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的身份是青云宗山脚下……一只灵鸡幼崽！”777的声音越来越虚，光球都黯淡了几分，“但请往好处想！目标人物莫尘现在正处于人生低谷，缺爱，缺乏信任。一只人畜无害、毫无威胁的小鸡崽，最能降低他的戒备，顺利接近！这是策略！”
“策略你个鸡头！！”路研内心火山喷发，所有脏话堵在喉咙口，出口却化为一串毫无威慑力的：“咯咯哒！咯咯咯！咯——！”
“息怒！宿主息怒！”777慌忙安抚，“作为补偿，本系统呕心沥血、据理力争，为您争取到了新手大礼包！”
路研一听，还有金手指？怒气稍缓。只听到那边一阵狂按键盘的声音，紧接着，一道微弱的金光自她毛茸茸的小身体内散发出来。
777骄傲大喊：“叮咚！加载成功！为您献上宇宙最强辅助技能——大小如意青春体验版！”
路研虎躯一震。宇宙最强？听着有点牛啊！“什么功效？”
777哼哼两声，拿腔拿调：“听好了！那就是心随意动，可大可小！实乃潜伏侦查、迷惑敌人、居家旅行……跑路逃命之必备神技！”
又是一阵死寂……
只有风吹过破屋的呜咽声。
“可大可小？！！”路研狂怒，毛都炸得更开了，“你在逗我呢？！我还以为是什么攻击法术或者治疗圣光！就这？！我完全有理由怀疑你在跟我讲某种劣质的职场颜色玩笑！”
她不想再搭理这个坑货系统，开始拼命往上蹦跶，试图跳出这个困住她的破筐。然而小鸡的弹跳力实在有限，第十次失败后，她累得瘫在筐底。
777数据流里透出心虚和可怜：“宿主，你再不用这金手指想想办法，外面那个男主……尸体可能真要硬了……”
牛马的本能在此刻苏醒，项目既然接了，甲方饼也画了，不管过程多煞笔，KPI还是得完成。路研有气无力，带着认命般的绝望：“……怎么用？”
“心里默念大或者小就行。”
路研憋足了劲：“大！大！大！”
……毫无反应。
“呃……可能……需要一点点情绪辅助？比如，特别想变大的那种迫切感？”
路研想想自己的麻辣火锅，气沉丹田：“给老娘大！”话音刚落，她只觉得身体像是被充气一般猛地膨胀开来！视野瞬间拔高，困住她的破筐“咔嚓”一声被撑开！
成功了！
但……怎么还不停？！
“停！停啊！”眼看那破筐的竹条都快勒进羽毛里，变成网纹鸡，路研发出一串惊恐的“咯咯哒”尖叫。
777也慌了：“快！意念想着‘停’！或者‘小’！”
路研心领神会，疯狂默念“稳定稳定！就这么大！”，膨胀的趋势终于戛然而止，几经调整，她稳定在比普通公鸡还要雄壮威武一圈的体型。
她心有余悸地抖了抖羽毛，然后，半蹲，起跳，旋转，落地！
路研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跳出来的操作未免太过于优雅熟练。莫非自己的天赋，不是做人，也不是做牛马？而是当一只鸡？？
“快！男主就在那边墙角！”777急声催促。
路研环顾四周，确实看见一个瘦小的男孩蜷缩在墙角。
她扑腾着翅膀跑过去，心里吐槽这屋子可真够破的。遥想当年自己那孤儿院，起码干净整洁，东西一应俱全。
等跑到他面前，发现他脸色是骇人的青黑，嘴唇紫绀，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确实快要凉透了：“这……确定还能救？而且，这怎么救？给我开医疗圣手的金手指？”
“你以为金手指是白菜吗！”777如果有实体，一定要翻个白眼，“主机给每个级别的系统的权限都不同，我这种级别……”它语气一顿，“你这个‘大小如意’已经很炸裂了！”
路研：“……炸裂在哪儿？变大变小方便被炖吗？”
特殊情况，主机给777开了协助的权限，于是它快速扫描环境，指挥道：“解毒！屋后有个狗洞，钻过去！那边有片药田！找紫色叶子的草！捣碎了喂他！”
钻狗洞？！
路研内心是拒绝的，但看着男主快要咽气的样子，牛马的责任感以及对重生奖励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她认命地撅起屁股，费劲巴拉地钻过了那个对她目前体型而言略显狭窄的狗洞。
待扑腾到药田，她傻眼了。木牌上的字，它认识路研，路研不认识它。
更绝的是，这药田里的草，放眼望去，十棵里有八棵都带点紫！那棵深紫，这棵浅紫，那棵紫中带绿……真是太好了……
“宿主！快点啊！他没时间了！”777催命一样。
路研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她叼住一株看起来最紫、叶子最厚的，费力地拖回去，蹦跶着往男主嘴里塞。
“不对不对！好像是旁边那株！”777对比着图案，后知后觉地喊着。
路研想骂娘，只能又扑腾出去，叼回另一株有点蔫吧的绿中带紫的草药。
“呃……这个好像是外敷的……算了不管了！弄碎糊伤口上！”
路研把刚塞进男主嘴里的“错误选项”掏出来，用爪子踩，用翅膀扑腾，勉强把草叶弄出点汁液，手忙脚乱地糊在莫尘手臂那道发黑肿胀的伤口上。
“水！还需要水帮他吞服真正的解毒草！”777继续指挥。
