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黄毛……他说对了。
    苏明远的话里每一个词都精准地敲在姜禾心上。
    独立。
    自由。
    不用看人脸色。
    若是昨天之前,她一定会被这美好的蓝图冲昏头脑,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可现在……
    江临那张带着嘲讽和笃定的脸,和他冰冷的预言,如同鬼魅般在脑海里盘旋。
    “……他下一步绝对不是给你分钱,而是会用各种理由,问你要除了钱以外的其他东西——比如,你的身份证,或者让你签什么你根本看不懂的文件。”
    几乎一字不差。
    像是排练好的剧本,而她,就是那个唯一被蒙在鼓里、还暗自窃喜的丑角。
    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愤怒和后怕涌上心头。为什么?为什么所谓的亲人,一个个都想着怎么利用她,怎么把她往火坑里推?
    “……禾禾?你在听吗?”苏明远久未得到回应,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
    她死死咬着嘴唇,强忍着骂人的冲动,对着电话那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在……在听!叔叔,真的……太谢谢您了!还这么为我着想……叔叔……这个……我有点没听懂,能让我再想想吗?”
    她笨拙地应付着,心里乱成一团麻,既害怕被精明的叔叔看穿,又为这不得不进行的伪装而感到一阵阵生理性的恶心。
    电话那头的苏明远沉默了几秒,随即笑声传来,依旧和蔼,却似乎淡了几分:“这样啊……没事没事,不急,都是一家人,叔叔还能骗你不成?呵呵。”
    那声“呵呵”像根细针,轻轻扎在姜禾的耳膜上。
    挂断电话,姜禾茫然地站在街头,她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车流和人群,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这座繁华都市,以及那个所谓的“家”,对她而言,是何等的冰冷和危险。
    她低头,看着屏幕上那条刚刚收到的、象征着她“第一桶金”的银行短信。那串微小的数字,此刻扭曲着,变成了一张咧开的、充满嘲讽的鬼脸。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一种巨大的疲惫和空虚感席卷了她。她慢慢地、慢慢地蹲下身,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整个世界的恶意。阳光照在她裸露的脖颈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鬼使神差地,她拨通了江临的电话。
    号码是宴会分别前,江临强行存进她手机里的,当时她还很不屑。
    电话几乎是秒接。
    “喂?”那边传来江临略显低沉的声音,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是在某个喧闹的场所。
    姜禾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那些准备好的、试图维持最后一点尊严的、强装无事的说辞,在听到他声音的瞬间,土崩瓦解。
    “……我输了。”她最终只吐出这三个字,声音沙哑,带着连自己都陌生的、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掩饰的脆弱,“愿赌服输。”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
    “在原地别动。”他言简意赅地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发个定位给我。十分钟。”
    说完,便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姜禾有些茫然。她依言发了定位过去,然后像个失去指令的机器人将脸埋进臂弯里。
    不知过了多久,那阵熟悉的、吵死人的引擎声由远及近。
    江临长腿一跨,下了车。
    他今天穿了件简单的黑色T恤,勾勒出精壮的身形,那头黄毛依旧耀眼,却似乎少了些平日的玩世不恭。
    他走到姜禾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成一团的她,没有立刻说话。
    姜禾感觉到阴影笼罩下来,慢慢抬起头。
    “是我不识好歹,我输了。”她冷漠地说,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眼神空洞,“他要我签合同授权,我没答应。”
    江临看着她这副样子,忽然有些不适应。那点因为赌约获胜而产生的微不足道的得意瞬间被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烦躁取代。
    他下意识地认为,姜禾不还是这样死气沉沉的,她可以跳起来骂人打人,也好过现在这样,像被全世界抛弃一样……
    等等……她这状态,不会是绝望了吧?想到她那种“大不了同归于尽”的极端思维和神秘底牌,江临心头猛地一紧。如果她的心理真的崩溃,导致不可预测的后果……他的任务!
    “姜禾,”他凑近些,在她旁边蹲了下来,侧头看着她,试图用惯常的、带着点刺的语气把她扎醒,“怎么回事?这就被那只老狐狸打趴下了?你不也没签吗?之前扇人巴掌、要跟人玩命的劲儿呢?喂!”
