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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作者:耍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许抚生也不理解这俩人有什么好较劲的,不过现在见到这副场景他反而觉得种莫名的欣慰。


    看来樊夙跟宗门里的人相处得还不错。


    他起先将樊夙领进来的时候还担心相处不过来,结果发现这人就这么莫名地和谐,不多时就打成一片。


    从入宗门时的缄默寡言到现在插科打诨拌嘴个个不落,与同门往来也是如鱼得水般的从容。


    但现在也不是想着这些的时候,许抚生打了个圆场,对着余微哄道:“你大师侄那是夸你伶俐。”


    余微年纪才过幼学,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骄傲地哼了一声道:“那是自然。”


    在听到“大师侄”三个字的时候,樊夙原本淡定的表情有些挂不住。


    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当时他一时兴起拜了许抚生当师傅,却没考虑到这个方面,自己现在要管这些后辈叫……


    念及往后多日都要给小辈当小辈,樊夙心里突然感觉不是滋味。


    “怎么过来了?”他听到许抚生开口,依旧听上去没什么情绪,无波无澜。


    “师尊怎么每次见我都说的这话。”樊夙见许抚生这副平静的样子想逗下他。


    但在许抚生的注视下樊夙还是说了实话:“你前嫌太多,二师叔不放心你,她叫我来这防止你乱来。”


    许抚生语噎。


    好吧,这话他就不该问。


    他承认他以身犯险的前科多了些,但他是什么心智不成熟的人吗,还要自己徒弟来看着?


    许抚生现在只能装作没听见般,他尽量把注意力全放在了眼前的阵法上,可偏生就有抹红不识趣般浮到他耳尖上去了。


    看着眼前人大多时候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闪过了丝尴尬而无奈的神情,樊夙还想继续说些什么。


    却不料正在勘探灵脉的许抚生脸色一变,厉声说道:“余微,撤阵!”


    说着许抚生收了固定阵法的灵力,闪身至阵法最外缘,依次收起先前布下的阵石,眉心蹙起神情凝重,不敢松懈半分。


    凭着多年的了解,余微深知许抚生这种反应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关键的大事,他没问什么,快速地指挥在场的人按序解阵。


    啪嗒。


    嗒。


    伴随着方位的改变,三人隐隐听见了什么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似乎伴随着他们的脚步规律地响着。


    许抚生眼尖地发现稻田里放的水莫名地浑浊了起来,大朵大朵地掀起土腥和污浊。


    好像有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藏在沃壤之中蠕动着搅拌着,沙土在此期间被松动,血般在水中扩散开来。


    禾苗成茬成茬地倒下,埋进了泥水里。


    地,是地动了。


    整个田在蠕动。


    许抚生突然感到背后有股力道传来,上一刻他还在还在帮忙解阵,眨眼间他就莫名出现在了阵外。


    “余微!”许抚生知道这种平白无故的穿越意味着什么,心猛地一沉,他当即转过头去看向阵眼中心那个人。


    余微收阵的法术还差最后几步,现在这里地动得厉害,来不及收起阵肯定会被毁,余微这个阵主怕阵中人被反噬,擅自动用法术将许抚生和樊夙送了出来。


    而余微他自己单独承受毁阵的所有反噬。


    许抚生见状什么也顾不上了,青云离鞘正要闯进去,却发现自己面前像是隔了道屏障,怎么也闯不到阵里去。


    “没用的。”抬头时,他看见余微此刻也正笑着看向他,手上解阵的法术还在努力地画着。


    “我每次布阵之前,都会留这么一招,被我逐出阵外的人都进不来。”余微继续说,反噬层层地积压上来。


    许抚生自知就算他在阵里也无济于事,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余微面上的血色逐渐褪去,手逐渐慢,慢下来,最终停下的时候,阵法随之消散开来,流萤样的法术弥散四周。


    阵中央那个人也不省人事。


    许抚生不记得自己当初是怎么走过去的了,反反复复的无力感压得他心头只觉是沉到麻木的酸。


    许抚生气得想笑,但不知道该气什么。


    上回余微还说他不惜命,现在碰到危险还不是同样擅自把险情都留给了自己担着?


