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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黑匣图纸

作者:玉铜金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主君,育婴堂的孩子一日比一日多,账面上的银钱已经快要周转不动,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这育婴堂就是个吞金兽,只进不出,几个姜家都不够填的!”育婴堂比黑心的姜家族人都狠!两月银钱抽干,后别说育婴堂,连姜家的铺面都难以维持。


    账房的话令姜桓月顿生紧迫,她知道以一人之力维持育婴堂不是长久之计,但花销还是远远超出了她的计算。


    两个月内,姜桓月必须找到新的出路。


    姜桓月握紧胸前玉佩,一丝温凉之气从手心升至脑内,冲破了混沌。


    自此,姜桓月在书房的时辰比之前更久了,日日对着黑匣里的图纸写写画画。


    一个个枣红木箱连绵不绝地从府外运进书房。


    王筱琦久不见姜桓月人影,遇见了好几波运箱子的随从,忍不住拦下询问:“这些箱子里都是什么?”


    “是姜别驾要的书。”


    姜桓月书房已经挤满书卷,里面只留下条一人宽的小道。


    一日,书房房门紧闭,从早到晚始终未曾打开,送的饭食也没有动过。


    随从满夏在门外守得焦心,晚间时,实在无法去寻了王筱琦。


    “王娘子,快来看看我家主君吧。她已经不吃不喝,一天都没出来了!”


    王筱琦一听就急了,提着裙子,步履匆匆,直奔书房:“桓月,你——”


    推开门,王筱琦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姜桓月盘坐在一堆高高的书卷旁,手中拿着一杆小笔,地上散落着无数的纸张,王筱琦根本没有落脚的地,只能站在门边。


    “这……桓月……你……”


    王筱琦只能零星地吐出几个字。


    姜桓月抓起眼前一张图纸,落下最后两笔,方抬头,嘴唇发白,眼里的亮光却几乎灼伤了王筱琦双目:“筱琦你来得正好!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成功了!我画出来了!”


    姜桓月心底澎湃,这张图纸她从来邕州的那日就开始画了。


    图纸是姜父遗物,一直放在黑匣中,是姜桓月特意带在身边的。


    姜家最初做的是布匹生意,姜父虽是读书人,但颇擅机关之术,姜母的绣工远近闻名,两人在世是珠联璧合,姜家布匹的花色纹样总比别家新鲜,带着姜桓月走南闯北,才攒下了这偌大家业。


    后来姜母病逝,布匹生意才慢慢做得少了,但姜父一直认为姜母是太过操劳才会染病,心中始终放不下,日夜钻研试图造出更快的织机。临走前,在床榻上交给了姜桓月留下了一份未完成的织机图纸。


    姜桓月自幼耳濡目染,于织机不算生疏,又连日翻阅古籍,终于在今日把图纸补充完全。


    按着上面设计,新织机能将织布速度提高至少三倍。


    她挥舞着手中的小笔,险些戳中自己脸颊,又盯着手中的图纸,面上泛起潮红:“太好了!邕州的局我终于有办法了!”


    王筱琦被姜桓月的喜悦感染,依在门边,欢喜地捂住双唇。


    姜桓月方察觉,书房一地狼藉,忙将凌乱纸张胡乱塞进小柜,仓促间一时不慎又将房中书推倒。


    “劈里啪啦——”“轰隆——”


    高耸的书山坍塌了。


    书籍朝姜桓月脚下倾泻。


    姜桓月双脚乱跳,脱离混乱地带时,头上发冠已不知道落到哪里。


    对上门边的王筱琦,她少见地双眸乱飞,脸颊发烫。


    王筱琦扑哧一笑,添了几分亲近,平日姜桓月总是智珠在握、胸有成竹,难得见她如此窘迫,觉得这样的姜桓月看起来更鲜活。


    姜桓月揉揉脸颊,大笑起来。


    此时,虽是暮色笼罩,但整个府邸洋溢着她们的笑声,不见半分深沉。


    翌日,姜桓月领着人试造织机,特意选在了离府衙不远处的一片空地。


    她没命人藏着消息,整个邕州百姓都知道了,但无人来看,更无人前来相帮,往来百姓随意扫过两眼,行走的脚步与往日没有分毫区别。


    今日与昨日没有任何不同,日升日落,百姓照常劳作,此事没有掀起一点涟漪。


    角落里,王筱琦不免担忧:“桓月,邕州百姓对织机好像根本不在意,他们一心扑在地里,又有胡使君种豆绝收和白使君养蚕亏损的事例,若是织机做好,无人愿意用可怎么办?”


