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慕声躺在床上,脑海里不断想着邱铭的话,翻来覆去一晚上都没睡着。
即使她家就住在榆衡,她也有一年没回去过了,寒暑假基本都住在学校。那个地方,对于她来说,并没有家的温暖。
她父亲齐江倒是会每隔一个月都来学校看她,给她送一些水果和吃的,然后顺理成章从她手里拿走几百块。
齐慕声越想越心烦,即使亲情单薄,但那毕竟是养了她十几年的父亲,又怎能弃之不顾?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齐慕声也是魂不守舍的,险些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接连被任课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
“慕声,怎么了?”室友岳柠和她坐在一起,见她状态不对,问道。
齐慕声回过神来,温和地笑笑:“我没事的,就是有点困了。”
她从来没觉得过,一个半小时的课程,竟然能这么漫长。她坐的离窗户很近,窗外的蝉疯狂鸣叫,吸引了她的目光。
等到下课,趁教室没人,她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她已经三年没有主动给他打过电话了,她也丝毫不想接到这个人的电话。
“喂,是慕声啊。”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是虚弱,“下课了吗?”
“爸,你没事吧?”
齐慕声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将这句话问出口。
“爸爸没事呀,有邱铭在呢,爸爸怕你担心,没敢告诉你。”
从他口里脱口而出的邱铭二字,成了刺穿她的一把刀。他既然能一直保护她,自然也知道她的软肋在哪,也能更好地控制她。
齐慕声蹲在教室的角落里,为了不让眼泪留下,她咬着牙,始终没有说话。
“慕声,你愿意来榆衡市第一人民医院来看看爸爸吗?”
齐慕声艰难地从牙缝里寄出一个好字。
她将眼泪擦干,整理好书包,将教室门关上,去超市买了一些草莓和西瓜,打算带到医院去。
榆衡市第一人民医院坐落于青禾区,和这个市几乎有一样长的历史。
榆衡市医疗卫生条件并不先进,甚至落后其他地区不少。第一人民医院即使经过多次翻新改造,看起来还是破旧不堪,不少地方墙皮都被雨水冲刷掉了,泛起了纸黄色的斑。一进大厅就是扑面而来的医用酒精和消毒水味,昏黄的灯光下,推着车子行走的护士皆面色沉沉,很像小时候看得恐怖电影中的丧尸。
齐慕声呛的连打了几个喷嚏。
她从小就对这家医院充满了恐惧,所以小的时候发烧不管烧得多严重,她都哭着喊着不来这里。
她在大厅值班的护士那里,查到了她父亲的门牌号。
301。
她推开门,看见了靠在病床上的齐江。
他一条腿已经打上了石膏,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不振,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机里的球赛。
“慕声来了。”看见女儿来了,他的眼里才有了一些光亮。
齐慕声在将水果放在了病床旁的柜子上,自己在亮一张病床上坐了下来。
其实就算自己来看她,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说她最近在学校的学习状况吗?他好像也不是很关心。说她最近的身体状况吗?那他就更不在乎了。
“我最近找了一份很好的工作。”齐慕声精挑细选了一个,他可能比较感兴趣的话题。
一提到工作,齐江果然提起了兴趣,喋喋不休地问了她许多问题,不过最后都回到了工资上。
“这可比你之前做家教挣得多啊,你也长大了,也该孝敬父母了。”齐江看起来对她的工作很满意,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擞,一扫刚刚的萎靡之态。
齐慕声将话题拉回正轨,“你能别花邱铭的钱了吗?我可以帮你出医药费。”
“邱铭是外人吗?那是你未来的丈夫,让他花点钱表示一下怎么了?再说了,就你那点工资,攒多久能付的起医药费?爸爸这是为了你好。”
齐慕声站起来,看着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口口声声为了我好,说话做事却从来不会为我考虑,我再说一次,我不喜欢邱铭,我和他也只是朋友关系,别真把他当你未来女婿了,他的钱,该还还是要还的。”
齐江听了她的话,有些恨铁不成钢,苦口婆心地劝说:“慕声你糊涂啊,爸爸做梦都盼着你俩能结婚,邱铭这孩子,要长相有长相,要能力有能力,要家庭有家庭,你嫁给了他,下半辈子,爹就再也不用去工地打工了。”
齐慕声将眼泪咽了回去,冷眼看着躺在床上的齐江,“说到底,你不还是为了你自己吗?我为什么要为了你的晚年,牺牲我下半生的幸福啊,你真的了解邱铭和他的家庭吗?我说了,爸爸,这次的医药费我会出,因为我还是你的女儿。但是我的感情问题,我希望你不要再干涉了。”
这才是她的父亲,一个喜欢打着为她好自私虚伪唯利是图的男人。
她没给他往下反驳的机会,就匆匆走出了病房。
也不知是医院里的消毒水味太重,还是他父亲的话太令她窒息,她感到一阵头晕。
眼看着还有几步就要走出了医院,她脚下一滑,差点摔了过去,还好路过的护士眼疾手快,将她扶到了大厅的椅子上。
“请问,您需要挂号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吗?”
