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掣卸了力,重新坐好。无妄立刻闪身跪在地上。
“属下该死!”无妄声音颤抖。倾掣垂眸看他,无妄几乎是匍匐在地,身体难以自制地微微颤栗,裸露在外的皮肤迅速沁出细密的冷汗。
倾掣启唇,声线平稳:“无妨。躺回来。”
“属下死罪!”无妄声音的颤抖没有丝毫缓解,身体反而伏得更低。
倾掣默了一瞬,声音添了几分不耐:“抗命?”
无妄闻言一颤,缓缓直起身子,对上倾掣那双寂静深渊般的眸子。
倾掣的目光淡漠谧然,看着无妄那双仿佛敛尽了半阙星河的美目。此刻星河似揉碎在他眼中,又蒙上一层晦暗的薄雾,上挑的眼尾仿佛被浓雾压迫得低垂。鸦睫颤动,在目光相接的刹那,蓦地上抬,投在瞳仁上的阴影变小,瞳孔急剧收缩,将那片破碎的星河搅得愈发动荡。
无妄迅速敛目垂首,以强大的意志力遏制住身体的颤栗,小心地避开倾掣坐的位置,防止丝毫触碰与冒犯,最终乖顺而僵硬地躺了回去。
他又躺得直挺挺,眼睛不敢闭也不敢大睁,只得半阖着,调动起影卫控制气息的全部诀窍,将每一次呼吸都碾得极轻、极缓,仿佛连胸膛的起伏都是一种僭越。
倾掣神色平静坦然地垂眸看着无妄,片刻,无妄紧绷的身体似乎才放松些许。倾掣见他已没有了熟睡时的瑟缩状,心下怪异,还是问:“你很冷?”
无妄微微错愕,旋即回道:“属下不冷。”
倾掣没再说话,转过头,阖眸揉着太阳穴。无妄脊背已经出了一层薄汗,轻轻抬眼偷偷摸摸地瞄几眼倾掣。
半晌,倾掣回头,伸手轻柔覆在无妄额头上。偷瞄又被抓包的无妄抿抿唇,身体又紧绷起来。
倾掣缓缓运转力量,顺着掌心释入无妄体内,为他激发药力温养身体。
无妄发现一股陌生的,温暖柔和的力量流淌过全身经络,舒服得他险些喟叹出声。无妄意识沉浮,竟不知不觉昏睡过去。
倾掣收势,看着无妄恬静乖顺的睡颜,又下移目光,盯着他一点也不乖顺的手。此刻无妄双手正交叠半握着倾掣撑在榻沿的那只手。
倾掣拧了拧眉心,刚准备抽手起身,却见无妄身体竟又瑟缩起来。她停下动作,审视着无妄一点一点蹭近自己那只手的身体,最终无妄几乎是环抱住倾掣那条臂膀,他的脑袋靠近自己腿外侧。
倾掣勾唇,眸底寒意逐渐凝结。
无妄似有所感,意识的清醒与指尖传来的温软触感同时抵达,他瞬间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如遭雷击般猛地弹开,滚落榻下,重重跪伏于地。
“属下……万死!”他的声音破碎不堪,绝望如有实质。
倾掣慵懒起身,回到自己的寝榻上,放下帷幔,躺好了,才懒懒开口:“无妨,接着睡吧。”
没再去管无妄,倾掣魂体的痛楚已经像雾气一般弥漫开来。她神识抽离进入空间,直接来到专供她发泄的那处,执一柄巨斧,咬紧牙关,从已经记下但尚未修习的功法里随便择一样,克制着让自己依着内容挥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倾掣倒在地上,胸口起伏。没放任自己躺很久,她爬起来走到一旁的灵泉边,一头栽了进去。
在灵泉中休憩了一阵,起身用灵力烘干衣物,缓慢地坐到一旁的床上,清净了几息心神,才任由自己身体完全放松下来,躺下睡过去。
倾掣于空间中睡了几天,现实中睁开眼,坐起身在床上放空了一会,闭了闭眼,神识回归现实。
寅时刚过,鸣翠便领着女侍们悄声入内。倾掣已然坐起身子,玉手轻挽罗帷,双眸清明,毫无贪眠之态。无妄也已立侍在寝榻一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