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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 第 89 章

作者:糍粑辣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八十九章


    阳光直射御道两旁的樱树,穿透层密的枝叶,打得地面光斑披离。


    圣人一身白色团龙丝袍,微微弯眯着眼,一边超前慢步,一边抻手开肩,问道:“荔荔这几日在做什么?”


    毕翁嗬嗬一笑:“每天上午跟着叶家大娘子练功,还跟各家小娘子组了一个马球队,下午练习打马球。”


    圣人疑惑道:“她练什么功?”


    毕翁掩口笑:“您管她练什么,总之她还算是听话的。”


    “怎么想起来练功了?!”圣人不解:“她那几个女官,你都盯住了?”


    毕翁应道:“都派人盯着了,除了服侍殿下,她们这几日也无异常。”


    圣人有些蹙眉:“她私底下还有些势力,都是当年她阿兄纵容她养的,可也看住了?”


    毕翁想了想,才恍然道:“您说的是令月的亲弟弟吧?那小子武艺不错,但并非查案的材料,您放心,金石店里有老奴的眼线,一旦他们有什么举动,都逃不脱老奴的注意。”


    “哼!粗心大意,自以为是,老巢让人端了都不知道,她还想掺一脚进来呢!”圣人展臂扩了扩胸,感到浑身发热。


    “苏大人来了!”毕翁双手交叠而站,望向御道前方。


    苏竑原本是负手而行的,远远看见圣人便垂下了手,躬身快步向前,光影斑驳交替在他身上,只见毕翁突然眉心一皱,圣人也立刻发现了问题。


    “受伤了?”圣人大步迎了过去,语气紧张关切。


    苏竑无奈地站定:“是臣无能,一点小伤,无碍的。”


    圣人的面色十分难看:“朕说过不要你亲自涉险,你那儿郎如今也是将军了,该撒手做的就让他去做。”


    苏竑擦了擦脑门上的细汗:“臣进宫走了一路,圣人赏碗绿豆汤喝吧?”


    圣人一甩袖子,哼道:“朕也想喝。”说罢掉头走向书房。


    苏竑跟了上去,陪笑:“臣那儿子虽是将军,却比臣还无能,朝中的形势他一点也摸不到根上,臣无奈只能自己上了。”


    “苏大人手下那些人呢?怎么就让大人自己上了前线?”毕翁问。


    苏竑摆摆手:“他们已经尽力了,然而对方实力深不可测,又精通邪术,昨晚的行动我若不坐镇前线,心里也放不下。如今城外最大的涉邪窝点已摧毁,对方数百人均被我军剿灭,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圣人放心,臣绝对没有留下痕迹,那人查不出来。”


    “陇右军是你带出来的,朕信得过。”


    君臣前后走进书房,绿豆汤很快送来,就着下一步行动安排,三人一边喝,一边继续密谋。


    -


    赵初荔瘫开四肢,躺在竹塌上,一把绢扇盖住大半张脸,遮挡刺眼的阳光。


    “真不行了,连腿都快不是我自己的了。”她坚决不起。


    叶眉蛟道:“腿再疼殿下也得继续练!”


    赵初荔光喘气不说话,这时意娘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一脸有话说的样子。


    “殿下?”叶眉蛟看见意娘来了,对她悄悄摆手,意娘便停下脚步,退了回去。


    “您把分筋第二式练好,就有好消息送到。”叶眉蛟拿话搔她的痒。


    赵初荔立刻一阵风似的坐起,看见墙后熟悉的衣角,她气得鼓起脸:“叶眉蛟,你越来越过分了。”


    叶眉蛟摊手:“还不都是殿下逼的,若学不会第二式,您也别想干其他的了,何况殿下自己说的,师叔祖交代,七日之内必须学会分筋七式。”


    赵初荔只好呲牙咧嘴地站起来,双脚打开一段距离,两腿一弯,再将屁股往下一沉,气呼呼地望着叶眉蛟。


    “双手向前抬高,于胸口持平,沉肩,肩膀放松,好,手继续抬高,指尖向上,保持不动。”叶眉蛟一点点纠正她的动作。


    “这算什么?动也不能动!”赵初荔嘴里抱怨着,两腿打颤。


    “分筋第二式,得先把腿上功夫练好,绷直手指!”叶眉蛟一把握住她软绵绵的手,给她掰直。


    赵初荔咬牙质问:“练腿为何要绷手?没有道理!”