环顾四周，就角落里有个破瓦罐里积着点浑浊的、不知是雨水还是什么的液体。路研也顾不得那么多，跳进去用小翅膀艰难地舀起一点，连滚带爬地扑到男主嘴边，试图往里灌。
一番鸡飞狗跳错误百出的操作后，莫尘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哇地吐出一大口黑水，接着脸色惨白，肚子发出雷鸣般的响声，竟然挣扎着、连滚带爬地摔出门去……
破屋后方很快传来一阵惊天动地又吐又拉的动静。
路研缩在墙角，内心一片灰暗：“完了完了……这下不是毒死，是给折腾死了……”
777安静如鸡，大概也是吓傻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阵可怕的动静终于停了。
就在这时，路研膨胀的身体也“噗”一下恢复了原本小鸡崽的体型。
“怎么个事？这玩意儿还有时间限制？”她刚问完，就听到脑海里传来清晰的“哗啦”翻页声，“你不会在现翻说明书吧？！”
777手里的虚拟说明书差点吓掉：“说……说什么呢！我就是……就是再次确认一下这个高级技能的冷却时间和使用细则！”
“就这么个破功能还有使用限制和冷却时间？！”路研无语凝噎，“你一次性给我交代清楚！别下次逃命的时候你告诉我技能还在CD！”
777弱弱地回应：“……每天最多三次，每次变大持续时间不超过一刻钟……冷却时间视能量消耗而定……”
正说着，破旧的门框边，出现了一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莫尘扶着门框，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脸色白得吓人，嘴唇干裂，双腿打颤，每挪动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好在他脸上那骇人的青黑之气，竟然真的褪去了大半！
777惊喜地喊道：“误打误撞，以毒攻毒，泻药排毒，这都行？！”
莫尘虚弱地喘着气，目光落在角落里那只炸开的绒毛上沾着草屑和泥点的小黄鸡身上。他方才意识模糊，但隐约记得，似乎有一个毛茸茸、暖烘烘的小东西在他身边扑腾，好像还给他喂了点什么难喝的东西。
就在路研被他那深邃又带着探究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怀疑他是不是准备把这番折腾的怒火发泄到自己这只“罪魁祸首”身上时，屋外传来了两个刻意压低却带着兴奋的对话声。
“你确定看清楚了？真钻进这破屋了？”
“千真万确！一只肥溜溜的黄毛鸡！够咱哥俩好好吃一顿了！”
另一个声音咽着口水说：“妈的，宗门发的辟谷丹又贵又难吃，还不管饱，老子肚子里的馋虫都快饿死了！”
“抓到那只鸡，今晚开荤！炖汤！烤着吃！”他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响亮得屋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路研瞬间僵成一座冰雕，内心疯狂呐喊：“007！你没说过我可能会变成叫花鸡、口水鸡、白切鸡！”
莫尘的眼神倏地一凝，没有丝毫犹豫，他强撑着弯下腰，一把抓起还处于石化状态的路研，迅速将她塞进旁边一个积满灰尘、结着蛛网的破矮柜里，并用一些散乱的干草和破布飞快地遮掩了一下。
“别出声。”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虚弱的沙哑，随即猛地合上柜门。
柜子里一片黑暗，只一道光从柜门缝里漏进来。
路研的心砰砰直跳。
几乎就在他刚退回原地，倚着墙壁装作虚弱的瞬间，破旧的木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了。
进来的是两个少年，身着青云宗外门弟子统一的浅蓝色葛布衣裳，腰间挂着粗糙的木制腰牌。
两人看到房内有人，也吃了一惊，这后山偏僻处怎么还有别人？
待看清这人的打扮，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旧衫，腰间空空没有任何身份铭牌，脸色惨白如纸，身上带着血迹，在这荒废的屋子里，怎么看怎么可疑。
两人顿时警惕起来，其中一个个子稍高的上前一步，审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莫尘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很好地掩去了眸中神色。他配合地咳嗽了两声，声音低弱嘶哑，断断续续：“两、两位师兄……我、我是负责打扫这片区域的杂役……不小心从、从那边山坡摔下来，受了伤……在此……歇息片刻……””
“杂役？”高个弟子皱眉，杂役出现在这里倒也不算奇怪，但他们更关心的是，“那你看到一只肥鸡没有？黄毛的，大概这么大！”他用手比划了一个对于路研目前体型来说极具侮辱性的尺寸。
