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澈,屋外不断传来稀里哗啦的嚷嚷声,祁玉轩被吵的烦躁。按理说集会过后百姓应当都处于疲劳状态,至少也会有一天的清静,再加上墙壁的隔音再怎么也不至于被外界吵醒。他起身伸了个懒腰随便裹上衣物走下楼查看情况。
刚出了大门便被一户人家吸引,门外围满了人,看上去好生热闹。可那些人又无人敢再上前一步,由此可见,定是又出了什么事。
祁玉轩快步来到现场,只见房屋的大门敞开着,踏过门槛印入眼帘的便是地上用血墨晕染出的一句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亏心事做的多,鬼来敲门啦。
门外的人群议论纷纷,细听又是些不咸不淡的辱骂,这些东西他听的多了早已习惯。只是伸出手指随便算了算,便向里走去。
突然他觉得后背发凉,随着发丝的飘动,祁玉轩猛的弯下腰,只听“扑腾”一声,回头一看,一具尸体赫然躺在他的面前。
他与门槛有一段距离,此地除了外界那模糊不清的嚷嚷声再没别的动静。再往里走去,嚷嚷声渐渐消失,隐约还能听到什么水滴声。祁玉轩闻声望去,那不是水,是血。他顺着墙壁上的血迹往上看,只见房梁上正挂着两具尸体,手臂摇摇欲坠,面门血肉模糊,让人看不清面孔。
竟然尸体还在流血,那就说明死亡时间并不算太久,那到底是怎么死的,又是为何而死,确是值得深究。不过他想,五毒就那点东西,以他这情况,大多就是贪了什么东西。觉不可能是仇杀。
祁玉轩也懒得管这闲事,万一讹到自己身上又是一件麻烦事。他叹了口气便快步向门外走去,脚下突然发出“咔嚓”一声,让他不自觉停下脚步顺着声音望去。
地上躺着的是一支玫红色梅花发簪,却让祁玉轩瞪大了双眼,脑海不自觉联想起昨日从餐馆出来时偶遇的一家三口。
当时他独自走在大街上,看到一对夫妇带着他们的姑娘在摊位上买首饰,那姑娘大概才到髫年,手里还紧紧攥着个糖葫芦,一旁的爹娘耐心的给她挑着簪子,那支簪子与此一模一样,他们三人嘻嘻打闹,看上去好生幸福。他就在后方默默窥探着那个不属于自己的幸福。
祁玉轩回过神内心无比复杂,门外比方才自己来时还要热闹,以往他最烦这种声音,可这次竟生出一丝同情。
他抬脚准备离去,刹那间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紫色,定睛一看的同时,那紫色的主人刚好也撇了过来。随后一道紫光闪过,紫色身影彻底消失,祁玉轩下意识追了上去。
二人越跑越偏,直至一个无人的小巷里,祁玉轩躲在一堆材火后暗中观望着此人,只见他一动也不动,就只站在那里。
“出来吧。”一道声音闪过,祁玉轩也不装死,简单整理下衣物便如他所愿。
他站在那人对面,与他四目相对,不自觉揉揉耳垂,讪讪道:“文公子好巧,又见面了。”
文逸厉色一闪,挑衅道:“怎么,是昨日没尽兴今日专门追过来?要不要我站这里让你看个够?”
祁玉轩委屈道:“你这么想我?”
文逸好像误会了什么,也不想同他废话,留下一声冷笑转身就走。
见被冷落祁玉轩也不气,一脚蹬地追上抓住他的肩膀。二人同时向对方拍出一掌。祁玉轩本没想动手,谁料对方人看着不大脾气倒是不小,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非要当这个“引路人”。
二人十指相碰一刹,周围的房屋被震碎。祁玉轩毫无反应,反而是文逸,没占到半点便宜不说,反而被震的单膝跪地,捂着胸口吐血。
见此情景祁玉轩有些慌了。在天界他一直都是独自领悟,独自修行,不曾与人交手,便也不会想到自己的轻轻一掌竟有如此威力,甚至直接见了血。他想,看来以后要控制点力道了。
文逸紧皱着眉头,轻轻撩过嘴角的血渍,起身对祁玉轩坑定道:“你不是凡人。”
“非也。”祁玉轩道:“谁说凡人就不能修仙,只要有仙骨,畜生都能飞升。”
他想了想,又道:“倒是你,文公子,我见你气质不凡,可偏偏又手无寸铁,方才我那里一掌,尽让你毫无反手之力。”
文逸抚平眉间的怒气坦然道:“比起你那憋在筋脉里的气,我自然是不同,你不用了解。”
祁玉轩看着他手指上残留的血渍,挑眉道:“再试试?”