    乾泽宗这代内门弟子还真如出一辙地热衷于送命。


    樊夙快许抚生一步扶起余微,就在他触到余微的那刻,有张什么东西从余微衣襟处扑簌簌飞了出来,随后哗地燃烧起来。


    是那疯道人先前给的符。


    那符纸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专程往着樊夙的手里飞去,怎么都烧不尽,怎么都挥不走,知道樊夙拿到它的时候,才化作道闪烁的火光,唰地消失了。


    接过纸张的那瞬间,樊夙眼睛猛地睁大了。


    他的修为!


    他那大乘期的修为!


    在碰到符纸的时候,发觉自己灵力减弱了不少,自探下来发现竟是他现在那感觉到他的修为在流失。


    对修仙的来说,不论是人是妖,修为这东西,那重要程度说句命根子都不为过,何况现在他的修为还连着跌了两个境界,可谓是杀人诛心。


    是那张符纸的猫腻,那符纸打哪里来的?怎么会无端出现在余微身上?


    樊夙反应过来。


    樊夙现在心里想的这些许抚生无暇管,也管不着,他现在觉得自己的神魂像是忽地飘了,剩一个恍惚的空壳,此地不宜久留,他帮着扶起余微离开阵眼。


    最终下定了决心般,手颤着去叹对方的鼻息。


    “咳!”就在他手覆上去的时候,呛咳忽然冲过他的手掌,许抚生手里猝不及防地一暖。


    一时间许抚生心底的希望和目光一同亮了起来。


    有气,还有救。


    许抚生长舒一口气,骤然的大悲大喜,后劲给缓过来时他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抽走了浑身气力。


    他看到余微原本紧闭的的眼皮轻微动了动,随后重新缓缓睁开,见到许抚生师徒后,他动了动惨白如纸的嘴唇:“我还活着?”


    此刻身份置换,许抚生也总算明白了当时宗门口余微看他改阵的心情,想唠叨的话到了嘴边,可一瞧对方伤重成这样,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当然现在的情况也容不得诉什么衷情。


    啪嚓啪嚓的湿黏声如图从地底追上来般,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比起先前余微自己草草布置的那个小阵法,这次他们布下的阵法规模更大,覆盖面更广,兴许正因为如此才惊扰了这个恶心的东西。


    附近土层毫无预兆地开始上升,像是什么庞然大物蓄势着要挣开这土壤。


    许抚生:“甘遂。”


    樊夙本还在为他丢了的修为纳闷,听到许抚生叫他,他抬头依声望去,见许抚生此刻正紧盯着面前的一片翻腾,此刻他神情平静地可怕,灵力气息在周身缓缓流动。


    “这个阵法反噬太过强烈,我怕余微有什么内伤,你先带他回宗门诊治。”许抚生对樊夙说道。


    樊夙依言照做,临走之时却听见身后传来了剑划过的风声,他回过头就看到许抚生举起青云剑,朝着尚在翻涌的地里劈了下去。


    樊夙瞳孔一缩,他怎么也想不到许抚生能莽撞成这样。


    樊夙猜测,可能是身为剑修又颇具天赋,前者让许抚生直来直去没有顾虑,后者又令他先前活得太过顺遂,这才导致了这家伙字典里全然没有三思而后行,全是不计后果地往前冲。


    许抚生不清楚这里头藏的什么,可他却明白得很。


    这些修士都是这么能作死的吗?


    剑光剥开表层盖着的泥水,许抚生也见到了那作祟的东西。


    一大团不可名状的红糊糊的东西,上面附着脉络状粗细不等的黑红的线,土腥味夹杂着腐烂的恶臭。


    那团腐肉团山一般的东西见了光似乎收到了巨大的刺激,如同见了盐的蜗牛般急剧地收缩翻滚。


    哗啦!


