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闻神医于景不死不救,救无不活。他的金针祛毒确有奇效,没一会儿箫琴便悠悠转醒。
“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视线尚有些模糊,熙扬的声音抢先入了耳。
箫琴用力眨了两下眼睛,这才看清熙扬放大的俊颜,还有他身后红着眼眶的无雪。
“姑娘总算醒了!”无雪激动地抹了一把眼泪,转身去为她倒水。
小心的将箫琴扶坐起来,熙扬又在她身后放了软枕,让她舒服地靠着。箫琴脸色依旧苍白,毒性尚未完全退去。
她接过水杯,少少喝了两口润嗓子,“你没受伤吧?”明知道熙扬不会有事,她还是忍不住多此一问。
“他们还伤不到我。”熙扬侧身坐在床边,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被于景抓乱的衣襟。
箫琴向后靠了靠,按着胸口缓了一会儿,有气无力地问道:“小泽,怎么样了?”
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熙扬不由得眉头紧锁,眼底暗自揪紧,“小泽没事!”他的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
“千凝呢?”箫琴左右看了看,并没有找到千凝的身影。
“她伤得有些重,好在不致命,还需要修养些时日。”熙扬耐心地解释着。
箫琴点点头,胸口的阵痛惹得她频频蹙眉,额上布满了汗珠。
熙扬的心底再次涌起了那难以言喻的心疼,她从醒来一直问的都是别人,明明自己如万蚁噬心,疼痛难忍,却只字不提。
箫琴抬手轻抚熙扬眉间,想要抚平他皱成川字的眉头,“皱着眉头都不好看了。”
自己都这样了还想着安慰别人。
熙扬愣了片刻,将她的手拿下来包在自己掌心,“于景说毒素凶猛,你身子虚弱,即使醒了也要多卧床休息。”
“于师兄来了?那……你都知道了?”箫琴眼神躲闪,不知道熙扬猜到了多少,当年在牢中中毒熙扬也在场。
“他说……说你……”熙扬眼眶微红,不知该如何开口。
“说我活不过今年。”箫琴抢先说出来,平静的像是在讨论别人的生死。
“都怪我,我带你回来,却没能护好你!你放心,我定会为你寻来解药!”熙扬一下握紧了她的手,眼神坚定而果敢。箫琴也好,妍儿也罢!不管你是谁,我都不会让你死!
箫琴轻轻摇摇头,“不必了,蝶影神医专研此毒十年也未曾找到解药,最后的日子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熬过刚刚那一阵,毒性退了下去,箫琴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说话也渐渐有了力气。
“多活这十年已经是赚到了,何必再纠结这最后的几个月呢?那晚的情形,我是断不能见死不救的!”
说到这儿,箫琴倒是忍不住要问一问:“你将府中精英悉数调走,到底是如何打算的?”
熙扬松开她,缓缓站起身,“也不是全都调走了,小泽的教习师傅是夜鸣霄,对付那些杀手还是绰绰有余的!”
“沧冥剑主夜鸣霄?!听闻他挥天一剑,剑气可劈山河,剑鸣彻夜,声音直达云霄。传闻三年前他突然退出江湖,竟是投了你的门下!”箫琴仰头看向熙扬。他只是静静地站着,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为他染上一层淡淡的光晕,月光下他的身姿伟岸而沉静,那一身王者之气让人不自觉地想要追随。
熙扬背对着她,缓缓道来:“当年他身受重伤,我无意中救了他,他为了感激我,就留了下来。”
“为何那晚他不曾出现?”
“有人给他下了毒!”熙扬侧着身子看向窗外,眼神深邃如海。月光轻抚他的侧颜,勾勒出他精致的轮廓,刚毅中带着一丝温柔。
这时,依兰端着药走了进来。
熙扬接过药,试了试温度,再次坐回床边。
箫琴不动声色地让了让,“我自己可以。”
她伸手接过碗,低着头,一勺一勺不慌不忙地喝着。
“那天,旭阳殿的杀手和灵箫殿的杀手是同时到的!”喝药的间隙,箫琴和熙扬互相交换着信息。
“你的意思是,她们的目标一开始就是你和小泽两个人?”熙扬顺着她的意思猜测道。
箫琴点点头,放下手中玉勺,继续道:“你也不必自责,你娶柳家小姐那天,是有人故意将我引到冥杀面前的!”