文逸轻笑一声没接话,他转身走了几步,祁玉轩还没想好还要不要跟上时却已经收到了那人的警告。他自然是不怕的,但想到对方手无纯铁的万一真动起手来还要给对方找台阶下,岂不是很麻烦。
祁玉轩没有在外面瞎溜达,而是直接回到了客栈,当他刚踏入门槛那一刻突然被一个粗超且宽大的手臂给拽了进去,随后大门跟着紧闭。
一眼望去,客栈里的百姓都被捆的五花八门。祁玉轩盯着他们,联想起之前在宝书阁里翻到的书卷,自觉定是窑洞里的妖爬出来了。
那手臂粗糙且宽大的大汉朝祁玉轩“唉”了一声,强行将他的思绪拉拢回来,怒骂了几句,见他还是没动静,便不断挥打着手中的剑鞭。
祁玉轩见他们人多势众,手里还躺着不少无辜之人只好配合,盘腿录入人群,闭目养神。他刚坐下便感到肩膀一沉,想都不用想,定是某把利刃被架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哒哒哒”四周传来耐人寻味的脚步声,祁玉轩闭目塞听,谁知脚步越来越响亮,直至自己脚下才坑消失。他不情愿的睁开双眼,只见一个红衣少女正仔细的端详着自己的面门,怔怔道:“公子芳邻几许?家中可有内人?”
不见回应,少女食指轻轻扫过祁玉轩胸膛。祁玉轩瞬间拧起眉头,死死盯着这个不速之客。
少女见他有了反应倒是起了兴致。她刚准备动手却被一道声音打断,于是满脸怨愤的望向对方。那人同她一样长着一张绝世好脸,只是一身青衣,满脸的戾气。
一身红衣女,身常伴青丝,如果再加上不对付,那书卷上说的不就是这二位吗。祁玉轩见要有好戏看了便也起了心志。
红衣少女一见来人便来气,于是当着她的面将自己身上鳞粉吹进祁玉轩的眼睛里,试图迷惑他,殊不知哪有这么容易。青衣少女见状横眉立目,骂道:“艳蝶你是不是一天不撩男人会死,把你那恶心的鳞粉收一收,自己的东西不知道有多讨人嫌。”
艳蝶一个白眼过去,挑事生非道:“怎么,不看男人看你呀,不恋男人恋你呀,有本事你站在这让姐姐我欣赏个尽性,说不定我就收敛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着,差点动起手,幸好被不远处的大汉及时制止,他将二人挨个批评了遍,宠溺的保证事后就将人给艳蝶送去,这才平了这场差点由自己人掀起来的斗争。
青衣女子摔袖而去。祁玉轩却乐了。
夜间祁玉轩出逃被发觉,为了不暴露身份便没张扬,后来虽说逃出却落的满身伤。那群妖也没讨到什么好处,大汉被利剑刺伤,那对女子一个发丝被削,一个腿被砍伤,他们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都想着怎会如此丢人,被一个凡人耍成这样。
现以子时,全部客栈早已挂上打烊的牌匾,祁玉轩跟本没地方可去,他多么希望此时能来一人向自己伸出援手,可现实终究是残酷的。
这时一阵寒风吹过,不一会便从天空落下几片雪花。三月的雪很少见,但不能说绝无出现。明明前不久还在烈日高空,如今却落起了雪花,还真让人不可思议。
天气很凉,祁玉轩心落谷底,他得赶紧找个地方将自己身体里的毒给清理掉,免得夜长梦多。他忍不住想,连老天都在于自己作对,看来自己的想法实在没错。
祁玉轩独自在大街上飘荡良久,今夜还很长,他不知道自己该去何从,直到走到一个废弃的寺庙。如今他以经不起折腾,只得小心试探,见没人,便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盘腿剃毒。
雪花从破旧的屋顶落到祁玉轩的肩膀上,冷风吹过,让他不自觉的打起冷颤。直到实在受不了他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捡起柴蓄法生火。这里没多可怕,只是太过冷清。
次日清晨,雪花早已布满整个地面,这里比较偏,外面的嚷嚷听不了太仔细,他刚起身准备离开,身后突然发出“知啦知啦”的声响,来者是一位同自己昨日一样,满身是伤的男子,只是手里还提着不少差不多垂髫的孩子。
祁玉轩扫了他一眼,只见他四处打量着四方,因为分身让法力的削弱以及身上的伤,让他只能来次而骂骂咧咧。
那人也算谨慎,头也没抬,直觉对方后小心翼翼的试了又试,始终没嗅到半点仙气,便默认对自己造不了什么伤害,下了节界后无视的将手里的孩子提起,大张开嘴。
昨日的毒已近解了大半,祁玉轩眼疾手快试图从他手里抢走这些小生命。那人反应也毫不逊色,在他要碰到自己的一瞬间迅速钻到土里。没了支撑点的孩子向地面直直落下,让祁玉轩没白冲。
地底开始不停的晃动,直到裂开一道长缝,那人突然从地里钻出,随后又出来两个同他长的一模一样的男人。
此人祁玉轩在书卷里有过了解,自然是认出了他,便叫了一声:“蚯蚓精。”
