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独孤一念面前这根石笋里,一个人以扭曲的姿态被封存半透明的、带着浑浊纹理的石灰质内部。
    他的五官因为折射而扭曲,黑洞洞的两个眼窝里,是无限的惊恐和绝望。
    稍远些,挽云也发现了异样——钟乳石里一具尸体被定格在生前的最后一刻,他很年轻,不比挽云大多少。他身着弟子制服,手臂向前伸着,在彻底被凝固在钟乳石里的前一刻,仍在奋力地挣扎。
    两人面面相觑。
    独孤一念表情凝重:“还要继续往前走吗?”
    挽云反问:“现在离开,恐怕再难找到此处,你要回头吗?”
    “当然要探查下去。”独孤一念召回傲雪剑,慎重地嘱咐:“前路恐怕危险重重,你发现不对赶紧跑,不用管我。”
    “好,我明白。”挽云郑重地点点头。如果真的有危险,她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才是对独孤一念最大的帮助。
    每向前一步,阴冷的水汽便加重一分,缠绕在皮肤上,甩脱不开。偶尔从头顶落下水滴,那声音清脆得令人心悸。
    数百具尸体,姿态各异,都被永恒地定格在这冰冷的石棺中,与包裹他们的钟乳石几乎融为一体。
    四周林立的钟乳石柱,不再是自然的奇观吗,而是一根根从地狱深处刺向人间的惨白手指。
    “这是血祭。”挽云看出这里这里灵力流向的异常,她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发颤:“这些石柱,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人为做成的祭坛。”
    她的脸惨白如纸,为自己的猜想心惊:“以活人为祭品,以其血肉魂魄为引,滋养地脉……不对,是加固另一个封印——轸宿之阵。”
    一路触目惊心,挽云被一种无形的恐怖推搡着,终于来到了祭坛的中心。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味,引得她一阵阵反胃。
    眼前矗立着一根非十几人环抱不住的乳白钟乳石柱,顶端隐没在的穹顶的阴影里。它的表面布满了如同血管般的无数暗红色的阵纹,似乎还在极其缓慢地、微不可察地搏动着。
    挽云呼吸一滞,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攫住她的心脏。
    目光向上移动,在更高的地方,在那暗红阵纹交织融汇的之处,一个少女被“镶嵌”在那里。
    咚——咚——
    低沉、缓慢,微弱而规律的心跳声,从她与石柱融合的胸膛处传来,在溶洞之中回响。
    那个少女不是死去的祭品。
    她那仍在跳动的心脏,是整个血祭阵法的核心。那些蔓延至整个洞穴的“血管”网络,将抽取出的生命力输送到这里,然后由此供给于另一个法阵。
    “她还活着!”挽云惊呼出声,下意识看向独孤一念。
    在独孤一念回应之前,傲雪剑更先动作。
    “噌——”的一声,长剑化作一道流光脱鞘而出,剑身如冰似雪,流转着莹莹清辉。
    独孤一念厉声喝道:“不可以!挽云,抓住他!”挽云不解,但信任独孤一念。她意念一动,先前留在小剑灵的身上的法术立即生效。
    小剑灵见势不妙,开始疯狂挣扎,企图挣脱法术的束缚。剑身发出凄厉的嗡鸣,凝出一个小小的孩子般的虚影。
    “放开我!我要去找酥酥。”
    小剑灵起初奋力突破封锁,但在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中绝望。他哭喊着,响亮的哭声慢慢变成断断续续的呜咽。
    他一遍又一遍地哀求:“姐姐,你放我出来。姐姐,你是最好的仙女姐姐,求求你让我去找酥酥。”
    “酥酥现在很痛,我感觉到她很痛!我要去救她!你让我去救她!”
    那哭声撕心裂肺,带着小剑灵的孩子般的纯粹悲恸,在这诡异的洞窟中回荡,狠狠撞击着挽云的心。
    挽云猛地转头看向独孤一念:“那是聂寒酥?”独孤一念没有说话,只微不可查地点点头,低头沉默着。
    他沉默了几息问:“挽云,你懂阵法。能有办法把师姐救出来吗?”
    挽云抬头看向聂寒酥。
    她双目紧闭,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双臂被拉直,手腕没入石中,姿态如同受难的殉道者。
    她的下半身已完全与灰白的钟乳石融为一体,而她的上半身虽然保持着人形,但肌肤已经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蜡状,能隐约看到皮肤下纤细血管。
    挽云不忍看身旁的独孤一念,只哀戚地摇头:“她已经完全和这个阵法融为一体了。从某种角度讲,是这个阵法在维持她的生命体征。其实,你也能看出来。”
    独孤一念握着剑的手因用力而发白,双眼通红,如同困兽般低吼:“可正是因为她还有心跳!她还活着!我怎能眼睁睁看着她承受这种折磨?”
