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好,沈姨,我来买点东西。”少年清纯天真的笑容洋溢在脸上,让对不上账而有些心烦的沈姨不免地有了几分好心情。
看着这张意气风发的样子,沈姨的一些怨气早都抛到脑后去了。
“哎呀,小白,都好久没见到你,沈姨可想你们了。”
沈慧抬手捏了捏顾白的脸,有些不满地拍了拍顾白的肩膀。
“哎,你看看又瘦了,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把你哥一起叫来,过来吃饭。”
顾白礼貌性地把沈慧地手放下来,又莞尔一笑
“不了,沈姨,我们吃过了,下次有机会再来姨这吃。”顾白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就像是月牙一样,长而密的睫毛轻颤着,完全展示了作为一个omega的魅力。
这就是一个少年人该有的样子。
顾白在沈慧眼中就是如此的形象。
顾白把选好的东西放在柜台上。
一些营养液,洗洁精,橡胶手套,塑料袋,双氧水,还有一大桶酶洗涤剂。
沈姨有些诧异,一般家庭清洁不会需要用到这么大量的洗涤剂,而且不及时用完的话也就浪费了。
“小白呀,你怎么买这么多酶洗涤剂呀,不快点用完这就浪费了。”
“要不姨给你换瓶小的?小的就够用了。”
还没等顾白回话,沈慧就打算给找瓶小的。
“不了沈姨,我和我几个同学一起买的,便宜点。”
沈慧愣了一下,omega这么会过日子吗,连清洁剂都要一起买,但一想到是顾白的同学就立马理解了。
毕竟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什么人才会聚在一起呢?
答案是
一类人。
沈慧非常相信顾白的人品,按理说按照联邦的规定,在市民购买酶洗涤剂到一定数量时需要实名登记,但这又不是顾白一个人买的,还不是有他的同学嘛。
天高皇帝远,他们离主城区这么远,也管不了这么严,索性就不登记了。
顾白见沈慧并没有打算让自己登记,眉眼也稍微舒展开来。
“谢谢沈姨。”顾白拿起东西,挥手向沈慧告别。
还是那一副天真开朗的样子,还是那少年人该有的样子。
沈慧在店里看着顾白离开,不免心想要是自己也有个顾白这样可爱的儿子就好了,名字也要像顾白一样。
人如其名。
在没人看见的角落里,顾白回头往前走,脸上天真开朗的标志性笑容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毫无生机的淡漠。
夏日炎炎即使到了傍晚,也还是闷热的,没有一丝凉爽可言。
顾白的额头冒出细小的汗珠,后背也被汗水打湿,可他的脚步去没有丝毫地停留,反而加快了脚步往一个方向去。
很快,顾白就到了,这是一座独栋的老式别墅,周围邻居都离得很远。
“咔哒。”
门被顾白打开,屋子里的空调开着最低温度,扑面而来的凉气还夹杂着一股血腥味。
顾白在门口换上鞋套,拿出橡胶手套,将买好的东西一一放好后才走向顾墨。
“哥,我回来了。”
顾白的话语并没有得到回答。
“哥?”
