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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作者:桃苏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钟嘉柔脸色骇然,不顾仪态赶到父亲院中。


    钟珩明正下值归来。


    见到钟嘉柔仪态有失,他皱眉不悦,却未怪罪,也猜到钟嘉柔因何失态。


    他道:“你都知晓了?既已知晓,此事不要插手,近日好好待在府中。”


    “父亲,为何会这样,陈叔伯犯了何罪?彤儿又有何辜?!”钟嘉柔急声询问。


    钟珩明本不欲她知晓此事,但钟嘉柔向来聪慧,且陈以彤也被卷其中,终归是瞒不住她。


    他道出此事。


    原来上月里废太子府中的假银票一案是益王嫁祸,此案查明,还牵扯出去岁秋闱中圣上树林遇袭一事。益王乃四皇子一党,此事都是二人所为。


    又是争储,还涉及暗害皇帝。


    益王满门斩首,与益王之子定下婚约的陈府亦无幸免。


    钟珩明道,陈以彤的父亲最早就是银票案的主审,此事牵连甚广,没有证据陈家有罪,但又无证据可以让陈家脱罪。陈府抄家流放,家主斩首,陈以彤赐白绫。已是圣上怒极之下的开恩,未诛陈府满门。


    “这跟彤儿有什么关系?她还未入益王府!”钟嘉柔急切道,“父亲,您救救彤儿!”


    “为父无能为力。”


    钟珩明很是沉肃。他与内阁几位大臣就在金銮殿上,随两位老臣出列为陈府求情才得到这个结果,否则陈府满门都恐难逃死罪。


    “彤儿还未过门,此事没有余地么?”钟嘉柔心急如焚,滚烫的泪已经涌上眼眶。


    钟珩明知她与陈以彤的关系,但今日的结果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我入宫去求淑妃娘娘!”钟嘉柔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钟珩明恼喝一声。


    眼泪簌簌滚下,钟嘉柔含泪道:“爹爹,我要救彤儿,她是我的好姐妹,我们自小一同长大,我不要她死!姑姑得宠,我去求姑姑……”


    当今淑妃正是钟珩明的妹妹,钟嘉柔的亲姑姑。


    钟珩明几步行到钟嘉柔身前,中年男子眉目肃正,望着女儿的痛苦生出几分疼惜,但也只是瞬间便消敛在严苛之下。


    这上京高门之中,谁家不是背负全族的耀荣与身家性命,谁又敢一步踏错。


    “宝儿。”钟珩明唤了钟嘉柔幼年乳名,钟嘉柔很是聪慧,七岁便像个小大人,女大避父,钟珩明自那起便再未亲昵地唤过她的乳名,他严苛道,“不要让为父难做,让你姑姑难为。你一向聪颖,如今的局势你该明白。”


    钟珩明沉声唤管家守好院门,严厉叮嘱王氏一眼,疾步出了府。


    胃中似有抽痛,那只烤鸭实在馋了很久,王氏又不许钟嘉柔吃外头的东西,总说不够有闺秀涵雅。陈以彤今日悄悄给她送来,钟嘉柔一时贪嘴,吃得撑了。


    可她明白她的痛不是因为吃撑。


    她捂着作痛的腹部,眼泪如断线的珠子。


    王氏忙问她可是哪里不舒服。


    钟嘉柔抬起泪眼,想求母亲。


    可她知晓母亲也没办法帮到她。


    她不能悲伤,不能哭。


    哭没用!


    是了,假死药!


    祖母有两枚假死药,在王氏手头。


    钟嘉柔迅速想到一计。


    “母亲,我腹痛……”她踉跄倒在王氏怀里。


    王氏急切地将她扶到内室,又唤人去请大夫。


    钟嘉柔朝春华使了个眼神,春华会意,将王氏引到了院外。


    钟嘉柔迅速翻到王氏掌家的钥匙,去祖母房中找到了这枚假死药。


    秋月已听她吩咐在角门外备下了马车。


    钟嘉柔不顾一切奔向马车。


    但来不及了。


    “解下缰绳,我骑马走!”


    话出口,她也一并扯掉了头上珠翠,免得骑马碍事。


    她以纱覆面,艰难地踩上马鞍。


    夜色将临,天边夕阳散尽。


    钟嘉柔朝前路奔去,她身形单薄纤弱,在马背上摇摇坠坠,骑术也不算精,赶不上陈以彤与岳宛之。从前每次的马球赛上,她们二人总是赢得最多的那个,她总是拖了她们这一队的后腿。陈以彤就笑着安慰她,至少她琴棋舞艺都比她们强,要是什么第一都被她一人占去了那老天也太不公平啦。


    眼泪迎风吹散,暮色下的秋风吹胀了眼睛。


    钟嘉柔眨着眼睫逼回眼泪,无声求着马儿跑快一些,再快一些。


    她终于在天色泛青时赶到了陈府。


    门外有无数禁军,有一宦官是圣上身边总管的徒弟。


    钟嘉柔远远瞥见,还未让马儿靠近,那名宦官就已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走角门。


    巷子里不便调转马头,在骑马这件事上钟嘉柔太笨了,怎么学都不会让马儿乖乖掉头。


    她弃了马,几乎是从马鞍上摔了下来,纤弱的身子在青石砖上滚了一圈,脸颊也滚得嘟作一团。不顾疼痛,也不顾贵女的温淑形象,钟嘉柔爬起来,跌跌撞撞往角门去。


    那名宦官已从府内穿到了角门等她。


    “喜公公!”


