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回档在豪门称霸》
 1. 第一章
    在被认回苏家的一个月内,这已经是姜禾第七次站在这见鬼的地方了。
    别问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任谁被同一盏灯砸死三次,被礼服里的毒针扎死两次,又被倒塌的香槟塔砸死一次,想不记住都难。
    当了二十年孤儿,突然有一天被通知中了人生头奖,是首富苏家流落在外的真千金,昏迷不醒的老爷子遗嘱上,她甚至是排第一的继承人。
    即使手握“死亡回档”这种逆天外挂,可姜禾用实际行动证明——脑子不行,外挂也白搭。
    她就是那个能把神级账号完成新手村永久居民的奇才。
    其实除了之前提过的死法,还有一次,吃了块点心都能让她过敏窒息嗝屁。
    可对芒果过敏这事,姜禾很确定自己只给亲生母亲林曼说过。
    林曼……
    想到这个名字,姜禾心里就像被细密的针扎了一下,不致命,但绵长地疼。
    她从小就习惯了没妈的感觉,可当林曼穿着高档套装,眼眶微红地出现在她面前,用颤抖的手抚摸她的脸颊时,那一点微弱的、关于母亲的幻想,还是死灰复燃了。
    哪怕无数次回档前,林曼在她死时,正温柔地替假千金苏玥擦去鳄鱼的眼泪,没有看她一眼。
    可姜禾也还在心里为她开脱,她就像个赌徒,明知道庄家出千,却还是忍不住一次次押上所剩无几的期待,赌一个“万一”。
    “禾禾,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快去跟你妹妹打个招呼,她一直在担心你呢。”林曼端着无可挑剔的优雅笑容走近,声音温柔得像是浸了蜜糖。
    她猛地别开脸,硬邦邦地顶回去:“催什么催?我晚点去,苏玥就要去投胎了是不是?”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和她想象中母女和睦的画面相差甚远。
    可她的舌头像有自己的想法,总是先于她那不太灵光的大脑一步,把最尖锐的一面亮出来。
    林曼笑容一僵,眉头微蹙,语气里满是责备:“禾禾,你是个女孩子,怎么说话这么口无遮拦……”
    “因为没人教啊!”姜禾猛地打断她,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你知道我是孤儿,爸妈死得早,就这样了,怎么着?有意见?”
    她梗着脖子,像只虚张声势的斗鸡。
    林曼被噎得脸色发青,那双保养得宜的手微微攥紧了裙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用一种混合着失望和厌恶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向了被名媛淑女们簇拥着的、如同小白花般纯洁无瑕的苏玥。
    那一刻,姜禾感觉心里那点余烬,又被冷风吹灭了一角。她看着林曼走向苏玥,自然地伸手替苏玥理了理并不凌乱的发丝,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一种尖锐的、名为嫉妒的情绪,像藤蔓一样缠绕上她的心脏,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凭什么?我才是你的女儿!
    怒火和委屈交织,烧掉了她最后一点理智。报仇!就现在!她要把苏玥那张虚伪的脸撕烂!让林曼看看,她拼命维护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她气势汹汹地朝被众人簇拥的假千金苏玥走去,就看见苏玥穿着一身洁白的纱裙礼服,如同受惊的小白兔,眼眶瞬间就红了,身体轻飘飘地向后一倒,跌坐在地,泪珠欲坠不坠,声音带着颤音:
    “姐姐……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不喜欢这个宴会,不喜欢我和妈妈为你准备的一切……可我只是……只是好心关心你……你怎么一来就要推我呢……呜呜呜……”
    周围的目光瞬间如同探照灯一样聚焦在姜禾身上,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瞬间把她钉在了“粗野、善妒、欺负柔弱妹妹”的耻辱柱上。
    问题是,姜禾的手离她还有半米远呢!
    姜禾怒火直冲头顶。她想,来都来了,反正黑锅都背了,不打白不打!
    “啪啪!”
    两个清脆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扇在了苏玥那吹弹可破的脸颊上!力道之大,让苏玥直接歪倒在地,头上的珍珠发卡都飞了出去。
    “关心我?”姜禾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那我就好好让你关心!”
    她扬起手还想再扇,手臂却被人从后面牢牢抓住。
    “姜小姐。”一个如同冰泉般冷淡的男声响起。
    不用回头,姜禾都知道是那个眼瞎的沈聿——苏玥的未婚夫,号称什么“京圈佛子”。姜禾觉得,如果信佛能治脑残,他早该立地成佛了!
    她使劲想挣脱,沈聿眉头紧锁,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住手!我以为上次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看来乡下待久了,不仅没教养,理解能力也有问题。”
    “你他妈谁啊在这里狗叫?”姜禾猛地转身,“管好你自己行不行?”
    沈聿被她这粗俗的顶撞弄得一怔,脸色更沉,开始背诵他那套经典台词:“不要以为身上流着苏家的血,就真能飞上枝头。苏家的一切,将来都是玥玥的。你,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瑕疵品,一个迟早会被清理掉的错误。”
    说着他微微俯身,用施舍般的口吻,“别再用你那些愚蠢的方式吸引我的注意,更别痴心妄想能取代玥玥。我爱的只有她,你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懂吗?离我,离苏家远点,对你有好处。”
    她看着沈聿维护苏玥的样子,就像看到林曼维护苏玥的样子。
    他们才是一家人,自己永远是个外人,一个不该出现的错误。
    凭什么?!
    愤怒让她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不让她打苏玥是吧?行!
    被抓住的手腕猛地一扭,挣脱钳制,反手就用尽全身力气,“啪”地一声脆响,扇在了沈聿那张俊俏却令人作呕的脸上!
    “你什么东西啊,在这里对我指指点点?!除了苏玥,哪个眼瞎的能看上你?真当别人没有鉴赏能力啊!什么东西都是苏玥的?苏氏都不是她的,你这么有能耐啊?越过我伯伯表哥?你不姓沈,姓苏是吗?”
    “老爷子的遗嘱上继承人排第一的是我,不服你就去重症监护室,看看老爷子能不能被你气活了改口,废物东西!”
    “还‘引起你的注意’?那你以后干脆就不要出门了,不然路过的狗看你一眼,你都觉得它想跟你配种!”
    等等?这句话好像把自己也骂进去了……算了不管了,就这个战斗爽。
    “‘不要以为流着苏家的血’,你说这话不可笑吗?要不是你流着沈家的血,看你妈、你祖宗八辈认不认你!死装货。”
    “强求你大爷!”姜禾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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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腰,带着乡野间骂架的彪悍气势,“撒泡尿照照自己那肾虚样!不行的男人白送给我都不要!”
    最后那句“不行的男人”如同自带扩音效果,在骤然安静的宴会厅里回荡,一时所有或好奇、或鄙夷、或看戏的目光,如同聚光灯般聚焦在倒地的苏玥和顶着耳光的沈聿身上。
    “果然是乡下长大的野丫头,就是没有教养,说动手就动手……”
    “看看这粗俗的疯样……”
    “不过,沈家公子居然……”
    “天呐真没想到……”
    在窃窃私语中,沈聿反而是反应最大的那个,脸上的红印让他看起来滑稽又狼狈,脸气得涨红,却根本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总不能现在脱裤子告诉所有人他很行吧?
    苏玥哭哭唧唧:“姐姐,你再别这样了!我知道你喜欢聿哥哥,你打我骂我我都忍了,但也不能用这种办法造谣诋毁聿哥哥啊!”
    围观者的同情心立刻又偏向了弱者。姜禾看着这熟悉的戏码,火冒三丈,又是这样!每次都这样,没人信她是吧?行,那就都别信!
    她猛地转向沈聿,在他惊怒交加的目光中,反手又是一巴掌!
    “啪!”
    “还喜欢你?睁眼瞎一个!苏玥放个屁你都觉得是香的!跟这绿茶婊锁死,别出来祸害别人!以后我见你一次打一次,看她还敢不敢说我喜欢你!”
    沈聿捂着脸,脑子嗡嗡的,不是,怎么又打我?!
    这几巴掌下去。整个宴会厅都调成了静音,聆听背景音乐尴尬的声音。
    “姜禾!你太放肆了!”林曼姗姗来迟,看到女儿和未来女婿脸上的巴掌印,气得脸色铁青,“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女儿,立刻向玥玥和沈聿道歉!然后给我滚回去!”
    又是这样。不问青红皂白,永远是她的错。姜禾看着林曼那恨不得吃了她的眼神,心里最后一点微弱的火苗,“噗”地一声,彻底熄灭了。只剩下冰冷的灰烬。
    她反而笑了,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疯狂:“我还就放肆了!道歉?他们配吗?一个嘴贱,一个戏精,我打的就是他们!还有你,”她目光转向林曼,带着浓浓的嘲讽,“生而不养,尽过一天母亲的责任吗?信不信我也打你?”
    她作势要上前,林曼吓得后退一步,厉声喊道:“保安!保安呢!把这个疯子给我拉下去!”
    “叫啊!叫大声点!”姜禾豁出去了,存心要把事情闹大,“最好把记者都叫来!让大家看看,什么样的‘贤妻良母’会放着自己亲生女儿不管,天天围着假货转!说不定根本不是假货,是你跟哪个野男人出轨生的孽种,怕被发现才想弄死我吧!”
    这话如同重磅炸弹,炸得林曼脸色煞白,指着姜禾的手指剧烈颤抖:“你……你胡说八道!来人啊!”
    “我看你们谁敢碰我!!来人啊救命啊!亲妈要为了野种害死亲闺女了!!!”姜禾直接撒泼,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倔强地仰着头。她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就在场面即将彻底失控,保安犹豫着要上前时,一个带着几分慵懒、几分戏谑,如同大提琴般低沉悦耳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哟,这么热闹?拍戏呢?”
 2. 第二章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骚包亮片西装、顶着一头堪比小太阳般耀眼黄毛的年轻男人,正晃晃悠悠地走过来。
    他身材极高,肩宽腿长,光是站在那儿就存在感十足。容貌帅得极具攻击性,下颌线清晰利落,鼻梁高挺,一双桃花眼漫不经心地扫视着全场,耳骨上一排银色耳钉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散发着“我不是好人,别惹我”的痞气,偏偏又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他手里晃着一个最新款的手机,像是拿着个玩具,旁若无人地晃到僵持的漩涡中心——姜禾的身边。
    然后,他用一种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周围所有人都听清的音量,慢悠悠地,带着点恍然大悟的语气说:
    “哎呀,刚闲着无聊,看这儿光影不错,就录了段视频玩儿。”他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将手机屏幕亮给周围的人看,“好巧不巧的,好像把前因后果都给录下来了哈。”
    屏幕上开始播放视频,角度刁钻却清晰无比。画面里,姜禾确实是气势汹汹地走向苏玥,但她的手臂在距离苏玥还有十几公分的时候,苏玥就如同被无形的手推了一把,自己向后软倒在地上。
    “啧,”黄毛——江临,歪了歪头,看向脸色瞬间苍白的苏玥,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坏坏的笑,“这位……苏玥小姐是吧?我这视频清晰度还行吧?您看,视频里,您姐姐这手……好像离您还有点儿远啊?您这摔倒,是提前预判了她的动作,还是……”
    他拖长了语调,眼神意有所指地扫过她全身,“……习惯了?”
    苏玥捂着脸,身体本能地一僵,眼神闪烁,不敢看屏幕,也不敢看周围人质疑的目光:“不!不是的……我明明感觉到……”
    “哦?”江临挑了挑眉,鼻子忽然轻轻抽动了两下,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的目光落在苏玥紧紧攥在手里、试图藏起来的那方绣花手帕上。
    “还有个事儿,挺奇怪的。”
    他用下巴点了点那手帕,“这位小姐,您这手帕上……怎么有股挺冲的辣椒味儿啊?隔着这么远我都闻到了。”
    环视一圈,看向脸色各异的围观者,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引人深思的调侃:“大家说,要是谁被扇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再用这沾了辣椒水的手帕这么一擦……嚯,那滋味,是不是特别‘提神醒脑’?而且看起来红彤彤的,特别像被人下了死手,对吧?”
    一瞬间,苏玥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连假哭都忘了,手下意识地把那方手帕死死攥紧,指节泛白。
    “这……这怎么可能呢……只是……只是特别的香水……”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站在她旁边的沈聿也愣住了,看看江临,又看看苏玥和她手里那方欲盖弥彰的手帕,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敢置信。
    江临耸了耸肩,不再理会苏玥,转而看向脸色铁青、几乎要维持不住贵妇仪态的林曼,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天气:“唉,夫人您也别着急上火。两位小姐都还年轻,有点小摩擦、小误会,很正常嘛。”
    他话锋一转,意有所指:“不过嘛,现在这‘误会’既然差不多解开了,您作为母亲,肯定能更‘公正’地处理了,对吧?总不能一直让老实……呃,让性子直、不会玩心眼的那位亲生的吃亏,对不对?”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风向瞬间逆转。一个乡下丫头粗鲁可以理解,但一位向来“善良柔弱”的千金小姐自导自演,再加上一位可能偏心的母亲……
    “我就说嘛,哪有那么巧的事……”
    “原来是自导自演,还用了辣椒水?真够狠的……”
    “看来姜禾刚才说的未必是空穴来风啊……”
    “林曼这心偏到胳肢窝了吧……”
    那些目光如同实质,从姜禾身上移开,转而钉在了苏玥和林曼身上,充满了探究、鄙夷和一丝看穿真相的嘲讽。
    林曼被这无形的压力逼得下不了台,脸颊肌肉抽搐了几下,最终只能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招呼着佣人,几乎是半强制地扶着摇摇欲坠的苏玥和神情恍惚的沈聿,匆匆逃离了现场。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
    江临这才好整以暇地走到还像只斗鸡一样杵在原地的姜禾面前。
    她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怒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美女,喝杯酒,压压惊。”他眼神扫过她微微发红、甚至有些破皮的手掌,带着点戏谑,“打人手疼不?下回记得换脚踹,劲儿大,还省力。”
    姜禾:“……?”
    她看着眼前这个帅得人神共愤、却又明显不是好人的黄毛,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人谁啊?她记得前六次轮回里,根本没有这号人物!
    “你谁啊你?要你多管闲事!”
    她把香槟杯往旁边桌子上一扔,没好气地瞪着他,像只竖起全身尖刺的刺猬,“还有,我知道我是美女,少套近乎!”
    江临被她这炮仗似的、不分好歹的反应噎了一下。他见过这么多人,还是头一回见这么直愣愣往枪口上撞,还顺带把拉她一把的人也一起创飞的。
    不过也好歹有一些警惕心,虽然没什么用。
    “行行行,算我多管闲事好吧。”
    江临从善如流地举起双手,行了一个法国军礼,“那美女您继续?需要我搬个沙发过来让您坐着打吗?或者我帮您按住他们?”
    姜禾被他这话堵得胸口发闷,怎么搞得跟她好赖不分一样?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小声的:“刚刚的事……谢了!但我警告你,离我远点!别想打我主意!”
    说完又觉得气势不足,有点丢脸,猛地扭头,踩着恨天高“噔噔噔”地走了,那架势仿佛要把地板踩穿。
    看着姜禾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江临眼底闪过一丝烦躁。
    苏家龙潭虎穴,姜禾这没脑子的丫头还一根筋两头堵,如果不是为了任务,他何苦来这?
    现在,他必须确保这个“不稳定因素”至少在他任务完成前别再莫名其妙死了,真是……
    难办。
    ——
    姜禾憋着气走到了没人的弧形大露台。
    夜风带着凉意吹拂在她滚烫的脸上,稍微驱散了些许心头的暴躁和憋闷。
    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刚才是有点冲动了。
    虽然打得很爽,但好像又落入了圈套,要不是那个黄毛……
    打住!巴掌是无辜的!错的是这个世界!
    至于那个黄毛……哼,就算他是个坏人,但她姜禾向来恩怨分明,等他真干了坏事再扇也不迟!反正她能回档!
    忽然间她整个人像泄了气的气球,靠在冰凉的铁艺栏杆上,望着楼下花园里影影绰绰的灯光和远处城市的霓虹,心里乱糟糟的。
    以至于完全没注意到,身后阴影里,那个用作装饰的陶瓷花盆,底座有些松动,脚下华贵地毯的边缘,有一块不易察觉的、微微隆起的褶皱。
    就在姜禾想着要不要再回去给苏玥补一脚时——
    “咔嚓!”
    一声细微的、仿佛老旧木头断裂的脆响,在她耳边炸开,紧接着,她倚靠着的这段雕花铁艺栏杆,连接处的螺丝竟然猛地崩飞出去两三颗!
    “啊!”
    姜禾猝不及防,整个人随着断裂的栏杆猛地向外倾覆,大半个身子瞬间探出了露台之外!
    脚下是几十米的高空,冰冷的夜风呼啸着灌入她的口鼻,视野里是颠倒旋转的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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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遥远模糊的地面。
    苏家这是装了自动索命系统吗?专盯她一个人刷?
    身体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向下滑落,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准备迎接又一次熟悉的死亡读档时——
    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带着温热体温和枪茧的手,如同铁钳般,猛地从侧面伸出,精准地、死死地攥住了她胡乱挥舞的手腕!
    巨大的下坠力让那只手臂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铁,手背青筋暴起。姜禾惊魂未定地抬头,在颠倒的视野和朦胧的泪光中,再次撞进了那双锐利得惊人的眼眸里。
    Howoldareyou?(怎么老是你?)
    江临大半个身子探出完好的栏杆,额角渗汗,黄发凌乱,但眼神冷静得可怕,没有丝毫平日的玩世不恭。
    “抓紧!”
    求生本能让她用尽吃奶的力气抓住他。江临腰腹核心与手臂同时发力,靠着强悍的体能,硬生生将悬空的姜禾从鬼门关拖了回来!
    她重重摔在露台地面上,膝盖和手肘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她大口喘息,心脏像被扔进滚筒洗衣机狂甩,浑身脱力般颤抖,但不是怕,是气的!
    妈的!栏杆被动过手脚!那群贱人!她现在就去和他们拼了!!!
    姜禾说干就干,一个鲤鱼打挺……没挺起来,但气势不减,挣扎着要爬起来往里冲锋。
    “干什么去?”江临挡住她面前,微微喘息,活动着刚才发力过猛、有些酸痛的手臂。
    “废话!当然是去报仇!”姜禾眼睛都红了。
    “你拿什么报仇?”江临打断她,声音冷沉,“证据呢?就凭你空口白牙,谁会信你?他们正愁没理由把你当‘精神病’处理掉!”
    “我知道是他们干的就行了!要什么证据?!”姜禾逻辑依旧简单粗暴,带着回档赋予她的有恃无恐。
    江临被她这油盐不进的态度弄得心头火起,深吸一口气,压住脾气:“你这样横冲直撞,除了把自己更快地作死,还能得到什么?这就是你想要的?”
