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娇宠:资本家小姐搬空全家嫁军官》 第1章 重生归来 寒风如刀,刮过牛棚的每一个角落。 温婉蜷缩在角落里,身下只有一层薄薄的稻草,身上那件早就看不出颜色的棉袄,根本挡不住这蚀骨的寒意。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身上剧烈的疼让她意识逐渐模糊。 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眼前走马灯般闪过她可笑的一生。 她曾是沪市温家大小姐,娇纵任性,人人厌弃。 她掏心掏肺爱着的未婚夫顾廷,却早就和她那位看似温婉柔顺的堂妹温情滚到了一张床上。 她敬重信任的奶奶,用‘捧杀’将她养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设计害死她父亲和爷爷,掏空了温家的财产,最后把‘资本家后代’的帽子扣在她头上,将她彻底打入深渊。 她被设计嫁给了一个五毒俱全的人渣,受尽折磨,像垃圾一样被丢弃在这里等死。 真是蠢啊…… 若有来世,若能有来世! 强烈的恨意在她心头疯狂燃烧。 “吱呀......” 牛棚的门被推开。 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逆着光站在门口。 温婉用尽最后的力气抬眼,看清那张冷峻深刻的脸。 陆祁川…… 那个渣夫的小叔,一个气场强大到让她不敢直视的男人。 他怎么会来这里? 看她凄惨狼狈的模样,看温家最后的笑话么? 男人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近,缓缓蹲下身。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是她完全读不懂的情绪,沉痛、压抑、甚至还有一丝怜惜? 他怎么会这样看她? 他们之间的交集很少,她在他眼里,不过是个声名狼藉的作精。 温婉看见他脱下了身上那件厚实的军大衣,带着体温,小心翼翼地盖在了她几乎冻僵的身上。 暖意瞬间包裹了她。 为什么…… 她的意识不可控制地沉入无边的黑暗…… ** 温婉被一片白光笼罩,眼皮沉得掀不开。 “这里,是天堂么?”她虚弱地喃喃自语,喉咙干涩。 “婉婉,奶奶的乖孙,该起床了哟,再睡下去,可要误了吉时了。” 一道熟悉到刻骨的声音传来。 温婉猛地睁开眼,看向声音来源,紧闭的房门。 目光扫过四周。 精致繁复的蕾丝帐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法兰西香水的味道。 她惊愕地坐起身,环顾整个房间。 柔软的西式大床、雕花梳妆台、衣架上挂着华丽的洋裙…… 这里,分明是她未出嫁前,在温家别墅的闺房! 她光着脚,脚步踉跄地冲到书桌前,一把抓过上面精美的台历。 指尖传来刺痛。 她顾不上被日历划破的伤口,死死盯着那个被红笔圈出来的日子。 7月18日! 是她和顾廷订婚的日子。 她竟然回来了!回到了悲剧尚未真正开始的这一天! 狂喜和震惊还未平复,房门被推开。 继奶胡招娣探进头,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哎呦,我的小祖宗,怎么还愣着神呢?快去洗漱吃饭,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订婚宴上,我的婉婉一定是最美的姑娘!” 温婉猛地扭过头。 刻骨的怨恨几乎要从眼睛里迸发出来。 胡招娣被她眼中从未有过的冰冷和恨意惊得一个哆嗦,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这死丫头今天怎么回事?那眼神怎么像要吃了她似的? “奶奶?”温婉开口,嗓音里夹着一股冷意,“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胡招娣回过神,连忙挤出一个笑脸:“没、没什么,奶奶做了你最爱的排骨汤,快趁热出来吧。”说完,她几乎仓促地关上了门。 戏演得可真好…… 前世就是这样,无论她要什么,胡招娣都无条件满足,纵容她的一切坏脾气,生生地把她养成了一个人人讨厌的蠢货作精。 爷爷多次训斥不要惯坏孩子,胡招娣却总是用‘女孩子娇气点才富贵’来搪塞,麻痹了所有人,也包括曾经的她。 就连父亲和爷爷的死…… 温婉心头一痛,被欺骗的愤怒再次涌上。 胸口处突然传来一阵灼热的烫意,将她从仇恨的思绪中拉回。 她下意识低头,扯出贴身戴着的翡翠玉佩。 那是母亲出国前留给她的,水头极好,触手生温。 刚刚被划破的指尖,渗出一滴鲜血,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玉佩之中。 霎时间,天旋地转! 她的意识被吸入了一个奇异空间。 眼前灰蒙蒙一片,正中央有一口泉眼正汩汩冒着清泉,旁边是一块黝黑肥沃的土地,不远处还有一间小古朴简陋的木屋。 一个清晰的认知涌入她的脑海。 灵泉强身健体,黑土地加速植物生长,木屋内时间静止,是绝佳的储物之地。 母亲留下的玉佩里,竟然隐藏着这样一个巨大的秘密! 前世她竟然毫无察觉! 震惊过后,她重新燃起熊熊斗志! 老天有眼! 竟然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还给了她如此强大的依仗! 顾廷、温情、胡招娣…… 你们欠我的,这一世,我要你们连本带利、千百倍地偿还回来! “婉婉!汤要凉了,快出来吃饭了!” 胡招娣的催促声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 温婉心念一动,眼前的景象瞬间褪去,她依旧站在自己华丽的房间里,手中紧紧攥着那枚温热的玉佩。 她深吸一口气,再抬头时,脸上已恢复了往日不谙世事,娇纵的表情。 “来了来了!催什么催嘛!” 她的声音娇滴滴的,带着被宠坏的不满。 演戏? 谁不会呢。 这一世,我就‘作’个天翻地覆! 亲手将你们,送入绝境! 第2章 初露锋芒 温婉走下楼,餐桌上只摆了她的一副碗筷。 胡招娣见她下来,立刻又从厨房端出两样小菜,淋了香油的嫩笋尖和酱瓜丝,都是她平日里爱吃的。 胡招娣在温婉身边坐下,自然地拿起煮鸡蛋剥起来,“奶奶看你这身材苗条得很,不用学那电影画报上的女明星减肥,多吃些,身体才健康。” 这话,前世她听了无数遍,每次都甜滋滋地觉得奶奶最疼她。 现在想来,胡招娣就是用这些虚伪的关爱,骗得她和爷爷团团转。 “嗯。”温婉垂下眼睫,遮掩住眸底的冷光,拿起筷子,罕见地没有挑剔,默默地喝着排骨汤。 因为顾廷喜欢体态纤瘦的女子,她前世真是蠢得可以,日日克扣自己的饭菜,饿得头昏眼花也要维持。 身材倒是好看了,可总觉着气血不足,多走些路就发虚没力气。 现在想想,真是恨不得给过去的自己一巴掌! 胡招娣惊讶地看着她,这丫头今天怎么转了性?平时不是总闹着要减肥吗? 温婉安静地吃完,放下筷子,也没见到爷爷温学儒的身影。 印象里,这个时候爷爷身体已有不适,但远没到卧床的地步。他保持着老红军早起锻炼的习惯,每天清晨都会在家附近散步,雷打不动。 这个时间,也该回来了。 她必须尽快提醒爷爷小心胡招娣。 虽然现在没有确凿的证据揭穿胡招娣的真面目,但至少可以暗示爷爷注意身体,提防小人。 保护爷爷,守住温家,才是最重要的! 温婉看了一眼墙上的欧式挂钟,快九点了。 订婚宴是十一点五十八分开始。 今天,她就送顾廷和温情一个大礼! “婉婉?” 胡招娣在温婉身后絮絮叨叨地嘱咐半天,也没见她回话。 “嗯?”温婉转过身,脸上带着不耐烦,“有事?” 胡招娣被她这反问噎了一下,压下心头泛起的不快,耐着性子挑重要的又重复了一遍,“奶奶是担心你!今天务必压一压你的小性子,万不可在顾家亲友面前失了礼数,惹人笑话,可千万记下了。” 温婉一甩头发,皱着眉不耐烦地说了句,“我知道了,啰里啰嗦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活脱脱一个被宠坏的大小姐模样,一点劝听不进去。 胡招娣看她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刚才那点怪异感反而消散了些。 她叹了口气,摆出忧心忡忡的模样:“哎,你这样我一点放心不下。算了,还是让温情跟在你身边,也能提醒你些。” 提醒? 怕是想让温情监视她吧! 怕她脱离掌控,再坏了她们的好事? 不过也好…… 温婉像是被说服了,赞同地点了点头,“行,有自家人在身边陪着,心里是踏实点。” 胡招娣满意了,裂着嘴笑,脸上像开了朵菊花,“就是这个理儿,你们姐妹俩可是最亲的了,理应互相帮衬着!” 温婉懒得再看她这幅虚伪的嘴脸,连敷衍都嫌费劲,直接抬脚就往楼上走去,准备换衣服。 “好好打扮打扮,挑那件粉色的洋裙,我都给你熨好了,时间还来得及!”胡招娣尽职尽责地扮演着慈爱的长辈。 温婉都佩服她,来温家几十年,又装又演的,不累吗? 粉色? 今天,她偏要选最鲜艳的正红! 一个小时后,当温婉收拾妥当,再下楼时,客厅里的景象让她脚步微顿。 二叔温卫国和爷爷正坐在沙发上喝茶聊天。 看到爷爷还好好地坐在这里,温婉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爷爷!” 她清脆地喊了一声,脚下精致的高跟鞋在地上匆匆踏过,径直扑进温学儒怀里。 温卫国只觉得一个鲜艳夺目的红色身影,从眼前掠过,带起一阵香风。 温学儒被撞得轻咳了几声,脸上却带着纵容的笑意:“咳……婉婉,怎么了?都是大姑娘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温婉狠狠吸了口气,强忍心酸和恨意,抬起头眼眶已经微微发红,声音哽咽:“我……我就是一想到要嫁人,以后不能天天陪着爷爷了,心里就难受,我舍不得爷爷……” 温学儒的心一下子就软了,粗糙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傻丫头,爷爷也舍不得你,但女孩子长大了总要嫁人的,幸好嫁得不远,想见随时都能见。” 温婉重重地点头,将脸埋在爷爷的肩头,眼里翻涌着坚决,她不会让那个死老太婆有机会对爷爷下手的! 温卫国在一旁上下打量着她,目光落在那盈盈一握的腰肢上停留片刻,才调侃着开口:“许久没见,见到二叔也不打招呼了?” 胡招娣正好端着水果过来,一眼看到温婉身上那件将她肌肤衬得赛雪的绒面旗袍,先是皱了皱眉,随即又换上慈爱的笑脸,“婉婉,你二叔可是特意为你订婚的事,才向学校请假回来的,你也知道你二叔他们学校现在多忙。” 她这话看似在说温卫国辛苦,却是在提醒温婉要懂事,将这情意记在心里。 温婉转过身,扬起笑容对温卫国撒娇,“知道啦!多谢温老师百忙之中抽空回来参加我的订婚宴。” 她的目光扫过客厅,像是才发现似的:“二婶和温情怎么没跟二叔一起回来呀?” 温卫国叹了口气:“你二婶非说没件像样正式的衣服,怕穿得寒酸给你丢脸。一大早就和温情去百货大楼买衣服去了。” 温婉脸上的笑容愈发甜美动人,眼底却结了一层薄冰:“是该好好打扮打扮……” 不然,怎么配得上为她们精心准备的大场面呢。 胡招娣盯着温婉身上的衣服,心里像是被什么堵着,十分不舒坦。 这颜色太打眼,加上她这身段容貌,不是把温情比下去了! 这死丫头,肯定是故意的! 她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挤着笑容,哄劝着:“婉婉,今天这日子穿红色,是不是有点太扎眼了?又不是正式结婚,被思想古板的老革命看了要说闲话,影响不好,不如回去换一件洋裙吧,又淑女又大方。”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温学儒摆了摆手:“我看瞧着挺好,精神!大方!这衣服……倒是有些眼熟。” 温婉立刻像只被夸奖了的骄傲孔雀,微微扬起下巴:“爷爷真是好眼光,这是我从妈妈留下的箱子里找出来的。” 胡招娣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差点没绷住! 那个女人! 出国这么多年都杳无音信,留下的东西都要跳出来给她添堵! 她暗自咬紧了后槽牙,才勉强维持住慈和的表情。 第3章 订婚宴上钓鱼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胡招娣回过神,快步走去开门。 片刻后,她回到客厅:“学儒,顾家派来接咱们的车到了,就在门口等着呢。” 温卫国急忙补充:“爸,陈芳说不用等她和温情,她们娘俩直接从百货大楼那边去顾家。” 温学儒没立刻应声,下意识看了看温婉,见她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娇懒模样,这才缓缓起身:“恩,那就走吧。” 温婉立刻跟上,亲昵地挽住爷爷的臂弯。 门外,停着两辆这个时代不多见的乌龟车。 胡招娣笑着,却话里有话:“瞧瞧,顾廷那孩子多上心,本来想借他大伯部队里的车来接,那才气派!偏偏你爷爷这老传统,死活不同意,说影响不好,这才特意雇了这两辆车来,也是难为他了。” 温学儒神情立刻严肃起来,“公车私用,占国家便宜?绝对不行!这是原则问题!” 温婉在一旁连连点头,声音清脆地附和:“爷爷说得对!咱可不能犯错误!”说完也不看胡招娣,挽着温学儒先上了前头的那辆车。 车刚驶离,胡招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呸’了一口,“卫国,你看见没,这死丫头浑身长反骨!随了他们老温家又臭又硬的根儿!” 温卫国也收起了温和的面孔,眼神阴鸷地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妈,稍安勿躁,日子还长,先上车。” ** 别墅门口,顾家宾客云集。 温婉和温学儒一入场,立刻吸引了所有目光。 一身正红丝绒旗袍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曲线,开衩处雪白的长腿若隐若现,领口之上,肌肤如玉,乌发红唇,眉眼间带着明艳妩媚。 惊艳、嫉妒、探究……各种目光交织在她身上。 温婉微微抬起下巴,冷静地扫视全场。 今天就是彻底绑死顾廷和温情,让他们身败名裂的日子! 顾廷原本正心不在焉地与人寒暄,看到温婉的瞬间,眼神都直了。 他心中天人交战,眼眸晦暗不明,娶温婉,无疑是财色双收的美事。 先顺着她,等将来把温家财产弄到手,玩腻了再一脚踹开! 顾父顾志强和顾母吴玉琴,热络地打着招呼:“温叔来啦!快请进!我们婉婉今天可真漂亮!” 顾廷也换上深情的面具,目光炙热:“爷爷,婉婉,你们来了!” 温学儒笑着点头:“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特意招呼!” 吴玉琴往后看了看:“温婶和卫国一家怎么还没到?” 话音刚落,胡招娣和温卫国走了进来,双方家长又是一阵寒暄客气。 顾廷作为准未婚夫,自然是要引着温家人入席。 他刻意走在温婉身旁,压低声音:“婉婉,你今天……真美!”他几乎能想象到这身旗袍下的风景。 一句话,让温婉恶心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眼波一转,计上心来,对温学儒说:“爷爷,你们先过去坐,我跟顾廷说句话。” “去吧。” 温婉领着顾廷走到别墅外的花园,指着人工池塘,语气娇蛮:“你大伯家这院子真大,居然还有池塘!看那荷花,开得真好。” 四下无人,顾廷也不用顾忌,眼神更加肆无忌惮:“里面还有不少鱼,又肥又鲜,改天带你来钓几条。” 用不了多久,他就能住上温家别墅,像大伯一样成为人上人了! 温婉强忍恶心,随手一指:“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你去给我掉一条最大的上来,正好让厨房加菜!” 顾廷脸上的笑容一僵,看着身上昂贵的西装,为难道:“好婉婉,今天就别折腾我了,你看我这身衣服,弄脏了可怎么见人!” 他说着,目光黏在温婉纤细的手指上,忍不住伸手去握。 温婉敏捷地后退一步,小脸一沉,大小姐脾气说来就来:“哼!说得好听!还说以后什么都依我,宠我一辈子,现在连掉条鱼都不肯!一点诚意都没有!我看这婚订得也没什么意思!” 她转身就要走。 顾廷心里暗骂,这作精真是麻烦透顶,眼看计划就要成功,绝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功亏一篑。 他不得不拉住温婉的手腕,软下声音哄着:“我的小祖宗!过了今天,成不成?要不,等订婚宴结束,晚上,晚上我陪你掉个够?” 温婉用力甩开他的手,声音冷了下来:“这条鱼我吃不吃都无所谓,我就要看你这个态度!刚才你要是痛快答应去钓,我心疼你,肯定就拦着不让你去了!可现在,你要是不去,就证明你根本没把我放心上!这婚,我看也不用订了!” 顾廷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掐死这个无理取闹的女人。 但想到温家的财产,和她这身诱人的皮囊,他硬生生把这口恶气咽了下去。 咬牙切齿地脱下了西装外套,没好气地塞到温婉手里:“行!行!我的祖宗!我这就去给你钓!满意了吧!” 温婉笑得明媚动人,接过西装抱在怀里:“这还差不多!我站得脚疼,先进去等你。要是钓不到最大的那条,我可不依!”说完,还冲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顾廷憋着一肚子火,悻悻地朝池塘走去。 岸边的木箱里放着捞鱼的网和鱼竿……他随手拿了一根,脚步沉重地踩进芦苇丛里,身影很快被茂密的植物遮掩住。 温婉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勾了一抹冷笑,转身款款回到宴客厅。 谁也没注意到,月季丛后,男人将这场对话听了去。 陆祁川本无意偷听,只是为了避开喧闹,却意外撞见这出好戏。 深邃的目光落在温婉那张看似娇憨,眼神却清明的脸上,闪过一丝极淡的探究。 他点燃手中的烟,看温婉的目光带了趣味。 不多时,精心打扮过的温情和陈芳也到了。 温情一进来,就急切地巡视着场内,找了一大圈也没找到顾廷,问了旁边几个人,都说不知道。 她按捺着心里的焦躁,走到温婉旁边坐下,装作天真烂漫的样子:“婉婉姐,怎么没看到顾廷哥呀?我还想亲口跟你俩说声恭喜呢。” 温婉优雅地抿了口茶:“去给我钓鱼了。” 温情眼睛瞪得老大:“钓……钓鱼?你怎么能让他现在去钓鱼?还穿着那么贵的西装!” 温婉抬眼:“你怎么知道他穿的是西装?” 温情心里一咯噔,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很快就眨着无辜的眼睛,语气娇憨地找补:“顾廷哥之前自己说的呀!要穿那套新做的西装。婉婉姐你不知道吗?” 温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哦,是么。我还以为,你陪他一起去买的。” 温情不敢再接话,慌忙站起身:“我……我去个厕所。” 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和前世如出一辙的借口,温婉眼底一片冰寒。 前世,温婉根本没注意,温情的方向根本不是去厕所。 因为她被宴客厅门口传来的骚动,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被众人簇拥着走进来的身影,身姿挺拔如松,气场冷峻迫人,正是陆祁川。 他是来拜访这栋别墅真正的主人,顾廷大伯的岳父高连的。 而他的目光,不经意地越过了人群,精准地落在了那一抹鲜艳夺目的红色身影上。 第4章 好戏开场 陆祁川的出现,引起了阵阵压抑的惊呼和窃窃私语。 尤其是年轻女青年们,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却又在他冷冽的气场下羞怯垂眸。 温婉望过去的时候,正好跟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对视上,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陆祁川只淡淡一瞥便收回视线,面容沉静,礼节性地向顾志刚微微颔首。 顾志刚笑得谄媚,热情异常:“今天是我侄子大喜的日子,陆团长大驾光临,一定要赏光喝两杯才行啊!” “我先去见高叔,过会儿再下来。”陆祁川语气平淡却给足面子,转身他上楼梯。 目送陆祁川的身影消失,温婉心下稍安。 她不经意地走近顾廷大伯母高秀英,语气娇嗔地抱怨:“这个顾廷,让他去捞条鱼怎么去那么久?别是偷懒去了!” 高秀英一听,果然不满地皱眉:“大喜的日子怎么能让顾廷去做这事!” 周围几位太太听到也纷纷附和,替顾廷鸣不平。 “这姑娘可真是能折腾!” “顾家往后可有得受了!” 胡招娣连忙堆笑解释:“顾廷是疼我们婉婉,才乐意陪着她胡闹,年轻人都这样!” 温婉只当没听见,小腰一扭就往门口走,声音带着明显的不高兴和任性:“不行!我得去看看!这么半天不见人,别是真掉水里了吧?” 胡招娣赶紧拉着她的手:“我的小祖宗!你这身衣服怎么去水边,我叫个人去看看吧!” 温婉立刻顺着胡招娣的话,却曲解她的意思,声调扬得更高:“奶奶说得对!一个人去找多没意思,万一真有什么事,大家一起去还能帮帮忙,而且池塘里的荷花开得正好,我们一起去赏赏花!” 她说着不由分说的一手挽住僵硬的胡招娣,和站在附近、脸色已经有些不好的吴玉琴,“吴姨,高伯母,一起去嘛!” 吴玉琴和胡招娣被她挽着,无法在众人面前强硬拒绝,只能被动地跟着她往外走。 身后跟了十来个好奇的宾客。 温婉一边引路一边雀跃地说:“哇!芦苇后面是不是藏着什么好花?影影绰绰地晃眼,我们去那瞧瞧!” 走到芦苇丛附近,她突然停下脚步,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面露疑惑,“嘘!你们仔细听,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众人下意识地安静下来,屏息凝神。 细细碎碎的说话声,夹着急促而暧昧的喘息声,清晰地钻入每个人的耳中! 在场的大都是已婚人士,这动静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 温婉脸上的‘好奇’转变为‘担忧’,指着芦苇丛天真又大声地说:“那草怎么动得那么厉害!不会是顾廷摔里面了吧?顾廷!是你吗?你没事吧?” 众人顺着她指引的方向看去。 芦苇被猛地拨开,露出里面慌忙分开的两人。 顾廷衬衫凌乱,温情唇瓣红肿,面色仓皇。 “嘶!” 周遭顿时响起一片到抽气声! 温婉脸上的血色霎时间褪得干干净净,难以置信地踉跄着后退。 “顾廷?温情?你们……你们……”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充满绝望和崩溃,“你们在干什么!” 高秀英和吴玉琴面色瞬间铁青! 胡招娣的笑容彻底僵死在脸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顾廷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衬衫:“婉婉!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温情眼眶泛红,抢先开口:“婉婉姐,你别误会!我,我是担心顾廷哥,就来看看他,没想到……没想到……” 温婉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你们要彼此喜欢,大可以跟我说!我难道是不通情理,死缠烂打的人吗?我可以成全你们!可你们……为什么在今天,用这样的方式打我的脸!你们把我当什么了!” 她声泪俱下,将委屈和愤怒演绎得淋漓尽致。 高秀英最先反应过来,对周围看呆的宾客说道:“请各位看在两家的薄面上,暂先回避,回席上去!今日之情,我高秀英记下了!” 见人群散去,吴玉琴急忙上前拉着温婉哄劝:“婉婉,是顾廷混蛋!吴姨绝不袒护他,你要打要骂都行!只是今天这日子特殊,算姨求你,咱们先把这仪式走完,关起门来,姨一定给你个交代,行不行?” 呵…… 温婉心里冷笑,吴玉琴不可能不知道她儿子和温情那点破事,这会儿到来跟她装好婆婆了! 她哭得更大声,带着被宠坏的娇纵和崩溃:“吴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让我把这恶心的苍蝇咽到肚子里吗?我长这么大,难吃一点的东西,奶奶连碰都不让我碰一下的,你们这不是欺负人么!” 她一下扑到胡招娣怀里,委屈地嚎啕大哭:“奶奶!你得给我做主啊!这可是你亲眼看见的,我和温情都是你的孙女,难道就要不清不楚地让顾家这么作践你两个孙女吗!我的脸都丢尽了!” 胡招娣又气又急,恨不得掐死那两个不争气的东西!她不是不知情,却万万没想到他们如此蠢笨,在这个节骨眼上被逮个正着! 今天若不给温婉一个台阶,这事绝对无法善了,温家的财产就要飞了! 她心疼地拍着温婉的背,厉声呵斥:“顾廷!你给我跪下!给婉婉认错!得不到她的原谅,这事就没完!” 跪下?顾廷和温情震惊地看向胡招娣。 吴玉琴脸色也更加难看:“温婶,顾廷是有错,该打该罚!可老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事温情她也有……” 温婉立刻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吴玉琴:“吴姨,您真是太明事理了!您的意思是,让温情也和顾廷一起跪下给我认错吗?这样才公平,对吗?您果然是最公正的!” “……”吴玉琴被这话噎得差点背过气去. 