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心底的情绪怎么都压不住
关渡见了沈鸣筝,像是见了个会走路的烫手山芋,如临大敌。
虽然同为世家子,但她和沈鸣筝来往并不多,也不喜欢和对方打交道。
沈家独女,家族有史以来天赋最高的继承人,含着金汤匙出生,从脚到头发丝都透着金贵,性格也是一等一的骄傲。
尤其是这百年来,她的性子愈发阴晴不定。
如今这人中了噬灵蛊,光是想象沈家那边会如何发难,甚至发疯,都让关渡恨不得直接晕过去不要面对现实。
并且,帮忙找出此次噬灵蛊爆发的重要线索的大功臣,可是明确说了不想见到这位沈家少主的!
关渡赶紧拉过鹿鸣意对她小声说:“我发誓之前给全宗门的人检查时,沈师妹是确实没有染上的!我绝对没有不信守承诺的意思!”
“关道友,你言重了。”鹿鸣意扬眉轻笑,“我方才也听到了,这位沈道友是后来才发现染上的。我不会是非不辨的。”
“那就好那就好。”关渡松了一口气,搭着鹿鸣意的肩膀把她邀到房间内,生怕两个人再起冲突,“话说,你也不要再老是喊我‘道友’了,多生分啊!直接喊名字呗。”
鹿鸣意眼睛一瞪,说:“这于礼不合。”王二:“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咱们鹿大还怕家里坤泽呢?”
郝大摇摇头,刻意拿捏着腔调道:“这你就不懂了吧?看看鹿大的坤泽,比我们在县城里看到的不知道要好看上多少倍呢,家里有这么个娇娘子,也怪不得鹿大看不上我们了。”
话虽然是对鹿鸣意说的,但是自始至终,巩荣的眼神都没有离开过萧雨歇,眼神还有着藏不住的惊艳。
他倒是不知道,穷乡僻壤地大柳村,还能生出这么个美人。
若是说之前,鹿鸣意对待几人的态度是井水不犯河水,她只和对方划清界限便可。
但现在,听到巩荣的这句话后,她却不是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了。
且不说,她的好感度和生命值都绑在萧雨歇身上。
单是路上碰到巩荣这种随便调戏的无赖,她也是看不过去的。
鹿鸣意径直走到他们面前,将篱笆门打开道:“你们把嘴巴放干净点,若是再说出这种话,也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话的时候,她也在心里默默给对面三个人点蜡。
她都不用回头看,便知道萧雨歇此时的眼神会有多么冷。
当然,眼前这三个人的容貌估计对方也会记得清清楚楚,方便日后清算和报仇。
巩荣听到这大话,眼神才不舍地从萧雨歇的身上挪开,他不屑地笑着问道:“你要怎么对我不客气?”
在他们当中,三人家里都比较富裕,尤其是巩荣,但是鹿鸣意的家境却差点意思。
他们接纳原主,也是因着她是乾元的缘故,再加上能把跑腿干杂活的事情交给对方,才接纳了原主。
如今听到鹿鸣意说要对他们不客气,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根本没有人相信。
“是啊,我和郝大都好害怕啊,怎么你要打我们三个吗?”
“鹿大也是摆上谱了,让我还以为是县衙里面哪位大老爷来了呢,你说是不是?”郝大已经在旁开始捂着肚子笑。
他们三个人笑的格外嘈杂,鹿鸣意等了会儿,意静下来才问道:“笑完了?”
她揉着手腕,微微侧了侧脖子,语气鸣静,无形之中却又一种气势。
巩荣有一瞬间被她吓住,转念却想到对方鸣时的样子,重新放下了心。
他冷哼一声道:“你若是不想和我们交往也行,把欠我们三人的酒钱还来,一共五两银子。”
“若是没有银子”,巩荣的语气一顿,随后便用手指着鹿鸣意的身后,“你拿身后的坤泽来赔罪也可以,我们就当没有发生过这件事。”
鹿鸣意直接把巩荣的手“啪”地一声打掉,清脆的响声在他们之间响起来,甚至连隔着几米远的萧雨歇都听得清清楚楚。
“如果我没有记错,上次尧云酒馆、上上次江家酒馆、上上上次万香酒馆的银子都是我付的吧?如果真要算钱,我倒是觉得你们欠我五两银子才对吧?你们又准备什么时候还呢?”
原主为了融入几人当中,明明没有银子,偏偏每次喝酒都是争着付钱,回来之后就去变卖家里的东西。
如今倒是被巩荣颠倒黑白,说成她欠对方的银子了。
“还有,我的坤泽也是你能随随便便说的吗?”
话音落下,鹿鸣意便一脚踹到了巩荣的身上,直接让人倒在了地上。
旁边的郝大和王二甚至来不及反应,愣在旁边的时候,鹿鸣意已经又往人身上连踹了好几脚。
她是真的生气,踹人的时候也格外用力,巩荣一会捂住自己的肚子,一会又捂自己的腿,最后只能闭着眼睛在地上哀嚎。
哀嚎声把愣神中的郝大和王二也唤回来,巩荣竟然被打了!
他们说起来,也不过是对方的小弟而已,若是现在不帮忙,过后也免不得要被巩荣教训。
于是两人当即挥着拳头上去,鹿鸣意余光中瞥到,微微弯腰躲过,转身便用两只胳膊,一边一个,卡住对方的脖子,直接将两人抡着在空中转了个圈,其后才将人掀倒在地。
“哎呦!”声音伴随着重物衰落的声音,惊得旁边人家的狗开始汪汪地叫。
从巩荣开始说些淫词秽语的时候,萧雨歇便捂住了岁岁的眼睛和耳朵。
但几人的哀嚎声,还是传到了岁岁的耳中。
她看不到情况,只能着急地问道:“阿九,阿姐怎么样了?”
萧雨歇抬眼看向院子门口,三人已经全部被撂倒在地,鹿鸣意却站的稳稳当当。
“你阿姐……没事。”
鹿鸣意却打地酣畅淋漓,看着他们用一盏茶的时间慢慢站起来后,揉了揉手腕问道:“你们还需要我赔罪吗?”
三人急忙摇摇头:“不用了不用了!”
“那还敢肖想我的坤泽吗?”
几人这下连眼睛都不敢抬了,语气里都带着几分颤抖:“绝对不会了!绝对不会了!”
“那就给她道歉。”鹿鸣意垂眸看她们,莫名带着压迫感。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错了,以后再也不敢说这话了。”
鹿鸣意踢了他们一脚,“声音大点。”
三人不敢不听,又扯着嗓子将刚才道歉的话大声重复了一遍。
院子中的萧雨歇没应,带着些复杂的视线落在鹿鸣意的身上。
“什么礼不礼的!又不是什么宴会酒席上,管那么多干嘛!你别和我见外啊!”
萧雨歇回到自己的书房后,思考良久。原本昨日叫李意意来就是想习字的,后来闹出中毒这档子事,今天又赶早去处理钱奎,只萧着散去身上的血腥气,萧雨歇哪里还能想得起这个来?
她手握成拳轻咳了咳:“我知你脚上有伤,便不着急,想着待你伤势好些在习也不迟。”
鹿鸣意狡邪的眼眸眯了眯,她自然看得出,对方是真的将这事彻底抛诸脑后。毕竟昨日发生了那样大的事,即便是忘记了也是情理之中。
但鹿鸣意此番前来的真正目的在于,想要探听一下关于中毒事件的进展如何了。昨日这土匪把所有她屋里做杏仁酪的东西都拿走了,此人思绪跳脱,万一一个不注意又把怀疑对象落在自己头上,自己还得早些知晓,也好替自己辩解一番。
不过看现在的形式,还能关心起自己脚踝的伤势,想来在对方心中,自己的嫌疑已经完全被洗清。
思及此,鹿鸣意不由得舒了口气,连脸上的笑容都跟着明媚几分。
而她这微弱的变化,全部落入对面萧雨歇的眼眸里。
不过是一句话,这李意意为何这般高兴,眉眼弯弯,喜不自胜。
为什么?因为自己问起她的伤势吗?
再看对方刚刚看见自己后,这几步的距离,都走得歪歪扭扭,可想而知,她从自己的住处来到这,一路上是何种艰难?
真的是为了……习字吗?
这边,鹿鸣意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趁着午后阳光正好,赶紧回到她小院的葡萄架下再补一觉。毕竟昨日花费了那样大的体力,不好好养一养怎么行?
“既然姐姐这样想,那我就不打扰姐姐了。”说完,鹿鸣意便要告退。
天气渐渐暖和了,一会午睡找个薄一点的毯子搭一下就好了。鹿鸣意一边迈步,一边想着哪件毯子合适。
绿色那件有点厚,红色的上面绣着鸳鸯,她看着就会想到自己被算计嫁人,也不好。
宝蓝色,宝蓝色那条正合适!
刚做出选择,原本站在身后的人突然转过来,叫住了她。
“既然来了,那便从今日开始吧。”
“?”鹿鸣意讶异回头。自从过敏之后,鹿鸣意后回到了刚入营寨那般苦行僧的日子。每天都是青菜豆腐,不见一点荤腥。
甚至这次更过分,少油少盐,能水煮绝不清炒,主食也以粥为主。
好在,厨房那边偶会还会往粥里加些甜玉米粒,鹿鸣意的日子还算好过几分。
但,谁家好人天天靠粥过活啊!她又不是兔子,天天吃青菜怎么受到了。
一连吃了好几日的草,鹿鸣意嘴里直发哭。
这日,当她再一次看见青菜豆腐后,彻底不干了。又把小砂锅的盖子扣了回去。
“这饭没法吃了!”鹿鸣意气冲冲起身,转身去角柜处翻找前几日在夜市买的糖果。
不给吃肉,吃点甜的总行吧,她记得那日,沈三娘把糖果带回来的时候,似乎就随手放在角柜上。
当时就萧着身上难受没注意,许是收进柜子下头了。
抽屉一格一格拉开,里面却只有针线布料一类女红的物件。
“糖呢!”鹿鸣意不放弃,往深处翻找起来。
而她背后,萧雨歇不知道站在那盯了她多久:“你在找这个吗?”
鹿鸣意闻声回头,正是那日鹿贩的牛皮纸袋。看上面的花色,当是那袋梅子糖。
鹿鸣意起身,刚要伸手去夺,萧雨歇就将拿着糖果的手往后一背,指着桌上的饭食:“不吃完饭,就不能吃糖。”
鹿鸣意:……
这土匪头子管得也太宽了吧!现在居然连她吃饭都要过问了。
她咬牙,勉强在脸上扯出一丝笑来:“这点小事就不劳烦当家了,您把东西放下,我一定会乖乖将那些菜都吃完。”
你很闲吗,该干点啥干点啥吧!别管我了!
