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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间章

作者:殊烬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那么漫长的生命在这一刻也无非化为灰烬,在地下冰冷阴湿的空气中被冷冽的阴风吹散,再寻不见了。


    “不死川!”悲鸣屿行冥喝声道,“攻击暂且停止!鬼没有再生了!”


    然而不死川实弥没有收住攻击的动作,他仍然直瞪瞪地注视着先前上弦之一站立的方向,将满腔仇恨泼洒在飘然落地的和服上,陷入梦魇般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明明无人唆使着这颗躁动的灵魂,脑海中却还是只留下挥刀、挥刀、挥刀的执着念头。


    炼狱杏寿郎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不死川实弥,横过手臂扼住他前冲的身体制止他的动作,在他耳边大声喊道上弦之一已经被打倒了!


    上弦之一已经被打倒了,战斗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不死川实弥如梦初醒似的,那双总是愤怒而充斥着血丝的眼睛缓慢地生出两粒神志的光点,像是第一次看见鬼——看着母亲自楼上摔下,砸出四溢的尘埃,苦痛地在初升的光线下呼号翻滚、化为尘埃——他死死盯着上弦之一消去人形,在空气中湮灭殆尽,给世界留下的只有那身衣衫,沉默许久,在他似乎要启唇说话的刹那,一下子脱力地软下身晕了过去。


    难以置信,众人这才发现不死川实弥早在战斗中失去了意识,然而偏偏是毫无意识、只留下意志的肉身,竟然还能继续战斗。


    炼狱杏寿郎与悲鸣屿行冥合力架着不死川实弥走到朝和所在的位置,停止战斗,伊之助与香奈乎也走来,坐在一旁休息、治疗。


    因为无法动作只能平躺而被朝和按住肩膀的玄弥看着哥哥靠近,混乱的意识逐渐收拢在痛意占满的大脑中,轻声呼唤的声音已经不由跳出喉咙,嘶哑的声线却大力拨动着不死川实弥隐隐溃散的理智,引起他眼睑一阵颤抖。


    “别担心,玄弥。”朝和轻轻安慰道,“风柱大人没事的。”说着,她示意已经把不死川实弥平躺放下的炼狱杏寿郎到自己身边按住玄弥别让他乱动,又请香奈乎帮她一起检查风柱的身体。同样注射了来世的躯体,香奈乎他们一来有过短暂的休养,二来并非战斗的主力,身上的伤正在逐步愈合,至少破开的血肉缓慢地生长着,留下不再流血的一道血痂,而非是鲜血淋漓的样子。至于风柱大人,那实在就严重得多,原本胸口处那数道破开皮肉、深可见骨的伤就已经极大地损伤了他的生命力,哪怕来世的药效也仅能使之将将愈合,在又经历一番血战之后,以这不要命般的态势战斗的风柱周身的伤可怖得令人咋舌。


    悲鸣屿行冥蹲下身,一只手搭在玄弥的肩膀上,靠近的动作给人一种两人同在的感觉。


    年长者的视线只是粗略扫过少年的身体,经验就已经剖析了他的伤情回馈完整的讯息,即使是他受到腰斩这样的致命伤也绝无可能坚持活下来,但一切并非虚幻,玄弥依然活着。是吞食了鬼的血肉的缘故吗?即使早先就知道他这份能力的特殊之处,悲鸣屿行冥依然感到深深的不可置信,为他这强韧的生命与坚定的心深深感叹。


    “大哥……”玄弥的眼神渴望地看着风柱的侧脸,那绝非恶鬼对于稀血的喜爱,而是一个弟弟迫切的爱。


    “嗯,还活着。”那双眼无声地说着太好了,分辨不清眼角闪烁的究竟是泪痕还是汗,玄弥艰难地说着:“不用管我……”每吐出一个字,他的胸膛就会随之颤抖一下,“去……看时透先生……”


    不远处,胡蝶忍守护着的时透无一郎紧紧闭着眼,正陷在一个不安定的梦中。


    那是一个没有边际、没有实体、看不清痕迹的世界,一片黄金色的银杏叶后悠然展开迷幻的轮廓。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天青色眼眸。


