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外面的天没有丝毫变化,依然压抑又阴沉沉的。
空气里好像飘浮着看不见的破败棉絮,每呼吸一口都堵在喉咙里让人难以喘息。
湿哒哒的碎发贴在额头,行走间甚至能感觉到汗水沿着脊背线滑落,遗留下一段晶莹的水渍。
江逾白撩起额间的碎发,长发束起,眉眼清亮,带着几分慵懒的倦意走出房间。
屋内,靳君清他们已经聚在一起,难得见江逾白晚起,他们在屋里坐着等他也没去打扰。
这几天肉眼可见的江逾白过分苍白的脸颊上带着淡淡的黛青色,睡不好的负面影响好像在他身上体现的过分,总归也不晚,早上也就没去打扰他。
见他出来,几人松了一口气,不约而同的瞥向窗外。
屋外天空的帷幕好像就在头顶徘徊,整个空间像一个巨大的盅蛊围得密密匝匝。
昏黄的光线下依稀可以看见屋子里的一家五口依次排开站在院子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们,薄颤的眼眶好像兜不住内容物一样外突,青灰色的脸庞宛如燃烧的古灯不断滴落蜡油。
百里奚:“!”
百里奚都没心情去弄他那繁杂的衣饰,像只斗败的公鸡,加上惊恐的表情,说不上的滑稽。
好歹还有脸撑着倒不是多么狼狈,他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毫不怀疑再不出去外面的人就全化成水了,物理意义上的!
虽然结果令人高兴,但谁知道是好事坏事……
他们依次走出去,屋外一片寂静,但随着他们出来,下一秒一切都恢复正常,男人笑眯眯的望着他们,张嘴又闭嘴。
寂静,
但他们还是精准捕捉到了他的意思,跟着走了出去,伴随着经过的房屋增多,大部队越来越长,家家户户心照不宣的出门抬腿,零零散散的队伍越拉越长。
除了走路的踢踏声再没有别的声音在空间里回响。
靳君清握紧佩剑,刚毅方正的脸上闪过几分凝重,队伍持续推进,目标准确的朝着村口的彼岸花丛。
他不禁想起昨天花丛暴起令人心惊的模样,雪白的外衫下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剑鞘上摩挲,伴随着队伍前进时的脚步声敲打在心尖。
英挑的眉毛微微蹙起,他似有所感向后望去,随着队伍的推进,走过的路被雾气紧紧遮盖缠绕,不一会甚至看不清来时路,只有眼前的彼岸花丛妖艳夺目,巨大的花朵朝天空张开手臂,欢欣鼓舞到来的每一个生灵。
像是地底冒出的爪牙不断索取和捕捉着,飞舞的花瓣伴随着红与黑的交响曲,在沉寂的空中增添光彩。
整个队伍向前推进,这是逼着他们必须穿过眼前的彼岸花丛!
整个队伍寂静无声,带头人毫不犹豫的抬腿走进花丛之中,才到小腿的花束摇曳生姿。
随着队伍慢慢推进,靳君清看着眼前的花束小心的用灵力护体也走了进去,等到所有人都走进花海里时。
轰隆!
毫无预兆的一声巨响惊得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他们感觉心脏一紧,就连村民们都罕见的愣住了。
陆染警惕起来,攥紧符纸,才发现应该是头顶的佛像发出的声音?
她和靳君清对视一眼,放心下来,不由得看向空中从开始就静止不动的佛像。
这样看好像是离得……远了几分?
缓了口气才发现身上出了一层冷汗,陆染抹了一把身上的汗珠,略微病态的容貌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感叹自己的紧张后,苦中作乐的想着出去一定要好好洗洗澡去。
这么看彼岸花丛好像确实没什么危险,就算这样他们也没掉以轻心,直到所有人都走了出去才彻底松了口气。
彼岸花丛远远落在后面,鼻尖好像还能闻到那股浓烈的香味,熏得额头发烫,眼睛甚至因为盯多了大红色而隐隐发晕,一时间聚焦不起眼前的景象。
陆染揉了揉有些发晕的脑袋,抬眼就看见所有村民停下了脚步直勾勾的望着他们一行人,眼底的恶意不加掩饰,青白的面皮肿胀不堪,夸张的笑容带着咧起的嘴角,好像在无声嘲笑。
周围的雾气越发浓烈了,陆染心惊的发现原来前面自动散开的雾气已经开始聚拢,身后更别说早就看不清原状,甚至四周都开始渐渐飘散丝丝缕缕的雾气,转眼间就快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之前江逾白碰过周围的雾气,甚至想过强闯,但要不是反应快,甚至探过去的手臂都要留下来,这雾诡异得很,绝对不能碰!
只见眼前的村民不紧不慢从破旧的衣袖中掏出怀里的彼岸花,在彼岸花的红光下,周围的雾气渐渐散去,只留下仅供一人活动的地方。
所以信使花是这个作用,可以避免雾气的侵蚀!
陆染赶紧朝后看去,但身后通向彼岸花丛的路已经被雾气侵占了,看似薄薄的一片但没有人敢冒这个险。
陆染灵动轻巧的眉头轻皱,回去肯定来不及了,原以为没什么危险,原来在这等着他们呢!
阴暗处浮动着几缕青灰色的雾霭,村民的轮廓在雾气中时聚时散,头颅歪成诡异角度,溃烂的眼皮下翻出两只浑浊的眼珠,瞳孔里跳动着幽绿的磷火。
黏腻的窃笑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无数蜈蚣钻入耳道。看着他们没有信使花后埋没在青黑色的雾气里,溃烂的嘴角越咧越大,一直撕裂到耳根,露出黑紫牙床上蠕动的蛆虫。
隐隐有腐臭的涎水滴落在干燥焦黑的土地上,腐朽的喉管发出“嗬嗬“的喘息,幸灾乐祸与恶意在眼底蔓延滋长。
等眼底雾气散去,本来面前理应消失的几人却还站在原地,除了发丝被汗珠浸湿显得有些狼狈外没有任何变化,更令他们惊诧的是眼前几人空空如也的手里莫名多了几朵信使花!
细小的红色花朵在怀中散发出莹莹的亮光。
村民:“?”
一家五口:“?”
男人面色狰狞,
不是,当时不是全给他了吗!
一片寂静过后,眼前的村民接连扶了扶**的皮肤,像是把泥巴又糊上墙。控制住后眼前的诡异变得正常起来。
伴随着空中‘轰隆’一声,好像在嘲讽他们一样。
抬头望去,不知怎么回事,好像佛像又远离了几分,古铜色的外皮因为震动簌簌的掉落不知名的东西,空气里飘浮着细小的颗粒。
村民:头一次感觉自己的信仰这么碍眼……
百里奚抱好手里的彼岸花松了口气,幸亏当时他们长了个心眼都留了一份放到他的芥子空间,不然就栽倒这了。
这芥子空间整个大陆不超过十个,也就百里家有钱,手里有好几个。
靳君清,陆染,江逾白:感谢有钱人……
眼前村民们不甘之色还未褪去,百里奚啧啧称奇。
这有啥,没听说过鬼话不能信,但又有谁说人话就能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