“是谁?”熙扬回忆着那天的情景,“萧霜!”他一下猜中了目标。
“嗯嗯!”箫琴勉强扯出一抹礼貌性的微笑,抬手将空碗递给依兰,“我以为她只是想杀我,没想到还牵扯了这么多事。若非我将小泽带到灵箫殿来,千凝也不会……”
熙扬摇摇头,食指抵在箫琴唇边,将她后面的话挡了回去。
“是你救了千凝,救了小泽!剩下的事交给我吧,你安心休养。”
喝完药箫琴终于恢复了些力气,她抬手替自己把了把脉,体内有一股陌生的内力,“你的万象九天果然名不虚传,我已经好多了!”
熙扬浅浅一笑,还是扶了箫琴躺下。不经意间瞥到箫琴颈间露出来的那方血色玉坠,平日里被衣服遮着不易发觉。那玉坠晶莹剔透,散发着温润的光泽,玉内殷红如血,缠丝如发,阳光下仿佛泛起了层层涟漪,奏着轻柔的乐章,令人如痴如醉。域国血玉熙扬是听过的,但是箫琴为何会有?又为何会中了咫尺天涯?难道她真的是妍儿?
夜晚,风还是那样柔和,云还是那样飘渺,皎洁而略显苍白的月亮嵌在空中,也摇曳在人们心中,如水的月光泻下一片清辉,静静的透过窗户,在殿内洒下一地的银白。
第一个月圆之夜眨眼便到了,熙扬趁这几天肃清了府中细作,只将萧霜留给了箫琴。他还派人寻来了独孤妍的画像,却一直不曾打开。
箫琴时而清醒,时而昏睡。熙扬直接将灵箫殿的偏殿当成了自己的书房,于景也在太子府住了下来,两人轮番守着箫琴。
这晚熙扬早早的放下了手边的事物,于景也是一直留心着箫琴的状况,寝殿外还候着一群御医。无雪已经按照于景的吩咐准备好了浴桶和热水,弥漫的水气模糊众人的视线。
戌时,箫琴被一阵阵绞痛弄醒,模糊中伸手想要抓住些什么,手收紧却感觉到了阵阵暖意。
“没事的,一会就好了!”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紧紧抱着,轻柔的声音让箫琴有些分不清梦境和实现。
“哥哥……妍儿疼……”身后的人身体略一僵硬,只是抱着她,没有说话。
熙扬和皇甫靖从门外进来,熙扬还没来得急吃醋就听见于景招呼他们快点。再一看,箫琴眉头紧锁,额上全是汗。三人都不敢耽搁,急忙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行动起来。
小心的将箫琴抱到浴桶里,熙扬和皇甫靖一人一边将掌心与箫琴相对,于景手持药瓶站在浴桶前方。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熙扬和皇甫靖同时运功,源源不断的真气涌入箫琴体内。于景时不时的将手中的药倒入浴桶中,每加一次都能看到箫琴痛苦地皱眉,“嗯……”一声抑制不住地呻吟从箫琴嘴边溢出,三人的心都跟着一颤。
真气一遍遍的从丹田向全身运行,箫琴渐渐平静了下来,一直紧皱的眉头终于慢慢舒展开来。一直最后一滴药滴完,于景示意他们两人停手。
收了功,熙扬和皇甫靖都出了一身的汗,功力消耗过度,皇甫靖只觉得一阵阵的晕眩。扶了弟弟坐在一边休息,熙扬又急忙向箫琴走去,步伐却有些漂浮,不似平常稳健。
浴桶中,箫琴双眸紧闭,脸色依旧白得吓人。铺开针囊,于景手持金针,依次扎在箫琴的奇经八脉上,动作快而稳。
“万空掌,中掌之人至少七七四十九天之内真气无法凝聚,任你功力再高,也形如废人!”于景一边观察着箫琴的情况,一边给熙扬他们解释道:“十年前有人凭借强大的内力帮箫琴把毒压了下去,如今她功力尽失,体内的毒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看箫琴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于景不急不慢地拔出金针,又伸手试了试水温,唤了无雪来加些热水。
“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是帮她压制毒性,却没法根除!”摇摇头,于景又向水中加了几味药,原本平静的水面瞬间沸腾了起来,产生了大量的气泡,破裂的气泡释放出大量的蒸汽,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中药味。
箫琴泡在浴桶里,俏脸蒸得通红,雾气慢慢模糊了她的容颜,整个人看起来如梦似幻。
待到雾气散尽,于景才让人把箫琴从浴桶里抱出来。号了脉,确认了箫琴无事,于景等男士都退了出去,留下无雪和侍女帮她换衣服。经过这番折腾估计箫琴又要睡上三天。
这三天熙扬一如既往的陪在她左右,他眼眶深陷,接连几天不眠不休,使他看起来憔悴了许多,若非他内功深厚恐怕早就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