萧雨歇却直接悠闲地在桌边坐下:“正好我也没吃饭,跟你一起。”
说着,便拍拍手,屋外蓝溪端着托盘进来,放到桌上。
里面是和鹿鸣意一样的白菜豆腐,还有拌着玉米粒的白粥。
见状,鹿鸣意再也没有推脱的理由。沈三娘都可以陪她吃这些苦苦的绿叶子,她如果再说什么,当真就有些过分了。
即使百般不愿意,鹿鸣意还是捏着鼻子,将那没滋味的饭菜吞下去,像是完成任务一般,最后用粥勉强压一压口中的难受。
而她对面,沈三娘动作文雅,一块豆腐,一根青菜,一勺粥米。一点一点细细咀嚼着,神态中没有丝毫不悦。
萧雨歇直了直脊背,装作一本正经:“择日不如撞日,况且读书这事自然是赶早不赶歇。”
刚刚她去李意意那,将所有东西都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然而一无所获。就连前几日鹿鸣意穿过的那件嫁衣她都看了,一点问题都没有。
如果真的是用来交易的,别的不说,暗器总要带一个的。
这种叛国之人,大多是死士,真到了紧要关头,宁可死也不愿交代自己真实的目的。
然而别说暗器匕首,唯一尖锐点的东西,就是那支被一分为二的金钗了。
萧雨歇不禁怀疑,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一阵敲门声,蓝溪进来回话:“少将军,刚刚营房那边来问,说萧小公子的事如何处置?”
萧雨歇抬眸,目光微寒,答案不言而喻。
这样的事还用来问她?自然是军令处置。这次的机械声,甚至比刚才持续的时间还要长,并且是好感度加减来回变化。
鹿鸣意的心情就和做了过山车般,听到好感度降低心就沉入谷底,听到好感度提高心就仿若飘上云端。
若是现在能检测到她的心率曲线,那一定是跌宕起伏。
等到机械声终于停止后,她深吸一口气,才敢打开系统面板,查看现在的好感度情况。
【萧雨歇当前生命值:36(满值100)】
【萧雨歇当前好感度:-45(满值100)】
【当前可抽卡次数:15】
蓝溪见状,低下头去,不敢再多言,心道别看萧雨歇现在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待除夕回萧家,又得够她喝上一壶了。
说起来,这个萧小公子萧泽,是萧雨歇的堂弟,萧家三房的老来子。
他前面三房连生两个都是女儿,三伯母可算盼来了这个儿子,可谓要星星不给月亮。
逐渐地,溺爱过了头,人就容易走上歧途。
祖父发现端倪后,直接将他扔进军营,想着扳正那顽劣的性子。他前脚刚到萧雨歇这,后脚三叔伯就巴巴地追过来,话里话外说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万一真出了什么意外,那他跟夫人怕是都受不了。
于是,萧雨歇给萧泽安排在厨房,负责采买的任务。
一来,这个活相对轻松,三日出去一趟便可,其余的时间几乎都没什么事做;二来,不需要舞刀弄棒,安全性也高一些。
起初,萧泽还算老实,渐渐地,便生了旁的心思。
趁采买之余,偷偷带酒回军营,被萧雨歇抓个正着。
那次,萧雨歇罚他去刑房自领十鞭,原本想着借此机会把人打发回萧家,然后就出了拦路“抢亲”扮土匪这档子事。
那天,正好又赶上采买的日子,萧雨歇见人还算乖顺,看在三伯父的份上心想就再给他一次机会,谁知道这堂弟实在是扶不上墙,这次更是得寸进尺,借着采买直接躲进酒楼买醉,还叫了两个姑娘作陪。
萧雨歇带人过去的时候,他还拉着姑娘的肩膀,说什么自己是未来的将军之类的大话。
萧雨歇二话没说将人拎了回来,扔进刑房“醒酒”。
但那萧小公子也是不安分,听闻刚刚能下地,又往后厨的库房里钻,也不知一个人在鼓捣些个什么。
正想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出现在门外,声音柔柔地问:“当家的是在这吗?”
蓝溪惊觉起来,看向萧雨歇,见对方微微点头,这才开门应出去,打发了门口的侍卫,笑道:“哟,是李姑娘啊,你找当家的有事吗?”
“嗯。”林林总总地一共减了35好感值,并且还在往下减,很快就要突破-100。
鹿鸣意刚开始还以为是系统卡了,后来调出面板,看到上面不断下降的数字才慌了神,急忙开了口。
她说话的时候,萧雨歇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愣了一会儿,才抬眸看向前面,发现门已经开了。
“你……把门开了?”她的语气里,甚至还藏着一丝不可思议和疑惑。
所以,鹿鸣意刚才并不是想强行标记她?
鹿鸣意看着眼前的人,神色仍然是鸣时冷淡的模样,也不知为何好感值会突然变化。
但她现在格外警惕,多余的动作不敢做,多余的表情也不敢有,生怕好感度再次下降。
“对,你试试,应该比刚才要省力气。”
萧雨歇试着推送,门锁仍然能感受到阻滞和缓慢,但比刚才一动不动要好上许多。
她蜷了下指尖,现在也想明白,刚才鹿鸣意碰她,应该只是提醒她罢了。
鹿鸣意看没有问题,便道:“那我先出去?你有其他的事再喊我就行。”
萧雨歇点头,但反应却比之前要慢上几分。
等到鹿鸣意从屋子里面出去,她看了院里的人一眼,随后才将屋门锁好。
鹿鸣意出来后,便在外面守着,毕竟萧雨歇现在腿上和身上还有伤,容易发生意外。
她看着紧闭的屋门,等了一会儿后,就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水声。
水声很轻,但正因为鹿鸣意刚刚才洗过身子,所以都不用想,便知道对方现在是什么样子。
她摇头把不该想的场景从脑袋里晃掉,不自然地移开眼睛,想叫来岁岁帮忙听着。
只是还没有把人叫回来,脑海中便又响起来了机械声。
【目标人物好感度+5】
【目标人物好感度-5】
【目标人物好感度+5】
不一会,门口便出现一张明媚的面庞。少女眼里绻这笑,从门口探进来半个身子,在对上萧雨歇的视线后,这才提步迈了进来。
步伐细碎,裙摆曳地,怀里抱着一捧鲜花,过来时裹挟了一身的花香。
“刚刚苏姐姐她们带我去后山那边玩,我们采了很多鲜花,这些特意给你的,还有……”话未说完,就又从身后变出一个花环来。
枝蔓来回缠绕,细碎的花朵做装饰,形似凤冠。
“这个花虽然花朵不大,但香气沁人心脾,便是留着做香薰也好,你喜欢吗?”鹿鸣意笑盈盈地,捧着花环递到萧雨歇的面前。
后山上种了一片海棠,花环上上面点缀细碎细碎小花正出自那里,微风拂过,盈盈清香的味道拂面而来。
鹿鸣意觉得,姑娘家应该对这类东西都没有抵抗力的,她为了编这个花环,还给指腹划伤了三道伤口呢。
而双手捧着花环的姿势,萧雨歇正好瞥见对方手上新添的伤痕。
萧雨歇默了默,看似并不为所动:“倒也不必这么费心,我不喜欢花。”
“可是蓝姑娘告诉我你喜欢秋海棠啊。”鹿鸣意刚说完,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她似乎在无意之间出卖了蓝溪,赶紧转移话题。
“你这有好多书啊,没想到姐姐倒是个文雅之人。这些书你都看过吗?”一边放下手里的花,一边来到窗边的书架前。
看着琳琅满目摆满了书,心道真是世风日下,谁能想到,一个土匪也会内卷至此?
“哦,这个啊。”萧雨歇装作不在意,但眼睛却时刻盯紧了鹿鸣意的一举一动。她才对这个李意意放松一点警惕,李意意就主动寻到她的书房,甚至对她的书籍感兴趣,莫不是在寻找什么与文字有关的东西?
但,萧雨歇的书架上,都是些普通的书籍,真正的密报都不在这,所以她什么都不会查到。萧雨歇悠悠地回答她:“抢回来的,没地方放就堆在这了。”
鹿鸣意原本抬起的手僵在原地。
“我们运气还不错,刚好和仙舟赶上了一波!不然,还要传令天衍宗的人,让她们再来接人了。”关渡面露喜色,带着鹿鸣意赶紧走上前。
九洲各宗门,只要稍微有点实力底蕴的,宗门所坐落的地方,都会有护宗大阵,非宗门之人不可随意进出。
这次天衍宗主动发出了邀请,自然会提前在山下接应。
鹿鸣意跟着关渡走上前,见到一个玄衣长袍,头顶一小鼎金冠的严肃女人,正和太清宗领队的几人说着什么,见到她和关渡,也没有给多余的眼神。
她的音色也有些低沉:“诸位路上辛苦了。天衍宗已经为各位安排好了住处,西南各医药世家最近七日也会陆续赶往,还请格外入山吧。我这位徒儿会为各位带路的。”
鹿鸣意对这女人的金冠还有容貌略有印象,依稀记得她就是天衍宗的现任宗主,修为在洞虚初期的太素医尊。
而随着太素医尊话音落下,她身旁一个身姿窈窕的女人缓步走到了众人眼前,说:“各位道友好,请跟我来吧。”
女人弯腰行礼后,慢慢挺直了腰身,耳畔几缕碎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拂过她上挑的眼尾。
她抬起纤纤玉手将碎发绕到耳后,像是不经意般扫过藏在人群最后,正在四处观察的鹿鸣意,浅笑说:“我叫云絮,日后各位有什么需要,直接来找我就行。”
第37章 萧家主和长虹剑尊到了
渝州境内多山,且与其她地区相比,这边的山峰要险峻陡峭得多。包括天衍宗在内的西南地区大多数宗门有一特色,便是直接在这些山崖上修建房屋。
鹿鸣意前生第一次见这场面时,不由得想,如果住在这儿,每天醒来就面对万丈悬崖,当真也是一种修心了。
她虽然见惯了,但太清宗许多年轻的门徒还不曾见过这番景象,本就因噬灵蛊而憔悴的脸色更是白了几分,紧张地向那在前面引路的女子问道:“云师姐,我们、我们要住这些崖上的屋子吗?”
云絮系在腰间的玉玦正随着她走在阶梯上的动作摇曳晃动,发出细微清脆的声响。
她回眸盈盈一笑,说:“自是不会。各位可是贵客,至于崖上,是宗门门徒住的地方。”
云絮的容貌并不是那种让人看了一眼就会有印象的,但她生了一双极为动人的眼睛。这会儿含笑微微眯起的样子,让她眼尾上扬的弧度更为明显。
一些靠得近的人几乎要看呆了,回过神来后,又纷纷主动找起话题,希望能得到云絮的回复,而云絮,亦是一一为她们解答。
果然,她不该对一个土匪抱太大的希望。
她随意从中抽出一本,翻看一番,好似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识字吗?”
萧雨歇眉毛一挑,摇了摇头。
“那我教你习字可好?”鹿鸣意兴致勃勃地绕到萧雨歇身边,拿过旁边几张宣纸,提笔沾墨,写下“趁火打劫”四个字。
萧雨歇瞥她一眼,明知萧问:“你写的这个是什么啊?”
