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抚摸着她的长发,声音温柔而坚定。
“含章,到了青州,一切都是新的开始。你不用再害怕任何事,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你只管养好身体,开开心心地过日子。”
“我会考取功名,一步一步,走到最高的地方。”
“总有一天,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萧叶的妻子,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我会为你挣来一副凤冠霞帔,让你风风光光地,站在我身边。”
车厢内很安静。
苏含章没有说话,只是抱着他的手臂,越收越紧。
萧叶低头看去,只见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滴落在他的衣袖上,洇开一小片湿痕。
马车滚滚向前,载着一对年轻的夫妇,和他们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奔向了那座名为青州的繁华府城。
从平安城到青州府,路途遥远。
马车虽然宽敞,但连日的颠簸,还是让本就体弱的苏含章有些吃不消,脸色又变得苍白了几分。
萧叶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他直接对车夫吩咐道:“赶慢些,不着急。”
车夫是苏家的人,自然唯命是从。
从此,行程便慢了下来。每到驿站或是路过村镇,萧叶必定会停下歇脚,绝不赶夜路。
晚上,他更是坚持要住最好的客栈。
苏含章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心疼。
“相公,我们带了干粮的。这太破费了。”
那五十两银子,在她看来是一笔巨款,是他们未来生活的依仗,怎能如此轻易地花销。
“钱是用来花的,不是用来看的。”
萧叶夹了一筷子肉放进她的碗里,语气不容置疑。
“你的身体最重要,必须吃好住好。别忘了,你现在的任务是什么?”
苏含章微微一怔。
“养得白白胖胖的。”萧叶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说道。
苏含章的脸颊“唰”地一下就红了,低下头,小口小口地扒着饭,可心里的甜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路上的日子,虽然单调,却不枯燥。
萧叶大部分时间都在马车里看书。
苏源为他准备的书籍,都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孤本善本。
如今有了悟性加成,萧叶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如同海绵,疯狂地吸收着知识。
以往那些晦涩难懂的经义文章,现在看去,竟是豁然开朗,许多新的见解与感悟,源源不断地涌上心头。
而苏含章,在萧叶无微不至的照料下,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起来。
曾经苍白的脸颊渐渐有了血色,眉宇间的怯懦与不安,也被一种安宁恬静的气质所取代。
她不再是那个惊弓之鸟般的罪臣之女,而是渐渐显露出官宦人家小姐应有的温婉与从容。
大半个月后。
当马车驶入一座雄伟的城门时,连车厢内的空气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
青州府,到了。
与平安城那小家子气的格局完全不同,这里的街道宽阔得能容纳四五辆马车并行,两旁的店铺鳞次栉比,三四层高的酒楼茶肆随处可见。
街上人流如织,车水马龙,叫卖声、说笑声、车轮滚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谱写出一曲繁华的乐章。
苏含章掀开车帘的一角,看着外面从未见过的热闹景象,眼中满是新奇与震撼。
马车最终在一条繁华大街上,一座气派的绸缎铺门前停了下来。
铺子门楣上,挂着一块黑漆金字的牌匾。
苏氏绸缎庄。
车刚停稳,一个穿着体面,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便快步迎了出来。
他先是恭敬地对车夫和护卫点了点头,然后走到车窗边,躬身行礼。
“可是萧公子当面?小人苏辉,是此间铺子的掌柜,已在此恭候多时。”
萧叶扶着苏含章下了车。
苏辉的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扫,看到苏含章身上那件鹅黄色的长裙,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态度愈发恭敬。
“公子,夫人,请随我来,宅子已经备好了。”
他引着两人,走向停在绸缎庄后门的一辆更为低调舒适的马车。
马车穿过繁华的街道,拐入一条幽静的巷子。
巷子名为“鹿鸣巷”,光听名字,便知住在这里的,多半是读书人。
巷内青石铺路,两侧是高高的院墙,环境清雅,与外面的喧嚣仿佛是两个世界。
马车在巷子深处一座门前停下。
那是一座标准的二进宅院,黑漆大门,门口蹲着两只石狮子,虽然不大,却透着一股书香门第的沉稳气。
苏辉上前,用钥匙打开了门上的铜锁,推开大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公子,夫人,请进。”
萧叶和苏含章对视一眼,怀着一丝忐忑,迈步走了进去。
入眼是一个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庭院,几丛翠竹,一座假山,角落里还种着几株不知名的花草,清幽雅致。
苏辉引着他们穿过前院,来到后院的正房。
“这里是正房,东西厢房都可住人。一应家具,老爷都吩咐人备下了,全是新的。”
苏辉一边介绍,一边推开了正房的门。
房间内,桌椅床柜一应俱全,全是上好的楠木所制,散发着淡淡的木香。
床上铺着崭新的被褥,柔软厚实。
萧叶走到书案前,更是呼吸一滞。
书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旁边一个硕大的书架上,竟然摆满了各种经史子集的书籍。
苏辉又引着他们去了厨房。
当苏含章看到厨房里的景象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灶台擦得锃亮,旁边整齐地码放着一捆捆的木柴,墙角立着几个半人高的米缸面缸,揭开一看,里面装得满满当当。
更让她震惊的是,旁边的架子上,油盐酱醋,各类调味品,竟然一应俱全!
萧叶也彻底被震住了。
这位苏首富,做事也太周到了!
这哪里是送了一座宅子,这分明是直接送了一个功能齐全,拎包入住的家!
从平安城那间四面漏风的破茅屋,到眼前这座幽静雅致,一应俱全的宅院。
这反差,大到让两人都产生了一种如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夫妇二人站在崭新而温暖的厨房里,看着那满缸的白米,相顾无言。
良久,苏含章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那光滑冰凉的米缸缸沿。
这一切,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