    “钟二姑娘?”他道,“你不该前来,这里都是圣上的耳目。”


    “公公,我想见彤儿最后一面,求您了!”


    全喜犹豫了片刻,终是带她从角门入内,叮嘱她戴好面纱。


    全喜与圣上身边的章德生都受过淑妃恩惠,这点小事还是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府中各处都有禁军。


    往昔高楼有琴师奏乐,如今楼宇漆黑,声息全无。廊下亦再也没有仆婢穿行,满地抄家后的狼藉。


    钟嘉柔脚步匆匆,只想快些赶到陈以彤身边。


    直到大太监章德生迎面走出,他身后的禁军抬着担架。一段月纱裙摆从担架垂下,扫在地面,被风吹扬,化作一截飘零零的影。


    有一方青色的绣帕从担架上飘落,被风卷向夜空,像与柳树分离的柳絮,再也回不到树上。


    钟嘉柔赫然睁大眼眸,脚一软,轰然倒在地面。


    “钟二姑娘——”


    钟嘉柔撑起身,冲到担架旁。


    陈以彤安睡着,闭上了往昔好看的凤目,她脖子上有一圈艳红的勒痕,双手垂在两侧,脚尖是吊死后的绷直。她的身体还是温热的,钟嘉柔颤抖着手摸她的脸颊。


    “彤儿,你醒醒……”


    “彤儿?”


    钟嘉柔唤不醒陈以彤,摇也摇不醒。


    章德生道:“二姑娘,你不该过来,快些回府吧,杂家就当没见过你来。”


    钟嘉柔紧紧抓住陈以彤的手腕,摇晃她的身体。


    眼泪簌簌滚落,模糊了视线里陈以彤漂亮的脸蛋。


    她的好友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章德生道:“陈大姑娘走得利落,没受什么罪。”


    他说,陈以彤很有儿郎的英气。纤细单薄的女子手捧白绫,说感谢皇恩赦免了陈府众人。而后,她颤着手将白绫悬于房梁,看了眼落尽的夕阳,完成了行刑。


    钟嘉柔被全喜拽开,他们将她从角门送出。


    门外,赶来的秋月安排了一辆马车来接她,才刚刚停稳。


    天色昏暗,远处巷口的火把照不亮这一片漆黑的天。


    钟嘉柔一脚踩空,从台阶上栽落,脚裸钻心的疼,却远不及心上的疼。


    她来晚了。


    是她来晚了。


    是她没有救下彤儿。


    马车穿出长巷,驶向街道。


    钟嘉柔目光空洞,一言不发,可不断涌落的眼泪却染红了她眼眶,她的脸色白到几近破碎,纤薄的身体也摇摇欲坠。


    秋月流下眼泪,小心检查钟嘉柔身上的伤。


    她额头磕破了,腕间一片磨破的血红。


    秋月小心拍掉钟嘉柔乌发上的草屑:“姑娘,您难过就哭出来吧,您这样忍着奴婢也好想哭。”


    钟嘉柔杏眼空空的,只有一片泪然的娇红。


    “姑娘……”秋月忽然发现一块青色手帕。


    钟嘉柔僵硬地垂首,是陈以彤身上飘落的那方绣帕,一株兰冰清玉洁,娟正的“彤”字绣在尾端。


    方才全喜搀扶她出来,该是他偷偷塞的。


    钟嘉柔再也忍不住,泪水汹涌,哭出声来。


    她的哭声颤动又破碎,在这静夜的街道上格外清晰,但好在四周行人都在赶路,倒是没有留心她们的马车。


    只是他们忽然被堵在了街道中央,马车前行不得,后方也堵了几驾车,不便掉头改道。


    钟嘉柔死死攥着手帕,泪水汹涌,她的视线里只有陈以彤的音容,从孩提到少女时期的漫长岁月都浮现在泪光里。


    她的哭声破碎,四周堵着的马车终是被吸引,车夫好奇瞅来,想一探究竟。好在这驾马车上未挂永定侯府的牌令。


    秋月焦急地掀开车帘朝外眺望。


    前处围满人群,不知在吵闹什么,堵得水泄不通。


    旁侧便是上京有名的食肆,现下戌时初,楼下楼上食客满座,门口几个看拥堵热闹的食客也被钟嘉柔的哭声吸引,打量起她们的马车。


    秋月咬牙:“叔,你去催催前头,就说我们车上有人腹痛,耽误不得,请他们让出路来。”


