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酒水浸透的衣服像寒冰一样包裹着她。
沈总还在说着什么，可她却似乎听不清。
周围嘈杂的声音和贺斯聿离去的身影，在她的世界里渐渐模糊成一团。
一切都是灰败的。
为了顾全大局，为了将这件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
为了维护卢柏芝的清白和维系荣亚与一星的合作关系……
她甚至连沈总的颜面都考虑到了。
却唯独忘了考虑自己。
更没考虑到自己现如今的一身狼狈该怎么办。
刚刚恼羞成怒的沈总，这会儿看她的眼神都带着点怜悯和同情。
“江秘书，你真打算辞职吗？”沈总假意关心了两句。
江妧没应声，只默默用纸巾擦拭着脸上的酒水。
“你要真辞职的话，可以到一星来，我收留你。”
江妧面无表情的说，“我来的话，沈总可能会失去和荣亚的合作机会。”
沈总顿时不吭声了。
这就是现实。
资本家不会为了谁跟钱过不去。
贺斯聿也一样。
大概是觉得她太可怜了，沈总离开前，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你们那个卢总监可不简单。”
沈总并未细说，但他知道以江妧的聪明，迟早会懂他的暗示。
周密匆匆赶到，看到江妧的样子，忍不住眼眶发酸。
她都还没问，江妧就说自己没事。
“我那有衣服，你穿可能大了点，但总比穿湿的好，天冷容易感冒。”周密拉着江妧去换衣服。
周密比江妧要大一个码，衣服穿在身上是有些不合身，松松垮垮的，毫无形象可言。
江妧也不在意，返回宴会现场时，贺斯聿正带着卢柏芝上台发表感言。
刚刚还微醺到不知东南西北的卢柏芝，这会儿完全不见丝毫醉态。
连礼服都换了一身，正是江妧之前为自己定制的礼服。
终究还是穿在了卢柏芝的身上。
两人类似情侣款的着装，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耳畔几乎都是两人如何登对，男才女貌等说辞。
这些夸奖自然也传到了卢柏芝的耳中，她很满意也很高兴，整个人神采奕奕的。
江妧一下就明白沈总刚刚那句话的意思了。
就说吧，都是成年人，不可能看不懂男人那点心思。
卢柏芝之所以那么配合的跟沈总走，无非是想引起贺斯聿的注意。
或者，让她江妧背锅。
当然，她两个目的都达到了，所以此刻才那么神采奕奕。
江妧就站在角落处，遥看着两人并肩而立的画面。
明明灯光不亮，她却觉得很刺眼。
明明换了一身衣服，明明大厅里暖气很充足，明明全场数她穿得最多……
可她还是觉得无比寒冷。
江妧自顾自的笑了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徐舟野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侧，见她抱着双臂，便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那外套是带了温度的。
江妧缓了缓，和他说谢谢。
徐舟野将视线从台上亮眼登对的两人身上收回，温声和江妧说话，“别看了。”
江妧点头，“嗯。”
……
宴会结束时，已是晚上十点。
江妧是这场宴会的负责人，自然得留到最后。
送走最后一批宾客，江妧终于松了口气，返回找周密时，意外听到徐太宇在说话。
他问贺斯聿，“贺哥，你说江妧是真想辞职还是说着玩的啊？”
“她真舍得离开公司？他怎么这么不信呢？”
说完还不忘嗤笑讽刺，“你当时就应该直接答应她，看她要怎么收场！以她那尿性，就算你答应了，她也会想方设法的留下。就算离开，也一定会想办法再回来。”
江妧绕行几人，找周密去了。
卢柏芝和徐太宇出来时，看到了等在门口的徐舟野。
卢柏芝眼睛一亮，主动和徐舟野打招呼，“阿野，你还没走？”
徐太宇说，“野哥等我呢，我就不当你俩电灯泡了。”
卢柏芝脸上的笑就没消失过，“那你俩先走，我等阿聿，他一会儿就出来。”
徐太宇上车前似乎想到了什么，扭头问了徐舟野一句，“对了野哥，众华酒会你想好找谁当女伴了没有？董事会那些人可不是省油的灯，你要是不带女伴，他们肯定会想方设法给你塞女伴拉拢关系。”
“不过你刚回国，应该没什么认识的人，要不你就找柏芝姐吧，信得过，还有面儿。”
卢柏芝看向徐舟野，心里还是有些期待的。
众华酒会上可都是人脉和资源，指不定能谈到几个好项目，好巩固自己在荣亚的地位。
再则，她也希望徐舟野能对自己旧情难忘。
分手虽然是卢柏芝提的，可她心里还是有些不甘。
因为徐舟野并没苦苦挽留。
就好像……他并不怎么在意这段感情似得。
但是徐太宇说她前脚回国，徐舟野后脚也回来发展，肯定是因为她。
又让卢柏芝多了一些想法。
可徐舟野只是催促徐太宇，“到底走不走？”
“走走走，这个点可不好叫车。”徐太宇立马上车，并和卢柏芝挥手道别。
卢柏芝没能等到徐舟野的邀约，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的。
但这些失落在贺斯聿出现后，便烟消云散。
“阿聿，好像要下雨了，有点冷呢。”
“嗯，司机马上就到。”贺斯聿极富耐心的安抚卢柏芝。
司机出现得很及时，贺斯聿亲自给卢柏芝打开了车门。
这场雨来得很快。
江妧和周密出来时，外面雨已经很大了。
周密正在接电话，是男友打来的，“我到门口了，看到我了吗？对对，就这里。”
车精准的停在两人面前，周密回头和江妧说话，“江妧姐，要不我们送你回去吧，这个点怕是不好叫车了。”
“不用，你们不顺路，绕一圈你回家得十二点多了，今天累了一天了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江妧并不想麻烦周密。
“那好吧，你注意安全。”周密和江妧道别上车离开。
雨不算大。
湿气裹着寒气一波一波的往脖子里钻，冰冷刺骨。
打车软件上久久没有人接单。
原来这偌大的江城，竟没有一辆车会为她而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