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色微亮。
陆祁川惯例早起,陆祁川像往常一样醒来,却发现身侧早已空凉。
楼下传来声响,他走下楼,厨房的暖光下,一个纤细的背影正忙碌着。
温婉背对着他,动作娴熟地准备着早餐,灶台上小米粥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散发出温暖的米香。
他脚步顿了顿。
温婉似有所觉,回过头来。
晨光中,勾勒出她清爽的脸颊,眼神清澈。
“醒了?粥快好了。”她说。
陆祁川“嗯”了一声,走到水缸边舀水洗漱,冰冷的水拍在脸上。
凉意压不住心底的暖意,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定感弥漫心头。
这就是家的感觉吗?即使建立在协议之上,却也真实得让人贪恋。
餐桌上,一家人安静地吃着早饭。
“今天要去团部药田,”温婉放下筷子,说道,“有几味药材长势不太好,我想去看看是什么原因。”
“我让林成送你。”陆祁川接话。
“不用,”温婉摇摇头,“路不远,我自己走过去就好。林成是你的警卫员,不该总围着我转。”
她的独立和分寸感,让陆祁川欣赏,却也让他感到她似乎总是在无形中,将他推拒在一个安全的距离之外。
“好,”他尊重她的决定,但还是加了一句,“注意安全,最近天气多变,带上雨具。”
“知道了。”温婉点点头,起身收拾碗筷。
在她转身的瞬间,陆祁川的目光落在她纤细的手腕上,忽然开口:“晚上……我可能会晚些回来,团里有个作战会议。”
“好。”温婉动作未停,只是应了一声。
她转过头,补充了一句,声音很轻:“……别太晚,记得吃饭。”
陆祁川身形微顿,心底某个角落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柔软了一片。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眸色复杂,最终化为一个沉沉的音节:“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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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生队那个偏僻的角落里。
胡招娣透过狭窄的窗户,阴鸷地望着外面走来走去的战士身影。
“奶奶,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床上的温情虚弱地问。
“快了,”胡招娣回过头,脸上挤出一个慈祥却扭曲的笑容,“很快就有‘好心人’来帮我们了。”
她想起昨晚姚颖那义愤填膺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温婉,你以为躲到这海岛上,有陆祁川护着就安枕无忧了?等着吧,流言蜚语,有时候比刀子还利。
只要让所有人都认为你是个冷血无情,连至亲都苛待的恶毒女人,我看陆祁川还能护你到几时!
还有赵建华……他迟早会找来的!到时候,看你这小贱人还能不能这么得意!
她轻轻拍着孙女的手,语气却冰冷如霜:"再忍忍,情情。等奶奶办成了事,一定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
晨光正好,温婉提着一个小布包,走向位于营地东侧山坡下新划给她的一块药田。
清晨的空气带着海岛特有的湿润和草木清香,稍稍抚平了她心底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纷乱思绪。
她与陆祁川之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些东西在悄然改变。
不再是冰冷的协议,却也没有炽热的爱,更像是一种细水长流的陪伴与默契。
这种变化让她心安,却也偶尔让她感到无措。
药田就在眼前,一片绿意盎然,但仔细看去,靠近边缘区域的几垄药材确实显得有些蔫蔫的,叶片发黄,长势明显弱于其他地方。
温婉收敛心神,蹲下身,仔细查看着土壤和植株的状况。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开泥土,观察根系,又捻起一片发黄的叶子在鼻尖轻嗅,秀眉微蹙,陷入思考中。
她没有注意到,在药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一双阴鸷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
胡招娣借口出来‘透气’,甩开了看守战士的视线,偷偷溜到了这里。
她看着温婉专注的背影,老眼里满是怨毒。
“哼,装模作样!”她低声啐了一口,心里恶毒地盘算着,“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她昨晚辗转反侧,已经想好了一个更阴损的计划。
她不仅要利用姚颖去散播温婉苛待至亲的流言,还要在温婉最在意的工作上动手脚!
到时候,看她还有什么脸面待在海岛,待在陆祁川身边!
胡招娣悄无声息地退后,朝着卫生队走去。
文工团驻地的宿舍里,姚颖正对着一面小镜子整理军容,心里却还在反复回味着昨晚胡招娣的话,还有陆祁川在后台训斥她的那番话......
她放下镜子,决定去卫生队探望一下胡招娣祖孙,想再确认下情况。
她来到卫生队温情的病房时,胡招娣正好也刚溜回来不久,见到姚颖,立刻又换上了一副凄苦无助的表情。
“姚姑娘,你…你怎么来了?”胡招娣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起身,局促地搓着手,“这地方又小又乱,真是委屈你了。”
姚颖扫了一眼病房,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温情,以及旁边那个瘦小的婴儿,眉头不禁皱得更紧。
这景象,确实比她想象的要差。
“胡奶奶,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姚颖说着,目光落在温情身上,“这位就是温情同志吧?身体好些了吗?”
温情虚弱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又闭上了眼睛,一副了无生气的模样。
胡招娣立刻抹起眼泪:“好什么呀…天天这么躺着,药吃了也不见大好,孩子奶水也不足,哭起来都没力气……我这心里,跟刀绞似的……”
她一边哭,一边偷偷观察姚颖的神色。
“怎么会这样?卫生队没给好好治疗吗?”姚颖问道。
“治疗是治疗……可……”胡招娣欲言又止,压低声音,“姚姑娘,你是不知道,有些话我不敢乱说,可我总觉得…是温婉私下里跟医生说了什么……不然怎么用的药都像是没什么效果似的……她这是存心要拖死我们祖孙啊!”
这话如同惊雷,炸响在姚颖耳边。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她……她敢这么做?”
“我…我也只是猜猜……”胡招娣以退为进,哭得更伤心了,“可要不是这样,情情怎么一直不见好?她恨我,连带着也恨情情和孩子……姚姑娘,我真是怕啊,怕我们哪天就悄无声息地……”
恶毒的猜忌被种下,姚颖看着眼前‘凄惨’的景象,结合胡招娣的猜测,对温婉的恶感达到了顶点。
如果温婉真的因为私怨,连基本的医德和人伦都不顾,那她简直就是个恶魔!
“她太过分了!”姚颖胸口起伏,义愤填膺,“这已经不是家庭矛盾了,这是思想品德问题!是迫害!”
“姚姑娘,你小声点……”胡招娣装作害怕地拉住她,“我们人微言轻,斗不过她的…她有陆团长撑腰……”
“陆团长是被她蒙蔽了!”姚颖斩钉截铁地说,“胡奶奶,你放心,这事我不能不管!我一定会让该知道的人都知道温婉的真面目!”
她看着胡招娣祖孙:“你们需要的不仅是同情,更是公正!”
“姚姑娘…你…你真是菩萨心肠...…”她抬起泪眼,感激涕零。
姚颖又安慰了胡招娣几句,带着满腔的正义之火离开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