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收编了正红旗一部分兵力之后，乌尔图卷土重来，对着五龙口发动了夜袭。
数千骑兵分左右两翼同时向城楼上射箭，负责守城的朱五四立刻下令让人用盾牌格挡的同时，再用大炮进行还击。
不过，他也看出蛮兵只有骑兵射箭，并没有步兵攻城，所以这次大炮的射击节奏放的更加缓慢。
看那架势就像是两个演戏在哪打太极，你推一掌我推一掌，实际上都没什么伤亡。
而与此同时，韩老海也带着五条战舰来到了蛮兵军营处。
昆都仑知道王一有船，所以便将营帐设置在了距离海边数里开外。
这样，海上的大炮便对他们无能为力，事实也确实如此，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军营，韩老海一阵龇牙咧嘴。
王一让他时不时袭扰对方一下，可大炮的射程实在有限，根本打不到对方军营。
让人下船去攻击，又实在太过危险。
韩老海不是乌尔图，他干不出为了打几炮而超量装填火药的蠢事。
绕着蛮兵军营转了几圈，确定没办法直接杀伤后，他索性便朝着海上的空地开始射击。
轰轰轰……
几轮炮响，虽未直接炸到蛮兵军营，却也让整个蛮兵阵地热闹起来。
那些手持火把来回巡视的蛮兵迅速向着海边集结，原本已经休息的蛮兵则赶忙穿上战甲，拿起兵器，冲了出来。
就连昆都仑也从营帐内走出，沉声问道：“怎么回事？哪里打炮？”
很快，巡视的人便搞清楚了情况。
“回禀大汗，有几条战舰在海上朝我们的方向开炮，不过咱们营帐扎的远离海边，他们没打着咱们！”
这时，留在昆都仑身旁伺候的巴哈布道：“父汗，只是袭扰罢了，您且回营休息，儿臣负责巡视军营，防止敌军偷袭！”
昆都仑微微点头，但对这儿子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又叮嘱道：“多加小心，别中了他们的声东击西之计！”
“是！”巴哈布应声。
昆都仑随即又回到了营帐开始睡觉。
韩老海在射了几轮之后，随即招呼士兵把船又开到了远离海岸的地方，他说：“先睡会，一个时辰后再给他们听听响，这些人大半夜不睡觉去攻城，咱们也不能让他们睡安稳了！”
……
正面战场上，乌尔图足带人进攻了两个时辰，箭矢都射空了两轮，结果也没对城上的守军造成什么杀伤。
反倒是自己被轰死了不少人。
不过这次他是铁了心的要打到底，就算攻不下城池，他也要让城内守军不得休息，而朱五四这边也不急，他们这些守军本就是两班倒，等到天亮就换人，他本人也能下城去休息。
就这样，双方你来我往一直打到了天光破晓。
当海上的薄雾开始升腾，乌尔图大手一挥，宣布撤军。
而王一也带着人来接替朱五四的位置。
“怎么样？战况如何？”
朱五四笑着摇了摇头道：“嗨，这些王八羔子就是想车轮战耗死咱们，不是真的想攻城！”
王一看了看城下的弹坑和尸体，也明白了对方的动向，他点头道：“我知道了，不过也别大意，保不齐他们下次进攻便会全力以赴！”
“是！”朱五四点头。
很快换防完毕，与此同时，舒录的蛮兵也来到了城下。
昨天晚上韩老海时不时便轰上几炮，虽没有造成什么杀伤，但也让他们提心吊胆了一个晚上。
尤其是凌晨的时候，这老滑头竟派出了几个人，摸到蛮子军营附近，用长引线点燃了几发炮弹。
炮弹引爆的时候，几乎就在蛮兵的耳朵边响的，着实吓了蛮兵一大跳，等他们搞清楚情况，带人想要追击的时候，那些人早已逃之夭夭。
所以，此时攻城的士兵，脸上都带着怒火。
“进攻！”
一声令下，舒录麾下的兵丁们开始了攻城。
不过，和乌尔图不同，舒录并没有用笨重的攻城，而是让士兵们顶着一张张牛皮木板向着城下发动了冲锋。
这也算是他们攻城的老办法了，这些牛皮木板很厚，而且都是泡了水的，顶在头上可以抵挡弓箭和火枪的攻击。
只可惜，王一的主要攻击手段是大炮。
看着一群群蛮兵顶着牛皮木板冲上来，城楼上的士兵们立刻开炮。
经过前几日的实战洗礼，这些士兵们对大炮的掌握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不敢说指哪打哪，起码能将目标纳入到大炮的杀伤半径之中。
