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分开前挺开心的呀?
时景走过去,扶住车门,低头关切地问:“怎么啦?”
沈容与正坐在靠门的座位,此时像是被时景圈进怀里似的。她脸上飘红,飞快地往后退到了另一边,结巴着说:“你你你先进来。”
怎么没哄就自己好了?
时景百思不得其解,按照她从顾眠那里取经得来的经验来说,这时候正是发挥哄人三十六计,拉进关系的好机会啊。
可惜人家没给这个机会,时景略感郁闷。
车厢里浮着一股淡淡的雪松香,是沈容与身上的味道。平时在外面只觉得好闻,但在密闭的空间里,时景被这暗香包裹着,竟然有点不好意思,一时间顾不上说话。
两人安静坐了一会儿,沈容与忽然笑吟吟地问:“小景,你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这语气神情……虽然给时景一种诡异的熟悉感,但放在此时此境的沈容与身上,却让她莫名其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是害怕,是不合适。
对,不合适。沈容与哪里这样跟自己说过话?时景不禁怀疑起来,她不会真的有个第二人格之类的吧?不然这态度转变也太奇怪了吧?
不过如果她真的有,现在肯定是好说话的那个。这样想着,时景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来,里面装着一只蝴蝶形状的耳坠。“这个是你的吧?那天你来我家好像戴的是这样的耳环。”
沈容与惊喜道:“嗯,对!原来在你那里,我回家还找它来着。”
时景有点难受,容与和别人说话也是这种态度吗?总觉得没有这么……夸张。
她到底怎么了?
只是她这样明显亲切的态度,虽然让时景感到奇怪,却不能多问,不然岂不是不识好歹了?还是说是她太敏感了?
时景压下心里的疑惑,问她:“你自己来的吗?要不要送你回去?”
沈容与摇头说:“助理也来了的,她送我回去。”
“那怎么……?”既然助理来了,怎么试镜的时候只有容与一个人?
沈容与不欲多说,遮掩道:“她有别的事,我们就分开行动了。”
时景识趣地不再问,只说:“那我让小梦送你过去?”怕她不认识,时景又补充道:“是我的助理。”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沈容与摇了摇头,说完推开车门。她下了车又扭过身,弯下腰来看着时景,脸上漾出一个笑容,柔声道:“下次见。”
时景一愣,再回神的时候就见徐小梦站在车前,笑呵呵地对她说:“姐,咱们也回去吧?”
时景点头说:“走,下班下班。”
徐小梦去开车,时景坐在后排,忽然又想起刚才沈容与的笑容,她说的话。渐渐地,她的心跳越来越快。
很温柔。
喜欢。
可她到底是不是单身?她会喜欢自己吗?
时景一头撞在靠背上。徐小梦吓了一跳,分出一个眼神,瞟着后视镜问:“时老师?怎么了?”
“没事没事,你专心开车。”时景仍将头抵在靠背上。
对了,虽然不能直接问容与,但杜佑明应该知道点内幕,要找机会向他打听一下情况。
时景想到这里,就拿手机给顾眠发消息。她当然不能直接去找杜佑明,那样简直是司马昭之心了。
好在顾眠还在国内,马上就给二人搭了桥。
说是顾眠一个朋友新开了家俱乐部,正吆喝着人热场子。顾眠便把谭鸢几个全给叫上了,人多也不突兀。
只是……
时景和顾眠不方便露面,便由他的朋友从侧门直接带到了包间,谭鸢几个却是从正门进来的。
杜佑明进来就问:“眠啊,你这个朋友正经吗?”
顾眠:?
谭鸢搂着程乐,往时景旁边一坐,说:“我要告状,顾眠你趁阿蓠不在带我们来这种地方。”
“不是,什么啊?”
看这几人的反应,时景能猜到这是什么地方了,顿时把不赞成的目光投向顾眠。
顾眠简直摸不着头脑,疑惑道:“什么?他说是网球俱乐部啊。怎么了?”
程乐心直口快道:“还打网球,场上没打完是不是要去床上继续练?”
顾眠惊了,跳起来自证清白:“不是,我真不知道。等一下,我去找他。”
“算了,嘻嘻,这里小帅哥还挺多,一会儿我和鸢子出去玩会儿。”程乐道。
顾眠:“正合你意是吧?”
谭鸢问:“你上哪认识的这么个人?平时没有偷偷来玩吧?我们会盯着你的。”
顾眠大呼冤枉:“我最近不是投资了一部电影吗?他也入股了,一来二去就认识了。我哪知道他这样?”他不屑地撇嘴道:“我可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尽管盯,让阿蓠亲自盯就最好了。”
几个人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顾眠没有忘记正事,扯了一会儿就把话题往杜佑明上靠:“佑明啊,听说你最近在和盛家的那位谈恋爱?”