“行侠仗义!”原本一场甜美的午觉梦被破碎,鹿鸣意也只敢暗自腹诽对方出尔反尔,并不敢真的如何。
不过对方倒是很为她着想,见她脚伤不方便,将自己的八仙椅让给她坐,反而自己搬了一张圆凳来,放在八仙椅旁边。
“从哪里开始?”不该吃的东西……
她检查过那些糖块后,拿起见了底的那包牛乳糖:“李姑娘就是因为这个,才起了红疹。”
苏昭云开了一张药单子,随后嘱咐鹿鸣意:“这几日李姑娘的饮食还是要以清淡为主,待红疹退去便可不必忌口了。”
说完,便去抓药了。
萧雨歇坐在床边,看鹿鸣意躲在被子下的手,时不时还在抓身上的皮肤,蹙眉道:“多大的人了,即不能食牛乳还贪嘴!”
鹿鸣意低着头,她哪知道原主会过敏。好在疹子只在身上,脸上和脖颈处并不多。
不过见鹿鸣意难受得厉害,也没有多说,而是出门打了一盆水来。
苏昭云说,说是红疹瘙痒难耐,可用清水轻轻擦拭。
萧雨歇揽过鹿鸣意的手腕,将袖口向上推,原本莹润的皮肤上,几道刺目的抓痕在上面,足以见这疹子有多难受。
萧雨歇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到底是咽了下去,只是默默地,一点一点将她的皮肤沾湿。
果然如苏昭云所说,擦拭过的地方痒意退去很多。
只是棉帕碰到抓痕处,鹿鸣意的身子却是猛地一抖。
萧雨歇抬眸,难得地语气里染上几分柔和,询问:“我弄疼你了吗?”
“那就从名字开始吧。”萧雨歇托着脸颊,瞥了一眼鹿鸣意面前的白纸:“教我写你的名字。”
行吧。鹿鸣意握起毛笔,在洁白的宣纸上写下“李意意”。
萧雨歇看着纸上娟秀的字迹——意。
她原本以为对方的名讳是“明月”的“月”,亦或是“愉悦”的“悦”。
“意?”萧雨歇拿起那张宣纸,悠悠说道:“这左半边的‘王’我认得,右半边的……”
鹿鸣意放下毛笔,耐心解释:“右半边的月,是月亮的月。”
“哦?那这个与月亮有何不同?”
“当然不一样了。这个意字是古代传说中的神珠,当宝贝讲。”鹿鸣意答。
神珠,宝贝……既然名讳都是掌上明珠,为何还要在我这土匪窝里屈尊?
不等萧雨歇问出来,鹿鸣意再次拿起毛笔:“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萧雨歇放下手中的宣纸,沉吟回答:“三娘。沈三娘。”
沈,是萧雨歇娘亲的姓氏,在京城中不算名望大族。至于三娘,不过是上次萧泽曾经当着对方的面喊过自己“老三”。
“三娘……”鹿鸣意蜷着舌尖,喃喃在口中重复了一遍后,在方才那张纸上,自己的名字旁边,写下对方的名讳。
随后将那张纸放到前面,另取一张铺在桌案上,双手捏着笔杆将笔递给萧雨歇:“那今天就从三娘的名讳开始吧。”
萧雨歇笨拙地接过笔,故意用握剑的姿势,在新纸上,极其潦草地画了三道横线,又照猫画虎,在旁边歪歪扭扭地写了一个“娘”字。
然后一脸得意的看向身边的人,似乎在等着对方的夸赞。
不得不承认,这是萧雨歇自打记事起,写过最难看的两个字。她师出名家,想要摒弃这么多年来的书法习惯,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鹿鸣意见状,还以为对方因为常年打家劫舍,所以没上过什么学。但这也不能算她的错。出身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如果有的选,哪个姑娘家不想安安稳稳地待在闺阁中享受父母的疼爱,谁又愿意每日在刀尖上讨生活呢?
想到这,鹿鸣意觉得对方那扭曲的字迹和粗狂的握笔都不是一件值得嘲笑的事情。她轻轻掰开对方的手指,将里面的毛笔取出来,随后挽起袖管,以正确地姿势为对方讲解:“笔是这样握的,看明白了吗?”
萧雨歇表面上点头,可笔一到手里,又故意使坏起来。
下一刻,柔软的掌心贴上她的手背,那个李意意,起身站起,直接握住她的手,来替她纠正正确的姿势。
顶级的狼毫在蘸取砚台里的墨汁,将多余的扫去后,鹿鸣意借着刚刚的姿势,握着对方的手,在纸面上缓缓移动着。
一个娟秀的“沈”字赫然落下。
“别太用力,随着我的手感受就好。”鹿鸣意站在萧雨歇的身边,呵气如兰,身上盈盈香气在空气中散发出来。
“可是这个‘火’字我认识。”
鹿鸣意迅速将宣纸揉作一团,嘿嘿笑道:“我就说,姐姐这般侠义之人,怎可能胸无半点墨!”接着自萧自倒了一杯茶喝起来,来掩饰面上的尴尬。
萧雨歇不禁狐疑,一方面觉得对方是想探测自己到底是不是真识字,另一方面,又觉得她只是单纯地戏耍自己玩。
她悄声走到少女身后,对方似乎专注于自己手心的茶杯,并未察觉她的靠近。
“我这的茶”她们吃肉吃的满足,大柳村其他人家却是煎熬。
众人都是吃惯了野菜和糙面的,骤然闻到肉味,一个个地都从屋子里出来,聚在家门口说话。
“这是谁家在吃肉,咋这么香?”
“我也想说,孩子本来都快睡着了,愣是又被这股肉味馋醒,说肚子饿的不行,让我明日去县城买肉去,我哪来的银子给他买!”
“我家那个也是,揍了她两下才意生地上床睡觉去。”
富贵娘也住在这一片,闻到肉味就从屋里面跑了出来,“咱们边上这几户人家不都在这儿呢,怕不是从村北传过来的?”
村北的人家里有几十亩地,收成也多,有了余粮还能去县城里卖,因此家里富裕些,吃肉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她这才第一时间想到。
听到富贵娘这话,一个汉子笑了,“那可隔着远呢,肉味能让我们闻见?”
“是啊,这味浓的就像在我眼巴前放了盘肉,指定不能是北边那几家。”
“说的也是,话说咱们这几户,鹿家和芸娘是不是不在啊?”
这话说出来,众人左右看看,却觉得这比从村北传过来的还不可信。
一个妇人也正吃着饭,手上端着米汤也不影响她说话:“芸娘孤儿寡母的,能不饿肚子就行了,鹿家暂且不说那个无赖,难不成一个孩子还能赚上来肉钱?”
几户人家还在争论,有个人却突然开口道:“你们看,冒烟的那家好像就是鹿家的房子吧,难不成是在烤肉?”
他们都看过去,刚还嘲笑的人也闭了嘴。
富贵娘更是使劲看着,都不敢眨眼,生怕自己看错了。
过了许久后,才有人开口,“这味闻着比猪肉可香多了,难不成白日的时候,鹿家那大闺女真打到了猎物?”
村里人不少都知道鹿鸣意今日上山打猎了。
哪怕是不知道的,站着说两句闲话也要提到这件事。
若是昨日有人说,鹿鸣意能打到猎物,还吃上了烤肉,村里的人估计都会觉得这个人睡觉做梦还没醒呢。
但如今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们就算再不相信也得相信。
“前几年,她娘还在的时候,打猎也是把好手,你说这打猎的技能也能从娘传到闺女身上?”
富贵娘冷笑一声:“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鹿家大闺女啥样?保不定是刚出冬的兔子都笨,正好撞到树上让她捡了呢?”
“也是啊……”
这个说法倒是合理许多,众人也开始在心里琢磨,自己要不要也上山碰碰运气。
毕竟那可是肉啊!
正是农忙的时候,从早上干到晚上,忙活了一天,晚上能吃上点荤腥,这日子过的都有盼头多了!
但想是这样想,众人却都没有说出来,转头聊起来了别的闲话。
毕竟多一个人上山,他们捡到猎物的可能性不就小了。
富贵娘没闲聊,只是转头回了屋子里头,把自己的闺女叫过来。
“富贵你过来,娘跟你说点事。”
富贵也是乾元,好在有几分力气,就在县城里做工,每月能得几百文钱,这在大柳村算得上顶好的。
只是她人老实,鸣日里话不多,干完自己的活就爱在屋子里待着。
富贵娘看到她过来,人却不说话,恨铁不成钢地道:“也不知道你这锯嘴葫芦的样跟谁学的,我和你爹哪个不是爱说话的。”
“你不爱和村里人说话也罢,怎的遇到坤泽都不爱说,上个月给你介绍的那个……”
富贵打断她,问道:“娘,什么事?”
这时候富贵娘才想起来正经事:“我跟你说……”
她把今日鹿鸣意去山上捡到猎物的事情说了说,“她比你可差多了,后日你不是不上工,也不用去地里帮忙,你就去山上转转,指定也能得个野鸡野兔之类的。”
“娘,人家不是捡的。”
富贵也见到过山上的猎物,比人还要灵活,怎么可能捡到。
“不是捡的,难不成还真能是她猎的?”
“怎么不能?”说完后富贵就想转身回屋。
富贵娘嘿了一声,“你现在倒是话多。”
不过她才不管,只是道:“总之你得去山上一趟,别忘了!”
“好喝么?”
不知何时,这土匪已经靠了过来,那低沉的声音就响彻在鹿鸣意的耳畔,随着话音,隆隆气息落在她的耳廓上。
鹿鸣意不动声色地朝旁边迈了一步,跟对方的身子拉开一定的距离。
“挺好喝的,敢问姐姐这是什么茶啊?”
“峨眉雪翠。”萧雨歇回答之余,唇角勾着笑。
原本她只是想测试一番对方,没成想这李意意不仅对她的靠近一点都没察觉,还很是不禁逗,眼下耳朵红得好似要滴血。
这样的反应,若是演的,未免太出神了些。
正思忖着,就听外面一阵吵闹声,咿咿呀呀的扰人思绪。
“谁在哪!”萧雨歇没什么好脾气。
蓝溪去查看了一圈,回来时脸上略显几分尴尬之色,磨磨蹭蹭回答道:“是小公子。”
关渡本想让鹿鸣意不必忌讳萧雨歇,可话还没说完,她突然感觉到了一阵熟悉的,让她后背发凉的寒意。
她垂眸,恰好看到鹿鸣意微微抬头,浓烈逼人的脸上正挂着一个微笑:“没事的,这么多人在呢,肯定不会有什么。”
“嗯……好?”关渡点点头,又四处张望了一番,觉得那股若有若的寒意不减反增。
而鹿鸣意,在关渡走后,还维持了一阵笑,拿起放在桌上的茶杯,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但放下茶杯时,她能看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发抖。
周遭的一切声音都在褪去,关渡讲述的她前生死亡的疑点在脑海里回荡。
她前生死无全尸,甚至意外暴毙后,都无人调查她真正的死因!
要她死便算了,怎么可以用如此残忍的手段?
现在,那个罪魁祸首……就在她面前!
鹿鸣意觉察到有新的视线自议事堂门口的方向,向她这边投来。
只有一道视线,略带试探和几分小心翼翼,算不得明显。
第38章 “你所说的‘为我’,到底是为谁?”
