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身的记忆中,韩家人就是淳朴和老实的代名词。
但通过韩璋的观察和分析,他发现这个韩家,是有点子东西在身上的,一个个看似老实憨厚,实则腹黑精明。
不过,老话说得好。
凡事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韩家的确指望原身振兴家族,可对原身的付出和关爱,也不是假的。
从小到大,家里和族里但凡有点什么好东西,都是原身享受,原身在族里的话语权,也是相当得高。
而且有一点很好。
就是这个韩氏全族人,是真的非常团结。
一夜好眠。
次日。
韩璋早早就起床,穿上方便行动的短打布衣,按照原身的生活习惯,出门跑步打拳,进行每日的身体锻炼。
顺便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应付罗氏对韩氏的打压危机。
以他们两族多年的矛盾,这个危机肯定不会来得太晚。
而韩璋也猜测得没错——罗氏的打压,来得比他预料中还要快!
下午。
孙家的管事便来到上坡村,宣布了一个消息。
“为庆贺我家小姐与罗郎君定亲,老爷决定今年佃给上坡村的田,租子统统一律减收一成。”
“当然,韩氏全族例外,并且你们的佃租,要涨两成,因为我家老爷去庙里算过了,你们韩氏一族的八字,和咱们老爷犯冲!”
此话一出,韩氏全族人脸色大变。
虽说近几年风调雨顺,地里的庄稼年年都收成不错,但这个时代产量到底有限,交完赋税后,剩下的也就只能糊口而已。
现在孙家要涨两成,足足七成佃租,生怕他们饿不死啊。
韩族长立马着急道:“何管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韩氏佃孙家田地多少年了,八字怎么可能与孙老爷犯冲?”
“是呀是呀,何管事,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如今收成刚够吃饱,您这一下子涨两成,也太不给人活路了啊!”
韩氏其余族人也接二连三开口,个个心急如焚。
田地收成就是种田人的命,谁能淡定得了?
可孙家摆明是要替亲家罗氏出头,故意刁难。
何管事皮笑肉不笑地摆摆手:
“韩族长,瞧你们说的,事情哪有这么严重?不过多交两成佃租而已,你们不是还剩下三成余粮吗?这怎么就过分了?”
“没有我们老爷的田,你们一粒粟米都收不着呢,做人呐,不要太贪心。”
“庙里大师既然说你们八字犯冲,那就是犯冲。若非我们老爷心善,直接把地收回来,你们全族现在就得喝西北风!”
韩族长气得浑身发抖:“你…你们……”
话音未落,里正也走了过来,看向韩族长的目光躲闪,语气带着几分愧意:
“韩老弟…还有一事,今年村里的徭役,你们韩家的名额…不能再以银钱抵了。不然村里人手实在不够……”
哐当——
里正话音一落,韩氏众人眼前发黑,几位老人当场晕厥过去。
徭役是何等要命的事?稍有常识的人都清楚。
每年徭役期至,但凡家境宽裕些的,谁不拼命凑钱抵了名额?如今村里不准他们破财消灾,那韩家青壮这一去,还有几人能回?
等青壮年都死完了,韩氏就剩下来老弱妇孺,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这分明是要将他们全族往绝路上逼啊!
偏偏他们还反抗不得,因为无论是涨佃租,还是花钱抵消徭役名额,孙家和里正都并没有违反律法,至多落个不仁之名罢了。
“欺人太甚,你们实在欺人太甚了……”
韩氏众人浑身颤抖,怒不可遏。
徭役一事,不用多想,必也是孙员外逼迫里正所为。
村里其余姓氏的人,虽然得了减佃租的好处,但心里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唇亡齿寒。
今日孙员外能够帮助罗氏,打压韩氏,又怎知将来他们与罗氏发生矛盾,被打压的对象,不会换成他们自己?
倒是罗氏这边喜气洋洋。
罗秀才的母亲罗婶儿,更是抓住机会耀武扬威,落井下石。
“唉哟,韩族长,你们这可就太胡说八道了!”
“地是孙家的,孙老爷愿意把地佃给你们,那是情分,给你们涨租,也是本分,怎么就欺人太甚了?”
“你们要觉得委屈,别佃孙老爷家的田,不就成了……”
对方捂嘴,笑得幸灾乐祸。
而这话纯粹就是放屁。
上坡村周围的田,都是孙老爷家的,不佃孙家的田,还能佃谁家的?
