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砺取衣服的手顿在半空。
刚才舒明青收手腕的动作太急,像藏着什么。
浴室暖光映着对方后颈的水珠,而那截苍白的手腕上,光屏的蓝光还没完全褪.去。
他拿着衣服走回来,试探着问:“是什么消息?看你脸色一变,是有什么事发生?”
舒明青摁灭光屏,往后坐了坐,“没,家里的事。”
听他如此说,沈砺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拿着衣服折返回来,却在走过来时鞋尖踩到什么,身体摇摇欲坠不受控,直接向前栽去。
舒明青一惊,却已经躲闪不及,反应过来时,沈砺已经撑在他上方,那人的还蹭着他的肚子,此刻已经有些灼灼。
抬眸看过去,却撞入沈砺那双专注的眼睛里,“舒明青……”
他的手再次被沈砺十指扣住抵在床上,舒明青的手一颤,沈砺却紧紧盯着他,“你一直抗拒我,但身体反应不会骗人,舒明青,你是不是……”
“沈砺!”舒明青突然喊道,“你压我肚子了!”
这话令沈砺方才如梦初醒,飞一样窜起来,连忙去看他的情况,“没事吧?”
舒明青借着他的力缓缓坐起来,“死不了。”
“别说这个字!”沈砺的手微微收紧,“听了让人害怕。”
他站在舒明青身旁,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我先给你换衣服吧。”
舒明青点点头。
给他系上扣子时,沈砺又抬眸看了看他的脸色,见他脸色还是发白,“你脸色不好,真的没事?”
“没事。”舒明青道。
空气在之后陷入许久的沉默期,谁也没率先开口,空调流动的风仿佛都停滞不前,分外尴尬。
“这个场景,还挺像少时我们一起闯祸之后的样子。”沈砺为活跃气氛道。
“那次是你砸了校长的办公室大门,彻底惹怒你爸妈,为他们打你打得轻点,才拉上了我。”舒明青毫不留情地撕开真相。
“啊……这……”沈砺抿了抿唇。
“沈砺,你真的从小就令人厌恶。”舒明青突然道,“尤其是少时能量不稳,时常变成本体形态时……尤其你还是个跟同族不同的、一脸蠢样的狼。”
沈砺抿了抿唇,咽了口唾沫:“那个……是银灰狼,原来你知道啊。”
“那你……”沈砺喉结滚了滚,张口似乎想问什么。
“但我也明白,你父母工作繁忙,你一直想跟他们见一面,你不写作业、不做实验、考低分,甚至惹事,也是想得到他们的关注。”舒明青忽然低声说。
“我……”沈砺嗫嚅着嘴。
“沈砺。”舒明青又喊出他的名字,“其实你这个人,成年后也没那么令人讨厌,有时候,人也还可以。”
“没想到你还记得。”沈砺道,“那些混账的日子,连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沈砺。”舒明青望向沈砺,轻声道,“今天起,我们休战吧。”
“我得到消息,我爸明后天就会到,但我必须得去产检,脱不开身,如果让他现在发现孩子的存在,一定会逼我打掉,但月份大了之后,他也就没办法了。”舒明青缓缓道来。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舒明青问。
他这一番话无疑是直接点亮沈砺早已熄灭的心火,“我明白,你愿意留下孩子,我肯定会同你并肩作战,这两天,你爸那边我来对付,你安心产检!”
看着他欢喜的神情,舒明青慢慢移开目光,尽量掩饰住埋在心底里最深层次的心思。
只要沈砺拖住他爸,流产手术这事就能安全进行。
最终,他只是压住心绪,低低道:“你……要不要摸.摸孩子?”
他没抬头,自然看不见沈砺欣喜的神色,“好!”