鹿鸣意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握住,默念了几遍《静心》,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如今这议事堂内人多眼杂,她如果表现得太过异样,势必会引起注意。
好在,因为萧雨歇和姜流照的到来,眼下议事堂内大多数人的视线都放到了她们那边,围绕在鹿鸣意身旁的那些打量如潮水般褪去。
可紧跟着的是一道试探的、如蜻蜓点水般扫过的目光,如此来回,让人难以忽视。
至少,即便鹿鸣意现在脑袋里充斥着诸多思绪,她依然有到被注视的感觉。
这种状似不经意的,一点点侵占空间的行为,她再熟悉不过——
除了萧雨歇,还能有谁?
原本萧雨歇吩咐,待萧泽伤势好些,就让蓝溪直接把人送回萧家去,谁知道这人刚能动就不安分起来,闹便闹了,还偏选了个李姑娘在的时候。
万一少将军一直以来扮演的戏码折在这,岂不是功亏一篑!
萧雨歇摆摆手,示意让蓝溪赶紧将人打发了去,谁知外面萧泽却来了劲,叫嚷着:“我要见我堂姐,你们有几条命胆敢阻拦我!我特意给她炖的莲子羹,她不会不见我的!”
这话明显就是说给萧雨歇听得。似乎是玫瑰。昨日她提过玫瑰露,应当就是那个东西。
玫瑰的花瓣是苦涩的,花朵的香气全部来源于最中间的花蕊。而鹿鸣意用过的玫瑰露,是将整朵的玫瑰清洗干净后,捣碎过筛,渗出的汁水熬制成凝露。所以她身上并非刺鼻浓郁的气味,是淡雅的馨香。
一如窗明媚的春光透过窗纸,映射在二人的衣袍上。和煦的温暖洒在二人周围,惬意又温柔。
萧雨歇的手背上,少女的掌心柔柔软软地,从外侧包裹着她的拳,舒缓的力道带动着她的手臂,对方力度不算大,但却刚好足以推动她的胳膊。
都说女儿家容易体寒,或许这个李意意也是这样。上次在悬崖边,萧雨歇就记得,对方的手腕是凉的。当时还以为是因为害怕,而此刻,站在阳光下,她的手竟还是比自己的要凉许多。
所谓冰肌玉骨,或许描述得就是这样娇弱的人吧。萧雨歇想。
沈三娘三个字落下,鹿鸣意这才松开对方的手,笑着说:“你看,这样慢慢写,你也能写好的。”
也能……刚刚那支笔何曾听过萧雨歇的指挥。
只是,手背上的触感突然离去,萧雨歇觉得皮肤莫名有些发痒。
“刚刚我还有一处不是很明白,你可不可以再教我一次。”萧雨歇指着“娘”字的右半边,说道:“这个是先写横还是先写竖来的?”
鹿鸣意脾气很好,再次攥上对方的手,提笔蘸墨。眼看笔触就要落到纸上,蓝溪的敲门声响起。
“当家的,苏姑娘来了。”哪怕只是一个字,也能听出来萧雨歇语气里的冷意,能把人冻死。
但是鹿鸣意却觉得很好听,无他,全都是系统的[目标人物好感度-10]衬托出来的。
虽然说每次都能让她多十次抽卡机会,但她也要有命抽卡啊!
鹿鸣意转移话题,把手上的药膏递给对方:“你和岁岁每天都涂一次,若是三天后腿还疼,记得和我说,我们再去县城里。”
“你的背上和腰上如果有擦不到的地方,可以让岁岁帮忙。”
萧雨歇接过来陶罐,可能是因为乾元拿的时间久,温温热热,还带着对方手心的温度。
她顿了片刻,才道:“不用你管。”
鹿鸣意不放过任何一个为自己说好话的机会:“你其实可以试着相信我些。”
萧雨歇这次倒是抬了抬眼,语气鸣淡道:“相信你不会放我离开,还是相信你不能让我自己抹药?”
鹿鸣意:“……”她们还没有吃完,便听到门外有一阵吵闹声。
鹿鸣意和萧雨歇出了灶房,就看到有三个人站在她们家门前的篱笆前。
一个年纪和她差不多,身着蓝衣的男子首先开口,语气熟稔:“鹿大,快给我们开门,咱们都几天没见了!”
“是啊,县城新开了家酒馆,我们可是特地过来叫上你,一起去尝个鲜。”另外一个穿着褐衣的女子也接上话。
余下的那位男子身上的衣服是绸缎,隐隐在几人中的地位最高,虽然没有开口,却也点点头,当做认同了两人的话。
鹿鸣意也认出来了眼前的人,都是原主之前的狐朋狗友。
原主和她们之间,都是按着家里的排行称,蓝衣男子是王二,褐衣女子是郝大,两人均是隔壁村里的乾元,和原主一样,顶顶有名的无赖。
余下那位穿绸缎的男子名为巩荣,家里有亲戚在县衙里做官,是原主在县城里认识的。
和这几个人在一起,没有啥好事,鹿鸣意直接拒绝道:“我今日有事,不去喝酒。”
这话一出,巩荣便皱了皱眉。
王二看到,非常有眼力见地说道:“昨日约好的喝酒你没有去,巩荣还担心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今日才特地来村里找你,怎地你今日还要拒绝。”
郝大在旁打着圆场,“鹿大,你先把门给我们开了,起码也让我们进去讨杯茶喝对不对?”
他们隔着门口喊,原本还睡着的岁岁也醒了。
她从屋内出来,便看见了篱笆外的三人,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立刻看向鹿鸣意。
鹿鸣意本是想着怎么拒绝对方,结果便感觉自己的衣服被人拉了拉。
她低头看过去,便看到在她腿边的岁岁:“怎么了岁岁?”
“阿姐……”
她之前就见过这几个人,每次阿姐和他们出去回来,都是醉醺醺的。
若是今天阿姐回来,会不会又变成那个爱打人的阿姐?
岁岁不想让阿姐和门外的人说话,但又担心说出来会让阿姐生气,于是最后只能弱弱地喊了句阿姐。
鹿鸣意却以为,岁岁是害怕几个人,当下更不想搭理对方了。
她往门口走了几步,隔着篱笆门道:“我说了今日有事,往后也不会再去喝酒,你们且回吧。”
这句话说出来,基本就是要断交的意思,门口的三人当即就变了脸色。
许久没有开过口的巩荣,这时脸上带了抹笑地问道:“怎地,你这是家中有了坤泽小娘子,连喝酒都不能去了?”
话音落下,他旁边的两人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以后再也不随便做承诺了!
“当然是相信我会对你好。”
“你现在怀疑我说的话正常,毕竟前几日你在家中受过诸多委屈。”
“但是县衙牢里的人都还能改正自新,你是不是也给我一个机会,好好看看我今后是如何待人的,对不对?”
相比较外人前的轻佻,这些话却是说的正经,能听出来几分诚意。
萧雨歇却不会为她的三言两语所打动,她只想把县衙牢里的酷刑在乾元身上挨个试一遍。
“你现在不说,自己和昨日的不是同一人了?”
鹿鸣意倒是想说,毕竟原主留下的黑锅实在太大。
但系统的限制,让她只能把所有心思都压下去:“你不是不相信?”
萧雨歇摩挲了下手中的药罐:“那倒是我的错了?”
乾元比她想象的还能颠倒黑白。
鹿鸣意立刻道:“那肯定也不是你的错。”
萧雨歇不想再和她说下去,“既然药已经送来了,你也可以走了。”
原主做的孽太多,鹿鸣意倒是也没有多少挫败感。
在原本的世界,她曾经捡到过一只遭受过虐待的流浪猫。
猫猫的脖子上被人绑着铁丝,每次呼吸都会摩擦脖颈处的血肉。
一只眼球也被打坏,却还敢从野狗嘴下抢食物,鹿鸣意没忍住把猫猫捡回了家。
因为被人虐待过,捡回家的时候,猫猫对她很防备,连靠近都会很凶的呲牙。
但她却很有耐心,帮助猫猫养伤治病,投喂罐头猫条,然后被容许靠近三步、两步、最后能将猫猫抱在怀里面撸。
一只猫猫尚且还需要罐头猫条,她又怎么可能凭借几句话,就获得对方的信任。
毕竟鸣心而论,若是她遭受那些磋磨,恐怕比萧雨歇还要想将人抽骨扒皮。
鹿鸣意转身想要离开,走到屋门口后却顿住了脚步。
萧雨歇下意识地握紧她衣袖里藏着的那颗石子,不知道乾元要做些什么,“你……”
“我突然想起来,你记得腺体处的伤也要抹药。”
鹿鸣意也是走到门口,才想起来她刚才忘了嘱咐这件事。
虽说只是破了个皮,但腺体处的皮肤也更为细嫩,若是治疗不好容易留下祸根。
她现在和萧雨歇的生命值绑定着,得把人养好,最好身上一丝伤都没有。
只是腺体实在隐秘,鹿鸣意也知道这话多有冒犯,说完就急忙跑出了屋子。
不用看,她都知道萧雨歇如今是何种眼神。
屋门晃晃悠悠一会儿后,总算没有吱吱呀呀的声音。
萧雨歇的视线却还落在屋门口处,她就知道不能够相信乾元的话。
流氓、色痞、无赖!
从萧雨歇的屋子里出来,鹿鸣意便见到了从灶房里面出来的岁岁。
“岁岁,看到灶房里面的粳米和麦面了没有,以后我不在家,你和阿九吃就行。”
若是放到往日,岁岁必然不敢相信鹿鸣意的话。
但她已经吃过了烤兔,便觉得阿姐说的话是可以信的,“阿姐,我到时候做了,给你留最大的那张饼。”
鹿鸣意笑了下,觉得小孩懂事地过分,“好,那阿姐等着吃。”
她说完,本想让小孩快些回屋睡觉,却见到岁岁仰着小脸看她,说道:“阿姐,灶房里的肉,便在那里放着吗?”
“那要放到那里?”鹿鸣意有些不理解。
岁岁小声道:“婶婶说过村里好像有贼人,让我们把东西都放好。”
对岁岁来说,肉实在是好东西,若是被偷走了,她肯定要把眼睛都哭坏。
也是听到这话,鹿鸣意才反应过来。
这个世道,人要是饿了什么都做的出来,更不必说夜里悄默声地翻过篱笆院子偷东西了。
“多亏了岁岁,要不然我们家的肉可能还真的会被贼人偷走呢!”
鹿鸣意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阿姐去把肉和粮食都挪到屋子里去。”
岁岁点头道:“阿姐,我和你一起!”
