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主任,就按这个做,针脚要密,每寸至少十二针,锁边得牢,不能让孩子抠着线头玩。孩子穿的,半点马虎不得。”
    林凡说得认真,指尖还在图纸上点了点“口袋加深”的备注,生怕徐主任没注意到细节,语气里满是恳求。
    徐主任接过布料,指尖捏着棉线轻轻抻了抻,棉线弹得匀,没断,她又凑到鼻尖闻了闻,没异味,点点头:
    “这是新疆长绒棉,纤维长,能到38毫米,透气性好,孩子穿不闷汗,选得不错——我家小孙女就穿这种棉的,软得很。”
    又低头看图纸,手指点着尺寸标,一笔一笔核对:“领口加半寸、袖口卷边、口袋加深——想得挺细,都是为孩子考虑的。没问题。”
    她顿了顿,报出价格:“加工费三块五一件,比外面便宜五**,咱们都是实在人,不赚黑心钱。十天后给你看样品,预付三成定金,你看行不?”
    林凡心里一松,比他预算的四块还少五**。他赶紧从包里掏出计算器,指尖颤得连按键都按不准,按了两次“350”才按对,生怕徐主任突然说“不行”,心都提到嗓子眼:
    “一百件加工费三百五十块,布料八百五十块,总共一千二,定金三成是三百六十块……”他摸了摸钱包,里面的钱刚好够,连毛票都凑上了。
    “行!太行了!我现在就付定金!”他把钱递过去,指尖还在发颤,徐主任接过钱,数了两遍,放进抽屉里,还给他开了张收据,上面盖着“红星服装厂”的红章。
    谈妥时,天已经擦黑,车间的灯亮了,暖黄的光裹着缝纫机的“嗒嗒”声,倒有股踏实的劲。
    徐主任从车间里拿出两件用边角料赶制的样品,递给他:
    “你先拿着看看,要是不满意,咱们再改——这是按你图纸做的,就是颜色用了剩料,浅灰和浅粉,是之前做成人衬衫剩下的,你别介意。”
    林凡接过来,指尖一碰就知道好——布料软乎乎的,像摸着笑笑刚晒过太阳的小棉袄,还带着点阳光的暖意;
    针脚密得像鱼鳞,他凑到灯前数了数,每寸真的有十三针,比他要求的还多;领口的双层布缝得平整,没一点硌手的地方,用指甲轻轻刮了下,没起毛;
    锁边是双线,用手指拽了拽,没开线。他又翻到里面,看不到一根多余的线头,连标签都缝得服帖,标签是浅白布做的,上面用蓝线绣着“红星制”,不会磨到孩子的皮肤。
    他攥着这两件小T恤,心里像揣了个小暖炉,连跑了三天的累——脚底磨的水泡(昨天走太多路,水泡破了,贴了片创可贴,现在还疼,走一步就抽一下)、指尖的棉絮、被老板怼的委屈——都化成了脚底的劲。
    返程的班车里飘着汽油味,混着乘客带的菜味。
    前排大妈带了一网兜白菜和萝卜,白菜叶子上还沾着点露水,湿了塑料袋,水珠滴在地板上,她正低头剥豆子,指甲缝里还留着点泥,豆子壳滚到林凡脚边,林凡弯腰捡起来,递给大妈,大妈笑着说
    “小伙子心细,跟我家小子差不多大”,还塞给他一颗剥好的豆子,甜丝丝的。
    林凡把样品裹在旧毛衣里,贴在胸口——这件毛衣是灰色的,袖口磨破了,是笑笑去年穿小的,现在他当内搭穿,毛衣的领口松了,洗得发白,上面还沾着点笑笑的头发,软乎乎的。
    他怕样品被挤坏,也怕被人看见起心思,就这么紧紧护着,像护着件宝贝。
    回到县城时,街灯已经亮了。
    黄澄澄的光裹着晚风,吹在脸上软乎乎的,连空气里都带着点晚饭的香,隔壁“李记面馆”飘来的牛肉汤味,浓得能闻出里面放了胡椒,还有点葱花的鲜;巷口张婶家炒青菜的味,带着点烟火气,勾得人肚子咕咕叫。
    他没回筒子楼,直接往店里走。
    “笑笑宝贝屋”的门还没关,王猛正搬着松木门板准备关门,门板上有几道划痕,是上次卸货时蹭的,他用砂纸磨过,却没完全磨掉,露出里面的木纹。
    看到林凡风尘仆仆的样子,王猛赶紧放下门板迎上来,手里还攥着块旧毛巾改的抹布,抹布是之前卖不出去的浅粉T恤改的;
    领口剪了个洞,套在手上刚好,上面还沾着点洗洁精的泡沫,是刚才擦货架剩下的——他看到林凡的帆布包上沾着点布料的白绒,赶紧用抹布蹭了蹭:
    “凡子!你可回来了!咋样?市里顺利不?没遇到啥麻烦吧?我这三天都没睡好,总怕你被人坑了!”