    姜禾没理他,原地自闭中。
    “听着,蠢货。”他深吸一口气,决定换一种她能听懂的方式,“我告诉你他为什么算计你,因为遗嘱。苏氏是个庞然大物,根据现在对外公布的股份,你一旦继承就会成为苏氏毋庸置疑的掌门人。你那个叔叔觊觎苏氏这么久,你说他会甘心你捡漏吗?”
    “很明显,他计划先用点小钱稳住你,取得你的信任后,他就能名正言顺地把你踢出局,甚至还能反过来坑你一把。”
    他顿了顿,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继续用那种冷静到近乎残酷的语气分析:“他现在不敢用强,一是顾忌老爷子遗嘱还没完全失效,二是你之前宴会上的‘疯劲’让他有点投鼠忌器。所以,他选择用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
    姜禾这才有了反应,看着他严肃的表情,“哦。”
    哦???
    江临又觉得一股无名火在燃烧了,他辛辛苦苦掰开了揉碎了给她说,结果就换来一句轻飘飘的“哦”?
    一股无名火蹭地窜起,他猛地站起身,觉得跟这头犟牛沟通简直是在挑战人类耐心的极限。
    就在他准备眼不见为净时,衣角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拽住了。
    他低头,对上姜禾抬起的脸。那双总是燃烧着怒火或闪烁着愚蠢光芒的漂亮眼睛,此刻却像两潭被投入石子的深水,剧烈的情绪在水下翻涌,最终凝聚为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
    “阿烬,帮我。”
    “……帮你什么?”
    “我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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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这口气,”她咬牙,眼里残留的痛苦与迷茫全部化为怒火,“我如果自己去报复,也顶多是一命换一命,但我不想为了这种人死。”
    “我知道你可以做到的,帮帮我好不好?”
    江临看着她拽住自己衣角的手,纤细,却用力到指节发白。他没有挣脱,反而蹲了下来叹了口气,有些认命地:“如果我没记错,打赌赢的人好像是我吧?”
    “帮帮我,你说的我一定听!”
    江临眼神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想让我帮你……可以。但约法三章,以后行动必须听我指挥,不许擅自冲动,不许乱发脾气,能做到?”
    “行!”
    对于苏氏,江临还正好也有一些疑问,“你先将计就计,不答应他但也不说拒绝,就一直很好……但是……这样拒绝他。”
    “意思是让我吊着他?”
    “对!”江临笑了一声,“他给你画饼,你就反过来薅他羊毛,给你点小恩小惠照盘全收,再时不时找他哭穷,能从他那里抠出多少现金是多少现金,落袋为安,懂吧?”
    姜禾蹙眉,“可这算哪门子的报复?”
    “我话还没说完呢。”
    江临瞥了她一眼,“每次跟他通话,记得偷偷录音。他说的每一句承诺,尤其是关于给你钱、帮你‘投资’的话,全都录下来。而且你需要深入和他的合作,如果能搞清他要你当法人到底是为哪一方服务那他就完蛋了。”
    录音?证据?姜禾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但有种“我在干坏事”的奇异兴奋感,“完蛋?怎么完蛋?”
    “轻则交几倍罚金,重则局子里蹲着。”
    她看着江临,这个男人明明顶着一头看起来就不靠谱的黄毛,说着教人“坑蒙拐骗”的话,眼神却冷静锐利得像一把出了鞘的军刀。混乱的外表与内核形成一种强烈的反差,让她感到很是可靠。
    “这个好!最好让他牢底坐穿!”
    江临发现姜禾这人还真是爱憎分明,简单直接。之前还为苏明远跟他急眼,现在就已经盼着对方把牢底坐穿了。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她知道遇到事要找他了,而不是自己闷头往死路上撞。天知道他最怕的就是这头犟牛发现自己被骗后,一言不合就直接启动那种同归于尽的“底牌”,那才是真正的灾难。他的任务好不容易有点进展,可经不起再来一次重置。
    “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姜禾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刚要说什么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苏家新找回来的、了不得的真千金吗?怎么,豪门盛宴吃不惯,跑这儿蹲马路牙子就着尾气吃灰啊?啧啧,这品味,真是独特!”
    姜禾和江临同时转头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花里胡哨衬衫、头发抹得油光锃亮、脸色带着纵欲过度青白的年轻男人,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正晃晃悠悠地走过来,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鄙夷。
    是苏晨。
    姜禾那个名义上的堂哥,同时也是苏明远的独子。
    巧了么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