    “自然有道理,等殿下能坚持过一刻,这第二式就有了练成的基础,我再教殿下动作,您争取一遍就过。”叶眉蛟抱臂在一旁监督。


    汗水沿着发鬓往下淌,浸透衣领后继续往里钻,不到片刻,她的鼻尖和下颌也挂满了汗珠,一串接一串地沿着身上流淌,滴落在地上,赵初荔感觉自己好像在洗澡,余光稍作低瞥,只见她所站的地上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小片。


    “我不行了!”赵初荔摇摇晃晃,想站起来。


    “不准动,坚持住,熬过这一刻,就能脱胎换骨!”叶眉蛟一把压住她,不让她起。


    辛苦教了三天,才教会第一式,还打得磕磕绊绊的,这第二式不能再由着她任性胡来!


    当年叶眉蛟自己学分筋七式,只花了一个时辰!


    其实赵初荔身体条件上佳,只要肯吃苦,学会此功根本要不了三日,可她享尊处优惯了,舍不得自己吃苦。


    叶眉蛟故作凶煞,立在她正前方。


    “你大胆。”赵初荔无力地哼唧一声。


    叶眉蛟漠然不动,因为赵初荔不会随意对手下降罪处罚,而虞守白可是说翻脸就翻脸,说罚就罚的。


    “深呼吸,气息沉到丹田,用力吸气,慢慢吐气。”


    赵初荔上牙磕下牙,乖乖地照做。


    眼里忽然变得辣乎乎的,是汗水淌了进去,赵初荔更加焦灼,脑中似乎看见了闪电青光。


    “汗水进眼没多大关系,殿下一会儿就习惯了。”叶眉蛟不帮忙擦就算了,说的也不是人话。


    赵初荔磕打着牙,两条腿像灌满了铅,想起也起不来。


    时间分秒过去,终于等到叶眉蛟说了一声好,赵初荔便泄了力,跟个雕塑似的向前扎倒。


    只听意娘一声凄厉尖叫,从墙后面跑了出来,和叶眉蛟一起接住了她。


    赵初荔只感觉潮水不断扑打着她的意识,汹涌过后,意念只剩一片空白,心跳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她躺在竹塌上,不住地喘气,晃眼的阳光迷住视线,意娘的声音模糊在耳边响起。


    “桂月姐姐取回的文书已经找人辨认过了,笔迹鉴定有了结果。”


    “是虞家三爷所写。”


    赵初荔对着阳光露出傻笑。


    “竟然是他。”回想起第一次去虞家的情形,赵初荔脑海里闪过那个沉默的中年男子。


    “他杀了我的妖,我要他拿命来偿!”赵初荔放出狠话,气息逐渐恢复均匀。


    “虞家三爷这样的人,怎么肯做代王的军师?”意娘还是不太相信理解。


    赵初荔冷笑道:“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暗中把事做成,一旦代王入主东宫,虞家还能继续风光一代人。”


    “你再去查,虞家三爷过去跟代王的往来,我要尽快掌握,行动多些小心,别让人发现。”


    “殿下放心,我找的都是过去江湖上的朋友,不会有人注意到一群女娘的。”


    “好。”赵初荔叹息。毕翁盯住了她名下的女官,幸好还剩意娘礼娘等人,在外面交游广际,关键时刻顶了上来。


    叶眉蛟听若未闻,虞家的事,自有师叔祖去烦。


    “殿下已经有了答案,该起来学第二式了。”她无情地伸出手,对瘫成大饼的赵初荔扬起了下颌。


    赵初荔傻愣了半天,才伸手握住她,身体立刻被一股大力带起。


    “先看我做一遍。”叶眉蛟将第二式拆解成一个半个的动作,连贯地打了一次。


    赵初荔面无表情地看着。


    “殿下开始吧。”叶眉蛟收势后,便让她做第一个动作。


    赵初荔想了想,将两腿长长打开,弯屈左膝,将重心放在左腿上,双手抓向前,嘴里发出嗷的一声。


    叶眉蛟忍住笑意,鼓励她:“不错,很有劲。”


    说完遂演示下一个动作,赵初荔从旁模仿。


    一刻钟后,第二式教完,叶眉蛟让她回竹塌上躺了会儿,又拉起人来学第二遍,重复几次后,赵初荔终于能打出连贯的分筋第二式!