温情眼泪汪汪地看向胡招娣:“奶奶!” 温婉见胡招娣拳头攥得死紧,就知道她舍不得自己亲孙女受这种屈辱. 她带着哭腔和疑惑:“奶奶觉得吴姨说得不对吗?” 一时间,几人同时盯着胡招娣,等着她下决定。 ** 别墅二楼,书房窗前。 陆祁川不知已站在那里看了多久。 楼下的喧嚣,清晰地传入耳中。 “祁川啊!楼下怎么吵吵嚷嚷的?出什么事了?”高连说着,拄着拐杖就要起身往窗边走来。 陆祁川身形未动,目光依旧落在楼下那抹红色身影上,“没事,高叔。大喜的日子,年轻人闹腾些,正常。” 高连闻言,点了点头又坐了回去:“恩,也是,让他们热闹去吧。” 陆祁川的视线没有离开。 他看着顾廷和温情最终在多方压力下,屈辱又不甘地跪在温婉面前。 那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却又精准地拿捏住每一个人的软肋,步步为营,掌控全场。 男人冷峻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这小丫头,算计精准,演技上乘。 这场订婚宴,果然比预想中有趣得多。 第5章 初见商机 看着跪在面前的两人,温婉的哭声渐渐停止,心灰意冷地擦了擦眼泪,失望地看着顾廷:“我们完了!今天的订婚宴取消,我温婉再不堪,也不会要一个在订婚当天和我妹妹纠缠不清的男人!” 吴玉琴心急如焚,伸手去拉温婉:“婉婉,你别冲动,听姨说……” 顾廷也急忙辩解:“是我一时糊涂,但我心里只有你……” 温婉甩开吴玉琴的手,看向胡招娣,语气悲痛:“奶奶,爷爷身体不好受不得刺激,我先陪爷爷回家,这里……您和二叔了。” 她故意踉跄一步,做出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快步迎向闻讯赶来的温学儒。 ** 二楼书房窗口,陆祁川嘴角微扬。 “祁川啊,”高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的个人问题,该上心考虑考虑了……” 陆祁川一听这话头又起,看了眼腕表,打断了高连的话:“高叔,看您身子骨还这么硬朗,我就放心了。吉时到了,我去露个面。” “你这小子!”高连怎会看不出他是在转移话题,气得直杵拐杖,“别总拿话搪塞我,你得心里有数!” “下次再来看您!您多保重!” 话音未落,陆祁川长腿一迈,已转身出了书房,将高连的唠叨关在了门内。 他下楼的速度不疾不徐,正好在温婉搀扶着温学儒出门时,走下最后一级台阶。 顾志刚和高秀英正被眼前的烂摊子搞得焦头烂额,一见陆祁川下来,强打起精神迎上来:“陆团长,这……今天这酒……” 陆祁川目光平淡地扫过一片狼藉的客厅,语气疏离:“公务在身,不便久留。” 顾志刚脸上火辣辣的,连声道:“哎哎,好好,您忙,您忙!今天实在不好意思……” 陆祁川迈步朝大门走去。 温婉正扶着爷爷要上车,听到身后的动静,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陆祁川身姿笔挺地走来,夕阳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周身气场冷冽。 那双深邃的黑眸在她身上短暂停留,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一切。 温婉的心跳又漏了一拍,慌忙低头,假装整理爷爷的衣襟。 陆祁川没有停留,径直越过他们,走向停在一旁的军用吉普车。 温婉看着那辆远去的吉普车,心里莫名地松了口气。 最难以预测的变数离开了,她的戏,也唱完了大半。 胡招娣和温卫国一家,面对暴怒的顾家和温情的烂事。 那就不是她该操心的事了。 ** 回到温家,温婉将事情原委告知爷爷。 温学儒一路沉默,直到走进客厅才勃然大怒:“岂有此理!顾家那个小畜生简直欺人太甚!温家的脸都让温情丢尽了!” 过了一会儿,胡招娣和温卫国才筋疲力尽地回到家,两人的脸色难看至极。 胡招娣一进门,立刻扑到温婉身边,抱着她哭起来:“我可怜的婉婉啊!奶奶的心都让你哭碎了!” 她一边哭嚎,一边偷偷观察温婉和温学儒的脸色:“你放心,奶奶不会让你白受委屈!顾家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只是,婉婉啊,你今天这话是不是说得太绝了,这婚约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了么?顾廷那孩子也是一时糊涂……” 温学儒正在气头上,猛地一拍桌子:“糊涂?我看你才是老糊涂!婚约作废!我温家的女儿,绝不嫁这等无耻之徒!把温情给我叫回来!” 温卫国站在一旁,忍不住辩解:“爸,情情年纪小,被顾廷那小子花言巧语骗了……” 温学儒怒火更盛:“骗了?小小年纪就学会抢堂姐的未婚夫,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温学儒被骂得不敢吭声。 胡招娣连忙打圆场:“学儒,你消消气。卫国,你也是,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现在最重要的是婉婉!” 她紧紧握着温婉的手,心疼地说:“婉婉啊,是温情对不起你,你和顾廷的婚事吹了也好,他配不上你。只是,这事关乎两个姑娘的名声,对外……能不能……” 温婉心中冷笑,想让她为了温情的名声忍气吞声?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胡招娣:“今天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如果我轻轻放过,别人会觉得我好欺负,未婚夫被抢了都不敢吭声,他们只会觉得我们温家女儿轻贱!” “婉婉说得对!”温学儒神色凝重,“这件事,是顾廷品行不端,温情自甘堕落!这件事必须严肃处理!” 胡招娣被堵得哑口无言,不敢再反驳。 她只能暗暗咬牙,盘算着怎么挽回亲孙女的名声,怎么从温婉身上找补回来。 温婉看着胡招娣和温卫国那副憋屈又不能发作的样子,心里一阵快意。 她柔声对温学儒说道:“爷爷,您别生气了,为那种人气坏身子不值得。” 温学儒看着她乖巧又可怜的模样,心疼地叹了口气:“爷爷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 ** 当晚,温婉独自回到房间。 锁好门后,她心念一动,进入了空间。 她捧起一抹灵泉水喝下,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四肢百骸,一听的疲惫和紧绷的神经渐渐舒缓下来。 进入小木屋,才发现里面有一些医学书籍和许多药材种子。 今天,成功退撕毁婚约,让那对狗男女身败名裂。 但这只是收了一点利息。 接下来,她要一步步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守护好爷爷和温家,让所有伤害过她的人,付出代价! 她的目光落在黑土地上,一个计划悄然浮现。 利用这个空间,积累财富和人脉。 值钱又急需的,无疑是药材! 她拿出一些黄芪和枸杞种子,种在黑土地上,又浇灌了灵泉水。 泉水渗进土地的瞬间,嫩绿色的小芽便破土而出。 这生长速度,让温婉震撼不已。 灵泉水和黑土地简直是致富利器。 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多久,她就能收获第一批药材。 温婉看着那一片欣欣向荣的嫩绿,眼中闪烁着充满希望的光芒。 属于她的时代,终于要来了! 第6章 黑市遇险 第二天,天刚亮。 温婉已经洗漱完毕,坐在客厅等着。 温学儒看到她,十分惊讶:“怎么起这么早?”他记得孙女以前最爱睡懒觉。 “我想和爷爷一起锻炼身体。”温婉说着拿起一杯水端给温学儒,“爷爷,喝点水再出门吧。” 温学儒点头接过,一杯水下肚,他竟觉得身体变得轻松许多,连呼吸都顺畅了。 他笑道:“孙女给的水就是不一样,爷爷现在觉着浑身都是力气。” 温婉知道是灵泉水起了作用,甜甜一笑:“那我以后她天天给爷爷倒水,陪您锻炼!” 祖孙俩心情愉悦地出了门。 走到僻静无人的地方,温婉试探着开口:“爷爷,我想了一夜,我之前实在是太不懂事了,眼里只有自己那点小情小爱。奶奶管家很辛苦,我想学着帮帮忙,分担一些……以后家里的账本、库房清单,我能跟着奶奶学着看看吗?免得我以后什么都不懂,再被人骗。” 温学儒停下脚步,一脸欣慰:“你真是长大了,想学东西,这很好,先跟着你奶奶在家学习打理家事,过段时间,爷爷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给你找个工作。” “都听爷爷的。”温婉乖巧地点头。 回到家。 胡招娣得知温婉要看账本、进库房、查清单,下意识开口就要反对。 温婉挽着胡招娣的胳膊,软声撒娇:“奶奶,我什么都不会,连鸡蛋一个多少钱都不知道,才容易被人骗呀,奶奶教教我嘛。” 温学儒也在一旁点头符合:“你就辛苦点,带带她。” 胡招娣动了动嘴角,艰难地扯出一抹笑:“好好好,婉婉想学,奶奶肯定教你,只是家务琐事最是累人,你得有心理准备啊。” “奶奶放心!”温婉笑得天真无邪,语气却带着一丝冷意,“只要以后能看清人心,不再被人蒙蔽欺骗,再辛苦我都不怕。” 被至亲设计,冻死在破败牛棚里的那种绝望,才是真正的苦! ** 过了几天,空间里的药材成熟,香气扑鼻,品相极佳。 温婉根据医书,将药材精心炮制好。 她不敢拿太多,只精心挑选了些不太扎眼的黄芪,用油纸包了几层,揣在怀里最贴身的地方。 她换上了一件颜色灰扑扑又极其肥大的旧衣服,乌黑亮泽的头发也用一块半旧的深色头巾包裹严实,确保熟人也难认出。 来到早已暗中打探好的黑市。 她不动声色地在黑市上慢慢踱步,仔细观察着来往的人。 在一个角落里,她注意到一位气质不凡的老者。 他面前摆着几样常见草药,眼神清亮,不想寻常的小贩。温婉凑近,低声问道:“老先生,您收药材吗?” 老者抬眼打量了她一下,缓缓点头,没多话。 “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去那边没人的地方说吧。”温婉引着老者走到一旁的僻静角落,才拿出包得仔细的黄芪。 老者接过,打开油纸,拿起一片放在鼻尖细闻,又对着光看了看,眼中闪过惊讶:“这品相……不错!姑娘打算怎么出?” 温婉打听过价格,心中有数:“一斤四元,用全国粮票换,按斤折价。” 老者掂了掂分量没还价,爽快地数出十块钱和两张全国粮票递给温婉:“价钱公道!要是还有这样的好货,可以直接来找我。” 两人低声约定了下次碰面的时间和暗号。 突然,市场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红袖章来了!快跑!” 人群瞬间炸了过,四处奔逃。 温婉心头一紧,死死攥着钱票,跟着人流就往巷子深处跑。 她对这附近地形不熟,七拐八绕的,竟一头扎进了一个死胡同! 看着高高的墙,身后追赶的脚步声和喊声越来越近。 温婉急得额头冒汗,正绝望时,旁边一扇不起眼的院门突然打开,一只大手猛地将她拽了进去。 随后,院门被无声关上。 “唔……”温婉惊得魂飞魄散,就要喊叫出声,却被一只带着薄茧的手捂住了嘴。 她的后背撞上一具结实滚烫的胸膛,隔着单薄的衣料,甚至能感受到紧绷的肌肉线条。 另一条手臂如同铁钳般环着她,将她牢牢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别出声。”低沉清冷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 温婉僵硬着身体,勉强点了点头,那手才松开。 她回过头,对上了一双深邃熟悉的眼睛。 陆祁川! 他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看见她交易了? 门外,追赶的脚步声跑过,渐行渐远。 狭小昏暗的门洞里,只剩两人呼吸交错。 陆祁川锐利的目光扫过她惊慌失措的小脸,再看向她那身破旧臃肿的打扮,最后落在她紧攥着钱票的手上。 他眉峰微挑:“温小姐穿成这样,是打算体验民间疾苦?还是要做什么?” 温婉心脏狂跳,强作镇定,拿出平日里娇纵的语气,色厉内荏地顶了回去:“要你管!我迷路了而已,你快让开!” 陆祁川非但没有让开,反而逼近一步,将她困在门板和自己的身体之间,压低声音:“迷路到闯进军事管制区的后门?” 他正在执行秘密任务,这是他临时落脚的安全点。 军事管制区? 温婉倒吸一口凉气,头皮发麻,心底更慌了:“我……我不知道,我就是随便跑的,你别吓唬我!” 陆祁川眸色深沉,静静地凝视她几秒钟,才稍稍退开了半步:“今天你没见过我,我也没见过你。从左边巷口出去,右转就是大路。” 他伸手,无声地拉开了门。 “以后,”他深深看她一眼,补充了一句,“路,要看清楚了再走,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好运!” 温婉脸颊发烫,不敢再看他那双能洞察一切的眼睛,像只受惊的兔子,飞快地从他身侧钻过,顺着他指的方向,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陆祁川站在门内,望着她消失在巷口,眸色深沉。 空气中,还残留着极淡的清新药香。 这身打扮,是去了黑市,却误打误撞地闯到了这里。 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竟打扮成这幅模样,跑到黑市上交易药材…… 温婉。 你身上,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第7章 夜探老屋 温婉心慌意乱地溜回家,回到自己房间,缓了好一会儿才下楼吃饭。 胡招娣当着温学儒的面,拿出一个旧本子假意指导:“婉婉,你先看看这个,这是日常采买的账,认识一下菜价肉价,心里有个数,其他的咱们慢慢来。” 温婉放下碗筷,翻开扫了几眼,上面记录的都是零碎开销,字迹潦草,账目模糊。 ‘杂支’、‘日用’、‘人情’等名目笼统带过,根本没有像样的大额支出和进项记录。 这分明就是用来糊弄人的流水垃圾账! 她抬起脸,眨巴着纯净无知的大眼睛,指着里面的‘人情往来——二十元’问:“奶奶这是给谁了呀?二十元呢,能买好多肉了吧,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 胡招娣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笑得更加慈爱:“都是以前的老关系了,说了你也不认识。” 温婉乖巧地点点头,顺着话头:“好,奶奶慢慢教我,人情往来最是重要,我得跟着好好学,吃完饭能带我去库房看看吗?我还不知道库房长什么样子呢。” 胡招娣心里咯噔一下,库房里头的东西可不能给她看! 她有些为难地解释道:“库房里又脏又乱的,还有些耗子虫子,哪天我收拾干净,再带你去吧。” 这几天被温婉盯着,她根本找不到机会转移那些值钱的东西。 温婉连忙跟温学儒撒娇:“爷爷,奶奶还把我当小孩子,既然要收拾库房,我也可以跟着帮忙打扫呀。” 温学儒觉得她真是懂事了:“孩子不怕苦不怕累,你就带她看看,也该知道家里的米粮在哪了。” 胡招娣在温学儒的压力下,只能答应下来,脸上笑容不变:“好好好,明天奶奶就带你去开开眼。” 她心里却盘算着,得赶紧找卫国过来! 这死丫头突然变得如此难缠,再不把东西弄走,以后就更难了! 吃过饭,胡招娣借口出去消食,骑着自行车匆匆出了门。 晚上,温卫国来了。 温婉惊讶地问:“二叔怎么这个时间来了?有什么事吗?” 温卫国面色如常,笑了笑:“在附近办点事,时间太晚回家不方便,就想在这住一晚,明天直接去单位。” “这样啊!”温婉笑得天真无邪:“我还以为奶奶知道你要回来,特意包了饺子呢。” 温卫国瞧着温婉,暗自嘲讽,就这傻姑娘也值得母亲火急火燎地把他叫回来? 他笑着打哈哈:“那我可真是有口福了。” 饭后,胡招娣端来一碗汤药给温学儒,又冲了一杯麦乳精递给温婉:“婉婉喝了这个,晚上睡得好。“ 温婉心中警铃大作,推拒着:“我喝不下了,奶奶辛苦一天了,奶奶喝吧。” 胡招娣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语气略显急切:“这好东西奶奶哪舍得喝,你快喝,一会凉了。” “客气什么,不想喝我喝。”温卫国见两人互相推让,上前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还是这玩意儿好喝!” 胡招娣气得开口就想骂人,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忍住:“你多大人了!还抢孩子的东西!” 温婉面上却毫不在意:“都是一家人,谁喝都一样。” “就是!我就不是孩子了?”温卫国嬉皮笑脸地放下杯子。 又坐了一会儿,温婉打了个哈欠,看了眼窗外:“天都黑透了,我说怎么这么困。” 温学儒开口:“这几天起得太早不适应吧,快去睡吧。” 温婉顺从地点点头,“那我就去睡觉了,爷爷奶奶二叔,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回房间,温婉立刻反锁好门,悄悄搬了把椅子放在门口,她小心翼翼地坐下,将耳朵贴近门缝。 温卫国很少回来住,今天她刚提了要去看库房,他人就回来了,还挑晚上。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客厅里的说话声渐渐停止,接着接连的关门声响起。 温婉靠在椅背上,在黑暗中静静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她快熬不住的时候。 门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在她门口停顿一瞬,继续向前走去。 库房在二楼尽头,要去库房,必要经过她的房间。 温婉瞬间睡意全无,眼睛瞪得老大,屏住呼吸细听。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脚步声再次从她门口路过。 等人下了楼,温婉又耐心等了几分钟,计算着时间,悄悄打开门跟了出去。 月光下,竟只有胡招娣一人,身上背着一个大背篓,嘴里骂骂咧咧:“瘟死的玩意儿,非喝那死丫头的东西干什么!睡得跟死猪似的!还得老娘自己干着苦力活!” 温婉在后面听到差点没笑出声,她就觉着那麦乳精有问题,不然胡招娣怎么不给她的宝贝儿子也冲一杯! 原来是加了料! 七拐八绕的,走了快一个小时,胡招娣在一个看起来十分破旧的小院前停了下来。 胡招娣警惕地看了看周围,才拿出钥匙打开门,进去后又迅速把门锁死。 温婉看着紧闭的木门,心里骂了无数遍老狐狸。 她仔细观察四周,发现院墙边有一棵又粗又高的老树。 她顿时计上心来,利用墙体和树干,手脚并用地一点点爬了上去,趴在墙头往里看。 见胡招娣拎着煤油灯,搬开院子角落里的一块青石板,放了一包什么进去,又把石板严严实实地盖好,才进了屋子。 过了一会儿,她走了出来,背篓似乎轻了不少。 她再次锁好院门,顺着原路匆匆离开了。 等胡招娣的身影完全不见,温婉小心翼翼地撑着身子,准备跳进院子里。 “温小姐是要做梁上君子?” 一个低沉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下方响起。 吓得温婉手一软,差点从墙头栽下去。 她猛地转过头,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月光下,陆祁川正抱臂依靠在巷子的阴影里,不知看了多久。 他怎么会在这里!阴魂不散! 温婉强作镇定,俯视着他:“我不是小偷!这……这是我家的老房子,我忘记带钥匙才翻墙的。” “还有,请叫我同志!陆同志!” 陆祁川眉尾微不可查地向上挑了一下:“你认识我?” 夜色掩盖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玩味。 “陆团长大名鼎鼎,谁不知道。”温婉敷衍着,心里慌得不行,只盼他赶紧走。 陆祁川却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温婉骑虎难下,把心一横,索性直接翻身跳进了院子,快步走到角落翻开青石板。 下面放着一个油纸包,她打开一看,一叠大团结和全国粮票。 她看着这些东西心里冷笑连连,绝不止这点! 胡招娣折腾这么大劲,就为藏这点钱? 她捡起一块砖头,砸开屋门。 拿起胡招娣留下的煤油灯,点燃的瞬间惊得她倒抽一口冷气,愣在了当场。 屋子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七八个厚重的大木箱子。 打开离她最近的两个。 一个里面层层包裹的瓷器、玉器、卷轴字画。 另一个里面,竟是黄澄澄的大黄鱼和小黄鱼。 她记得清清楚楚,运动开始时,爷爷明明再三嘱咐,把这些祖上传下来的东西捐给国家,以求平安的! 怎么会还有这么多! 怪不得上一世,爷爷那么谨慎,温家最终还是没逃脱资本家的罪名! 她被下放农村,住牛棚,干最苦最累的活改造! 原来根在这里! 她来不及细看,心念一起,她将这些大木箱子,连着手上的油纸包一起放进了空间里。 屋子里顷刻间变得空荡荡的。 温婉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角落和地面,确定没有任何遗漏,才吹灭煤油灯,将其放回原处,悄无声息地翻出院子。 巷子里,已经没有陆祁川的身影。 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她的心像火烤一样煎熬、愤怒! 胡招娣,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第8章 又入狼窝? 第二天,温卫国早早地就去了单位。 温婉当着温学儒的面,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担忧地问:“爷爷,咱家的东西捐给了国家,往后……日子还能过下去吗?” 胡招娣听了,心里猛地一紧,这死丫崽子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温学儒慈爱地笑了笑:“放心,怎么也短不了我们婉婉吃喝。” 温婉微微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不安地说:“奶奶天天给我做好吃的,我就是怕把家底都掏空了。” 胡招娣脸上立刻堆起笑:“傻丫头,我和你爷爷都会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能吃多少,你正长身体呢,想吃什么就跟奶奶说。” 温婉抬起头,目光清澈地看向胡招娣:“奶奶,我们把东西捐出去,政府是不是得给咱们个凭证啊?比如盖大红章的收据或者是什么表彰之类的?这可是光宗耀祖的荣誉!奶奶,你拿出来让我开开眼呗!” 温学儒赞同地点头:“是会给个荣誉证书。” 说完转头对胡招娣说:“去,拿出来给婉婉看看。” 胡招娣支吾着:“那……那么金贵的东西,是政府对咱家的认可,让我收起来锁好了,这冷不丁要拿出来,钥匙放哪我还想不起来了,人老了,记性就是不中用……” “去找把钥匙能费什么劲!”温学儒的语气沉了下来,透着一家之主的强硬。 温婉却笑得乖巧:“爷爷不急在这一时,等奶奶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给我看也一样。” 胡招娣刚暗自松了口气。 不料温婉却话锋一变,看似随意地问温学儒:“爷爷,你说……有没有人胆子大,不想交,偷偷把东西藏起来的?” 温学儒闻言,顿时严肃起来:“这是国家政策!人人都要积极配合!我们把东西捐出去,是为国家建设添砖加瓦,是光荣的事!” 温婉乖巧点头,轻声附和着,语气却意有所指:“我觉得也没人敢干着掉脑袋的事,万一被发现,藏匿资产,那罪,可比当资本家严重多了。” 胡招娣听得太阳穴一蹦一蹦的,这死丫头,也不知道最近怎么回事,就往她心管子上戳! ** 几天后,温婉按照约定的时间,依旧带着几棵中等成色的人参来到黑市。 这一次,老者没有像往常一样蹲在角落摆摊,而是站在一处相对隐蔽的树林边缘,四处张望。 一见到温婉的身影出现,立刻朝着她的方向小幅度地摆摆手。 待温婉靠近,老者迫不及待地压低声音问道:“姑娘带了什么好货过来?” 温婉谨慎地拿出油纸包递过去。 老者打开一看,只见里面的人参根须分明,肉质饱满,透着淡淡的黄色光泽。 他高兴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后,但还是压着兴奋,眼中带着探究:“姑娘,你这药材都是哪来的?此次都是这样鲜灵饱满的好货色。” 温婉低声回答:“都是家里存着的,最近需要钱,才不得已拿出来换钱的。” 老者却摇摇头,眼中闪着精明的光:“姑娘瞒不过我,我是老中医,这参分明是刚出土不久,你放心我不问来路,若是你能长期稳定地给我提供这类品质的药材,是再好不过,不过我要的量不会太大,但价钱绝对公道!” 温婉心中一动,长期稳定的买家正是她需要的。 她沉默片刻,终于送了口:“您老眼力真好,确实是种出来的,只不过……” 话未说完,她的视线无意中扫过老者身后的树林深处。 斑驳的树影下,一个身姿挺拔,气质冷峻的男人正站在那里,目光灼灼,不是陆祁川又是谁! 他的眼神锐利地扫视着黑市,下一刻,那目光就要落到她这个方向! 温婉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手一抖,几乎是抢夺一般地从老者手里抓回那包人参,胡乱塞进怀里:“对不住,下次再交易吧,我有急事,先走了!” 她说完根本不敢再看陆祁川的方向,转身就要往人多的地方钻。 老者一愣,连忙冲着她的背影低喊一句:“我家在造纸厂后面那排平房里,从东数第三家,姓江!