    “我……”姜禾语塞,她想要什么?她想要活着,想要被爱,想要堂堂正正地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可这些,似乎都比登天还难。愤怒和绝望让她口不择言:“你管得着吗?你谁啊?我的事不用你管!”
    看着她那副“我有底牌我不怕”的莽撞样子,江临一阵头疼。他不能明说自己的任务,更不能暴露他知道轮回的事。
    除此之外他还需要取得她的信任,至少,要让她别再这么找死,连累他的任务进度。
    “我是谁不重要。”江临语气放缓,带着一丝引导,“重要的是,你想不想报仇?真正让他们疼,让他们丢脸,还抓不到你把柄的报仇?”
    姜禾动作一顿,怀疑地看着他:“你有办法?”她上下打量着他,“不过你为什么要帮我?有什么目的?”
    “看他们不爽,行不行?”江临扯了个借口,试图用她能理解的方式,“而且,你刚才扇巴掌的样子……挺有意思的。就这么死了,可惜了。”
    姜禾眯起眼,这黄毛看起来不像好人,但刚才确实帮了她两次。他好像有点脑子?或许……可以试试?如果他的办法不行,或者他敢骗她,大不了读档重来!反正她不吃亏!
    “……行!”姜禾最终点头,带着豁出去的架势,“你说,怎么报?要是骗我,或者办法不行,我连你一起扇!”
    江临:“……”拳头硬了。
    “这里不安全,先离开。”他压低声音,“不想真摔成肉饼,就跟我走。”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笃定。姜禾犹豫了三秒,最终果断跟上。
    然而在跟着江临七拐八绕地避开人群后,姜禾看着眼前的景象,沉默了。
 3. 第三章
    只见江临长腿一跨,熟练地骑上了一辆造型极其炫酷、还带着闪瞎眼LED灯带的鬼火摩托车,单手扶着车把,另一只手伸向她:“oi,上车!”
    姜禾看着这幕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场景,恍惚间有种穿越回高中时代的错觉。
    那时候,班主任总是指着校外那群骑着改装摩托呼啸而过的混混,痛心疾首:“姜禾啊,你可不能学他们!”
    可是老师,他和那些黄毛不一样,这个……帅。
    摩托车启动,夜风呼啸,街景飞退,一种久违的无拘无束感包裹了她,让姜禾暂时忘了苏家的糟心事。
    “喂!你叫什么!”她迎着风喊。
    “路过的热心市民!”风声送来他懒洋洋的声音。
    姜禾:“……”刚升起的那点好感瞬间减半,这人会不会说话!
    “那市民先生,我们到底去哪儿?”她没好气地问。夜风凉,姜禾看着自己光裸的胳膊,再看他穿着骚包外套,恶向胆边生,直接上手扒拉:“外套给我!冷死了!”
    江临减速靠边,利落脱下外套反手搭她身上。外套带着他的体温和一股淡淡的雪松冷香。
    “还有,”他又递来个头盔,“戴上,不然算我违规。”
    姜禾刚裹紧带着陌生男子体温的外套,就听到江临那句交通违规,挑眉:“你们还在意这个?我还以为烂命一条就是干呢。”
    江临差点没忍住敲她头盔的冲动。
    “嗯嗯嗯,”他敷衍地点头,顺着她的话说,“因为我怕死,特别怕行了吧。还上不上来?”
    姜禾撇撇嘴,动作麻利地戴好头盔,她裹紧外套,感觉暖和了不少,但嘴上不饶人:“好心人,你怎么知道露台会出事?”
    “我眼神好,看见那螺丝口不太对劲。本来想提醒你来着,谁让你跑那么快。”
    “那手帕上的辣椒水呢?”
    “鼻子灵,闻到的。”
    姜禾:“……你属狗的?”
    江临:“谢谢夸奖。”
    姜禾没脾气了。套这黄毛的话,感觉比当年考大学还难。
    但……他救了她两次。
    “……谢谢你啊,又救了我一次。”她闷闷地说,声音被头盔挡住了一半。
    “又谢?”江临的声音带着笑意透过风声传来,“那不如以身相许得了?”
    “我是不是给你脸了?”又过了一会,“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喂吧?”
    “我其实不介意你叫我帅哥。”
    姜禾脸一黑:“你不说拉倒!”
    “阿烬。灰烬的烬。”听出她真恼了,他笑着补充。
    “我叫姜禾。”
    “知道,你很有名。”江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对了,想好怎么报仇了?”
    提到这个,姜禾立刻来了精神,“想好了!我等会儿回去就找机会,把苏玥推到那个香槟塔里!让她也尝尝被砸的滋味!”
    江临手一抖,车子差点拐进绿化带。
    他就知道!
    “我的姑奶奶,你能不能动动脑子?”他简直无力吐槽,“众目睽睽之下推人?你是怕警察不来抓你,还是怕苏家没理由把你关起来?”
    “那你说怎么办?!”姜禾不服,“难道就这么算了?我告诉你,不可能!你不帮我,我就用我自己的办法!反正……”她及时刹住,但语气里的“有恃无恐”几乎要溢出来。
    江临听出了她的潜台词——你不帮我,我就继续作死,反正她有恃无恐。
    她在逼他出手。
    他心头火起,却又无可奈何。这哪是盟友,分明是个绑着定时炸弹的人质。
    “我帮你吧。”江临妥协了,他需要引导这头蛮牛,而不是激怒她,“但你得全部按我的方法来,保证让你出气,还能让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真的?”姜禾将信将疑,“什么办法?”
    “让她自食其果。”江临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弧度,“记得之前那个香槟塔吗?底座有个螺丝松了,跟露台栏杆差不多。我们只需要,引导她‘自己’撞上去。”
    “怎么引?她又怎么会听我的?”姜禾努力理解这复杂的操作。
    “你想,她刚才在你这里吃了那么大亏,以她睚眦必报的性格,离场前肯定会想办法找回场子,最大的可能就是想办法让你当众出个更大的丑,最好能坐实你‘疯子’的名声。”
    江临分析道,“你的任务就是,在她挑衅你的时候,不要被她激怒动手,而是想办法把她引到香槟塔附近。然后在她最靠近塔基的时候,‘不小心’后退一小步,轻轻撞一下塔座。剩下的,交给重力。”
    姜禾皱着眉,努力消化这“复杂”的指令,半晌,“又是撞又是重力,还不如我把她直接推进去拉倒……不过我懂了!就是把她骗到塔边上,然后我撞塔!”
    江临:“……对,你撞塔,但不能太明显,还有,你不要撞她。”
    “行!就这么干!”姜禾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摩托车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停在酒店宴会附近。
    江临看着姜禾,还是觉得不太靠谱,最后叮嘱:“记住,重点是‘引导’和‘意外’,不是‘推搡’。控制住你的手。无论她说什么,别先动手。”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姜禾眼睛瞬间亮了,把头盔一扔,就像闻到血腥味的小鲨鱼冲了进去。
    行动开始。
    姜禾回到宴会厅,这里的气氛依旧微妙,苏玥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正被几个小姐妹围着安慰,眼神却不时扫视,寻找姜禾的身影。
    果然,一看到姜禾出现,苏玥立刻挣脱小姐妹,端着酒杯,袅袅娜娜地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委屈又强撑的笑容:
    “姐姐……你刚才去哪儿了?我和妈妈都很担心你。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你别生妈妈的气了好不好?”
    若是以前,姜禾早就一句“绿茶婊”骂过去,然后上手了。
    但这次,她牢记江临的“教导”,硬是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我生什么气,倒是你的脸,看起来还没消肿,需不需要再拿‘特制’手帕擦擦?”
    她特意加重了“特制”两个字,让苏玥脸色一白,周围几位名媛的眼神也变得微妙起来。
    苏玥被戳到痛处,眼底闪过一丝怨毒,但面上依旧柔弱:“姐姐说什么呢……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怪我,都怪我……如果我的存在让你这么难受,我、我可以离开苏家的……”
    她说着,眼泪说来就来,泫然欲泣的模样我见犹怜。
    来了来了!又开始了!姜禾根本不顺着她的话说,主打一个胡搅蛮缠直戳痛点,“那现在怎么还不用你那个手帕呀?如果真的是我误会,用一下就行啊?”
    “或者现在拿出来,让大家闻闻,看看什么香水这么冲,跟辣椒精似的!”
    苏玥下意识攥紧手帕,后退一步,“这只是……这只是香水,我知道姐姐你一直不喜欢我,但也……”
    “知道我一直不喜欢你,怎么还敢往我跟前跳啊?”状似无意地挪动脚步,把苏玥往香槟塔的方向逼:“有本事你就证明自己啊!拿出手帕!还是你心虚了?”
    “我不是……”看她不住后退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愿意交出手帕,周围有人看了过来。
    苏玥骑虎难下,又气又急。
    姜禾看她慌乱,想起她之前陷害自己的种种,再加一把火:“你说,要是沈聿知道他那朵纯洁无瑕的白莲花,私下里玩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会怎么想?”
    提到沈聿,苏玥彻底慌了神。姜禾抓住她心神恍惚的瞬间,继续逼近,终于成功将她引到了香槟塔的阴影下。
    想起之前自己吃过的亏,姜禾难得长了一次脑子,脚下“一个不稳”,假装向前轻轻倒了一小步,逼着苏玥“无意间”碰到了香槟塔的金属底座,就是现在!
    “哗啦啦——!!!”
    伴随着清脆刺耳的碎裂声,那座华丽的香槟塔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轰然倒塌!晶莹的酒杯碎裂,金黄的酒液四溅,如同下了一场昂贵的暴雨!
    苏玥首当其冲,被冰冷的香槟浇了个透心凉,头发、脸颊、昂贵的礼服全都湿透,黏糊糊地沾满了水果切片和花瓣,整个人僵在原地,像个落汤鸡,狼狈到了极点。
    周围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随即,不知是谁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如同连锁反应,压抑的窃笑声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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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低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姜禾被“吓”得后退两步,拍了拍胸口,用一种刚学来的、略显生硬的无辜语气说:“哎呀!这塔怎么回事啊?质量这么差!妹妹,你也太不小心了,怎么走到哪儿哪儿塌呀?快擦擦!”
    她顺手拿起一块干净的白餐巾,递过去,眼神里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苏玥看着递到面前的餐巾,再看看自己一身狼藉,感受着周围那些从同情瞬间变为惊愕、鄙夷甚至带着点笑意的目光,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最后眼前一黑,竟直接羞愤交加地晕了过去!
    “玥玥!”林曼尖叫着冲了过来,看着晕倒的女儿和一片狼藉的现场,脸色铁青,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般射向姜禾。
    姜禾毫不畏惧地瞪回去,一个月来积压的所有憋屈、愤怒、委屈,都在这一刻随着香槟塔的倒塌而烟消云散!
    “哎呀,母亲,这么看我干嘛,大家都给我作证啊,我刚刚可没有碰她一下!唉,都怪妹妹自己,可能所有的运气都点在人生调换上了,怎么就这么不小心把这个香槟塔撞倒了呢?”
    “你……!”
    看林曼想骂人骂不出来的憋屈样,姜禾承认她爽翻了,原来用脑子阴人,是这种感觉!哈哈哈哈哈看到对方那副吃了屎还说不出的憋屈样子,真的有点上瘾!
    佣人和闻讯赶来的沈聿等人七手八脚地将晕倒的苏玥抬了下去,看着一群人呼啦啦离去,江临不知何时晃到了她身边,低声说:“还行,勉强及格。走吧,徒弟,见好就收。”
    姜禾难得没有反驳“徒弟”这个称呼,甚至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他,带着点意犹未尽:“那个……下次还有什么招?”
    江临看着她那副“学到了!快教我下一个!”的跃跃欲试模样,忍不住笑了。
    “急什么?基础课还没毕业呢。先学会怎么在‘意外’发生后,完美脱身并且不留下任何话柄再说。”
    他示意了一下周围那些依旧在窃窃私语、目光复杂的宾客。
    姜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刚刚的兴奋稍稍冷却。是啊,虽然苏玥出了大丑,但估计在大部分人眼里,她姜禾还是个走到哪哪倒霉的灾星。
    但她这次没吃亏,抬头看了看身边这个笑得一脸痞气、却莫名让人觉得可靠的黄毛。
    姜禾亦步亦趋地跟在江临身后,看着他插着兜、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忍不住小声嘀咕:“喂,阿烬,你到底什么来路?”
    江临头也没回,声音懒散:“路见不平,专治绿茶的路人甲。”
    姜禾:“……说人话!”
    “好吧,”江临停下脚步,侧过头,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其实我是你失散多年的远房表哥,特来助你夺回家产。”
    姜禾拳头硬了:“……我看起来很像傻子吗?”
    “不像吗?”江临挑眉,目光扫过她依旧有些凌乱的头发和沾染了灰尘的礼服,“连走路都能差点把自己走丢。”
    姜禾气得想踹他,但想到刚才,硬生生忍住了,只是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宴会总算结束,宾客都陆陆续续走光了,此时林曼才安抚好了苏玥,一边出来一边准备去找姜禾麻烦。那个野种!居然敢让她的玥玥当众出这么大的丑!她必须“处理”掉姜禾!
    然而,当林曼好不容易找到姜禾时,目光扫过去正想开口,却猝不及防地看见黑暗中灯光下的两个人。
    身形高大、带着痞气的黄毛青年推着炫酷的摩托车,而那个她厌恶的、野性难驯的亲生女儿,正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仰着头在说些什么,脸上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混合着兴奋和依赖的神情……
    林曼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一窒。
    像,太像了。
    像极了当年,她也曾偷偷注视过、羡慕过、最终却如同跗骨之蛆般成为她梦魇的影子。
    她死死盯着那两道在夜色中仿佛自成一体、容不下旁人插入的身影,看了许久许久,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最终,她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悄无声息地、一步步退回了浓郁的阴影里,脸色在明暗交错间,变得无比阴沉和复杂。
    今晚,不是动手的时机。
    她得好好查一查。
 4. 第四章
    宴会风波过去几天,苏家大宅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
    林曼称病不出,苏玥据说受了“巨大刺激”需要静养,连带着那个总是用鼻孔看人的沈聿也没了踪影。
    姜禾乐得清静,但心里那点因为“死亡回档”而生出的、虚张声势的底气,在独处时渐渐漏了气。
    她躺在柔软得能陷进去的大床上,瞪着天花板上繁复的雕花,脑子里把看过的那些豪门小说、电视剧翻来覆去地扒拉。
    突然想起来,在这种地方,没钱怎么行?
    她之前光顾着跟林曼母女置气,想着有仇报仇,却忽略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个朴素的道理。
    看看苏玥,随便一条裙子都够她在农村一年的开销了,更不要说那些珠宝首饰包包,而她呢?
    名义上是苏家大小姐,实际兜比脸还干净,这可不行,得搞钱!
    要不去打个工?可她的学历和专业,办公室职业是别想了,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摇奶茶……等等!
    她都被豪门找回了怎么还过得这么憋屈?她!要!找!人!要!钱!
    目标很快锁定——她那看起来“和蔼可亲”的叔叔,苏明远。父亲早逝,这位叔叔是除了老爷子外,理论上最亲的男性长辈了。而且他掌管着苏氏集团的部分业务,手指缝里漏点都够她潇洒了。
    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得有些过分的下午,姜禾揣着自己仅剩的那点、一直没舍得花的钱,雄赳赳气昂昂地找上了苏明远的公司。
    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前台一听她名字,态度恭敬得仿佛见了祖宗。她直接被引到了苏明远宽敞明亮的办公室。
    苏明远见到她,脸上立刻堆起恰到好处的惊讶和热情:“禾禾?你怎么来了?快坐快坐!”他亲自给她倒了杯水,语气慈爱,“在家里还习惯吗?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叔叔说。”
    姜禾心里那点因为陌生环境而产生的忐忑,瞬间被这“亲情”的暖风吹散了大半。按照打好的腹稿,努力挤出一个带着点委屈和窘迫的表情,虽然看起来更像牙疼。
    “叔叔……我、我手头有点紧。妈妈那边……您也知道,我实在不好意思开口。”
    苏明远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精光,他叹了口气,语气充满同情:“唉,嫂子那个人……是有些固执。委屈你了,孩子。”他话锋一转,变得无比慷慨,“缺钱跟叔叔说啊!都是一家人!这样,叔叔这边正好有个内部员工的小额理财,周期短,回报稳定,你先放点钱进来,就当叔叔帮你赚点零花钱,怎么样?”
    姜禾一听,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叔叔这个敞亮!
    还得是亲叔叔,网上说的果然没错,关键时刻就得靠血缘!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几乎是带着一种“考验亲情”般的虔诚,把自己身上所有的家当转了过去,仿佛已经看到了财富自由的曙光。
    揣着苏明远“明天就能见到收益”的承诺,姜禾心情大好地离开了公司。
    解决了心头大患,饥饿感随之而来。
    路过街角一个煎饼果子摊,浓郁的香气勾得她走不动道,姜禾直接豪气购入两个蛋加一根肠的顶配版。
    小小煎饼果子,拿下!
    也顾不上什么形象,直接蹲在马路牙子旁边,毫无形象地大口啃了起来。
    爽!这不比什么米其林什么高端料理带劲多了?一群没品的装货!
    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姜禾感觉自己人生在此刻美味的煎饼果子中达到了巅峰。
    有钱(即将),有吃的,暂时不用面对那些讨厌的人和事,简直完美!
    就在她埋头吃得正香不顾形象时,一阵熟悉的、有点吵的引擎声由远及近。
    姜禾下意识抬头,就看到那辆骚包的、带着LED灯带的鬼火摩托车一个火花带闪电的漂移停在了她面前。
    江临单脚支地,利落地摘下头盔,那头耀眼的黄毛在阳光下几乎晃眼,他挑眉看着蹲在地上、啃煎饼啃得一脸虔诚和幸福的姜禾,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
    “哟,大小姐,搁这儿体验民间疾苦呢?还是说……苏家的厨子已经满足不了您挑剔的胃,需要来点地沟油润润肠?”
    姜禾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含糊道:“要你管!吃你的……呃,你吃了吗?”她下意识客套了一句,随即紧紧护住自己的煎饼,警惕地看着他,“不对,我这没了!你要吃自己买!”
    江临被她这护食的样子逗乐了,也没计较,目光扫过她放在旁边、屏幕还亮着的手机,上面那条醒目的银行余额短信让他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不是吧?你怎么这么穷?”他状似随意地问,“怎么余额数字比我卡里的都少?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豪门隐秘?说来听听,让兄弟也乐呵乐呵。”
    姜禾咽下嘴里的食物,带着点小得意,又故作无所谓地说:“唉你不懂,我有我的计划!给你说,我要发财了哇哈哈哈!”