    “哥哥……”时透无一郎才喃喃地叫出这个睽违已久的称呼,他的哥哥——早早离开人世、离开他的时透有一郎已经愤怒地打断他的话,朝他吼道:“别来这里!回去!”然而泪流不止的面容终究为他这声嘶力竭的喊声消去一切的情绪,只将泣音中某些苦痛凸显。


    时透无一郎顿了顿,他诧异地看看自己亲爱的哥哥,泪水在刹那间涌上眼眶,甚至不需要丝毫情感的铺垫与感情的过渡。“为什么?”时透无一郎的委屈颤抖着降临在音节之中,“我很努力了……你不夸夸我吗?”


    “为什么?”时间永远停留在更年幼、更瘦弱的时候,他已失去全部的意义,在这一切面前,世界也好、正义也罢,所能象征的又怎么能和自己年幼的弟弟相提并论?时透有一郎反问道:“我才想问呢!你才十四岁啊!逃掉就好了!”


    记忆中哥哥永远比自己更强大、更坚定,明明肩膀也瘦弱却能挑起比自己挑的更重的东西,失去父母后,哥哥代替了父母的存在。那其实并非是一个兄长必定要承担的宿命,然而时透有一郎确实心甘情愿为时透无一郎遮挡风雨。


    “不可能舍弃同伴逃跑啊。”无一郎看着哥哥,哥哥依然是死去那一年的样子,他的面容不曾改变,自己的身高也早已超过了哥哥,比哥哥多拥有的这几年里,他学会了太多。


    “可那样你就不会死了……在这种地方死掉算怎么回事?白白送命啊……”他明白,他当然明白,灭鬼是为了更多人的幸福,然而那又怎样?“就这么死了,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出生的啊?”他的弟弟,他唯一仅存的亲人,明明才是最应该获得幸福的人啊,不是吗?


    时透无一郎至今仍然清晰地记得那一天,记得那个鬼的丑陋,记得哥哥死去时的模样……尸体原来用不了多久就会腐败,哥哥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逐渐被不祥的气息所替代,变质的气味将死亡带进他们相依为命的家中,看不见的死神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瞥视着他们……并将哥哥从他身边带走。


    “哥哥死的时候才十一岁吧,比起我哥哥才更可怜啊!”时透无一郎从未觉得自己的大脑如此清晰过,“至于我出生的意义什么的,这种事我自己很清楚!”


    “我是,为了得到幸福才诞生的。”他在泪光模糊的光斑中看见了自己的过去,那家人俱在时的短暂岁月仅仅是邈远地回想就能让感官体验到甜蜜的气息,“哥哥也一样吧?不是吗?”


    时透无一郎大声地问询,“你不幸福吗?一次也不曾有过幸福的瞬间吗?”


    他曾经很幸福,甚至可以说那是最幸福的时候,全家四人生活在一起,哪怕过着朴实的说得上贫困的生活,但只要家人们在一起,无论经历什么都是一种幸福。这种幸福在他变成孤身一人的瞬间被彻底地摧毁。封闭自己,经历了无数的痛苦与心酸,直到后来又拥有了同伴,重新体会到喜悦的情绪,能够再一次展露出笑容。虽然他的生命到这一刻才只有十四岁,但是感到幸福的瞬间却多到数不清。


    “即使是那样也不行吗?”他追问着。


    “我从未逃避任何事,一直正视着现实,对于为同伴赌上性命一事也绝不后悔。”越来越多的泪水重得叫他不由低下头,然而垂头的瞬间,那晶莹的液体更是难以控制地掉出眼眶,无一郎控制不住泪如雨下,只能不断用手抹去泪痕,他几乎睁不开眼,“不要说什么白白送命,别人怎么说都无所谓。但是唯独哥哥你不能这么说啊!”