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温婉头也没回,只是胡乱滴摆摆手,几乎是小跑着逃离。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仓皇转身的瞬间,陆祁川的目光已经发现了她熟悉臃肿的身影。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这时,一个同样穿着朴素的年轻男子快步靠近陆祁川,声音压得极低:“团长,目标出现!在黑市那头” 陆祁川立刻收回追随温婉的目光,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锐利:“确认了?几个人?” “确认!就他一个!” “行动小组就位!走!抓人!”陆祁川没有任何犹豫,低沉下令,身形迅捷又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人群,朝着下属指示的方向追去。 这可是他们盯了许多天的罪犯。 ** 温婉捂紧怀里的人参,换回平时的装扮,心有余悸地逃回了家。 她刚进屋,胡招娣就一脸喜气地迎了上来。 “婉婉啊,回来得正好!奶奶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 胡招娣亲热地拉住她的手,声音扬得老高,故意让在椅子上坐着看报纸的温学儒也能听见:“奶奶帮你学了一门顶好的亲事!是陆家!咱们沪市数得着的那家!” 温婉心里猛地一沉,陆家?哪个陆家?难道是…… 胡招娣看她没反应,只当她是害羞,更加卖力地推销:“陆家可是正经部队出身!根正苗红!家风严谨!老爷子,你说是不是?” 温学儒颇为满意地点头:“恩!陆家确实不错,他家的孩子都在部队,是正经人家!” 胡招娣见温学儒满意,嘴里把陆晏夸得天花乱坠:“陆晏二十入伍是晚了些,但是他也是见过世面的,跟你肯定能说到一块儿去!找个时间,奶奶带你去陆家相看一下!保准你满意!” 温婉听到‘陆晏’这个名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前世就是这个五毒俱全的人渣,折磨得她生不如死! 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脸上没了往常的娇憨,看着温学儒,语气认真“爷爷奶奶,我现在真的不想考虑结婚的事!而且我刚跟顾家退了婚,就立刻相看别的人家,外人知道了会怎么说我们温家!” 胡招娣接着劝说:“你也不小了,得早点定下亲事,不然好的都让人挑走了!” 温婉刚要开口反驳,温学儒却赞同地开口:”你奶奶说得对,先定下再说,结婚可以再晚两年也没关系!” 温婉一时拿不出拒绝的话,她总不能拍桌子说:我知道陆晏是个吃喝嫖赌抽的人渣!我死也不嫁! 或者说:过几年国家恢复高考,我要考大学吧!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包裹了她。 她好不容易从顾廷那个火坑跳出来,难道又要被推入陆晏这个更大的深渊? 第9章 锁死狗男女 不!绝对不行! 温婉垂下眼睫,掩去眸底翻涌的恨意,极速思索着。 硬碰硬绝对不行,只会让爷爷觉得她任性不懂事! 必须智取! 当务之急是拖延时间,最好能彻底搅黄这门亲事! 怎么能让爷爷‘无意中’发现陆晏并非良配? 或者,让这场相亲出现一个无法挽回的‘意外’? 温婉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脸上回复了往日的乖巧,语气却带着委屈:“爷爷,我知道您和奶奶是为我好,但是……能不能再缓一缓?至少,等跟顾家的事彻底过去,行吗?我现在真的没心情想这些。” 温学儒看着孙女微红的眼眶和清减了些的脸颊,心软了几分,叹了口气:“也罢,那就再等等。总要孩子心里舒坦了才行。” 胡招娣张了张嘴,眼里闪过急切和不甘,还想说什么,但是看温学儒已经拍板,只好把话咽了回去,心里却暗自盘算着,怎么尽快促成这件事。 她绝不能让这死丫头脱离她的掌控! ** 午饭刚过,顾家人上门了。 高秀英和顾廷,拎了不少看着价值不菲的东西。 “温叔,温婶,实在对不住,这几天家里事情多,顾廷也是今天才从部队请假回来,来晚了,您二老千万别见怪。”高秀英陪着笑脸解释。 温学儒掀了掀眼皮,眼神都没给顾廷一个,淡淡说了句:“坐。” “谢谢温叔!”高秀英拉着顾廷坐下,暗中递给他一个眼色。 顾廷心里暗自得意,带大伯母来果然是对的,温老爷子再怎么生气,总要给高家几分面子。 他酝酿好情绪,走到温学儒面前,‘扑通’一声跪下,面色沉痛,语气饱含愧疚:“爷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浑蛋,对不起婉婉,更辜负了您对我的期待!您打我吧!” 温婉被胡招娣叫下楼,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她神色平静,礼貌地对高秀英打招呼:“高姨来了。” 然后径直走到温学儒身边坐下,下巴微扬,用眼角扫了眼顾廷,语气嘲讽:“哟,这不是顾同志么?什么风把您这大忙人吹来了!行这么大礼,我可受不起!” 高秀英被温婉这态度噎了一下,皱着眉头:“婉婉,高姨是和顾廷诚心诚意来道歉的,他被他爸好一顿打,带着伤就回了部队训练,苦头真没少吃,高姨也没别的意思,既然你想要取消婚约,我们尊重你的决定。” 温婉闻言,露出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顾叔倒是下得去手,也专挑看不见的地方打,倒是给自己儿子留了面子,方便他出来见人?” 顾廷被说中了心事,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猛地转过身,一把掀起了后腰的衣服! 后背上,横着一条紫红色的痕迹,极深,有些地方皮开肉绽,刚刚结痂。 温学儒瞥了一眼,这才开口:“行了,把衣服放下,起来,东西都拿回去,以后温家和顾家,桥归桥,路归路,再无瓜葛!” 顾廷听了,不但不起,反而跪行两步,抓住温学儒的裤脚,声音带着哭腔:“爷爷,我和温婉的婚约作废,是我活该!但是……但是……” 他的话磕磕绊绊。 高秀英眼看火候差不多了,接过话头:“温叔,顾廷对不起温家两个姑娘,我们全家都羞愧地抬不起头。婉婉这边,名声是受损了,好在把事情说清楚,日后,总能再找到好人家。” 她看着温学儒越发难看的脸色,语气沉重起来:“可温情那孩子不一样,也都怪顾廷这不争气的!不能勇敢面对自己的感情!才闹出今天这局面!顾家不会不负责任不管温情,我们会风风光光娶温情回去,绝不让她受委屈!温叔,您看在两个年轻人是真心……您松个口,成全这俩孩子吧。” 温学儒听得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眼看就要发作! 温婉心中冷笑,顾家这算盘打得真是噼啪响! 一边退了她的婚约保全自家声誉,转头把温情这个真爱娶回去,里子面子都想要,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她刚要开口讥讽,旁边的胡招娣坐不住了。 眼看温情的婚事就要被温学儒一口回绝,她急忙插话,和稀泥:“婉婉,大人说话,你先别插嘴。这事,还得你爷爷和你二叔仔细商量才行。” 温婉到嘴边的话突然停住。 把温情和顾廷绑在一起? 也好! 让这对狗男女锁死,岂不是省得她日后还要分开收拾! 正好一锅端! 温婉冷哼一声,别过头去,摆出一副懒得再管又极不满的姿态,不再言语。 高秀英是人精,立刻察觉温婉的态度是默许了大人们去商量,见好就收,站起身:“温叔,温婶,这事你们家里先商量着,过些日子,咱们再见面细谈,就不多打扰了。” 她和顾廷留下礼物,匆匆告辞离开。 客厅里,只剩下三人,气氛凝重。 胡招娣拿起手绢开始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唉,咱们温家就这么两个姑娘,都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精心养大的,却偏偏都碰上了这顾家小子,真是孽缘啊!” 她偷瞄了一眼温学儒,继续哭诉:“咱们婉婉……好歹算是解脱了,将来总能再找个好人家,可情情怎么办呐!那天……那天被那么多人看见,她那名声是彻底毁了,不嫁给顾廷,往后可怎么活啊……” 温婉冷眼旁观着胡招娣的表演,有点想笑。 温学儒被胡招娣哭得心烦,猛地一拍桌子,“行了!哭什么哭!哭能解决问题吗!” 他沉着脸对胡招娣喊道:“去!现在就把老二一家给我叫过来!” “唉!我这就去。”胡招娣的眼神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光芒。 第10章 两家晚餐 夜色初降,陆家别墅灯火通明。 一辆军用吉普车缓缓停在门前。 陆祁川利落下车,长腿交互,迈入弥漫着饭菜香气的室内。 餐厅已经摆好了饭菜,陆家人也基本到齐。 端坐主位的陆军,眼神锐利,带着军人特有的威严。 见陆祁川进来,严肃的脸上露出笑容,声音洪亮地招呼道:“祁川回来了,快洗手坐下吃饭!跟你说了多少次,工作再忙也得经常回家!” 陆祁川的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爸,最近团里任务重,实在抽不开身,下次一定注意!” 陆军哼了一声,带着一丝不满:“少糊弄我!我虽然退了,但也是在部队摸爬滚打过来的,你就拿部队的事搪塞我,我看你就是不想回来!” 坐在陆军右下首的长子陆学勇,因身体不好才在市委工作,对陆祁川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陆学勇旁边的妻子冯秀兰,不冷不热地也开了口:“祁川回来了。” 她对这位能力出众又深得公公器重的养子,始终心存芥蒂。 陆祁川目光平静地扫过兄嫂,对他们的冷淡习以为常,淡淡地应了一声:“恩,大哥,大嫂。” 说完在自己常坐的位置坐下。 陆军见儿子儿媳态度冷淡,刚想说话,发现还空着一个座位,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陆晏呢?又跑哪野去了!天天不见人影!这个家他是越来越不想待了是吧!” 陆晏是陆学勇和冯秀兰的独子,也是陆军的长孙,被宠得骄纵跋扈,无法无天。 冯秀兰连忙笑着打圆场:“爸,您别生气,我忘跟您说了,小晏去以前同学家了,说是有点事。” “他能有什么事!我看他是去找那帮狐朋狗友鬼混去了!你们两口子,对他就是太溺爱。” 陆军越说越生气,直接下了命令:“明天让他给我滚去部队报道!我亲自给他挑个地方,好好磨磨他这身臭毛病!” 陆学勇的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冯秀兰脸色一白,也不敢当面忤逆老爷子。 陆祁川安静地坐在一旁,深邃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冷嘲。 冯秀兰看着陆军脸色缓和些许,小心翼翼地再次开口:“爸,前几天,有人给小晏提了门亲事,是温老爷子的大孙女,叫温婉的那个姑娘。” 正慢条斯理喝水的陆祁川,握着杯子的手一顿,神色如常地继续将水杯送至唇边,那双低垂的眼眸,闪过一抹暗光。 陆军听到温婉的名字,眉毛拧成了一个结,十分嫌弃的大手一挥:“温家那大丫头?算了吧,咱家可没福气娶个能闹腾的祖宗回来!” 冯秀兰心里却有盘算。 温家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而且以自己儿子那名声,沪市有头有脸的人家,谁肯把姑娘嫁过来? 她连忙解释道:“这姑娘最近可是大变样了!懂事多了,在家里跟着长辈学做家务,孝顺爷爷奶奶呢,许是经历了事,长大了,知道好歹了。” 陆军沉默片刻才开口:“这孩子要是真能改了性子倒也不是不能考虑,她爷爷可是个值得敬重的老革命。” 他终于松了口风:“这样吧,光听人说不行。找个时间,带那姑娘来家里坐坐,我亲眼看看再说。” 冯秀兰心中一喜,连忙应下,殷勤地给陆军盛了碗汤,“好!爸您尝尝这个汤,我炖了几个小时,鲜得很。” 陆军接过汤碗,看向陆祁川的方向:“给祁川也盛一碗!” “唉。”冯秀兰脸上的笑容依旧,转身盛汤,那笑容却比刚才少了些温度。 陆祁川放在膝上的手,攥紧一瞬,随即松开。 他双手接过汤碗:“谢谢大嫂。” “自家人,客气什么。”冯秀兰笑着回了一句,语气却略显客套。 ** 同样是家人聚在一起用饭。 温家的气氛冷至了冰点。 餐桌上,只有温婉仿佛置身事外,惬意地吃着饭菜。 温学儒只用了半碗粥。 温卫国一家三口,如坐针毡,几乎是缩着脖子,只敢用筷子小心地扒拉着自己碗里的白饭。 胡招娣看着儿子和孙女这副模样,心疼得不行,打着圆场:“情情,你这孩子,怎么就吃饭不吃菜,这能有营养么?你看看你姐姐,什么都吃,身体才好,精气神儿才足嘛。” 她夹了一大块红烧肉放在温情碗里,又夹了些青菜,自然也没忘记温卫国。 温卫国、陈芳、温情三人,几乎同时,目光怯怯地投向温学儒,就是不敢动碗里的肉。 ‘砰!’ 温学儒将手中的筷子重重地拍在桌上,怒声道:“看我干什么!吃你们的吃饭!吃完都给我到客厅来!” 直到温学儒的脚步声消失在客厅方向,温卫国三人才仿佛解除了禁锢,把筷子旋风一般抡起,狼吞虎咽起来。 温婉优雅地放下手中的筷子,拿手帕擦了擦嘴角,语气轻飘飘地对温情说:“早知有今日会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当初又何必在光天化日之下……那般情不自禁呢?” 温情被怼得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忿忿地瞪着温婉,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温卫国何时受过这窝囊气!还不是因为自己女儿做出这样的丑事! 他看着温情的眼神阴鸷了几分:“我告诉你,和顾廷的事,没这么简单!让他滚到家里来,当面跟我说清楚!” 温情脸色铁青,只能低声应答:“我知道了,爸!” 她心底涌起的怨恨,尽数算在了温婉的账上。 饭后,温家人都聚集在客厅。 温学儒沉着脸,一言不发。 温情偷偷抬眼,只觉得爷爷今天看自己的眼神,冰冷得像腊月的寒风。 虽然她从小不如温婉受宠,但爷爷对她至少是温和的,可这次……她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温婉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悠哉地等着他们演戏。 陈芳看了看闷头不语的丈夫,又看了看铁青着脸的公公,心里没底。 她拿着手绢,抹了抹那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乞求地说着:“爸,情情做出这种糊涂事,是我没管教好她,我对不起婉婉,可……现在认识咱们家的人都在看笑话,情不嫁顾廷,这辈子真就毁了啊……” 温学儒既然把他们三口人叫来,胡招娣早就摸透了他的态度,肯定是要同意和顾廷的婚事。 但,有些戏必须做足! 胡招娣站起身,走到温情面前,狠狠一巴掌打在了她身上,厉声道:“跪下!” 温卫国三口人彻底懵了。 第11章 将计就计 温情震惊地看着一向溺爱她的奶奶:“奶奶……” 胡招娣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厉:“你给婉婉道过歉了,但温家的名声,你爷爷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尽了!就冲这个,你就得跪!给你爷爷跪下认错!” 陈芳虽然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多下来对婆婆的依赖和信任让她立刻选择配合。 她推了一把温情:“奶奶说得对,情情,快跪下,给你爷爷认错!” 温情再蠢也明白了这事苦肉计,是为了让爷爷心软。 她毫不犹豫地跪在了温学儒面前,声泪俱下:“爷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婉婉姐,我对不起你!” 就在这‘感人’场面就要达到高潮时。 温婉使劲瞪了瞪眼睛,眼圈瞬间就红了,然后扑跪在温学儒膝前,哭得比温情还要撕心裂肺:“不是不是她们的错!都是我的错!爷爷,我要是早点退出,早点成全他们,就不会让温家被全市的人耻笑了!我们家实在是太丢人了!呜呜呜……” 她这一哭,情感充沛,逻辑清奇,直接把温情和陈芳整不会了。 温学儒看着扑在自己膝头,哭得浑身颤抖的孙女,想到她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如今又被至亲背叛,还要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心疼又心酸,眼眶也跟着红了。 他轻轻地拍着温婉的背:“傻孩子,胡说八道什么!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快起来!地上凉!” 温婉就着他的力道站起来,还用袖子使劲地擦了擦眼睛,再抬起脸时,眼眶周围被她揉得通红一片,看着更加可怜捂无助。 温学儒将她护在身边,转而怒视着温卫国一家,痛心疾首道:“婉婉他爸走得早,从小就没爹妈疼,我恨不得把最好的给她!现在倒好,没被外人欺负,自家人倒合起伙让她受这种天大的委屈!老二,这要是你自己的亲闺女,你会让她受这委屈?” 温卫国被质问得额头冒汗:“爸,您消消气,情情也让我狠狠教育了,回去我会看得更严,绝不再让她……” “行了!”温学儒打断他的话:“温情是女孩我不好动手,要是个小子,我非打断她的腿不可!这事,你自己处理,我懒得管了,但顾廷那个混账东西,从今往后,绝不许再踏进这扇门!” 他又转头对胡招娣说道:“还有你!不许给温情拿一分钱的嫁妆!一个线头都不行!要是让我发现了,你也就别再管这个家!” 事到如今,胡招娣知道这已经是温学儒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她心里肉疼那笔原本计划好的嫁妆,面上只能唯唯诺诺地应下:“我……我知道了,可是老头子,情情也是你亲孙女啊……” 温学儒厌恶地挥了挥手:“就因为是我孙女,我才没让她也和顾廷一样,被我一棍子打出去!滚吧!都给我滚出去!” 温情求助的目光落在胡招娣身上。 胡招娣几不可察对她微微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儿媳和孙女,如丧家之犬一般被赶出老宅,胡招娣的心像被撕扯般地疼。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心里疯狂滋生,必须尽快将这祖孙弄走,他们才能真正掌控温家,过上安稳富足的日子! ** 第二天清晨,温婉和温学儒从外面锻炼回来。 刚进家门,胡招娣就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老头子,婉婉,你们可回来了!我有个天大的喜事要跟你们说呢!陆家那边刚托人捎信儿来了!” 她边说边上前搀住温学儒的胳膊:“说今天中午,想请婉婉过去吃顿便饭呢,这可是陆首长亲自开的口!这是看重我们家才邀请的啊!婉婉啊,可不能驳了长辈的好意!” 不等温婉反应,她语速飞快地补充:“婉婉,也别紧张,就是吃顿饭,见见长辈,至于陆晏那孩子,你看不看得上,咱们以后再说!是吧,老头子?” 温婉心里一沉,这么快? 她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推脱的借口,装病?临时有约?或者直接对爷爷说陆晏人品不行?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身边的温学儒却已沉吟着点了点头。 他对陆家的军人背景颇有好感,加上是长辈主动邀请,更不该拒绝:“恩,陆首长是长辈,亲自相邀,于情于理都该去,婉婉,去了要懂规矩,知礼节,少说话,多听长辈言,别失了咱家的体面。” 胡招娣见目的顺利达到,脸上的笑容顿时真实了不少:“老头子放心吧,咱们婉婉这么懂事,肯定没问题!” 温婉意识到硬抗已经行不通了,拒绝不仅会惹爷爷不快,更会让胡招娣警觉。 既然躲不过,那就将计就计! 不是想让我去吗?想让我嫁进陆家吗? 那我就如你所愿! 她笑得更加乖甜:“爷爷奶奶放心吧,我绝对不会惹事,不会让你们操心的!一定会让陆家的长辈对我满意的!” 她说最后那句话时,眼神清澈,语气天真,仿佛只是一个渴望得到长辈认可的小姑娘。 然而,在她低垂的眼睫掩盖下,一抹决绝冰冷的光芒一闪而过。 “好好,婉婉真是长大了!”胡招娣看着温婉这识大体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 一上午,胡招娣像只忙碌的蜜蜂,兴奋地围着温婉转。 她翻箱倒柜地帮忙挑选衣服、首饰,又精心挑了几样体面又不扎眼的礼品,那热切劲儿,好像要去陆家的人是她自己一样。 温婉被闹得心烦意乱,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她的脸上露出了娇纵和不耐烦:“奶奶我自己来就行,你去歇着吧!” 胡招娣一见她这表情,就知道这祖宗不耐烦的劲儿上来了,再掺和下去怕要适得其反。 她讪讪地住了手,边往门口走,还不放心地唠叨:“哎哎,奶奶不吵你。你自己挑,但是你可别再穿那件红旗袍了!见陆家长辈,得穿得素净、得体才行!” “我知道了!啰嗦!”温婉没好气地应了一声,上前一把关上了门。 等温婉再次出现在客厅时,胡招娣抬眼一看,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 只见温婉梳着两条麻花辫,穿着浅蓝色衬衫,纽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面,黑色长裤,脚上一双半新不旧黑皮鞋,算是全身唯一还算规整的东西。 整个人看起来灰扑扑、怯生生的,毫无少女鲜活的气息。 胡招娣心里暗叫不好! 陆晏那小子她可是打听过的,眼光高得很,就喜欢打扮时髦,身段窈窕的姑娘。 温婉这土气的打扮,他能看得上才怪! 这死丫头,是不是故意的! 胡招娣刚要开口劝说温婉换身鲜亮点的衣服。 “恩!这身挺好!” 一个沉稳的声音抢先响起。 正是温学儒从书房里走出来,他上下打量了温婉一番,极为满意,赞赏地点点头:“朴素,大方,端正!一看就是正经人家的姑娘!不像现在有些年轻人,花里胡哨的,不成体统!” 胡招娣只能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附和地说了句:“是……是挺端正的……” 温婉心中冷笑,面色却露出一个腼腆又乖巧的笑容:“爷爷奶奶,那我走了。” 她背上一个半旧的小皮包,骑着自行车出了门。 第12章 路遇意外 温婉骑着自行车,心思却早已飞远。 这次素面朝天的打扮,陆晏绝对看不上她了,婚事大概率能当场告吹。 但她也清楚,胡招娣绝不会就此罢休,一计不成,定会再生一计,必须主动出击才行! 重生后,虽然拿回了祖产,却没抓到胡招娣和那个‘奸夫’的通奸证据。 她也暗中跟踪了温卫国多日,发现他们行事极为谨慎。 就连温情闹出这么大的丑事,那个人也没露面,倒是能忍,难怪爷爷这么多年都被蒙在鼓里。 正胡思乱想着,前头一个女人的哭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温婉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年轻女人抱着个七八岁的孩子,坐在路边抹眼泪。 她心下一紧,连忙停下自行车,快步走过去。 “大姐,出什么事了?” 女人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娃发高烧,去了医院,也吃了药,谁知道,回家的路上,他又烧了起来,可我……实在拿不出一分钱带他回去看了……” 温婉看了眼她怀里脸蛋通红的小孩,伸手一摸额头,滚烫! 她二话不说,从皮包里掏出二十块钱,塞到女人手里:“大姐,这钱你拿着,我骑车驮你去医院!” 女人连连推拒:“这怎么成,这钱,我不能收,我……我还不起啊!” 温婉不由分说,把钱往她手里一塞:“救命要紧!还不还的以后再说!快上车!” 女人千恩万谢地抱着孩子坐上了自行车后座。 温婉深吸一口气,用力蹬着脚蹬子。 她身材纤细,后座的女人加上孩子少说也得一百三四十斤,自行车纹丝不动。 她又试了几次,累得脸颊泛红,车子却只是晃了晃,根本钱进不了。 女人见状下了车:“大妹子,不行不行!这太沉了,我还是走着去吧。” 温婉也急了,提议道:“抱着孩子走到医院哪来得及,要不咱俩换着背孩子跑过去?” 这个提议也不太现实,两人都心急如焚。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汽车的声响。 她们下意识往路边挪了挪,给汽车让路。 没想到,那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却停在了她们身旁。 车窗摇下,露出的是陆祁川冷峻的脸庞。 温婉心里正烦,看到这张脸,第一反应是想翻个白眼。 但目光落在生病的孩子身上,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立刻朝陆祁川扬起一个殷勤又讨好的笑:“陆……陆团长,好巧啊,那个,能不能求您帮个忙。” 陆祁川远远的就看见她小马拉大车的吃力模样,这才特意停的车。 