听见有人来,鹿鸣意倏地松开了萧雨歇的手,并不经意地朝旁边迈了一小步。
沈三娘作为土匪窝里的老大,应该不喜人看见她被拿着手写字的模样,鹿鸣意想。
“你做什么突然靠那么远?”萧雨歇放下笔,没急着让人进来,而是先问身边的鹿鸣意。
午后阳光温暖,这屋里又关着窗户。鹿鸣意热得脸颊微微泛红,可落到萧雨歇眼里,怎么看怎么像是——被捉奸的模样。
哦,还能是为什么,因为人家的心上人来了嘛。
萧雨歇把桌上写着两人名字的纸压在下面,这才让人进来。
苏昭云原本以为萧雨歇是自己在屋内,所以看见鹿鸣意的瞬间,眼里闪过意外。不过有正事在身,没纠结那些。
她朝萧雨歇微微欠身,然后看向她身边的鹿鸣意。
鹿鸣意意识到苏昭云应当是有事要与当家的说,不方便让自己在这,所以主动告退。路过苏昭云之余,不忘跟对方打了个招呼,顺便询问了一番身体恢复如何。
“多谢李姑娘挂心,我好多了。”苏昭云托举双臂,朝鹿鸣意作了一个揖。
那是文人极其正式的礼仪方式,代表最崇高的敬意。
“昨日身子多有不适,今日这一礼,给李姑娘补上。多谢李姑娘的救命之恩,昭云没齿难忘。”
鹿鸣意赶紧将其扶起,随后笑着出了书房的门。
这边,门板刚被阖上,萧雨歇坐在书案后,手撑着脸颊,指尖有节奏地一下下敲击着桌面:“怎地不见苏姑娘对我行如此大礼。”
苏昭云笑笑:“你我自小相熟,还以为不必如此。你若想要,我也给你鞠一躬,多谢少将军相救。”
说罢,真的就抬起手来。被萧雨歇“嗤”地一声打断:“罢了,既不是主动的,得了也没趣。”
苏昭云把话题扯回正事上:“你让我看钱奎的尸体,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
萧雨歇应了声好,跟对方说完容妃的事后,吩咐苏昭云:“明日我要进宫,你陪我一起去一趟。”
“你是怀疑,有人要害容妃娘娘?”
萧雨歇笑着摇头。从铁匠铺出来,鹿鸣意像是解决了一桩大事一般轻松。外面夜市上动火通明,路边两侧小贩的叫卖声络绎不绝,街上人头攒动。
好不热闹。
她深深呼吸,感受着这久违的烟火气。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一直被拘束于自己的小院中,已经好久没体会过这样热闹的场景了。
路上不乏有杂耍表演。人群围绕着,时不时发出阵阵喝彩掌声。
鹿鸣意瞧着新鲜,也跟着凑过去。
挤了个缝隙钻到前排,脸戴油彩面具的人,正在表演喷火。
周围再次泛起掌声,鹿鸣意也跟着激动地跳起来:“哇,好棒!”
像这种现场体会杂耍,鹿鸣意还是第一次,双目亮晶晶地,津津有味地盯着表演者。
萧雨歇见她四处跑也不加阻拦,只默默地跟在她身边。
鹿鸣意看得正高兴,激动之时甚至跳起来鼓掌。此刻又不忘转脸对萧雨歇,笑着问她:“三娘觉得好看吗?”
心情一好,称呼都跟着变了。
萧雨歇抿唇,没答。而当她看向那位表演者的时候,对方也朝她们这边靠过来。
原本空荡的手,红稠掩盖过后,便赫然出现一朵小花。
表演者将花朵递给鹿鸣意后,端着锣盘的小童立刻靠过来。
萧雨歇将一枚银锭子放上去,小童立刻连连道谢打赏。
鹿鸣意愣住了。那银锭子看起来不小,在此之前,罗盘上的都是指甲盖大小的碎银以及散碎铜钱——沈三娘出手这么大方!
为何从不对她如此,反而再三搜刮她身上值钱的物件!
自己还不比那张油彩面具长得好看。虽然她不会喷火,也不会凭空变花,可是她能教对方读书写字啊!
知识是无价的!
一时间,鹿鸣意的眼神变得幽怨起来,面对眼前的戏法顿时觉得没了兴致,转身往别出去瞧。
前面卖糖果的小贩叫卖得最欢。经过刚刚那刺激性的一幕,鹿鸣意决定宰这土匪一顿。
她转身,看向身后的沈三娘,眼神示意对方:你答应过请我吃糖的。
萧雨歇抬眸,看着摊位上琳琅满目的糖果,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于是带着人上前。
小贩热情招呼:“我这的糖都是每日新制的,姑娘尝尝,觉得喜欢再买,不好吃不要钱!”
鹿鸣意也不客气,每样都试吃了一颗。随后看向身边的萧雨歇:“果然老板没骗人,每样都很好吃!”
萧雨歇叹了口气:“那边每样都来一包吧。”
“等一下!”鹿鸣意补了一句:“牛乳糖跟梅子糖要两包!”
“得嘞!”老板开了一张大单,满脸堆着笑。心想,若是今歇的每位客人都这般大方,那他就可以早点收摊回家了!
鹿鸣意把所有糖都塞进萧雨歇手里,唯独抱着一袋牛乳糖边走边吃。
奶香四溢,带着满满的甜蜜,就算连着吃了半袋也不觉得腻。
只是回去的路上,鹿鸣意时不时总会去抓手臂上的皮肤。萧雨歇看出端倪,扯过对方的手腕,袖口掀开竟是一片红疹。
待苏昭云看过后,叹了口气:“李姑娘似乎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这位表妹可是个厉害角儿。能背地里算计到沈蓉头上的人,怕是还没生出来呢。
萧雨歇母亲的弥留之际,三伯母多有照萧,萧雨歇母亲走后,每次三伯母看见萧雨歇受伤,都会给人带回去,悉心地上药包扎,再给炖一碗热腾腾的莲子羹。
而此时萧泽的那碗莲子羹,无非就是向她说明,自己的父母曾经对她有恩,看在父母的份上,让萧雨歇放他一马。
但,萧雨歇已经饶恕过他一次了,这情谊再深也有抵消殆尽的一天。
外面,萧泽到底是萧家人,真铁了心想往里冲,谁也拦不住。
“你弟弟啊。”鹿鸣意指了指窗外,她看出对方的为难,想来是不希望外面的弟弟知晓自己的存在,正好,她也不想与之有过多的接触,毕竟他们都是土匪,多一个土匪知晓自己,便多一分危险,于是主动说道:“你若觉得我在这里不方便,我可以回避的。”
萧雨歇看着鹿鸣意的表情好似在问:就这么大点地方你怎么回避。
鹿鸣意打了个响指,像是早就想好对策。萧雨歇的书案上蒙了桌布,她蹲在桌子地下,书案正好能挡住她的身子。
鹿鸣意乖巧地蜷缩在萧雨歇腿边,仰头一笑,跟对方炫耀自己的聪明。
萧雨歇摇摇头,没理她。今日萧泽若是不把东西送进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倒不如赶快打发了去,省得说错了话。至于李意意——索性就让她先躲在这。
萧雨歇给了蓝溪一个眼神,蓝溪这才微微侧身,让出进门的路。
萧泽进屋时,满脸堆积这谄媚的笑,道:“春天容易上火,我特意给堂姐炖了莲子羹,是我亲自看的火,我记得,年幼时经常与堂姐在一块玩耍,还笑堂姐要找个会做莲子羹的夫君呢!堂姐尝尝看,味道对不对?”
字字珠玑,看似讨好,实则敲打。
萧雨歇虽说现在坐上了少将军的位置,统领萧家军营,但大家心里都有数,她一个女子,定是要嫁人的,这萧家军,早歇会落到萧家几个男孩的手上。
到时候,怕是谁求着谁便不一定了。万一萧雨歇在夫家讨不到好,还得回来找这几个堂兄弟撑腰不是?
躲在桌下的鹿鸣意腿蹲得有些酸,微微侧了一下身子。自从进了这具身子,她日日躺在床上养病,就连活动也不过是去葡萄藤下晒太阳,一天根本走不了两步。
今日苏大夫跟紫莹姑娘带她去后山散心,但她明白,说到底这都是眼前这位土匪头子点头才得到的“自由”,作为感谢,鹿鸣意给她采了花,还跟苏昭云学了编了花环。
这已经是近小半个月来,她活动量最大的一日了,原本就有些疲惫,想着过来送个东西就回到她的葡萄藤下,在春光里好好睡一觉。
眼下,原本酸涩的小腿渐渐没了知觉,正当她想再次换个姿势,刚一动整个身子就向一旁栽过去。
眼看着整个人就要摔个翻天,鹿鸣意那还萧得上其他,也来不及分辨,赶紧抓住眼前稳固的东西,这才幸免于难。
待她稳住身子,突然意识到手中的物件摸着有些硬,又不似木料那般硌手,一回眸发现,自己慌乱间抱住的,居然是这土匪头子的小腿。
鹿鸣意下意识想松手,可刚一动脚上的痛麻之感再次传上来,不得已便又抱了回去。
萧雨歇此刻正听着萧泽的“示好”,懒得与之争辩,只想赶紧给人打发了去,倏地一道触感环住膝盖之下。
温热的,柔柔的,酥麻的痒意瞬间蔓延,萧雨歇僵直了身子。偏对方这会还不老实,而且愈发来劲。一会松一会紧,甚至还上下来回摩挲起来。
随着这道触感,书案微微晃了一下,垂在书案上的锦帘浮现几道波纹。萧雨歇赶紧将身子往前坐,佯装是自己的动作才碰到了桌面,桌下的腿微微挪动,警告似地提醒藏着的人老实些。
细小的动作,却没逃过萧泽的眼睛。
他正慷慨激昂地悉数着自己跟萧雨歇小时候的姐弟情,就看见原本平平稳稳的书案微晃,接着,萧雨歇的耳尖若隐若现地泛起一丝薄红痕。
别告诉他,刚刚那一下是风吹得,他可不信。
花楼逛过多少次,萧泽一看便知是桌下藏了人,难怪啊,刚刚蓝溪三阻四拦不让自己进来,啧啧啧。
自己在这书房私会外男,还让手下帮忙把风!
这萧雨歇平日里板着个脸,一本正经的模样,玩得够花啊!
他倒好奇,这个见不得人的小白脸是个什么模样,能让他那油盐不进的堂姐动了藏人的心思。千载难逢地的机会怎能错过,若是因此抓住萧雨歇小辫子,兴许一人一笔,就将他前面的账抵消了呢。
萧泽装作递上食盒,上前几步。
趁对方一个松懈,他突然弯下身子,以极快的速度,从书案下面揪出一个人来。
果然啊,他就知道萧雨歇一个人憋在屋里肯定没敢好事,这不,人赃并获,看这次萧雨歇如何抵赖。
“我说堂姐怎么对我三番四阻,原来是在这私会……”一转头,见到一个柔弱纤细的姑娘,鬓边戴着一朵海棠,就像她这个人一样,娇弱又惹人怜惜。
“私会……佳人?!”
仙剑与长枪碰撞之时,发出清脆的声响以及刺眼的光辉碰撞。
修为的巨大差距,让鹿鸣意面对沈鸣筝这个半路出家的剑修都相当吃力,仙器碰撞的威压震得她虎口发麻。
这一击,沈鸣筝被逼退几步,鹿鸣意却是直接被撞出去几米。
但被冲出去的那刻,鹿鸣意却是长枪一挥,天空中的雨水化作箭矢直冲沈鸣筝!
沈鸣筝柳眉紧蹙,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气氛,想不到鹿鸣意居然真的要对她动手,手中故里一挥,锋利的剑光穿透水流,当真打向了鹿鸣意!
这一剑必定会见血!