    姜桓月心下惴惴,也不确定,她相信新织机能够造成,但邕州百姓的心她摸不准。


    百姓口中一遍又一遍出现的认命,是真的吗?


    若只是生计贫苦,她有计策,可若失了心气,她却难医。


    但姜桓月没有停下,继续按部就班推进图纸,削好的木料一根根搭上,织机初具稚形。


    “主君,有几个人在后边探头探脑!”满夏偷偷禀告姜桓月,“他们不会是要使坏吧?要不要我把他们都赶走?”


    姜桓月走到侧边,不经意地瞟了一眼,隔着几座屋子,三个熟悉的黑脑袋隐约可见,墙根处还有一抹靛蓝花色的衣角,她露出狐狸似的笑:“不用管他们,这是鱼儿上钩了。”


    她就知道,邕州百姓嘴上说认命,心底还是抱有期望的。


    这不,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就已经有人上钩了。


    姜桓月故意放大声量:“满夏,织机造好了吗?”


    “主君,马上就好,今日就能试用了!”满夏挺起胸脯大声回道。


    后边的脑袋伸得更长了,有一个甚至已露出半边身子。


    满夏的话不是虚言,新织机确实快要造成了。


    咔哒一声脆响,最后一根木料对齐装好。


    半人多高的新织机,散发着木香出现在邕州城中的一片空地。


    这是新织机第一次从图纸落地。


    在场众人心中都捏了一把汗,不只他们在看,远近的屋后还有邕州百姓在看。


    姜桓月的大胆,众人虽已经熟知,但总是无法习惯。


    王筱琦睁大双眼,手帕在手中团成一团,皱巴巴的。


    姜桓月逸然坐在余料堆上,却占据了最好的视角。


    在所有人注目下,满夏放上丝线,坐在织机前。


    只见她脚下轻踏,织机开始转动,经纬穿梭,耳边是有节奏的刷刷轻响。


    “主君,这织机比真省力!难怪能织出以前三倍的布!”满夏惊呼,说话间一小段布匹已然织好。


    满夏左摸摸,右瞧瞧,像是看到了什么稀罕玩意。


    这时满夏已完全忘却身后还有三个偷听的脑袋,每一句都是有感而发。


    众人围了上来,啧啧欣赏着新织机上寸许长的布,一个年纪大些的随从孙桥把满夏拉起来,自己体验了一把,老泪纵横:“我本以为这只是老爷的念想,没想到主君真的把织机做出来了。”


    “恭喜主君!”


    “不必道喜,后面还有呢。”姜桓月微微颔首,表面风轻云淡,手心却已汗湿,黏糊糊的,她悄悄在裙角擦了擦手心。


    新织机看似成功,但还没有真正验证,织成的布料也未测过,现在不是庆贺的时候。


    孙桥下了织机,用素帕擦着眼角的泪,感慨:“我失态了!主君沉稳,不愧有大将之风!”


    满夏跟着道:“主君非常人也,当然不似我等这般。”


    人群中有几双眼睛飞快地交换了神色,掩下了眼底震惊,他们误会了姜桓月的话,以为姜桓月手中还有其他图纸没有拿出来。


    光一个新织机就足以攒下百万家私,若姜桓月还有其他的,那岂不是有取之不尽的宝库。


    自此,众人当差越发用心,往日里那些倚老卖老的仆从都不敢再放肆。


    这也是意外之喜了。


    远处的三颗脑袋努力左右挪动,可就是看不清织机旁的情况。


    “你说这织机真有他们说的那么厉害吗?”中间矮些的脑袋扒拉着两边人肩膀说话了。


    “不知道,但我觉得姜别驾看起来比胡使君和白使君厉害。”这是个儿高的年轻汉子。


    “何兄,如果姜别驾找人,我想去试试。”


    “你不怕祖父说你?”