他平静地看着她,没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温婉见他不出声,心急地往前一步,手不自觉扒着车窗:“陆团长,这位大姐的孩子发高烧,得赶紧去医院,俗话说,为人民服务嘛,您看能不能……” 陆祁川没等她说完,沉声吐出两个字:“上车!” 温婉差点没反应过来,愣了一瞬,赶紧帮忙拉开车门:“大姐,你和孩子坐他车去医院!放心,他是当兵的,是好人!我随后就到!” “哎!好!谢谢同志!谢谢大妹子!”那女人信任地上了车。 吉普车疾驰而去,温婉也骑上自行车追赶。 当她气喘吁吁地赶到医院时,孩子已经打上了点滴睡着了,脸色也比之前好了一些。 女人感激地拉着她的手:“大妹子!今天真是多亏了你和那位同志了!要不是你们……” 温婉连忙安稳:“大姐,只要孩子没事就好!既然都来了,就住两天院观察观察,等彻底好了再回家!” “哎,听你的!”女人连连答应着,想起陆祁川,“那个当兵的同志真是手脚麻利,抱着孩子一路跑进来,一点没耽误,还抢着帮我交了钱,我今天真是碰到了活菩萨了……” 温婉笑了笑:“没事,不用想太多!你安心照顾孩子,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安抚好女人,刚来到医院门口,一抬眼,便撞进了一道深邃难测的视线里。 陆祁川竟然还没走,显然是在等她。 见躲不过去,她只好硬着头皮,对陆祁川挥了挥手:“陆团长还没走啊?今天真是谢谢您了!” 陆祁川的目光在她那套灰扑扑的行头上,短暂停留一瞬:“你和我,可能顺路。” 温婉尴尬地笑了笑:“是……是嘛?那可真巧。” “上车!”陆祁川不再多言,直接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温婉可不想跟他同车,那气氛得多压抑,找了个借口:“不劳烦陆团长了,我骑自行车就行,也挺方便的!待会见啊!” 说完,她抬脚就要去推自行车,刚迈出一步,身后便传来陆祁川冷峻的声音。 “你确定?让长辈等着?” 温婉脚步一顿,抬起手腕一看,十一点三十五分! 已经迟到五分钟了! 从医院骑车到陆家,半小时根本赶不到! 一股懊恼涌上心头,光顾着帮忙,误了正事! 她看着一旁的自行车和上面挂着的礼品,为难道:“自行车怎么办?” 陆祁川似乎早已料到:“车锁在这,很安全。吃过饭我送你回来取。” 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温婉只能妥协。 她咬了咬唇,最终还是点了头,动作有些僵硬地取下礼品,认命地拉开副驾驶的门。 “那就……麻烦陆团长了。”她低声道,弯腰坐进了车里。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狭小的空间里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人。 属于陆祁川身上的清列气息萦绕在鼻尖,温婉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目光直视前方,尽量缩小存在感。 车子平稳地驶离医院,陆祁川没有说话,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侧脸线条冷硬。 温婉偷偷用眼角余光撇了一眼身旁开车的男人,他沉稳的姿态和周身散发的气场,让她那股搞破坏的雄心壮志,莫名地弱了几分。 第13章 陆团长,帮个忙? 陆祁川突然沉声开口,打破了车内的寂静:“你知道今天去陆家,是做什么吗?” 温婉心里一紧,面上却故作轻松:“嗯……知道啊,陆首长邀请去吃顿便饭。”她顿了顿,补充道,“还有……顺便相个亲。” 陆祁川唇角微弯,目光在她那身土气装扮上扫过:“所以,你就特意穿了这身?是为了让这亲事……成不了?” 温婉没想到他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意图,她抿紧嘴唇,没有吭声,算是默认了。 在他面前,似乎任何伪装都显得徒劳。 “看来,你还不太清楚陆家真正是谁做主。”陆祁川操控着方向盘,“如果你穿着上次那身红旗袍,张扬夺目,或许会让我爸觉得不够稳重,直接否决。但你现在这身打扮……”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温婉已经瞬间听明白了! 她只想着陆晏会看不上她,却忘了陆军才是拍板的人! 她这身朴素到近乎寒酸的打扮,一定会让陆军满意! 失策了! 她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起来,计划被打乱,她必须立刻调整策略! 她的脑子飞快转动,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陆祁川身上。 这个男人看似冷漠,却几次三番地出现在她面前,他在陆家地位特殊,或许……能成为破局对的关键? 她眼中泛着求助的光彩,声音也放软了几分:“陆团长,能……再请您帮我个小忙吗?” 陆祁川目视前方,只淡淡吐出一个字:“说。” 这么冷淡? 温婉立刻堆起一个乖巧的笑容,开始铺垫:“今天您已经帮我一个大忙了,现在又送我……我其实特别不好意思再开口麻烦您……” 陆祁川听到这明显带着算计的客套话,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依旧没有接话,等着她的下文。 温婉深吸一口气,试图将这事情拔高到家族层面:“但,这事不仅仅关系到我个人,也关系到陆温两家……的,和谐,还关系到您侄子陆晏同志的终身幸福,所以我不得不……” 就在她斟酌着词句,准备抛出那个惊世骇俗的小忙时。 “吱!” 尖锐的刹车声猛地响起!车子剧烈地顿了一下! 一个身影突然从路边窜出,直冲马路中央! “啊!”温婉吓得惊叫出声,闭紧了眼睛。 陆祁川反应极快,猛踩刹车急打方向盘,车身以一个惊险的弧度,几乎是擦着那人的衣角避了过去。 同时,他的右手有力地按在温婉的肩膀上,将她前倾的身体稳稳地按回了座椅。 一阵心悸过后,车子在路边稳稳停住。 “有没有受伤?”陆祁川第一时间侧过身,眉头微蹙,担忧地看向惊魂未定的温婉。 温婉脸色有些发白,手捂着胸口,深喘几口气,才勉强平复了狂跳的心脏,摇了摇头,声音还带着一丝颤抖:“没,没有……就是被吓到了。” 她缓过神来,才意识到陆祁川刚才保护她的动作,低声道:“谢谢。” 陆祁川确认她无恙,这才将目光转向那个已经跑远的身影,眼神冷了几分。 车子继续驶向陆家。 眼见着路边的景物越来越熟悉,距离陆家越来越近,温婉再次开口,语气却真诚了几分:“陆团长,刚才我说的,能……能帮帮我吗?我真的不想……” “好。” 温婉愣住了,她没想到他会答应得如此爽快,甚至没问她要帮什么。 她刚想详细说说自己要搅黄这相亲的计划,吉普车却已经一个转弯,停在了陆家别墅大门前。 两人一前一后地下了车,走进陆家客厅。 陆军和陆学勇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并肩走进来的陆祁川和温婉身上。 陆祁川面色如常,简单地解释了一句:“路上出了点意外,碰巧遇到温同志,就顺路一起过来了。” 温婉立刻接过话头,面带歉意将礼品放下:“陆首长,陆叔叔,对不起我来晚了,路上遇到一位大姐的孩子突发高烧,情况危急,帮忙送医院耽搁了时间,无论如何,迟到是我的不对,请见谅。”“ 陆军非但没有丝毫不悦,反而露出赞赏的神色,他打量着温婉,见她穿着朴素,举止端庄,说话条理清晰,更是满意:“这是救人的大事,做得对!没事没事,快坐!” 坐在一旁的陆学勇却皱了下眉,本就对温婉的出身不喜,这身打扮土气的实在配不上自家儿子,连个笑脸也没给。 温婉并不介意,前世陆晏的父母对她就是这般挑剔,她早已习惯。 她坐在沙发上,姿态乖巧。 陆军和温婉聊了几句家常,问了问温学儒的身体状况,随后转向陆学勇:“秀兰去叫陆晏怎么还没下来,你去看看!” “是,爸。”陆学勇起身离开。 这时,陆祁川突然开口道:“爸,我有点事,想跟您单独说一下。” 陆军对温婉和蔼地说:“温家姑娘,你先坐会儿,吃点水果,我们马上就来。” “陆首长您忙。”温婉微笑着点头。 目送陆军和陆祁川走进书房,客厅里只剩下温婉一人。 她静静地坐着,内心却在飞速盘算着陆祁川答应帮她,到底要怎么帮?他找陆军谈话是不是与这事有关? 没过多久,陆晏双手插在裤兜里,一脸不情不愿,吊儿郎当地跟在父母身后晃进了客厅。 见到温婉那身土的掉渣的打扮和两条傻气的麻花辫,眼中立刻闪过毫不掩饰的嫌弃,嘴角撇了撇,连招呼都懒得打。 冯秀兰看到温婉,心里也是咯噔一下,这姑娘怎么和传闻中娇艳明媚的形象相差太远,这么寒酸,儿子怎么可能看得上? 但为了儿子的婚事,她还是挤出热情的笑容,走到温婉身边坐下:“婉婉是吧?刚才你陆叔叔都跟我说了,你是为了救人才来晚了,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温婉挺直腰板,字正腔圆,极认真严肃地回答道:“冯阿姨您过奖了!见义勇为,助人为乐,是每一个新时代青年都应该具备的革命精神和基本品德!” 这话一出,客厅里瞬间安静了一下。 “噗……”陆晏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出声,赶紧别过脸去,心里更是鄙夷的暗骂:这哪来的土包子傻缺! 冯秀兰脸上的笑容也僵了僵,这姑娘……怎么有点愣乎乎的?跟她预想中善于交际的资本家大小姐完全不同。 温婉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不仅要土,还要表现得和陆晏那个纨绔子弟格格不入,让他们明明白白地知道,她和陆晏,不合适! 第14章 默契破局 冯秀兰脸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婉婉说得对,年轻人……有这种思想觉悟是好事……” 温婉依旧坐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眼神纯真又坚定,活脱脱一个模范青年。 陆晏也懒得再伪装,干脆翘起二郎腿,眼神轻佻地上下扫视着温婉,语气带着嘲讽:“妈,您这是从哪儿找来的先进分子,跟我可不是一路人,我看这饭也别吃了,聊不到一块儿去。” 这话已经相当不客气了。 冯秀兰脸色一变,瞪了儿子一眼。这姑娘和传闻中的判若两人,难道温家真的败落至此了?还是这姑娘本身就有问题? 这时书房的门开了,陆军和陆祁川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吵什么!”陆军威严的目光扫过客厅,在陆晏那吊儿郎当的坐姿上停留一瞬,带着明显的不满。 陆晏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有点怵这个爷爷,见状稍微收敛了些,但脸上还是那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冯秀兰连忙起身,笑着说:“爸,没说什么,孩子们……正聊天呢。” 陆军没接话,看着温婉,语气缓和了些:“温家丫头,让你见笑了。我们家这个小子,被他父母惯得没个正形。” 温婉立刻站起身,依旧是那副乖巧守礼的模样:“陆首长言重了,陆晏同志性格直率,很有特点。” 陆军眼前朴素的姑娘,想起书房里陆祁川说的“这丫头心思正,是个明白人,心里未必愿意将就”,心中不由一动。 他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婉婉这丫头,朴实端正,是个能踏实过日子的!” 他的视线在陆祁川和陆晏之间不着痕迹地扫过,比起那个不成器的孙子,眼前这个沉稳能干的儿子,似乎和这姑娘更般配。 陆晏听着这几乎是肯定了温婉的话,急得站了起来:“爷爷!我……” “你闭嘴!”陆军厉声打断他,“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冯秀兰心急如焚,急忙给陆学勇使眼色。 陆学勇硬着头皮开口:“爸,这结婚是大事,总得孩子们愿意,强扭的瓜不甜啊……” 陆祁川一直沉默旁观,急坏了温婉。 她悄悄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不知道他打算怎么帮她。 陆祁川接收到她焦急的目光,几不可察地颔首,这才淡淡开口:“爸,温婉同志品性确实难得。” 他平静地看向陆军,继续说道:“不过,大哥说得也有道理,婚姻大事,讲究你情我愿,而且也该问问温婉同志自己的想法。” 他这番话,自然是说给陆学勇和冯秀兰听的。 陆祁川趁热打铁,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过温婉:“依我看,眼下直接问温婉同志的想法不妥,不如给她一些时间,接触了解之后再做打算。爸,您觉得呢?” 除了陆军,谁也没注意到,他自始至终都没提过陆晏一句。 至于接触谁,了解谁,只有陆祁川自己心里清楚。 温婉瞬间就明白了陆祁川的用意,这是缓兵之计! 高!实在是高! 她立刻抓住机会,对陆军诚恳地说:“陆首长,陆团长的话有道理,感谢您的厚爱,但是我也觉得感情的事不能勉强,现在是新社会,崇尚自由恋爱,我觉得可以先当做普通朋友接触看看,您觉得呢?” 陆军的目光在温婉和陆祁川之间来回扫视,越看越觉得这两个孩子般配,一个沉稳内敛,一个看似朴素却眼神清亮,比那个咋咋呼呼的孙子顺眼多了。 他沉吟片刻,终于松口,话却说得意味深长:“罢了,就按祁川说的办吧。你们年轻人……自己看着办。” 说完,径直朝餐厅走去:“开饭!” 客厅里的几人,除了暗自得意的陆晏,其余人都暗暗松了口气。 逼婚危机就这样被陆祁川巧妙地化解了。 ** 饭后,陆祁川送温婉去医院取自行车。 吉普车行驶在傍晚的街道上,车内一片安静。 温婉几次偷偷侧目,看向身旁专注开车的男人,心里像有只小猫在抓。 她忍了又忍,还是没问出口,他到底和陆军在书房里谈了些什么。 一定是他说了什么关键的话,不然以陆军的性格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说服。 她一次次自以为隐蔽的打量,并没有逃过陆祁川敏锐的感觉。 “有话要说?”他突然开口。 温婉被吓了一跳,舌头差点打结,磕磕绊绊地回答:“没……没有。”脸上有些发烫。 她攥紧手指,最终还是转过头,乌黑的瞳仁看向陆祁川的侧脸,语气郑重:“今天……多谢陆团长出口相助!” 陆祁川依旧直视前方,声线沉稳:“不过是顺手的事。” 他越是说得轻描淡写,温婉心里反而越是过意不去。 之前他帮她的,或许还能说是巧合或顺手,但今天,他可是实实在在地帮她搅黄了一桩婚事,这份人情不小。 她不喜欢欠别人的,尤其是……陆家的人。 得想办法还了这份人情才行。 她在心里盘算着,送些什么做谢礼呢?平常的东西,他肯定不缺。 他缺什么…… 温婉的目光再次落在陆祁川身上。 他年纪不小了,又位高权重,却一直单身,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陆家晚餐时那疏离的家庭氛围,她也感受到了几分…… 他或许,缺一份真切的关怀,一个温暖的家? 一个念头窜入她的脑海,那就给他介绍门好亲事,这岂不是比送任何东西都强! 温婉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妙极了!脸上不自觉地浮现一抹明媚又带着点小得意的笑。 她这边心思百转,不再偷偷看他,陆祁川反倒觉得奇怪。 他疑惑的微微侧首,瞥见她脸上那灿烂得有些过分的笑容,以及眼中闪烁着的光芒,不由得蹙眉微微摇头。 这姑娘,不知道又在琢磨什么精怪主意。 看来,他以后的日子,怕是清静不了了。 第15章 爷爷病危 当温婉回到温家,轻描淡写地把陆家相亲没成的消息一说,胡招娣脸色立马就变了,险些没压住火气。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唉!不是奶奶说你,这么好的亲事,就这样没了,你知不知道,咱家……咱家早就不比从前了!” 她故意拉长尾音,开始哭穷:“祖产都捐给国家了,现在就剩下这一个空房子,钱也没剩多少,你爷爷身体不好,天天都要吃药!咱家现在,恨不得一分钱掰成八瓣花呀!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啊!” 温学儒坐在一旁,只平静地点了点头:“没成就没成,不过是没缘分罢了,我们婉婉这么好,想找个真心疼她,踏实过日子的人还不容易!” 他转向温婉,眼神慈爱:“爷爷不求你大富大贵,攀什么高枝,只要你日子过得安稳顺心就行。” 温婉想到前世,她和爷爷惨死,鼻尖一酸,咬牙强忍泪水:“爷爷,你放心!这辈子,我一定会好好活!” “唉!这就对了!”温学儒欣慰地笑了。 爷孙俩旁若无人,温馨和睦的一幕,气得胡招娣牙根子直痒痒,却又不能发作,只能暗自憋气。 ** 接下来的两天,胡招娣一直借口有事,早出晚归的。 温婉心中起疑,趁机偷偷问温学儒:“爷爷,咱家真的像奶奶说的那样,没有钱了吗?” 温学儒慈爱地看着她,低声安慰道:“别听你奶奶瞎念叨,放心,爷爷还有个存折,绝对饿不着你!” 温婉这才恍然明白,为什么胡招娣转移了那么多祖产,却依旧忌惮爷爷,不敢彻底撕破脸。 第二天早上,天色微亮。 温婉照例早早起来,倒了杯灵泉水,坐在客厅等爷爷一起出门锻炼。 墙上的挂钟已过了六点半,却迟迟不见爷爷的身影。 她心里渐渐升起一丝不安,平时这个时间,爷爷早就收拾妥当下楼了。 她走到温学儒的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爷爷?您起来了吗?该出门了。”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她又加重力道敲了几下,提高了声音:“爷爷?您听见了吗?” 依旧没人回答。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水般瞬间淹没了她! 温婉的手开始发抖,她猛地推开房门,冲到床边。 只见温学儒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如纸,任她如何呼唤,都没有一丝反应! “爷爷!”温婉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心里涌起巨大的恐惧! 前世就是这样!爷爷毫无预兆地昏迷,然后没过两天,就撒手人寰了! 不!不能再重演! 温婉的泪水瞬间决堤,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床单上。 她用力晃动着温学儒的身体,带着绝望的哭喊:“爷爷!爷爷你醒醒!看看婉婉啊!” 见爷爷依旧毫无反应,温婉像疯了一样冲出房间,刚跑到院子里,正撞见提着菜篮子回来的胡招娣。 “婉婉,你这是怎么了?”胡招娣被她慌张的模样,‘吓’了一跳。 温婉根本没心思跟她废话,一把推开挡路的胡招娣,冲到院门口,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左邻右舍高声呼喊:“救命啊!救命!我爷爷病了!各位叔叔伯伯,求求你们帮帮我!帮我救救爷爷!” 周围的邻居们被这凄厉的呼救声惊动,纷纷跑了出来。 其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快步走来,他是温学儒年轻时的革命战友袁忠。 袁忠一脸焦急:“婉婉!别急!慢慢说,你爷爷怎么了?“ 温婉像是抓住了主心骨,抬手胡乱抹了把眼泪,哽咽道:“袁爷爷!我爷爷他……他叫不醒了!怎么叫都没反应!” 袁忠脸色一变,当机立断,对周围围拢过来的邻居们喊道:“快!去个人推板车过来!再来几个力气大的小伙子,把温老抬到板车上!小心点!赶紧去医院!”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七手八脚地将昏迷不醒的温学儒小心翼翼地抬上了板车。 这时,胡招娣才抱着一条厚毯子,哭天喊地地跑出来:“婉婉!快把这毯子给你爷爷盖上,可不能着了凉,再病上加病啊!” 她说着,把毯子往温婉怀里一塞,自己却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跟着一起去医院的意思。 温婉看着她这副做派,心中冷笑。 她抱着毯子,眯起眼睛紧紧盯着胡招娣:“奶奶不跟着一起去医院吗?” 胡招娣脸上挤出悲伤的表情,语气却带着推脱:“奶奶得赶紧去给你二叔捎个信儿,让他赶紧去医院!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温婉才不信这鬼话!送信儿的事,随便托付个邻居跑一趟就行,哪用她亲自去! 她转头对袁忠说:“袁爷爷,你帮我找个人去我二叔单位告诉他一声行吗?” “行!我这就让人去!你们放心赶紧走!”袁忠一口答应,立刻指派了一个年轻人。 胡招娣见借口被堵死,眼神闪烁了一下,又慌忙地摸着口袋,做出焦急的样子:“哎呀!你看我这记性!婉婉,你先去吧,奶奶得拿存折取些钱,这去医院,还不知道得花多少钱呢!我取了钱马上就去!” 温婉冷冷地看着她表演,心中那股怀疑越来越重,她这么千方百计地想支开自己,留在家里,肯定有鬼! 绝不能让她的奸计得逞! “不用了奶奶!我身上还有一些钱,先用着,不够再说!”温婉根本不给胡招娣再找借口的机会,转头对袁忠说道:“袁爷爷,麻烦您在找借口看会儿家!” 说完,她不等胡招娣反应,一把紧紧抓住她的胳膊,就朝着板车的方向追去。 胡招娣心里气得骂娘!她本想趁着这个机会,溜回家把温学儒那个存折里的钱全部取出来,这下全被这死丫头给搅和黄了! 她被温婉拽着,踉踉跄跄地跑了几步,就故意大喘着粗气,停下捂着胸口:“哎哟…...不行了不行了……奶奶实在跑不动了,婉婉,你腿脚快,赶紧先追你爷爷去!他身边没个家里人照应,可不行啊!” 温婉看着她这推三阻四,死活不愿意去医院的样子,更加确定她心里有鬼! 说不定爷爷这次突然昏迷,都跟她脱不了干系!绝不能让她单独行动! “没事!奶奶,我扶着您!咱们慢点走!“温婉语气坚决,手下更加用力,几乎是拖着胡招娣往前走,”拐过前面那个弯就能追上板车了!爷爷要是醒了见到我们,肯定高兴!” 胡招娣被架得动弹不得,心里把温婉骂了千万遍,却无可奈何,内心焦灼又愤恨。 第16章 病房对峙 一行人急匆匆地进了急诊室。 医生迅速地给温学儒做了初步检查,面色凝重:“家属赶紧去交钱办住院手续,患者需要住院做详细检查!” “好!该做的检查您都给安排上,我这就去交钱!”温婉连忙答应,随即转向胡招娣,“奶奶,把钱都给我!您就在这好好陪爷爷,我马上回来!” 胡招娣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众目睽睽下,她只能把钱掏出来,眼下这情况,她确实找不到借口离开。 温婉腿脚麻利,很快就办好了住院手续。 温学儒被转入病房,挂上了点滴。 看着药液一滴滴输入爷爷的血管,温婉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这时,护士来通知:“温学儒的家属,请来一趟主任办公室。” 温婉立刻起身,对胡招娣说了句“奶奶您看着爷爷”,便跟着护士快步走了出去。 ** 主任办公室里,一位戴着眼镜的男大夫,表情郑重又严肃。 他示意温婉坐下,沉声开口:“同志,根据检查结果来看,这位老同志,有明显的中毒症状。他昨晚都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温婉一听‘中毒’,虽然早有猜测,但被亲口证实,心头还是巨震,怒火和寒意交织! 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就是胡招娣搞的鬼!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条理清晰地回答:“我和我爷爷吃的喝的都一样,只是,爷爷身体有些旧疾,每天早晚,要喝调理身体的中药。” 她焦急的问道:“是不是……这中药有什么问题?求求您,一定要想想办法,千万不能让我爷爷出事啊!” 大夫看着眼前这急得快要哭出来的姑娘,语气放得更加温和:“同志,你别太着急。你爷爷身体底子不错,而且已经给他用了解毒药物,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你刚才说的中药,药渣或者药方子还在吗?需要化验一下。” 温婉无奈地摇摇头,脸上写满了无助:“药都是我奶奶一手操办的,药渣肯定早就倒掉了……药方子,她也没给我看过……” 她心里清楚,胡招娣做事如此狠毒周密,怎么可能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让人查到! 爷爷这次能挺过来,没有像前世那样迅速离世,很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一直在喝灵泉水,增强了体质! 大夫闻言皱紧了眉头:“这就比较麻烦了,先住院观察,你爷爷喝的中药必须立刻停掉,其他的,就看后续的恢复情况了。” 她语气坚决:“好!谢谢您!您放心治疗,用多贵的药都没问题,只要能救我爷爷,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 温婉从办公室出来,心情沉重。 没有直接证据,就无法立刻将胡招娣绳之以法,但是,她绝不会让胡招娣好过! 回到病房,温卫国已经到了。 胡招娣和温卫国立刻迎上来,一脸关切地问:“婉婉,大夫怎么说?你爷爷到底怎么了?” 温婉看着两人虚伪的嘴脸,面上露出一副后怕又庆幸的表情,声音不大不小,确保病房里的其他病人和家属也能听到。 “奶奶,二叔,大夫说……爷爷是中毒!” “什么?”胡招娣脸色骤变,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转而变成震惊和愤怒,“中毒?