    “发财?”江临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又靠近了点,“看在我两的交情上,说说呗!也带兄弟发发财。”
    姜禾本来不想搭理他,但他这服模样又实在戳中了她的爽点。
    她努力想做出云淡风轻的样子,翘起的嘴角却出卖了她:“没什么,就是去找我叔叔做了点小投资,赚点零花钱。”
    “投资?”江临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原本懒散靠在摩托车上的身体瞬间坐直,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苏明远?你投资什么了?”
    姜禾被他突然严肃的语气弄得一愣,下意识地回答:“就……他们公司内部的短期理财啊,叔叔说回报率很高,明天就能看到收益……”
    “姜、禾。”江临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把这蠢丫头脑子撬开看看里面是不是全是煎饼果子的冲动,“所以你就把你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他了?”
    “你脑子是不是吃煎饼吃傻了?”
    姜禾一愣,随即怒了:“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江临语气冷了下来,“苏明远是什么人?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狐狸!他上赶着给你送钱?他是你亲爹还是慈善总会会长?”
    “他是我叔叔!亲叔叔!”姜禾梗着脖子反驳,心里那点因为江临之前帮忙而产生的好感瞬间跌至冰点,“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来历不明,动机不纯吗?!”
    “亲叔叔?”江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宴会上对付你的不还是你亲妈吗?别天真了,像你们这种家族,为了钱杀人都行,你还指望亲叔叔?”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姜禾心里最脆弱、最不愿意面对的地方。那些被林曼冷落、斥责、甚至可能参与谋害的画面瞬间涌上心头,让她痛得几乎窒息。
    “够了!”她尖叫出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不要以为你很了解我!你谁啊你!从一开始就自说自话地凑上来,我有求过你吗?我有需要你吗?!他们都在利用我,难道你就不是吗?!你跟他们有什么区别?!”
    话一出口,姜禾就后悔了。她这张嘴总是这样不经大脑思考就说出一些伤人的话,虽然她不信任黄毛,但黄毛到现在……确实没有害过她。
    这死丫头是真分不清好赖话是吧?江临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脑门,气得他差点笑出来。他为了任务,为了不让这麻烦精早点把自己作死连累他,在这苦口婆心,结果就换来这么一句?
    “行,你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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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逼。”江临点了点头,眼神彻底冷了下去,像是结了一层冰,“算我多管闲事,好心全他妈喂了狗,我活该!”
    他不再看她,猛地踢开脚撑,转身就要骑上摩托离开。
    眼看着江临真的要走,那决绝的背影让姜禾心里猛地一空,后悔和一种莫名的恐慌攫住了她。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冲过去,煎饼也不吃了,张开双臂,用身体挡住了那辆鬼火摩托的前路,脸涨得通红,像是要滴出血来。
    “对……对不起……”她声音很小,带着别扭和窘迫,“但……但你也有错!他是我叔叔,你不能……不能那么说他!”
    江临的摩托被强行拦住,他看着姜禾那个犟样,怒极反笑,“行,你觉得他可靠是吧?那我们打个赌。我赌你那个‘可靠’的亲叔叔,下一步绝对不是给你分钱,而是会用各种理由,问你要除了钱以外的其他东西——比如,你的身份证,或者让你签什么你根本看不懂的文件。”
    “你胡说!”姜禾根本不信,或者说,不愿意相信这刚刚感受到的一点“亲情”又是假的,“叔叔说了,就是给我零花!他怎么可能害我!”
    “赌不赌?”江临眼神挑衅,“要是他接下来只给你钱,不问你要别的,就算我输,我以后见了你绕道走。要是被我说中了……”他顿了顿,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你就乖乖听我指挥三次,不许顶嘴,也不许动手。”
    姜禾被他激得火冒三丈,怒气冲冲地瞪着江临,“赌就赌!谁怕谁!一言为定!你等着叫我爸爸吧!”
    “一言为定。”江临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混杂着嫌弃、无奈,还有一丝姜禾看不懂的凝重。他不再多说,戴上头盔拧动油门,鬼火摩托车发出嚣张的轰鸣,载着他汇入车流。
    姜禾冲着他的方向用力挥了挥拳头,“神经病!危言耸听!我亲叔叔还能害我?!”
    两人谁也没注意到,不远处的街角,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缓缓降下车窗。宣称对姜禾“深恶痛绝”的沈聿,正隐在车座里,眉头紧锁。
    自宴会那天过后,姜禾那蠢女人就天天和这个一看就不正经的黄毛混混在一起,不是街边就是骑着那破摩托,也不怕被那男的骗!
    至于一直跟在后面偷看的他?他那只是为了监视这个“危险分子”,防止她再伤害玥玥!
    对没错,他才不会因为看到姜禾和那个黄毛混混走得近而心里不舒服。
    哼,那个黄毛,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姜禾那个蠢女人,不会被人卖了吧?
    等等,她那种恶毒女人,就算被卖了跟他又有什么关系?沈聿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强行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关注和困惑,还是去看看玥玥吧。
    “开车。”他冷冷地吩咐司机,“去苏家别墅。”
    玥玥才是需要他保护和关心的人。
    姜禾根本不知道“京圈佛子”的复杂心路历程,她正憋着一股气,等着用事实打肿江临的脸。
    然而,现实往往比小说更打脸。
    第二天,苏明远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语气依旧是那么和蔼可亲:“禾禾啊,钱给你打到账了,不够再跟叔叔说。”
    姜禾心里一喜,刚想说话,就听苏明远话锋一转:“不过啊,禾禾,你看,你这点本金还是太少了,这种项目也不一定天天都有,这样,叔叔这边有个非常好的投资项目,稳赚不赔,就是需要你提供一下身份证复印件和签个授权书,叔叔帮你操作,到时候利润我们对半分,怎么样?很快你就能自己养活自己了,再也不用看任何人脸色!”
    她想起了昨天和江临打的那个赌。
    听着电话那头苏明远描绘的美好蓝图,姜禾举着手机,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5. 第五章
    ……那个黄毛……他说对了。
    苏明远的话里每一个词都精准地敲在姜禾心上。
    独立。
    自由。
    不用看人脸色。
    若是昨天之前,她一定会被这美好的蓝图冲昏头脑,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可现在……
    江临那张带着嘲讽和笃定的脸,和他冰冷的预言,如同鬼魅般在脑海里盘旋。
    “……他下一步绝对不是给你分钱,而是会用各种理由,问你要除了钱以外的其他东西——比如,你的身份证,或者让你签什么你根本看不懂的文件。”
    几乎一字不差。
    像是排练好的剧本,而她,就是那个唯一被蒙在鼓里、还暗自窃喜的丑角。
    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愤怒和后怕涌上心头。为什么?为什么所谓的亲人,一个个都想着怎么利用她,怎么把她往火坑里推?
    “……禾禾?你在听吗?”苏明远久未得到回应,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
    她死死咬着嘴唇,强忍着骂人的冲动,对着电话那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在……在听!叔叔,真的……太谢谢您了!还这么为我着想……叔叔……这个……我有点没听懂,能让我再想想吗?”
    她笨拙地应付着,心里乱成一团麻,既害怕被精明的叔叔看穿,又为这不得不进行的伪装而感到一阵阵生理性的恶心。
    电话那头的苏明远沉默了几秒,随即笑声传来,依旧和蔼,却似乎淡了几分:“这样啊……没事没事,不急,都是一家人,叔叔还能骗你不成?呵呵。”
    那声“呵呵”像根细针,轻轻扎在姜禾的耳膜上。
    挂断电话,姜禾茫然地站在街头,她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车流和人群,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这座繁华都市,以及那个所谓的“家”,对她而言,是何等的冰冷和危险。
    她低头,看着屏幕上那条刚刚收到的、象征着她“第一桶金”的银行短信。那串微小的数字,此刻扭曲着,变成了一张咧开的、充满嘲讽的鬼脸。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一种巨大的疲惫和空虚感席卷了她。她慢慢地、慢慢地蹲下身,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整个世界的恶意。阳光照在她裸露的脖颈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鬼使神差地,她拨通了江临的电话。
    号码是宴会分别前,江临强行存进她手机里的,当时她还很不屑。
    电话几乎是秒接。
    “喂?”那边传来江临略显低沉的声音,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是在某个喧闹的场所。
    姜禾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那些准备好的、试图维持最后一点尊严的、强装无事的说辞,在听到他声音的瞬间,土崩瓦解。
    “……我输了。”她最终只吐出这三个字,声音沙哑,带着连自己都陌生的、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掩饰的脆弱,“愿赌服输。”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
    “在原地别动。”他言简意赅地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发个定位给我。十分钟。”
    说完,便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姜禾有些茫然。她依言发了定位过去,然后像个失去指令的机器人将脸埋进臂弯里。
    不知过了多久,那阵熟悉的、吵死人的引擎声由远及近。
    江临长腿一跨,下了车。
    他今天穿了件简单的黑色T恤,勾勒出精壮的身形,那头黄毛依旧耀眼,却似乎少了些平日的玩世不恭。
    他走到姜禾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成一团的她,没有立刻说话。
    姜禾感觉到阴影笼罩下来,慢慢抬起头。
    “是我不识好歹,我输了。”她冷漠地说,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眼神空洞,“他要我签合同授权,我没答应。”
    江临看着她这副样子,忽然有些不适应。那点因为赌约获胜而产生的微不足道的得意瞬间被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烦躁取代。
    他下意识地认为,姜禾不还是这样死气沉沉的,她可以跳起来骂人打人,也好过现在这样,像被全世界抛弃一样……
    等等……她这状态,不会是绝望了吧?想到她那种“大不了同归于尽”的极端思维和神秘底牌,江临心头猛地一紧。如果她的心理真的崩溃,导致不可预测的后果……他的任务!
    “姜禾,”他凑近些,在她旁边蹲了下来,侧头看着她,试图用惯常的、带着点刺的语气把她扎醒,“怎么回事?这就被那只老狐狸打趴下了?你不也没签吗?之前扇人巴掌、要跟人玩命的劲儿呢?喂!”
    姜禾没理他,原地自闭中。
    “听着,蠢货。”他深吸一口气,决定换一种她能听懂的方式,“我告诉你他为什么算计你,因为遗嘱。苏氏是个庞然大物,根据现在对外公布的股份,你一旦继承就会成为苏氏毋庸置疑的掌门人。你那个叔叔觊觎苏氏这么久,你说他会甘心你捡漏吗?”
    “很明显,他计划先用点小钱稳住你,取得你的信任后,他就能名正言顺地把你踢出局,甚至还能反过来坑你一把。”
    他顿了顿,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睫毛,继续用那种冷静到近乎残酷的语气分析:“他现在不敢用强,一是顾忌老爷子遗嘱还没完全失效,二是你之前宴会上的‘疯劲’让他有点投鼠忌器。所以,他选择用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
    姜禾这才有了反应,看着他严肃的表情,“哦。”
    哦???
    江临又觉得一股无名火在燃烧了,他辛辛苦苦掰开了揉碎了给她说,结果就换来一句轻飘飘的“哦”?
    一股无名火蹭地窜起,他猛地站起身,觉得跟这头犟牛沟通简直是在挑战人类耐心的极限。
    就在他准备眼不见为净时,衣角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拽住了。
    他低头,对上姜禾抬起的脸。那双总是燃烧着怒火或闪烁着愚蠢光芒的漂亮眼睛,此刻却像两潭被投入石子的深水,剧烈的情绪在水下翻涌,最终凝聚为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
    “阿烬,帮我。”
    “……帮你什么?”
    “我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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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这口气,”她咬牙,眼里残留的痛苦与迷茫全部化为怒火,“我如果自己去报复,也顶多是一命换一命,但我不想为了这种人死。”
    “我知道你可以做到的,帮帮我好不好?”
    江临看着她拽住自己衣角的手,纤细,却用力到指节发白。他没有挣脱,反而蹲了下来叹了口气,有些认命地:“如果我没记错,打赌赢的人好像是我吧?”
    “帮帮我,你说的我一定听!”
    江临眼神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想让我帮你……可以。但约法三章,以后行动必须听我指挥,不许擅自冲动,不许乱发脾气,能做到?”
    “行!”
    对于苏氏,江临还正好也有一些疑问,“你先将计就计,不答应他但也不说拒绝,就一直很好……但是……这样拒绝他。”
    “意思是让我吊着他?”
    “对!”江临笑了一声,“他给你画饼,你就反过来薅他羊毛,给你点小恩小惠照盘全收,再时不时找他哭穷,能从他那里抠出多少现金是多少现金,落袋为安,懂吧?”
    姜禾蹙眉,“可这算哪门子的报复?”
    “我话还没说完呢。”
    江临瞥了她一眼,“每次跟他通话,记得偷偷录音。他说的每一句承诺,尤其是关于给你钱、帮你‘投资’的话,全都录下来。而且你需要深入和他的合作,如果能搞清他要你当法人到底是为哪一方服务那他就完蛋了。”
    录音?证据?姜禾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但有种“我在干坏事”的奇异兴奋感,“完蛋?怎么完蛋?”
    “轻则交几倍罚金,重则局子里蹲着。”
    她看着江临,这个男人明明顶着一头看起来就不靠谱的黄毛,说着教人“坑蒙拐骗”的话,眼神却冷静锐利得像一把出了鞘的军刀。混乱的外表与内核形成一种强烈的反差,让她感到很是可靠。
    “这个好!最好让他牢底坐穿!”
    江临发现姜禾这人还真是爱憎分明,简单直接。之前还为苏明远跟他急眼,现在就已经盼着对方把牢底坐穿了。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她知道遇到事要找他了,而不是自己闷头往死路上撞。天知道他最怕的就是这头犟牛发现自己被骗后,一言不合就直接启动那种同归于尽的“底牌”,那才是真正的灾难。他的任务好不容易有点进展,可经不起再来一次重置。
    “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姜禾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刚要说什么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苏家新找回来的、了不得的真千金吗?怎么,豪门盛宴吃不惯,跑这儿蹲马路牙子就着尾气吃灰啊?啧啧,这品味,真是独特!”
    姜禾和江临同时转头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花里胡哨衬衫、头发抹得油光锃亮、脸色带着纵欲过度青白的年轻男人,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正晃晃悠悠地走过来,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鄙夷。
    是苏晨。
    姜禾那个名义上的堂哥,同时也是苏明远的独子。
    巧了么这不是?
 6. 第六章
    苏晨的出现简直就像一根点燃的引线,直接炸响了姜禾脑子里名为“理智”的最后一道防线。
    新仇旧恨,加上刚刚被彻底践踏的、对亲情那点可怜的期待,如同被点燃的汽油,轰地在姜禾胸腔里炸开!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冲刷着耳膜的轰鸣声。
    打不了爹,打打儿子也多是一件美事啊!
    江临眼神一凛,刚要伸手按住这个一点就着的炮仗,却已经晚了。
    “苏晨,你嘴里不干不净的,放什么狗臭屁!”姜禾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
    苏晨显然没料到这个“乡下丫头”敢直接顶撞他,愣了一下,随即像是被严重侮辱了般,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色。他一把推开身边那个浓妆艳抹、吓得花容失色的女伴,气势汹汹地上前两步,手指几乎要戳到姜禾挺翘的鼻尖上,唾沫横飞:“你他妈说谁放屁?你个有人生没人养的野种!真以为回了苏家就乌鸦变凤凰了?我告诉你,苏家的一切将来都是我爸和我的!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有你这个就脸能看的混混姘头……”
    他嫌恶至极地瞥了一眼旁边双手插兜的江临,“一对下贱坯子!赶紧滚出本少爷的视线,别脏了地方!”
    江临:不er,这也能扫射到他身上的吗?
    “有人生没人养”。
    这几个字像带着倒钩的毒刺,狠狠扎进姜禾心里最鲜血淋漓的伤口,她攥紧了拳头,骨节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就在苏晨得意洋洋,那个“对”字刚吐出半个音节的瞬间——
    姜禾动了!
    像一个被彻底激怒的战士,身体爆发出与她那美艳外表截然不符的、野性而强悍的力量,侧身、拧腰、发力,一气呵成!
    右手握拳,带着一股蛮横的、不加掩饰的怒火,如同出膛的炮弹,狠狠地砸向了苏晨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就跟慢镜头一样,苏晨的脸被这么一下砸出了波浪感,口水与鼻血齐飞,还伴随着一声轻微的骨骼碎裂声。
    “啊啊啊啊——!!!你个贱种居然敢打我——”
    苏晨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
    “不是很爱说吗?接着说啊。”姜禾冷笑一声,根本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顺势抓住苏晨因吃痛而挥舞的手臂,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
    只听“哐”一声,苏晨那养尊处优的身体重重砸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像只被扔上岸的鱼,徒劳地抽搐着,连惨叫都变成了嗬嗬的抽气声,鼻血和眼泪糊了一脸,昂贵的花衬衫沾满了灰尘,精心打理的发型散乱不堪,整个人狼狈到了极点,哪还有半分方才的嚣张气焰。
    “东西都是你爸和你的?怎么这话不对老爷子说啊,是不敢吗?”
    话音未落,姜禾又是一脚狠狠踹在了苏晨的肋骨处,“说话呀,怎么不说话呀?废物东西!仗着你爹满口喷粪,结果在苏家混的还不如一个假货,你自己不觉得羞耻吗?废物。”
    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如纸,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被不断殴打的苏晨,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刚解锁屏幕,却被姜禾一个冰冷刺骨的眼神扫过。
    那眼神让女人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手机“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再不敢有任何动作。
    姜禾还想再打,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稳稳地按住了她的肩膀。
    是江临。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身边,脸色平静,眼神却深邃得像不见底的寒潭。他没有看地上惨嚎的苏晨,只是看着姜禾,微微摇了摇头。
    “够了。”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再打下去,就超出‘冲突’的范畴,不好收场了。”
    姜禾喘着粗气,赤红着眼睛瞪向他,仿佛连他也要一起撕碎。
    江临迎着她的目光,没有丝毫退让,按在她肩头的手微微用力,传递着无声的警告。
    就在这时,地上的苏晨挣扎着抬起头,满脸的血污让他看起来更加狰狞,他死死瞪着姜禾和江临,含糊不清地嘶吼:“你……你敢打我!我爸不会放过你们的!我要告诉我爸!你们完了!尤其是你,姜禾!你别想拿到苏家一分钱!那些文件……那些……”
    江临眼神骤然一锐!
    他猛地松开姜禾,快步上前,蹲在苏晨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迫使对方抬起那张惨不忍睹的脸。他的动作迅捷而带着一种压迫感,与平日里那副懒散痞气的模样判若两人。
    “文件?”江临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冰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只有苏晨和靠近的姜禾能听清,“什么文件?苏明远让她签什么文件?说!”
    苏晨被他眼中骤然迸发的狠厉吓得一哆嗦,残存的酒意和嚣张气焰瞬间灰飞烟灭,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了不该说的话,慌忙矢口否认:“没……没什么文件!我胡说八道的!”
