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轨,则是女儿笑笑日益浓烈的情感缺口。
    笑笑今年4岁,扎着两个羊角辫,发尾的自然卷软蓬蓬的,风一吹就轻轻晃,像极了苏晚晴年轻时的发量——
    苏晚晴当年怀笑笑时,还特意剪了齐肩发,说方便照顾孩子,如今那卷发的弧度,竟原封不动地长在了女儿头上。
    每天下午幼儿园门口,她总比其他孩子慢半拍收拾小书包,手指反复摩挲书包上掉了颗钻的卡通扣(那是去年生日林凡在批发市场花15块钱买的,笑笑宝贝了半年),
    指尖蹭过缺钻的豁口时,塑料边缘磨得有点涩;眼睛却黏着栅栏外的家长群:
    小红妈妈总穿着米色风衣,衣角沾着点早秋的落叶,手里拎着印着“小猪佩奇”的保温袋,接过小红的书包时会先蹲下来,指尖顺着孩子的衣领轻轻捋,把歪掉的领口理得服帖,再掏出草莓味的常温酸奶——
    是笑笑在超市冷藏柜前盯了许久的“安慕希儿童款”,罐身印着粉白的小兔子,她曾拉着林凡的衣角小声说“想尝尝”,林凡看了眼价签,说“等爸爸这周多卖两件衣服就买”,
    结果忙到忘了,后来每次路过超市,笑笑都要往冷藏柜望两眼;
    乐乐妈妈会骑着粉色电动车来,车筐里装着刚从街角摊买的糖葫芦,糖霜还泛着亮,沾着点细碎的芝麻,乐乐坐上车时,妈妈会解下脖子上的羊绒围巾,
    把他的小脸蛋裹得只剩一双圆眼睛,只露个小口让他咬糖葫芦,糖渣子顺着嘴角往下掉,妈妈就用指腹轻轻擦掉;还有朵朵的外婆,每次都提着印着碎花的保温桶来,
    里面装着炖得软烂的排骨粥,粥香顺着桶缝飘出来,她蹲在花坛边喂朵朵,一边喂一边用湿巾擦孩子嘴角的粥渍,还会轻声问“烫不烫”。
    而笑笑的位置,永远只有林凡平常来接——,
    每次靠着时间点,不早不晚,而且把笑笑需要的都提前准备好了,手里攥着给笑笑买的橘子糖,糖纸是透明的,能看见橘色的糖块,笑笑总舍不得吃,先捏在手里闻半天;
    或是等王猛叔叔忙完店里的活,踩着暮色匆匆赶来,衬衫领口沾着根白色线头,随着快步走的动作轻轻晃,手里还攥着没来得及放下的卷尺,尺身上缠着半根蓝色的线,线尾打了个小小的死结,怕松掉。
    一周前的深夜,笑笑攥着幼儿园发的A4纸“全家福”画纸跑过来,纸边缘被她的小手揉得发毛,边角还沾着一点幼儿园的橡皮泥残渣——
    是下午做手工时粘的,浅粉色,她没舍得抠掉,指尖还残留着橡皮泥的黏腻感。上面用蜡笔涂了三个歪歪扭扭的人:
    粉色裙子的是她,裙子下摆画了圈波浪线,笔尖顿得重,纸面上留下浅浅的压痕,胸口那颗歪歪的小爱心涂得太用力,蜡笔都断了半截,断口处还沾着她的指纹,浅灰色的;
    蓝色上衣的是林凡,领口被涂成红色,她特意在爸爸的袖口画了个小圆圈——
    因为林凡总用袖口擦汗,尤其是夏天改衣服时,袖口总湿一大片,干了之后会留下浅白色的印子;
    最显眼的是右侧空着的黄色裙子位置,用铅笔描了三遍轮廓,每一遍都比前一遍重,纸面上留下了浅浅的凹痕,像被指尖反复按过,又用红色蜡笔在旁边写了歪扭的拼音“mama”,
    拼音旁边的问号画得又大又深,笔尖几乎要把纸戳破,她画的时候大概犹豫了很久,问号周围还有几道淡淡的擦痕,纸屑粘在上面,没掉。
    小脑袋蹭着林凡的胳膊,软乎乎的头发扫过他的手腕——
    笑笑的头发刚用“青蛙王子”儿童洗发水洗过,浴室里还飘着淡淡的草莓香,发梢还挂着没擦干的小水珠,滴在林凡的裤腿上,晕出小小的湿痕,凉丝丝的。
    她把画纸举到林凡眼前,小手有点抖,指缝里还卡着点淡粉色洗发水泡沫,声音轻得像羽毛,还带着刚洗完澡的鼻音,尾音轻轻往下垂:
    “爸爸,小红妈妈今天给她扎了新的小辫子,用的是带蝴蝶结的皮筋,粉粉的,还带她去买了小兔子发卡。
