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碎珍奇地下室中,紧张的气氛如同蛛网般蔓延交织。
    玛丽姑母看上去一心只想让弗里娜离开地下室,而弗里娜也不愿轻易对这位老妇人出手。两人就这样举着魔杖僵持在原地,沉默在昏暗中不断发酵。
    最终,是玛丽姑母缓缓垂下了手中的魔杖。
    她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仿佛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开口说道:
    “你还是……要知道这一切的。”
    弗里娜一时怔住,但仍不敢轻易放下手中的魔杖,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似乎要在她眼前开启。
    “你真的以为,能够控制时间,是一件好事吗?”
    玛丽姑母站在弗里娜面前,目光看向正中巨大的沙漏,眼中充满了悲悯。
    “你根本什么都改变不了,弗里娜。”
    “可是时光砂明明可以让人回到过去,”弗里娜开口争辩道,“就像古籍记载的那样,那个狡猾的巫师偷走了时光砂,去拯救他的爱人,成功后,他的后代才把剩余的时光砂分给别人。”
    说着,她向玛丽姑母指向沙漏前的巫师石雕——如果他不是成功了,人们又怎么会为他立像?不是吗?
    “这才不是时间转换器的故事,弗里娜。”玛丽姑母脸上浮现出悲伤的神情,开始向弗里娜讲述那被世人掩藏的,关于时间转换器的、真正的家族传说。
    随着玛丽姑母的叙述,时间转换器的真相在弗里娜面前缓缓展开: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法力高强的巫师。他拥有无尽的智慧,但真正照亮他生命的,是他那位笑容比阳光还温暖的恋人。”
    “然而,一场魔法事故夺走了他挚爱之人的生命。巨大的悲痛瞬间击垮了巫师。他日复一日地思念他的亡妻,他的所爱之人。”
    “最终,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生根发芽——他要向死神讨要最高深的咒语,复活他的爱人。”
    “他向传说中缥缈无踪的死神祈祷,泣血的哀求终于引来了神灵的侧目。”
    很好,故事到这里,和弗里娜在古籍上看到的如出一辙。
    但接下来的部分,却和弗里娜记忆里的截然不同。
    “死神被他频频的祈祷所惹怒,将他带到自己的领域,打算将可怜的巫师推到爱河中溺死,送他和他的爱人团聚。”
    “死神正哄骗着可怜的巫师走向爱河旁,这时他瞥见那总是站在他对立面的爱神,突然心生一计。”
    “他换上一副慷慨的面容,让巫师拿走这些时光砂,告诉他里面有掌握时光的力量,让巫师回到过去拯救爱人。”
    “巫师信以为真,拿走了时光砂,爱河的流动不再顺畅,爱神勃然大怒。”
    “接下来,这些巫师后代的爱情就仿佛被诅咒了一样。”
    “如果他们的爱人寿命足够长,他们还可以幸运的相守一生;而一旦他们的爱人早逝,这个家族的人就会情不自禁的来到这里,一次又一次的使用这个沙漏,回到过去试图改变命运。”
    “但时光砂一直以来就根本没有改变生死的力量,回到过去的人只能被允许改变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比如学习知识。”
    “可怜的巫师重复了多次轮回,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爱人在那个节点死去。”
    “最终…他绝望了,对自己施加了石化咒,痛苦的自尽了。”
    “他死去的时候,他的爱人见证了巫师那么多痛苦,不忍的留下一滴眼泪。化成项链守护他们的后代,渴望在一次次的轮回中保护他们的性命”
    ——-“这也是你脖子上的项链的由来,弗里娜。”
    “最终,巫师的后代发现,拥有力量简直是一种诅咒,于是他们决定——把时光砂制成时间转换器售卖出去。”
    有关时间转换器的真相,就在这里了。
    这真是一个悲惨的故事,简直颠覆她的认知,所以——这个巫师石雕的魔杖是指向自己的,他在平静中亲手酿造了自己的死亡。
    但是她在这里并不是要听故事的,玛丽姑母也并不是为了讲故事才对她说这么多。
    接下来,玛丽姑妈在她的注视下又缓缓开口,向她揭露一个更大的真相,有关她身份的真相。
    “售卖时间转换器的第一家店,就是这里,零碎珍奇。”
    “其他的巫师忌惮你们家族拥有掌握时间的力量,把你们在故事里编造成可耻的形象,久而久之,所有的巫师都信了这个故事。”