    回到寝殿,嘉月替她更衣。


    “下午打不了马球了。”赵初荔断了腿似的,转着眼珠子,到处找人。


    “您找什么?”嘉月问。


    “令月呢?让她替我上场!”赵初荔有气无力。


    “殿下还要去?”嘉月皱紧眉心,担忧道。


    “去,明天下午第一场球赛,我今天必须到现场。”赵初荔目露凶光,坚定不移。


    明日正值官员休沐,她召集的那群小娘子和夫人们都会把家属带来助威,世家子弟们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她的第一场马球赛堪称城中盛事,必须做好一切准备预案。


    更重要的是,她打算在马球赛上,利用小辰新制的法器,逐个试探众人,识别出被害人,统计名单和身份。


    -


    盛夏的密室内,两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穿着宽大黑色连帽披风,侧对而坐,中间放着一张小木案。


    “没想到蒲思会被人揭穿,我身边如今已无帮手,计划只能暂停。”


    萨里面色铁青,用力摩梭着木案角。


    “现在一共有多少我们的人?”对面的男子帽檐很深,只露出短短的一缕银白发梢,胸前佩戴一枚古玉。


    “官员加上家眷,一共三十二人。”萨里回答。


    “虽是杯水车薪,但有杨清宸一个,能敌五万禁军。”男子冷哼一声:“谁适合给你做帮手,想好了吗?”


    萨里眼底渗出一抹寒光,杀机骤闪。


    “就伊妃吧!”


    对面的男子沉默认可。


    萨里诡异地一笑,男子侧眸抬头,露出精雕玉琢般的脸:“笑什么?”


    “据府里的仆人说,那位十殿下已经答应蒲思,要带伊妃入宫服侍圣人。”


    “噢?”男子唇边泛起意味不明的笑:“那岂不是天助你我?”


    萨里单手护在心口,虔诚地望着上空:“天佑我大食,中土这片繁荣之地,将来必属于我们。”


    男子问道:“伊妃现在何处?”


    萨里抬手阻止:“不着急,过几日我自会把人送来。”


    “舍不得?”男子的语调陡然转冷。


    “想多了。”萨里平静地道:“妻妹而已,只是我终归对不住亡妻,当年她死后,还利用她的尸体至今,总要给她一个体面的葬礼,伊妃是她亲妹妹,等葬礼办完,我就把人给你送来。”


    “你可有查清,那日夫人是如何出的事吗?”既然已有继任者,男子便揭开了另一个话题。


    萨里眉头紧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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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刻出几道深深的纹路,摇头:“那日我到得太晚,只听说蒲思忽然对十殿下出了手,要置她于死地,被人用了符纸才出的事。”


    “问题也许就出在那位十殿下身上。”男子摩梭着胸前的古玉。


    玉符牌安静如鸡,一个字不漏地听了进去,系统高速运转。


    “她是贵人,我无能为力,只能看你的了。”萨里眼底闪过一丝狡捷。


    男子自信地笑了笑。


    “鬼车鸟为何不交还?”男子忽然问道。


    萨里挠了挠胡须:“伊妃进宫的事,总得有份厚礼。”


    气氛倏地一静,男子显然被气得不轻,阴沉着脸不再说话。


    -


    赵初荔和令月练完马球,回到公主府。


    她刚准备把人赶走,摇铃召唤虞守白,令月就没眼色地坐了下来,看样子不想走。


    她甚少如此行事,赵初荔感到十分诧异:“可是累坏了?让荷月给你揉一揉,散开那股酸涩劲就好了,明天若我不能上场,你还得替我。“


    令月看她一眼:“莫非殿下觉得自己明天能上场?”