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和她年纪相仿的护士,说话声音很甜,戴着口罩眉眼弯弯,有着和这死气沉沉的医院完全不相符的气质。
“不用啦,谢谢你,我坐这里休息一下就好了。”齐慕声笑着拒绝她。
那护士倒也没勉强她,直接笑着推车走了。
她刚从长椅上站起来,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手里拿着病例单,和护士一起上了楼。
是纪松臣。
榆衡市这几天气温忽高忽低,温差大,应该是感冒了吧,她猜想。不过她也没有打算去追问,就默默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一来纪松臣不喜欢别人过问他的事,二来齐江的事已经让她心力交瘁,无暇顾及其他。
她没有急着回学校,而是去了一趟银行。
看着自己卡里那点微薄的积蓄,有些惆怅。
邱铭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声声,想好了吗?”
她将短信删掉,不做回复,将卡里仅剩的一千一百块钱提了八百出来,打算明天去交一笔住院费。
她今天晚上去上班的时候,想问问纪松臣可不可以提前透支工资。
但到了晚上快十点的时候,纪松臣还迟迟没出现在播音室里。她想起白天在医院看见的身影,心下有些担忧。她拨下了纪松臣的私人电话号,响了三十秒的铃声,无人接听。
离十点还有三分钟。
她跑出去问了问其他播音室里的主持人,都说今天还没见到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跟领导请假了。
一直到了十点,纪松臣还没来,电话也始终出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韩佑今天在电台加班,知道纪松臣这个时间段还没来上班,推门进来,跟齐慕声说:“我先替他主持,他家好像住星河公寓四号楼三单元601,离电台也不远,你去看看他吧,别再出什么事了。”
“好。”齐慕声见有人接手,连忙收拾东西,打算打个车过去。
“喂,”她刚要出门,韩佑又把她叫了回来,“千万记得跟纪松臣说,今夜是兄弟救的场,这样他就欠我一个人情了。”
“好。”齐慕声郑重地点了点头。
齐慕声在电台外面打到了车,司机出发之前,先将车载电台打开了,一脸奇怪,“今天的主持人的声音怎么变了?”
齐慕声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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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的主持人请假了,这个是替班的。”
“原来是这样啊,”司机一脚油门,将车开出几十米,听了十几秒,后知后觉又说了一句:“还是之前那个主持人声音好听,我和我老婆每天都听。”
齐慕声听得出来,韩佑的声音条件也相当优越,但是属于非主流伤感文艺青年风,更适合年轻单身的女孩听,这样受众就少了很多,所以他在台里的收听率一直处于中流水平。
这个中年司机听了两分钟,就默默地把广播关上了。
大约五分钟的车程,齐慕声就到了星河公寓楼下。她没有门卡,只能趁着门口的保安不注意跟着住户一起混了进来,又问了几个人才找到四号楼在哪。
到了纪松臣家门口,齐慕声先小心翼翼地敲了几下门,见无人应答。
她在门口播了号码,还是没人接听的状态。
她向后走了几步,深吸一口气,迅速往前跑去,用肩膀将门撞开了。
门开了。
她按了按肩膀,上面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屋里是关着灯的,怎么也不像有人的样子。
“Cephas?”她朝屋里叫了一声。
她在最里面的一间卧室,找到了纪松臣。
屋里的灯也没开,黑黢黢的一片,她听见了他沉重的呼吸声。
她的手在墙壁上不断摸索着,终于找到了灯的位置。
她将灯打开,发现纪松臣不是躺在床上,而是坐在地上,将脸埋在了膝下。
“Cephas?”齐慕声走到他身边,蹲下来,轻轻唤了他一声。
纪松臣像是听见了什么召唤,轻轻抬起了头。
齐慕声被他惨白的脸吓到了,那张脸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白的像是西式恐怖片里的吸血鬼。
他嘴唇微动,好像在说什么。
饶是离得这么近,齐慕声也听不清。她又靠近了一些,感受他炽热的呼吸从她耳边流过。
“好痛。”纪松臣的手始终抵着胃部,脸上的汗从始至终就没断过。
齐慕声拨打了120,又迅速将他扶到了床上。
纪松臣看起来很瘦,但只是因为高,实际上还是有一些重量的,齐慕声险些和他一起摔了下去。
她在洗手间里找了个干毛巾,又接了盆热水,将毛巾放到热水里反复拧了两遍,直到温度正好才拿进去。
“别乱动。”齐慕声用湿毛巾将纪松臣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擦干,“你自己有没有胃药?”
纪松臣捂着胃的那只手,止不住颤抖,他的声音也不似往日在电台那般充满张力,而是每说一个字都要耗费不少力气,“客厅的柜子里有止痛药,麻烦帮我找一下,谢谢。”
齐慕声将客厅的灯打开,在电视剧下的柜子里翻了半天,找到了两盒药,一盒上面写着奥美拉唑,另一盒是进口药,上面的文字不是英文,倒像是德文。
不过她来不及想那么多了,先按照说明书将奥美拉唑从盒子里拿出两片,又在饮水机里倒了杯水。
她将药喂到纪松臣的嘴里,又让他喝了口温水将药咽了下去。纪松臣疯狂咳起来,险些将刚吃的药吐了出去。齐慕声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才慢慢缓和过来。
纪松臣现在的状况,比她刚进来的时候还要糟糕。
刚才的他至少还能说话,现在只能靠在枕头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齐慕声反复帮他擦着脸上的汗,他突然用力将齐慕声拉到与他更近的地方。他将齐慕声的手放在他胃上,用眼神恳求她帮一下自己。
齐慕声隔着一层衣服,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胃里传来的抽动。
她将掌心抵在纪松臣的胃上,顺时针帮他按了按。
纪松臣感觉舒服了不少,眼神也渐渐恢复了生气。
等了约莫十分钟,救护车终于到了小区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