柜子里的路研瞬间炸毛：你才肥！你全家都肥！
莫尘缓缓摇头，语气带着点茫然：“鸡？没、没看到……我一直在屋里，没注意外面……”他顿了顿，又虚弱地补充道，“两位师兄，这后山……偶尔会有巡山的内门师兄经过，若是看到我们在此处……恐怕……”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你们两个外门弟子跑到这内门叮嘱少来的地方抓鸡，被发现了也不好交代。
两个外门弟子果然脸色微变，互相对视了一眼，有些犹豫。
但那个稍矮些的弟子吸了吸鼻子，忽然疑惑道：“咦？怎么好像有股怪味？”
莫尘心头一紧，垂眸瞥了眼墙角还没来得及彻底清理的草药残渣和污渍。再抬眼时，他脸上露出极度窘迫和尴尬的神情，耳根甚至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红晕，声音细若蚊蚋：“对、对不住师兄……我、我方才肚子疼得厉害……去后面……解决了一下……实在没忍住……”
他这话一出，配合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异味，两个外门弟子立刻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嫌恶表情，下意识后退了好几步，仿佛莫尘是什么行走的瘟疫源。
“真是倒胃口！”高个弟子嫌弃地用手在鼻子前扇风，“走走走！那鸡肯定早跑没影了！”
“饿着肚子还碰上这种事，真倒霉！”矮个弟子也骂骂咧咧。
两人又嫌恶地扫了一眼这破败的屋子和不修边幅的莫尘，仿佛多待一秒都会染病，这才转身快步离开。
听着脚步声彻底消失，莫尘又凝神等待了片刻，确认外面再无动静，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紧绷的神经一松，强烈的眩晕和虚弱感再次袭来，他扶着墙壁，几乎站立不稳。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挪到柜子前，伸手打开了柜门。
只见那只小黄鸡还保持着刚才被塞进来的姿势，缩成一个小毛球，两只黑豆眼瞪得圆溜溜的。
莫尘看着它这副吓坏了的样子，沉默了一下。然后小心地伸出手，将她从柜子里捧出来，走到稍亮堂些的地方，用手指轻轻拂去她绒毛上沾到的灰尘和蛛网。
他苍白的脸上依旧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吓到了？”他的声音沙哑，“没事了，他们走了。”
路研这时候才有机会定下神来，好好打量这个她未来的“长期饭票”兼“拯救对象”。
他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身形单薄得厉害，那身粗布旧衫空荡荡地挂在他身上，更显孱弱。然而细看之下，他的骨相极好，眉形如远山，有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只是眸色极深，像是化不开的浓墨。鼻梁高挺陡直，勾勒出少年人尚未完全舒展的锋利线条。唇形薄而优美，紧紧抿着，却因中毒而缺乏血色。
可美则美矣，却被一脸的蜡黄、刻意低垂缩肩的姿态以及周身挥之不去的落魄气息掩盖了大半光华。乍看之下，十分的容貌也只剩下五六分，扔进人堆里，确实毫不起眼。
“拯救目标人物莫尘任务完成。奖励核算中……”777适时播报，“宿主干得漂亮！接下来，请努力提升目标好感度与信任值！这是长期任务的关键！”
路研的思绪被打断，回过神来，立刻抓住重点质问：“等等！你之前是不是没跟我说清楚？到底怎么样才算是彻底完成任务？把他扶上正道当上CEO迎娶仙女就算完？我怎么觉得这跟个俄罗斯套娃似的，任务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
还没等777给出一个像样的答复，她感觉自己身体一轻，再次腾空。
原来是莫尘拎着她的后颈皮，将她放在一旁相对干净些的干草堆上。他则慢慢收拾起刚才被弄乱的屋子，尤其是处理掉那些带有污渍的草药残渣和清理他自己。
他的动作很慢，每一个弯腰、拾取都显得十分艰难，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虚汗，显然身体还远未恢复。
路研蹲在干草堆上，看着少年清瘦而沉默的背影，和他在这破败环境中艰难求存的姿态，想起他刚才下意识保护自己的举动，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那点关于任务套娃的抱怨也暂时咽了回去。
这个未来令三界震颤的大反派，此刻也只是一个在泥泞中挣扎求生却还会对一只陌生小鸡崽伸出援手的可怜少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