沈鸣筝暗叫不好,马上要冲上前去阻挡;而鹿鸣意,已经再度调动灵力,要利用漫浪和这天然的雨水,汇成一道水盾来缓冲剑光。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时,漫天的水幕降临了这片区域,为鹿鸣意全然地挡下了这击。
青色的剑光压下了沈鸣筝手中故里的剑光,鹿鸣意看到一道如莹白月光的身影降落在她身边。
第39章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来自沈鸣筝的那道凌厉的剑气被挡了下来。
因为灵力有限,为了减少额外的损耗,鹿鸣意也并未使用灵气护体。
漫天的大雨洒下,将她这一身新买没多久的白衣淋了个彻底,她长翘的睫毛被打湿,雨水汇聚成细小的水滴。
似是终于不堪重负一般,她长睫一颤,那些水滴又在眼前落下,在她眼前形成细小而密集的雨幕,像是她在流泪一般。
水幕的出现为鹿鸣意遮挡了落雨,也鹿鸣意有些看不清眼前的画面,对面那红色的人影也变得更模糊了。
另一边,挨了十鞭子的萧泽被丢回房里,奄奄一息。
待小厮不有回来的时候,萧泽已经趴在床上哼唧半天了。见人进来,随意扯了手边的东西朝门口丢过去,骂道:“死哪去了你!”
“去取了两罐伤药来。”不有也不生气,捡起刚刚被萧泽扔过来的物件,随后净了手,帮萧泽涂药。
衣料撕开,看见背上血淋淋一片,不有也不禁唏嘘:“这毕竟是堂亲的姐姐,血脉相连,今日少将军怎地发了如此大的脾气。”
“您不是去跟她讲和的吗,就算再生气,这罚得也太狠了些。”
言毕,旋开小药罐,将里面的药粉洒在伤口上,再一点点抹匀。日子又过了几日,萧雨歇命蓝溪采买了一枚玉镯给沈蓉送去,回来时,沈蓉托蓝溪带回一方锦盒,打开看来,里面正是萧雨歇向她讨要的那一枚香囊。
沈蓉的绣工在姑娘里一直是拿得出手的,这枝海棠绣的更是栩栩如生。淡青绸缎上,粉白色的花瓣,花蕊处带着丝丝点点的粉色。
只是这里头的香料味道有些浓烈了,是集合好几种花兑在一起的香丸,那个味道萧雨歇并不喜欢,索性将其收回盒中,放到书架的最顶上那一层。
刚收拾好这一切,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听到回答后,鹿鸣意推开书房的门,从门口探了个头进来。
又到了习字的时间。
这几日萧雨歇一直忙于沈蓉的事情,即上次习字后,已经好久没见到李意意了。
见她进来,便悠悠坐下,示意让对方靠过来。
“脚上的伤如何了?”萧雨歇问。下山的路上,蓝溪驾着马车,车内,萧雨歇和鹿鸣意对立而坐。
几次萧雨歇想主动搭话,都被鹿鸣意掀开锦帘从窗口向外张望的动作打断。
萧雨歇终于忍无可忍:“别瞧了,还没进芙蓉城,你什么都看不见。”新手指引也介绍过抽卡系统的规则,和鹿鸣意曾经玩过的抽卡游戏很相似。
系统里能够抽到的东西分为三级,分别是【优】【良】【凡】。
其中【优】等级物品稀有,价值也最高,【凡】则是最为普通的物品,抽到的概率也最大。
能够抽到的物品应有尽有,随机出现,不能够指定。
抽卡的时候,如果抽到的物品是【优】,整个页面都会变成金色。
鹿鸣意看到了系统弹出来的抽卡提示,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抽卡页面,紧张地心跳都快了几分。
来个金色吧,她真的很需要啊!
如果能让她抽到【优】类物品,她愿意接下来五年都吃香喝辣。
【已消耗一次抽卡机会。】
随着系统机械音落下,系统页面也开始变化。
抽卡键被轻点一下,如同一颗石子落入鸣静的水面,泛起阵阵涟漪。
一秒、两秒、三秒……
三秒之后,原本是透明色的系统页面,开始从边缘染上些浅金色。
鹿鸣意屏住了自己的呼吸,看着颜色慢慢加深,最后变成灿烂至极的金色!
她第一次就抽到了最为稀有的物品!
【恭喜获得优类物品[猎物瞄准镜],有效时间为[无限期拥有]】
【物品描述:最锋利的箭刃,指向目标猎物,不容一丝失误。】
鹿鸣意看到物品描述,默了两秒,[猎物瞄准镜]的功能用法没介绍清楚,中二的气质倒是快溢出来了。
[猎物瞄准镜]偏向枪战游戏中的瞄准镜,有个“十”字符号,可以瞄准物体。
鹿鸣意佩戴上瞄准镜后,眼前便出现了“十”字符号,可以根据自己的意识决定瞄准哪里。
她隐隐约约猜到了这个物体的用处,起床拿了屋内挂在墙上的弓和木枝劈成的箭。
这是鹿母曾经用过的弓箭,不过因为是用桑树枝做的弓臂,弓弦材料的韧性也差,用过一段时间就搁置在屋里,给原主和妹妹当玩具,鹿母换了更好的弓。
她试着瞄准屋里的桌子,“十”字符号便立刻对准桌子中央,只是弹出眼前忽然弹出警告。
【提示,此物品不在瞄准镜射击范围内。】
鹿鸣意放下弓重新躺到床上,心里也有了大概。
桌子这种东西不属于系统认定的“猎物”,因此也不在瞄准器辅助的范围内,看来她明天得去找找真正的猎物进行实验。
因为睡前的那次抽卡,鹿鸣意格外兴奋,梦里都是金光闪闪的景象,所以第二天醒的也格外早。
她穿好衣服,先去灶房看了看。
灶上的陶罐都是干干净净的,灶灰上面能看到些药渣,起码庄大夫给的药她们已经吃了。
看完之后,她又往里面走,按照记忆家里的存粮也在这里放着。
鹿鸣意弯腰打开里面被盖住的一个罐子,里面只剩下些小麦面粉,鸣铺开将将一个底,可能一顿都不够吃。
旁边还放着四个不大的红薯和些野菜,但也能算一顿饭,其他的就再也没有了。
鹿鸣意撇了撇嘴,怪不得系统那么大方的送给她新手礼包。
要是没有新手礼包,她也不用等萧雨歇来扒皮抽骨了,恐怕会先被饿死。
今天怎么说也要去城里买些米面回来,如果有可能,最好再去药房一趟,买些治疗跌打损伤的药。
虽然说庄大夫说不用治,但她可没有忘,原书中萧雨歇被打的留下了永久疤痕,还是不能轻易忽略。
她把四个红薯放到了陶罐里面,又加了些水煮熟当早饭,鹿鸣意只吃了一个,余下的三个留着。
吃完,鹿鸣意放轻脚步,走到萧雨歇和岁岁在的屋门前面。
她没有进去,只透过细缝处看了看屋内的情况。
可能是因为昨晚折腾的太晚,两个人都还没有醒。
岁岁侧着睡在里面,脸卧在枕头上,手还紧紧拉着萧雨歇侧边的那一截衣袖,这时候倒是能看出来些孩子模样了。
萧雨歇也闭着眼眸,发丝稍显凌乱,好在没有难受的神色。
不继续发烧就行,鹿鸣意也放下了心,回到屋里拿着那把旧弓,背着家里唯一的背篓出了院子。
殊不知,在她脚步声消失后,原本应该是熟睡中的萧雨歇睁开了眼睛,里面都是警惕。
夜色浓稠,她们走在山林之间,外面连盏灯都没有,只能看见满目漆黑。这也是为什么,萧雨歇带鹿鸣意出来时,没有选择蒙住她眼睛的理由。
若是白日,为了防止她记住自己营寨的藏身处,一定会做万全的准备。
当然,此刻萧雨歇自然也看得出,李意意是在故意躲着她。即使转回身,也故意撇开脸,不敢来直视她的眼睛。
不过这也没关系,萧雨歇心想。小姑娘嘛,被宠在深闺中自然都会有些小性子,对于那道所谓的“长命绦”,自己那般揣测她的心意,她心中不高兴也是自然。
想到这,萧雨歇的眼神柔和了几分,说道:“一会你都想去哪里?”
送礼这事当然是投其所好了。如果普通的小姑娘,鹿鸣意大概会去首饰铺子为对方挑选一件首饰,亦或是裁一身衣裳。
但她想,苏昭云应当不喜欢那些。苏昭云的发饰很简单,将头发编成辫子,再用一根发带将其挽起,盘在脑后,应当是为了出入方便才那样做。
她每日都要看医书,摆弄自己的那些药材,其余的,也没见有什么特别的爱好。
鹿鸣意突然想到什么,眼眸一亮:“你们这里,买刀具都去哪啊?”
“苏姑娘日日都来看望,自然好得极快。”鹿鸣意实事求是回答。
不知怎地,这段时间沈三娘几乎都不在营寨内,也不再提习字的事情,反而让苏昭云日日到自己那去点卯。
而她和苏昭云、紫莹三人每日大眼瞪小眼,也不知该做些什么好。自从有上次的经验,鹿鸣意更是不敢轻易给对方做吃食了。
无事可做的几人,只能是苏昭云在一旁看医书,紫莹帮她晾晒药材。
而鹿鸣意,有时候会帮紫莹的忙,不过大多数会以有伤在身被推辞,十有八九,鹿鸣意只能回到葡萄架下的竹榻上,美美地睡上一下午。
这天气愈发暖和,阳光也跟着炎热起来。鹿鸣意直接在葡萄藤下支起一把伞,替自己遮挡脸上的阳光。
而苏昭云,除了研制新的伤药之外,在鹿鸣意的“提点”之下,开始涉猎护肤行列。
她做得玫瑰膏,比鹿鸣意嫁妆里的还要滋润细腻。原本妆台上的瓶瓶罐罐都要见了底,此番便不再愁了。
萧雨歇看鹿鸣意愈加红润的面色,哪里知道这是玫瑰膏的功劳。
“气色不错,看来这几日和苏昭云在一块,心情很好。”
“苏姑娘心灵手巧,我自是欢喜的。”鹿鸣意不明白,今日这沈三娘为何句句话不离苏昭云。
难道是因为,苏昭云作为她的贴身医女,却日日被自己霸占着,所以生气了?
可又不是她让苏昭云来的啊!
若不是今日蓝溪通知她,说下午沈三娘要习字,想必她还得在那伞下睡上许久。这睡觉舒服归舒服,鹿鸣意的心里到底是不踏实。
她不禁思考。第一次沈三娘答应自己留下,是图自己身上的银钱。第二次沈三娘对自己开恩,是因为自己救了苏昭云和紫莹的命。
如今她能为沈三娘做得,怕是只有习字了。
若是沈三娘放弃了习字的念头——她实在不知自己到底还能有什么技能能被对方所图,能够注意让自己在这土匪窝里继续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
鹿老将军班师归朝在十月初冬,眼下才四月,还有将近半年的时间。
半年——可不好过。她们在的这个村子叫大柳村,村里也正好有棵柳树,鸣日村里的人都爱聚在这棵大柳树下面。
有时候说说北边人家的坤泽出嫁了,有时候又说隔壁村谁谁家偷人被抓住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能得到最新的一手消息。
“昨天晚上的声音,你们听到了吗?应该是鹿家吧?”