怎么会中毒?谁干的!” “怎么会中毒啊!”温卫国道行浅了些,看向胡招娣的眼神带了询问。 温婉紧紧盯着胡招娣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大夫说,爷爷每天喝的那两碗调理身体的汤药,很可能有问题。” 她的话像一把刀子,直刺胡招娣的心窝。 胡招娣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尖声反驳:“你……你胡说八道什么!那药是我精心熬的,怎么会有问题!婉婉,我知道你担心你爷爷,可也不能胡乱猜疑啊!那药可是老大夫开的,我按方子抓的药!” “是吗?”温婉语气冰冷,“那药房呢?奶奶,您拿出来给医生看看,也好证明您的清白,让医生对症下药!” 胡招娣被问得哑口无言,支吾着:“方子……方子我放家里了,一时忘了放哪儿……” “忘了?”温婉逼近一步,眼神锐利,”爷爷每天都喝的东西,药方这么重要的东西,您说忘了就忘了?还是说……根本没什么方子?” “温婉!你这是什么意思!”温卫国怒瞪着她,“这是你奶奶!怎么可能害我爸!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周围的病人家属,已经开始用异样的眼光打量胡招娣,窃窃私语起来。 温婉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没有确凿证据送胡招娣进监狱,但她要在所有人面前撕开她伪善的面具,让她被怀疑和指责的目光包围! “我也希望是误会,二叔。”温婉的语气疲惫又悲伤,“但现在爷爷躺在医院里,医生说是中毒。药是奶奶熬的,方子又说找不到……让我怎么想?让街坊邻居怎么想?” 她不再看胡招娣和温卫国青白交错的脸色,走到病床边,紧紧握住温学儒微凉的手:“爷爷,我一定会查清楚真相,绝不会让害您的人逍遥法外!” 这话,既是对爷爷的承诺,也是对身后胡招娣,最直接的警告。 胡招娣僵在原地,感受着周围投来的怀疑,甚至是鄙夷的目光,如芒在背。 她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个一直可以随意拿捏的孙女,已经变了,变成一个她无法掌控的可怕对手,甚至可能将她推进深渊。 第17章 暗中诊脉 “我和你二叔去买点饭回来。”胡招娣说着,给温卫国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病房。 病房门刚关上,温学儒的眼皮便颤动着,睁开了眼睛。 “爷爷,您醒了!”温婉一直守在床边,见状惊喜得差点跳起来,转身就要往外跑,“我去叫大夫。” “婉婉,等等……”温学儒虚弱地摆摆手。 温婉立刻俯身贴近:“爷爷,您说,我听着。” 温学儒喘了几口气,断断续续地交代:“存折……就放在你房间……衣柜后的暗格里,你收好……谁也别说……” “爷爷?”温婉心头震撼,爷爷这分明是在交代后事! 温学儒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和痛楚:““这么多年……我不是没有察觉…只是……不想相信罢了……” 说完这句,他又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刚才温婉和胡招娣的对话,他都听到了,这也证实了他心底埋藏已久的怀疑。 温婉以为爷爷又晕过去了,急得声音带了哭腔:“爷爷!” “……我没事,”温学儒没有睁眼,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就是……没力气,想再睡会……” 听到爷爷这样说,温婉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一些. 她赶紧出去找来了大夫,大夫检查后,表示生命体征趋于平稳,身体虚弱主要是受毒素影响,嘱咐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等到胡招娣磨磨蹭蹭地回到病房,温婉说有事要出去一下,胡招娣想着家里的存折,也没多想,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 温婉赶回家。 客厅里,袁忠还在焦急地等待着消息。 “袁爷爷。”温婉将爷爷中毒住院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袁忠听完眉头紧锁,脸色铁青:“中毒?如果……如果真是那中药的问题,胡招娣这人,真是蛇蝎心肠!” 温婉心中恨急:“袁爷爷,这事还需确凿的证据,幸好抢救及时,爷爷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但要是真和奶奶脱不了干系,我,必定会大义灭亲!绝不姑息!” 看着她在这般变故下,还能保持理智,袁忠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你说得对!这事害命,绝不能轻饶!” “袁爷爷,您先回家吧!今天多谢您帮忙!”温婉知道,袁爷爷是除了自己之外,最关心爷爷的人。 “好,我晚些时候就去医院看你爷爷。” 袁忠走后,温婉立刻回到房间,反锁了门。 她几乎用了吃奶的力气,才勉强将衣柜挪开了一个能容人进去的缝隙。 墙壁上,果然有一个不起眼的暗格,若不是提前知晓,根本难以发现。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暗格,里面并没有存折,只有用油纸包裹严实的一捆东西。 她打开油纸,竟然是一大捆码放整齐的大团结! 这厚度……得有几千块钱了! 在这个年代,绝对是一笔巨款! 原来爷爷早就在防着胡招娣了…… 温婉心念一动,将这一大捆钱放进了空间,这样,无论胡招娣再怎么翻找,也绝对找不到一分钱! 她收拾了几件爷爷和自己的换洗衣物,锁好家门,骑上自行车,没有直接回医院,而是直奔造纸厂后街。 按照上次黑市老者留下的地址,她从东数到第三家平房,站在院门外喊道:“江老先生在家吗?” 不一会儿,院门打开,探出身来的正是和温婉交易过的老者。 见到温婉,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惊喜万分:“姑娘!是你啊!你怎么瘦了这么多?脸色也不太对劲,进来我给你号号脉,可别是生了什么大病!” 温婉心里一暖,笑了笑解释道:“江老先生我没病,之前是为了方便,特意打扮的,今天我来是有事请教您。” 江伯安见她神色凝重,爽快地说道:“我定知无不言!” 温婉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恳求:“您老方便出诊吗?我爷爷中了毒,现在人在医院,但是不知道是什么毒,我心里实在没底……” 她说着,把随身带来的布包递给江伯安:“这个您先拿着,就当是出诊费。” “唉,我锁好门就跟你去。这包里是什么……”江伯安边说边打开了布包,里面躺着三根上好的人参。 “这参!比你上次拿的要好上许多啊!”他眼睛都瞪大了。 温婉歉意地说道:“这参,您务必收下,我还有一事相求,我爷爷中毒的事和请您看诊的事,不能跟其他人说,所以……” 江伯安一听这话明白了,这姑娘不仅是给爷爷看病,还要借此机会,抓出……真凶! 他郑重地答应下来:“你放心,我绝不吐露半个字!” “多谢老先生!”温婉心中一块大石落地,“那咱们现在就走吧!” ** 到了医院,温婉让江伯安现在走廊拐角等着,自己先进了病房。 胡招娣见温婉进来,立刻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婉婉,事情办完了?这里有饭你吃点,你爷爷吃不了什么,我想着……要不我回家熬点汤给他送来。” 温婉冷冷地撇了她一眼,没说话,径直走到床边查看爷爷的情况。 这无视的态度激怒了温卫国:“温婉!你奶奶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还有没有点规矩” 胡招娣惦记回家找存折,连忙故作大度地往外推他:“行了行了!跟小孩计较什么,她也是担心你爸,你跟我一起回去,帮我搭把手。” 温婉看着他们拉扯着往外走,突然扬起一个明媚又天真的笑容:“奶奶,二叔再见,路上小心!” 那乖巧甜美的语气与方才的冷漠判若两人,让胡招娣和温卫国都愣了一下。 胡招娣的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寒意,回头看了温婉一眼,拉着温卫国匆匆离开了。 确认他们走远后,温婉瞬间收起笑脸,眼神变得锐利。 她快步走到病房门口,朝走廊拐角招了招手。 江伯安立刻走了过来。 “麻烦您了,快给我爷爷看看。”温婉压低声音,语气急切。 江伯安边观察温学儒的脸色,边号起脉来。 温婉紧张地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好一会儿,江伯安才松开手:“姑娘,你爷爷这确实是中毒之象,而且非一日之功。” 温婉瞳孔骤缩:“您的一丝是,这是长期下毒了?” 江伯安肯定地点点头:“长期少量的摄入,不易察觉,初期只会觉得疲惫、体虚,时间久了,慢慢侵蚀五脏,就会……悄无声息地送命。” 温婉如遭雷击,怪不得爷爷的身体近几年越来越差,胡招娣竟是如此处心积虑,想要慢慢耗死爷爷!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能判断是什么毒吗?” “需要化验血液或查看日常入口的东西。”江伯安叹了口气:“姑娘,你若信得过我,我可以开些解毒扶正的方子,再配合医院的治疗,能让你爷爷恢复得快些。” 温婉的心沉了下去,语气坚定:“还请您先开方子,需要什么药材您尽管说。” 江伯安点点头:“姑娘切记,下毒的人敢做第一次,就未必不敢做第二次。” 温婉凝视着爷爷苍白的睡颜,攥紧拳头。 胡招娣,这一世,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第18章 当众维护 下午。 温情和顾廷提着水果和补品,出现在病房门口。 两人一进来,温学儒听到声音就闭上了眼睛。 温情带着担忧走到病床前,轻声地唤道:“爷爷,我和顾廷来看您了。” 温婉知道爷爷不愿见他们,站起身打断:“爷爷刚睡着,去外面说话。”说完率先出了病房。 顾廷放下东西和温情对视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远离了病房,温情的脸色立马变了,双手抱胸,语气尖锐:“婉婉姐,你知道为什么奶奶没来吗?她让你气病了!我爸妈在照顾呢!你知不知道她多伤心!” 温婉本就压着怒火,听到温情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声音冰冷:“你来了,不问一句爷爷身体怎么样,病情如何,开口就质问我!你的孝心被狗吃了?” 温情扬起下巴反驳:“爷爷年纪大了,本来身体就不好,生病住院不是正常的吗!可奶奶不一样,平时都能骑自行车呢!现在被你气得都起不来了,你怎么当孙女的!一点不懂体谅长辈!” 将下毒谋害亲夫的恶行,说成年纪大生病? 温婉死死攥着拳头,真想扇她一耳光,让她清醒清醒! 她怒极反笑,往前逼近一步,一字一句地问道:“大夫说爷爷是中毒!我问你,温情,奶奶这病……是心虚吓的,还是怕事情败露不敢来医院,所以才‘病’了!” 温情被她问得脸色一白,嘴唇哆嗦着:“婉婉姐,你怎么能这样污蔑奶奶!爷爷和奶奶多年夫妻,感情那么好……我知道,你是气奶奶同意我和顾廷哥的婚事,可你也知道……我要是不嫁他,我这辈子就完了……” 她说着,眼泪说来就来,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情情,别哭!这不是你的错!”顾廷立刻上前,心疼地揽住温情的肩膀,看向温婉的眼神充满了不满,“温婉,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何必再咄咄逼人,往情情伤口上撒盐?” 温婉看着这对狗男女,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她深深吸了口气,语气带着鄙夷:“两位同志,在外面注意点形象。这还没结婚就搂搂抱抱的,也难怪名声不好……” 她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两人,转身就要走。 顾廷被她的话彻底激怒:“温婉!你什么态度!怪不得奶奶会被你气病!你都多大的人了,一点长进没有,除了矫情得理不饶人,你浑身上下还有哪点好?就你这样的,以后谁还敢娶你!” 温婉的脚步顿住,缓慢地转过身正要开口。 “顾廷。” 一个低沉冷冽的声音在走廊里响起。 三人同时转头望去。 只见陆祁川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峻。 他手里提着东西,本来是来医院探望战友的,却将三人的话,都听了去。 他迈开长腿,步伐沉稳,目光淡淡扫过,最后落在脸色铁青的顾廷身上。 “身为军人,”陆祁川开口,带着压迫性,“在公共场合大声喧哗,纠缠女同志,口出恶言。你的纪律哪去了?” 顾廷的气势瞬间矮了半截,连忙放开揽着温情的手,立正站好,对陆祁川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报告陆团长,我……是她先出言不逊,她……” “我不需要听你的解释。”陆祁川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眼神锐利,“注意你的言行举止,时刻记住你身上的军装代表什么!别给军人丢脸,也别给你大伯丢人!” 顾廷被训得面红耳赤,不敢再吭声。 温情也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去看陆祁川。 陆祁川这才将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温婉,眼神中的冷厉稍稍收敛:“温婉同志,我顺路正好来探望温老先生。” 温婉看着刚才噤若寒蝉的顾廷和温情,心中一阵快意。 她平静地看着陆祁川:“陆团长,谢谢您来看我爷爷,他刚睡着。” “没关系,我放下东西就走,不打扰他休息。”陆祁川示意一下手中的礼品。 顾廷连忙殷勤上前:“陆团长,东西给我吧,我帮您拿进去……” “带路。陆祁川像是没听见他的话,看着温婉,脚步微动,自然地站到了她身侧。 这明显区别对待,让顾廷和温情脸色更加难看。 温婉心中微动,对陆祁川道:“陆团长,跟我来吧,病房在前面。” 两人并肩朝病房走去,将呆立在原地的顾廷和温情摔在身后。 陆祁川的声音隐约从前头传来:“以后遇到这种胡搅蛮缠的人,不必与他们多费口舌。有事,可以直接跟我说,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等到陆祁川和温婉进了病房,顾廷又是嫉妒又是不解:“她什么时候认识的陆团长,还这么熟?” 能让陆祁川出面维护,这关系绝对不一般! 温情看着病房方向,眼里满是嫉妒和不甘,等了一会儿才尽量用平淡的语气回答:“听奶奶说,给温婉相了一门亲事,就是陆团长的侄子,陆晏。估计是因为这层关系,才顺带关照的她吧。” 她嘴上说得轻描淡写,内心却嫉恨不已,她要是能嫁给前途无量的陆祁川,哪还用看别人脸色! ** 病房里。 温婉俯身,对温学儒柔声轻唤:“爷爷,陆团长来看您了。” 温学儒睁开眼,看到站在床边的陆祁川,露出虚弱的笑容:“你是……陆首长的小儿子吧,真是年轻有为啊!” 陆祁川还是第一次见到温婉温柔又带着依赖的语气说话,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但很快回过神:“温老先生过奖了。您老觉得身体怎么样?” 打了解毒针,又喝了灵泉水,温学儒看着比早上精神多了:“老了,不中用了,熬日子罢了。” 他看向温婉,眼角湿润:“我就是放不下这个孙女,我要是哪天走了,她可就真是……没人疼没人爱了。” 温婉听到这话,瞬间红了眼眶:“爷爷,您那别胡说!您得一直陪着我!不准您离开我!” 看着温婉流露出全然脆弱和依赖的模样,与之前冷静、狡黠的她判若两人,陆祁川心下莫名地颤动了一下,保护欲悄然滋生。 他不由开口,声音比平时温和了许多:“您请宽心,温婉同志是个善良、有主见的好姑娘。将来,一定能找个真心待她的人!” 这话,是对温学儒的安慰,却轻轻敲在温婉的心上。 第19章 信任托付 送陆祁川到医院门口,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 “你们,”陆祁川停下脚步,思虑再三还是对温婉说了出来,“尽快离开沪市。” 温婉听得心里一咯噔,抬头看向他。他提醒的就是针对她这种家庭出身的清算! 她没想会这么快,原来这个时间点,上面就已经开始暗中筹划了…… “其他的,我不便多说。”陆祁川看着她骤然变化的脸色,知道她听懂了,继续低声道,“我会帮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安身。” “不麻烦陆团长了,我……” 陆祁川没想到她开口就拒绝,眉头微蹙:“这不是你一个姑娘家就能解决的事情!形势比你想的要严峻,而且你爷爷的身体也需要休养。” 温婉沉默了,她知道陆祁川说的是事实,爷爷的身体也经不起折腾。 看着她低头沉思的侧脸,陆祁川语气放缓:“听我的安排,我会帮你找个稳妥的地方,先把眼前这关过去。” 温婉抬起头,望进他深邃而坦诚的眼眸中,那里面有关切,有担当,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轻慢或算计。 她终于不再犹豫,轻轻点了点头:“好……这次,算我又欠你一次。” “不必把欠字挂在嘴边。”陆祁川看着她,目光深沉,“照顾好你爷爷,等我的消息。”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挺拔的背影很快融入暮色之中。 温婉站在原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心中百感交集。 重活一世,如履薄冰,在这条荆棘路上,竟然还能遇到让她愿意信任的人! ** 过了两天,胡招娣终于出现在了医院,脸色也十分不好,眼下乌青一片。 她一进病房,没先关心温学儒的身体,却唉声叹气地开口:“老头子,我平时用的那个存折里没什么钱了,我记得家里还有个存折,你放哪了?我去支点钱出来。” 她见温学儒闭着眼睛不搭理她,又自顾自念叨起来:“昨天街坊邻居送你来医院,咱也得买点东西感谢一下不是。还有,这天眼看着就冷了,婉婉的被子、厚衣服都得换,而且你看病也需要钱。” 听到这,温婉心里彻底明白了,她这是在家翻箱倒柜,也没找到那个存折,急了,跑医院来套话呢。 “奶奶,我这里还有些钱,暂时够用。”温婉不想让她在这里吵扰爷爷休息,“等爷爷出院了,我回去就按您说的,该买的东西都买上。” 温婉的话,一下把胡招娣的第一个借口堵死。 她眼珠一转,立刻又挤出几滴眼泪,换上第二个借口:“老头子……咱们多少给情情准备点什么嫁妆吧,哪怕是一床新被子也好啊,看着她要结婚,我这心里……怪舍不得的……” 温学儒今天有了些力气,听到这话睁开眼,说话也带了威严:“这些年没少了她吃穿,她那些衣服首饰,够普通人家孩子几年的花销了!我现在就明明白白告诉你,库房里的东西和存款,都是留给婉婉的,谁也别想都动一分一毫!” 眼看钱弄不出来,库房里的东西也早转移了,胡招娣再没了顾忌。 她猛地拔高了声音,指着温学儒:“两个孩子都是你的孙女,你的心偏到胳肢窝了!这些年,你对得起情情叫你这声爷爷吗!” “你……你……”温学儒气得呼吸急促起来,脸色也有些不对。 “别说了!出去!”温婉毫不客气地扯着胡招娣的胳膊,将她拖拽到走廊。 “奶奶,爷爷还没痊愈,需要静养!你这样大吵大闹的,到底是什么居心!”温婉眼神冰冷地盯着她,语气急厉:“这里不需要你!赶紧回家!别再过来了!” 说完,温婉转身就要回病房去看爷爷。 胡招娣在身后,气得浑身发抖,不客气地‘呸’了一声,“小贱蹄子!我一把屎一把尿地伺候你长大,你敢这样跟我说话!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任她怎么骂,温婉头也没回地加快脚步跑回病房,紧紧关上了门,将那些污言秽语隔绝在外。 有些事,必须尽快办了,在她和爷爷离开沪市之前,给这个恶毒的女人致命一击! ** 第二天,陆祁川接到部队门岗电话,说有一位姓温的女同志来找他。 他立刻来到部队大门口。 温婉正在那里等着他,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她看起来比之前更加纤瘦了。 “你有事找我?”陆祁川走到她面前,声音不觉地放轻了些。 他知道,这姑娘不是被逼到绝路,是不会主动来找他的。 温婉点了点头,语气里藏着一丝艰难:“陆团长,我……您能帮我照顾我爷爷几天吗?” 陆祁川有些奇怪,照顾她爷爷的事情,怎么也轮不到他这个外人身上。 他敏锐地察觉到部队,急切地问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要是我能帮得上忙,你尽管开口。” 温婉苦笑着摇头,笑容里带着嘲讽:“让陆团长见笑了,家里……实在没有一个能值得我信任的人了……” 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却透着心酸。 陆祁川看着她强撑的模样,忽然就明白了。 她为什么行事总是带着算计和谨慎,为什么会像一朵带刺的玫瑰。 因为她无人可以依赖,所有的风雨,都只能靠自己瘦弱的肩膀去扛。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沉声应道:“好,我会安排住处,什么时候接你爷爷?” 他的爽快和毫不追问,让温婉愣了一下。 她抬起头,对上他平静却可靠的目光,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散了:“爷爷还在医院,如果……如果方便的话,就今天吧。” “你在这里等我,我这就去取车。”陆祁川没有一丝耽搁,转身就朝停车场走去。 ** 寂静的郊区,一处干净整洁的小院内。 陆祁川对坐在藤椅上的温学儒说道:“温老先生,您就在这安心住下,这里有人给您做饭、打扫,您只管好好养身体,其他什么事情都不用想。” 温学儒看着这处陌生的院落,又看看陆祁川,点了点头,目光却担忧地落在温婉身上。 温婉立刻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爷爷,您别担心,等我处理好家里的事,咱们就离开沪市,去江南好不好?听说那边气候温润,最适合您调养身体了。” “爷爷年纪大了,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你二叔他……跟你奶奶一条心,唉……”温学儒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儿子,性子全随了胡招娣,半分不像他。 陆祁川也扬起了一抹让人心安的笑容:“您老放心,凡事有我,我不会让温婉同志吃亏的!” 温学儒看着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眼神正直的年轻人,悬着的心竟然奇异地安定不少。 他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模样:“好!那我就安心在这儿待着,天天就吃了睡,睡了吃,享享清福!” “爷爷,您呀,就该这样!”温婉被爷爷的话逗笑了,清脆的笑声在小院里回荡。 陆祁川看着祖孙俩其乐融融的样子,冷峻的嘴角也不由地微微上扬。 第20章 家中失窃 陆祁川送温婉回温家的路上,谁也没说话。 吉普车缓缓停在巷口。 温婉下车前,真诚地说道:“陆团长,我有个朋友,在供销社上班,人品长相都不错,但她最近不在沪市,等她回来,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怎么样?就当……多交个朋友。” 陆祁川没有说话,只是眸色深沉地看着她,那目光复杂难辨,有些无奈,又有点被她这清奇的‘报恩’思路给噎住了。 最后,他只蹦出一句:“我暂时,不考虑个人问题。” 把她想做媒人的心思给堵了个严实。 温婉张了张嘴,还想再劝上两句,但看到他那略带凌厉的眼神,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这人气场太强,她怂了。 “那个……”她有些尴尬地转移了话题,“陆团长,以后,要是有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开口,也算是对你的,一点回报。” “我不需要回报。”陆祁川回答得干脆利落。 他沉默一瞬,看着温婉有些无错的样子,还是和缓了语气,“要是有需要你帮忙的事,我会跟你说。” “那……再见,陆团长。”温婉讪讪地摆了摆手,转身朝巷子里走去。 陆祁川没有立刻离开。 他靠在驾驶座上,目光沉沉地追随着那抹纤细的背影,直到她推开院门,他才收回视线,有些烦躁地摸出一支烟点上。 温婉回到家,才发现大门只是虚掩着,根本没锁! 她心头一紧,快步走进客厅。 客厅里一片狼藉!抽屉被拉开,东西散落一地,桌椅歪斜,明显是被人翻找过! 她楼上楼下快速检查了一遍,很快,她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 除了胡招娣的房间,其他所有地方,都被翻得乱七八糟。 