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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天意难违

作者:布洛克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一番交谈之后,傅教主决定留下雪柔,并让段耘当场拟了一份合同。


    这个时候,众人没说什么,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就连祁宗主也是神色平淡,祁晟喝完最后一杯茶,随后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小食谈记。


    傅教主看见离开的祁宗主,没有第一时间追出去,而是望着远处的街道犹豫了几番,才穿过着汹涌的夜色,步履匆匆,径直来到了广天宗的门前。


    当傅教主的脚登上广天宗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对祁晟的愧意变成了源源不绝的后悔,他后悔追了出来,他在想,犹豫,也许就是因为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让他放弃。


    此时,祁晟正背对着傅敛之与另一个人拥抱,两人片刻后分开,祁宗主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微笑,犹如瞬间融化的冰雪,气质清冷,但,平添一抹明艳。


    不仅如此,祁晟的笑容中带着一抹傅教主从没见过的虔诚,祁晟此时的样子,在傅教主看来非常地陌生。


    傅教主打量另外一个人,在瞥见他背后的摇光剑的时候,傅教主微微张开了嘴,他有些诧异,这个人说来陌生,其实也不陌生。


    傅教主没有见过他,却在广天宗各个角落里从众弟子的口中听说过他。


    面对此情此景,傅教主脑海中有一段记忆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


    据广天宗的弟子说,祁宗主在师兄弟中排名第二,他有一位师兄,这位师兄既不是祁晟那种高岭之花,也不是傅敛之这种稚气少年,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天之骄子。


    傅敛之从没有把一个人的名字记得这样清楚,甚至刻在了自己的脑海里,他的名字叫做杨逍。


    傅教主以为雪柔的出现已经够让人措手不及了,万万没想到,杨逍居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回来了。


    他想甩掉傅敛之的过去,可是傅敛之的过去却追着他,还妄想束缚住他。


    在祁宗主还不是宗主的时候,杨逍作为祁晟的师兄,是二十四岁的祁晟仰慕的对象,这件事情广天宗上下人人皆知,那时候,傅敛之还没有出生。


    杨逍年纪轻轻就入了羽化仙境,在广天宗里是人人称赞的弟子,按现代的话说,杨逍情绪稳定,为人帅气,文武双全,连身高都比普通人优越,浑身上下简直找不出一丁点儿缺点。


    杨逍一转头,正巧看见了一脸诧异的傅敛之,他先前云游四海,听说过傅敛之这小子的事情,说他违逆师尊,背叛师门,如今看来,他能光明正大来到广天宗,可见传闻就是传闻,还是有些夸大事实的成分。


    傅敛之的视线实在非常直白,杨逍想当作看不见都不行,他只好转过头来,想跟这素未谋面的师侄打个招呼。


    然而,当傅教主察觉到杨逍的举动时,却下意识退后了一步,随后头也不回的下了冷玉峰。


    杨逍正要抬起的手也放下了,他只好将这将落未落的手搭上了祁晟的肩膀上,打趣说:“刚才我那小师侄头也不回的走了,他辛苦上了那么多台阶,就差这一级就上来了,为什么走了?”


    祁晟听了这话,转过头,朝着杨逍所说的方向望去,见那里空空如也,只有竹叶被扰动留下的痕迹,竹枝摇摇晃晃,在石阶上投射出一片模糊的阴影,向两人昭示着,这里有一个人曾经来过。


    见祁晟不回答,杨逍紧接着问:“他那些传闻是真的?”


    祁晟没有回答,只是收敛了几分笑容,神情也不似方才那样放松,他转头进了广天宗里,杨逍在他身后,依依不舍地追问,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儿头。


    傅教主急匆匆地往山下走,沿途的竹叶划破了他的脸颊,傅教主却一点儿都没有感觉,明明还是炎热的八月,夜里似乎有寒风骤起,接连扑打在傅教主的身上。


    每次当傅冲觉得离祁晟越来越近的时候,似乎总有一种力量将他推开,更多的时候,傅冲觉得祁晟离他越来越远,祁晟似乎就坐在那里,而傅冲却没有力气再冲过去。


    傅冲觉得有些累了,他不是傅敛之,做不出将人掠到重曦宫的行为,他只能默默看着祁晟和杨逍拥抱的背影,怀抱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独自离开了广天宗。


    人,很难欺骗自己,傅教主心里很明白,他这种心情叫做嫉妒。


    雪柔和杨逍的出现无疑在傅教主的心头上又压上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他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心又开始摇摇欲坠。


    傅教主把雪柔留在小食谈记,绝对不是抱着用雪柔招揽顾客的想法,傅敛之当初掠走祁晟恐怕就有她的一份助力,傅敛之若是不掠走祁晟,傅冲也不会穿越过来。


    也许在外人看来,雪柔的确对傅敛之有着爱慕之情,但是傅教主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却看得比谁都清楚,雪柔那分明是羡慕的神情。


    她羡慕傅敛之的身份和地位,正如傅冲羡慕傅敛之的有恃无恐,羡慕杨逍在祁晟心里独特的存在。


    傅冲比谁都清楚,本质上,他和雪柔才是相同的人,都是站在傅敛之和杨逍光环之下的普通人。


    而祁晟不同,他是广天宗的宗主,这么看来,他与杨逍确实门当户对。


    退一万步讲,他傅冲又有什么资格左右祁晟的选择呢?