沈砺的手轻轻覆上他的小腹,男人轻笑着,把耳朵贴在他的肚皮上,“宝宝们,我是爸爸,等你们出来后,我们就能相见了。”
舒明青只是闭了闭眼,双手撑着往后靠,并没多作反应。
毕竟也是最后一次,让沈砺碰到他的孩子了。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只有沈砺温柔的声音在寂静中回荡。
【尊敬的各位市民,目前轨道与道路修理工作已经加紧完成,预计在明日中午重新开通,感谢各位的配合!】
旅馆的播报声将舒明青的思绪拉回来,人也愈发清醒,他哑声道:“沈砺,我困了。”
沈砺连忙起身,扶着他躺到床上,“那你睡吧。”
卧室的灯被骤然关上,沈砺为他拉上被子,随后耳畔传来那人的轻音:“晚安。”
舒明青在不安和焦虑中缓缓入睡,身畔的沈砺有时会趁着他睡去,偷偷去摸他的肚子,而后传来一阵极轻极轻的笑声。
他的指尖触到舒明青紧绷的肌肉,疑惑地停顿了一下。
奇怪,舒明青的身子怎么这么僵硬。
是因为怀孕不舒服吗?
黑夜里,舒明青紧紧闭了闭眼,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收紧。
沈砺他……真的很期待这两个孩子。
可是他一闭上眼,就会重复起之前的噩梦——
梦里,他来不及躲,被撞了个正着,圆滚滚的肚子顿时暴露在空气中,他听见父亲压抑着的愤怒。
与从前不同,父亲是真的想将他就地正法。
身后围着的是对他失望的祖父、祖母,还有族中各位长辈,“alpha被人弄怀了孕,也是不知羞.耻,家族的脸面都被他丢尽了!”
熟悉的鞭子径直狠狠抽在他后背,“今日我就打死你个混账!”
火辣辣的疼在后背绽开,他甚至能感受到皮开肉绽、鲜血蜿蜒而下的痛痒感。
“!”舒明青猛然睁开了眼睛。
刺眼的光芒照进他的眼睛里,他连忙抬手去挡,方才发觉已经天色大亮,他的意识渐渐回笼,转头望向窗外。
窗外日光和煦、暖阳普照。
沈砺察觉到他醒了,连忙起身,“醒了?”
“星轨重新通车了。”舒明青盯着外面悬浮在天上的星轨轻声说。
“我爸会坐飞船过来,约莫就今明两天。”舒明青道。
“我明白,我一会把你送到医院,就去星际飞船站等着他。”沈砺道。
舒明青点点头。
吃过饭后,沈砺就将房退掉,同舒明青一起出去开悬浮车。
一路上,舒明青没再睡觉,只是一直盯着窗外看,目光不曾移动。
一旁的沈砺道:“等这事过去,我们去给孩子买些东西吧,然后再商量商量置办婴儿房的事。”
副驾的舒明青却始终没有反应。
“舒明青?”沈砺试探着喊着。
“嗯,都行。”舒明青回神,淡淡地回道。
沈砺以为他还在担心舒父来访这件事,便劝道:“没事,我一定能拖住你爸,你就放心吧。”
到医院后,舒明青扶着车门走下来,并没回头看一眼,只径直往医院门口走。
身后传来沈砺的喊声:“你放心!”
待走进医院后,舒明青许久才回头看了已经飞走的悬浮车一眼。
随后打开光屏,叫来一辆出租悬浮车,“去京郊,意和医院。”
但指尖触发光屏时,小腹突然一阵抽痛,像是孩子在抗议。
是在……怪我吗?
但舒明青只迟疑一瞬,还是踏上了那辆车。
悬浮车静静行驶而过,舒明青始终盯着自己的双手指尖,似乎在想些什么。
“先生,到了。”司机突然说。
舒明青点点头,付款之后,才推开车门下车。
舒广济身着白大褂,正站在医院门口等着他,“进来吧。”
他闻言手指微微蜷缩,但还是抬步跟着舒广济进去医院里面。
踏进医院门之前,他又回头望了望星际飞船站的方向。
沈砺他大概已经在等他爸了吧。
“坐。”舒广济将他带进办公室,示意他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这里是我朋友开的私人医院,保密性很高,我也是向第三医院请了一天的假才能赶过来。”舒广济说,“但现在有一个问题,你听好。”
“手术贸然提前这么多天,对你身体的损伤起一定会有的,流产之后,你还是得静养,你想好怎样跟你爸说了吗?”舒广济道。
“嗯,就说是疲劳过度,精神不济。”舒明青点点头。
“也好,还有就是,你现在身体受不住,得打些特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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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养剂才能撑住手术,mark教授临时有事,只能抽出今晚五星刻的空闲,能行吗?”舒广济问。
“能行,我都可以。”舒明青颔首。
“mark教授很快就到,趁着这会空隙,我观察观察你的身体情况,适时补营养剂。”舒广济道。
“伸出手来,我先给你打一针。”
一针营养剂下去,舒明青觉得腹中没那么难受了。
“躺会吧,待会他就到了。”
.