盛世的老板姓盛,育有一儿一女。那儿子便是三番五次和容与传绯闻的小太子爷,然实则这位小太子爷不堪重用,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主,盛世真正的掌权人是盛家的女儿盛泽岚。听到顾眠这样问,时景悄悄竖起耳朵。
“对啊,”杜佑明倒是坦诚,说:“和她家联姻是没跑了,提前培养培养感情嘛。”
程乐震惊道:“真结婚啊?就你这花花肠子,别辜负人家好姑娘。”
杜佑明翻了个白眼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以前好得能穿一条裤子,跟你玩得来的还好姑娘。”
程乐这就不乐意了,转头扯上时景道:“小景,他骂我们。”
时景逗她:“有骂我吗?”
程乐尖叫道:“什么?!!你觉得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这夸张的做派把桌子上的几个人都逗得前仰后合,时景笑着安抚她:“你不是我的小妹吗?”
程乐便舒心了,转而对杜佑明道:“不过泽岚早就收了心了,你既然要和她结婚,就不要在外面玩了。”
“才不。”杜佑明说:“我们约定好各玩各的,互不打扰。”
谭鸢奇道:“不是说在谈恋爱了?”
杜佑明眼里闪过一抹精光,“谈恋爱,只是培养感情的方式嘛。”
程乐搓了搓小臂,往时景身边缩,“噫,真可怕,男人真可怕,你说是不是,小景?”
时景一向是了解杜佑明的。他很是风流,不过并不骗人,做的事一开始也会和人家说明白,端的是你情我愿,各取所需。
不过知道是一回事,时景却并不认可他对待感情的方式。大概是因为她的父母长辈都是因相爱而在一起的,所以时景一直认为,未来她要携手同行的人一定是她喜欢的,也喜欢她的。只是她没想到找到一个喜欢的人是这么难的事,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很微妙而渺茫的。不过她也是幸运的,在她二十九岁时,这个人出现了。
诚然她不认可,但也无法指摘杜佑明。事实上,在她身边的这些人里,有她这种想法,像江蓠、顾眠这样行事的人,才真正是少数,才是不被理解的。作为朋友,时景不可能逾矩去评判别人的爱情观念。
时景伸手点了一下程乐的脑门,说:“知道害怕,以后谈恋爱可要擦亮眼睛呢。”
谭鸢便说:“说的是,至少得带给我们掌掌眼,姐姐哥哥们可是火眼金睛。”
程乐卖乖地一笑。
顾眠仍不遗余力地往回拢话题,这事时景因为心虚不好做,他是一直记得的,说:“诶,我挺好奇啊,我记得你家和盛家没什么交集吧?你和盛泽岚怎么看对眼的?”
杜佑明说:“其实是她先找上我的。正好我爸妈那边也一直催,就顺水推舟喽。”
叫的人多有个好处,剩下的不用刻意再问,自然程乐按捺不住就替她们发声了,“泽岚找你干嘛?我想不明白。”
杜佑明嘲讽地一笑:“她嘛,她那个好弟弟近来不知道怎么了,一团烂泥糊的脑子也想跟她争权,偏偏她家那老头也是猪油蒙了心,一心想扶她弟弟,啧啧。”
这个嘛,盛泽岚是在时景离开不久接手的盛世,时景是知道的,不过盛世之外,盛家主要的产业还握在盛老先生手里。这样一来也能说通了,如果盛老先生一味地偏心,单凭盛泽岚一个人,是争不过来的。而对杜佑明来说,娶一个妻子只是家里给他的任务罢了,盛泽岚又是个极聪明的女人,两人一拍即合,真是再合适不过。
……不过这不是重点。
时景给顾眠使眼色,顾眠会意,追问道:“她那弟弟能有这个心思?别是盛家老头给他找了个强势的对象?”
“哪能啊,那傻子天天追在一个明星后面呢……唔,是之前提到过的,那个沈容与。”杜佑明嗤笑一声。
来了。时景心神一动,不自觉稍稍挺起腰来。惹得谭鸢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时景却没注意。
顾眠追问道:“嗯?你之前不是还说那是他小情人吗?这还要追?”
“哎呦,那沈容与也是好手段呢,”杜佑明感叹道:“不仅哄得那傻子给她送了那么多资源,还能一点便宜没被占到。那傻子,人家让他搂了一下就心花怒放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泽岚告诉我的时候我都要笑死了。”
目的已经达到,顾眠偷偷拿眼一瞟时景,见她一幅深思的模样,便拉着几人聊起来别的事。
时景是有一些困惑的。
容与没有在和别人谈恋爱,这对她来说是一个好消息。可杜佑明话语间展露的那个沈容与,却与时景认知中的人大相径庭。
不过这到底是杜佑明的一面之词,甚至他还是从盛泽岚的嘴里转述出来的,时景思索了一番,还是觉得应该相信自己的眼睛。
容与只是个小女孩罢了,她固然没有那么单纯,可在这个吃人的圈子里,又有谁是真的单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