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情侣出门旅游是检验感情的重要标准,这个暑假的尾巴,我和蒋峪计划了一次出国旅行,就近去了日本。
在找旅行社递签前,我还担心山东领区叠加我的青岛户籍会比较麻烦,因为我是一个习惯性焦虑的人。但什么都没有发生,非常丝滑地就出签了。
我和蒋峪这几次的旅行都是自由行,蒋峪主要负责做攻略,订酒店找餐厅规划景点路线,一切都归蒋峪管,我只需要整理好自己的行李就可以了。
像我这种低精力的人,可能上一秒写完攻略,下一秒就打退堂鼓不想出门了。
因为我爱当甩手掌柜,所以我是一个依从性特别好的旅伴,这样可以,那样也可以,除了提供满满的情绪价值,我从不抱怨。
我们第三天要从新宿去涩谷,但我和蒋峪在新宿站被绕晕了,完全找不到路。
蒋峪怕我担心,表现得很淡定,但我发现蒋峪的记忆力相当不错,他没找到正确的入口,但他能原原本本地从我们迷路的地方,绕一圈再回去,也算很厉害了。
因为我全程都很兴致勃勃,蒋峪便以为我没发现他带我迷了路,触及我信任的眼神,他特别不好意思地告诉我,“对不起宝贝,我们好像还没找到那个入口。”
我偷偷受用了一秒蒋峪的愧疚,然后也加入问路和寻找中。
按照谷歌地图,我们需要找到JY,也就是山手线。蒋峪在这里的攻略写得比较简略,虽然标了路线,但我们不了解它们的背景。
比如我们知道JR是Japan Railway简称,但是我们不知道JY是JR加上山手线(Yamanote Line)的缩写,JY其实是JRYL,这导致我和蒋峪两个笨蛋以为JY和JR是两个东西,并不知道其中的包含关系。
一切感谢小某书科普!后来看到绿色的JY山手线标识的时候,我俩简直喜出望外。
两个人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旅游是很有趣的,拿着地图的我俩像模拟经营游戏里面NPC小人,在世界各个角落留下小小的探索足迹。
到达Shibuya Sky,我们买的是白天的票,除了有点晒,景致还算不错。
扶梯缓缓下行,我俩不约而同扭头向外远眺。
玻璃窗外的视野相当开阔,密集的摩天楼群堆叠起一片片现代建筑丛林,城市天际线尽在脚下。
天气晴朗,阳光微微刺眼,烫得我眼皮一热,我突然想到了我和蒋峪的第一次见面。
哭肿的眼睫,刺目的灯光,那个秋天,我的眼泪好像流不完,当时的我绝对想不到,被我视作打球搭子的蒋峪,会在两年后,和我有这样的光景。
太阳下,有风吹过,一转眼,现在已经是我研二即将开学的秋天了。
即将到来的这一学年,也是蒋峪直博的最后一年,他要毕业了。
不确定的未来是横亘在我们感情之间的最大变数,爱情是轻盈的,现实是落地的,总有人难逃毕业分手的魔咒。但也许我不需要过多的担心,因为起码在这一瞬间,我确认我们相爱。
丽日蓝天,秋芦飞雪一样的云团下,蒋峪举着相机,一副清隽落拓的模样,他要我笑一笑,说这样拍出来漂亮。
那一刻,我想,哪怕明年或者未来某一天,我们分开了,不再相好了,我也会记得这一刻,蒋峪带着笑意的眼神,温柔一如我们落地东京第一天,在Aoyama青山花店看到的,水培马蹄莲叶根上的露水。
生活真好,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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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东京的前一天,我们还是在涩谷。
涩谷的LOFT相当好买,每一层都可以逛好久,我一进去,如小熊扎进了苞米地,买了超级多的手账素材和其他可爱的小东西。
蒋峪第一次见我做手账的时候,他还露出一个非常讶异的表情,当时我解读了一下那个眼神,大约就是:这也能贴?
