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真慌忙点头，说懂了。
赵东衍嗯了一声，终于安抚地吻了吻那沾着眼泪的脸颊。
“那现，在可以了吗？”
他哽咽着，但还是带着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倔强。
赵东衍停顿了一下，许真的那种倔性让他又差点笑了出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去吻住了那柔软的唇。
……
许真的心脏沉沉跳着。
他半个身子仍然躺在办公桌上，眼睛失神地望着天花板，久久无法聚焦。
大口呼吸起来，汹涌的快意让他的胸膛久久地起伏着，许真从没有想过，这种事居然能带给他这样强烈的感受。
他感觉到被人轻轻擦拭干净，抱在了怀里。
下巴搁在赵东衍的肩膀上，许真抱紧了他，半闭着眼睛，感觉自己的喘息声与他的呼吸逐渐合为统一的节律，渐渐平静下去。
落地窗外的夕阳已经被深蓝的夜色浸染得只剩一抹红，有那么一瞬间，时间都变得慢了很多，轻了很多……
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只是偶尔互相轻吻。
门口忽然响起一阵敲击声。
许真脆弱的神志一下子就被拉了回来。
对了，他这是在他的办公室！
激素撤退后的脑海，清醒之余瞬间一片空白，他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本能地想找地方躲避。
等回过神来，自己竟已经慌不择路地钻到了赵东衍的办公桌底下，两手死死地环抱着他的小腿，眼睛紧闭着。
他听见椅子动了，睁开眼，看见赵东衍坐在了上面。
“你躲什么？”他表情有些诧异。
“被看到怎么办？”许真慌张地压着声音。
他的衣服并没有被全部脱掉，但也早就是七零八落，要是被人看到，他羞也羞死了。
赵东衍笑了，说没人敢擅自进来，让他快出来。
可他哪敢，惊恐地连连摇头。
赵东衍拿他没办法，便想逗逗他。
“那我让他进来了？”
沉默片刻后，许真张了张口。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赵东衍就真的提高了声音，向门口说了声进来。
他嘘了一声，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块方巾，不由分说地塞进了许真嘴里。
许真呜咽了一声阻止不及，听见开门的咔嗒声，只能慌乱地收了声。
他惊恐又难以置信，下意识地用赵东衍脱给他的西装遮住自己，躲在桌下的阴影中。
而赵东衍看起来平静得过分，只是将一条腿往前伸了一点，好让他有个依傍。
许真慌不择路地抱紧了，感觉到一只大手摸了摸他的头顶。
那样的安抚作用显然有限，脚步声响起的时候，他脸色白了一瞬，身体立刻变成了一根绷紧的弦。
黑暗之中，他听见陌生的皮鞋声越来越近。
带着谄媚笑意的客套声传来，是个年轻的男人。
“赵总，看您辛苦到这么晚还没下班，太敬业了……”
“说正事。”
赵东衍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他的身体往前倾了一点，不经意间遮住了桌底。
男人被打断了，也便停住了步子，没有再往办公桌前走。
逼仄的空间让许真的呼吸越发困难，他紧紧咬着那块方巾，一动都不敢动，竭力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
一声谦卑的讪笑。
“绿苑新城的设计方案，我们已经做出来了，请您过目。”
那只安抚着许真的手离开了。
头顶的桌子上响起了翻阅东西的声音。
“这么快？”
“是，设计部的成员们对这个项目都很有热情，想尽早做出方案，都主动加班，也好……”
一声冷笑，难辨喜怒。
那年轻男人一下子便噤若寒蝉。
许真在桌子下面竖着耳朵，都能感觉到那种莫名的压迫感。
他偷偷抬起眼睛，这个角度只能看见赵东衍严肃起来的嘴角，连忙又收回了目光。
一阵令人紧张的沉默，啪的一声，文件终于被扔在了桌子上。
“再热情也要尊重员工的下班时间，我不希望再在这个点看到你，明白了吗？”
赵东衍的声音相当严厉。
“明……明白，赵总。”
头顶传来了心虚的回话，许真听着那人连步伐都怯懦起来，连忙退出去了。
咔哒一声，办公室门终于关上了。
赵东衍又翻了两下，把文件认真看了一遍。
秦领是他今年新提拔上来的一个中层。
青年才俊的能力很强，不过偶尔收风时，让他听到这人在下属间风评有些两极化。
赵东衍不是什么大圣人，但他很不喜欢这些小东西借他的权力来压榨底下人。
要做黑心老板的话，也是他自己来做，轮不到一个中层狐假虎威。
