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初雪悄然而至，星城三中的梧桐树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银装。林桂穆和余逸安的分手，如同他们开始的仓促，结束得也平静无声。没有争吵，没有挽留，只是在某个放学后的走廊上，林桂穆轻声说了一句“我们还是做朋友吧”，余逸安点了点头，眼中有一丝了然，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结局。
分手后的第一周，林桂穆独自一人穿过教学楼前的广场。雪花落在她的肩头，融化成一滴滴冰凉的水珠。她看见乔竹昭站在梧桐树下，正和几个同学说笑，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弯成月牙。当乔竹昭的目光无意间与她对上时，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即又恢复如常，朝她轻轻点了点头。
这种礼貌的距离感让林桂穆的心口发紧。
转机发生在一个周三的下午。物理小组分配合作任务，命运般地将她们分到了一组。最初的交流仅限于必要的讨论，语气客气而疏离。直到乔竹昭发现林桂穆忘记带实验报告纸，默默递过来一沓自己的备用纸；而林桂穆则在乔竹昭低头计算时，下意识地帮她拢住了滑落的发丝。
这个自然而熟悉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沉默。许久，乔竹昭先笑了起来，语气轻松了些：“好久没一起做实验了。”林桂穆低声应道：“嗯。”
从那以后，她们似乎重新找到了相处的节奏。乔竹昭又开始和林桂穆一起吃午饭，偶尔也会等她放学。她们会像以前一样讨论题目、分享笔记，表面上一切都回到了从前。
但有些东西终究不一样了。
林桂穆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层看不见的隔阂。乔竹昭依然会对她笑，却很少再像过去那样毫无保留地靠近；她依然会分享趣事，却不再轻易流露真实的情绪。那种亲密无间的信任感，仿佛被悄悄蒙上了一层薄纱。
最明显的是肢体接触的变化。乔竹昭不再自然地挽她的手臂，不再靠在她肩上小憩，甚至并肩走路时也会保持一丝距离。有一次林桂穆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她像受惊般缩了回去，随后又为这过度的反应抱歉地笑笑。
这种刻意的回避让林桂穆感到一阵细密的疼痛。
她试图打破这层隔阂，却不知从何下手。每一个试图靠近的举动都被乔竹昭温和而坚定地化解。她们之间仿佛多了一道无形的界限，谁都不敢轻易跨越。
期末考前的一个傍晚，她们一起在教室自习到很晚。窗外飘着雪，教室里只剩她们两人。乔竹昭终于做完最后一道题，放松地伸了个懒腰。这个动作如此熟悉，让林桂穆恍惚间以为时光倒流。
“终于结束了，”乔竹昭转过头对她笑笑，“这次应该能考好。”
林桂穆看着她灯光下柔和的侧脸，突然很想问：我们呢？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只是轻轻点头：“嗯，你一直都很厉害。”
乔竹昭收拾书包的动作顿了顿，声音很轻：“你也是。”
她们一起走出教学楼，雪还在下。乔竹昭撑开伞，很自然地往林桂穆那边倾斜了一些。这个细微的举动让林桂穆的心跳漏了一拍。
“走吧，”乔竹昭的声音融在雪夜里，“路滑，小心点。”
她们并肩走在雪中，伞下的空间狭小而温暖。林桂穆能闻到乔竹昭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能感受到她手臂偶尔擦过自己的羽绒服。
那么近，又那么远。
雪花无声地落在伞面上，仿佛也怕惊扰了这份脆弱的平衡。她们都知道，有些伤口即使愈合了，也会留下淡淡的疤痕；有些距离一旦产生，就再也无法完全消除。
但这个下雪的夜晚，至少她们还在同一把伞下，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行。
她们并肩走在雪中，伞下的空间狭小而安静，只听得见雪落和脚步声。那些未曾言明的心事与小心翼翼的试探，仿佛都融入了这片纯净的洁白，等待着某个春日来临，或许才能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