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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鸿门宴

作者:相栖不可栖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她想起她们的话。


    “这个郑小姐可难过咯,要嫁给辽古那个蛮族地方,还不知道脏成啥样呢!”


    “嗐,被封了个郡主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要拿命换,造孽哟。”


    “听说那辽古,不顾人伦,没有礼法,还有子娶父妻的事情!”


    后来,不再通婚的旨意下来,她们又说。


    “听说那郑家小姐被辽古退婚了,那王子嫌弃她不漂亮,哪怕惹怒陛下也要退了她。”


    “那郑小姐以后谁还要她,被退婚又不得陛下青眼!”


    “本来就长得一般,又没有才学,就算顶个名头,也嫁不出高门。”


    郑莹莹不怕,可母亲她不行,听不得那些长舌妇如此诋毁她,总是忍不住出头和她们吵,吵完又回来哭。


    她原本好点的心情又坏了下去。


    半响也没有听见她回话,谢棠干脆也躺了下来,搂着她的肩安慰道:“你不说我也能猜到点,定是有好事者在你面前无端惹你心烦了,对不对?”


    莹莹吸了吸鼻子,下巴颤抖,过了一会儿才含糊地说,“我就是想离开这,京城是她们梦想中的地方,可对我来说是牢笼,我一点儿也不欢喜。”


    “我懂得,我知道你。莹莹,你要想开点,把别人的话就当那没用的旧衣裳、枯掉烂了的花朵树叶,既要趁早扔出去,也无需放在心上。”


    谢棠轻拍她的手,“等哪天有空了,我们就出去玩个几天,到时候我和玉珠教你骑马,你还没学过吧,骑马可有意思了。”


    床上的人闭起眼睛,缩进她怀里,小声说:“棠棠,我是真的幸运,有你和哥哥,还有他们,都对我这么好。”


    倏然,她想起上次谢棠说的话,“那辽古之所以退亲,是不是你做的?”


    谢棠静默,“不,不是我做的,不过我本来也打算下手。”


    “你知道的这么清楚,这里面一定也有你的参与,对不对?”


    这次谢棠没有说话了。


    郑莹莹明白了,本来已经干涸的眼睛又重新迸发出水流,“你太傻了,我这事怎么可以随便动手?万一被陛下发现,整个谢家都会被连累的!”


    谢棠手一顿,“莹莹,恐怕不管我怎么样,谢家都不好脱身了。”


    她的泪停在眼角,“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谢家已经大祸临头?”


    谢棠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恐怕不是临头,而是一直在头上,现在马上就要劈下来了。”


    “你说明白点,棠棠!”


    一层层衣服落下,谢棠光裸的香肩洁白细腻,唯有一道狰狞的刀伤顺着锁骨延长到小臂。


    她指着伤道:“这是我前段日子遭人刺杀受的伤,据这段时间查的痕迹来看,行凶者非皇室就是宗亲。”


    没错,李覃经过探查暗访,他从那些毒药入手,发现正是南蛮之地的一种特制秘药—“原青灵”,而他当时之所以觉得熟悉是因为:


    在黔南时就有人为求皇帝青眼,专托他将此药进奉给圣上。


    他查勘多时,目前除了皇帝亲卫和宗亲暗卫自用,还没有传出其他人也留有的消息。


    得知此事不久,李覃就告诉给了谢棠,他心中也在深深忧惧,“若真是如此,陛下想是蛰伏已久,必定不会轻易放弃让谢家陨落的机会。”


    郑莹莹听完之后连哭也不哭了,她手指轻轻的落在那伤处:“难怪你那段时间不曾有消息,我还以为谢家念你大病初愈,不让你出来。”


    她语气一转,带着惊恐,“陛下,他好狠,谢家为国为民,你们在京也一向低调,竟容不下到这个地步。”


    “棠棠,你一定要离京,带着整个谢家,如果真是他的话,留在这是不可能会有好下场的!”


    她真是蠢人一个,竟然一点也不知道,还在为那些人的屁话自毁自伤。


    不仅连谢棠的要紧事都帮不上忙,反而要她操心自己。


    郑莹莹吓得打了一个哆嗦,凉意和愧疚同时涌上心头,她死死拽住谢棠的手。


    谢棠安抚性意味地拍了拍,“你也不用太担心,毕竟谢家还是有点底气的,只要我们老实点,不被抓到把柄,陛下是不好杀鸡敬猴,寒了众武将的心的。”


    “拜见先生!”


    沈柏华出乎意外地穿着一袭黑衣,对谢竹等人颔首,“坐吧。”


    入座后他第一个看向玉珠,谢竹见了解释道:”先生,这是我们家的远方亲戚,卓尔玉珠。”


    玉珠一直以来都对教书先生十分重视,如今在他面前,别说造次,就是坐得歪七扭八都不敢,她端正身体,两手抱着行了一礼,“先生安泰。”


    对面人摄礼,看向静默寡言的大弟子,“元理”,这是郑传霖的字。


    他倒了一杯茶给他,“你也喝酒了吧,醒醒。”


    郑传霖牛饮一番,还是不语,沈柏华叹了一口气。


    “我这茶可不是让你这般糟蹋的,你若还是想不开,不妨和为师说说。”


    “先生,莹莹说要离开京城,再不回来。”郑传霖终于说话。


    “离开对她来说未免不是最好的选择,你又在神伤什么?”