    我的妈妈什么时候能回来呀?她会不会忘了我的头发要怎么扎?上次张爷爷给我扎辫子,皮筋都缠在一起了,扯得我有点疼。”
    那晚林凡坐在客厅的旧沙发上,沙发扶手上的人造革裂了道细缝,露出里面泛黄的海绵,沾着根笑笑的浅棕色头发,上面搭着笑笑的白色小袜子,袜尖破了个小洞,
    边缘的棉线抽了几根,是昨天在幼儿园玩“老鹰捉小鸡”时勾到滑梯铁栏杆弄破的,他本来想缝,结果晚上改衣服改到半夜就忘了,袜子上还放着笑笑白天玩的塑料小熊,
    耳朵掉了一只,用透明胶水粘过,歪歪地挂在脑袋上。他盯着相框里苏晚晴五年前的照片看了半宿,照片是笑笑一岁时拍的:
    那天是周末,苏晚晴特意休了假,抱着孩子站在县城老公园的樱花树下,那棵樱花树有两人合抱粗,树皮上还留着孩子刻的歪歪扭扭的“1”,当时正是盛花期,粉白色的花瓣落了她一肩膀,
    还有几片粘在她的碎发上,没掉,阳光照在花瓣上,泛着浅粉色的光;
    她穿浅蓝牛仔裤,膝盖处有个硬币大的洞,是之前在服装厂踩缝纫机时磨破的,她舍不得扔,用同色线缝了个小太阳图案——
    因为笑笑那时候总指着太阳喊“亮亮”,太阳的边边角角缝得有点歪,像个皱着的小笑脸;
    马尾用断了一根的黑皮筋扎着,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被风吹得轻轻动,她正低头逗笑笑,嘴角弯出个小小的梨涡,手指捏着一朵樱花往孩子嘴里送,动作轻得怕戳到她,
    笑笑的脸圆圆的,还没长开,嘴角沾着亮晶晶的口水,攥着苏晚晴的衣角笑得眯起眼,小拳头里还攥着半片樱花瓣,捏得有点皱。直到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他手背上,
    才发现指节早已攥得发白,手心还印着相框的纹路——相框是黑色硅胶的,上面印的小熊图案被磨掉了一半,只剩个圆圆的肚子,是笑笑三岁时在文具店非要买的,当时她踮着脚举着相框喊:
    “小熊的肚子圆圆的,跟爸爸一样能抱我!”现在相框边缘还裂了道缝,是上次搬货时摔的,他用透明胶带粘了粘,胶带边有点卷,还能用。
    他总觉得时间像被撕碎的报纸,碎片里全是赶场的痕迹。
    早上6点,他准时发动那辆跑了8年的银色二手面包车,发动时先“突突”喘了两下,仪表盘的指针颤了颤才稳住,表面蒙着层薄灰,
    他顺手用袖口擦了擦,留下道浅印,显示已经跑了18万公里,比县城到北京的距离还远,方向盘的真皮套磨出了毛边,露出里面浅棕色的海绵,摸起来有点软,
    副驾储物格里还放着去年冬天剩下的暖宝宝,橙色包装纸皱巴巴的,上面的字都模糊了,他没舍得扔,想着今年冬天或许还能用,偶尔翻东西时会碰到,哗啦响。
    车后座堆着要补的蓝色牛仔裤,是前几天顾客拿来修改的,膝盖处磨破了个大洞,周围的布料起了毛边,顾客说“孩子还能穿,补补就行”,
    他用上次进货剩下的蓝色线缝了个简单的补丁,针脚虽然歪,但每一针都扎得很实,线尾还打了个小结,怕开线,特意把补丁缝在里面,想着顾客看不见。
    路过国道的加油站时,他得加20块钱的92号汽油——当天油价是1.3元/升,20块能加27.4升,从市区到县城的店往返120多公里,面包车百公里油耗8个,
    一次油够跑两趟多,算下来每趟油费要100块左右,他在心里默算时,手指会轻轻敲方向盘。他从不敢走高速,高速单程要收25块过路费,走国道虽然多绕20分钟,
    但能省下来给笑笑买半斤草莓。加油站的王师傅认识他,总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胸前印着“红星加油站”的字样,边角都磨白了,工装袖口还缝着个深蓝色布补丁,
