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我在祖母的榻上醒来,扫视房屋,不见祖母,我问芷辛祖母呢?
芷辛说阿娘陪着祖母一大早就进宫面圣。
我说,好端端的祖母和阿娘怎么进宫了,芷辛说,太后近几日身体不大好,念叨着想见祖母,陛下一大早便传唤祖母进宫陪太后。
我垂头嘀咕,阿娘,祖母你们是不是忘了今日是我的生辰。
芷辛见我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走到我身边:“小姐,生辰快乐,老夫人和夫人进宫前就命奴婢等你醒来时,送上礼物。”芷辛转过身,背对着我:“小姐,你看。”
小厮抬着一把琴向我走来,对我说:“小姐,这是老夫人前段时间在律音阁定制的一把上等古琴。老夫人说,希望小姐心情不好时通过琴声发泄出来。”
另一个小厮说:“小姐,这颗夜明珠是夫人送给你的,还有一些衣裳。”
我点点头,让他们都送到我院子里。
晌午,阿兄把我叫到梅园,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同我讲。我以为是阿兄带着盛怀喻来给我庆祝生辰。
正当我打算喊阿兄时,我这才反应过来,站在我面前的不是我的阿兄,而是太子殿下。
我收起脸上的笑容,向他行礼,他说他能给我自由,我想拥有的,他都能满足我。只要我答应嫁给他。
我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时还是不自觉的想到盛怀喻,很想很想去见他。
太子见我沉默喊了我一声,酥酥。
我说,殿下,世间上比我好的女子有很多,总有适合你的,只是那人不是我。
太子依旧不死心,抓着我的手,把我逼到墙角,说:“施语禾,别给脸不要脸,孤是有耐心的。”我一脸惶恐的看着他,他或许察觉出不妥,又道:“孤给你一段时间考虑,总之孤有的是法子让你乖乖的嫁给孤。”话音刚落,他拂袖而去。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就连阿兄和盛怀喻什么时候出现在我面前都没有擦觉。
我怕阿兄察觉出我的情绪,让他们担心,假装伸手向阿兄讨要生辰里试图转移话题。
阿兄我的生辰礼呢?
阿兄说我小没良心只惦记着自己,和以往一样,已差人送你院子里了。
这还差不多,说完我一转头就和盛怀喻对上眼,我从他的瞳孔里清晰的见到我的模样,全然忘记阿兄在一旁,仿佛世间仅剩我和他。
“咳。”阿兄故作咳嗽,我发现盛怀喻从耳垂发烫慢慢的延伸至耳根通红。他见我一直盯着他看,故作镇定,只是眼神不在落在我身上。
“少爷,老爷找你。”阿兄身边的盛德急匆匆的赶来。
阿兄临走前特意叮嘱盛怀喻好好照顾我,我轻蔑地向阿兄翻了个白眼:“阿兄,不应该是我照顾怀喻哥哥的吗?”
阿兄说,不放心我,我笑笑不语。
等阿兄走远后,盛怀喻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说让我防身用。
我认得这把匕首,是年前外邦人进贡献给皇帝的,整个嘉定独一份,它整体的样子与寻常的匕首不一样,似是月牙。
妙就妙在它的匕首是由翠玉制作而成,上方还刻着“禾”字,我下意识看向盛怀喻,他微微挑眉,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问我喜不喜欢这个生辰礼。
我说,这是我收到最好的生辰礼。不是因为盛怀喻送的,而是因为他送给我一直以来最想要的。
他问我是不是太子刚刚对我做了什么?面对他的质问,我不知怎么开口。
他弯下腰跟我说,酥酥,有些事不用自己扛着,可以告诉我阿爹和阿娘,还有我阿兄,如果不方便告诉他们,我也可以同他讲。
我刚想开口跟他说,太子威胁我,话还没说出口泪水却先落下。
话本里总说,喜欢一个人会在他面前保留好形象,怎么到我这全是坏形象,难怪芷辛让我不要沉迷于话本子。我在心里嘀咕道,还暗暗发誓,再也不相信话本子里的任何文字。
盛怀喻伸出手,擦掉我脸上的眼泪,他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问我想不想去骑马,他可以教我。
我点点头。
他带我来到城门外的一处马场,我还碰到章倍以了,她跟我说是盛怀喻早早约她带此地给我庆生。
多年后,我还记得很清楚章倍以那天对我说的话,她说,
酥酥,我有时候真的挺羡慕你的,有家人的疼爱,有阿兄的宠爱,喜欢的人也喜欢你。
是吗,或许在当时是吧。
祖母的身体一日比一日虚弱,或许祖母真的要离我们而去。