    姜禾却走过来瞪着苏晨,语气森然:“你说,我要是现在把他在这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了,伪装成意外,怎么样?”
    江临刚要皱眉斥责,却发现苏晨真的被姜禾这番话吓得浑身抽搐,甚至昏了过去。
    江临无语地瞥了姜禾一眼,这丫头,吓唬人倒是有一套。
    他松开苏晨的衣领,站起身,冰冷的目光扫向那个抖如筛糠的女人。女人接触到他的视线,吓得魂飞魄散,不等他开口,就带着哭腔举手发誓:“我保证!我发誓!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求求你们放过我吧呜呜呜……”
    江临:“……”这下真成坏蛋了。
    他眉头微蹙没再管那女人,事情现在有点麻烦。
    苏晨这个蠢货打都打了,但他最后那句如果闹到苏明远那里,以老狐狸的多疑和谨慎,很可能就会怀疑姜禾是否知道了什么,从而改变策略,甚至狗急跳墙。
    最直接的后果就是他们刚刚制定的“将计就计”的计划就要胎死腹中。
    必须立刻善后,把影响降到最低,并且……反过来将军。
    心思电转间,江临已经有了决断。他蹲下身,动作专业地快速检查了一下苏晨的状况。鼻梁骨肯定是断了,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样子看起来惨不忍睹,但好在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晕了过去。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叫来了医生,看着那个女人语带威胁:“一会人来了,你知道怎么说吧?”
    女人直点头,“知道知道!”
    然后他走回来,对还处于暴怒余韵中的姜禾低声道:“走,先离开这里。”
    “凭什么?”姜禾不服。
    “不想前功尽弃就听我的!”江临语气强硬,不容置疑地拉住她的手腕,几乎是半强制地将她带离了现场。
    摩托车上,姜禾带着头盔依旧气鼓鼓的,但看看着前方江临那在风中显得格外冷硬的背影,也意识到自己可能闯祸了。
    “那个……我……”
    “我记得某人不是答应过我,听我的话,不动手,不打人吗?怎么说的话跟放屁一样。”
    江临知道收拾刺头麻烦,但没想到这么麻烦,但在没有办法不管姜禾的情况下,他必须板正姜禾一些错误的认知和习惯。
    “……对不起……我没能忍住……”
    江临只觉得心累,带着这丫头怎么比出十个高危任务还难。可还是要说:“你打人是爽了,可是你想没想过后果?苏明远不会善罢甘休的。”
    姜禾身体微微一僵,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大不了……”
    “又是不大不了同归于尽?”江临猛地打断她,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你多大了姜禾?能不能长点脑子,遇事想想前因后果?你多能,这么能找我干什么?”
    这话说的难听,但姜禾知道自己错了,低头,“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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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起,那……那怎么办?”
    江临冷哼一声,操控着摩托车拐过一个弯,才冷着脸道:“怎么办?给你那个‘好叔叔’打电话,道歉。”
    “什么?!”姜禾瞬间炸毛,“是他儿子先嘴贱!”
    “谁都知道是苏晨犯贱,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是有求于人?”
    “……我……我知道了。”
    江临侧过头,眼神锐利地看她一眼,然后找了个无人的路边停下。
    “听着,既然找了我,你就得按照我说的去做。而且这是战术。苏晨那个蠢货挨了打,还差点说漏嘴,苏明远现在肯定又怒又疑。你主动打电话,姿态放低,就说是年轻人冲动,起了口角,你‘不小心’下手重了点,已经送他去医院了,医药费你出。”
    他顿了顿,继续道:“重点是,你要表现出‘无意间’透露出,苏晨当时情绪激动,说了很多奇怪的话,什么‘文件’、‘别想拿到一分钱’之类的,你听不懂,但觉得很害怕,所以才失手打了他……记住,你是去‘道歉’和‘解释’的,不是去质问的。语气要委屈,要后怕,要显得你完全被苏晨那些‘胡言乱语’吓到了,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姜禾愣了愣,随即明白了江临的意图。
    这是要恶人先告状?她眼睛微微亮起,高啊!这黄毛,阴人是真的有一套!她果然没找错盟友!
    姜禾深吸一口气,甚至不惜掐自己一把痛出泪花,然后乘着这股劲立刻拨通了苏明远的电话。
    电话接通,姜禾就开始了表演:“叔叔……叔叔!对不起!呜呜……我……我闯祸了!”
    “怎么了禾禾?有事给叔叔说,叔叔一定帮你。”
    “我……我不小心把表哥给打了……真的很对不起呜呜呜……”
    那边一下激动了起来,“你说什么?!你把苏晨打了?!!!!”
    “对不起叔叔……我……我太生气,一下子失去了理智,呜……”姜禾抽抽噎噎,继续加码,“表哥他……他骂了我好久,骂得特别难听……骂我野种我也……我也勉强忍了,但是他还……他还说什么让我识相点赶快把什么文件签了,不然让我好看……后来……后来他甚至开始骂爷爷老糊涂……我……我一个没忍住,实在对不起,呜呜……我当时真的好害怕,也好生气……”
    果然,电话那头的苏明远在听清楚姜禾说什么之后沉默了,再开口时,语气满是强颜欢笑和勉强:“……我知道了,唉那个不成器的东西!禾禾你别怕,没事,晨晨他……他有时候一喝醉说话没分寸!你……你没受伤吧?”
    听到这话,姜禾和旁边的江临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我……我没事,叔叔,就是吓死了……对不起叔叔,我给你添麻烦了……这是表哥他……我发现做错后把他送进了医院……”姜禾继续卖惨,声音哽咽。
    “年轻人有点摩擦正常,以后注意点分寸就好。”苏明远敷衍了一句,便匆匆挂了电话,想必是急着去处理他那宝贝儿子和擦屁股了。
    放下电话,姜禾和江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计划通的意味。
    “演技浮夸,但效果还行。”江临评价道,难得没有讽刺。
    没过几分钟,姜禾的手机就收到了一条银行转账短信,金额比之前那次要多不少,附言是:“禾禾,这是医药费,叔叔补给你别多想。”
    看着屏幕上那串实实在在的数字,姜禾眨了眨眼,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天呐!这世道……打了人,不仅不用负责,对方家长还上赶着打钱安慰?!
    她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江临,举手发誓,“阿烬,我发誓我下次再也再也不冲动了,保证听指挥完成任务!你指东我绝对不朝西!咱们一起坑死那群王八蛋!”
    果然回档这么多次是有用的,这不就让她等来了她的超级军师?
 7. 第七章
    苏明远打来的那笔“医药费兼压惊费”,像一剂强效兴奋剂,让姜禾彻底领悟了江临那句“薅羊毛”的精髓。
    果然她原来就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在那座冰冷华丽的苏家大宅里渴求亲情,拳头和眼泪才是这里能变成真金白银的硬通货。
    自以为打通任督二脉的姜禾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完美执行了江临的“将计就计”策略。
    她不再像只无头苍蝇般横冲直撞,而是摇身一变,成了苏明远眼中那个“虽然有点蠢、有点莽,但格外依赖他、并且似乎很好掌控”的侄女。
    她开始隔三差五地给苏明远打电话,语气总是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和难以启齿的窘迫。
    “叔叔……那个……我最近看中了一个包包,但是妈妈那边……您知道的,我实在不好意思开口……”
    “叔叔,玥玥妹妹昨天又买了一条新项链,真好看……我就是看看,没别的意思……”
    “叔叔,我能不能……去公司看看呀?我保证不捣乱,就是想看看您工作的地方,学习学习……”
    要饭是门艺术,为此姜禾还专门参考了各种帖子学习资料,要钱的由头从衣物首饰到“学习经费”不等,甚至还试探性地提出了想去公司的要求。
    每一次,她都谨记江临的要求,通话见面都不忘录音,将苏明远那些充满“慈爱”的承诺和敷衍的关怀,一字不落地全部记录。
    起初苏明远的态度还带着几分审视和试探,但姜禾表现得毫无破绽——她就是个大字不识几个、虚荣又有点小聪明的乡下丫头,已经很明显被他偶尔施舍的甜头和“亲情”笼络住了。
    再加上苏晨那个蠢货确实理亏在先,还差点坏了大事,苏明远一方面需要稳住姜禾,另一方面也存着几分用金钱和虚假关怀将她彻底绑上自己战车的心思,出手倒也还算“大方”。
    于是,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姜禾的账户余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盈起来。
    好耶!
    更好的消息是苏明远的邀请。
    就在某一天,苏明远状似“不经意”地提起,既然她暂时不想签那些复杂的文件,不如先到集团下属一个不太起眼的子公司挂个闲职,“熟悉熟悉环境,也算有个由头,叔叔每月给你开份工资,总好过你看人脸色要钱。”
    这一刻姜禾总算理解什么叫瞌睡了都有人送枕头了。
    脑子真是个好东西啊!
    在江临的遥控指挥下,姜禾表现出恰到好处的惊喜和一丝犹豫:“真的吗叔叔?可是我……我什么都不会,怕给您丢脸……”
    “嗐,自家公司,有什么丢脸不丢脸的!就是个名头,让你有点事做,也方便叔叔以后照顾你。”苏明远大手一挥,显得极为慷慨。
    于是,姜禾“半推半就”地成了苏氏集团旗下某文化传媒公司的“特别项目助理”,一个听着好听、实则毫无实权的虚职。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拥有了一张进入苏氏部分非核心区域的门禁卡,借着这个“职务”之便,她接触到了这个子公司账面的一角。
    ……
    “仔细听这一段。”夜晚,城中村那间租来的出租屋内,江临戴着专业的监听耳机,俊美的侧脸在光影下显得格外专注。他将笔记本电脑屏幕转向一旁盘腿坐在床上、正咔嚓咔嚓啃着苹果的姜禾。
    屏幕上跳动着清晰的音频波形图,正是姜禾最新一次与苏明远的通话录音。
    “他提到集团下半年有个重点扶持的文化基金项目,会优先向他控股的几家子公司倾斜,而让你挂职的那家公司,正好在名单上,但根据你拿到的账面,流水与项目规模严重不符。”
    江临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几下,“看来他在利用关联交易和即将让你担任法人的空壳公司,进行利益输送和资产转移。”
    “手段不算高明,但很隐蔽。如果能拿到更具体的账目和他让你签署的那些文件原件,就能形成证据链。”
    姜禾看着屏幕上那些她看不太懂的数字和图表,又看看旁边一脸冷静分析、与那头黄毛格格不入的江临,只觉得心跳有些加速。
    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混合着刺激、兴奋和对身边这个男人莫名信任的情绪。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继续等他让我签文件?”姜禾放下苹果核,摩拳擦掌。
    “不急。”江临向后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眼神却依旧清明,“鱼饵已经撒下,鱼儿也闻到了味。他现在比我们更着急,既要安抚住你,又要尽快促成文件签署,还要处理苏晨惹出的麻烦。我们以静制动,继续收集录音,留意他让你接触的任何公司文件,哪怕只是一页纸。”
    他顿了顿,看向姜禾,语气带着赞许:“你最近表现不错,哭穷哭得很有层次感。”
    姜禾一听,得意地扬起了下巴,像只被顺了毛的猫,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快再多夸点”的劲儿:“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这种被认可、尤其是被江临这种她内心已经默默归类为“高智商危险分子”的家伙肯定的感觉,让她心里像是三伏天灌下了一大杯冰镇气泡水,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舒爽畅快。
    就在姜禾和江临于暗流涌动中稳步推进他们的“薅羊毛兼挖罪证”大业时,医院VIP病房里的苏晨,则成了苏家年轻一辈口耳相传中的一个活体警示牌,一个关于“真千金不好惹”的恐怖故事主角。
    他那被打断的鼻梁虽然接上了,但脸上依旧残留着青紫的淤痕,肋骨处的疼痛让他行动不便,需要住院观察。
    最初几天,还有几个平时跟他厮混的狐朋狗友和抱着看热闹心态的苏家旁支子弟前来探望。
    可当他们看到昔日里张扬跋扈的苏晨,此刻像只被阉了的公鸡般蔫头耷脑地躺在病床上,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恐惧和后怕时,所有人都被深深震撼了。
    “晨哥,你这……真是那个姜禾打的?”
    “她下手也太黑了吧!”
    “听说她就跟个疯子一样,拦都拦不住……”
    流言在苏家年轻一代中飞速传播。姜禾的形象,从一个“粗鄙的乡下丫头”,迅速升级为一个“武力值爆表、睚眦必报的疯子”。
    还是那句话,光脚不怕穿鞋的,苏晨她都敢打,重点是到现在也没见出什么事,那他们这些旁支……也该放聪明点。
    然而,在医院养病的苏晨并不打算消停。
    奇耻大辱!
    简直是奇耻大辱!
    身体的疼痛和当众被暴打、颜面扫地的耻辱,如同毒液般在他心中发酵。
    虽然回想起那天苏晨确实是怕姜禾那不管不顾的疯劲,怕她真的会“处理”了自己。
    但这口气要是不出,他苏晨以后在圈子里还怎么抬得起头?!
    得想个办法找人把这疯女人收拾一顿才能解他心头之恨,躺在病床上,苏晨闹肚子坏水无处发泄,他现在不能亲自下场,可脑子里把能想到的人过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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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遍也没想到谁能帮忙。
    想起这苏晨更气了,明明被打的是他,结果父亲居然警告他,甚至放下狠话再去招惹姜禾就断了他的卡。
    越想苏晨越气,忽然,一个人选浮现在他脑海里——
    苏玥。
    对啊!他怎么把她给忘了?
    虽然他不喜欢苏玥那个总是看起来柔柔弱弱、需要人保护的贱样,连带着也对林曼那个疯女人也很不爽,但是!
    姜禾那个疯子,绝对更恨苏玥这个抢走了她一切、还备受母亲偏爱的假货!就算计划败露,姜禾要发疯报复,首当其冲的也肯定是苏玥这个贱人不是?
    到时候,他完全可以躲在后面,看她们狗咬狗!
    难得地,苏晨那颗被酒精和美色浸泡得不太灵光的脑子,居然开始艰难地运转起来,他让护工偷偷给苏玥打了个电话。
    苏玥来得很快,穿着素雅的连衣裙,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同情。
    “晨哥哥,你怎么伤成这样?我听了消息,心都揪起来了,真是太过分了。”她柔顺地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声音轻软,带着熨帖人心的关怀。
    苏晨看着苏玥那副纯洁无瑕、我见犹怜的模样,心底就冷笑连连。
    他们两房那点龃龉谁不知道?
    难为这假货还能演得如此情真意切。
    但他此刻有求于人,只得压下鄙夷,刻意压低声音,嗓音里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愤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怂恿:
    “玥玥,哥这次是阴沟里翻船,栽大了!那个野丫头,她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我们不能再让她这么继续嚣张下去了!不然这苏家哪有我们说话的地方!”
    苏玥闻言,轻轻叹了口气,纤长的睫毛垂落,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柔弱的阴影,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轻愁:“姐姐她……这次确实是做得太过火了。可是,我们现在又能拿她怎么办呢?她那么……不管不顾。连晨哥哥你都吃了这么大的亏,我……我更是害怕。”
    她的话语看似充满了无奈与畏惧,却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再次刺中了苏晨最敏感的痛处。
    “明的不行,咱们还不能来暗的吗?!”
    苏晨眼中闪过一丝狠毒与急迫,“玥玥,哥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咱们好歹一起长大,这么多年了,就算没有血缘,情分总在吧?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不知道从哪个山旮旯里冒出来的野丫头,就这么生生抢走本该属于你的一切?!我们必须联手,好好想个法子,给那个贱人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最好能让她身败名裂,彻底从苏家、从我们的视线里消失!”
    苏玥缓缓抬起眼帘,那双水汪汪的眸子里,迅速掠过一丝冰冷如毒蛇般的算计。
    姜禾的存在,本身就是扎在她心头的一根毒刺,是她完美人生蓝图上一块无法忽视的污渍。
    如今,有苏晨这个头脑简单、冲动易怒的蠢货主动跳出来当马前卒,她何乐而不为?正好可以借他之手,除掉这个心腹大患,还能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晨哥哥,你别太激动,小心牵动了伤口。其实……要让姐姐吃点苦头,让她知道些分寸,也……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的……”
    密闭的病房内,消毒水的味道似乎都被这两人之间涌动的阴谋气息所冲淡。
    两个各怀鬼胎的人达成了表面同盟。
    而此刻,刚刚从子公司“学习”归来的姜禾,对即将到来的危险,还一无所知。
 8. 第八章
    姜禾在文化传媒公司的“特别项目助理”生涯,过得比她预想的要……平淡。
    大部分时间,她都在工位上摸鱼,或者借着“熟悉业务”的名头,在各个非核心部门晃悠,试图从闲言碎语或无意间瞥见的文件中,捕捉到一丝有用的信息。
    收获微乎其微,像在沙滩上淘金,满手沙砾,难见真金。唯一能抚慰她日渐焦躁内心的,是每月准时打入账户的工资,以及偶尔从苏明远那里成功“薅”来的、带着施舍意味的额外进账。这让她勉强按捺住了那股想要掀桌子走人的冲动。
    这天下午,她正对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看得她头晕眼花的报表发呆,手机一声突兀的震动,打破了这种表面上的平静。
    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内容却像一根淬毒的针,瞬间刺破了姜禾努力维持的镇定,让她猛地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惊醒,脊背下意识地挺直。
    【姜禾姐姐,我是苏玥。我知道我们之间存在着许多一时难以化解的误会,妈妈她……这些日子也时常暗自垂泪,心中充满了对过往的懊悔与对你的愧疚。明晚在帝景酒店有一个小型的慈善拍卖晚宴,主旨是为偏远山区的失学儿童募集善款,妈妈和我都会出席。我深知这类场合或许并非你所好,但我依旧鼓起勇气,诚挚地邀请你一同前来。就算……就算是为了那些渴望读书的孩子们,也给我们彼此一个尝试打破坚冰、缓和关系的机会,好吗?】
    短信的语气诚恳又带着小心翼翼的祈求,完全符合苏玥一贯的白莲花形象。
    但姜禾皱眉,苏玥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
    她几乎立刻就想把短信截图发给江临,但手指在发送键上停顿了一下。
    这段时间,江临似乎格外忙碌,经常不见人影,偶尔联系也是言简意赅,似乎在处理什么棘手的事情。
    她也不想事事都依赖他,显得自己像个离了他就转不动的废物。
    更何况,苏玥主动递出“橄榄枝”,这背后没有猫腻,她把名字倒过来写!
    去,还是不去?
    不去,正中对方下怀,等于将“心胸狭隘”、“不识好歹”、“冷血无情”的标签亲手奉上,给了她们在背后肆意编排诋毁的口实。
    去……明知前方是精心布置的陷阱,难道还要睁着眼睛往里跳?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全身而退,万一……万一又像之前那七次一样,陷入无法挽回的绝境……
    纠结如同藤蔓般缠绕心脏,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几分钟后,她猛地一咬后槽牙,眼底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狠厉。
    去!为什么不去?!