    和衣服颜色差了点,手里拿着加油枪,金属枪头沾着点油渍,每次都多给加个一两升,笑着说:
    “林老板又去市区啊?昨天看见你家笑笑在幼儿园门口等你,手里还拿着画,风一吹画纸飘得厉害,她就用小手紧紧攥着,指节都白了。
    慢点开,这段路货车多,早高峰容易堵,上次有个面包车跟货车剐蹭,堵了快俩小时,你别误了开门。”
    他只能点点头,嘴里说着“谢谢王师傅”,声音有点哑,踩着油门赶紧走,因为店里8点要开门,要是堵在路上,就会错过早上来买童装的上班族妈妈——
    他算过,早上8点到10点的客流量,能占全天的三分之一,这些妈妈大多赶时间,会直接拿了衣服就付钱,很少讲价,是店里主要的客源,他还在账本上记着“早间客:30%”。
    晚上7点多,他赶回车里接笑笑时,孩子已经在幼儿园保安室门口坐了20多分钟。保安张叔搬了个红色小马扎给她,凳面裂了道缝,用铁丝捆着,还倒了杯热水,
    搪瓷杯上印着“幼儿园六一”的字样,水都凉了,杯壁结着层浅白的水垢,笑笑也没喝,手里攥着那本《小熊的爸爸》,书的封面掉了,是他用透明胶带粘了三层的,
    胶带都有点黄,书脊处的纸都脆了,一翻就掉渣,里面还有几页被笑笑用蜡笔涂了颜色,小熊的脸被涂成了粉色,蹭到了旁边的文字上,晕出淡淡的印。
    抱着孩子坐在副驾上,他翻开书讲故事,声音比白天轻了点,带着点疲惫,笑笑把脸贴在他的胸口,能听见他咚咚的心跳,小手攥着他的衣角——
    他的衣角因为经常改衣服,沾了不少线头,还磨出了毛边,布料有点硬。听到“小熊的爸爸带它去摘苹果”时,笑笑会轻轻笑,小肩膀一耸一耸的,睫毛在他胸口扫过,有点痒,
    可到了故事结尾,总会歪着脑袋问,眼睛里有点湿,像蒙着层雾:“小熊的妈妈呢?是不是嫌小熊调皮,不要小熊了?上次我把牛奶洒在地上,妈妈会不会也生气了?”
    他每次都得编,声音有点虚,怕被孩子听出破绽:“妈妈去远方的森林给小熊买蜂蜜了,那里的蜂蜜要酿三个月,酿好就回来,到时候妈妈还会给笑笑买小兔子发卡,粉粉的,跟小红的一样。”
    一边说一边摸她的头,指尖能摸到孩子头发里的小绒毛,软乎乎的,心里却像被针扎——
    他知道,苏晚晴走的时候,笑笑才刚会喊“妈妈”,现在孩子连妈妈的声音都快忘了,有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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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指着电视里的女演员问,小手还指着屏幕:
    “爸爸,那个阿姨的声音,是不是跟妈妈一样呀?我有点记不清了。”
    等哄完笑笑睡着,他再回店里整理账本。蓝色封面的账本是在文具店买的,5块钱一本,封面被汗水浸得发皱,边角都卷了,像朵蔫了的花,上面记着密密麻麻的数字,
    有些数字被汗水晕开,他又用圆珠笔描了一遍,墨水有点渗,晕出小小的圈:
    3月5日进春季外套50件,花3000元(供货商说再拿50件能便宜200,可他没敢多拿,上个月进的20件碎花裙压了货,到现在还剩12件,
    只能挂在门口打折卖,30块钱一件,比进价还低5块,他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亏”字);
    3月8日卖2件外套,一件粉色一件蓝色,收入160元(买的是隔壁小区的张阿姨,她女儿跟笑笑同岁,还问起
    “你家媳妇怎么没过来?以前总看见她在店里整理衣服,手特别巧,叠的衣服方方正正的”,他只能说
    “她去外地办事了,得一阵子回”,声音有点低);