    赵初荔想起叶眉蛟那一身煞气,摇了摇头:“还是你准备上吧。”


    令月才笑起来,但又很快露出了忧色:“今日我在场上和宁夫人抢球的时候,不慎扯开了她的领口。”


    赵初荔提起心问:“你看到什么了?”


    令月一脸沉慎:“她的锁骨上有一排红痣,有这么大。”令月捏手比了比。


    “虽然不在耳后,但殿下不得不防。”


    “如何防?”赵初荔思维跳跃:“明天那么多人上场打球,难道要提前统一验身?”


    令月亦面露苦思,不知如何办才好。


    想了又想,赵初荔才道:“即便她们也被害了,又能在场上做什么呢?你觉得虞家三爷复活这些人,目的究竟是什么?”


    令月毫不犹豫:“自然是让代王入主东宫,通过他控制朝纲,这是终极目标。”


    “那这些被害的人,就会用在跟朝政有关的地方,我想他们应该反应没那么快,不会在马球赛上出招,咱们得抓住时机,先下手为强,找出已经被害的人。”


    令月随着她的话不断点头:“既然殿下想明白了,那我就先出去了。”说完起身离开。


    赵初荔又等了会儿,心中打好腹稿之后,摇晃黑铃。


    虞守白倏忽入境而来,大海的味道溢满她的寝殿,赵初荔尽量表情严肃,鼻子却不由自主地深深一嗅。


    虞守白似乎心有灵犀,没有率先开口。


    她主动伸出了手,虞守白稍作犹豫之后,便顺从地牵住了,两人相依坐在床沿。


    “笔迹鉴定结果出来了,是你三叔的。”赵初荔紧张注视着他。


    虞守白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一阵沉默之后,才慎重地开了金口:“三叔不像是会邪术的。”


    赵初荔一把抓起他的手,猛掐:“你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故意陷害?我让他给鸠摩炎写信,最后还落到了皇后手里?”


    虞守白感到疼之后表情也不变,只是望着她,恳求:“着人再查一遍。”


    赵初荔忍不住炸毛:“阿爷已经让毕翁来警告过我,这个结果都是好不容易才查到的,如何再查一遍?”


    她气得转身,背靠住他,用力一挤,紧贴。


    虞守白反常地伸出双手,从身后轻轻地拢住她:“我心里觉得不对,你还是要听我的,不要轻易相信这个结论。”


    赵初荔心软了。


    可她偏不承认,还道:“你跟宗师常年不在永安,对他又能了解多少?你心里那点不对劲,只是对虞家涉邪的不肯接受罢了。”


    虞守白失落地松开了手,坐到床头离她最远的地方。


    赵初荔更气了,转过身对着他:“你想干什么?”


    虞守白头皮发麻。


    “学到第几式了?”他不再纠缠这个话题。


    赵初荔看看自己腿边的位置。


    虞守白也看看自己腿边的位置。


    两人嗤笑一声,一起往中间挪,贴在一起和好了。


    “叶眉蛟造反,虐待了我一上午,才教会第二式。”


    “是有些慢。”虞守白顺着说。


    “明天学完第三式,我肯定不能上场打马球,你可以不用来看。”


    前日赵初荔要求他必须来看她打球,今日自己又改了,虞守白暗自松了口气,他根本就不想答应的。


    可赵初荔念头飞转,杏眼一棱:“但是明天球赛可能会出事,我还是希望你在。”


    她怎么又改了?!虞守白不止头麻,连带里边的脑仁也疼了起来。


    “我已经让小辰调整了药量,等他们挨个试完,就知道谁已经中招。”


    “小辰的法器不会有问题,放心。”虞守白尽量安慰。


    “有道理,那你下午可以不来,夜里一定要早来,帮我分析案情。”


    他身上不仅有好闻的海的味道,还有冰凉的海的温度,赵初荔心里热热的,开始贴着他蹭来蹭去。


    虞守白推开她,红着耳尖:“知道了,我明天会早点来找你。”


    虽然赵初荔马上摆出了怨妇脸,可他还是消失在了眨眼间。


    想到明天的球赛,赵初荔心事重重,闭眼躺在床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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