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时屿罕见的没有回卧室，书包随手扔到沙发上，随后往地上一躺。
头顶的灯白的晃眼，脑子里仿佛有一团乱作一团的麻线，绕的人脑子疼。
商时屿爬起来，到卫生间洗了把脸清醒清醒，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只觉得被鬼盯上了，额前的碎发还滴着水，嘴殷红殷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刚在哪吸血回来。
他敲响了宋北辰家的门，许久里面都没有动静，商时屿紧握着的拳头暗示出他现在的心情，要不是从小优良的教养，他可能真的会忍不住踹门。
等了半天，宋北辰也不来开门，商时屿返回我是，把宋北辰的被子卷起来放在了他家门口，然后给他发消息，十一月快十二月的天，已经很冷了，睡一晚上光板床非得睡出命案来。
宋北辰果然上当，门“吱呀”一声开了，商时屿瞅准时机，一把拽开大门，宋北辰一惊，被晃了一下，那一瞬间，只感觉自己心脏差点被甩出来。
“回家。”商时屿哑着嗓子说，声音冷到了极致，那感觉，好像只要宋北辰敢拒绝，他就能打当场打他一顿。
宋北辰心脏剧烈跳动，他气狠了，胳膊颤抖，差点没直接一巴掌甩上去。
商时屿看见宋北辰通红的眼眶，心又有些动摇。
楼道的灯灭了，只剩下门缝中透出的一点微光，映照着他的面庞，和汪汪的眼。
“你又气我······”商时屿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带着泪，说不出的委屈。
太黑了，宋北辰看不清什么，只记得小时候，他羡慕别的小朋友可以跳沙坑，可以荡秋千，但他只能在旁边看着，最严重那会，沈悦商華连门都不让他出，那会宋北辰还小，哪里知道什么。
在一天夜里偷偷的开门就跑了，商时屿睡眠浅，所以他是最先知道的，只记得那天下着大雨，仿佛天漏了一般，雨下的很大很大，大雨把商时屿的声音都打乱了，宋北辰只顾着埋头往前跑，到转弯处，一辆送外卖的车疾驰而来，眼看着就要撞到一块，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相反，地面很柔软，有很重的呼吸声。
是商时屿挡住了撞向他的车。
两人滚做一团，宋北辰吓得哇哇大哭，商时屿强忍着剧痛安慰他，用瘦小的身子护着他，抱得很紧，几个大人愣是没能把他分开，没办法，两人一块上了救护车。
后来的事宋北辰就不太记得了，那会还太小，虽然身上湿，但不妨碍他在商时屿怀里睡的香，从那以后，阳台上多了一个可以荡的吊篮椅，商时屿身上多了一个丑陋狰狞的疤。
自那过后，宋北辰努力压抑自己性格中的疯劲，他不想在让商时屿生气，也不想看见谁因为他受伤。
“走吧。”宋北辰关上门，看着他。
商时屿本来都要服软，大不了今天没有暖气，两人挤一张床凑合一晚，没想到宋北辰反倒先送了口。
商时屿一手抱住被子，掏出钥匙开门，叮叮当当一阵响，门开了。
宋北辰一言不发的进门，他要赶紧去洗个热水澡，那套房子好久没住过了，地板上的灰能有一指厚，到处都是灰，床上，窗台上，灰尘厚到宋北辰也得做许久的心理建设才敢进去。
热水哗啦啦的流，他把花洒放进浴缸，浴缸里渐渐开始蓄水，宋北辰极有雅兴的放了一首歌，冬天洗澡简直就是在受罪，放音乐，苦中作乐罢了。
商时屿听着卫生间隐隐约约传出的音乐声，默默翻起了手里的成功人士一百问。
宋北辰躺在浴缸里，水刚好能没过他的肩膀，浴室里水气氤氤，他不着急出去，主要是冷。
不知道过了多久，浴缸里的水已经不再那么热，宋北辰想着先上去吧，是生气也不能再水里泡一晚上，这才猛地想起——没带换洗衣服！他没带换洗衣服！
那一刻，宋北辰恨不得原地去世！
“怎么回事？”商时屿注意到宋北辰在玻璃门上的倒影，半天没动，商时屿敲了敲门：“头晕是吗？”
“没事，我······”宋北辰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你别锁门。”商时屿说。
“你，那个······”宋北辰扭扭捏捏，好在商时屿足够有耐心：“你帮我送一下衣服。”
“还有内裤······”宋北辰声音越来越小，整个人都烫的不行，也分不清是浴缸里的水烫的，还是因为羞愤。
商时屿松了一口气，旋即一笑，紧绷的身体放松，一边嘀咕着我当是什么事儿呢，一边去衣柜拿衣服。
而浴室里的宋北辰，他已经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了。
宋北辰躲在门后，拉开一条小缝，就露出个手指，商时屿觉得好笑，故意不给他，急他。
“哎呀，你干什么？！”宋北辰声音都变了调，商时屿哈哈大笑，晚上那点怒气也随之烟消云散。
宋北辰接过衣服，双手交叠间，湿漉漉的指尖划过手背，带出一条水印。
商时屿盯着那一点水出神，只感觉浑身刺挠，他把空调降低了两度。
窗外很安静，暖黄的灯光照的人头脑发昏，屋里很安静，仿佛能听得见电流在奔跑，电子闹钟在走动的声音。
宋北辰头顶一块毛巾，甩着胳膊，刚一出来，小脸一皱，眉毛一拧：“屋里好干。”
商时屿含糊的表示支持，因为他能明显感觉到屋里空气的干燥，每呼吸一次，鼻黏膜就疯狂呐喊，疼得慌。
“空气加湿器过几天到。” 说完，只觉得鼻子温温的，有液体留下来，以为是鼻涕，商时屿赶忙去抽纸，宋北辰惊恐的指着他。
“你流鼻血了！”
商时屿飞快用纸捂住鼻子，同时，动作干净利落的翻身下床，小跑着去卫生间。
刚一踏进卫生间的门，商时屿差点以为自己来到了雨林，毛孔都在贪婪的吸收空气里的水分，他顾不得这么多，趴在洗手台旁，用清水清洗鼻子上的血。
虽然他反应很快，但依旧有血滴到地板上。
宋北辰就近抽了两张纸，开始擦，商时屿余光瞥见，赶忙出声阻止：“你放那，我来。”
“你直接洗澡吧，我干就行。”宋北辰替他关上卫生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