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王,帝眷殊厚。据本宫所知,本宫这位皇叔,对你很是器重。”倾掣抬眼,眸光渐凝,“而今,父皇把你指派给本宫,是不是辱没了你的才干?你可会怨怼本宫,教你明珠暗投,志气不抒?”
栾之炆心下一凛,寒意瞬间在体内蔓延,撩袍单膝下跪,神色坚毅果决,声音铿锵,不容半分犹疑:“殿下,承蒙殿下厚爱,''明珠''二字,卑职愧不敢当。蒙殿下不弃,既得殿下以之喻臣,臣铭感五内,荣光无上。殿下是陛下的掌上明珠,更是天下人的熠熠明珠,卑职何其有幸,堪得陛下信重追随凤仪。”言罢,行大礼,“卑职自当竭诚效力,以报天恩。”
倾掣微微勾唇:“栾领军真是赤子之心,本宫望尘莫及。栾领军此番话犹剖心析胆,本宫闻之,甚为感佩。只是本宫有所不明——”话音微顿,眸光渐锐,“栾领军这颗忠心,此刻是从于父皇呢,还是见驱于本宫?”
栾之炆这下是真的乱了方寸,以额触地,叩着首不再动弹。
倾掣轻笑两声,任由栾之炆跪着,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瞥了一眼杯子,无妄很快斟茶端给她。
有点意外无妄的贴心,倾掣抿了一口,无妄放回。倾掣起身,嘴角带着弧度,声音里让人分辨不出情绪,“无妄,地上凉,给栾领军取个跪垫。”无妄应是,很快取来跪垫,倾掣看着栾之炆乖乖重新跪好,点了点头,“栾领军,本宫暂有他事,少陪了。”
走到门口,侧头启唇,“栾领军请宽心,本宫对父皇拳拳之心,父皇对本宫容惜之意,并无虚伪。栾领军蕙质兰心,现今局势想必无需本宫为你多加剖解。当然,若是栾领军对父皇死心塌地,也是本宫之幸,栾领军实不必忧虑身家性命。本宫少顷即返,届时,还请栾领军表明心迹。”
门口,鸣翠已经候着了,见倾掣出来,施礼禀告:“殿下。已按殿下吩咐为那名女子诊治过了,中毒不深,现下毒已解,只是内外伤还需将养一阵,府医太医此刻皆在偏殿候着,是否传他们过来?”
倾掣点点头,拍拍鸣翠的肩,“辛苦了,不必传唤,本宫去偏殿瞧瞧。今夜应当再无需你劳碌,好生将息吧。”
鸣翠闻言微怔,一抹绯色爬上耳根,有些羞赧地笑了一下,告退。
床上躺着的女子已洁过面,细看更是眉目如画。既是习武之人,衣袖遮挡下的肌肤却比寻常百姓柔嫩。安寝有容,风骨内蕴,身份只怕不一般。
倾掣自知留着这女子势必大小是个麻烦,不过她有随心所欲的资本。今日兴起,就当是缘分,麻烦便麻烦吧。
把药方与今日采的草药拿给太医过目,府中药材加上太医与其随行医士带来的,倒也齐全,今晚的一副今晚便可服下,安顿了人明日一早去太医院取药。让太医给自己配好解药,又给无妄开了药方配了一副,便命人去煎药了。
倾掣回到正殿坐下,姿态闲适。无妄看到倾掣落座后眉头微蹙,轻轻上前给倾掣按揉头部,倾掣没制止,屈指敲了敲座椅扶手。
“栾领军,还要缄口吗?”
栾之炆深吸一口气,身体似乎微微颤抖,“卑职,誓死效忠公主殿下,愿以此身,为殿下试霜刃,辟前路,万死……不辞!”
公主之才,实胜诸皇子。然虽有此志,行事却未露锋芒毋有僭越。论文治,公主此前施政,非承于上意,即发于民心;论武略,自小天赋异禀,金钗之年立战功,今日观之,其气度之渊深,竟较其影卫犹有过之;论魄力,今日已窥得一斑。这位公主,必非池中之物。
倾掣点点头,起身,缓步至栾之炆面前,伸手扶住栾之炆交叠的双手,向上施力,示意起身,神色柔和,目光清亮,“既如此,本宫也不会负了栾领军这番赤诚。”随即,她明媚展颜,霎时仿若阳光一耀,“得才如此,本宫便是饮白水,亦如饮甘霖。”
“谢公主抬爱。”栾之炆起身的同时微微抬眸,晃了一下神,自觉失礼,迅速垂首敛目,神色舒缓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