    “我不怕,姜别驾救了那么多女娘,我们该报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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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娘子迎风振臂,手下狠狠用力,好似沙场拼杀的女将军。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


    底下一直沉默不语的另一人开口了:“徐姊,你在上边别乱动,我们扶不住。”


    “哦哦,好,我知道了。”


    徐娘子答应得很快,但怎么听都觉得心虚。


    为让她看清,两人将她扶在肩上高高举起,呈尖塔形状,徐娘子方才兴起,蛮力全用在了二人肩上。


    ……


    在大夏的另一头,刘沐云坐在华贵马车上,手中捏着一根沉甸甸的金钗,忽然感到一阵心悸,好像有什么东西离她而去。


    半响后才缓过来。


    前世,姜桓月将黑匣带到刘家,不时翻看,努力补全了一半,但最后姜父留下的图纸还是落到刘沐云手中,成为刘沐云高嫁国公的铺路石。


    直至姜桓月丧命那日,新织机都没有出现,图纸成为了取悦贵人的玩物。


    -


    织机造成,姜桓月并未彻底放心,命人轮换,昼夜不停织布。


    请来的熟手三日织布共得五匹。


    姜桓月等人来,熟手赞道:“别驾,这新织机好用!初时我们不熟,熟练了,三日六匹不成问题!”


    再看成布,姜桓月托在手中触感柔软,花纹细密精美,经纬线整整齐齐,对光不透。


    满夏又拿着布在手中反复揉搓,丝线未松,眉开眼笑:“主君,没问题,布成了!”


    “太好了,要是老爷也能见到今日就好了!夫人当初也不至于……”孙桥又开始抹眼泪了。


    姜桓月望着摊开的布匹,忆起邕州百姓衣着,忽地将它翻来覆去地打量,又用手指捏了捏边角,面皮绷得紧紧的:“这布不妥!”


    满夏感受着布面的细腻织纹,错愕:“主君,这布有什么不对吗?”


    “是啊,桓月,我看这布织得挺好啊!”王筱琦也不明白。


    “问题就是出在这里!筱琦,这布织得太好了,或者说太娇贵了,与其买这个,百姓还不如用自家土布来得便宜。”这台织机最初是为灵州设计的,灵州商路繁华,百姓富足,衣着用料讲究,如今在邕州,情况却大不相同。


    “这……”王筱琦怔住,灵光一闪,又有了主意,“若是把这些布匹运出去呢?”


    姜桓月摇头:“布料运至中原,靡费不小,花色比不过,价钱又未必低多少,不好卖!”


    这条路能走,但见效慢,离姜桓月的初衷还是太远。


    邕州如今需要的是强心剂。


    “这织机,还要再改!”


    桓月义无反顾,做下决定。


    众人都觉得姜桓月的顾虑不是什么大事,但还是拗不过她。


    姜桓月苦思冥想,如何进一步改进织机,不仅要速度快,而且布料还要结实。


    深夜里,书房灯火通明。


    姜桓月整个人仿佛都痴了,根本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口中呢喃的只有织法。


    只是姜父穷其一生都未完成的事情,姜桓月想改谈何容易。


    姜桓月将画好的图纸,抓成一团:“不对,不对!这样还是不行!”


    桌案前是写满了标记的字纸,废稿逐渐从框中溢出,散落一地。


    姜桓月完全找不到方向,搜罗了当地的织法,可还是毫无头绪。


    满夏端着参茶过来,劝道:“主君,织机已经足够好了!多少人没有做成的事情,现在您做成了,只要织成布匹,一定不愁卖,连商路都是现成的。”


    王筱琦拿着信过来的:“桓月,我写信给母亲了,母亲联系了她的至交,等料子织好了运到京城,通通都能吃下。”


    但是姜桓月始终不放弃,继续苦熬,折腾得自己面色苍白,眼底青黑。


    王筱琦心疼不已,终于在一个早晨,联合满夏,拦着姜桓月不许进书房。


    对着书房门上的大铜锁,姜桓月无法,只得放下纸笔,出去散心,脑中依旧反复摹画着织机的模样。


    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全然没有关注道上情况,直到一头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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