祖母离世前那晚,把我们都喊到她跟前,跟我们说她这一生过的很幸福,死后要和祖父和葬在一起。她还说,她这辈子唯一对不起的就是祖父,如果不是她父皇,或许祖父如今还健在。说完便撒手人寰了。
祖母的离世对我打击很大,我不信祖母就这么离我而去,我偷偷见过祖母,我发觉祖母的死因太过于蹊跷,可耐何我没有证据。
我去找曾贴身照顾祖母的箬栖姑姑,她像是人间蒸发一样,在祖母出殡后消失不见。
我问阿爹,阿爹也说找不到,找不到了…
太后得知祖母离世的消息时,传旨召我和阿娘入宫。
皇帝登基时,封太后为昭慈太后,居住在寿宁宫。
祖母在世时,曾跟我讲过,太后和先皇感情浓厚,后宫佳丽三千,只独宠她一人,甚至不惜要下旨废除后宫其他妃子。
幸好当时大臣及其反对,但也因此引起众人的不满,都说太后祸国妖女,红颜祸水,一致上奏要废除太后。
如若不是祖母出面制止大臣,保住太后,或许太后早已被赐死。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太后,只见她身着明黄色镶赤金云纹,手里拿着一串沉香佛珠,步伐缓慢,一缕阳光洒落在她鬓边的步摇,折射出浅光。
太后给了我好多好吃的,不仅有我最爱的桃花酥,还有桂花糕,马蹄糕,牡丹卷等等,太后见我吃的津津有味,问我想不想一直吃到好吃的。
我知晓太后的意思,她想让我留在宫中,可我舍不得阿娘,舍不得阿爹,舍不得阿兄,更舍不得盛怀喻。
于是乎我跟太后说,我当然想一直吃到好的,但我更喜欢和阿爹阿娘还有阿兄一起分享。
太后果真听懂我并非想留在宫里,但她不说话,只是让我过去。
她摸着我的脸庞,对我说,我和祖父长的真像,连性格也像。
我说,当然啦,他可是我祖父,虽然我并没有见到过他。
太后被我的一番话逗笑,嘴里还不忘念叨,真像,真像。
临走前,太后让我下次和怀宁郡主一起进宫来看她。我说好。
只要不让我一直留在宫里,做什么都可以。
又过了两旬,我偶然翻出之前折梅时落下的花瓣,早已在书页里压成了干花,白得发脆,一碰就碎了。
抬头望向梅园的方向,隐隐约约瞧见梅园里的梅树竟已抽了细芽,残留的干枯梅枝上,还挂着几片没掉尽的残红。
我忽然想起初雪那日的暖炉温度,再低头看手里的干花,才惊觉:原来从梅开雪落,到梅枯芽生,这一整个寒冬,竟快得像一场转瞬的梦。
自从上次生辰礼过后,我好像很久没见过盛怀喻了,我问阿兄,可以带我去找盛怀喻吗,阿兄把我带到一旁,跟我说,
浔阳王被陷害入狱,他和浔阳王妃如今被关押在大理寺,浔阳王则是被押送到慎刑司审问。
我一脸惊讶,问阿兄怎么回事,阿兄说,浔阳王近几月常常出入边关给边民们送去粮食,被有心人见到,说浔阳王通敌卖国,甚至不惜伪造证据。
浔阳王一概不认,陛下只好先将他押入慎刑司审问,听从发落。
我问阿兄要紧吗,阿兄让我放心,盛怀喻会没事的,只是这局注定破不了,必须要有人牺牲。
我说,为什么,阿兄摇摇头,说我过几日便知晓一切。
后来,浔阳王被下令于后日午时问斩,浔阳王妃则是被赐白绫,听说原本陛下连盛怀喻都不放过,是太后硬生生把盛怀喻留下。
陛下刚开始不乐意,太后就各种威胁,没办法陛下只好同意。
只是陛下不允盛怀喻在京中成长,也不许回京,正好北湖人总是骚扰边关,陛下便下旨让阿兄和他一起,前往边关,击退北湖人。
陛下还特意封了盛怀喻为定安王,阿兄为昭武校尉,与明日子时出发。
由于时间太赶,我们都无法为阿兄准备妥当。尤其是盛怀喻,明日出发,浔阳王后日问斩,我想他此时心里难过极了吧。
我想去见他,可我见不到他,他被太后带走了。我只好拜托阿兄帮我把护甲给他。
阿兄说,我眼里只有怀喻哥哥,没他这个兄长,我说,哪有,我不是也给你准备。
阿兄让我跟章倍以说,让她找到心仪的男子就嫁,不用等阿兄。
我问阿兄你喜欢不喜欢章倍以,阿兄沉默了。
我叮嘱阿兄要注意身体,北湖人生性凶残,大多数被他们抓去都没好下场。阿兄嫌我啰嗦,我生气了,我不想理会阿兄。
阿兄见我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无奈一笑又来哄我。
阿兄像之前阿姐一样叮嘱我要好好照顾阿爹和阿娘,他说,等我及笄礼就回来,还要亲自送我出嫁。
我说好,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阿兄,拉了勾就要做到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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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