    林凡笑了笑,没说话,从背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那两件样品,摊在柜台上。
    淡灰的T恤在灯光下泛着软光,浅粉的那件领口还留着徐主任用粉笔画的记号,像个小月牙,没擦干净。
    “猛子,你摸摸。”
    王猛赶紧凑过来,粗糙的手指反复捏着布料——他的手常年搬货,指腹磨出了茧子,却格外轻地蹭过针脚,像摸自家娃的脸似的,还把口袋翻过来,对着店里的灯看:
    “哎呦!这料子真软和!比咱们进的那些童装还好——你看这锁边,比我媳妇缝衣服还密,上次我媳妇给娃缝裤子,针脚大得能塞手指!”
    他咧开的嘴都合不上,露出两排白牙,又翻到里面,
    “你看这线头,一根都没有!
    上次进的那批货,里面的线头能扯出半寸,
    张阿姨还来找过我,说孙子穿了痒,我赶紧给人换了件。
    凡子,
    这是你找的新货源?
    肯定好卖!我看张阿姨下次来,指定得买两件,说不定还会带街坊来!”
    林凡摇摇头,指着左胸的小口袋,语气里藏着点抑制不住的兴奋,连声音都轻了点:
    “猛子,这不是新货源,是咱们自己的货。”
    “自己的货?”
    王猛愣了,眼睛瞪得圆圆的,像见了稀奇事,伸手挠了挠头,指节蹭得头发乱了也没察觉:
    “啥叫自己的货?咱们还能做衣裳?这不是电视里那些大工厂才有的本事吗?咱们这小破店,连个缝纫机都没有,也能做?”
    他说着,又拿起样品翻来覆去地看,手指蹭过针脚时,还轻轻叹了口气,像是第一次见这种“自己做的衣服”,眼里满是不敢信。
    “对,咱们自己做。”
    林凡拿起浅粉T恤,手指在口袋上轻轻划了圈,圈住那个未来要绣Logo的地方,
    “布料是我挑的新疆长绒棉,摸着软,孩子穿不闷汗;版式是我按笑笑的衣服定的,领口、口袋都改了,更合身;
    厂子是街道办的红星厂,靠谱得很,车间干净,工人也仔细。以后这里,就绣上‘笑笑宝贝屋’的标记——哪怕现在只是个名头,也是咱们自己的牌子,不用再看批发商的脸色,他们想涨价就涨价,想断货就断货。”
    王猛盯着T恤上的小口袋,半天没说话,突然一拍大腿,声音都高了:
    “好!太好了!凡子,你真能折腾!这要是成了,咱们就不用再跟人抢货,也不用怕他们压价了!
    之前李批发商给咱们涨了五毛钱,咱们都得跟着涨,有个顾客本来要拿三件,一听涨价,只拿了一件,还说‘别家都没涨’!”
    可兴奋劲过了,他又有点担心,声音低了点,凑得近了些,生怕被路过的人听到:
    “就是……这得花不少钱吧?定金付了多少?第一批做一百件,布料、加工费、绣Logo,算下来得几百块吧?万一做出来卖不出去,咱们这不白扔钱了?
    咱们店里的流动资金本来就不多,上次交房租还是凑的,笑笑的学费还没攒够呢……”
    “先试水,花不了多少。”
    林凡拍了拍他的肩,掌心的温度传过去,语气坚定得像钉钉子,
    “猛子,我算过了:布料每米8.5元,一件T恤用一米布,一百件就是850元;加工费3.5元一件,一百件350元;
    绣Logo五**一个,一百件50元;总共1250元,定金付了三成,也就375元。
    就算卖得慢,咱们老顾客有二十多个,张阿姨、李婶、幼儿园的王老师,每人买两件就能卖四十件,剩下的摆着慢慢卖,亏不了多少。
    而且,老是卖别人的货,赚点差价,永远是小打小闹。
    要想让笑笑过上安稳日子,不用再挤筒子楼(现在住的筒子楼没暖气,冬天笑笑总冻得手脚凉,晚上睡觉得裹两床被子),不用再担心交不起学费,咱们得有自己的东西。这事儿,错不了。”
    王猛看着他眼里的光——那光比店里的灯还亮,是他以前跟林凡一起在夜市摆摊时没见过的,是带着盼头的光。
    心里的担心慢慢散了,他重重点头,攥着拳头:
    “成!你说咋干就咋干!我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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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里的事你放心,有我呢!我每天多擦两遍货架,多跟顾客聊聊,问问他们喜欢啥颜色、啥尺码;
    笑笑我也护得妥妥的,每天下午6点就把她送回家给她把奶给她吃了,绝不让巷口的小混混欺负她——上次那几个小混混想抢笑笑的橡皮,被我骂走了,他们再也不敢来了!”