是的,这也能贴。
蒋峪虽然带着疑问,但还是认认真真地帮我揭下了奶茶杯上面的标签。我立刻把它贴在本子上,注明蒋峪xx年xx月xx日提供。
往后,蒋峪碰到个什么他觉得有意思的,就问会我:“这个要不要贴?”。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允许蒋峪在我手账本哪个地方写字的时候,他先写了几个字要我看看,他的字好不好看,再决定要不要写上去。
当然是很好看的了,只是有些人比较认真罢了。
逛完loft,我们去吃了一家美味的回转寿司,然后很早就回了酒店,蒋峪空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用来休息。
蒋峪做的旅游攻略,一般都是怎么悠闲怎么来,行程一向很空,所以我们有大量的时间闲逛和休息。我就比较喜欢这种出门的节奏,因为很舒适。如果旅游都不能休息的话,那和上班有什么区别。
回去的飞机上,我立刻宠幸了在日本新买的m5小本,开开心心地配了不同系列的内页。
我和蒋峪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默契地一起“补”我的旅行手账,像中学时代互传纸条的高中学生,你来我往地写了好久好久。
温柔,平静,我想要的生活其实很简单。飞机越过云层上空,一同载着我无处安放的快乐,回到了我现实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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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国旅行结束,我的快乐暑假也要结束了。
归纳实习材料,补充课程论文,整理开学内容,最大限度地说服自己接受开学研二的事实。
蒋峪还是每天早上过来找我,顺便带着他的爱心早餐。虽然我和蒋峪谈恋爱的事情家长们都知道,但蒋峪从来不在这里过夜,他在长辈面前相当有分寸。
因为我也闲了下来,蒋峪便暂时减少工作时间,专心致志陪我。
我计划今年十月十九号考一次雅思,所以我和蒋峪白天会一起在酒店或者去外面自习,晚上等天凉快了就到处散散步。
用蒋峪老板的话来讲,博士生是没有暑假的,但蒋峪胆大包天的,他觉得自己可以有。
我和蒋峪的娱乐方式其实也很无聊,除了出去旅游,我们平常也只去图书馆,咖啡店,体育馆,或者商场,然后就没了。
偶尔,我们会去看一些演出,但是济南这边的文化生活不是很丰富,有趣的演出比较少,想看的话得去北京,或者南方一些更发达的城市。
但如果选择生活的话,我还是很喜欢这里。
本硕七年,等我毕业的时候,我呆在济南的时间,已经比我在爸爸家生活的时间都要长了。
这里的春天总是风沙,夏天又比火炉还热,可每当进入秋冬,生活便被包裹在一种平稳的降温天气里。
两年前的冬天,下着雪,我背完书从图书馆走回宿舍,路灯把铺过雪的路面照得好亮,我抬头却看见了一座钴蓝色的天空。
北国雪后的蓝调时刻,我和蒋峪手牵着手,静静端视了一会。
钴蓝色,蒋峪,我,眼睛原来是比相机更能珍藏美丽的存在。我的鼻尖是冷的,脚是凉的,但我们并肩站着,就是世界上最小的温暖单元。
那已经是考研前最紧张的时候了,但我想为这一刻停一停,我的愿景,我的前程,它们以一种从未有过的进取心激励着我,留在这里,留在这个拥有钴蓝色夜晚的城市。
青岛有我的童年和少年,但那里没有爱,没有我真正的家人,没有我努力过的年轻时光。我想念那里,但我不能回去,不能做爸爸的提线木偶,我要做我自己,构建我自己的世界。
恋人之间最重要的事情是坦诚,暑假刚开始的时候,我和蒋峪深刻地讨论了一下我们两个的未来发展。
因为我是绝对不会回青岛了,我有很大的概率和其他同学一样留在这里,留在这个我们从十七八岁起就“定居”的城市。
所以,如果蒋峪不能找到一个本地工作,或者他去外地发展的话,我们很可能要异地,这是我俩都不愿意看到的。
蒋峪应该是比我更想留在这里,用一个简单的例子来讲,蒋峪从出生到现在的二十五岁,从幼儿园到大学博士毕业,他所上的学校都没有出过我们在的这个区,某市某区的区,所以我经常说他是土著中的土著。
我还记得某次五一小长假,处处人山人海,在我第n次和蒋峪被堵在泉城路上的时候,我也如本地人般,发出了第一声惊讶:“那只是一个泉标啊,怎么可以有这样多的人。”
蒋峪当时笑了好久,他说第一次感觉我彻底融入了济南,也有了土著们的自觉感受。
我不喜欢试探,也不喜欢猜忌,我只喜欢开诚布公,如果两个相爱的人连这都不能做到,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我和蒋峪都不想有“我为了你,你为了我”这种互相埋怨的论调,何况闹成这样也太难堪了,不是我们这种淡人能招架得了的。
大大方方,坦坦荡荡,我喜欢这样真诚的人,喜欢这样直球的爱。
这个暑假,我对蒋峪说过最多的话就是:“蒋峪,如果我和你一起毕业就好了。”
“宝贝,那你就是神童了。”
受家庭影响,我比同龄人上学要早一些,从幼儿园到上大学,我都是班里年纪最小的学生。
低龄导致的弱理解能力,使得我做什么都比别人慢半拍,我也是适应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接受上学这件事。没想到,走出校园,年龄小又变成求职就业的一种优势了。
我要蒋峪不要岔开话题:“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蒋峪顺从地问:“那是为什么呢?”