“就是鹿家,前半夜听着像是在打人,还能听到孩子的哭声,真可怜啊!后半夜估计是把人打的半死不活才去找的庄大夫。”
“你还别说,半夜她喊人的那着急劲,我都想让庄大夫快点了。”
“真是作孽啊,你说鹿猎户人也不错,怎么就有这么个闺女,上辈子估计磕错头了。”
这话说出来,围在大柳树下面的人全都笑了。
她们之前都羡慕鹿母,力气大,打猎也好,做饭时候飘出来的肉香愣是能让家里的小孩馋哭。
哪怕鹿家的男人死的早,但是女儿鹿鸣意不到十五岁就分化成了乾元,未来肯定是家里干活的一把能手。
谁知道现在反倒变成了大柳村独一号的无赖,往常的羡慕嫉妒,现在也都没了,反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只是笑到一半,她们看到路边的人后,笑声硬生生止住。
鹿鸣意转着手上的弓,像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好奇问道:“婶子们和大伯们怎么都不笑了?”
鹿鸣意上前,随口问道:“上次学得几个字,三娘可还记得?”
萧雨歇翻动宣纸的手一顿:“你唤我什么?”
鹿鸣意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堂堂说一不二的土匪头子,就这般被喊名讳,必然不高兴。于是赶紧改口:“当、当家的!”
一紧张,舌头差点打结。鹿鸣意暗自腹诽,她怎么这么笨,怎么能在这样小的问题上犯错误。见过哪个混黑社会的老大愿意被叫名字的,不是都喊“老大、大哥”一类的尊称么!
萧雨歇放下手里的东西,抬起眼眸看向身边的女子,微风拂过,淡淡的玫瑰香席卷她周围,像一只无形的手,撩拨她的发丝,掀动她的衣摆。
“不是这个称呼。”萧雨歇问:“刚刚唤我什么?”
“再唤一遍。”
说起萧雨歇的生气,萧泽脑海中浮现出一张芙蓉面来。
因为小时候的事,堂姐从来对他都很是谦让,像今日这般倒是第一次。
萧泽将今日的罪过,落实到鹿鸣意的身上,想起她的模样便恨得牙根直痒,果然,长得好看的女人都是祸水,这话一点没错!
正想着,蓝溪推门进来。
萧泽见她,这心里的火又蹿了上来。
“小公子。”蓝溪抱拳一礼:“少将军有句话让我带给您。”
“今日你的罚,并不是因为少将军信了那位李姑娘的话,而是因为小公子你险些坏了少将军的大事。”
蓝溪简单地传达了一下萧雨歇的意思,差不多就是李意意身份存疑,萧雨歇在配合着演戏。而萧泽今日一闹,险些将萧雨歇的真实身份捅了出来。
至于李意意身份为何存疑,以及萧雨歇这段时间的察觉,蓝溪通通没提。
听完蓝溪的解释,萧泽心中的火气消了些,不过对那位李意意的恨意更大了。也就是说,他今日的遭遇,全拜那位李意意所赐。
“她不知道我堂姐的身份,那我堂姐算什么?”萧泽狐疑。
“少将军算什么,全凭李姑娘怎么想。”蓝溪讳莫如深地笑了一下,将两个瓷白的瓶子放在桌上:“来之前问苏大夫讨要的伤药,小公子还是用这个吧,兴许好得快些。”
“对了,少将军吩咐,为了她的计划,还望小公子近日能老实些,尽量少出门,最好不出门,以免遇见什么麻烦。”
这个要求乍一听相当为难人,但结合谢问心那几次的言行,着实不难推测出她平日里是个什么样的人,被她欺压的人应该不在少数。
如果谢问心真的去道歉,反而是重塑她人格的一个开端。
然而,在听到鹿鸣意的要求后,萧雨歇的眉头却是微微一颤,她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问心她……性子是有些问题,但那都是我的错。你若有气,哪怕要我在你门前跪几天几夜,我亦是心甘情愿。”
如此低声下气的说法,却是一下子点燃了鹿鸣意压着的火气。
她冷笑几声,玩味道:“哦——萧家主可真是疼爱表妹啊,明知是表妹的错,也要揽到自己身上?宁愿给出萧家的少主令,也不愿意让表妹去道歉?”
萧雨歇眸光剧烈颤动,她连声音中都染上了几分焦急:“不是的,小意……”
一听到那个称呼,鹿鸣意手中的漫浪蓝光大盛,她右手微微一动,枪尖便没入了萧雨歇的肩膀,伴随着一声压抑的闷哼,几滴鲜血低落在了地上。
第40章 小臂上传来柔软感触
鹿鸣意“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上,因着手上带了点力,这声响动远比平日里要大些,震得她手心和心头都有些发麻。
她垂眸看着手中的漫浪,这暗蓝色的枪此时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但枪尖半数染上了些鲜红,瞧着万分醒目。
至漫浪被锻造出来至今还不到七日,这是它第一次沾血。
鹿鸣意曾想着,能让漫浪开刃的,就算不是斩杀魔修,也该是助她猎杀妖兽。
倒是从不曾料到,它的第一次出击,染上的是人血。
鹿鸣意的呼吸沉了几分,她能感知到门外细微的灵力波动,想来是萧雨歇并未离开。
然而蓝山归面上那阴沉的表情转瞬即逝。
当卫玥再定睛一看时,对方依然是那副阳光开朗的模样,只是带上了一层失望,低声道:“这样嘛,那好吧……希望你和舞伴体验愉快。”
说完,抬眸看着路愿湫,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
但是很显然,路愿湫对此并不感冒,甚至笑意更淡了一些,客套道:“谢谢,也希望你你能找到心仪的舞伴。”
见路愿湫丝毫不为所动,蓝山归更为窝火,却碍于场合不能发作。
他本以为从今以后路愿湫不会再有固定的舞伴,自己就是最好的选择,更何况,家族里也同他说,今日的舞会必然能如他所愿,却没想到竟然有人捷足先登了。
也不知是哪个不自量力的!【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帮助路愿湫脱身,获得生命值6个小时!目前累计生命值30小时,请再接再厉!】
一路上,卫玥脑海里响起了系统的声音,就在刚才蓝山归找路愿湫纠缠的时候,又有了新的支线任务,帮蓝山归或者帮路愿湫,她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路愿湫。
一通阴阳,既没有影响ooc程度,又完成了任务,简直美滋滋。
唯一的问题就是,现在剧情已经偏得不能再偏了。宴会之后会发生什么,实在是难以预料。
不过卫玥并不是很担心这件事,毕竟她之前不知道剧情也过了这么久了,眼下更大的难题是……她不会跳交谊舞啊!
跟着路愿湫走近休息室时,卫玥还在心中流泪,现在恐怕就十几分钟时间,就算路愿湫再详细地教她,她也没办法学会啊!
这件房间既是路愿湫的休息室,也被暂时征用用来存放今日收到的礼物。
看着那已经堆积成山一般的礼物,卫玥再次感叹女主的排面之大。
卫玥张了张嘴,一时却不知道要回复什么。
原著剧情里确实是这样,路家和蓝家达成一致后,完全没有过问路愿湫的意愿,直接在宴会上公布这个消息。
看着路愿湫冷淡下去的神情,卫玥下意识地想要安慰她,然而顷刻间她想到了悬在自己头上,名为“ooc程度”的一把大刀。
恶毒女配肯定不可能在女主失意时去安慰对方,自己如果一开口肯定会数值狂飙。
但是……
卫玥脑海里闪过这几天和路愿湫朝夕相处的日子,咬了咬唇,最后还是组织语言道:“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别想得逞!”
听到这话,路愿湫望过来,眸中带着几分疑惑。
“我是不会让你和……咳,山归哥哥联姻的!想都别想!”
总算说完,卫玥在按原主的习惯称呼蓝山归时,差点又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路愿湫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又轻笑了起来,甚至笑弯了眉眼,那双琥珀眸中盛满了细碎的光芒,看得卫玥感觉自己的耳廓温度又在缓缓升高。
她嘟囔道:“你……你笑什么!我很严肃!”
“嗯,我知道了。”路愿湫点点头,她抬眸望向卫玥,“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卫玥:“……”
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觉得路愿湫这话很有深意的样子。
两个人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江蕴卷正拿着相机,对着她们按了好几下快门。
“卷卷,老师不是让我们拍新生们军训时的团结和谐时光吗?”有同学问道。
“你看这两个美女的亲密互动,这还不和谐吗!”江蕴卷义正严词,中气十足地说道。“那个,路愿湫……其实……”卫玥斟酌了一下,决定还是要跟路愿湫说明一下情况,希望她们能找个角落跳,尽量掩人耳目。
然而她刚开口,就发现现在好像不是她开口的时候。
休息室内还站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两鬓略有斑白,脸上带着岁月的痕迹,但是目光如炬,气场强大,即便站在门口,卫玥也可以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的压力。
系统及时出现,向她展示到:【路鸿,路愿湫的父亲,路家的当家人。】
“爸爸。”
因为站在背后,卫玥现在只能看到路愿湫的背影,但是她能明显感觉到眼前人的声音多了几分干涩,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其他。
路鸿望向自己女儿的眼神算不上多有温情,他显然是有什么事要和路愿湫说,但是看到门口的卫玥,眉头一皱,之后才缓缓开口道:
“马上舞会就要开始了,你上来做什么?”
“收到了礼物,我来放置一下。”
路鸿眉头皱得更紧,语气也更加严厉:“这种事情不是应该交给门侍吗?你上来这一会儿,万一耽误了舞会怎么办?”“……我无所谓,不过从衣着来看的话,可能你跳女步更合适吧。”卫玥凭感觉随意说到。
她哪里能知道男步女步的区别啊!
路愿湫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晓:“好,那我们就在这儿等……”
“愿湫!”一道男声突然打断了路愿湫的话,几个人顺着声音望去,发现是快步走来的蓝山归,对方面上显然还带着急切。
“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蓝山归喘了口气,“舞会马上开始了,我们去准备一下?”
哇,这个男主怎么回事啊!以为大家眼瞎吗,刚刚他不还被一堆人围着,哪里有在找路愿湫啊!
卫玥看着蓝山归的脸,只觉得是越看越不爽。
路愿湫面上的笑意淡了几分,道:“不好意思,我提前有约了,你可能需要去另外找个舞伴。”
卫玥敏锐地发觉,在听到路愿湫说到自己“有约”后,蓝山归瞳孔缩了缩,脸上的表情猛地沉了下去,带着明显的压迫感。
舞会即将开始,作为生日宴会的另一个主角,倘若他没有找到适配的舞伴,无疑是一种丢脸。蓝山归这才把眼神分到周围人身上,注意到了另一边的卫玥。
现在时间紧急,其他人恐怕也已找到舞伴,卫玥就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蓝山归如此想着,毕竟卫玥一向对他痴情,如果他主动邀请,哪怕卫玥现在已经有舞伴,以她的性格也一定会不管不顾地答应。
卫玥老早就注意到了蓝山归那带着藐视的视线,脑袋转转就把他的想法猜得八九不离十。
想找她,做梦呢!“……等一下,我没说过啊!”卫玥赶忙否定道,她说完感觉自己耳廓上的温度又在拔升。
她干脆一鼓作气,望向路愿湫道:“你不是……和那个接待人员说了,我给你的礼物他们不收吗!”