    就算是鸿门宴,她也要去看看这对母女究竟能唱出什么戏!看在“慈善”这块金光闪闪的遮羞布上,苏玥总不敢真让她血溅当场,众目睽睽之下闹出人命吧?
    她回复了一个简短的字:【好。】
    然后将短信内容和自己的决定一并发给了江临,附言:【我觉得有诈,但想去看看。带了设备。】
    江临的回复很快,依旧简洁:【地点发我。保持通讯畅通,随机应变,控制脾气。】
    有了江临的回话,姜禾总算踏实了点。
    ……
    帝景酒店的慈善晚宴布置得温馨而高雅。水晶灯流光溢彩,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姜禾穿着一身款式简单却剪裁得体的黑色小礼裙,独自站在略显偏僻的角落,与周围那些言笑晏晏、三五成群的名流显得格格不入。
    苏玥和林曼倒是很快就看到了她。
    林曼远远地瞥了她一眼,眼神复杂,随即就转开了视线,与一位贵妇人寒暄起来。
    苏玥则主动走了过来,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带着一丝歉意的温柔笑容。
    “姐姐,你来了真好。”她轻声细语,仿佛两人之间从未有过龃龉,“今晚有很多不错的拍品,都是为了孩子们,希望你能找到喜欢的。”
    姜禾扯了扯嘴角,没接话,只是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别在领口的“胸针”摄像头角度,确保能清晰地记录下苏玥的每一个表情。
    晚宴进行得很顺利,拍卖环节气氛热烈。姜禾百无聊赖地听着,对台上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毫无兴趣,只想看看苏玥的“表演”何时开始。
    终于,拍卖师展示了一条设计精巧、镶嵌着蓝宝石和钻石的蝴蝶造型手链,起拍价不菲,苏玥举牌参与了竞拍。
    几轮叫价后,她以一个颇高的价格成功拍下了这条手链。
    工作人员将装有手链的精致丝绒盒子送到苏玥手中。她拿着盒子,却没有立刻收起,反而转身,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了独自站在角落的姜禾。
    聚光灯似乎也跟着她移动,瞬间,全场不少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对关系微妙的姐妹身上。
    “姐姐,”苏玥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附近的人听清,她脸上带着纯然无害的笑容,将手中的丝绒盒子递向姜禾,“这条手链很配你,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也为之前的事情向你道歉,希望你能收下。”
    姜禾几乎想翻白眼了,有本事拍下这华而不实的手链,没本事给她打钱,如果她的钱包能像苏玥脸皮这么厚,她又何苦在这苏家耗。
    姜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看着苏玥,语气平淡无波:“谢谢你的好意,不过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受不起。既然是做慈善,心意到了就好。”
    她选择了一个相对稳妥的回应,既没有接受,也没有直接拒绝,试图将焦点拉回“慈善”本身。
    然而,苏玥显然有备而来。她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泫然欲泣,声音里带上了委屈的颤音:“姐姐……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我是真的知道错了……这条手链,是我特意为你拍的,只是希望你能开心一点……”
    她一边说着,一边像是情绪激动,手微微一抖,那个丝绒盒子竟“不小心”从她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掉在了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
    ……妈呀,苏玥你……
    姜禾几乎要被气笑了,她能清晰看见盒子弹开,里面那条闪烁着璀璨光芒的蓝宝石蝴蝶手链滚落出来,在灯光下格外刺眼。
    几乎是同时,苏玥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蹲下身去捡。
    然而,就在她的手指触碰到手链的瞬间,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姜禾,声音带着哭腔和指控:
    “姐姐!你……你就算不喜欢,也不能……不能把它踩坏啊!”
    那手链掉落在她脚边至少还有半米的距离,就硬来是吗?一下让姜禾回想起了自己死了七次的宴会。
    “你胡说八道什么?!”姜禾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她看到苏玥指尖似乎被什么划了一下,渗出了一点血珠,而地上那条手链,蝴蝶翅膀的连接处,竟然真的出现了明显的扭曲和一道裂痕!仿佛真的被人用力踩踏过!
    “我没有!明明是你自己摔的!”姜禾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苏玥厉声反驳。
    苏玥的眼泪说来就来,如同断线的珍珠,她举起自己那带着细微血痕的手指,楚楚可怜地看向周围被吸引过来的人群,“姐姐,我知道你恨我,可这是慈善拍品,是给孩子们的心意啊……你怎么能……”
    周围瞬间一片哗然!
    “天啊!居然把慈善拍品故意踩坏?”
    “这也太恶毒了吧!”
    “果然乡下长大的,一点教养都没有!”
    “看把苏玥小姐都气哭了,还伤了手……”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无数道或鄙夷、或愤怒、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姜禾。几个原本就在场内活跃、似乎早有准备的“网红”和“自媒体”人,立刻举起手机,对着姜禾和苏玥疯狂拍摄,脸上带着发现大新闻的兴奋。
    林曼也适时地冲了过来,一把将“受尽委屈”的苏玥护在身后,对着姜禾怒目而视,声音尖锐:“姜禾!你太让我失望了!就算你对我和你妹妹有再大的不满,也不能在这种场合、拿慈善事业撒气!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姜禾只觉得血液一股脑地涌上头顶,耳边嗡嗡作响,周围那些指责和议论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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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苏玥躲在林曼身后那副得逞的、带着一丝隐秘恶意的眼神,看着林曼那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斥责,愣住了。
    为什么?!明明我才是你女儿!明明我才是!你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帮着别人害我?!
    这一刻,姜禾一直以来的自我欺骗终于无法再奏效了,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你们放屁!”姜禾猛地向前一步,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有些扭曲,她指着苏玥,眼神凶狠得像是要噬人,“苏玥!你他妈自己摔了东西栽赃我!演戏演得挺像啊!还有你!”
    她转向林曼,积压了太久的委屈和怨恨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你什么时候对我有过期待?!你眼里只有这个假货!你们母女联手做局害我!真当我是泥捏的?!”
    在那种被全世界背弃、被至亲之人联手推向深渊的极致绝望和暴怒驱使下,她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扬起了手,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苏玥那张梨花带雨、写满了“无辜”与“委屈”的脸,狠狠地扇了过去!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如同惊雷,在寂静下来的宴会厅里炸响。
    苏玥被她打得一个趔趄,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随即爆发出更加凄厉的哭声。
    “打人了!她打人了!”
    “疯了!简直是个疯子!”
    “快拍下来!苏家真千金慈善晚宴暴打养女!”
    “赶紧报警!”
    “还有你!”姜禾此刻已经彻底被怒火吞噬,理智荡然无存,她猛地抬脚,狠狠踹向了挡在苏玥面前的林曼的小腿骨!"天天跟这个假货母女情深演给谁看?!真以为我不敢连你一起打吗?!哦,对了,我差点忘了,”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个混合着痛楚与疯狂的笑容,“不是什么假货,是你偷情苟合生下来的野种!当初跟野男人睡的时候爽了,生的时候又嫌我碍眼了是吧?!当初爽完了连安全措施都省了,是不是就等着今天拿来当武器害我?!”
    “喜欢找人直播说我恶毒,那让大家都看看谁更恶毒。反正我也不要脸了,你别想好过!”
    姜禾巨大的声音在现场回档,那几个原本还在兴奋直播的网红,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涉及豪门秘辛的劲爆指控震得目瞪口呆,一时忘了言语。
    闪光灯如同疾风骤雨般,更加疯狂地聚焦在姜禾、林曼和苏玥三人身上,记录着这豪门丑闻最不堪的一幕。姜禾看着眼前这片由苏玥精心策划、却由她亲手用最惨烈的方式推向最高潮的混乱景象,怒极反笑。
    “喜欢拍是吗?喜欢直播是吗?好啊!我满足你们!”她扬起声音,手掌因为刚才那一巴掌而火辣辣地疼,却远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我告诉你们!苏玥根本不是什么养女!她是我这位‘好母亲’林曼,偷情生下的私生女!你们不是想知道真相吗?这就是你们想听的豪门真相!满意了吗?!”
    当晚,各大社交平台、短视频网站、八卦论坛,如同被投入了深水炸弹,瞬间被相关话题彻底引爆、瘫痪!
    #苏家真千金慈善晚宴当场发疯#
    #姜禾故意损坏慈善拍品#
    #姜禾掌掴苏玥现场视频#
    #豪门假千金真相#
    #最毒妇人心姜禾#
    各种角度的视频片段被精心剪辑后疯狂传播,水军和营销号下场带节奏,评论区原本有些讨论林曼的声音也迅速被各种不堪入目,对姜禾的辱骂攻陷:
    【骨子里的劣根性改不了!】
    【嫉妒妹妹就直说,破坏慈善活动算什么本事?】
    【她说的是真的吗?看不出来啊,不过我要是她妈也更喜欢另一个女儿。】
    【支持报警!把这种社会渣滓抓起来!】
    【不管怎么说暴力打人也不对,这素质就应该报警好好改造!】
    【心疼苏玥小姐姐,摊上这么个疯子姐姐,还好有林夫人护着。】
    姜禾躲在了那个出租屋,自虐般看着那些新闻底下所有的评论,只觉得浑身发冷,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助和愤怒几乎要将她撕裂。
    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9. 第九章
    手机不断震动,除了各种陌生号码的骚扰和诅咒短信,还有苏明远假惺惺的“关心”。
    “禾禾啊,网上那些言论你别往心里去,叔叔是相信你的。不过这次……唉,你确实太冲动了,怎么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样,你先好好休息几天,公司那边我给你请假,等风头过去再说。”
    语气听起来充满了长辈的无奈与宽容,实则字里行间都透着“你搞砸了,自己躲起来别连累我”的冷漠。
    他甚至没有多问一句事情的原委,仿佛早已料定一切都是她的错。
    姜禾看着那条短信,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她甚至能想象到,屏幕那头的苏明远,或许正一边安抚她,一边暗中授意,放任甚至助推这把火烧得更旺,最好能彻底烧掉她这个“不安定因素”的价值和威胁。
    而医院里的苏晨,更是兴奋得几乎要从病床上跳起来。
    他一边刷着网络上对姜禾的口诛笔伐,一边指挥着人疯狂购买水军,在各种平台带节奏,极尽抹黑之能事。
    “对!就这么骂!骂死那个疯女人!哈哈哈!让她狂!这下看她怎么翻身!”
    苏晨脸上带着病态的潮红,只觉得肋骨处的疼痛都减轻了不少。
    姜禾越是狼狈,他心头那股憋屈的恶气就出得越畅快。
    出租屋内,姜禾关掉了所有推送,却无法关闭脑海中不断回放的画面。
    她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受伤野兽,烦躁、愤怒,她一遍遍地翻看自己偷偷录下的视频和录音,试图从那些模糊的角度和嘈杂的背景音里,找到能证明自己清白的蛛丝马迹。
    眼睛因为长时间紧盯屏幕而布满血丝,干涩发痛。
    但她不敢停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证明自己并非完全任人宰割。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种自我折磨逼到崩溃边缘时,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姜禾猛地一惊,警惕地看向门口,心脏骤然缩紧。
    是谁?记者?还是苏家派来的人?
    “是我。”门外传来江临略显低沉沙哑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姜禾紧绷的神经像是瞬间放松了下来,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和后怕涌上心头。
    这是现在的她唯一能信赖的人。
    几乎是踉跄着扑到门口,猛地拉开门。
    江临站在门外,依旧是那身简单的黑色装束,风尘仆仆,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却依旧锐利,像黑夜里的寒星。
    他看到姜禾憔悴的模样,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你……”姜禾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得厉害,想问你这几天去哪儿了,又想哭诉自己遭遇的一切,最终却只是侧身让他进来。
    江临走进屋内,扫了一眼拉着厚重窗帘的窗户和沙发上亮着的手机屏幕,心里便明白了七八分。
    他没有多问,直接走到沙发旁坐下,目光落在姜禾脸上:“把你录的东西给我看看。”
    姜禾连忙将自己的手机递过去,点开那些她反复观看的视频和音频文件。
    江临接过来,快进、回放,不时暂停放大某个细节,神情专注而冷峻。
    他尤其反复观看了苏玥递盒子、盒子掉落、以及她蹲下捡拾的片段,还有姜禾情绪失控前后周围那些“围观者”和“拍摄者”的反应。
    良久,他放下手机,揉了揉眉心,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语气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静:“苏玥自导自演,盒子是她故意脱手,手链提前做了手脚,脆弱部位用特殊胶水粘合,受力即断。她蹲下时用指甲划伤自己,配合断裂的手链完成栽赃。现场有至少三个角度可疑的机位,是提前安排好的‘自媒体’,专门负责带节奏和传播。”
    他顿了顿,看向姜禾,眼神复杂,“林曼配合出演,激怒你,引导你失控。苏明远这老狐狸应该也在隔岸观火,乐见其成。我估计这事苏晨应该也在网上推波助澜了。一套组合拳,目的就是把你彻底搞臭,让你社会性死亡,失去所有威胁。”
    姜禾听着他条理清晰的分析,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在她心上,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松开:“那……那我怎么办?要不把这些视频发出去?”
    “现在还不行。”江临果断摇头,“对方现在占据了上风,舆论一边倒。你手里这段视频角度不算完美,声音嘈杂,直接放出去,他们有一万种方法狡辩,说是剪辑、是借位,甚至会反咬你一口伪造证据。而且,你现在放出去,就等于亮出了底牌,他们后续的招数我们就无法预判了。”
    “那难道就任由他们这么污蔑我?!”姜禾低下头,声音垂败,这几天的高压让她有些心力憔悴。
    “别急,”江临叹了口气,那眼神带着一种稳坐钓鱼台的镇定,“反正你现在也不缺钱,在这里住一时半会网上也没人能找到你,而要打赢这场舆论战,讲究的是节奏和策略。”
    说着,他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他们现在疯狂买水军的势头已经让你跌入谷底了,之后怎么操作都是向上。我们要实现舆论反攻的第一步,就是先找到一个能让我们发声的、相对可控的平台。”
    他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着:“你现在立刻去注册一个实名认证的社交媒体账号,最好是那种公众人物常用的,他们现在给你买水军的热度应该能让平台对你放松审核。”
    姜禾愣了一下,虽然不明白用意,但还是依言拿出手机,开始操作。
    江临看着她笨拙地填写信息,继续说道:“账号注册好后,发布第一条动态。内容是一封道歉声明。”
    听到这两个字姜禾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燃起怒火和不解,但她忍了忍没有出口质疑。
    江临看她那样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这次让这死都不怕的丫头改性了,接着指挥,“道歉不是为她们栽赃你的那些莫须有的罪名道歉,而是为你自己在慈善晚宴上,情绪失控,动手打人,以及口不择言的行为道歉。”
    他看着姜禾,眼神锐利如刀:“无论如何,在公开场合使用暴力,就是不对。这一点,你无可辩驳。承认这一点,不代表你认下了所有罪名,反而能显得你敢于承担责任,并非完全蛮不讲理。这会为你争取到一部分中立路人的微弱好感,或者至少,不会让你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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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棍子打死。”
    姜禾胸口剧烈起伏着,她明白江临说的是对的,但那股憋屈感几乎让她窒息。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声音艰涩:“……好,我道。然后呢?”
    “道歉声明要诚恳,但要有限度。”
    江临开始口述要点,“首先,为你当晚的过激行为,尤其是动手和不当言辞,向公众,尤其是向关注慈善事业的人们道歉。强调你尊重并支持慈善活动,绝无故意破坏之心。”
    “其次,宣布你将个人向该慈善项目捐赠一笔款项,金额要足够有诚意,至少是那手链拍卖价的两倍以上。用实际行动弥补‘可能’因你造成的负面影响,堵住那些拿‘破坏慈善’说事的嘴。”
    姜禾听着点头,靠着薅羊毛,手链那些钱现在对她来说反而不算问题。
    “然后,”江临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深沉,“在道歉之后,你可以提一嘴自身的处境。不要直接指控苏玥和林曼陷害,那会显得你在推卸责任。你只需要把你的心路历程实话实说,重点在于过去的经历特殊,回归家庭后,一直因出身和经历感到自卑与格格不入,与家人之间存在难以化解的隔阂与误解,长期处于巨大的心理压力之下。当晚,是在受到某些‘刺激’和‘误解’后,情绪彻底崩溃,才做出了不理智的行为。”
    他看向姜禾:“这样说,既暗示了你被区别对待、被排挤的处境,博取同情,又没有直接指证谁,让他们抓不到把柄反驳。重点在于,你是一个‘渴望亲情而不得’、‘备受压力最终失控’的可怜人形象,而非一个纯粹的‘施暴者’。”
    姜禾下意识地低下头,浓密的睫毛掩盖住了眸中翻涌的情绪。可怜吗?或许吧。
    但她觉得更多的是可悲,可悲自己竟然一次次因为对那点虚无缥缈的亲情渴望,而睁着眼睛跳入显而易见的陷阱,甚至付出了死亡的代价。
    江临看她情绪不对,下意识放柔了声调解释,“我不是说你……总之这道歉的重点是要在对方设定的“暴力疯婆”框架下,塞入属于你自己的故事。”
    “我懂了。”她点点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敲打起来。
    江临看着她面无表情的侧脸,继续部署下一步:“你的声明发布之后,我这里会找几个擅长分析豪门恩怨、有一定公信力又不容易被对方完全控制的八卦号。别担心,起码要把这滩水搅浑。”
    “我们暂时不放出你的实拍视频,就让子弹先飞一会儿。看看我们这边的新叙事能掀起多大风浪,也看看对方,在你这招‘以退为进’和第三方分析介入之后,还会使出什么招数。等他们把牌出得差不多了,才是我们亮出决定性证据,给予致命一击的最佳时机。”
    他的声音冷静,像一位运筹帷幄的将军,姜禾听着突然感觉可能烦恼她这么久的事对于江临来说都只是小菜一碟。
    心中那个盘旋已久的疑问再次浮现——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混混吗?