京城寸土寸金,韩氏族人自己积累的几亩薄田,根本不够填饱肚子,想活着,就只能租别人家的种。
这就是底层百姓,人家只需要稍稍抬手,就能压得你喘不过气。
所以,真不怪韩爷爷这些族里的老人们,想改变阶级都快想疯了。
眼看韩氏众人无话可说。
何管事这才拂袖道:“既然你们没意见,那佃租的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今年你们韩氏记得把佃租交齐。”
说罢,就准备走了。
但下一刻。
他就被人叫住了。
在人群中看完全程的韩璋走出来,声音冷冷道。
“七成的佃租,我们韩氏交不起,既然我族的八字与孙老爷犯冲,那这地,我们韩氏就不佃了,你们把田收回去吧。”
什么,不佃了?
众人闻言,皆震惊看向韩璋,想知道他是不是疯了,竟然说出这样的鬼话。
不佃孙家的地,他们韩氏就靠自家那几亩薄田,不怕饿死吗?
“大郎……”
韩族长和韩爷爷也着急看过来。
以为他是少年意气,一时冲动忍不了委屈,才说出如此气话。
但韩璋很冷静,并非冲动信口开河。
他冲族里众人点头,“此事我心中有数,还请族长和族老们相信大郎。”
“这……”
韩氏众人迟疑,面露着急,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后还是韩族长有魄力,咬牙拍板道:“好,听大郎的!”
这个时代族长的权利,是非常大的,韩族长开口支持,再加上韩璋的秀才身份,韩氏族人们就算担忧不解,也暂时把嘴巴闭上了。
见此。
何管事有点笑不出来了。
他家老爷给韩氏涨佃租,是理所当然,但韩氏拒绝佃他家老爷的地,那就是不给面子,公然挑衅打脸。
何管事脸色有些不好道,“韩秀才,你可想清楚,我们家老爷的地,可不缺佃农,你们要是不佃,改明儿可就佃给别人,再拿不回来了。”
“管事儿您说了,我们韩氏全族与孙员外八字犯冲,孙老爷的地,咱们韩家佃不起。”
韩璋也没客气道。
为了给罗氏撑腰,孙员外都如此正大光明打压他们了,那韩氏也没必要给对方好脸色,因为就算他们卑躬屈膝,对方也不会放过他们。
“好,韩秀才有骨气,不愧是读书郎!”
既如此,何管事也不再多说,冷笑留下这句话,冷哼甩袖走人。
等对方离开。
村民和幸灾乐祸的罗氏众人散去。
里正叹口气,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愧疚对韩族长拱手道。
“韩老弟,你也莫怪老哥为难你们,实在是那孙家……咱们都惹不起。”
孙家在京城不算什么,但家中却是有当官的人,对于他们这些普通百姓来说,已经是庞然大物,足够以势压人了。
说罢,叹息着离开。
……
韩家。
族里的长辈们聚集,神色忧愁讨论刚才的事情。
韩爷爷替众人询问:“大郎,说说吧,你刚才不让族里继续租孙家的田,究竟有何打算?”
韩璋闻言也没有废话,直接解释。
“阿爷,孙家摆明了是要帮罗氏打压我们,既然他们都已经做到了这个份儿上,就算我们低头讨好,也没什么好日子。”
“与其被他们拿捏,还不如破而后立,寻找其它出路。”
韩族长担忧道:“可短时间内,我们有何出路?孙家可是有当官的人,而我们韩家全都是泥腿子,与其硬碰硬,与蚍蜉撼树有何区别?”
“别的不说,就说吃喝问题,没有了孙家的田,我们今年都过不去。”
其余族老点头赞同。
不是他们太过悲观,而是事实如此。
但韩璋却有主意。
韩璋道:“京城乃天子脚下,孙家就算想帮罗氏打压我们,也不敢做得太过分,罗郢能够攀附上孙家小姐,孙儿自然也能找一个好岳家。”
他是吃过生活苦的人,没那么多少年意气。
反正他现在没有喜欢的人,软饭而已,他不介意。
为了让家里人安心。
韩璋只能忽悠道:“族长,阿爷,你们放心,亲事我自己已经有眉目了,你们等着听好消息便是。”
“真的?那太好了。”
韩氏众人压根没有怀疑,全都露出惊喜之色。
韩爷爷担心道:“那田咋办?种不了田,咱吃啥喝啥。”
吃饱肚子比亲事更迫在眉睫。
而这个对韩璋来说最简单。
韩璋道:“阿爷,种不了地,咱们还能挣钱。我近日琢磨出一物,名为‘火柴’,拿出去绝对可以卖上好价钱,短时间解决族人吃喝的银钱问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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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