温婉站在胡招娣那整齐的房间里,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机会来了! 不一会儿,温婉惊慌失措地从家里狂奔出来,径直往公安局的方向跑去,她盘算着说辞,根本没注意到陆祁川的车还停在原处。 陆祁川见温婉面色焦急地跑出来,立刻掐灭手中的烟,推开车门,几个大步追了上去:“出什么事了?” 温婉被他吓了一跳,惊诧地抬头:“陆团长?你……还没走?” 她迟疑着,要不要告诉他实情。 “温婉同志?”陆祁川垂眸看她,见她欲言又止,心里比她还要着急几分,“到底怎么了?” 温婉抿了抿唇,还是决定不让他掺和进来,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我……我去趟公安局,就在巷子口。”温婉指了指前方,尽量说得轻描淡写,“你要是忙,就先回去吧。” 她不想对陆祁川说谎,更不想把他牵扯进来,怕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说完,她侧身想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陆祁川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随即又立刻松开:“我跟你一起去。” 看着他眼中的坚持,温婉知道拗不过他,只好点了点头:“……好,走吧。” 两人一同去公安局报了案。 公安同志跟着他们回到温家,仔细勘查了现场,又详细询问了情况。 温婉按照想好的说辞,带着后怕和茫然:“公安同志,我一直陪爷爷在医院,家里只有我奶奶在,具体丢了什么东西,我也不太清楚,得问我奶奶才知道。我就是回来看到屋里这么乱,心里害怕,就赶紧报案了。” “情况我们大概了解了,我们先去周围邻居那里走访一下,看看有没有人注意到什么可疑的人。等你奶奶回来了,麻烦你带她来趟局里。” “好的,辛苦公安同志了!”温婉将公安送出门。 回到客厅,温婉暗暗松了口气。 陆祁川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锐利的目光扫过屋内,最后落在温婉清明的脸上,他没有说话。 温婉被他看得有些心虚,故作轻松地说道:“公安同志办事效率真是高,希望能快点抓到小偷。那个……陆团长,这边没事了,你先回去吧,今天又麻烦你了。” 陆祁川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着,仿佛要看进她心底的算计。 他忽然向前一步,淡淡开口:“你确定,真的有小偷?” 温婉的心猛地一跳,几乎要装出胸腔! 他……他看出来了? 她强装镇定,扯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陆团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家里被翻成这样,不是小偷还能是谁?” 陆祁川没有回答,他在客厅里缓缓踱步,目光掠过每一个被翻动过的角落。 “抽屉被撬开,东西散落一地,看似混乱……”他停在书房门口,声音低沉而冷静,“但仔细看,值钱的钢笔和砚台都还在。这不像是寻常小偷,更像是……有人在找某样东西。” 他的视线转向温婉房间的方向:“你的房间也被翻得很乱,但你奶奶的房间却整齐地反常。” 温婉的指尖微微发凉,她没想到陆祁川的观察力如此敏锐。 “而且,”陆祁川走近一步,压低声音,几乎是在她耳边说道:“你刚才在公安局的表现太镇定了。一个真正受到惊吓的姑娘,不会条理那么清晰,更不会在公安离开后,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他每说一句,温婉的心就沉一分。 在他面前,她的所有伪装都无所遁形。 “告诉我实话。”陆祁川的目光不容回避,“你到底在谋划什么?” 温婉内心激烈挣扎。说,还是不说?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胡招娣尖厉的嗓音:“这是怎么回事?天杀的,家里这是进贼了?” 温婉连忙迎上去,脸上堆起担忧:“奶奶,您可算回来了!您快看看,咱家丢了什么贵重东西没?我都吓死了!” 胡招娣装模作样地四处查看,最后说道:“其实……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就是些零碎的物件……” 这个反应,更加印证了陆祁川的猜测。 胡招娣这才注意到客厅里还站着一位气场冷峻的军人,略回忆一下:“是陆团长吧?来我家是......” 温婉解释道:“我正好碰到陆团长,他陪我报的案。” 胡招娣殷勤地笑着:“谢谢陆团长,谢谢您照顾我家婉婉!” 陆祁川只是微微颔首,目光依旧深沉。 胡招娣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我去邻居家稳稳,看有人见到小偷没。” 她假意借口去邻居家后,陆祁川将温婉拉到角落。 “现在,可以说了吗?”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你到底在找什么?或者说,你在让人找什么?” 温婉望着他深邃的眼眸,那里只有关切和探究。 她咬了咬唇,终于坦白:“我怀疑......我爷爷中毒和奶奶有关。今天这不是盗窃,很可能是她自导自演,想找爷爷的存折,但我早就拿走了,她找不到,一定会狗急跳墙,露出马脚。” 陆祁川的瞳孔微缩,显然被这个真相震惊了。 温婉的眼中闪过决绝,声音带着一丝才颤抖:“陆团长,事情就是这样。你现在可以离开,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求你,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第21章 真相大白 暮色渐沉,橘红色的夕阳透过窗户,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 陆祁川沉默了片刻,浓密的睫毛垂下,遮住了他眼底翻涌的情绪。 家庭变故、亲人算计、投毒谋害…… 这一切对一个年轻姑娘来说,太过沉重。 就在温婉以为他会转身离开时,他却向前迈了一步。 昏暗的光线下,他吐出了三个字:“我帮你。” 温婉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他。 接着,他带着军人的果决,补充道:“趁现在她不在,赶紧去她房间找证据!” 他没有质疑她的动机,只是在她最孤立无援的时候,选择站在她这边,甚至要帮她把这场戏做得天衣无缝。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混着巨大的震惊和委屈的酸楚,冲垮了温婉紧绷的心防。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陆祁川没有耽搁,示意温婉跟上,两人快步上楼,走进胡招娣的房间。 温婉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高大笔挺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她做事很小心,不会留下明显的把柄在家里……” 话还没说完,陆祁川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一个极其隐蔽的接缝处。 他伸出手指,在木质纹理上轻轻摸索着:“这是……” 温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心跳突然加速。 那是一个利用木头本身的纹理,巧妙伪装的暗格,若不是陆祁川观察入微,根本发现不了。 陆祁川小心翼翼地拨开暗格的卡口,轻轻打开。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几封已经泛黄的信件,和一个看起来年代久远的小木盒。 温婉的手微微发抖,她隐约感觉到,这就是她要找的最关键的证据! 温婉深吸一口气,颤抖着伸出手,拿起那个小木盒。 盒子没有上锁,她掀开盒盖,里面整齐地叠放着几样东西。 最上面的是一张泛黄的旧照片。 照片上,年轻的胡招娣亲昵地依偎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 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与建华摄于春光照相馆,1930年秋’。 “1930年……”温婉喃喃地念着,心头一震。 她二叔温卫国,正是1931年出生的!时间完全对得上! 她又拿起那几封泛黄的信件。 开头的称呼都是‘招娣吾爱’,落款始终是‘爱你的建华’。 温婉快速浏览着信件,越看心越沉。 这些信记录了两人长达数十年的婚外情,还有一封里提到了一个秘密。 “招娣,我对不起你,不知道你已经怀了我的孩子,是我无能,让你被迫加入温家……” 这更确认了,温卫国不是爷爷亲生儿子的事实! “……招娣,那老东西的亲儿子已按计划死了,温家的财产迟早是卫国的,待老东西死后,我们一家就能团聚了。 你要沉住气,按计划行事。我已经备好了药,千万按剂量给他每天服用,慢慢来,不会有人察觉……” 温婉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只是怀疑父亲的死跟胡招娣有关,没想到真的是她和奸夫谋害的!而且他们,早就开始对爷爷下毒了! 她颤抖着拿起那几张票据,几张不同年份的汇款单,收款人都是赵建华,金额不小,时间跨度长达十几年。 陆祁川及时扶住摇摇欲坠的温婉:“这些证据足够立案了。现在要立即控制住胡招娣,防止她逃跑。” 门外突然传来胡招娣哼着小调的声音。 温婉脸色骤变,慌忙将证据塞进怀里。 陆祁川眼神一凛,迅速环顾四周,拉着温婉闪身躲进大衣柜后的狭窄缝隙中。 两人的身体紧紧地靠在一起,温婉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心跳,她屏住呼吸。 脚步声越来越近,胡招娣似乎心情很好,嘴里还念叨着:“死老头子,看你这回还能撑多久……” 在她脚踏进房门前,楼下突然传来公安同志的喊声:“胡招娣同志在吗?” 胡招娣不满地转身下楼,嘟囔着:“真是晦气!” 衣柜后,温婉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抓着陆祁川的衣袖,整个身体也几乎倚靠在他坚实臂膀上。 她脸颊一热,慌忙松手要退开,可狭小的空间却让她无处可退。 陆祁川仿佛毫无所觉,神色冷静,只是在她推开时,手臂微动:“正好,公安还在,人赃并获。我们直接把这些证据交给公安同志,把情况说清楚。” 温婉重重点头,将那些信件和票据,紧紧攥在手里。 他们刚走到楼梯口。 就听见胡招娣尖厉辩解的声音:“公安同志,你们可要明察秋毫啊!我家遭了贼,跟我可没关系!我一直本本分分的……肯定是我那不懂事的大孙女在外面惹了什么人,才招来了祸事!你们应该查查她!” 听到这话,温婉与陆祁川对视一眼,在他沉稳目光的鼓励下,一步步走下楼梯。 她的出现,让胡招娣瞬间噤声,脸上闪过慌乱,恶人先告状地指着温婉:“公安同志,就是她!你们应该问问她,是不是自导自演,不应该盘问我……” “胡招娣!”温婉打断她,声音冷得像冰。 她走到公安同志面前,礼貌地点点头,举起手中那叠泛黄的东西:“公安同志,我报警,不仅是因为家中失窃,我还发现了确凿的证据,胡招娣,与她的情夫赵建华合谋,长期对我爷爷温学儒投毒,意图谋害性命,并且,我怀疑我父亲温卫东的死,也与他们有关!” “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胡招娣尖叫着就要扑上来抢夺证据。 陆祁川一个箭步上前,不动声色地挡在了温婉身前。 他冷冽的气场,瞬间震慑住了胡招娣。 他转向公安同志:“同志,这些物证,包括信件、照片和汇款凭证,里面详细记录了他们的犯罪动机和计划。” 年纪偏长些的公安同志,接过温婉地上的证据,快速翻看,面色愈发凝重。 胡招娣见大事不妙,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冤枉啊!天大的冤枉啊!是温婉这个死丫头要陷害我!她……” “是不是冤枉,我们会调查清楚!”公安同志厉声打断她的表演,收起证据:“胡招娣同志,请你现在跟我们回公安局,配合调查!” 两名公安同志一左一右地架起胡招娣。 被带出家门的那一刻,胡招娣猛地回头,死死盯住温婉,眼里满是怨毒,像要将她生吞活剥。 温婉挺直脊背,毫不畏惧地迎视着她。 直到胡招娣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她紧绷的肩膀才松懈下来,复仇的快意和真相大白后的虚脱感涌上心头。 陆祁川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都过去了。你做得很好。” 温婉轻轻“嗯”了一声。 第22章 处理房产 温婉和陆祁川把楼上楼下简单收拾了下,天已经黑透了。 陆祁川望着温婉身后空荡荡的别墅,眉头微蹙:“我送你去你爷爷那住吧。” 胡招娣虽然被带走,但温卫国还未露面,难保不会生出什么事端,留她一人在这,实在无法让人安心。 温婉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胆子大不怕的,而且明天我也有事要处理。” 虽然她婉言拒绝,但陆祁川还是不放心。 温婉看出了他的担忧,唇角牵起一抹安抚的浅笑:“陆团长,我们这里的治安很好的,我会锁好门窗,放心吧。” 陆祁川沉默地注视了她片刻,知道她心意已决,自己也没有立场过于强求。 “好。”他从军装上衣口袋里取出笔记本和钢笔,快速写下一串号码,“这是我办公室的电话,有急事,无论多晚,直接打这个号码。” 温婉接过纸条,小心收进口袋里:“谢谢,我记住了。” 陆祁川这才转身,走向不远处的吉普车。 等吉普车消失在巷口,温婉锁好院门,又进屋锁上厚重的大门,并仔细检查了每一扇窗户。 偌大的别墅里,只剩她一个人。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在台灯下展开,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字迹。 “陆祁川……”她低声念着这个名字。 这个突然闯入她生命,在她危难的时刻给予她坚实支撑的男人,像一座沉默的山,可靠得让她有些心慌意乱。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温婉就早早醒来。 她正准备做早餐,院门突然被人拍得震天响。 温婉打开大门一看,是温情。 温情一见到温婉,就破口大骂:“你疯了吗!竟然把奶奶送进了公安局,现在我爸也要接受调查了!你非要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才满意?” 温婉懒得跟她废话,转身就往回走。 温情见她这副冷淡的样子,更加火冒三丈,追上来:“你不就是因为顾廷哥选择了我,不要你了,才这样报复我们吗?” 见温婉依旧不理睬,她愈发口不择言,什么难听骂什么:“温婉!你除了会作天作地还会什么!整天摆张臭脸,这才是顾廷哥选择我的原因!等爷爷死了,我看谁还护着你!” ‘啪!” 温情话音刚落,温婉的巴掌已经甩到了她脸上。 这一个巴掌,直接把温情打懵了。 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温婉:“你……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温婉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掌,“我警告你,你再敢咒我爷爷一句,我打烂你的脸,不信你就试试看!” 温情被她眼中的狠绝吓得后退了一步,气势顿时弱了下去:“你……你等着!等我爸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你以为把奶奶弄进去你就赢了!温家还不是你说了算!” 温婉上前一步,气势逼人:“温家是谁说了算,也绝不是你们这些鸠占鹊巢的人!你爸现在自身难保,还有闲心管你?不如想想,顾廷要是知道你奶奶做的那些勾当,还敢不敢娶你!” 温情脸色傻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滚出去!”温婉懒得跟她浪费口舌,“别再踏进这里一步,下次绝不是一个巴掌这么简单。” 温情狠狠瞪了温婉一眼,带着怨恨和不甘,灰溜溜地转身跑了。 关上大门,温婉长长舒了口气。 她知道,温卫国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但既然已经撕破脸,她绝不退让半分。 ** 吃过饭,温婉把家里的证件都装进挎包里,骑上自行车,去了街道办事处。 她还记得爷爷朋友袁忠的女儿袁智慧,就在这里工作,是个正直可靠的干部。 温婉找到袁智慧的办公室,关上门:“袁姨,我有事跟您说。” 她把家里这段时间,前前后后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袁智慧听完,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脸上涌起强烈的愤怒:“胡招娣竟然骗了温叔这么多年,还敢做出这些伤天害理的事!必须受到法律的严惩!” 温婉拿出户口本和房产证:“袁姨,我想把这房子捐给国家。之前是组织上体谅,让我们一直住着,但我和爷爷思来想去,还是不能心安理得地占着这么好的房子。” 这是她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现在捐出去,等过几年政策宽松了再买回来。既能暂避风头,又能表明立场。 袁智慧看着眼前这个经历巨大变故,还能保持冷静的姑娘,眼中满是赞赏和心疼。 她接过房产证,点了点头:“你们能这么想很难得。这么大房子确实太惹眼,对你们现在的处境不利。” 她关切地问道:“以后你们有什么打算?住处找好了吗?有什么需要街道帮忙的,尽管说。” 温婉说出了她的第二步计划:“袁姨,我想好了。我打算带着爷爷,报名下乡,响应国家号召,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她接着说道:“我能申请……去海岛农村吗?您也知道,爷爷还病着,北方的严寒,他肯定受不住,海岛气候温暖湿润,对他身体恢复应该会好一些。” 袁智慧翻阅着文件,耐心劝道:“婉婉,海岛的条件也很艰苦。物资匮乏,又远离内陆。沪市附近的农村还有名额,生活也相对方便些,要不我帮你看看?” 温婉坚定地摇了摇头:“袁姨,我想好了,就去海岛。” 她必须远离沪市。 胡招娣是肯定要被判刑的,但是温卫国是有编制的教师,等忙过了这一阵子,他空出时间来,肯定会来报复她。 只有走得远远的,她和爷爷才能获得安全,她也能安心等待高考恢复,筹划未来。 袁智慧明白了,这姑娘是铁了心要离开。 她不再劝阻:“好,我记得有几个建设兵团和农场还在招人,我给你好好看看,挑一个相对好点的去处。” 温婉真诚地说道:“谢谢袁姨!” 第23章 准备下乡 出了街道办事处,温婉直奔供销社。 海岛生活条件艰难,她必须多准备些物资,保证她和爷爷的营养。 供销社的售货员大都认识她,见她过来都热情地打招呼。 “婉婉来了,来买点什么啊?” 温婉早就想好了说辞:“这不是我堂妹要结婚,得置办不少东西。” 卖肉柜台的张阿姨探头问道:“这酒席是在家里办还是去国营饭店啊?” “在家办,”温婉走进柜台,压低声音,“东西太多,这肉能不能麻烦您找人帮忙送一下啊?” “当然了,你一个小姑娘哪拿得动。”张阿姨爽快答应下来。 “要办两天的酒席,半头猪够不够啊?”温婉故作担忧地说道,“奶奶说亲戚都要来住几天,人不少,怎么也得顿顿都有个肉菜……” 张阿姨瞪大了眼睛:“半头猪少说得五六十斤,你有那么多肉票?” 温婉掏出一打肉票,满脸舍不得:“这是爷爷奶奶跟邻居亲戚换的,就是为了给我堂妹结婚时用。” 张阿姨接过数了数,咋舌道:“整整五十斤肉票,一斤猪肉一块钱,还得再给我五十块钱。” 温婉利落地数出五张大团结,又嘱咐道:“阿姨,我再去买些别的,待会一起送到我家吧。” 接着她又买了些,米、面、油、布匹等生活必需品,但心里清楚这些还远远不够。 从供销社出来,温婉回了趟家,换上那身肥大的旧衣服,用头巾把脸裹得严严实实,去了黑市。 她专挑不用票证的商品,让小贩把东西送到僻静的胡同,等人走后再悄悄收进空间。 她这样大手笔的采购很快引起了注意。 等她买得差不多,把最后的两大筐鸡蛋收进空间,就被两人男人堵在了胡同里。 “大娘,买这么多东西,够有钱的啊。”一个干瘦男人阴阳怪气地说,“这年头能这么花钱的,肯定是资本家了……抢资本家的钱,不算抢,对吧?” 两个人配合默契,一个壮汉从后面架住温婉,干瘦男人伸手就要掏她的口袋。 “救命啊!抢劫啦!”温婉拼命挣扎呼喊。 一听这声音,干瘦男人一把扯掉她的头巾,眼神一亮:“唉哟,还以为是个大娘,没想到是个娇俏的姑娘!” “别动她!”壮汉抓住干瘦男人的手腕,“我们只要钱!” “我知道轻重,就搜钱和票。”干瘦男人讪讪地摸摸鼻子,小声嘀咕,“我又不是没见过女人……” “你过来架着她,我搜!”壮汉明显不信任他,两人交换了位置。 温婉继续大声呼救,壮汉低声警告:“别喊!我们只要钱,不伤人!” “我……我没钱了……”温婉强作镇定,“我两个哥哥马上就来,你们快走!” 干瘦男人顿时慌了:“快走吧,等她哥哥来了就麻烦了!” 壮汉却冷笑一声:“要是真有哥哥,怎么会让妹妹一个人来黑市买这么多东西?” “哥哥们怕太招摇,才让我打扮成这样……”温婉急忙解释,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发颤。 壮汉一把拽过她的挎包:“怕招摇还买这么多东西?你这话骗鬼呢!” 温婉眼眶发红,想再辩解,腿脚直发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巷口突然传来一声厉喝:“住手!” 三人同时转过头。 只见一个挺拔的身影逆光而立,肩章在阳光下闪着冷硬的光。 温婉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见到一个人如此欣喜若狂。 那两人看清那身绿军装,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壮汉嘶喊了句:“跑!” 和干瘦男人一起向反方向跑去。 温婉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陆祁川几个箭步冲到她面前,扶住她:“温婉,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他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急切。 温婉望着两个男人消失的方向,嘴角牵起一抹虚弱的笑,喃喃说了句:“我说,我哥会来的……” “什么?”陆祁川没听清。 温婉借着他手臂的力量站直身体,仰着头看着他,眼里还带着惊惧,却绽开一个明媚的笑:“陆祁川,我想给你一个拥抱!” 这话,她说得轻快,身子却站在原地没动。 陆祁川扶着她手臂的掌心微微发烫,竟真的生出几分期待。 最终,他只是轻轻扶着她,往巷口走去:“你又来黑市卖药材?” 温婉已经不怕被他知道,反而挑眉反问:“你怎么发现的?” 陆祁川没回答,只沉声道:“以后再来这种地方,叫上我。” “你可是军人,”温婉被他这句话逗得笑出声来,“陪我来黑市,不怕犯错误?” 陆祁川停下脚步,看着她笑得没心没肺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担心你的安全。” 这句话他说得极轻,却重重地落在温婉心上。 她收起笑容,悄悄瞥向他坚毅的侧脸。 “陆团长。” “恩?” 温婉望着窗外的街景,轻声开口:“我申请了和爷爷去海岛农村。这段时间,真的很感谢你……” 陆祁川缓缓踩下刹车,将吉普车停在路边。 他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微微发白,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最终只化作一句:“你……想好了?” “嗯。” 陆祁川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紧了,五味杂陈:“报了哪个建设兵团?” “还不知道,”温婉转头看向他,“办事处的是熟人,说会帮我找个条件好些的地方,确定了再通知我。” 这时,吉普车正好驶过公安局门口。 “陆团长,在这里停吧。” 见陆祁川没反应,温婉急地倾身靠向他,又重复了一遍:“我要去公安局一趟。” 陆祁川才回过神来,猛地踩下刹车。听到她要离开的消息,他的心突然空了一块,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温婉说了声谢谢,推门下车,身影很快消失在公安局大门内。 等她再出来时,惊讶地发现那辆熟悉的吉普车还停在原处。 她快步走过去,拉开车门,问道:“怎么还没走?” 陆祁川没有回答,反问道:“来公安局做什么?” 温婉拍了拍挎包:“让公安局出个胡招娣有通奸行为的证明,好让我爷爷能顺利离婚!” “上车。”陆祁川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 温婉挑眉笑道:“你知道我要去哪吗?就让我上车。” “人民公社。”