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卿舟正在擦拭手指的动作停顿了片刻。
他微微勾起唇角,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晕开一点笑意,像是觉得她问了个很有趣的问题。
“莉莉啊……”
他拖长了音调,似乎是在回忆什么。
然后,他用一种平淡到近乎漠然的语气说。
“她是我父亲的女儿。”
孟昭月愣了一下,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父亲的女儿?那不就是……姐妹吗?
为什么要用这么绕来绕去的疏远称呼,而不是直接说是姐姐或者妹妹。
她想起了昨天在主楼二楼,看到的那间公主房。
房门紧闭,蒙着厚厚灰尘,像是被遗弃了很久。
“那……她的房间,怎么看起来,像是很久没人住的?”孟昭月有些疑惑地问。
时卿舟将擦手的毛巾放到了一旁的银质托盘上,很快就有女仆上前,动作安静地换上干净的毛巾。
时卿舟看向孟昭月,他的声音依旧温和。
“很正常,因为她已经死了。”
孟昭月叉起蟹肉的动作停住了。
死了?
“是……生病了吗?”她有些不确定地问。
从那间房间的布置来看,莉莉的年纪应该和时卿舟相仿,不该这么早就……
时卿舟闻言,唇角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他的眼神里,透出一种要把纯白的东西染上污秽的、病态的愉悦。
“不是哦。”
他温柔地纠正她,然后用一种讲述今天天气如何的平淡语气,说。
“是我把她浇筑在水泥里才死的。”
孟昭月彻底呆住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无法在第一时间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水泥……浇筑?
时卿舟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继续用那种温和的、带着笑意的语调,为她补充着细节。
“我让人挖了一个很深的坑,就在她最喜欢的那片玫瑰花园下面。”
“把她绑起来,丢了进去。”
“然后,一车一车的水泥,就那么倒了下去。”
他看着孟昭月那双慢慢睁大的、写满不敢置信的眼睛,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最开始的时候,还能从水泥里听到一些声音,闷闷的,听不太清。”
“大概是在哭,也可能是在骂我。”
“后来,那个声音就慢慢地、慢慢地……没有了。”
“世界一下子就安静了。”
孟昭月怔怔地看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看着他脸上那副温文尔雅的、甚至带着笑意的表情,一时间竟无法将他和这些血腥的话联系在一起。
他伸手,体贴地抚了抚她的脸颊,仿佛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孩子。
“宝宝,别害怕。”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让她的皮肤一阵战栗。
孟昭月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地问。
“为……什么要这么做?”
“原因有很多。”
时卿舟收回手,直起身,淡淡地说,神情坦然。
“可能是因为,她把我母亲的骨灰,从阳台上撒了下去。”
“也可能是因为,她从小就很烦人,带着一群人用石头砸我,强迫我吃掉在地上的东西。”
“当然……”
他顿了顿,理所当然道:“……最主要的原因,是她的存在,影响我夺权了。”
孟昭月看着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些破碎的片段。
是那天在主楼二楼,她看到的,那本被遗弃在公主房里的日记。
日记本的封皮是粉色的,上面用稚嫩的笔迹写着一行字。
「家里的那条野狗又脏又臭……我把午餐倒在地上让它吃……」
「它流了很多血,但是它活该。」
「我发现野狗有一个很漂亮的盒子……」
「野狗就在我们身后,一动不动地看着,连哭都没有哭一声……」
野狗……
原来,那本日记里写的“野狗”,就是他。
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与酸涩,猛地攫住了她的心脏。
阿卿……
孟昭月猛地站起身,绕过餐桌,在时卿舟错愕的目光中,一把抱住了他。
她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双臂用力地、紧紧地环着他的脖子。
时卿舟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他能感觉到女孩身体的微颤,和隔着衣料传来的、属于她的温暖。
他低下头,看着抱着自己的女孩,随即轻笑出声。
“怎么了?”他抬手,回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可怜我?”
孟昭月没有说话,只是把他抱得更紧了一些。
时卿舟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没事的。”
时卿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依旧是那么温柔。
“只是听起来可怜而已,我早就习惯了。”
他偏头轻轻吻了吻怀里的女孩。
“宝宝,别害怕我。”
“如果我不下手,别的兄弟姐妹也会对她下手。”
“比如这个莉莉,她曾经亲手把自己最要好的一个哥哥溺死在庄园的游泳池里。”
“当时大家都看着,所有人都在笑,没有人去救他。”
“原因很简单,因为所有人的竞争对手都少了一个。”
他抱着她,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头顶,目光落在餐厅窗外的花园里。
一只蝴蝶停在了花朵上。
“这就是时家。”
“一个用血肉和背叛堆砌起来的、腐烂破败的囚牢,关着一群疯子。”
他低下头,嘴唇贴着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像是在说情话。
“你看,月月。”
“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好。”
“美丽的东西,只要暴露在外面,就会被觊觎,被算计,被毁掉。”
“就像莉莉,就像那只金丝雀。”
“也像你。”
他的手臂缓缓收紧,将她整个人都圈进自己的怀里。
“所以,待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只有我能保护你。”
孟昭月沉默了一会,然后从时卿舟的怀里起身。
时卿舟昂头看着她,桃花眼里满是温柔。
孟昭月撇了撇嘴:“我不会害怕你的,你别老是PUA我。”
时卿舟愣了愣,随即轻声笑了起来。
“对不起,月月。”
“毕竟精神控制是作为一个掌权人重要的能力之一,我习惯了。”
他伸手握住了孟昭月的手,放到脸颊上,眷恋地蹭了蹭,发出了满足的喟叹。
“月月呐……我只是不想你离开我。”
“你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如果没有你,我会疯的。”
她是他的神明,是他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