    算了,管这么多干嘛,起码在现在,他是自己唯一的盟友。
    “好,就按你说的做。”她看着江临,眼神里重新燃起了火焰,充满了斗志。
 10. 第十章
    【吃瓜第一线!深度818苏氏集团豪门风波:真假千金背后的罗生门?】
    小编前言:各位猹们晚上好!我是你们奋战在吃瓜前线的编编~最近苏氏集团那摊子事可是闹得沸沸扬扬,想必大家都被#姜禾慈善晚宴发疯#、#掌掴苏玥#等词条刷屏了吧?本来编编以为又是哪个富二代仗势欺人的老套剧情,结果深扒之下发现,嚯!这苏家的水,可不是一般的深啊!今天咱们就来好好818这出大戏背后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Part1:苏氏家族人物谱
    首先,让我们认识一下苏氏主要构成:
    核心大家长:苏老爷子,苏氏帝国缔造者,也是创始人,目前处于“植物人”状态,但一份神秘的遗嘱却是所有风暴的起源。
    长房(风暴中心):
    苏明耀:苏老爷子长子,曾经苏氏集团的掌控者,但因意外去世。
    林曼:苏明耀之妻,现任苏家女主人,气质雍容,但在此次事件中表现“护犊心切”。
    姜禾:已故大公子与林曼的亲生女儿,自幼流落在外,近期被寻回地位尴尬。
    苏玥:林曼养女,在原配夫人去世后由林曼带入苏家并抚养长大,素有“善良柔弱”、“才华横溢”之名。
    二房(伺机而动):
    苏明远:苏老爷子次子,集团副总,精明能干,在集团内势力盘根错节,现在代理管理集团。
    苏晨:苏明远独子,标准纨绔,大家可以在明星八卦中经常看见其身影。
    Part2:疑点重重的“真假千金”之谜
    好了,人物认全,咱们来聊聊核心矛盾。根据公开信息(以及某些不可说的内部消息),姜禾的回归是凭借DNA鉴定,法律上她是苏家毋庸置疑的血脉。
    但奇怪的是,她回归后似乎并未得到应有的待遇,反而屡有“粗野”、“不识大体”的传闻流出。而苏玥,这位被培养了二十年的“千金”,地位看似稳固,但姜禾的回归无疑动摇了她的根本。
    重点来了!慈善晚宴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目前流传最广的视频,无疑是姜禾情绪失控、掌掴苏玥、甚至对林夫人出言不逊的片段。单看这些,姜禾简直是“恶毒”、“疯婆”的代名词。但是!(敲黑板)编编这里有几个小小的疑问:
    1.手链断裂的巧合性:那条价值不菲的蓝宝石手链,怎么就那么“恰好”在苏玥递给姜禾时掉落?又怎么那么“恰好”断裂得如此彻底?再蠢再生气也不至于在这种场合踩断吧,收下回家踩不行吗?反正也没人盯着。
    2.机位的精准性:现场流出的多个高清角度视频,几乎完美捕捉了姜禾每一个“狰狞”的表情和苏玥每一个“柔弱”的瞬间。这些“热心网友”的拍摄设备之专业、角度之刁钻,堪比专业狗仔队啊!真是巧合吗?
    3.情绪的引爆点:姜禾为何会突然情绪崩溃?真的仅仅是因为一条手链?还是像她后来在混乱中嘶吼的那样,涉及更深的家庭矛盾和……身世之谜?(苏玥究竟是养女,还是如姜禾失控所言,是林夫人……咳咳,懂的都懂,编编不敢妄言)。
    小编结语:当然,编编不是要给谁洗白。姜禾在公开场合动手、口不择言肯定是不对的,这点没得洗。但这件事处处透露着疑点就像有人专门……后续词条的火爆也透露出诡异,这苏家的宅斗,可比电视剧精彩多了!
    各位猹们,你们怎么看?欢迎在评论区理性讨论(水军绕道,见一个删一个!)
    (评论区精选):
    【卧槽!小编这么一梳理,感觉事情不简单啊!】
    【早就觉得奇怪了,不是帮暴力女洗白啊,但是为啥不拿回去踩啊,要真这么嚣张能当面做这种事的话周围应该也没人敢拍发网上啊。】
    【呵呵,洗地狗来了?姜禾给了多少钱?打人还有理了?】
    【有一说一,那个苏玥哭的是挺假的,我早就想说了!(防网暴:暴力不对)】
    【一出来说了一句感觉有反转,结果我爸妈飞了/微笑】
    【所以苏玥到底是不是私生女?求深扒!】
    ---
    这篇看似“中立”、实则暗藏引导的深度八卦文章,如同投入沸腾油锅的一勺冷水,瞬间激起了更广泛的讨论和质疑。
    虽然苏晨和苏玥买的水军仍在孜孜不倦地刷着辱骂姜禾的评论,但越来越多的路人开始加入讨论,毕竟豪门,真假千金,又是养女又是偷情简直把流量拉满了,慢慢舆论不再是一边倒,而是出现了许多接近真相的阴谋论。
    而真正让这场舆论战出现转折点的,是姜禾刚注册的实名认证账号上发布的道歉声明。
    声明措辞谨慎,首先为她当晚的过激行为,尤其是动手和不当言辞,向公众和慈善事业诚挚道歉,并向该项目捐赠两倍于手链拍卖价的款项附上证明。
    紧接着,她没有指控谁,只是陈述了自己的“感受”和“经历”。
    下面虽然还有辱骂的声音,但总体来说同情支持的人变多了。
    【道歉还算诚恳,捐款也实在,比某些只会嘴上说说的强。】
    【果然是有隐情吧!长期被排挤,是个人都得疯!】
    【呵呵,又开始卖惨了?暴力就是暴力,洗不白!】
    【说卖惨的有没有心?她说的那种环境,想想就窒息!】
    【我一个普通社畜居然有点共情了……在单位被排挤都难受,何况是那种家庭。】
    【无论如何,打人不对,但这道歉我收了,希望她能真的走出来。】
    这股风向的微妙变化,立刻被时刻关注局势的苏明远敏锐地捕捉到了。
    几乎是姜禾道歉声明发布后的两小时内,姜禾的手机里就再次响起了苏明远的声音,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语气与之前的敷衍冷漠判若两人,充满了痛心疾首的“亲情”:
    “禾禾!我的好侄女!你受委屈了!叔叔之前是怕影响你,才让你暂时避一避风头!网上那些胡说八道你别信!叔叔当然是相信你的!你是什么样的人叔叔还能不清楚吗?一定是有人故意刺激你,逼你!可怜的孩子,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回家了还要受这种罪……是叔叔没保护好你!”
    他语气真挚,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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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之前让她躲躲风头的不是他一样。
    “哦,没事叔叔,我挺好的。”
    姜禾对着开了免提的手机,面无表情地回应,手指在平板上划拉着狗血电视剧,语气平淡无波。
    苏明远被她这过于平静的反应噎了一下,随即立刻转换话题,“唉,你这孩子,就是太要强!之前公司那边流程有点问题,你这个月的工资叔叔马上让人给你补发过去,双倍!算是叔叔给你压惊!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好好休息,等心情好了再来上班!”
    没多久,姜禾的账户果然收到了又一笔不小的进账。
    看着那串数字,姜禾扯了扯嘴角,心里毫无波澜,这苏家的亲情,果然还是明码标价,用钱来衡量最实在。
    与苏明远见风使舵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苏家别墅内,苏玥的气急败坏。
    她看着网络上开始出现的质疑声音,看着姜禾那封被很多人评价为“诚恳”、“有担当”的道歉声明,尤其是看到那些开始出现分析她“茶艺”的评论,气得几乎将手中的平板扔出去。
    “她怎么会……她怎么可能写出这种东西?!”苏玥姣好的面容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那双惯常含情的眸子里此刻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怨毒,“该死该死!她怎么不去死啊!”
    她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精心打理的长发都有些散乱。
    姜禾的突然“反击”,完全打乱了她预期的节奏。她不能容忍自己好不容易营造出的完美受害者形象出现一丝裂痕!
    “不行!绝对不能让她翻身!”
    苏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立刻拿起手机,登录自己的社交账号,开始编辑新的内容。她要继续扮演那个善良、宽容却备受伤害的妹妹,要用更柔弱的姿态引导其他人都去攻击、去谩骂姜禾!
    姜禾就应该老老实实待在乡下过完这一生,休想抢走她苏玥的一切!
    苏玥就不信了,她还斗不过一个突然开窍的乡下丫头?
    然而,就在苏玥埋头于手机屏幕,绞尽脑汁时,坐在一楼客厅沙发上,一直沉默的林曼,却缓缓抬起了头。
    她的脸上是一种深沉的、带着审视意味的冰冷。
    她的目光停留在姜禾那份道歉声明的截图上。
    姜禾……
    她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除了挥拳头几乎一无是处的亲生女儿……
    怎么可能在短短时间内,想出如此……缜密而狡猾的反击策略?
    这份声明,看似道歉,实则以退为进,姿态放得足够低,这绝不是一个冲动无脑的莽夫能写出来的东西。
    背后一定有人。
    一个了解苏家内部、精通舆论操控、并且……在帮助姜禾的人。
    会是谁?
    林曼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芒。她必须把这个藏在暗处的人揪出来。否则,后续的变数,可能会超出她的掌控。
    她拿起自己的私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低沉而充满威严:
    “去查。姜禾最近接触的所有人,尤其是……那个总跟在她身边的,黄头发的男人。我要知道所有的一切。”
 11. 第十一章
    苏玥显然严重误判了形势。
    她沉浸在自己过往无往不利的“白莲花”剧本里,笃信只要自己展现出足够的“善良”与“隐忍”,舆论必将再次为她倾倒,将姜禾彻底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在她看来,姜禾那份“以退为进”的道歉声明,不过是粗鄙之人拙劣的模仿,是赤裸裸的挑衅和装可怜!
    她绝不能容忍姜禾凭借这种“卑劣”手段玷污她精心营造的形象,哪怕一丝一毫!
    被愤怒和恐慌冲昏头脑的苏玥,铆足了劲,在自己的社交账号上发布了一条精心炮制的视频。
    那是一段精心拍摄的视频。
    画面里,苏玥化了极其精细的裸妆号称素颜出镜,眼眶微红,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坐在洒满阳光的窗边,背景是摆放着哲学书籍的书架。
    她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和坚强:
    “大家好,我是苏玥。最近发生了很多事,占用公共资源,真的很抱歉。我知道大家都很关心,也有很多不同的声音。我……我都看到了。”
    她微微垂下眼帘,长睫颤动,仿佛在努力压抑情绪,“对于姐姐……我从来没有怪过她。我知道她从小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回到家里,可能也有很多不适应和不安全感。我一直……都很想亲近她,希望能弥补她这些年缺失的亲情。”
    “那天晚宴的事情,或许真的有误会。手链的事情,我不想再追究了,也许真的是我不小心……至于姐姐说的那些话……”她适时地停顿,露出一抹苦涩又宽容的微笑,眼中泪光闪烁,“我相信那都不是她的本意,只是一时情绪激动。无论如何,她都是我的姐姐,我们是一家人。我希望大家不要再指责她了,所有的压力和非议,让我一个人来承受就好。我只希望这个家能够和和睦睦的……”
    视频最后,她对着镜头深深鞠躬,姿态卑微而隐忍。
    若是放在几天前,这番“深明大义”、“委曲求全”的表演,必定能引来一片“心疼苏玥”、“姜禾快给你妹妹道歉”的呼声。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
    在姜禾那份“坦诚”自身困境的道歉声明和各种八卦文章发酵后,越来越多的路人开始用审视的眼光看待苏家这出大戏。
    尤其是苏玥发布的时间点很妙,正好卡在姜禾道歉之后,这就引出了普通人的疑问:如果你真的如此深明大义、关爱姐姐,为什么在姐姐被全网辱骂、最需要有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的时候,你沉默不语?偏偏在她开始反击、舆论转向时,你才出来拍视频?
    现在苏玥这番过于“完美”、过于“圣母”的表演,非但没有达到预期效果,反而像是用力过猛的香水,熏得人头晕,引发了大面积的逆反心理。
    【又来了又来了!经典‘都是我不好’、‘你们别怪她’绿茶语录!】
    【真的幻视我之前认识的绿茶,明明是她犯错但句句大度不跟我计较的感觉……】
    【姐妹我懂你,因为我也是绿茶。】
    【之前觉得姜禾暴力不对,现在看这位……如果他们家一直这样的话,感觉只有发疯才能治了。】
    【纯路人,感觉有点假。】
    【+1,对比姜禾那个直来直去的道歉,这个有点惺惺作态了。】
    当然,苏晨购买的水军和苏玥自身的部分死忠粉仍在负隅顽抗,拼命刷着“玥玥好善良”、“心疼美女”的评论,但舆论的风向已然悄然转变,从最初的一边倒辱骂姜禾,变成了两极分化的激烈争论,甚至“苏玥绿茶”这个词条的热度也开始悄然攀升。
    苏玥看着评论区那些刺眼的“绿茶”评价,气得浑身发抖,姣好的面容扭曲,再也维持不住那副温柔假面,将手边能碰到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
    “他们懂什么?!一群贱人!蠢货!”她尖声咒骂,胸口剧烈起伏。
    一直密切关注着苏玥动态的沈聿,自然也看到了这些糟心的评论,以及苏玥那“强忍委屈”的视频。
    他当然心疼得无以复加,只觉得他的玥玥是如此善良、大度,却要承受这些无端的指责和网络暴力。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毫无疑问就是那个粗野、恶毒、并且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蛊惑舆论的姜禾!
    愤怒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想要证明什么的冲动,驱使着沈聿动用了沈家的人脉和资源,很快便查到了姜禾目前藏身的地址——一个普通的出租屋。
    看到地址的瞬间,沈聿愣了一下,随即皱紧了眉头。姜禾……居然住在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就算她负气搬出了苏家大宅,以苏明远目前看似“维护”的态度,也不至于让她沦落至此……
    不对!他在想什么?!沈聿猛地摇头,甩开脑中那丝不合时宜的疑虑。他现在要做的是找到姜禾,让她立刻停止对玥玥的伤害,并向玥玥公开道歉!必须让她认清自己的错误!
    当沈聿按照地址,带着一身的怒气和不屑,找到那栋老旧的居民楼,敲响那扇房门时。
    前来开门的,却不是他预想中应该惶惶不可终日、或者一脸戾气准备跟他拼命的姜禾。
    “咔哒”一声,门被拉开一条缝。首先映入沈聿眼帘的,是一头晃眼的、仿佛在嘲笑他所有认知的黄金般耀眼的黄毛,以及一张带着几分被打扰的不耐烦和玩世不恭的俊脸。
    江临单手撑着门框,高大的身躯几乎将门口堵死,他挑眉看着门外西装革履、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沈聿,嘴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痞笑:“哟,稀客啊。沈公子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沈聿在看到江临的瞬间,瞳孔猛地收缩,一股混杂着被冒犯的怒火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刺痛感,如同岩浆般直冲头顶!
    姜禾……她居然真的和这个来历不明、浑身散发着低级混混气息的男人搅和在一起!甚至……同居了?!
    她疯了吗?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简直自甘堕落!
    他强行压下心头的翻涌,试图维持一贯的冷傲,声音像是淬了冰:“让开,我找姜禾。”
    “找她?”江临嗤笑一声,非但没让,反而将门缝挡得更严实了些,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找她干嘛?她话都说的很清楚了,对你没兴趣,要是替你那个宝贝‘玥玥’来兴师问罪的话可以滚了。”
    “你!”沈聿被他粗俗直白的话语激得脸色铁青,额角青筋跳动,“这是苏家的事,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插手?姜禾呢?让她出来见我!”
    “外人?”江临冷笑一声,上下打量着沈聿,一脸不屑,“你还成内人了?不会吧,堂堂沈家大少这下真改姓苏了?”
    沈聿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愤怒,他瞥了江临一眼,“这些都跟你这个混混无关,不要以为扒上了她就能一步登天了,你不过是她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用来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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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我的工具!一个可怜的道具!我告诉你,你们再怎么卖力表演,这种低劣的手段也休想迷惑我!让她死心吧!”
    江临听这话不由地细细打量了一下沈聿,他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姜禾提起这号人物时总是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
    这是何等的……煞笔。
    世界上居然真有人能脑补出这么一套完整的、以自己为中心的苦情戏啊?
    江临难得被激起了一点“教育傻子”的恶劣兴趣,刚想再“点拨”他几句,就在这时,姜禾带着明显不耐烦的声音从江临身后传来,打断了他的即兴发挥:
    “谁啊在门口吵吵嚷嚷的?烦不烦!阿烬,是不是你点的那个麻辣香锅外卖到了?怎么磨磨唧唧的!”
    她趿拉着拖鞋走到门口,从江临身侧探出头来。看到门外站着的是一脸寒霜的沈聿时,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厌烦:“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
    她身上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头发随意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艳丽的五官没有了在苏家时的紧绷和不安,这种松弛而自然的状态,反而让她散发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生机勃勃的美。
    更刺眼的是——她就那么自然而然地站在那个黄毛身边,两人之间那种不可明说的默契与亲昵氛围,像一道无形的壁垒隔开他们和沈聿。
    狠狠地扎进了沈聿的眼底,刺痛了他每一根神经!
    眼前的画面,与他想象中姜禾落魄狼狈、孤立无援的场景截然不同!
    住在这种地方,她非但没有憔悴不堪,反而过得比在苏家还好?
    而这个认知,让沈聿感到一种莫名的、强烈的憋闷。
    不可能!
    “姜禾!”沈聿的声音因为极力克制而显得有些僵硬,“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网上那些对玥玥的污蔑,是不是你在背后搞鬼?立刻停止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去向玥玥道歉!”
    姜禾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直接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沈聿,你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还没好?我道不道歉关你屁事?有空在这里狗拿耗子,不如回去好好陪着你的玥玥,真以为自己是盘菜了?”
    “你!”沈聿被她噎得说不出话,尤其是看到她旁边那个黄毛正用一副看好戏的、带着嘲讽的眼神打量着自己,更是让他倍感屈辱。
    “行了,废话听够了。”江临懒洋洋地再次开口,坏心眼的决定刺激一下沈聿,“这里不欢迎你,沈公子。有这闲工夫来骚扰禾禾,不如回去好好管管你的那位‘玥玥’,让她安分点,离我们远点,比什么都强。”
    禾禾?我们?!
    这亲昵的称呼和“我们”这个词,像最后两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沈聿的理智。他正想厉声质问,然而江临说完就直接“嘭”地一声,毫不客气地关上了门,将沈聿那张铁青错愕的脸隔绝在外。
    沈聿站在紧闭的房门外,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姜禾抱怨“真是晦气”和江临低低的安抚声,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脑门,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却无处发泄。
    同时也有种不安,姜禾……怎么可能对有婚约的他无动于衷?
    而门内,姜禾撇了撇嘴,看向江临:“这傻逼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江临耸耸肩,眼神里带着洞悉一切的嘲弄:“无能狂怒罢了。倒是他这一来,某些人应该坐不住了。”
 12. 第十二章
    苏家别墅的书房里,风雨欲来。
    林曼坐在沙发里听着派去调查江临的人汇报着那份“干净”得令人起疑的报告:“夫人,查不到什么特别的东西。那个叫阿烬的,底子很浅,就是本地一个普通混混,有点小聪明,高中辍学后便在街头厮混,偶尔帮人平事,没什么固定营生。和姜禾小姐的接触,看起来也像是偶然,之前并无太多交集。”
    “高中辍学……”这四个字像根细针,不经意间刺痛了林曼某段尘封的隐秘记忆,让她眉心几不可察地一跳。
    但她迅速压下那丝异样,眼神锐利如刀:“普通?”她声音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一个普通混混,怎么可能在短短时间内,让姜禾那个蠢货脱胎换骨,写出那样一份以退为进、直击要害的声明?怎么可能让她在舆论的泥沼里,非但没有沉没,反而隐隐有翻身之势?”