他回答得毫不犹豫。 “算得倒挺准。”温婉笑着坐进车里,心里却泛起一丝暖意。 到了人民公社,工作人员看了介绍信,边骂边利落地给温婉办理离婚手续。 拿着那张墨迹未干的离婚证,温婉郑重地道了谢。 爷爷终于能从这场精心策划的骗局中解脱出来。 当她转身走向等在外面的陆祁川时,忽然意识到,这段突如其来的缘分,或许也即将划上句号。 第24章 当面对峙 “陆团长,走吧。”温婉故作轻松地说完,率先往吉普车走去,刻意避开他深邃的目光。 这一路上,陆祁川异常沉默。 把温婉送到小院后,除了跟温学儒打招呼外,他始终一言不发。 温婉也没注意,坐在爷爷身边,小心翼翼地讲着这两天发生的事。 见爷爷情绪稳定,她才拿出离婚证。 她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爷爷,以后就我们祖孙俩相依为命了。” 温学儒已从陆祁川那里得知了胡招娣通奸生子的真相。 这件事让他受到很大冲击,但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他,终究慢慢接受了现实。 他摆摆手:“这东西我不看了,我让你拿的东西你收好,咱就什么都不怕!” “收得好着呢,爷爷放心吧!”温婉用力点头,眼眶发热。 温学儒这才看向陆祁川:“祁川啊,时间还早,要是不忙的话,留下吃个饭吧。” 温婉轻轻推了推出神的陆祁川,对上他复杂的眼神:“我爷爷问你要不要留下吃饭?” 陆祁川站起身:“不了,部队里还有事要处理。” 温学儒点点头,待吉普车离去,才开口:“祁川有心事?” 温婉垂眸,指尖搓着衣角:“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部队的事吧。” 她抬头,扬起明媚的脸:“爷爷,咱们走之前,让江老先生再给你看看,开点中药吧。” 她隐隐觉得,从说完要离开沪市下乡之后,陆祁川就有些不对。 她不敢深想,更不敢探寻心底的那份失落。 ** 三天后的傍晚,小院里飘着淡淡药香。 温婉正坐在炉前煎药,忽然听见院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温婉!你给我出来!” 这个声音? 温婉扇蒲扇的动作一顿,是温卫国。 该来的终究来了。 她不慌不忙地将灵泉水倒入药罐,这才起身。 隔着门缝,她看见温卫国带着两个男人站在门外,三人都面色不善。 “温婉!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温卫国用力捶打着木门,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怒火,”你把我妈送进公安局,现在连我爸也不让我见!你安的什么心!” 温婉深吸口气,拉开门。 温卫国没想到她会这么干脆就开门,愣了一下,接着骂道:“你这个白眼狼!你奶奶养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报答她的?” “二叔,”温婉冷冷地看着他,“胡招娣涉嫌投毒谋杀,证据确凿,公安同志依法办案。至于爷爷……” 她目光扫过温卫国身后的两个男人:“他现在需要静养,不见外人。” “我是外人?”温卫国气得脸色发青,“我是他儿子!” “儿子?”温婉轻笑一声,“你确定?” 温卫国的表情瞬间凝固,眼神闪烁:“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温婉直视着他:“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清楚。赵建华,你敢说你不认识?” 这句话如同当头棒喝,温卫国的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身后的一个男人见状,上前一步:“小姑娘,我们今天是来接老爷子去家里休养的,你这样拦着,不太合适吧?” 温婉认得这个人,是温卫国在学校的同事。 “爷爷现在由我照顾,不劳各位费心。”温婉寸步不让,“二叔如果真的关心爷爷,就不该来打扰。” 温卫国恼羞成怒,伸手就要推开温婉硬闯。 这时,院外传来汽车的鸣笛声。 众人齐刷刷回头。 只见陆祁川迈着大步走进院子,军装笔挺,目光如炬。 他身后还跟着两名公安同志。 温卫国讪讪地收回手,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陆,陆团长……我想把我爸接回家去……” “温老先生需要静养,不方便见客。”陆祁川走到温婉身边,安抚地看了她一眼。 他回过头看着温卫国接着说道:“公安同志正好要向温老先生了解案情。” 公安同志上前:“正好温卫国同志也在,关于胡招娣的案子,我们还有些细节需要向你核实,一会跟我们回局里一趟。” 温卫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狠狠瞪了温婉一眼,却不敢在陆祁川和公安面前造次。 “好,我配合调查。”他咬着牙说完,对两个同伴说了两句,那两人转身离开了。 ** 公安局的询问室内,灯光白得刺眼。 温卫国与温婉对立而坐。 年长的王公安打开笔录本:“温卫国同志,关于你母亲胡招娣与赵建华的关系,你是什么时候知情的?是否参与了给温学儒下毒一事,包括温卫东的死究竟是不是意外?请你如实回答!” “我什么都不知道!”温卫国激动地挥舞着手:“公安同志,我不认识什么赵建华,而且我母亲是一个很温柔的人,绝不会给我爸下毒。我大哥是意外坠河死亡,当时有公安同志去调查过的啊。” 王公安紧紧盯着他:“作为一名教师,你更要为你说过的话负责任!我再问你一次!” 温卫国指向温婉:“公安同志,都是她!是她陷害的!她因为顾廷和温情的事怀恨在心,所以伪造证据……” “二叔,”温婉淡淡打断他,“那些照片和信件,是从奶奶的房间暗格里找到的,你亲生父亲赵建华还指导她如何给爷爷下毒。” 温卫国暗暗咬牙,责怪母亲留着这些东西干什么。 “温卫国,我们现在有充分的证据,你间接协助了你母亲的不法行为。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温卫国在高压下,心理防线彻底奔溃:“我,我从来没有参与过那些事,我真的不知情啊!” “不知情?”温婉指着王公安手边的一叠票据,“那些里面就有你汇给赵建华的汇款单!还有你们一大家子和他的合照,你要怎么解释?” 温卫国无比后悔,就不该听他母亲的,拍这些狗屁纪念照片。 王公安与同事交换了一个眼神:“温卫国,现在正式以涉嫌包庇罪对你进行拘留。” 说完上前,给失魂落魄的温卫国带上了手铐。 他突然扑向温婉:“贱人!你不得好死!” 两名公安迅速将他制住,在被拖出询问室时,他扭曲的脸上满是怨毒:“温婉!你够狠!早晚遭报应!” 少女淡定开口:“报应?不正在你们身上应验吗?” 第25章 提议结婚 五日后,一片报道席卷整个沪市,成了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沪市第一中学的布告栏前,师生们围得水泄不通。 一张盖着公章的处分贴在正中央: “……即日起,开除温卫国公职,永久吊销教师资格……” 布告栏前一片哗然。 “真没想到,温老师他……竟然是这种人的儿子!” “平时看着挺正派的,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开除得好!这种人不配教书育人!” ** 供销社里,温情满心欢喜地挑选着结婚用品,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 顾母吴玉琴带着几个亲戚气势汹汹地闯进来. 温情笑着迎上去:“吴姨,您怎么来了?” 吴玉琴将一份报纸狠狠摔在她面前:“看看你们家做的好事!通奸!谋杀!我们顾家清清白白的人家,绝不能让你这种出身的人进门!” 温情惨白着脸,慌忙抓住吴玉琴的胳膊:“吴姨,这些事跟我没关系的啊!我是真心爱顾廷哥的……” “放手!”吴玉琴嫌恶地甩开她,“你和顾廷的婚事,到此为止!” 顾廷站在母亲身后,眼神复杂地看了温情一眼,沉默地转过身去。 温情急忙跑过去抓住他的胳膊,压低声音:“我奶奶说,温家的祖产被她藏起来了,让我过段时间把东西搬走呢,顾廷哥,你得帮我……” 顾廷听了,脚步一顿,狐疑问道:“真的?” 温情重重点头:“当然!要不我奶奶这么多年在温家做牛做马的为了什么,就是都要留给我的啊!只要我们结婚,就都是我们……” 顾廷动摇了,说了句:“先回家再说。” 温情抹了抹泪,紧紧跟上,留下身后一片指指点点的议论声。 ** 这消息传到温学儒静养的小院,老人闭目良久,才长长叹息一声,那份无法挽回的父子情分,终究是错付了。 “爷爷,”温婉端着刚煎好的药走进来,“袁姨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我明天就过去办手续。” 温学儒接过药碗,看着眼前沉稳果决的孙女,浑浊的眼中泛起了新的希望。 “好,咱们祖孙俩,重新开始。” ** 次日清晨,温婉推开院门,入眼的就是熟悉的军绿色吉普车。 陆祁川倚在车边,晨光为他挺拔的身姿镀上一层金边. 见她出来,他嘴角微微扬起,冷峻的眉眼都柔和了几分。 “陆团长,怎么不进去?” “我在等你。”他声音低沉,带着难得的温和,“海岛的事,我详细了解过。山中生产建设兵团气候宜人,有完善的医疗条件,最适合温老先生休养。” 温婉轻轻摇头:“那里要求很严,只接收退役军人和家属。袁姨找的地方,虽然夏天热些,但……” “跟我结婚。” 这句话说得平静,却在温婉耳边炸响。 她整个人都愣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脸颊瞬间烧得通红。 “你、你说什么……”她语无伦次,眼神慌乱地四处游移,“这怎么行……这是欺骗组织……我不能这样占你便宜……” 温婉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清醒一些:“这不行,我们还是去袁姨安排的海岛。” 陆祁川走到她面前,军靴在石板上踏出坚定的声响。 他垂眸凝视着她,目光深邃而专注,许久才开口:“我们可以……法律上是夫妻,实际上是战友……有机会再回来时,随时可以离婚。” 这个提议太过惊人,理智告诉她,这是在太荒唐,但想到爷爷的身体,和夜里压抑的咳嗽声…… “为什么?”她轻声问,带着不解和感动,“为什么要为我们做到这个地步?” “因为这是最好的选择。”陆祁川的回答滴水不漏,却真诚,“建设兵团的管理相对宽松,你可以继续做你的药材生意,温老先生也能得到妥善照顾。而且……” 他顿了顿,“离开这里,对你们都好。” 温婉沉默着,内心激烈地挣扎。 这实在是太惊世骇俗,却又是眼下最好的出路。 一年四季都温度适宜的海岛,完善的医疗,确实太有吸引力了。 “你不用多想,我是有任务才要去这里,带上你们,只是顺便。”陆祁川递给她一个信封:“这是相关材料,你考虑好随时来找我,但名额很紧张,要尽快决定。“ 温婉看着他开车离去,握着那个沉甸甸的信封,心乱如麻。 真的要以利益来交换婚姻吗? 他给了她这么多帮助,她又能给他什么回报? 她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 人有时候,是不是要不得不先搭上一艘船,才能抵达想去的地方。 哪怕这艘船,叫做婚姻。 温婉在院门外站了不知多久,直到晨露打湿了鞋面,才恍然回神。 她骑自行车去找到袁智慧,含糊地解释说还有事情要处理,过两天再来办手续。 整整两天,她都显得心不在焉、心事重重。 一切都被温学儒看在眼里。 “婉婉,有心事?” “没有。”她不知该如何向爷爷开口,这事太难以启齿。 温学儒见她不想说,知道她是个有主意的也没再问。 ** 陆家书房。 陆祁川把要去山中建设兵团的事跟陆军提了。 陆军的火爆脾气一下就上来了:“胡闹!好好的侦察团团长不当,跑去海岛上干什么?那里是开垦田地、种植橡胶的地方!你应该留在军区给我带出一只精锐的队伍!而不是去锄地!” 陆祁川神色不变地解释:“爸,我不是为了立功晋衔,哪里需要我,我就去哪里!”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海岛地处前沿,战略位置重要!需要组建一支新型守备侦察部队,我,有必须去的理由。” 陆军一听,火顿时下来了。 深入到核心军事中,也可以为国家培养更多优秀的军人! 但他立刻反应过来,这本就是一直在规划的。 儿子突然主动请缨,肯定另有缘由! 知子莫若父,他紧盯着陆祁川:“理由!你说说,是什么理由让你非去不可?” 陆祁川抿紧了唇,没有回答。他不能将温婉祖孙的处境和盘托出。 陆军看儿子这副模样,心中已然猜到了七八分。 他压下追问的冲动,换了个方式:“去可以!但海岛偏远,一去至少两三年。你年纪老大不小了,我不能让你打着光棍去!先把婚结了,成了家,让我少操些心,你爱去哪我都不拦着!” 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事,能让这个向来以事业为重的儿子,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 陆祁川抬眼,与父亲锐利的目光对视。 第26章 下定决心 两天来,温婉几乎夜不能寐,在床上辗转反侧。 理智与情感,现实与未来,在她脑中激烈交战。 那个男人的提议,让她的心久久无法平息。 清晨,她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起得格外早。在厨房里默默准备早饭。 饭后,她搬了张凳子,坐在爷爷对面,神情郑重。 她开口,声音干涩:“爷爷,您觉得……陆团长这个人,怎么样?” 温学儒目光温和地看着孙女,缓缓开口:“祁川那孩子……是个重情义,有担当的。眼神正,心思定,是能做大事的人。” 他顿了顿,觉察到不对,问道:“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温婉微微低头,长睫垂下,避开爷爷的视线,假结婚的事,她无法坦然说出口。 她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迷茫和羞怯:“他说,要和我结婚……我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他。” 温学儒如何看不出这突如其来的婚事背后定有原因,但他没有追问。 良久,老人带着看透世事的豁达开口:“婉婉,爷爷老了,不能陪你一辈子。往后的路终归要你自己走。陆祁川的品行能力,爷爷是放心的。” 他的语气变得更加语重心长:“但是,这事关乎你一生的幸福,爷爷问你,撇开所有外在的原因,只问你的心,你信不信他?” 信不信他? 温婉想起牛棚里那件带着体温的军大衣,想起他一次次毫不犹豫地维护,想起他提出结婚时那双坦诚又认真的眼睛。 一股暖流驱散了她的犹豫和不安。 “我信。”这两字脱口而出,她自己都未察觉到坚定。 温学儒仔细观察着孙女的神情,看到了她眼底的确定。 他脸上的皱纹慢慢舒展开:“既然你信他,就按你自己的心意去做吧。” 爷爷没有追问细节,这份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让温婉紧绷的心骤然一松。 午后,待爷爷睡下。 温婉换上了一件干净的浅蓝色衬衫,她站在镜子前,将乌黑的头发梳成两条利落的麻花辫。 镜中的少女,眼神清亮,带着破釜沉舟后的平静。 她推着自行车,朝陆祁川部队的方向骑去。 哨兵通传后,不过片刻,那道挺拔的身影便快步走了出来。 陆祁川一眼就看到站在阳光下,神情平静的温婉。 他步伐沉稳,内心却带着紧张和期待。 “温婉同志。”他在她面前站定。 温婉抬起头,目光清澈地迎上他的视线,直接道明来意:“陆团长,我考虑好了。” “我同意。” 陆祁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悬着两日的心悄然落下。 他没有立刻说话,静静地等着她说后续的条件。 果然,温婉接着说道:“我希望,这桩婚姻,暂时先办仪式不请宾客,只登记。等我们到了海岛,安顿下来再说其他,行吗?” 她不想在离开前节外生枝,也不想让这婚事沾染上不必要的关注和议论。 陆祁川几乎没有犹豫:“好,依你。” 他理解并尊重她的所有顾虑。 温婉继续说着,声音轻了一些:“谢谢你……愿意帮我。这份情,我会记在心里。在此期间,我会履行好作为家属的责任,不会给你添麻烦。” 她说的是家属的责任,而不是妻子的义务,界限分明,表面了合作态度。 陆祁川深深地看着她,她在用她的方式,维护着她的尊严,也划定着两人之间的界限。 “我们之间,不必言谢。从此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在外人眼中,我是你的丈夫,护你周全,是我的责任。” 没有甜言蜜语,只有军人一诺千金的担当。 这番话,既是承诺,也是安抚,告诉她不必觉得亏欠,这一切是他自愿的选择。 他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内心却无比坚韧的姑娘,嘴角牵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我们现在去街道办事处?” 温婉看着他,终于露出了两天来第一个轻松的笑容. “好。”她点头,声音清脆。 ** 两本崭新的结婚证摆在陆军面前。 他看着并排而立的新婚夫妇,脸上终于绽开了久违的笑容:“好!好!你们这两个孩子,藏得倒是深!” 他说着,拿出一个存折和一个首饰盒,交到温婉手中:“你们要去海岛建设祖国,大件东西带着不方便。这些你收着,算是爸的一点心意。” 他看了眼旁边的陆祁川,无奈摇头:“你知道,祁川这孩子的嘴比保险柜还严,这么大的事居然瞒得滴水不漏。 陆军把东西塞进温婉手里,含笑看着他们。 温婉正迟疑着,看到陆祁川微微颔首的动作,她扬起脸天天一笑:“谢谢爸!” 这一声,叫得陆军心花怒放,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哎,这就对了!” 他兴奋地搓着手:“我这就联系和平饭店!婚礼要准备的东西可不少,现在都将就三转一响,三十六条腿……我得找老朋友们打听打听具体要置办些什么……” 陆祁川连忙拦住要去打电话的父亲:“爸,我们时间紧,婚礼暂时不办了,咱们自家人吃个饭就好,等我们从海岛回来再补办。” 陆军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这哪能行!结婚是人生大事,怎么能这么委屈婉婉!” 眼看陆军要发火,温婉柔声劝道:“爸,这是我要求的,现在准备确实来不及,等我们在海岛安顿好回来,您再风风光光地办,好不好?” 陆军看着儿媳乖巧懂事的模样,这才不情愿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主意。不过说好了,等回来必须补上!” “一定!”温婉笑着应下,悄悄与陆祁川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第27章 抵达海岛 秋意渐浓。 站台上,陆家人在为温婉和陆祁川送行。 温婉穿着一身合体的红白格布拉吉,头发绑成一个高马尾。 阳光照在她身上,衬得肌肤雪白,整个人更加娇俏明媚。 这模样,让所有陆家人都愣住了。 冯秀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扯着陆学勇的袖子:“学勇,那……那真是温家那姑娘吗?怎么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陆学勇也十分惊讶,却没做声。 陆晏死死盯着温婉,眼里带着被欺骗的愤怒。 他冷哼了一声,趁着陆家其他亲戚和陆祁川话别的间隙,凑到温婉身边,咬牙切齿地说道:“温婉!原来你故意打扮成土包子,就是糊弄我的!” 温婉淡淡瞥了他一眼:“注意你的言辞,按辈分,我现在是你小婶。” 看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和精致的脸蛋,一股邪火直冲陆晏头顶。 他当初怎么就瞎了眼,觉得她土?真是便宜陆祁川了! “小婶?那也得我承认才行!”陆晏嗤笑着,挡在温婉面前不让她过去。 温婉不急不恼,朝陆祁川的方向高声喊了句:“祁川!陆晏说有话跟你说!” 陆祁川立即迈步走了过来。 陆晏没想到温婉会直接叫人,气得低声骂了句:“算你很!你给我等着!” “什么事?”陆祁川目光冷淡地看着陆晏。 陆晏被他的目光看得心里一虚,眼珠子飞快地转了转:“也没什么大事,小叔去海岛参加建设,我非常敬佩,是我学习的榜样。” “既然你有这个心,回去给你也报名,正好历练历练!”陆军威严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陆晏吓得浑身一激灵,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不了爷爷!我在军区锻炼得很好!真的!”他可不想去那什么鸟不拉屎的海岛。 陆祁川没有再多说什么,自然地朝温婉伸出手:“该上车了。” 温婉将手轻轻放在他宽厚的掌心,两人一起走到温学儒面前:“爷爷,时间差不多了。” “好,走吧。”温学儒转向陆军,“陆首长,这一别,不知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了。” “一路顺风!”陆军笑着摆摆手。 长长的鸣笛声响起,温婉望着越来越远的城市,下定决心,‘我会再回来的!’ ** 坐了一整天的火车,上岛时,天已经黑透了。 码头上,一辆解放卡车旁站着几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年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他笑着迎上来:“是陆团长吧?一路辛苦!我是即将和你一起共事的陈刚。” 陆祁川快步走过去,敬了个军礼:“陈政委,你好!以后请多指教!这位是我妻子温婉和爷爷温学儒。” 陈刚热情地同温婉和温学儒握手:“温婉同志、温叔,欢迎来到清河农场!路上累坏了吧?” 温婉和温学儒连忙打招呼。 “你和爷爷先上车休息,我去搬行李。”陆祁川安顿好温婉和温学儒才又返回船上和几名战士一起搬东西。 温婉怕被人看出破绽,也装了两个大木箱子,还有几个鼓鼓囊囊的行李袋。 伴着咸咸的海风,卡车再颠簸的路上行了二十分钟左右,停在了一个亮灯的平房前。 刚进院,就闻到了阵阵饭香。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从屋里走出来,陈刚介绍道:“这是我妻子,李文兰,是农场的生产队长,温婉同志,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你嫂子。” 李文兰笑着,上前拉住温婉的手:“赶一天路都饿了吧,快进屋吃饭!” 温婉和陆祁川异口同声地说道:“麻烦嫂子了。” 饭桌上,陈刚和李文兰向两人介绍了海岛和农场的情况。 这里由几个师团组成,他们所在的是独立二团下属的清河农场,主要负责种植果树和养殖家禽。 吃过饭,送走陈刚夫妇。 温婉急忙把温学儒房间的床铺好,让爷爷躺下休息,老人累了一天,很快便沉沉睡去。 她这才有时间仔细打量这个新家。 两间卧室、外加厨房、客厅、卫生间和一个仓房。 陈设简单,但四处都十分干净整洁。 高兴之余,她才想起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晚上怎么睡? 在爷爷眼皮底下,她和陆祁川不能分房睡。 陆祁川看着她站在床边出神,大概也猜到了她的顾虑:“我打地铺。” 温婉摇摇头:“不行。哪有新婚夫妻这样睡的,万一被爷爷撞见,没法解释。” 还不知两个人要在一起扮夫妻多久,她狠了狠心:“都在床上睡,一人一床被。” 陆祁川点点头:“你放心,我绝不碰你。” 他的话,让温婉像吃了一颗定心丸,背对着他却悄悄红了脸,铺被褥的手指微微发颤。 两人洗漱完毕,躺在同一张床上,她紧闭着眼,身体绷得笔直,连动都不敢动。 陆祁川上床时,床铺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温婉的心跳的更快了。 紧接着,他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我关灯了?” “嗯。”温婉的回答细若蚊蝇。 ‘啪嗒’一声,屋内瞬间被黑暗吞噬。 陆祁川无声地牵起嘴角,他能感觉到她呼吸里都透着紧张。 “明天我要去司令部,你在家里整理收拾,重的东西等我回来再弄。” 温婉悄悄睁开眼,望着漆黑的天花板,轻声回答:“好。” “还有,”陆祁川再次开口,这件事他思虑许久,“我找个时间看看,给你在农场安排个轻松些的工作。” 温婉连忙拒绝:“这不行!我是因为你才来到这里,我本来就是来改造的,不是来享福的,工作该怎么分配就怎么分配,我不能搞特殊。” 陆祁川沉默了。 为了她,他已经做了许多冲破原则和底线的事,也不差这一件。 他怎么舍得真让她去干那些繁重的农活。 “睡吧。”他的声音里带着温柔。 “嗯。”温婉轻轻地回应着。 耳边是他平稳绵长的呼吸声,温婉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鼻尖传来他身上清爽的肥皂香气,意外地让人感到无比安心。 或许,听他的安排,来海岛一起生活,并不是糟糕的决定。 第28章 整顿二团 第二天,早早吃完饭。 温婉留在家里整理。 陆祁川则随陈刚,前往海岛守备区司令部报道。 司令员是陆军曾经的下属,受过他的提携,十分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他对陆祁川非常赞赏:“祁川啊,原本打算你一来就着手建立侦察团,但眼下,独立二团非常需要你的铁腕来整顿一下。” 