“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面对了啊。”
“能一起面对的不叫烦恼。”
我放弃了:“你说是就是吧。”
蒋峪反问:“不是吗?小宝”
“是是是。”
蒋峪作为一个直博五年,四年都坚持下来的人,他对就业是持一种很客观态度。本质上,我觉得烦恼是因为我把我的毕业压力投射在了蒋峪身上。
我其实很怀念研一刚开学我还没有变成一个毒妇的样子,我记得我还对蒋峪发表过很多自信言论,难为他那时候觉得我很可爱了。
我们深度谈话的结果还是决定目标一致,还是要继续在一起,但我免不了担忧,因为就业环境也摆在这里,本博九年,付出这样大的代价,如果不能换得一个好结果,谁能甘心呢?
某天晚上,我和蒋峪去吃一家新开的火锅,吃得有些过于超过了,我们决定走路回去。
很巧的是,我俩路过了蒋峪明年毕业以后有意向去工作的一所学校。
此时正是暑假临近开学的时候,学校时不时有装修车辆出入,还有进进出出的居民,大抵我和蒋峪看上去很学生气,保安很容易地放我们进去了。
暮色四合,我和蒋峪默不作声地沿着导航往里走去。
差不多要开学了,但学校里面的人还是很少,整体上安安静静的。
我们来的这个地方是这所学校的东校区,学校的主校区在城西,看得出环境确实有点旧了,但里面种了好多好多梧桐树,风吹过来,树叶沙沙作响,傍晚的凉意舒适又安然地贴在脸上。
万物静寂,行人步履匆匆,我和蒋峪并肩坐在一处石阶上。
两年前的秋天,我和蒋峪刚认识的时候,我俩也是这样坐着,不过那时候是我在好奇蒋峪心里在想什么,现在换成他问我了。
我莞尔一笑:“我在想你啊。”
“想我什么?”
“在想你想什么。”
“我在想下半年的事。”
面对毕业和就业两大难题,蒋峪心里也有些纠结。比如,这所学校的待遇就还可以,但是考核压力比较大,得非常卷才能留。蒋峪不是不能卷,但是他更喜欢能过一种平静的生活,尽管这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其实我懂蒋峪的意思,像蒋峪这种家庭条件比较好,自己又很会读书的小孩来讲,读到博士也是因为自己兴趣,自己愿意走这条路。对于他来说,物质条件已经不算是首要的了,他更看重自己的生活。
得知我的所思所想,蒋峪好笑地说“小宝,你也太高看我了。就算我想,也得等学校先愿意给我发offer啊。”
“好像是哈,”我捏了捏蒋峪的手,“但你肯定没问题。”
“借你吉言。”
我短裤口袋里有刚才我在外面吃甜品剩下的包装丝带,我掏出来,圈住蒋峪的手腕和我的大腿,然后利落地在上面打了一个蝴蝶结。
“嗯?做什么?”
“栓好你。”
“不对,是拴住你。”
蒋峪没说话,他用剩下的一段绳子又缠了一圈,再打了一个结。
“你干嘛?”
“双重保险。”
“......”
“但是,蒋峪,你要开心起来哦。”
我们一定会如愿以偿的,不仅因为我相信你,更因为,我相信我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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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