    她不信。
    林曼很明白凭借苏家的权势,如果连苏家都压不到的话,只有两种可能,要么黄毛真是无辜误入的,要么……
    他必定是有备而来。
    不……绝不能让那个丫头抢走一切!
    “继续查。”林曼的声音不容置疑,带着斩钉截铁的冷厉,“挖地三尺也要查!重点查他接触的人,他所有的活动轨迹,哪怕是最微小的异常!我不信他能把尾巴藏得这么干净!”
    她有种预感,若不尽快弄清这个变数的底细并加以清除,必将酿成大患。
    几乎在同一时间,沈聿也动用了沈家的人脉,试图摸清江临的底细。
    他绝不是在关心姜禾!
    他只是看不惯那个如同阴沟里的老鼠般的黄毛混混和他名义上的未婚妻纠缠罢了!
    没错,好歹他们现在婚约还没解除,如果被别人看到姜禾和一个小混混厮混,他沈家大少的脸往哪里搁?
    不过沈聿得到的信息与林曼大同小异,同样都是一份看似无懈可击的“混混履历”。
    这结果非但没能让沈聿安心,反而像一根刺,更深地扎进了他心里。
    姜禾那个蠢女人居然会为了一个混混放弃他?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定是这混混伪装得好,背后有更深的图谋!
    沈聿猛地想起苏老爷子那份尚未完全生效的遗嘱,以及姜禾可能继承的惊人财富。他握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这一定是个处心积虑、冲着苏家财产来的骗子,也只有姜禾那种没脑子的才会被骗得团团转!
    沈聿阴沉着脸,对着手机那头冷声吩咐:“给我盯死那个混混,二十四小时,他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向我汇报。”
    ——
    江临慵懒地陷在旧沙发里,长腿随意交叠搭在茶几边缘,嘴里叼着姜禾不知道从哪个街边小店淘来的、包装花里胡哨的磨牙小零食。
    他指尖在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键盘上飞快敲击,屏幕幽蓝的光在他没什么表情的俊脸上明明灭灭,竟莫名勾勒出几分专注的精英气质。
    路过的姜禾抱着一袋薯片,瞥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停下脚步,歪着头打量了他几眼,嘴里咔嚓咔嚓地嚼着,含糊不清地调侃:“呦,搁这儿装什么都市精英呢?”
    江临头也没抬,手指依旧在键盘上飞舞,懒洋洋地回了一句:“没良心的臭丫头,我在这劳心劳力是为了谁?还不是在帮你收拾烂摊子?”
    “哎呀,哥!亲哥!瞧我这张不会说话的嘴!您真是英明神武、算无遗策、帅得惊天地泣鬼神!”
    超绝变如脸。
    江临把目光移回屏幕,他正在浏览一个匿名论坛,之前真假千金的事热度爆表,这些论坛也都在讨论,不过比起大平台的风评,小论坛更喜欢剑走偏锋。
    里面支持苏玥的人还挺多,而且看样子不是故意唱反调的路人,毕竟谁家路人还加“月亮小窝”这种点进去全是苏玥的地方?
    江临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他想,他终于找到敌人老巢了。
    他熟练地注册了小号,在那个“月亮小窝”里,他找到了好几个苏玥粉丝圈的中坚力量,申请加入后,江临点开私信,发送了好几条消息,核心都是提醒对方,可以从姜禾“过往的暴力行为”入手,塑造其“一贯疯癫”的形象,这样苏玥才能“洗清”冤屈。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不少粉丝被他说动决定去找所谓的“大粉”提建议,做完这一切,江临伸了个懒腰。
    鱼饵已经撒下,就看那条蠢鱼,什么时候上钩了。
    ——
    苏家别墅,苏玥的房间里。
    价值不菲的古董花瓶碎片散落一地,如同她此刻支离破碎的心情和形象。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苏玥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些刺眼的“绿茶”、“白莲花”评价,姣好的面容扭曲,精心打理的长发凌乱地贴在冷汗涔涔的额角。
    恐惧和愤怒如同两条交织的毒蛇,啃噬着她的理智。
    她不能输!
    她绝不能输给姜禾那个贱人!
    姜禾为什么就不能待在乡下一辈子,就一定要回来跟她抢!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灭顶的绝望吞噬时,手机突然传来一声特别提示音——是她一个资深大粉发来的私信。
    【玥玥,现在网上信息很不好,我们都很担心你。你能不能想办法找到能证明那个疯女人原来就这么疯的东西?比如她刚回苏家时就欺负你的证据?如果有实锤,一定能扭转局面!我们永远在背后支持你!】
    这道“粉丝”的“贴心”建议,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烛火,瞬间照亮了苏玥混乱的脑海!
    对啊!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只要证明姜禾从一开始就是个暴力成性、屡次欺凌她的疯子,那姜禾现在所有的辩解、所有的“委屈”,就都会变成可笑的谎言!
    而苏玥,永远是那个善良、隐忍、备受欺凌的完美受害者!
    这个念头如同藤蔓般在她心里疯狂滋生,打定了这个主意,苏玥积极行动了起来。
    她像输红了眼的赌徒,开始疯狂联系那些参加过初次欢迎宴会的、与她交好或能被利益轻易收买的名媛千金和富家子弟。
    但显然,被愤怒和恐慌冲昏头脑的她,完全忽略了江临这个变数的存在,更忘了在当今时代,任何公开场合都可能存在“意外”的记录。
    很快,在苏玥的“努力”下,几个小姐妹站了出来,各种发言佐证号称当时是如何“亲眼目睹”了姜禾如何“嚣张跋扈”、“无故掌掴”苏玥,甚至开始编造更早的、子虚乌有的“霸凌”故事。
    《震惊!反转反转再反转!豪门闹剧新一集来喽!》
    【据知情人士透露:当时所有人都看到姜某像个泼妇一样,冲过来就对苏小姐又打又骂!】
    【某位不愿吐露姓名的吃瓜群众:曾受邀去宴会,只能说苏小姐真是倒了大霉,明明只是想友好地打招呼,结果姜X直接耳光就扇过来了……】
    【某位公司千金实名爆料:实在是看不下去姜X了,行为暴力一直针对苏小姐就算了还在网上造谣!】
    【不愿吐露姓名的大学同学:慈善晚宴算什么?那不过是她一贯疯癫的本性暴露罢了,我和她在一个大学宿舍,她一直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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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嚣张,各种霸凌同学……】
    这些精心炮制的“旧料”连同造谣,被有组织地投放进舆论场,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把,瞬间引爆了新的争议!
    如果说慈善晚宴的罗生门还存在各自解读的空间,那么这些来自“多个独立证人”、描述姜禾“早有前科”、“暴力成性”的指控,似乎更具有“说服力”,更能勾勒出一个“天生恶女”的形象。
    【卧槽!原来不是第一次了?!】
    【我之前怎么说的?一个小太妹走狗屎运了,看来慈善晚宴发疯是必然啊!狗改不了吃屎!】
    【大学还霸凌同学?这种人也配当豪门千金?苏家不把她赶出去吗?】
    【道歉果然是演戏!差点就被她骗了!】
    【苏玥真的太惨了,长期活在这种疯子的阴影下!】
    水军闻风而动,趁机兴风作浪,#姜禾暴力成性#、#心疼苏玥#、#姜禾霸凌#等话题数据再次被强行推高。
    看着舆论似乎又一次开始向她倾斜,看着那些重新涌向姜禾账号的辱骂,苏玥瘫坐在一片狼藉中,脸上终于露出了扭曲而快意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姜禾被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的场景。
    姜禾,你拿什么跟我斗?!
    被她惦记的主人公姜禾则是刷着手机上针对她的海量辱骂和“前科”爆料,气得差点把怀里那袋没吃完的薯片捏爆!
    “啊啊啊!有完没完!怎么还来?!这事是过不去了是吧!”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对比她的暴躁,江临却显得气定神闲,甚至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悠闲。
    他笑嘻嘻地凑近,拍了拍她的肩膀:“他们要是能看着你好过,那才叫太阳打西边出来。这一切嘛……都在意料之中。”
    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摸着下巴,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和探究,看向姜禾:“不过说起来霸凌那个事我好像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姜同学,你还有什么事是瞒着组织的?”
    姜禾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精彩,眼神飘忽,嘴唇嗫嚅着,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那个……其实……我……”
    江临看着她这副心虚到极点的模样,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挑眉追问:“不会吧?你真干过这种蠢事?打同学?”
    “不是!我没有!”姜禾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头反驳,但随即气势又弱了下去,脸憋得通红,声音越来越小,“那什么……我……我其实……”
    “到底怎么了?”江临被她这吞吞吐吐的样子弄得更好奇了,“有什么事是不能跟我说的?难道比苏家这摊子烂事还难开口?”
    姜禾沉默了好一会儿,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终于重重叹了口气,用小得跟蚊子哼哼一样的声音,挤出了那个让她“难以启齿”的真相:
    “其实……那个……我……我没考上大学……”她羞愧地低下头,几乎要把脑袋埋进胸口,“我进的……是专科……还是那种……嗯……你懂的……就……”
    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但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最后,她抬起眼,可怜巴巴地看着江临,眼神里充满了恳求:“这条爆料……可不可以不管……就……就当不知道……让我……试试在别人眼里……是个大学生的感觉……行不行?”
    江临:“……”
    他看着姜禾那副表情,愣了整整两秒,随即再也忍不住,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笑得整个人歪倒在沙发上,差点喘不上气。
    姜禾看着他笑得毫无形象的样子,恼羞成怒:“不许笑!再笑我跟你拼了!”
 13. 第十三章
    玩笑归玩笑,姜禾发泄完刷着手机上再次增多的辱骂和“前科”爆料,又气得走来走去。
    “除了学历那条是瞎编的,其他怎么办啊?明明都是苏玥在造谣!”她那模样看上去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把那些造谣的人全都揍一遍。
    对比她的火急火燎,笑够了的江临却像是切换到了另一种模式。
    只见他悠闲地重新靠回沙发,甚至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水,看着焦躁的姜禾,语气带着一种令人抓狂的平静:
    “急什么?要我说,你还得给她发个‘感谢信’呢。”
    “感谢?!”姜禾猛地停下脚步,扭头瞪他,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感谢她往我身上泼脏水?感谢她找人造谣我霸凌同学?”
    “没错。”江临呷了口水,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那节奏仿佛敲在棋盘的决胜点上,带着一种洞悉全局的从容,“她不出这招‘追溯前科’的昏招,你想彻底扭转‘暴力疯子’的形象,还得费不少功夫。”
    他放下水杯,目光锐利地看向姜禾:“你之前熬夜研究的慈善晚宴视频,虽然有价值,但更多是证明了她在那个特定场合的栽赃。对于‘一贯暴力’这种定性指控,反击力度还不够直接,而且还容易被他们胡搅蛮缠过去。”
    “但现在——”江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如同猎手看到猎物踏入陷阱的弧度,“她主动把战场拉回到了最初的宴会,这等于亲手把最脆弱的脖颈送到了我们的刀下——别忘了,当初我可是拍了视频的。”
    他操作笔记本电脑,调出两个加密的视频文件。第一个姜禾见过,是他手机拍摄的苏玥假摔。而第二个,角度更为隐蔽和巧妙,显然是事先安置在宴会角落的设备所录制。
    这份视频,不仅高清还原了苏玥如何在姜禾手臂尚未触及她时,就“弱不禁风”地自行向后倒去的全过程,更是完整收录了当时江临走上前,一针见血地指出她手帕上浓烈辣椒水气味,以及苏玥瞬间脸色煞白、慌乱藏起手帕的关键对话。
    “她们以为时过境迁,死无对证。却不知道,我手里一直留着这份‘惊喜大礼包’。”
    江临的眼神锐利如鹰隼,闪烁着寒光,“你说,用这份视频去定义你的‘过去’,去揭露她苏玥的‘真面目’,是不是比任何苍白的辩解都有力一万倍?”
    MVP!黄毛绝对是这把的MVP!
    姜禾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像是被巨大的惊喜砸中,亮得惊人!她扑到江临身边,激动地看着屏幕:“对啊!我怎么忘了你这个!太棒了!这下看她还怎么装!”
    “舆论战就是这样,”江临冷静地分析着,“慈善晚宴的具体细节已经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谁能抢占对‘过去’的解释权。”
    “她想用伪造的‘前科’钉死你,我们就用真实的‘初遇’反钉死她!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
    “太帅了烬哥,你,是我的神!”
    “得了吧这都多久的老梗了你还拿出来说。”
    江临不再犹豫,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操作,通过数个加密且难以追踪的渠道,将这份足以引爆舆论的视频,精准发送给了几家显然不怕事大的八卦媒体和网络分析大V。
    做完这一切,他侧头看向摩拳擦掌的姜禾:“现在,到你上场了。登录你的账号,发条动态。”
    “发什么?痛骂她一顿?”姜禾跃跃欲试。
    江临看着她那副“终于能出口恶气”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骂街是最低级的手段。越简短,越有力越好。核心是表明清白,引导大家去看证据。或者……”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也可以示弱,表达一种清者自清但无力对抗舆论暴力的无奈,不过我不太建议你现在用这招。”
    姜禾纳闷:“不建议你说它干嘛?”
    “……”江临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对你不能要求太高”,最终放弃引导,“行吧,随你,你想怎么发就怎么发,本色出演就好。”
    姜禾才懒得琢磨那些弯弯绕绕,她直接拿过手机,登录账号,手指翻飞,带着一股扬眉吐气的痛快,发布了一条简短至极,却锋芒毕露的动态:
    “清者自清,真相总会水落石出!”
    江临看着她这条反击,愣了一下,随即摇头失笑。
    也好,算他多想了,这种毫不拖泥带水的风格,反而更符合姜禾一直以来的表现。
    显得真实。
    ——
    当那些收到视频的八卦号和大V们,怀着猎奇和震惊的心情点开文件后,然后激动的发现,豪门连续剧居然还有续集!还有反转!
    这泼天的富贵终于又落到了他们头上,什么苏家,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更何况这么清晰的视频,简直就是铁证如山,他们不发这钱就轮到别人赚了。
    发!必须要发!
    《爆!惊天反转!苏家假千金首次见面就自导自演陷害真千金!现场视频曝光!》
    《独家资深微表情心理学家深扒‘柔弱’假千金的真面目:辣椒水手帕、碰瓷假摔,绿茶技能点满》
    《之前骂姜禾的都进来道歉!完整视频曝光,原来我们都被当枪使了?!》
    《豪门连续剧最新一集:白月光竟是黑心莲!假千金人设彻底崩塌!》
    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标题,配以那段无法辩驳的宴会视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席卷了所有社交平台!
    视频里,苏玥那对着空气假摔的“精湛”演技,被放慢、回放,每一个细节都无所遁形;她被江临当场揭穿手帕上的辣椒水时,那瞬间煞白的脸色、慌乱闪烁的眼神、以及下意识藏起手帕的动作,被清晰地捕捉下来。
    更有缺德的博主,直接做了表情分析图和对比画面,用红圈标出关键点,简直是把苏玥那点阴险心思扒得底裤都不剩!
    这可比慈善晚宴那众说纷纭的罗生门要直观、有力得多!
    舆论,在这一刻,又实现了彻底的反转!
    【我艹!我TM直接裂开!苏玥这演技不去拿奥斯卡真是屈才了!】
    【从假摔到辣椒水……这是什么样的蛇蝎心肠啊,居然从那么早就开始算计了?好可怕……】
    【之前我就想说了但是不敢,如果我是真千金看到假千金天天这样在自己面前装可怜,我是真的会很暴躁……】
    【那些爆料的‘证人’呢?出来走两步?脸疼吗?!】
    【给姜禾道歉……我真的错怪她了……】
    【所以慈善晚宴根本就是故技重施吧?手链肯定也是她自己弄断的!细思极恐……】
    【我甚至都怀疑之前那些有关于真千金的爆料,全是假千金搞得……】
    【一直都觉得很奇怪,如果真千金真的这么嚣张的话,那她何必打这么逆风的局,热度是一点没压,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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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记得真千金绿茶的那个词条迟迟上不了热搜!】
    【假千金滚出苏家啊!太恶心了!】
    之前所有支持苏玥、辱骂姜禾的言论,此刻都变成了回旋镖,狠狠扎在了苏玥自己身上。
    “苏玥绿茶”这个词条终于彻底爆了,后面还跟着“爆”和“沸”的标签,怎么压热度都压不住,词条内评论区彻底沦陷,充满了网友的愤怒声讨和玩梗嘲讽。
    苏玥看着手机上疯狂弹出的、关于自己人设彻底崩塌的推送通知,看着那海啸般涌来的、带着赤裸裸厌恶和鄙夷的辱骂,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和灵魂,软软地瘫倒在地毯上,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
    完了……这次……真的全完了……
    她不仅没能扳倒姜禾,反而把自己苦心经营多年、视若生命的“完美”形象彻底葬送!她成了全网公认的“绿茶教科书”、“恶毒假千金”的代名词!
    不……还有妈妈!妈妈一定有办法!
    苏玥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连滚爬爬地哭着冲下楼,奔向书房。
    书房内,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林曼看着平板上那段如同公开处刑般的宴会视频,以及苏玥那无可辩驳的、丑陋到极致的表演,保养得宜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近乎狰狞的裂纹!她猛地将手中昂贵的平板电脑狠狠掼在地上,屏幕瞬间碎裂,发出刺耳的声响!
    就在这时,苏玥泪人般冲了进来,扑到她脚边,抱住她的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妈——母亲!呜呜呜……我知道我错了,我知道我蠢!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好不好?我以后一定都听你的!”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林曼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胸口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起伏,她一把甩开苏玥的手,指着地上的平板碎片,声音冰冷刺骨,“你的脑子呢?!被狗吃了吗?!你忘了宴会上那个帮她说话的黄毛了吗?!你忘了当时可能有人拍了视频吗?!怎么能蠢到这种地步!放着对你有利的慈善晚宴不去巩固,反而自作聪明跑去扯几个月前的宴会?!你是生怕别人找不到证据钉死你是不是?!”
    她不仅气苏玥的愚蠢和自作主张,更气那个隐藏在姜禾背后,一次次精准反击,最终用这段视频给予她们致命一击的人!
    那个黄毛!