“啊?你给她?”许梦宁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地样子,下一瞬她消化完卫玥的话,又望向路愿湫,“你自己去说的?”
听到卫玥的话,路愿湫面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这下子卫玥总算是看清了她眼中的狡黠:“原来真的是要给我啊……我以为你不会愿意这么做。”
什么……她刚刚是故意那么说的!
是想让自己主动表示要亲手把礼物送给她吗……
卫玥心中涌起一丝被戏耍的愤怒,但此时,在确定路愿湫是要来接取这份礼物的时候,她能清晰感觉到有别的、更强烈的情绪在上涌。
而这份情绪,在路愿湫伸手拿住礼盒,她如葱白而又微凉的指尖触碰到卫玥的手指时,又陡然达到了一个峰值。
“希望你别生气,我只是有点不太确定。”
“如果是你送的礼物的话,我肯定是要亲手接到的。”
她看到路愿湫的红唇张合,原本的淡香此刻仿佛突然变得浓郁,让她置身在一片花海中。
比起和又“不值钱”又让人厌烦的蓝山归,卫玥当然是更愿意去和自己的好室友打交道,即便自己现在面对路愿湫极容易造成ooc程度的变化。
“路愿湫,你有点记不清男步要怎么跳了,你记得不?”卫玥迈出一步,靠近了路愿湫一点,理直气壮地说道,“你记得的话,教我一下。”
“你不记得男步怎么跳为什么要选男步啊?”许梦宁无情吐槽。
“没事的,交谊舞不难,有路同学帮忙的话,卫同学应该能很快记起来。”江蕴卷安慰着,非常看好自己的两个同学。
路愿湫看着卫玥,浅色瞳孔中又重新汇聚起笑意,道:“我还算记得一些,不过我现在要去休息室放一下礼盒,你跟我一起过去吧?”
见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蓝山归还来不及气愤于自己被忽视,从这些话语信息中,他震惊地发现,路愿湫的舞伴难道是……卫玥?!
“等、等一下!”三三十天?!
卫玥看着面板上奖励的生命值,眼睛都快瞪直了。
她从没见过这么多生命值,之前都是按小时来计,现在直接是整整一个月啊!
只是一时兴起和路愿湫聊了几句天,这主线任务居然又有进展了。
这就是她的天神啊!
卫玥望向身旁的路愿湫,眼中迸发出感激的光芒。
路愿湫:“……?”
看着卫玥此刻盯着她有些亢奋的眼神,路愿湫莫名感觉背后有些发凉,直觉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办公楼离望湖公寓并不算远,两人是走着过来的,此时也正在步行返回。
来时她们并没有太多交谈,然而在回去的这一路上,路愿湫久违地体会到了卫玥死缠烂打的能力。
“路愿湫,你知道好多啊,还有没有什么八卦可以说说?”
“没有。”
“那,你知道我们家的八卦不?不方便讲其他的话,讲我们家的也行。”
这可不作假,原主本身就是个不管事的,卫泠将她保护得太好,如果真要谈论家族事务,她应该是一问三不知那种。
“不知道。”路愿湫吸了一口气。
“唔,那……”卫玥顿了顿,似乎再想其他的询问角度。
路愿湫赶紧拉住她,极力控制住面上的表情道:“好了别问了,更多的我真的不知道了,你如果感兴趣的话还是问问你家里人吧。”
她说完,加快了步伐,和卫玥拉开了距离。
“哎——”卫玥喊了声,犹豫一瞬,还是小跑着跟上了路愿湫的步子,“路愿湫你等等!”
秋天渐近,已经有些许树叶染上了淡黄,随着微风吹拂缓缓飘下,散落在来往行人的身上,而两人你追我赶的身影便融进了这片秋景中。
周末结束之后,大一新生们又要再度迎来令人叫苦不迭的军训,而不得不跟训的卫玥,此时也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见一时半会儿从路愿湫那里打探不出什么信息,她又尝试和卫泠联系,旁敲侧击,结果对方也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她一提到周家,卫泠就火速转移了话题,完全不给她继续发问的机会。
至于原著剧情,她都快把生日宴会那段背下来了,也没看到什么有效信息。
“唉——”卫玥叹息一声,看着生命值就在眼前,却毫无办法拿到,这是一种怎样的痛苦!
而坐在她身旁的,是被校医院一声叮嘱的不得剧烈运动的路愿湫。
即便是在一旁,对方也是坐姿端正,甚至连一头飘逸顺滑的长发都完全扎了起来,包进了军训帽中,露出她纤细修长的天鹅颈。
既然这次的主线任务依然是通过路愿湫触发的,那估计主要的突破口还是在她这边。
卫玥如此揣摩着,又将视线投到了身旁的路愿湫身上。
“路愿湫,我……”她尝试开口。
“我不知道。”这次路愿湫斩钉截铁地打住了她的话。
卫玥细眉一拧,佯装不满:“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回答什么!”
路愿湫撇她一眼,夹着几分无奈道:“你别追着问什么世家八卦,其他的都好说。”
“唔……”卫玥沉默一瞬,显然,她确实想问这个问题,但既然被路愿湫再次拒绝,她决定换个切入点,“那这次生日会,你们会有什么特别项目吗?”
主线任务的时间是10天,短时间内她难有突破,那么这个会聚集K市众多世家的生日宴会,一定是她十分重要的机会。
因为之前选择帮助路愿湫,剧情已经产生了偏移,原著剧情未必准确。她现在向路愿湫询问更详细的信息,就可以提前做好准备。
“特别项目……”路愿湫显然是信守承诺的人,开始认真思考卫玥的问题,“也不会有什么吧,就是吃饭、应酬和舞会这些。如果真要说不同之处的话……”
卫玥看到路愿湫的神色沉了下去,就连嘴角的笑容都带了几分凉意。
“可能我的‘家里人’在物色到了合适的联姻对象后,会直接宣布吧。”
眼看卫玥要开口回应路愿湫,蓝山归顾不得许多,直接开口打断道:“卫玥……你、你跳什么男步?为什么要愿湫教你?”
卫玥本来想直接回复一句“关你什么事”,但是顾及到自己可怜的ooc程度,她道:“因为我的舞伴就是路愿湫啊,我穿西装她穿礼服,总不能让她跳男步我跳女步吧?”
“什么?!”蓝山归瞳孔地震,难以置信地看了眼卫玥,又去看路愿湫,见她毫无异议的样子,当下也顾不得其他,大步走上前想要拉住路愿湫。
但路愿湫动作更快,她侧过身躲开蓝山归的触碰,面上的笑意也收敛了起来,道:“蓝先生,现在是公众场合,有什么事也请你注意言行。”
“就是啊,山归哥哥,虽然知道你很想和路愿湫一起跳舞,但是——”
卫玥也走上前几步,甚至挽过了路愿湫的手,一脸无辜地说道:“但是她可是先答应了做我的舞伴啊,你也不想让路愿湫做一个失信的人吧?”
“你!”“玥玥,你确定不穿长裙礼服吗?”卫泠看着眼前的女儿,再三确认道。
“不用了!长裙礼服太麻烦了……”卫玥推脱着。
之前她的膝盖磕破了一大块,过去一个星期,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但是短裙类型的礼服肯定是没法穿了,而长裙礼服又太过麻烦,这次的宴会注定不会平凡,最好还是穿个方便行动的衣服。
最终,卫玥选择穿上了一套深灰色的西装。
她看着镜中盛装打扮的自己,反倒觉得有几分熟悉。
虽然都叫“卫玥”,但她和原主的长相只能说是勉强有相像的地方。
原主的容貌明艳而甜美,她的五官更偏沉静,两人唯一相似的或许只有一双眼睛。
然而此时,这张脸因为宴会而化上妆,刻画得略微锋利的眉形和延伸至眼尾的眼线,让甜美散去了几分,再配合身上的深色西装,更让她显得多了分沉稳,这看起来和她本身的样貌居然有了五分相似。
或许系统选中她,也是参考了外貌的因素吧。
“好的好的,我们家玥玥不管穿什么都好看。”卫泠虽然意外女儿第一次选择在宴会上穿上西装,但是作为标准的女儿控,她尊重卫玥的决定,并转而笑着替卫玥梳理起了头发。
蓝山归怒目圆睁,他看到卫玥挽住路愿湫,但对方毫无意见的样子,只觉得路愿湫一定是被卫玥胁迫威胁的,不得不屈服于对方。
因着这一遭,蓝山归又毫不顾忌地高声说话,已经有不少人把视线投到了她们这边。
关于卫玥、路愿湫和蓝山归的纠葛,许多世家都有听闻,眼下自然是竖起耳朵听着。
那种毫不遮掩的看戏的眼神让路愿湫极其反感,她的眼神中带上了一份难以觉察的厌恶。
她又轻声和身旁的卫玥说道:“好了,抓紧时间,我们走吧?”
听到路愿湫的声音,卫玥这才发现自己同路愿湫的距离拉得有多近,对方身上的淡香变得浓郁起来,她们挽着的双手上传来了对方温热的体温,甚至她抬眸,还可以清晰地看到路愿湫面庞上细小的绒毛。
好在此时卫玥的反应速度尚可,她走神一瞬,立刻应答道:“啊?嗯、嗯!”
得了应答,同许梦宁和江蕴卷暂时道别后,路愿湫便带着卫玥朝着二楼的休息室走去。
而被忽视的蓝山归,在路愿湫走后,眼中的阴郁再难隐藏。
他想到方才卫玥拉住路愿湫,望向他的眼睛,竟让他有瞬间恍神。
蓝山归咬紧牙关,心中不免怒吼着:死人为什么还阴魂不散!
她把自己这接连被故人追上的经历暂时归结为运气不佳,并开始琢磨着是不是该找个庙里烧香一下。
“道友,别走这么快啊?”
然而,身后突然传来的一声柔媚娇笑,让鹿鸣意顿时感觉眼前一黑。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云絮纯粹是人前装着稳重,实际就是个缠人性子!
鹿鸣意强挤出一个笑,尽量让自己显得随和疏远点:“云师姐,你还有什么事吗?”
“哎呀,难得遇上,我们聊聊嘛!”云絮好像完全没觉察到鹿鸣意的疏离之意,直接走到她身边揽住她的手臂,“刚才那可是太清宗唉!你居然就这么拒绝了对方的补偿要求?”
小臂上传来明显的柔软感触,紧贴着她,有稍烫的体温传递过来,叫鹿鸣意差点吓得跳起来。
她耳尖微红,把手从云絮怀里抽出,听到“太清宗”的名号,脑袋更疼,张了张嘴正要反驳。
云絮却是自己跟着说下去:“嗯……不过这么做也有好处。毕竟,不要小看后悔和愧疚的力量,让她们保持着这份情感,日后或许会有更大用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