    眼前的怪物分裂开来,其中一部分分身带着恶心黏糊的蠕动声窜上高空,又重鼓擂动般密集地砸了下来。


    这些东西像是长了眼睛人般源源不断地朝着许抚生身上粘附过去,同时许抚生脚下所站的地面也开始缓缓松动,脚底开始下陷。


    似乎要将人拉下这片泥沼,同化成那坨肉山的一部分。


    许抚生当即挥剑抵挡,转头又一团便再次袭了下来,一时间竟是头晕眼花。


    当事的横心一闯,反倒是旁观的腹热心煎。


    樊夙本不想掺和这事,大可以袖手旁观放任不管,可鬼使神差他的动作先于他的理智闪身过去,抓住许抚生的手臂就将对方拽走。


    “愣着干什么,御剑逃啊!”混乱中许抚生听见樊夙的声音在他耳边大喊。


    风声擦脸飞过,飞到半上空时,许抚生这才见到那怪物的全貌。


    禾草尽数沉没下去,腐气翻腾,浊秽横生。


    “这怪物我家乡曾闹过。”空中御剑风声太大,樊夙凑到许抚生耳边同他解释道。


    樊夙:“我们那儿叫它‘灵盗’,专窝在地里吸食灵脉,被它寄生的灵脉很快会衰竭,照方才的情况看地下的灵脉已经满足不了它的需求,加之地上稼禾有灵脉的气息。”


    于是这才有从地下爬了上来。


    “可会伤及百姓?”许抚生突然开口发问。


    “不会。”


    “那好。”许抚生情绪不稳,声音有点发哑,保险起见还是在四周围了一道禁止防止不知情的人误闯。


    随后许抚生说道:“先回宗。”


    一方面余微的伤情尚不确定,另一方面……


    “布阵之前我和余微挨家挨户告知过当地的百姓,对他们的人数心里有个底。”说着许抚生看向下方俨然惨不忍睹的田地。


    “我得去拿些辟谷丹。”


    辟谷丹往往是专为未曾引气入体的刚入门的修士备着的,求仙访道的宗门往往山中无炊火,而那些新的修士又是**凡胎离不得五谷,辟谷丹便也应运而生。


    服之可使人岁无饥馁。


    赶到丹房的时候已近晌午,依旧是炉烟袅袅,将沈观的声音传得格外的远。


    “你们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回事?”


    沈观:“是,丹房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药因放置逾时被弃用,但这不是你们要操心的事,你们也不用这么费劲心思上赶着受伤替我节省这些。”


    说着,她想凿余微一个爆栗,但想到对方现在身体欠佳又收了手,愤愤地将手中的丹药瓶字拧得紧了些:“下次再这么瞎磕瞎碰,导致失血过多,你……”


    “等等。”许抚生突然出声。


    许抚生:“你是说,外伤失血过多?”


    “不然呢?”


    “二师妹。”许抚生语气突然郑重,“你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许抚生指了指眼神闪躲心虚别过脸的余微:“他方才一人承受了十几道阵法的反噬。”


    “你说什么!”出于震惊,沈观声音明显拔高了不少,这件事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


    许抚生不会开什么玩笑,这点沈观非常确定,但见到像余微这样连遭十几道阵法反噬,还能喘气的,这事的离奇程度和亲眼见证死而复生没什么区别。


    沈观立即坐不住了,她拧着眉又给余微检查了个遍,随后起身快步如梭地在走到丹房传送阵法。


    眼见沈观就要去藏书阁翻个彻底,许抚生一把拉住她,先前那疯道人给的符纸还剩了一张,许抚生将那张纸递过去:“余微醒过来之前这张符纸无故地烧了,我怀疑这事和余微的伤有关。”


    沈观接过那张符纸,黄纸发皱丹砂鲜红,怎么看都是再平常不过的物什。


    沈观拈起符纸端详了一阵,摇了摇头,复又将它放了回去。“可惜师叔现在昏着,我们宗门里你看得懂符箓的只有他了。”


    “阿遂。”正巧此时樊夙也来了这儿,许抚生想着樊夙作为妖族,也许见识能和他们互补一些,便唤他过来询问道。


    许抚生:“这符你可曾见过——哎你这脸色怎么不太好,可是身体有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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