    两人分神之际,傲雪剑猝不及防地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挣脱了法术束缚。
    小剑灵只看到主人被禁锢的痛苦姿态,感受到那维系她生命的阵法所散发令他本能憎恶的气息。
    剑光决绝地直刺向石柱中心——向聂寒酥那微微起伏的胸口!
    “不好——”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虹破空而至,后发先至。
    两道剑光相撞时迸出流星般的火花,傲雪剑在空中剧颤,随即摔在地上。
    “是大师兄的秋水剑!”
    独孤一念向剑来的方向望去,楚无锋一袭月白,从幽暗的溶洞深处缓步走来。
    楚无锋看着面前的独孤一念和挽云,感到棘手,用指节揉了揉太阳穴,很是头疼地叹息:“终究还是有人找到这里了。”
    独孤一念闻言,脸上的惊喜收起,转而怔愣地看着楚无锋平静的脸,不可置信的问:“大师兄,你早就知道师姐在这里?”
    楚无锋似乎没有看见师弟眼中的质疑和控诉。
    他直直地看着独孤一念,眼里没有师兄弟的情谊,只有首席大弟子的威严:“独孤一念,即刻离开此处。今日所见,不得告知任何人。”
    独孤一念仿佛今天才第一次认识自己这个大师兄。
    他悲愤交加,就连手中的截轻鸿都在颤抖:“你从来都知道?这么多年来,你就眼睁睁看着师姐被钉在这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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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受苦?”
    这句话像一把的匕首捅进了楚无锋的心脏,他袖中的手死死攥紧,指甲深陷入掌心,用疼痛维持平静的语调:“这个血祭之阵与护宗大阵联系紧密。若强行破毁此阵,护宗大阵必受重创,后果不堪设想。”
    楚无锋的话现在已经无法取信于独孤一念。他看向挽云,希望能从挽云口中听见否定的话。
    挽云的脸色也很难看,她向前踏一步,挡在独孤一念和楚无锋之间。
    她眼睛里有刀锋般锐利的冷静:“请师兄回答我,此处轸宿之阵……用该说是护宗大阵的一共二十八星宿之阵,所有用于加固的血祭,你是否有参与过?”
    楚无锋淡然:“以剑心为誓,楚某从未有同流合污。而且,我也正在寻找幕后之人。”他停顿了一下,开口:“此处的灵力流向已经被限制死了,你布下的灵阵不会生效,不要白费力气了。”
    挽云暗中掐诀的手被独孤一念握住,他死死盯着楚无锋的眼睛,沉声问:“所以,这是你为了宗门大局权衡利弊后的决定?”
    “是的。”楚无锋微微颔首。
    这毫不犹豫的回答,让独孤一念更加怒火中烧:“活人祭祀乃是邪魔外道!剑心四要其二——守正不阿,你怎么敢说自己以剑心为誓!”
    “那应该如何呢?”楚无锋打断他,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破开这个血祭之阵,然后让寒酥身死,让护宗大阵崩溃,让外敌有可乘之机,让数千同门陷入危难?”
    楚无锋的反问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独孤一念的一腔愤懑。他将截轻鸿完全归鞘,旁若身上的力气被一下抽走。
    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可那是师姐啊!师姐就在我眼前,我怎么能够就这样离开。”
    一颗晶莹的泪珠从高高的石柱之上落下来,滴在冰冷的地面上,无人察觉。只有躺在地上的傲雪剑灵忽然感应到了剑主——他听见主人在唤他名字。
    “小雪花,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小剑灵激动起来:“酥酥?酥酥!酥酥你为什么会这么痛啊?我要怎样才能救你出来?”
    聂寒酥残存的意识无奈地叹息:“唉,命运总爱捉弄人。小雪花,你听我说……”
    忽的,傲雪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哀鸣。随即寸寸崩解,化作万点晶莹剔透的的灵光,宛若翩跹飞舞雪花。
    挽云大惊失色:“小雪花——不要啊!”她伸手去挽留,可是白色的灵光落在手里冰冰凉凉,如同真正的雪花一般,触则消解。
    漫天灵光带着纯净而冰凉的气息,融入那巨大的石柱中,落在聂寒酥的睫毛上,凝成凄美霜花。
    石柱上的少女渐渐变成雪白的雕像。她的微弱心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纯粹而强大的灵力以维持血祭阵法。
    楚无锋仰头痴痴地看着,雪花温柔地抚过他的脸庞,碎在他的唇角。他维持着自己的姿势一动不动,生怕惊扰这最后一场梦。
    “寒酥,你不愿再等等我吗……”
    这个春天,楚无锋只等到了一场很大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