    “先生!”


    郑传霖抬头盯着他。


    说这话的人却不疾不缓地给其他两人也倒上茶,他把茶盏递过,“现在对你妹妹来说,最需要的不就是对她最好的吗?”


    “话虽如此,但......”他急得从位子上起来。


    “没有但是,我只知道,郑小姐不是心性坚硬之人,继续强留只会害她。”


    他还想说些什么,玉珠却忍不住开口:“你这个当大哥的为什么要这么拦着你妹妹呢?”


    她语气加重,“难道要她死在你们面前才肯罢休吗?”


    “你!”郑传霖听到这话,上前一步,“非我拦着她,只是家母当年早产生她,一直如珠如宝地养大,怎能接受母女分离?何况郑家已无血亲在京外,远亲势单力薄,并无托付之人,如何保证她的安全?”


    “那你难道要看着她在这个繁华密实的鸟笼里郁郁寡欢,香消玉殒不成?”


    玉珠想起祖母,同样站起来,气势不弱地抬了回去。


    郑传霖简直要被这个刚认识的小姑娘气晕过去了,他横眉一竖,就要和她吵起来。


    “好了!郑哥哥,玉珠,别说了!”谢竹大喊一声。


    沈柏华也及时张口,“你们两个,都坐下!”


    两人面对面坐下,玉珠甩头不看他,郑传霖一样低头不语。


    “元理,我知晓你的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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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这些,恐怕还有害怕吧。”


    他加大力度,“你怕即使让郑小姐离开了也不会好转,到时候人不在眼皮子底下,也许还见不到最后一面。”


    郑传霖闻言抬手,“先生慧眼,我已经受够了看她受苦而我却使不上力的时候,要是真如她说的‘永不回京’,我又能做何呢?”


    “所以要你考学,尽快做官,这事的根源不在别人的口舌,而是郑家!”


    沈柏华接着说道:“要是郑家是功勋王爵之家,还受皇帝看重,你觉得闲话能传到她耳中吗?还有要是郑家足够强大,她一开始会被指婚吗?”


    他的话一下下敲在郑传霖的心上,他想把这话关在外面,却挡不住它们长腿往里钻。


    “先生说的对,是我还太弱了。”他低下头。


    哪怕有个官职在身,又怎么只能听人诋毁她。


    他双手攥紧成拳,想要做官的念头从来没有这么强烈。


    须臾他又抬起,“我一定要高中状元,让莹莹脸上有光,还要让母亲有话可回。”


    谢竹在一旁看着,觉得先生对他说的与当初和自己说的差不离,他抿唇思忖了一会儿,没再出声。


    石榴到的时候,几人在谈论政事,见他们神情激荡,就在旁边静立了一会儿。


    “郑公子,小少爷,玉珠姑娘,大小姐说可以带郑小姐回府了。”


    她找准空隙插嘴。


    “先生,学生告辞,下回再与您论书讲道。”


    郑传霖今日受益匪浅。


    回去的路上,他问起郑莹莹,“盈盈现在如何了,可好受些?”


    石榴回话:“回公子,郑小姐吐东西之后喝了醒酒汤,与我们小姐聊天睡到了现在,小姐见她平稳了许多,就让奴婢去通知您,免得回晚了受郑夫人担心。”


    “辛苦棠妹妹照顾她了。”他加快了脚步。


    谢棠已经和葡萄扶着郑莹莹躺在马车上,她对郑传霖打招呼,“郑大哥,莹莹已经好多了,你回去之后让丫鬟多留心她,我们过几日再带她一起去玩。”


    “好,棠妹妹,你受累了,我们就先走了。”


    谢竹和谢棠出声,“好,你们路上小心。”


    三人转身过门槛的时候,身后传来天使的消息,“且慢,是郑家的公子小姐吧?”


    只见一个面白无须的男子从一辆马车上下来,他手持一封宫贴,脚步细碎,“因谢大人这几日告假,咱家只好送上门来了。”


    谢棠忙亲自双手接过,“正是小女和幼弟,辛苦大人了。”


    那人又说:“这是皇后娘娘恩德,邀各家小姐和公子参加宫宴,还望谢家能准时前去。”


    她笑道:“多谢皇后娘娘,娘娘一番好意,天恩浩荡,谢家不敢退拒。”


    “如此最好。”几人在谢家的拜送下回宫了。


    等到来人离开,谢棠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恐怕这不是碗好吃的饭”,她眼眸漆黑,“宴无好宴呐”。


    “那姐姐刚才......”


    “没用的,熊奴,一次不成有两次,两次不成还有下一次,如果次次都不按他的心意,岂不是藐视天恩吗?


    谢棠想起那人的目的,喃喃说了句,“也许这是我们的机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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