    “他们也不想想,如果控制时间的力量真的那么强大,怎么会有人愿意分享出去。”玛丽姑母露出一抹讽刺的苦笑。
    “所以….”弗里娜迟疑地开口,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所以这家零碎珍奇本来就属于你,弗里娜。”姑母缓缓开口对她说,平静的目光直视着弗里娜的眼眸。
    “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店。”
    玛丽姑母又开始讲述那被尘封已久的,所谓的,弗里娜父亲的故事。
    “你父亲是位优秀的巫师,刚从霍格沃茨毕业就接手了这家店,是他接纳了我这个丈夫早逝、没有经济来源的可怜寡妇当作店员。”
    “他是一个很好的人,知道我没有孩子,把我当作母亲一样对待,我也把他视如己出。”
    “后来他爱上了你的母亲,她也是一个女巫,漂亮而又聪明,他们过的十分恩爱。”
    “我见证了你的出生,我向你的父亲承诺:我会像亲生孩子一样疼爱你,保护你。”
    “但是你母亲在生下你之后,很快就去世了。”
    “然后…你的父亲就消失了,只留下了尚在襁褓的你,而这根项链,它自动出现在你的脖颈上…”
    玛丽姑母越说越难过,她几乎要哭出来。
    “我触碰到项链,看到了你父亲的记忆。”
    “他痛苦的尝试了无数次,都没能改变你母亲的命运,随后也和那个故事里的巫师一样——自尽了。”
    玛丽姑母控制不住掩面哭泣起来,似乎是想到了她父亲死去的样子,弗里娜于心不忍,上前抱住了她。
    “我觉得这个项链简直是一个不祥之物,于是把它从你的脖子上摘下来…”
    弗里娜心疼地轻拍玛丽姑母的背。
    玛丽姑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继续说道:“接下来有一天,知道店主长期不在的一个男巫来到零碎珍奇…”
    “他为了零碎珍奇里的商品,已经蹲点很久了,然后他…带走了襁褓里的你。”
    “对不起,弗里娜,对不起,我明明就在店里,可是我不敢出去,那时候“那个人”风头正盛,街上的人是真的会胡乱杀人的…我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他把你抱走…”
    “我一直在找你,可是那个巫师已经把我施加在你身上的魔法完全切断了,我根本无处寻觅…”
    “后来,霍格沃茨的斯内普教授来到零碎珍奇,问这里是不是丢过一个孩子。”
    “于是我把项链交给他,让他在觉得安全的时候再把项链交给你…”
    玛丽姑母哭得喘不过气来。
    “原谅我吧,弗里娜,是我弄丢了你,也没能遵守我对你父亲的承诺,还卑鄙的把这家店划到自己名下。”
    弗里娜轻拍玛丽姑母后背的手,僵住了。
    所以…这一切才是玛丽姑母在她在零碎珍奇时对她表现出无比包容的原因。
    一生致力于帮助他人,用爱来温暖她的玛丽姑母的形象逐渐在弗里娜的脑海崩塌。
    所以玛丽姑母对她的好里面,其实夹杂了大部分的愧疚。
    这还算是…爱吗?
    “零碎珍奇”朝夕相处的时光,麻瓜酒吧巷子里的眼泪,费尽周折讨来的救世主自传看起来都不是假的。
    这似乎也是爱。
    但这种爱,还可以用来治愈她吗?
    小小的她在杂戏团过着风餐露宿的生活时,稍不注意就会受到塞尔的鞭打,被迫假装哑女来到演出途经的各个地方乞讨。
    她不止一次性的庆幸,幸好赛尔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否则她不敢想象活到现在的她是什么样子。
    再后来,她被卖到翻倒巷,看着老板把自己和家养小精灵归类到一起,甚至可笑的是自己竟然连家养小精灵的价格都不如。
    在霍格沃茨听到别的同学抱怨自己的父母总是啰嗦的时候。弗里娜不止一次在梦里描绘自己亲人的模样,再见的时候他们会不会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她不求大富大贵的生活,只想有个家就好了。
    弗里娜把这些情绪都藏起来,好在还有那个人一直陪在她身边,有那个人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可惜命运总是要把馈赠给她的一切都带走,她的人生就像一个巨大的悲剧一样。
    酿造弗里娜人生一小部分悲剧的人,却是她曾经最最最亲爱的也是最最最信任的玛丽姑母。
    太悲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