沈砺在星际飞船站待了将近两个星刻,盯着飞船出口形形色.色的旅人查看,却还是没看到舒父的半点影子。
手上光屏的时钟跳到四,他莫名其妙觉得心底有些慌。
难道是舒明青产检出了问题?
他眼前恍惚闪过舒明青说要产检的样子,那双眼睛……那双眼睛……
为什么舒明青会眼神闪烁?是不舒服还是?
正想着,他连忙给舒明青拨过去通讯。
提示音嘟嘟地响着,可舒明青那边却始终没接。
难道真的出事了?
他连忙给朋友发去通讯请求,“喂,是我,我有件事想请你帮我……星际飞船站这边,来帮我找一个人……”
交代好之后,他一路直奔星际第三医院。
但护士听他的描述过后却摇摇头,“没见过您说的这个人,记录表上也没有,应该是没来,您是不是记错了?”
记错,他怎么可能记错?
“那舒广济呢?就是你们医院的医生!”沈砺突然想起,又焦急问。
“哦,舒医生请假了,说是家里有事。”护士答道。
沈砺浑身都在颤.抖。
难道是舒家其他人发现舒明青怀孕的事,伙同舒广济一起把人掳走了?
喉结反复滚动,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通讯提示音像催命符般刺耳。
舒明青,你到底在哪里?!
“你立刻马上!给我查一个人,我要尽快知道他在哪。”沈砺又拨通一个通讯,“是舒明青,查清他现在在哪,不惜一切代价!”
他迅速驾驶悬浮车离开医院,想去公寓看看舒明青到底在不在。
一出去,就正好碰上星际交警在排查危险驾驶人群,他只能停下车焦急等待。
等警察终于检查完之后,他才迅速启动车子再次出发。
而意和医院这边,舒明青看着眼前的手术室,盯着那从手术室渗出来的惨白的灯光出神,远处传来器材碰撞的声音,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只能摁着发疼的眉心。
舒广济递给他一张卫生纸:“mark教授还有半个星刻到。”
他盯着舒明青手腕上拒绝的通讯请求,“沈砺给你发通讯了?”
“嗯,应该是发现异常了。”舒明青闷闷地道。
舒广济没说话,只是默默坐回自己的座位上,“这次事件过后,沈砺和你的关系,只会更糟,以后在学校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我来之前,已经递交了电子辞呈,请求调去第四星球的分院教学。”舒明青道。
风声呼啸中,沈砺接到一个电话,“什么?他递交了辞呈?什么时候?”
难道舒明青他……
沈砺狠狠摇了摇头,不会的,舒明青怎么会骗他?
“少爷!我们的人费了很大劲才黑进各大平台的星网,十分钟前查到了舒医生和舒教授的行动轨迹,在意和医院!”
沈砺的悬浮车如离弦之箭划破云层,意和医院的轮廓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与此同时,手术室的灯轰然亮起,舒明青攥着手术同意书的手,终于微微颤.抖。
舒广济递给他一支笔,“签了吧,mark教授到了,就在手术准备室。”
舒明青抬眸盯着那只泛着冷光的钢笔,缓缓伸出手去接过。
昨晚沈砺温柔摸他的肚子的感觉仿佛仍在,他抬手碰了碰肚子,笔尖悬在纸面迟迟未落,腹中突然动了一下,像是无声的抗拒与呜咽。
许久,才他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重重落下自己的名字,把单子递过去,“嗯,一切都该结束了。”
他走进更衣室,换上那套早就准备好的手术服。
“舒明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