    3月10日给笑笑买草莓,花25元(超市打折,15块钱一斤,买了一斤半,红通通的,笑笑吃了6颗,说“要留给妈妈吃”,剩下的放冰箱,第二天就坏了,表皮发皱,
    他偷偷扔了,没敢告诉笑笑,怕她哭);3月12日付市区专柜租金8000元(房东说下个月要涨500,涨到8500,他没敢反驳,怕房东不续租——
    这个位置离幼儿园近,不少家长接完孩子会顺便来店里看看,要是换地方,生意肯定受影响,他捏着笔的手顿了顿,指腹蹭过“8500”的数字,粗糙的茧子刮得纸面沙沙响);
    3月15日给笑笑买幼儿园手工材料,花18元(卡纸、胶水、小剪刀,笑笑说要做“妈妈的裙子”,结果卡纸剪得歪歪扭扭,还把胶水蹭到了脸上,
    像个小花猫,他用湿纸巾擦了半天);3月18日修面包车车灯,花200元(左前灯不亮了,修车师傅说灯泡烧了,顺便帮他紧了紧松动的车门,还说
    “你这车门再不修,下雨要漏水,到时候车里全是水”,他摸了摸口袋,钱包里只剩几十块,没敢修车门,想着先凑合用,等下个月卖了货再说)……
    常常算着算着,窗外的天就亮了——从墨蓝慢慢透出土黄,墨蓝色的天里缀着两颗疏星,远处传来第一声公鸡打鸣,哑着嗓子,像被夜露浸过;
    最后染上橘红时,街上开始有早点摊的热气冒出来,油锅“滋滋”响,油条的香味混着豆浆的甜香飘进店里,隔壁卖包子的李叔会喊,声音洪亮,带着点烟火气:
    “林老板,要不要来两个肉包?今天的肉馅放了葱花,香得很,刚蒸好的!”他才发现自己坐着打盹,头歪在账本上,流了点口水在“3月12日付租金”
    那行字上,把“8000”的“8”晕成了一团黑,他赶紧用纸巾擦,却越擦越花,纸都有点破了,最后只能在旁边重新写了个“8000”,笔尖顿得重,怕看不清。
    精力在“老板”与“父亲”的双重角色里被榨得只剩残渣。白天在店里,他要整理货架、接待顾客、修改衣服尺寸,中午忙得没时间吃饭,就啃个凉馒头(早上从家里带的,
    用塑料袋装着,馒头表皮有点硬,咬下去有点硌牙,他就就着矿泉水咽下去,矿泉水是常温的,有点涩),有次馒头太干,噎得他直咳嗽,眼泪都咳出来了,用袖口擦了擦,又接着啃。
    上个月有天顾客特别多,从早上8点忙到中午12点,他连续站了四个小时,腿有点麻,整理货架时突然晃了一下,手碰到旁边的衣架,哗啦啦掉了一地童装——
    衣架碰撞的声音吓了他一跳,有件粉色的小裙子,跟苏晚晴以前给笑笑买的那件一模一样,裙子上的蝴蝶结还没掉,软乎乎的,他蹲下来捡,膝盖“咔嗒”响了一声,有点疼,
    手指碰到裙子的布料,突然想起苏晚晴说“这种棉料软,孩子穿着舒服,洗多少次都不变形”,眼泪差点掉下来,赶紧用袖口擦了擦,怕顾客看见。
    晚上累得沾床就睡,梦里却全是苏晚晴帮他熨童装的样子:她坐在阳台的小板凳上,手里拿着银色的熨斗,熨斗冒着淡淡的白汽,带着点熨烫水的清香,阳光照在她的头发上,
    泛着浅金色的光;她会把熨好的裙子叠得整整齐齐,放进透明包装袋里,还跟他说:
    “这件裙子的褶皱要熨平,领口的花边要捋顺,妈妈们给孩子买衣服,最看重细节了,一点褶皱都能看出来,不能马虎。”
    有时她还会回头冲他笑,眼睛弯成月牙,手里举着刚熨好的小衬衫:“你别总盯着我看,赶紧把那边的牛仔裤叠好,不然晚上又要加班——
    对了,笑笑的小袜子破了,明天记得给她买双新的,买带小熊图案的,她上次还说喜欢,跟你手机壳上的一样。”
    每次梦醒,他都要愣好一会儿,摸了摸身边的位置,床单有点凉,能感觉到布料的纹理,才想起苏晚晴已经走了很久了,
    窗外已经有点亮,能听见笑笑轻微的呼吸声,在隔壁房间,细细的,像羽毛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