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玛丽姑母的悉心栽培之下,弗里娜已然成长为对角巷中一名出色的店员。
    她发现了自己没人知道的天赋—她的记忆力不错,对数字有些敏感。
    曾经有一次,她甚至准确指出了姑母的一处疏忽,从而避免了一场账目上的混乱。
    玛丽姑母看中了她朴实的性格,对她颇为赏识,似乎有意将她与亨利当作“零碎珍奇”的下一代继承者来培养,频频向那些熟悉的巫师客人介绍她。
    但是弗里娜还是想拥有一间完全属于自己的店铺。
    她的荷包渐渐鼓起来,里面沉甸甸地装满她亲手挣来的加隆。
    斯内普在闲暇时也会来到“零碎珍奇”,购置一些羽毛笔和墨水。不知是为了来看她,抑或只是顺道。
    每逢此时,弗里娜会从柜台后高兴地迎出,从她那施了无痕伸展咒的包裹中,取出一些她觉得配得上他的、不便由乌鸦邮寄的礼物。
    这些礼物大多是衣物:一件长袍、一副手套,或是一件毛衣。样式简朴,却都是用她自己挣来的钱购置的。
    弗里娜用明亮的眼睛注视着西弗勒斯,那期待的目光任谁都不忍拒绝。她看着他默然收下礼物,再从他口中等到一句属于她的道谢。
    她为自己感到自豪。
    再等等,再等等。
    她要盘下对角巷最宽敞的店铺,垄断最优质的药材货源,引进最罕见的魔药典籍,然后尽情地、扬眉吐气地在他面前展露她的本事。
    她要光明正大地站在斯内普身边,而不是以一个什么都做不成的远亲身份。
    到时候,大家都会知道,大名鼎鼎的魔药天才斯内普教授的发明的魔药炼制原料都是来自对角巷—弗里娜的店铺。他们的名字会在魔药课本上被人们写在一起。
    想到着,弗里娜忍不住嘴角上扬,然后又开始清点她的那些宝贵的加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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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不常相见,在一封封书信往来之间,他们似乎反而愈加亲近。
    弗里娜长长的信中大多记录着琐碎甚至平淡的日常,然后在最终结尾处过问斯内普的近况。她有点害怕太久的不见面,会使他们之间变得生疏。
    在外人眼里,信的内容有些无聊。
    但她寄出的每一封信,都收到了斯内普的回信。
    他的信中,往往是对弗里娜生活的指点和引导,却很少提及自己的生活。
    弗里娜曾在信中提起某位脾气暴躁的巫师常客,她总是不知道说错某句话就惹怒了对方,而如果惹他生气,对方离开时总会故意用魔法搅乱货架上的商品。
    斯内普通常不予置评,但偶尔也会带着一丝斯莱特林特有的讥诮让她不妨用一些无伤大雅的小咒语回敬。
    闲暇时,弗里娜仍会回到蜘蛛尾巷。尽管斯内普早已搬回霍格沃茨的教职工宿舍,她仍会定期前去打扫那里。
    这是一段宁静且幸福的时光,人人都对未来充满着希望。
    然而太平岁月总是难以长久,即便是强大严密的魔法部,也难免有疏漏的时刻。
    “西弗勒斯,他们说有一个叫小天狼星的囚犯从阿兹卡班逃出来了?”她在信中忧虑地写道。“请务必小心,据说他是个极其危险的人。”
    “不要与我讨论这些。”斯内普简短地回复。
    然而在这句话下方,却附了一页从某本书中撕下的纸片,上面记载着一个名为“呼神护卫”的咒语。“练习这个,以免你在应对摄魂怪时拖后腿。”
    她拿起那根白蜡木魔杖尝试了几次——这对她来说是个有些困难的咒语。当初在霍格沃茨时,她就是少数始终未能掌握这个咒语的学生之一,最后老师只能无奈做罢。
    多次失败后,她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魔杖。
    ————-
    英国的天色仿佛愈发阴沉。
    一间悲剧在霍格沃茨城堡发生:一名叫塞德里克的学生不幸在三强争霸赛中丧生了,而魔法部,却将罪名归结于某个逃出阿兹卡班的罪犯身上。
    新闻刊登在预言家日报上,但有点判断力的巫师都知道:
    那个不可言说的人要回来了。
    某些不祥之事似乎在暗中滋生,巫师们人人自危,但也在努力维持着日常生活的秩序。
    对角巷的顾客也在悄然减少。以往热卖的羽毛笔和墨水,逐渐被那些能在战斗中提供些许保护的魔法护具所取代。
    对角巷有一小部分的店铺默默关门了,店主们不知道去了哪里。某位似乎知晓内情的巫师走进“零碎珍奇”后不禁感叹,幸好这里还在营业。
    “黑魔王要回来了,这是真的吗……”她犹豫地写下。斯内普似乎不愿与她讨论这些。“但报纸上又说那是谣言……我不知道该相信谁。”
    “是真的。保护好自己。”这一次他迅速回信,却只写下这简短的一句。
    然而,自那以后,斯内普的回信愈来愈少,即便回复,也仅是对她频繁来信的敷衍。
    最后,在某个上午,她收到斯内普的最后一封信,上面只有冷冰冰的一行字:
    “不要再给我写信,也不要再回蜘蛛尾巷。——S·S”
    随信附带了大量瓶装的体质魔药,仿佛他在学校炼制了足够她使用一生的份量。
    为什么?
    弗里娜怔怔地想。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是因为她过于热情使他厌烦?是因为见面渐少使他们生疏?还是因为他遇见了某位…她所不知的心上人?
    她决定去蜘蛛尾巷找他。立刻,马上。
    站在那扇熟悉的黑门前,弗里娜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缠在一起,那是她紧张的一贯做法。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敲响了门。
    一个面色憔悴的男人开了门。他有着一双无精打采的浅色眼睛、尖鼻子,头顶已经有些秃了,夹杂着些许白发,身材也十分矮小。
    他的形象让弗里娜想起阴沟里的老鼠。
    这个看起来疲惫不堪的男人上下打量着她,看到弗里娜的脸,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
    弗里娜被他眼中的情绪吓到,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你是谁?”那个男人从怀里掏出魔杖对着她,不怀好意地开口问道。
    还没等她回答,斯内普已经从那人身后走了过来。
    “这是我的客人。”
    斯内普将男子拦在身后,但那人仍然拿着魔杖,从斯内普背后的缝隙中审视着弗里娜的一举一动。
    “教授,我…”弗里娜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
    然而,就连弗里娜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该悲伤地为自己辩解鸣冤?亦或是气愤地质问:凭什么他单方面的斩断了他们的联系?
    然而,斯内普在她找到合适的言辞之前就打断了她。
    他看了弗里娜一眼,叹了口气,然后冷冰冰地开口道。
    “你究竟要在我这里赖多久?”
    那一刻,弗里娜如坠冰窟。
    弗里娜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怎么样,但一定不太好看。她努力不让泪水流出眼眶,愣愣地站在那里,等待着他对她的审判。
    “一个毫无天赋的混血赫奇帕奇女巫,连基本的咒语都用不好…我简直不敢想象我怎么能忍受你的愚蠢。”
    他低沉的嗓音响起,带着他不曾向弗里娜展示的刻薄。
    “滚开,我不想再看见你这个没用的废物。”
    斯内普转身关上门,门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将她独自留在外面,她听见屋内的两名男子默默走远的脚步。
    蜘蛛尾巷不再是她的容身之处。
    弗里娜怔在门口。半晌,她蹲下身,压抑不住的哭声在蜘蛛尾巷响起。
    那道熟悉的门却始终没再为她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