    啊,这一刻,两颗远离的心再一次靠近,紧紧贴在一起。有一郎用力抱住自己的弟弟,哽咽着向他道歉,“但是我……”


    “不想无一郎死掉啊……”哥哥的真心从来无需剖析,他作为他的幸福而出生,也愿为了他的幸福而死去,他唯一的心愿,只是希望亲爱的弟弟时透无一郎能够幸福地度过自己的一生——哪怕他不再有陪伴弟弟身边的资格。


    昏迷中的时透无一郎眼角分泌出泪,顺着额角流入漆黑的发中,留下一道濡湿的痕迹。


    胡蝶忍与悲鸣屿行冥不约而同地握住了他的手。


    在那水光中,时透无一郎缓缓睁开了眼。他的视线并没有立刻凝聚焦点,而是恍惚地看着半空。半空中,有一郎轻轻抚摸着他的发顶,松开了怀抱。


    “我会在彼岸等待无一郎,和爸爸妈妈一起等待着。”哥哥的身影很快变得空虚,不用风吹就散了,就连哥哥的声音也如雪泥鸿爪,只在脑海中残存些许影子。


    “不要那么早过来,就请无一郎把我们的那一份幸福也一起延续下去吧。”


    风柱的疗伤并不很难,该说不愧是柱的身体素质,无论自愈能力还是调整状态都是一等一的极限,做好止血和上药,没过多久就稳定了风柱的状况。对于朝和而言,最重要的问题依然是玄弥的情况,鬼化即将结束,玄弥的身体已经没了自我愈合的迹象,但面对上弦之一的彻底消亡,注射变成人的药剂后他的身体也没有任何崩解的迹象。就结果来看,一切自然是好的。


    朝和提醒杏寿郎帮忙按住玄弥,并且注意玄弥的状态,收到男人微笑着点头的应答后,她安心地从包中取出来世。青色的药剂在灯光中泛滥出一层迷蒙的晨曦,用针管抽取,她看向玄弥。


    朝和刚想说什么,不死川实弥醒了。


    没有任何思考的缓冲,也没有半分犹疑,甚至或许眼睛还未看清周遭的一切,不死川实弥已经猛地翻身坐起,不顾身体的伤痛,近乎疯狂地靠在实弥身上。看到弟弟惨白的脸与身下一大摊鲜红的血,这个从来暴戾坚硬的哥哥登时破碎了,无尽的痛苦从他口中化为难以置信的哀嚎。


    “怎么回事!可恶!身体为什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啊?可恶!可恶!!”他的眼泪从满是红血丝的眼中接连坠下,才一听到弟弟艰难的呼唤,他立刻、不再有丝毫犹豫也不再掩饰地应声:“没关系!我会想办法的!哥哥会想办法的!”只是情绪从未平静,那是一片波涛汹涌的海。


    这种悲伤到极致的情绪无疑也感染到朝和,让她没能完全止住的泪也没出息地跟着流出。


    等到杏寿郎确认了玄弥的伤势,转过头时就看见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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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睛红红地抽噎的模样。少女用力眨着眼睛想将泪水逼退,最后还是无能为力地抬手用袖子擦去。看着心爱的人,久战后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别害怕,朝和。”他伸手将朝和搂在怀中为她抹去泪痕,才轻轻按在她的手上示意没问题了。


    天青色的药剂被朝和推入不死川玄弥的血管之中,沿着上臂的动脉,这一股微凉的液体很快就会蔓延至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徜徉在玄弥的呼吸韵律中发挥出自己神奇的药效。


    但首先……首先被感知到的是疼痛。巨大的疼痛。在崩坏与退化之间,疼痛反复地拉锯,灵魂如被两股巨大的力量左右撕扯着,将要分裂开。如果没有炼狱杏寿郎提前按住他的身体,约莫这会儿玄弥会痛苦地缩成一团——那就彻底影响到了他腰间的伤。让弟弟面目扭曲的感受自然无法逃脱风柱的双眼,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弟弟,又看向炼狱杏寿郎,那是与他注射时似乎截然不同的痛感。他想说些什么,声音还没能挤出声带,就听见弟弟艰难地向他道歉。


    “那个时候……责怪了哥哥……对不起……净给你添麻烦……对不起……”


    从玄弥眼眶中流出的又好像是不死川实弥的眼泪,听到这一切似乎是久违的道别一般的话语,他失去理智般不住反驳着:“根本不是什么麻烦!”后悔姗姗来迟,在这个瞬间他甚至想到如果命运能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绝不会再对弟弟有任何隐瞒,凶狠的语气与其说命令,倒不如说是恳求:“不要死!!不准比我先死!!”