    林曼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锥,射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这事,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而出租屋内,姜禾看着网络上铺天盖地对苏玥的唾骂和声讨,看着那些要求苏玥向自己道歉的呼声,长长地、长长地舒出了一口郁结在胸中已久的恶气。
    她转头,看向身边那个始终冷静操控着一切的男人,灯光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那头黄毛在此刻看来,不再显得痞气轻浮,反而像是胜利者独有的、不羁的勋章。
    “爽了吗?”江临侧过头,对上她的目光,眼中带着了然的笑意。
    姜禾用力地、重重地点头,眼底闪烁着如同星辰般明亮而璀璨的光芒,嘴角扬起一个无比灿烂、无比真实的笑容:
    “爽!从来没有这么爽过!”
    “但我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虽然我没有帮你澄清,但你的真实学历还是被人8出来了,恭喜你,在网络上当不了大学生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姜禾发出尖锐爆鸣声。
 14. 第十四章
    舆论的海啸来得猛烈,退去时却留下了一片被彻底冲刷过的海滩,界限分明。
    现在苏玥的名字,已然与“绿茶”、“恶毒假千金”、“自导自演大师”等标签牢牢绑定,成了互联网上一个经久不衰的梗,她彻底缩回了苏家别墅,如同阴沟里的老鼠,再也不敢在公众面前露面,连之前那些为她摇旗呐喊的“闺蜜团”也作鸟兽散,生怕被这滔天的臭气沾染。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姜禾风评的惊天逆转。
    简直深刻诠释了互联网的两副面孔。
    流量时代的嗅觉是最敏锐的,几乎是在舆论定调的下一秒,各种邀约便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至,挤满了姜禾那个刚刚认证、粉丝数却呈指数级增长的社交账号后台。
    有开出天价邀请她上综艺的,想让她在镜头前大谈特谈豪门秘辛和苏玥的“茶艺”;还有时尚杂志抛来橄榄枝,想为她打造“涅槃重生”、“野性千金”的时尚大片;更离谱的就是有几个短剧剧组闻风而动邀请她拍摄真假千金……
    她真是服了。
    姜禾划拉着手机上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邀请,随手将手机扔到一边,拿起茶几上的苹果咔嚓咬了一大口。
    “怎么了?你最近挺红的啊。”江临正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擦拭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金属打火机,动作专注,头也没抬地问道。
    “红个屁。”姜禾撇嘴,盘腿坐在沙发上,姿态放松,“我自己什么德行我自己清楚。真搞这些东西,三句不到我指定能跟人吵起来,还让我自己演自己……我要有那演技还会被苏玥算计?到时候好不容易洗干净的名声,又得臭回去。我才不干这自找麻烦的蠢事。”
    她对自己的认知无比清晰——没办法,都死了七次了,想不认清都难。
    这种事看看得了,她现在最重要的是让苏家的人倒霉,其他都不是她该管的。
    江临闻言,擦拭打火机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眼看了看她,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赏。这丫头,莽是莽了点,倒是学聪明了,也清醒很多。
    他勾了勾嘴角,没说什么,重新低下头,金属外壳在灯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泽,与他此刻的神情有些相似。
    日子仿佛一下子变得风平浪静,静得甚至有些……不真实。
    不用再去那个文化传媒公司点卯(苏明远十分“贴心”地让她“无限期带薪休假”),也不用时刻提防来自林曼和苏玥的明枪暗箭(至少表面上是这样),更不用面对网络上无休无止的辱骂。
    姜禾每天睡到自然醒,饿了就叫外卖,或者去附近探索隐藏的美食小店,无聊了就刷刷剧,看看小说,或者……观察偶尔过来的江临。
    他最近好像很忙。
    姜禾难得动起了她那华而不实的大脑,开始思考和观察范本江临。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甚至还有八块腹肌,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姜禾擦掉了从嘴角流下的泪水,开始回想自己和这神秘黄毛的一路。
    起初,她觉得这黄毛是美男计,别有企图,但随着对方一次次帮忙救人,她就觉得这黄毛有点本事,脑子好使,打架也厉害,应该是个不错的盟友。
    后来,尤其是在这次舆论战中亲眼目睹了他如何步步为营、精准反击之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疑虑,开始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他太……不一样了。
    这种“不一样”,并非指他异于常人的聪明或能打,而是体现在无数日常的、细微的、与他“混混”身份格格不入的习惯和细节里。
    比如,他骑那辆骚包的鬼火摩托车,永远会给她戴上头盔,自己也从不例外,等红灯时规规矩矩,从不闯红灯,甚至还会下意识地避让行人。
    这哪里像个目无法纪的混混?
    比如,他没有任何不良的恶习。不抽烟(那个打火机更像是某种旧物或工具),不酗酒,最多偶尔陪她喝点啤酒。
    身上永远干净清爽,带着那股淡淡的雪松冷香,而不是想象中的烟酒汗臭混合味。
    比如,他对各种法律法规、合同条款、甚至商业上的套路熟悉得令人发指。
    指导她应付苏明远时,引用的法律条文头头是道;分析苏氏子公司账目问题时,解读财报的逻辑清晰严谨;还有策划舆论反击时,对平台规则、传播规律、公众心理的把握,精准得可怕。
    再比如,这人做事未免也谨慎了,都几乎是一种本能了。
    她曾经偷看过江临的电脑,什么重要视频文件包括她和苏明远的电话录音,一定会多设备、多云端备份。
    电话也经常开着录音模式,甚至日常的一些琐碎信息,他都会有意无意地分类整理。
    这些碎片化的观察,一点一滴地在姜禾心中累积,最终汇聚成一个越来越清晰、让她无法忽视、如鲠在喉的问号。
    一个拥有如此多专业技能、如此缜密思维、如此良好习惯和近乎本能的谨慎的人……怎么可能,仅仅只是一个……高中辍学、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靠看场子和接些不上台面的零活维生的小混混?
    这天晚上,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点敲打着玻璃,发出细密的声响。
    江临难得早点回来,身上包着一层又一层的绷带,最近他受伤总是特别多。
    出租屋里只开了一盏暖黄的落地灯,光线柔和。
    姜禾目光落在对面正在笔记本电脑上敲打着什么的江临身上。
    他专注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那头黄毛似乎新长出了些黑色的发根,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之前的张扬,多了些沉稳。
    姜禾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开口打破了室内氤氲着雨汽和微妙气氛的宁静,声音在雨声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
    “阿烬。”
    “嗯?”江临头也没抬,手指依旧在键盘上轻盈地跳跃,发出富有节奏的嗒嗒声,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你……”姜禾顿了顿,仔细地组织着语言,目光却紧紧锁住他,不容他闪避,“你真的只是一个混混吗?”
    江临敲击键盘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停滞了那么零点一秒。
    非常短暂,短暂到几乎让人以为是高速敲击中的一个自然停顿。
    但他没有立刻回答,也没有抬头,屏幕的光映在他眼底,明明灭灭。
    姜禾继续说了下去,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我虽然脑子没你们好使,很多东西不懂,但我不瞎,也不傻。”
    她开始一条条列举她的观察:
    “虽然你骑摩托,但比我见过的那些都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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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规矩,不闯红灯,还会礼让行人。混混会这样?”
    “你不抽烟,不酗酒,身上永远干干净净。混混会这样?”
    “你懂法律,懂查账,懂怎么搞舆论战,这些东西,别说高中辍学了,很多大学生、甚至上班族都不一定搞得明白。混混会懂这些?”
    她每说一条,江临敲击键盘的速度就微不可察地慢上一分,直到最后,他的手指完全停了下来,悬在键盘上方,仿佛凝固。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窗外淅淅沥沥、无穷无尽的雨声,和两人之间骤然变得沉重、凝滞的呼吸声。
    姜禾看着他终于缓缓抬起的头,对上他那双在灯光阴影下显得格外深邃、如同古井般看不清情绪的眼眸,一字一句,问出了那个核心的问题:
    “有这么多本事的人,怎么会甘心只当一个小混混?阿烬,你……到底是谁?”
    雨声密集地敲打着窗户,仿佛也敲打在江临的心防上。令他心中警铃大作!
    一股久违的、属于卧底身份可能暴露时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他。
    一直以来,江临都以为姜禾这丫头是个头脑简单、直来直去、很好糊弄的莽撞姑娘,也没有特别隐藏很多事,可他却忽略了……
    她敏锐的观察力,列举的每一条,都精准地戳中了他生活中无法完全掩盖的习惯和素养。
    是啊,一个真正的小混混,又怎么会知道这些呢?
    他暴露了。
    不是在那些老奸巨猾的对手面前,也不是在警队内部的审查中,而是在这个他本以为最容易掌控、头脑最简单的“队友”面前。
    是因为这段时间舆论战的顺利让她放松了警惕?还是因为……在她身边,某种连他自己都未曾清晰察觉的松懈和……日益增长的信任,让他无意中卸下了过多的伪装?
    江临的心跳有些失序,但多年的卧底生涯,早已将他的面部肌肉控制力锤炼到了巅峰。他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破绽,只是微微蹙起了眉头,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无稽又有些好笑的问题,随即,他扯出一个带着点无奈、更多是戏谑和玩世不恭的痞笑,试图用惯常的插科打诨蒙混过去:
    “怎么?发现哥哥我优点太多,闪闪发光,开始盲目崇拜了?还是……”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眼神带着惯有的调侃,轻飘飘地扫过姜禾的脸,“觉得哥哥我太优秀,配不上你这位流落民间又强势归来的大小姐身份,开始盘查户口,考虑要不要深入发展了?”
    然而,姜禾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被他带偏节奏或者恼羞成怒。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了平日的莽撞和怒火,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和坚持。
    “别打岔,阿烬。”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糊弄的力量。“你到底是谁?”
    窗外的雨,似乎下得更大了些。
    沉默了许久,姜禾又叹了一声气,“我没有打算逼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你不简单,我问你这些不是为了威胁你,我姜禾并不是白眼狼,我只想告诉你你的破绽,还有……你需要我帮你什么?我能为你做什么?”
    “有些事,知道得越多,越危险。”他缓缓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你只需要知道,我对你没有恶意。相反,我们的目标,在某种程度上是一致的。”
    “一致?”姜禾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你想对付苏家?”
 15. 第十五章
    江临与姜禾在雨声交织中对峙着,空气里仿佛有无形的弦在缓缓绷紧。
    他听着姜禾那句“你想对付苏家?”,指尖在冰凉的金属打火机外壳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他不承认,也不否认。
    但这种模棱两可,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姜禾,”他开口,声音里带着点熬夜后的沙哑,像被砂纸磨过,“有些东西……”
    “水太深,我把握不住,听你的准没错?”姜禾抢先一步,把他可能的说辞堵了回去。
    江临被噎得顿住,酝酿好的那点沉重氛围瞬间烟消云散。他叹了口气,带着点无可奈何:“你只需要记住,我们现在在同一条船上。船翻了,对我们谁都没好处。”
    “不是哥们,”姜禾皱起眉,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我请问呢,你能不能让我懂一下?老是云山雾罩的,我很难配合你啊军师。”
    “总之说了你也不懂。”江临移开视线,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敷衍。
    姜禾瞪着他看了半晌,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情绪翻涌,最后像是耗尽了力气,肩膀垮下来一点,长长吐出一口气。
    “算了,”她嘟囔着,带着点自暴自弃,“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这些。反正……”
    姜禾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别扭地补充,“你自己也小心点,别哪天阴沟里翻船,连累我。”
    关心的话非要裹上一层硬壳。
    江临听了,却低低笑出声,那笑声冲淡了些许他周身的低沉迷雾。
    “放心,”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惯有的、带着点痞气的笑,“我命硬,克不死。”
    姜禾的目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落在那身绷带勾勒出的、隐约透着血色的伤痕轮廓上。如果他真是个混混,这伤……是械斗?
    还是替上面顶锅?
    她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港片里的画面,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这联想有点离谱,莫名笑了下。
    那点因为他隐瞒而升起的不快,似乎也随着这无厘头的联想,消散了不少。
    窗外的雨声更密了,织成一张无边无际的网。刚才那股针锋相对的劲儿过去后,一种突如其来的、深沉的疲惫和难过,像湿冷的雾气,从心底深处漫上来,裹住了她。
    她放下手里啃了一半的苹果,觉得喉咙发紧。
    “喂,阿烬。”
    姜禾忽然开口,声音有些闷闷的。
    “嗯?”江临应了一声,视线还是落在笔记本电脑屏幕上,但敲击键盘的速度慢了许多。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在乡下,”姜禾看着窗外模糊的霓虹,眼神没有焦点,像是透过了雨幕,看到了很多年前那个孤零零的自己,“其实……挺难熬的。”
    江临敲击键盘的手指彻底停了下来。他合上电脑,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然后转过身,安静地看向她,摆出了倾听的姿态。
    “没爸没妈,像个多余的影子。靠着孤儿院那点微薄的救济,饥一顿饱一顿。村里那些孩子……都叫我野种。”她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成功,弧度僵硬而苦涩,“我打架凶,因为他们骂我我就打,往死里打。那时候我总是憋着一口气,想以后就好了,以后我一定要让他们刮目相看。”
    “但事实是……我不是什么读书的料,在他们眼里我也出不了什么名堂。”
    “我以为我习惯了,真的。”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可每次生病,发烧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就特别特别想……要是有人能抱抱我就好了。像别人的妈妈那样,摸摸我的头,给我煮碗热粥……我就缩在她怀里,当一回宝贝,不是野种。”
    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她猛地吸了吸鼻子,强行把那股酸涩压回去,换上一种故作轻松的、甚至有点蛮横的语气:“所以被接回苏家的时候,我他妈还以为老天开眼了!结果呢?哈!真是……我当初还不如在乡下当我的野孩子,至少没人变着法地想我死。”
    她深吸一口气,将桌子上最后一口苹果拿起啃着咽下,核精准地投进了远处的垃圾桶。
    “所以啊,什么母爱,什么亲情,不是我的终究不是我的。”她转过头,看向江临,眼睛在灯光下亮得惊人,“我以前总觉得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如果我再乖一点,再聪明一点,那些人就会对我善良一些。”
    “但现在,我知道了。她根本就不想要我。”
    姜禾看着窗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说起这些,可又控制不住自己。
    直到现在,哪怕说出来的语气无比平静,她还是会忍不住想,凭什么。
    妈妈,为什么你不爱我呢?
    她闭上眼睛,语气带着一种狠厉。
    “既然她不要我,那我也就不要她了。”
    姜禾再睁开眼,眼神冰冷,“我想通了,不止是林曼,还有苏家所有人……我要让他们都付出代价。”
    她脑海中闪过前七次死亡的片段——被推下楼梯的剧痛,溺水时窒息的感觉,车祸瞬间的撞击……每一次死亡都源于苏家这些人的算计和冷漠。
    这些无比真实的死亡痛苦过去都被她对亲情的渴望所压抑,而如今,她不需要了。
    姜禾可以在没有亲人的情况下活到现在,也一定能在未来活的更好。
    江临沉默地听着,没有安慰,也没有评判。他只是看着她,看着她从迷茫到坚定,从渴望到冰冷。
    “想好了?”他问,声音平静无波。
    “想好了。”姜禾回答得斩钉截铁。
    “只是你选的这条路,不好走。”
    “我知道。”姜禾扯出一个笑,“不是还有你这个狗头军师吗?”
    江临看着她,“那么,大小姐,”他语气恢复了往常的戏谑,但眼神认真,“你准备好迎接的每一场针对了吗?苏家那些人,不会坐以待毙的。”
    “所以与其等他们找我,不如我主动出击,你帮我一个忙,帮我调查……林曼,还有我亲生父亲的死因。”
    江临蹙眉,“你亲生父亲?”
    这倒是一个他之前未曾深入设想的方向。如果真是这样,那林曼对姜禾的狠毒,就不仅仅是调换孩子和冷漠对待那么简单了,背后可能牵扯到更深的罪恶。
    姜禾点头,“我之前就察觉到了,每次我说她偷情她都会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一开始我以为是她生气,但结合她对我的态度,很有可能我生父的死有蹊跷。”
    说着,姜禾握紧拳头,“越是意外越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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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乎是在姜禾话音落下的同时,扔在沙发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屏幕上闪烁的名字,赫然是——林曼。
    姜禾和江临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警惕。
    ——
    与此同时,苏家别墅,林曼的卧室。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面的雨声和光线,房间里只开着一盏昏黄的壁灯。林曼穿着真丝睡袍,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依旧保养得宜、却难掩眼角疲惫和戾气的自己。
    她手里捏着一张有些年头的照片,照片上是年轻时的她,怀里抱着一个婴儿,笑容温婉。但那笑容,如今看来只觉得刺眼。
    苏玥端着牛奶,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声音甜得发腻:“妈,喝点热牛奶,晚上睡得好些。”
    林曼没回头,也没接,冰冷的视线透过镜子,落在苏玥那张精心修饰、却与照片中婴儿毫无相似之处的脸上。
    苏玥被那眼神冻得一哆嗦,放下杯子,怯生生地想去挽她的手臂:“妈,您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我太蠢了,才让姐姐她……”
    “蠢?”林曼终于开口,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带着尖锐的寒气,“你确实是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说着,林曼猛地一挥手臂,扫落了苏玥捧在手里的牛奶,碗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苏玥吓得尖叫一声,后退两步,脸色惨白。
    林曼站起身,一步步逼近苏玥,眼神疯狂而怨毒:“我好不容易才把她踩进泥里,让她永远翻不了身!你倒好,自作聪明,给了她表演的机会!现在全网都在看我们苏家的笑话!看我的笑话!”
    “妈……我,我不是故意的……”苏玥眼泪涌了出来,浑身发抖。
    “闭嘴!”林曼厉声打断,目光死死钉在苏玥脸上,却又像是透过她,看到了那个让她恨之入骨的身影,“你们都一样……都是来向我讨债的!都要毁了我!毁了我的一切!”
    她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好一会儿才强行压下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暴戾。眼神重新变得冰冷,充满了算计。
    “姜禾……我的‘好女儿’……”她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扭曲诡异的笑容,“你以为我对付不了你吗?”
    她猛地转向惊魂未定的苏玥,命令道:“还愣在这里干什么?等着我请你出去吗?”
    苏玥吓得一个激灵,连忙低下头,掩住眼底深处滋生的怨毒。“好……好的,妈,我这就走,不打扰您休息。”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门被轻轻带上。
    林曼重新拿起那张旧照片,指尖用力到泛白,几乎要将相纸捏碎。她看着照片上那个婴儿纯净无邪的眼睛,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淬了毒液的恨意。
    “你不该回来的……姜禾。”她对着照片,如同发出最恶毒的诅咒,声音低哑,却字字清晰,“既然你非要回来找死,那就别怪我这个当妈的……送你去见你爸了。”
    她拿起自己的私人手机,熟练地拨通了一个没有存储姓名的号码。
    “是我。记得我们之前说的吗?把那个丫头按死,就用‘他们’的人。那边不是一直想表忠心吗?给他们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