蚯蚓精也不甘示弱,回道:“藏的不错,我竟没一早发现你是天族之人。”
闻言祁玉轩皮笑肉不笑,道:“谬赞了,你能发觉,便也不错。”
例外两只分身实在是耐不住性子,吩咐着快点动手。
他们一同钻进土里,祁玉轩愣在原地不动,直到地下再次传来一阵阵轰响,直到祁玉轩脚低便停了下来。
祁玉轩反应迅速一个后空翻躲开袭击,还没等他喘息分身便用着同样的招术驶来,这次祁玉轩没有躲,他单手蓄力,向地下猛地拍出一掌,一股强大的法力向周围散开,地上的蚯蚓精以及头顶仅剩的屋顶被震飞,结界被振碎,分身也被打了回去。
蚯蚓精吐出一大口鲜血,见自己打不过连滚带爬的逃走了。祁玉轩也不想再追刚蹲下检查祁孩子们的身体,突然胸口冒出一股恶心的热流,抬头忘去不知何时蚯蚓精又折返回来,他竟没一丝查觉。
只见满脸的震惊与不可思议再蚯蚓精的脸上演绎出来,这一掌他几乎驶出了十成法力,可对面竟无半点反应。
绝望之中蚯蚓精不愿白来,抓起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孩子便一头扎进了土里。祁玉轩伴随着地低的震动没有丝毫犹豫的追了上去。
二人一直来到河边,蚯蚓精实在没了体力,不情愿的从地低钻出来,直到看到身后依旧追着的祁玉轩彻底破防。
二人绊了几句嘴只听身后的树林里不断发出“沙沙沙”的声响,随后一股法力向自己驶来,祁玉轩侧身躲了过去。那法力的主人与蚯蚓精合为一体,同时文逸不知从什么地方追了出来。
祁玉轩一见到他便开始怀疑起来,天大地大,怎么哪都能碰见。谁想对方的眼神已近瞪了过来。他虽一脸委屈,但想到对方的莫名施恶便也不甘示弱相瞪回去。
蚯蚓精默默注视着一切,心底盘算着什么。正这当,一道棕色光刃打断二人的“施法”。那道光围着祁玉轩转了一圈,转头飞向文逸背心。
他退后酿腔了一步,显然已经重招,祁玉轩和文逸瞬间头大。
虽说此人身上满是疑点,可就让一个美人就这么死了岂不可惜。
眼看蚯蚓精还在运法,祁玉轩一脚飞踹过去。谁知对方铁了心的,为完成这什么东西硬是没躲,挨了这一脚。对方嘴角还留有血迹,颤颤微微的起身后脸上满是欢喜。如今他想要的,只欠东风。
随后他使出全力,口中艰难的念着咒语,法力悄然变成一道光线飞向祁玉轩。
那道光怎么打也打不散,你劈他他还会变成两份,非要入了锁定之人的体一样。
祁玉轩在树身漂移,他想先试着将它震碎,不行再找个替罪羊。谁曾想那光线忽然变成颗粒大小的水珠,争先恐后的穿过他的攻击,落进祁玉轩的身体里,将他的五胀六腑全都翻腾了一遍。
祁玉轩横眉立目,身形如电,随手从树梢撇下一根树枝向空中划过,裂横化做一道金光,冲破长空,抹向蚯蚓精的脖子,一击致命。震惊中蚯蚓精的身体随着风一同慢慢消散,直到最后一刻,他面部扭曲的不止狂笑留下最后一句震天震地的:“你以为你杀得了我。”
是呀,的确杀不了他,这天下谁人不知蚯蚓精的分身之术,不见本体怎能取得他的性命,就算今日将他本体劈成两半,在土里修养几日也还是能重新长出本体 。只不过要重新修炼。
祁玉轩没说话,整理完凌乱的衣物选择性无视文逸,拎起一旁被丢在地上的孩子转身离开。他刚走出几步,突然身后像是被人套住锁链一样被使劲拽了回来,直到文逸身旁这种感觉才消失。
他看了一眼自己,又看了一眼文逸,不可置信道:“你干的?”
文逸露出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反问道:“我干的?”
祁玉轩收回目光将方才的事简单屡了一通,不咸不淡道:“合二为一。”
合二为一是一种能让两人寸步不离的阵法,阵法是强是若全凭施阵者控制,而他也得时刻维持以免阵解。因为太麻烦太伤内力,极少有人会用。阵落谁身上谁就是主,而线,是完成阵法的第二者。
祁玉轩一时不知是该先气还是先笑,他双手叉腰,吐槽道:“合着他费劲心思,不惜分身灰飞烟灭只为将我们绑在一起,这是脑子有病还是吃饱了撑的。”
法力乃是维持分身的基本,分身没了那法力自然也会跟着消散。文逸想了半天也不能理解。
祁玉轩没事人一样盯着对方的眼睛道:“文公子,这么巧,我前脚刚到你便也跟来了。”
文逸泰然道:“你怎么知道我跟的就是你?”
祁玉轩自知理亏便没再回答,只是问他关于阵法的破解之法。文逸表情仿佛再说你问我?他连自己是谁都没弄明白,只知道找下阵之人定不会错。
文逸不语向身后的树林走去,祁玉轩只好紧跟其后。他本想直接去窑洞劫本体,可立马就被文逸回绝。
只要对方不说,他是不会知道眼前这人为了从那里出来有多不容易。
听说残星图大多数都在美人城,蚯蚓精肯定不会放手。二人一拍即合,说是去碰碰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