    玄弥摇摇头,磅礴的痛意正掀起滔天巨浪试图将他淹没,他不住地在浪潮间翻腾,试图稳定自己的身体,却无法从海面中找到哪怕一块可以凭依的浮木。理智消散之前,他最后向着哥哥说出了埋藏在心中许久的谢意:“谢谢你……保护我……”就像哥哥保护他一样,他也想要保护哥哥,即使哥哥比他更强大,而自己是如此弱小。但哪怕竭尽自己的生命,他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毕竟他们是亲兄弟啊!


    “我希望经历了……苦难的……哥哥能够……幸福……不要死掉……”泪水蜿蜒成回忆的河,带着不死川兄弟俩再一次回到童年那间旧屋,哪怕睡觉也要挤在一起的两人,那最初毫无瑕疵的信任,多希望能回到那个时候,如果可以……不死川玄弥绝不会再对哥哥说出那样伤人的话。他试着牵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因为……我的哥哥是……这世界上……最温柔的人……”


    无法思考的风柱看看朝和,又看看弟弟,神经被无形的针猛然刺中,他扑在玄弥的身上把他整个抱住——母亲去世后这是他们第一次拥抱,一想到这有可能是最后一次,不死川实弥便痛哭出声:“神啊!求求你!请你……请你别带走我弟弟!!!”


    不死川玄弥在来世的生发中失去了意识。


    想要安慰风柱这是正常情况的朝和无论怎样都说不出话,话语堵在喉口,生涩地掩住一切,将世界留给兄弟二人,去揭开心底的层层障壁。


    有一个瞬间不死川实弥甚至以为弟弟就这么死去了,但所所有的感官如迷障散去,弟弟胸腔中的心脏正跳动着。虽然微弱,却依然跳动着。


    杏寿郎宽慰地把手按到他的肩膀上,语气开朗地告诉他:“没事了,不死川,谁也不能带走他。”


    不死川实弥没再说话,只把玄弥抱得更紧。


    没有任何人离开她们。只有在确定这一点的现在,有栖川朝和才能安慰自己那颗不安的心平静下来。她扑进身边的炼狱杏寿郎怀中,然而在靠在他胸膛时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为他处理过伤口,甚至不知道他的伤势如何,心跳再次剧烈,甚至让她无端地颤抖,她立刻便想从熟悉的怀抱中退出,好仔细检查一番杏寿郎的情况。


    但炼狱杏寿郎的双臂已经铁链般桎梏在她身后,这一次牢牢抱紧的人是他。他埋头在她颈窝,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脖颈处的皮肤,那里是人类最脆弱的地方,但她永远不需要对他设防。


    “没关系,朝和。”炼狱杏寿郎当然不是逞强,他的伤不轻,但也没重到失控的程度,更何况先前简单处理过一次伤情。对于他而言,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安静地抱着有栖川朝和、什么也不做、静静地待一会儿。


    亲眼看着他经历那么艰险的战斗,恐惧终于后知后觉地爬到理智的上头,但炼狱杏寿郎总有办法让她平静下来,并让她心底软得一塌糊涂。朝和也用力抱紧炼狱杏寿郎,抬头在他脸侧印下一个温柔的吻,手指梳过他半长的发,像是哄着孩子又像是安抚着幼兽,温柔地说道:“杏寿郎,辛苦你了。”


    在这休整的间隙,杀死除鬼王鬼无辻无惨之外最强大的鬼的几人深知战斗尚未真正结束,他们的心中仍然高高悬着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


    鎹鸦不知从何处飞入,盘旋在他们头顶,粗嘎的声音声嘶力竭地向着刚刚结束战斗的众人宣布惨痛的现实:“无惨复活!无惨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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