一轮齐射之后，七八个牛皮木板被掀翻，不少蛮兵当场阵亡。
还有一发正中在牛皮木板上，连牛皮带木板，以及木板下面的人，全都炸上了天。
看的王一都忍不住大声叫好！
尽管手下伤亡巨大，但舒录却不为所动，他厉声道：“冲！继续给我冲，敢有畏缩不前者，立斩不赦！”
事实证明，蛮兵能凭借几万人口便席卷整个东辽，也着实不是吹出来的。
面对头顶密集的炮火，这些人完全是悍不畏死的向前发动着冲锋。
沿途爆炸声不断，但只要头顶的木板还在，他们前进的脚步便根本不停。
终于，有几块木板来到了护城河前，面对宽阔的护城河，他们立刻停下，然后拿出了长木板铺在了上面。
就是这一停的功夫，数发炮弹落下，这些人当即被炸成齑粉。
可尽管如此，还是有人越过了护城河，顶着木板径直来到了城楼下方。
当贴近了城墙，士兵们立刻用火枪和弓箭进行射击。
可有牛皮木板的阻挡，杀伤力实在有限。
而这些蛮兵在抵近城墙之后，便立刻向城门口冲去。
看这架势，他们是想要破坏城门。
城楼上的王一见状直接道：“倒火油，烧死他们！”
一声令下，一桶火油伴随着火把便丢了下去。
轰！
火焰爆燃，窜起的火苗几乎贴近了城楼。
头顶燃起了大火，下方那些蛮兵只得丢掉木板。
啪啪啪……
一阵乱枪扫过去，那些蛮兵当即毙命。
看到这一幕，舒录也觉头皮发麻。
他原以为被乌尔图磨了一晚上，对方精力会有所下降，可现在看来，这些家伙们根本没受影响。
来人把那些尼堪压过来，给我把护城河填平！
一声令下，那些百姓便被推到了最前方。
和之前一样，他们被绑缚着双手，以十人为一组缓缓向前推进。
和乌尔图相比，舒录还是比较要脸的，他不太喜欢携裹平民进行攻城，认为这是耻辱。
可昆都仑已经下了死命令，必须攻下城池，强攻己方兵力损失太大，所以他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了。
看着再次被推到最前列的百姓，城楼上的士兵们目眦欲裂。
一名士兵愤怒的对着城下大吼道。
“一群畜生，有本事真刀真枪干一场，拿老百姓当肉盾，算什么本事！”
城下的蛮兵也毫不示弱，他们回话道：“你们这些尼堪，有胆子就下城一战，只凭大炮来打，又算什么本事？”
听到这话，城楼上的士兵们无不捏紧了拳头。
这时，王一冷声道：“别留情，开炮，只要打的更狠，他们接下来便不敢再用百姓们当肉盾！”
一声令下，士兵们憋着劲开始装填炮弹。
随着大炮响起，火球落下，一个个牛皮木板又被炸上了天。
看着那些飞起来的残肢断臂，士兵们的脸上再没了杀敌的笑容，有的只是积蓄到极致的怒火。
看着那些无辜惨死的百姓，王一不停的劝说自己，绝不能有任何心软。
一旦看出自己心软，那些毫无人性的蛮子，只会抓来更多的百姓进行攻城。
这不是仁慈，反而是残忍。
蛮兵在此刻也开始发狠，他们顶着头上的炮火，推着百姓向前，等来到护城河，他们便会将那些百姓挥刀砍死，并推进河水里面。
伴随着一轮轮的炮击，不一会功夫，五龙口城外便已经尸骨如山。
原本土黄色的护城河，已经是一片血红，上面还飘满了百姓和蛮兵的尸骨。
腥臭味升腾，不少士兵被呛的在城楼上大口大口的呕吐起来。
残忍的大战一直持续到中午方才结束。
当城中义勇抬着煮好的饭菜来到城墙的时候，原本每逢吃饭都狼吞虎咽的兵丁们，这次全都依靠在城墙根上，一口也吃不下。
几个月之前，他们还是连鸡都不敢杀的平民百姓，而现在死在这些人手上的性命，却已数十条。
王一面无表情，他说：“所有人听令！吃饭，蛮兵用的是车轮战术，下午他们还会进攻的，到时候若是没有体力应对，城破后，我们的下场和城下那些百姓们一模一样！”
听到这话，城楼上的兵士们才抬起头开始盛饭。
王一没吃，他腰佩宝剑看向城下的护城河，河里面压着一层又一层的尸体，估计一下午的时间，尸体便能将护城河彻底填满。
先不说这些百姓的死活，就是任由他们装填护城河也不是办法。
等护城河被彻底填平，那些顶着牛皮木板的兵丁们，便可以直接冲击城门。
以蛮兵的战力，若真拼死冲击，城门应该是撑不了多久。
想到这，王一沉声对旁边一个兵丁道：“去把朱奎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