    “这几天辛苦你了。”
    林凡把样品叠好,放进柜台最里面的抽屉,还锁上了小铜锁——抽屉里还放着笑笑的照片,是去年生日拍的。
    笑笑穿着粉色连衣裙,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照片的边角有点卷,是林凡经常拿出来看磨的。“关门吧,我请你吃馄饨,街口那家‘张记’,加个蛋,边吃边说店里的事。”
    接下来的几天,店里的日子照旧——王猛擦货架、招呼客人,遇到熟客就念叨“咱们以后有自己做的童装了,软和得很,比别家的都舒服,到时候给娃留一件”;
    林凡理货、记销售,可他的心思多了层牵挂,像揣了颗发芽的种子,总想着快点长大。
    他趁没客人的时候,趴在柜台上画Logo。
    桌上铺着张白纸,旁边放着笑笑的彩色铅笔——有红、黄、蓝三种颜色,红色的铅笔头有点秃,是笑笑平时画画用的;
    黄色的那支断了半截,用透明胶带缠了圈,蓝色的笔帽丢了,是上次笑笑说“爸爸画Logo要用好看的颜色,小朋友才喜欢”,硬塞给他的。
    他先画了笑笑的笑脸,圆圆的脸,眼睛画了三根睫毛,结果看着像小猫咪,摇摇头用橡皮擦掉,橡皮屑掉在作业本上,他吹了吹;
    又画了小太阳,光芒画了十道,怕绣出来太挤,不好看,又擦掉;最后选了个最简单的——“笑笑”两个字用圆滚滚的字体,是照着笑笑作业本上的字写的,有点歪,却透着可爱,旁边加个小小的爱心,用红铅笔涂得浅浅的,刚好能绣在小口袋上。
    画好后,他还拿给笑笑看,笑笑趴在桌上,手里拿着粉色蜡笔,在爱心旁边画了个小太阳,蜡笔太尖,戳破了点纸,她赶紧用小手捂住;
    小声说“爸爸对不起”,林凡摸了摸她的头,说“这样才好看,像太阳照着爱心,小朋友肯定喜欢”,笑笑才露出笑脸,抱着他的胳膊蹭了蹭。林凡心里更定了,觉得这Logo比任何设计都好。
    他还专门去了县城的“红光刺绣店”。
    店在巷子里,门口挂着块蓝布帘,上面绣着朵栀子花,白色的花瓣,绿色的叶子,绣得活灵活现。
    老板娘坐在老式缝纫机前绣手帕,手帕上的栀子花已经绣了一半,白色的线在浅蓝布上显得特别干净,她的手指有点糙,指关节上有层薄茧,是常年握针磨的,绣的时候,针穿过布的声音“沙沙”的,特别轻,像风吹过树叶。
    听林凡说要绣小图案,老板娘抬头笑,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像朵菊花:
    “小图案五**一个,一百个起绣,三天就能好——你要是着急,我让徒弟晚上加两小时班,两天给你弄好,不额外加钱。”
    林凡连忙说:“不用急,您按正常来就行,保证质量最重要,这是绣在孩子衣服上的,不能马虎,要是线松了,孩子容易抠下来吃,不安全。”
    老板娘点点头,指了指墙上挂的奖状:
    “放心,我做刺绣三十年了,从没出过差错。这是去年县上给的,说我绣的东西质量好,有个城里的老板还来订过婚服的刺绣呢,上面的凤凰绣得跟真的一样。”
    林凡顺着看过去,奖状的边角有点卷,上面的“优质刺绣商户”几个字还很清晰,下面盖着县妇联的红章。
    每天晚上关店后,林凡都会翻童装区的销售记录。
    账本是蓝色封面的,边角磨得发白,里面的纸有点黄,是用圆珠笔写的,有的地方洇了墨,是上次下雨时不小心溅的。
    他翻到最近一个月的记录,用铅笔在纸上画了个简单的表格:
    浅蓝卖了32件,其中10件是张阿姨介绍的街坊买的,张阿姨还说“这颜色显白,娃穿好看”;
    粉白28件,8件是幼儿园王老师订的,说要给班上的孩子当表演服,“软和,孩子穿得舒服”;
    浅黄15件;深颜色的(深灰、深蓝)只卖了10件——家长都说“浅颜色耐脏、显白,孩子穿好看,深颜色沾了灰更明显,洗也不好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