良久,顾墨才终于把视线移开了躺在地上的尸体,站起身来看着顾白。
“他死了,我杀的。”顾墨没有丝毫犹豫和掩饰地将自己所作所为都暴露在顾白面前。
顾墨沉默地看向地上躺着的男人,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好似面前的男人不是自己的父亲一般。
顾墨从来都不认可这个父亲,自私又自利,在他们母亲怀孕后就在外面偷腥,辛苦生下孩子后,不仅没有体恤她的辛苦,反而变本加厉地苛刻母亲,洗衣做饭,操劳一大家子,成为别人眼中的“贤妻良母”。
可这样的一个“贤妻良母”并没有得到丈夫的怜爱,也并不被老天眷顾。她的结局并不像玛丽苏的小说一样,没有人来拯救她,就算是身心受创眼泪止不住地如泉水般流出来,也是一边哭一边拿着拖把拖着地。
“为什么不逃呢?逃得远远的,再也别回来。”
这句话两兄弟不止一次问过,为什么不逃呢,快走啊,别回来了。
“跑不掉了。”母亲说着轻飘飘一句话,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勉强地让自己笑起来。
那是顾墨见到过最丑的笑容,也从那以后顾墨也变得不爱笑,如果笑起来这么丑的话,以后就不要这样了。
“哥,东西我都买好了,我来收拾吧。”顾白拉着顾墨的手往后拽了下,想让顾墨远离地上那摊死肉。
顾墨有些慌神,突然被顾白往后一拽,脚下没站稳不小心沾到了点血迹,顾白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瞬,他不想让哥沾染污秽。
“嗯,好,那我去处理尸体。”
两人一个处理尸体,一个清理现场。分工明确,就好像这场谋杀早就沟通好了一般。
顾永志迟早会死,这是注定的,时间到了自己自会动手,只是顾白的确有些诧异,为什么这么突然,现在他们还没有成年,只能依附于顾永志,他死了,自己和顾墨怎么办。
遇见好心人,将两个孤儿收养?
还是
遇见伪善的人,雇去当童工之后饿死街头?
无论是哪种结果,顾白都感觉到无比的绝望。
自己的命运再一次被别人捏住,他太过于弱小,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为什么总要依附他人而生存,为什么自己的命运要被他人掌控,为什么自己不能快些长大,让自己和哥哥有选择的权利。
不想活成母亲的样子,从生到死都活在别人的手里,轻轻一捏就碎了。
顾白穿上围裙和橡胶手套,从工具箱里拿出专用的洗涤剂,在清理是毫无表情,像是在完成寻常的大扫除一样,他的手在颤抖着,倒不是因为害怕血腥,是在兴奋,顾永志生前这么傲慢的人,死后也不就像个任人宰割的猪仔一般狼狈,血迹一点一点的被冲洗干净,仿佛从前糟糕的人生也被洗掉了一般,他的灵魂被剥离,像他的名字一样。
顾白,白,洁白,无污点,没有被污秽沾染,是个优秀开朗乐于帮助人的好学生。
“噗,哈哈哈。”顾白有些被自己这种想法笑到了,白?他觉得他的母亲应该给他取名叫顾黑,他可一点没有继承到母亲取的名字赋予他的希望。
从下午到凌晨,想要清理好案发现场可不是一个容易的活,顾墨和顾白刚刚才体验完。
顾墨去洗了个热水澡,简单清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可无论怎么擦洗都无法掩盖住身上散发出恶臭的血腥味,最终顾墨宣布投降,认命地结束洗澡。
躺在柔软的沙发上,从未身心从未有过这样的放松,像躺在云朵里一样,随时会被一阵风吹散。忽地沙发的一角也被压塌了下去,顾白挨着顾墨躺了下去,两个人良久都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好像谁都不说话,就能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一样,好像鸵鸟把眼睛蒙住就能躲避危险一般。
顾白率先打破假象“我们是不是完蛋?”
语气并不严肃,到有一股开玩笑的意味,像是在讨论班主任要检查你的暑假作业,而你的赌老师不会检查。
顾墨也被顾白的语气逗笑了,随着应和“嗯,是的,完蛋了。”
像是没说完又补了一句
“但是你放心,我会完蛋,你不会。”
这下沉默的轮到顾白了,双眸紧紧地盯着天花板,好像是要势必把天花板看出个洞一样,洞看久了,眼睛也累了,视野也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温热的液体顺着眼眶流了出来。
“哥。”
“嗯?”
“你会死吗?”
“会,每个人都会死,但我希望不会是因为我杀了这个渣滓而死。”
顾墨有些疑惑地看向顾白,但顾白并没有有让顾墨看到自己样子的机会,在顾墨看过来的时候,伸手挡住了眼睛,看向窗外。
“哥,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