    车夫忙领命前去,他提高了嗓门也没能喊散前头的拥堵,苦着脸回来。


    秋月极是自责,听着主子的恸哭,暗怪自己无能。若是侯爷或是六殿下在,她们姑娘哪能堵在市井,孤零零倚在这驾下人采买的马车上。


    ……


    夜色如墨,晚风穿廊。


    食肆二楼临街的座位上,几个锦衣华服的儿郎正把这一幕当成了热闹,睨着灰溜溜回去的车夫好笑。


    “他喊车上的姑娘腹痛难忍,谁家姑娘腹痛还能哭成这样,啧啧。”


    的确,这哭声都传到二楼了,真是哭得肝肠寸断,活像死了人,哪像是腹痛。


    “编谎话也不知编像一点。”一青衣儿郎啧道,睨向一旁挺拔的少年郎,“不过听这声音该是个美人啊。越爷,你入京也有几日了,去过那些贵女们的宴会没有,见没见过好看的小姐?”


    被唤越爷的少年郎眉骨凌厉,眸色倒是懒散闲恣,懒得搭理。


    那人便与同伴啧声感叹:“听听,哭得好娇啊……”


    少年郎皱起眉,有点不爽地起了身。


    “越爷?”


    “人家哭得像死了爹妈,你他么脑子里装的什么鬼东西。”被唤越爷的人是戚越,他也不过刚刚及冠,年轻得很,这声越爷是几个儿郎想衬得起他气势,捧他开心。戚越不耐地怼了这句。


    楼下已经堵了两刻钟,京畿还未赶来,不知哪时能散。


    戚越睨了眼那驾马车,还在哭。


    哭得真烦。


    戚越吹了声口哨。


    楼下看热闹的人下意识循着声源,抬头望向这边阁楼。


    戚越勾起薄唇,扔了把东西下去。


    看清他所扔何物的几个儿郎忙涌到他身边:“越爷,不用这么财大气粗吧!”


    戚越扔的是金子。


    楼下已经有人捡起了这几锭金,直接傻了眼。


    人群都被楼上疯狂吸引。


    戚越又闲恣地吹了声响哨,从廊中移步穿过天桥,懒洋洋摘下腰间钱袋,把一袋金瓜子都撒了下去。


    街上彻底乱了,谁还看热闹,全围到天桥底下捡金子。


    戚越眉目疏懒,睨了眼街道。


    还凑合,路算通了。


    几个儿郎痛心疾首扑过来:“越爷!你要给马车上的姑娘开路把金子给我啊,我下去跑腿啊!”


    这他爹的谁家的土鳖少爷,谁他爹的告诉他金子是这么花的?


    早听说刚封了侯入京来的戚家人财大气粗,也没人告诉他们是这个粗法啊!


    ……


    此刻的长街哪里还有方才的拥堵,所有人都围到那一侧去抢金子了。


    秋月昂着脑袋还没从刚才这一幕缓过神。


    刚才从天桥上撒下来的金光闪闪的东西是金子吧?金瓜子还是薄金币?她在长公主府看公主郡主们打赏人时见过!但也没像这样下冰雹地狂撒啊!


    秋月格外多瞅了眼天桥上站着的那人。


    高挺修长,宽肩伟岸,革带束着一把劲腰,玄衫在晚风里翻动,脑袋顶上束着个冠。


    居然都及冠了还这么傻!


    这谁家的傻少爷。


    前路已经通畅,车夫趁这工夫起了程。桥上那人睨了过来。


    秋月便也看清了这人的脸。


    一张非常英俊恣意的脸。


    他冲她勾起一笑,但不像邀功或盯上她们的意思,这笑很是恣意懒散,似乎看她们不爽很久了,终于等到她们爬出他的视线,淬着一股胜利者的赢性。


    “秋月?”钟嘉柔本来已经哭得很累,又被马车启程颠了一下,更加难过起来。


    “姑娘,路不堵了!咱快些回府吧。”


    “外头是有事么?”


    “没事了没事了,是有个傻子在撒币。”秋月赶忙落下车帘。


    千万不能让桥上那人看到她们姑娘。


    那人看着高大威猛,他们姑娘生得这么好看,要是被那个傻子盯上,他一只手掌都能把她们姑娘的腰给掐断吧!


    车厢里。


    钟嘉柔哭得很累,嗓音哑涩,白皙的脸颊一片湿红,她靠在车壁上轻轻喘着气。只是垂眼望到手上的青色绣帕,她还是会忍不住发出细碎的泣声,目中痛苦,双肩单薄地颤动。


    这本的男主偏向糙汉设定,会说脏话,会有dirty talk 的xp,不是不尊重女主哈,狗头保命[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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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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