    傅敛之是傅敛之,傅冲是傅冲,无论怎么做,假的成不了真的,他成不了傅敛之,更不可能与杨逍相提并论。


    傅教主在广天宗的半山腰停下了脚步,他斜侧着身子,不禁抬头向上看,一轮明月正横亘在广天宗的头顶,即使在黯淡的月光下,广天宗三个金字也熠熠生辉。


    如果祁晟真的对傅敛之有半点感情,傅敛之会把人强行带到重曦宫吗?


    傅教主嘴角微微勾起,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他自己也说不清这是自嘲还是嘲讽,说到底,傅敛之,无论是你还是我,没得到的就是没得到。


    就在这时,一滴雨水落了下来,傅冲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泪水夺眶而出,他依依不舍地转身,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地走下了冷玉峰。


    傅教主回到小食谈记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刘海紧紧地贴在额头上,他一进来,裙摆就开始滴水,“滴答”。


    傅敛之的表情异常平静,甚至平静地有些可怕,要知道当时傅敛之把祁晟带到重曦宫的那天,差不多就是现在这样的神情,段耘站在柜台后面,一边擦拭笔架上的浮灰,一边在心里说。


    “教主?”李寺第一个上前,拿着手里的抹布就往傅敛之的头上招呼,不出意外地被六果骂了一句,“那是抹布!”


    众弟子见状都围上前去,叽叽喳喳的开始发问,“教主,你怎么淋成这样?”


    傅冲露出笑容,似乎是想安抚众人,但这副样子却更显得更加诡异,“天意难违。”


    众弟子一头雾水,什么天意难违?


    傅教主瞥了一眼窗外,说:“天要下雨,我怎么能改变天意。”


    弟子们这下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出去一趟,变得神神叨叨的了。


    段耘却好像咂摸出了傅敛之的话外之音,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傅敛之这到底是看开了,还是又一次疯魔了?


    众弟子一边擦桌子扫地,一边偷偷去看傅教主的脸色,只见傅教主盯着湿透了的头发,神色平静地将椅子一一摆放在桌子上,随后掀起门帘进了后厨。


    在众弟子眼里,傅敛之阴晴不定的性格早已经不是新奇的事情了,所以段耘放任他开小食谈记,放任他隔三岔五地去广天宗,自己只是旁观却不插手。


    在段耘的心里,傅敛之就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而不是为了一个对他无意的人暗自伤悲,这不是他所认识的傅敛之,像他这样儿女情长,什么时候才能恢复重曦宫往日的辉煌?


    第二天,小食谈外的食客络绎不绝,繁忙的日常冲淡了傅教主内心的伤悲,接下来半个月,傅敛之再也没去过广天宗,上午在后院练剑,下午在后厨钻研起了川菜。


    这一晃就是九月,秋风肃杀,寒冬将至,提前准备一些暖身子的菜谱,到了冬天食客才不至于大量流失。


    “这傅魔……傅师兄已经半个月没来过广天宗了,真是奇怪……”成缘一手托着下巴,一只手翻开面前的书,自言自语道。


    见祁宗主不说话,成缘又问道:“师尊,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呀?”


    “你不是不喜欢他总是来吗?”


    成缘撅着嘴,嘴上说着“好奇。”其实心里却在说,但他每次来,都会带很多吃的呀!什么炸鸡啦,鲈鱼啦。


    成缘光是想想就要流口水了。


    傅教主正在后厨,手里端的正是让成缘流口水的烤鲈鱼,傅教主将鲈鱼往出餐口上的台子上一放,喊道:“李寺!鲈鱼好了!”


    “哎!”


    李寺面相太凶,刘诲眼神阴郁,雪柔明媚开朗,在前厅里中和一下他们俩的气质正合适,傅教主看着满堂的食客,由衷地感到开心,颠勺颠得越发卖力。


    财源广进啊财源广进。


    待到小食谈记将要打烊的时候,门外又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傅教主拍了拍自己的围裙从后厨里出来,定睛一看,是杨逍。


    那一晚的记忆瞬间涌上脑海,傅教主的脸色登时就变得不好了,倒不是生气,实在是有些,兴致缺缺。


    “小师侄?”杨逍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笑着说:“不请师叔我喝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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