不过，做老板得有惜才之心，学着摆正心思的机会还是要给他的。
方案本身没有问题，他用钢笔在末尾签了名，然后就把文件推到了一边。
他一边旋上笔帽，一边回过神来，垂眸看向了桌底。
许真还是紧紧抱着他的腿，但一直深深垂着头，没有动。
“许真？”
他唤了一声，没想到，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终于觉察到有些不对，他连忙用手去抬起那张脸。
下巴上一片湿凉的，让人心底一惊。
只见那张漂亮的脸上满是泪痕，虽然极力掩饰那种屈辱的神色，却反而显得更加凄楚。
他的眼睛逃避着注视，虽然百般忍耐，但还是压不住哽咽的声音，一颗一颗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赵东衍皱着眉，连忙把他嘴里的方巾拿掉了，先把人从桌子下面捞了起来。
“怎么了，哭什么？”
他把人抱在怀里，有些不解。
怎么许真竟然会这么傻，他当真了？
但是，他知道，那些眼泪都是真实的。
他知道演出来的是什么样，那不是现在许真的样子。
“我怎么会真的让别人看到你，你怎么傻乎乎的？”
他先低声解释起来，像哄一个不识逗的孩子。
许真却一句话都没说，一把就推开了他。
他的情绪看起来很激动，像是生气了，挣扎着想脱离开赵东衍的怀抱，被牢牢抓着才没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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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
“干什么？”
“你凭什么这么玩我！”
“我怎么玩你了？”
“你这一整天都故意晾着我，你还故意让那个人进来，万一让他看见我怎么办！”
许真像是再也受不了了，压抑的情绪发泄了出来，拼命地挣脱着。
赵东衍皱着眉一时没有松手，在想让他冷静下来的办法，却让他更冲动了。
“你有钱就了不起吗！”他忽然声泪俱下地骂了这么一句。
他的话一脱口，自己也知道说错了话，含着眼泪，畏惧地缩了一下，眼睛里的愤怒一下子被恐惧淹没，情绪交织在了一起，看起来又格外地可怜。
赵东衍愣了愣。
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
他一下子就又想起来许真那时候，攥着玻璃片，冲动地要去扎别人脖子的样子。
他停顿了片刻，突然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许真看他哈哈笑着，心头那种慌乱的恐惧，一下子又变成委屈，他掉着眼泪，很想质问他有什么好笑，但又不敢。
赵东衍笑了半天，一手抱着他，一手就打开了电脑屏幕。
“来，我给你看看。”
许真不知道他要给他看什么，也只得扭过头去。
他擦了擦眼泪，只见，那屏幕上有一张日程表样的东西，排满了时间和工作事项，邮箱里还有很多的未回复，桌面上也有几个打开的文件，写满了他看不懂的内容。
“没有故意晾着你，我得工作，”赵东衍耐心解释，“不然，拿什么养你？”
那上面，是他这一整天的工作。
许真默默看了半天，虽然不明白，但能看得出密密麻麻的。
他的情绪这才渐渐压了回去，但还是用力地憋着眼泪。
“刚才是我不好。”赵东衍又道，“我本来是想让你去休息室的，谁知道……”
他不是喜欢推卸责任的人，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脸上也带了歉意。
许真愣了愣，瞪大了眼睛。
他竟然在给他道歉，他这样的人，也会道歉吗？
但耳边接着响起温和的安抚：“好了，你不喜欢，那我们以后不这样了，好吗？”
许真重新伏在坚实的肩头，感觉到男人用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的脖颈和脊背，温柔地安抚着。
他本来心中惊惧，后悔自己刚才闹得太过，怕会扫了赵东衍的兴致，让他厌恶自己。
毕竟，像他这样的老板，耐心总是很有限，他想丢掉一个人，也就是一念之间的事。
没想到，他竟然没有不快，而且，还在耐心地哄自己。
心头的委屈随着男人的轻吻化散开来，许真一下子又忍不住掉了泪：“我想回家……”
他想回到安全的地方，回到一个不会再被任何人看见的地方，就算被他藏在家里一辈子也好。
他只想让赵东衍更珍惜他一点而已。
赵东衍被他这孩子气的一声弄笑了，但又很心疼。
他帮他拭去那些深色睫毛上沾着的泪滴，轻声细语：“好好好，我们回家了，不怕了。”
许真嗯了一声，心里重新有了那种依赖的感觉，含泪攀附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