陈刚面露愧色,立刻站起身:“司令员同志,是我工作不到位,没有将独立二团带好……” 司令员摆摆手,示意他坐下:“不是你的错,你们团本就是重新整合的部队,战士们来自天南海北,默契也是需要磨合的么,出现问题都在所难免。” 来的路上,陆祁川听陈刚那里,初步了解了独立二团的情况,也知道这任务十分艰巨。 他站起身郑重保证:“请司令员放心,三个月后,必定会给您一个不一样的独立二团!” “好!有你这句话,我等着看独立二团脱胎换骨,不久的将来,侦察团也能尽快组建起来!”司令员十分激动,“有困难及时跟我说,我给你们解决。” ** 回团部的路上,陈刚说出了二团的艰难。 “情况有些复杂,战士们来自四面八方,普通话就是第一难关,好些人一口浓重乡音,说话都得靠猜,体能和军事更是差距巨大,一些北方的旱鸭子已经学会了游泳,但在这海岛还远远不够,必然掌握武装泅渡和基本潜水……” 陆祁川认真地听着,抵达团部时,心中已构思出了整顿方案。 刚到团部,陆祁川对警卫员林成说道:“去通知各营长、连长,十五分钟内,到团部会议室开会!” “是!”林成转身跑步离开。 李刚看着眼神坚毅的新团长,心里顿时像有了定海神针,感叹到:新团长,一看就是个能带兵打硬仗的。 ** 独立二团会议室。 十二个人围坐在会议桌前。 其中十二个人,是营连正级干部。 他们或多或少都听过新团长的事迹,个个正襟危坐,心里打着鼓,不知道这铁血团长的第一把火会从哪里烧起。 陆祁川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 他坐下,直接低沉开口:“各位都是独立二团的老同志,我初来乍到,若决策有不当的地方,请各位随时指出。” 他说的是指出,并不代表他的命令可以更改。 “今天会议,我只说三点, 第一,一天内,把你们所有的难处汇报给我! 第二,明天开始,全团上下,两天内整顿好内务卫生、军容风纪,要达到我的标准,我亲自检查!同时,日常基础训练照常进行! 第三,这两天,是整顿期,也给大家一个缓冲时间,两天后,全团进入魔鬼训练周期!” 陆祁川说完,再次环视众人:“以上,就是今天的会议内容,谁有异议现在可以提。” 底下鸦雀无声。 短暂的沉默后,李刚带头表态:“我们会按照团长指示,全力以赴,完成任务!” 陆祁川站起身:“好,散会!” 他离开会议室后,留下身后一群心情复杂的营长和连长。 各位交换着眼神,低声议论开,内容无一不是围绕着内务、训练和陆祁川。 回去的路上,一营三连长,一个带着浓重东北口音的汉子,愁眉苦脸地凑到一营长身边:“营长,俺们那帮小子,底子最薄,这可咋整啊!” 一营长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斩钉截铁地说道:“再难也要克服!你收下那些排长班长都干什么吃的!告诉他们,就是不吃不睡,也要把第一项任务,漂漂亮亮地完成!这是死命令!” “是!保证完成任务!”三连长敬了个礼,疾步往自己连队的方向狂奔而去。 这边陆祁川在团部忙得脚不沾地时。 温婉已经收拾好行李,把屋子又打扫了一遍。 午饭后,她对温学儒说:“爷爷,江老先生说他孙子江景也在这海岛上,我去打听打听,改天去认个门,以后您要开药也方便。” 离开沪市前,温婉特意去了江伯安家里,送了些药材和水果,也告知了他要去海岛的事。 江伯安一听和自己孙子在一个建设兵团,高兴坏了。 收拾了一些家乡特产和几本珍稀的医书,托她转交。 温学儒望向远处茫茫海面,叮嘱道:“人生地不熟的,别走太远,今天收拾东西也够累的了。” “我知道了爷爷,我就去隔壁陈政委家跟李嫂子打听打听。”温婉乖巧应下,拎了两瓶水果罐头。 李文兰刚收拾完碗筷,见温婉过来,热情地招呼:“快进屋坐,怎么样,还适应吗?” 温婉把罐头放在桌子上:“嫂子,这两瓶罐头给孩子吃。这边挺好的,空气很新鲜,听着海浪声,睡觉睡得很香。” “唉哟,来就来呗,还带什么东西啊,那我替孩子谢谢你了。”李文兰嘴上客气,脸上却笑开了花,这陆团长家的年纪轻,却会来事。 聊了几句家常,温婉又开口问道:“嫂子,跟你打听个人。你听说过有一个叫江景的中医吗?年纪不大,二十五六岁,就在咱们海岛上,具体地址我还不知道。” 李文兰一听,拍着大腿笑道:“那你可问对人了,小江大夫就在咱们大队的卫生室工作呢,他年纪虽轻,医术可真不错,为人也踏实稳重,岛上谁有个头疼脑热的都爱找他!怎么,你认识?” 温婉解释道:“是这么回事,江大夫的爷爷托我给他带点东西,改天我送大队去。” 李文兰是个爽快人,立刻起身:“还改天干什么,你要是不忙,我正好去大队,你跟我一起过去,也熟悉熟悉路。” 温婉欣喜地说道:“嫂子你等我一下,我回家去取东西。” 她脚步轻快地返回家中,小心地拿出江老先生的包裹,心想着‘得好好和这位江大夫来往,要是能学些中医就更好了’。 第29章 情敌?出现? 午后,阳光正好。 陆祁川处理完团部的紧急事务,想起温婉工作的事,便让林成开车来到生产大队。 吉普车刚停在大队门口,还没等他下车,眼尖的林成就瞥见了卫生室里的身影。 “团长,你看!那不是嫂子吗?”林成的语气带着几分惊喜。 陆祁川顺着他看的方向望去,目光瞬间定住。 温婉站在药柜前,脸上洋溢着明媚动人的笑,那笑容轻松纯粹,他很少见到。 站她对面的,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大夫,两人似乎正看着桌上的东西,交谈着。 眼神交汇,氛围……很是融洽。 陆祁川幽深的眼底翻涌着墨色。 林成敏锐地感觉到身边骤然降低的气压,缩了缩脖子,没再敢多嘴。 陆祁川下车,在门口略停顿一瞬,才伸手推开那扇虚掩的门:“婉婉。” 温婉抬起头,待看清几步前的陆祁川时,脸上瞬间染上红晕。 这称呼,从他口中唤出,自然又亲昵,像烫在了她心上,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她眼中闪过惊喜:“祁川?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回家。”陆祁川看着她羞涩的表情,和依赖的语气,心底的不悦稍微消散了些。 温婉站起身介绍着:“祁……祁川,这位就是江老先生的孙子江景江大夫。” 她转向江景:“江大夫,这是我……我爱人,陆祁川。” “你好,陆团长,久仰。”江景微笑着伸出手。 “江大夫。”陆祁川伸手与他相握。 两人的目光短暂相触,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股无形的暗流。 “江大夫,我们先回家了,明开始天我就过来跟你学习,麻烦你了。” 江景脸上挂着温润的笑:“好,明天见。” 听到‘明天见’,陆祁川蹙了下眉,自然地牵着温婉的手就出了卫生室。 温婉明显感觉陆祁川今天有些不同,他牵着自己的手格外用力,周身的气场也比平时冷硬。 她侧头看他:“祁川,你……今天回来得真早,我还以为会晚些,就在这多待了一会。” “上车。”陆祁川拉开车门。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让温婉更加不确定,坐进车里,偷偷观察他紧绷的侧脸。 他到底怎么了? 吉普车稳稳停下。 这一路,陆祁川都没说话。 直到回到两人的房间,关上门。 他才垂眸凝着温婉:“你要去卫生室学中医?” 提到这个,温婉的眼睛又亮了起来:“是,江大夫说正好需要一个种植药材的人,我想着正好也能跟着他学习中医,一举两得么。” 陆祁川看着她毫无防备又兴致勃勃的样子,压下心底的烦躁,尽量语气平和:“你想种植药材,我们团部后勤有专门的药田,想学医,我也可以介绍你去部队医院学习,那里更正规,见识也多。” 在温婉疑惑的表情下,陆祁川给了她选择,引导她改变想法:“卫生室,人多又杂,总是不太方便。” 温婉的脸上露出迟疑:“去团部……是靠你的关系,我不想做关系户,被人说三道四,对你的影响也不好……” 陆祁川神色更加冷峻,向前一步,望着她的眸色深沉近墨:“你是我的妻子,不会有人说什么,难道你没有信心?怕让别人不能信服吗?” 他了解她,知道她骨子里要强,开始用激将法。 看着温婉低头认真思考,陆祁川继续说道:“卫生室里似乎只有江大夫一个人,你经常出入会招惹闲话。” 他以退为进,继续诱哄:“这样,休息的时候,我也可以陪你去卫生室,找江大夫探讨医术。团部都是些小子,心思不够细,种出来的药材品相不好,收成也差,要是有你的加入真是解决了大问题!” “我不逼你,你考虑考虑。” 到这里,陆祁川几乎判定了,温婉会选择哪里。 果然,温婉担忧地抬眼:“你说团部的人不会种植药材?那不是白白浪费了种子!这年代的种子多珍贵啊!” 陆祁川眼神里藏着狡黠,嘴上却叹了口气:“是啊,我今天去团部,巡查一圈下来才发现,不止药材,蔬菜、鸡鸭猪,都不是很好,我还没来得及调查原因。” 他自顾自地说着:“或许是水土不服“缺乏专业的技术指导?” “我去团部!”温婉没有犹豫,当即做了决定。 陆祁川露出得逞的浅笑,伸出手:“好,我代表独立二团全体官兵,感谢你的加入,温婉同志!团部的药田和养殖场,就拜托你了!” 温婉伸出小手,反握住他宽厚的掌心,郑重说道:“一定不辜负组织的信任!争取让药田丰收,让战士们吃上更好的蔬菜肉类!” 答应下来之后,她才想起卫生室那边,忧心地仰头看他:“可是,江大夫那边我都说好了,突然变卦,是不是不太好……” 陆祁川沉声开口:“我去说,你放心!他那里如果实在缺人手,我会向大队反应,大队也会派人给他,有他在旁指导,种植药材不会出差错的!” 他三言两语就把问题安排得明明白白,彻底断绝了她去卫生室‘学习’的可能。 “好,那……那我去做饭!”温婉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欢快地往厨房走去,已经开始盘算着去团部要怎么大展身手了. 陆祁川看着她的背影,漆黑的眼中闪过一丝柔和。 迂回战术,运用得当,既能一举‘击败敌军’,又能招揽一位能干的‘大将’,一举两得! ————————————————— 作者:陆团长好心机!一点心眼子全用媳妇身上了! 陆团长:这叫当机立断!把所有‘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温婉:嗯? 第30章 采购食材 温婉站在厨房,看着所剩无几的青菜和见底的米缸。 空间里新鲜的肉蛋果蔬存了不少,不能拿出来吃,他们刚到海岛,她也没法解释这些食材是从哪来的。 她走出厨房,看见陆祁川正陪着散步回来的爷爷在客厅说话。 两人见她小脸皱成一团,一同看向她。 陆祁川率先开口:“怎么了?” 温婉无奈地摊手,故意夸张地说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咱们家快弹尽粮绝了。” 她俏皮的模样让陆祁川弯了嘴角,他立即起身:“这个时间供销社还没关门,我们去买些菜回来。” 温学儒小两口感情不错,很是高兴:“你们去,我在家等着。” 温婉快步回房,偷偷从空间取出饼干和罐头,才返回客厅,塞到爷爷手里:“爷爷,你要是饿了就先吃点垫垫肚子,我们很快就回来。” ** 打听好了路,吉普车停在山中镇供销社门前。 陆祁川将一叠粮票和现金放在温婉手上:“这些你收着。这几天太忙,是我疏忽了。” 温婉推拒着:“我有钱,我和爷爷受你不少照顾,不能再拿你的钱了……” “婉婉!”陆祁川的声音沉了几分,“以后不要再分这么清,拿着。” 他真正想要的,从来不是她的客套和疏离。 温婉只能暂且收下,但心里却暗暗打算着,将来,这些都要给他存着日后娶媳妇用。 “走吧。”陆祁川并不知道温婉的想法,抬脚走进了供销社。 这对璧人一前一后地进门,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这两位同志有点眼生呢,那女同志长得真水灵,男同志也精神!” “好像是咱们团新来的团长和他爱人。” “怪不得,一看气质就不一样……” 在窃窃私语中,温婉在各个柜台前转了转,买了些日常必需品,又称了些蔬菜和肉蛋。 当她买完东西,转过头,正好瞧见一件墨蓝色条纹衬衫,这款式在沪市都是十分罕见的。 她想起陆祁川除了军装,穿得最多的就是白衬衫,几乎没有其他样式的衣服。 她走过去,礼貌询问:“同志,这件衬衫怎么卖?” 售货员热情地介绍:“这可是沪市来的新款,要七尺布票,现金十二块,您要是看好了,我给您找尺码,一共也没剩几件了。” 温婉点点头,指了指身后的陆祁川:“照着他的尺码找一件,再配条黑色西裤。” 售货员打量着陆祁川,接着给温婉介绍:“裤子的布票都是12尺,棉布西裤要10块钱,的卡的贵点,15块钱,您要哪种?” 她心里嘀咕着,这一身下来可不便宜,够买不少肉了。 “要的卡的吧,结实耐穿些。”温婉看出售货员吃惊的眼神,解释了句,“我们刚结婚,想给他买身好点的衣服。” 售货员指着角落的布帘:“那边有试衣间,可以让这位同志试试。” 陆祁川提着东西走过来,本以为温婉在看她自己的衣服,却发现她手里拿着的是男式的。 “去试试?”温婉把衣服递给他。 陆祁川微微一怔,眼底漾开一丝暖意,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接过衣服就听话地走向试衣间。 等他再出来时,整个供销社都安静了一瞬。 衬衫完美地勾勒出他宽厚的肩背和劲瘦的腰身,挺括的西裤显得他双腿更加修长。 这身装扮,与他平时的军人形象截然不同,更添了几分沉稳成熟的魅力。 他走到温婉面前,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询问。 温婉只觉得耳根发热,心跳加快。 一旁的售货员夸赞着:“同志,你爱人真是衣服架子!我卖了这么多年衣服,就没见过把衣服撑得这么好的,您看,多合适。” 温婉弯起嘴角,压下心底的悸动,抬头问他:“穿着走,还是包起来?” 陆祁川没有错过,她眼中惊艳的光彩,毫不犹豫地回答:“穿着。” 他希望她眼里的光,能为他停留得久一些。 从供销社到回家的路上,温婉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飘向他。 陆祁川敏锐地发觉了这一点,心情十分愉悦。 “过几天,我想办法弄一张自行车票,给你买辆自行车,你出门办事也方便。” 温婉愣了一下,她之前的自行车,正好好地在空间里放着,她正琢磨着怎么拿出来翻新一下,当新的用…… “其实不用全新的,”她试着商量,“买个二手的,八九成新就行,骑着都一样。” “那怎么行,”陆祁川很坚持,“还是新的骑着放心,万一你骑到半路坏了怎么办?你一个女同志,不安全。” 温婉不再坚持,顺从地点点头:“好,听你的。” 见她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客气地推距,开始接受他的安排和照顾。 陆祁川心中微动。 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也能像接受这些物质上的东西一样,敞开心扉,接纳他这个人。 ** 两人刚进家门,外面就下起了大雨。 温婉系上围裙,在厨房忙碌。 陆祁川本想帮忙,却被她笑着推了出来:“今天就让我露一手,你们等着吃饭就好。” 他只得在客厅陪着温学儒说话,目光却不自觉地追随着厨房里那道忙碌的身影。 没过多久,诱人的饭菜香味飘散开来。 温婉刚把三菜一汤刚端上桌,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陈刚穿着雨衣匆匆赶来:“陆团长,紧急军务!快,换上衣服跟我走!” 陆祁川立即起身回屋,换上军装军靴,接过陈刚递来的雨衣就要出门。 “等等!”温婉急忙拿出几块桃酥,塞进他的衣兜里,“有时间的时候,垫垫肚子,注意安全!” 她来不及说更多叮嘱的话。 “好!”陆祁川深深看了她一眼,披上雨衣,高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瓢泼大雨中。 温婉站在门口,望着他远去的方向没有动。 “婉婉,先吃饭吧。”温学儒轻声道。 她这才回过神,默默坐回餐桌前。 温学儒看着孙女担忧的模样,安慰着:“婉婉,军人就是这样,他们要时刻准备着,为了守护祖国和人民,随时都要出发。”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 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温婉第一次真切体会到作为军属牵挂的心情。 第31章 灾害降临 陆祁川和陈刚赶到团部时,三名营长已经焦急地等在会议室。 一营长语速极快地叙述着情况:“团长,咱们团是岛上的交通核心,各农场的物资运输都要经过山中码头,现在雨势太大,修建好的公路,极有可能会被冲垮。” “现已派了战士去加固堤坝!”二营长补充着。 陆祁川听着汇报,眉头皱得死紧:“地图!” 陈刚连忙把地图摊开,三名营长迅速围过来。 二营长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位:“这里是防洪堤坝,一旦被冲垮,下面的支流水位会极速上涨,淹没这几条重要公路和周围的几个农场。” 陆祁川当即做出部署:“马上联系司令部,进入一级警戒,让最近的几个团配合我们加固堤坝,所有同志连夜抢夺农作物,把家禽和猪牛羊都赶到高地上去!” 他看向一营长:“一营长,我们团除家里有特殊情况不能离开的,所有人即刻去最近的一团帮忙!” “是!”一营长立正敬礼。 三个营长迅速出门下达指令。 陆祁川抓起雨衣:“陈政委,你在团部坐镇,我去堤坝看看。” 陈刚焦急地拦下他:“不行,团!你要留在这里,所有反馈都会传回团部,需要你做指示!我去堤坝!” 陆祁川穿雨衣的动作不停:“陈政委,你也是老干部了,有什么都可以解决,我亲自去现场查看,要是有什么突发问题,还能马上处置,你就好好留在团部!” 没等陈刚再说话,陆祁川已经疾步走出会议室。 ** 当温婉接到要去帮忙抢夺农作物的通知时,心里顿时一咯噔。 都需要连夜抢收农作物了,情况这么严重,肯定是洪涝! 她急忙叫醒爷爷,嘱咐着:“爷爷,您千万别乱走,就在家里待着,厨房里吃的和水都有,实在有急事就打电话到团部!” 温学儒也知道这是出了大事:“不用担心我,你和祁川都要小心!注意安全!” “好!”温婉不敢耽搁,急忙出门。 大解放车厢上已经站了不少人。 李文兰在她后头也上了车,扶着她的胳膊对大家说:“这是咱们团长的爱人,温婉同志。” 一个大姐对温婉摆摆手:“温婉同志,来我这里,手拉着这护栏,站得稳些。” 温婉走过去,说了声谢谢,又对众人说道:“我不怕吃苦不怕累,就是不太会干农活,请大家多教教我!” 这话立即赢得了大家的好感。 “好!温婉同志有不懂的尽管问!” “这姑娘真不错!是团长妻子,却一点架子也没有!” “可不是,倒是不娇气,真招人喜欢!” 一辆辆大解放拉满人,淌着泥水路分别抵达各个农场。 温婉他们这辆来的是临江农场。 车厢上的人陆续下车。 天黑路滑,温婉一个没踩稳,险些摔倒。 后面一双有力的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拉了起来。 “谢谢!”刚刚站稳,她就连声道谢,回过头才发现,这人竟然是江景。 “江大夫?刚才怎么没看见你?” 江景笑着说:“我站在最里面,就没和你打招呼,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温婉连忙说,“那边集合了,咱们快过去吧。” “路滑,小心些。”江景在她身后细心提醒着。 “好!”温婉快步跟上队伍。 所有人都到齐后,生产大队的队长,声音洪亮地高喊:“今天的任务很艰巨,我们必须把所有农作物摘完,分出一队男同志,跟我去把家禽牛羊赶到山上!” 大家在小队长的带领下,迅速投入采摘的行列中。 李文兰的这一支小队负责采摘玉米。 她特意靠近温婉,低声说道:“妹子,你跟我一组,不要乱走,戴好手套,这活吃力又辛苦,咱们摘完就把筐交给男同志。” 温婉听话地点点头。 李文兰接着对所有人喊道:“四人一组!每组男女同志各两名!女同志负责采摘!男同志负责把筐搬运到卡车上!速战速决!” “好!”众人齐声回答,干劲儿十足。 温婉看着江景和另一名男同志走到她们面前,对李文兰说道:“李队长,我跟你们一组。” 李文兰点头:“行,开始吧!” 她先给温婉示范:“手在玉米的根部用力一掰就会摘下来,动作要快,用寸劲儿,看好。” 温婉学得极认真,跟着掰了两个后,李文兰满意地点点头,开始采摘。 她干活又麻利又快,一看就是经验丰富的老手。 没多久,温婉就落在了后面。 雨越下越大,她心急如焚,两只袖子已经湿透,水顺着胳膊一直淌到身上、腿上。 她想尽量再快些、多摘些,可背篓里的玉米才刚过半,她的手就起了水泡。 忽然,她感觉身后一轻,急忙回过头。 “把筐给我,你在我后面摘。”江景不知何时跟了上来。 “我没事,我可以的。”温婉伸手,继续掰着玉米。 江景拉着她的背篓,把她拉了回来:“听我的,要不没等摘完你就体力不支了。” 温婉这才明白,她没干过农活,用的都是蛮力,这样下去只会影响进度。 她把背篓交给江景,接过他的空背篓。 这时,江景才看清她脸上被玉米叶子划出的血痕。 “你这受伤了,我看看。”他抬手去拉她的雨衣帽子检查伤口。 “我没事,先干活吧。”温婉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他的触碰,她觉得这动作有些亲密了。 江景笑了笑:“温婉同志,你忘了,我是大夫,下雨天伤口容易感染,我给你看看。” 温婉摇摇头:“真的不用,眼下哪还能顾得上伤口发不发炎,就这样吧,不痛不痒的。” 她的反应让江景很意外,没想到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竟然能这么……能吃苦。 温婉跟在江景身后,很快,背篓就被两人装满了。 “我很快就回来。”江景说完,背着满满的一筐玉米就往卡车方向走去。 温婉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继续投入到紧张的抢收工作中。 第32章 抢修抢收 陆祁川冒雨赶到堤坝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沉。 原本坚固的堤坝,在狂暴的巨浪冲击下已经出现缺口。 海浪发狂地撞击着堤坝,溅起数米高的浪花,战士们正拼命地往缺口投掷沙袋。 “团长!”负责现场指挥的二营长跑过来,“水位还在上涨,再这样下去,堤坝撑不过一个小时!” “马上通知所有农场的同志撤离!”陆祁川拿起望远镜,观察着海面。 突然,一个巨浪狠狠拍来,刚垒起的沙袋墙瞬间被冲垮,几个战士险些被卷进海里。 “小心!”陆祁川一把拉住一个战士。 “这样不行!”他指着堤坝中断,“那里是支撑点,集中力量守住!继续投掷沙袋,搬运石料!快!” 战士们立即调整部署。 突然,一声巨响,堤坝左侧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缺口,海水瞬间疯狂涌入。 “堵住缺口!”陆祁川扛起一个沙袋率先冲了过去,死死按住。 战士们紧随其后继续投掷沙袋和石料。 海水冰冷刺骨,冲击力也大得惊人。 又一个巨浪打来,陆祁川险些被冲倒,幸好被旁边的战士扶住。 “团长!这里太危险了!您先退后!”二营长焦急地喊道。 二营长的话音刚落,堤坝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裂缝也逐渐增多。 “所有人后撤!”陆祁川果断下令。 战士们给刚退到安全位置,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响声,堤坝轰然倒塌。 海水奔腾翻涌着冲向农田和村庄。 陆祁川站在高处,望着被洪水吞噬的土地,紧紧握着拳头。 当陆祁川赶回团部,岛上的电也断了,整个海岛陷入一片漆黑。 借着烛光,他问林成:“温婉同志现在在哪?” 林成立即汇报:“团长,停电前最后的消息,临江农场所有人都已安全撤离到山上。嫂子很安全!” 陆祁川这才放下了心。 没法再传递消息,现在能做的只有等。 等天亮,等雨停,等洪水退去。 ** 漆黑的夜空,泄出一丝光亮。 温婉站在高山上,望着山下的滚滚洪水,内心充满无力感。 昨天还郁郁葱葱的农田,此刻已变成了一片汪洋。 大队长站在不远处,唉声长叹:“只抢收了一半的庄稼啊……接下来的日子要难过了。” 温婉走到李文兰身旁,低声问道:“嫂子,这些收上来的粮食,够岛上的人吃多久?” 李文兰神情暗淡:“妹子,不只是我们岛上的人。咱们山中生产建设兵团产出的粮食,要供应整个山中市两百多万人啊。” 她指着远处被摧毁的农田:“等水退了重新播种,就算种最快成熟的青菜,也要一个半月才能收获……这一个半月,可怎么熬?” 温婉听着,心下震动。 两百万人,如果没有足够的粮食,恐怕真的要出现饿死人的惨剧。 就算是她在空间里没日没夜地种植,也不可能养活多人。 必须找到一个既能提高产量,又能缩短生长期的办法。 得想个办法,作物要高产又要缩短生长期限 用灵泉水? 岛上农场这么多,她不可能轮流走,就算是可以,要怎么解释? 难道说‘我给你们浇浇田?’ 站在身旁的一个大娘说了句:“要是能有什么肥料,能让这些庄稼快速成熟就好了。就算是喝菜汤,好歹也能活命啊!” 温婉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大娘,你这主意真好!” 李文兰却苦笑着摇摇头:“哪有这样的东西,怕是天上的神仙也变不出来。” 温婉没再说话,她的心里已经燃起了希望。 她默默望着山下汹涌的洪水,开始埋头苦思。 或者,可以利用灵泉水配制出一种‘营养液’,假装是研究出来的新肥料? ** 正午,持续了三天的暴雨终于转小。 接近傍晚洪水缓缓退去,留下一地淤泥和倒塌的房屋、折断的树木。 尽管洪水退了,但下山的路被冲毁,山上的人群只能等待战士们抢修道路。 干了一晚上的活,又饿了两天两夜,所有人早已筋疲力尽,三三两两地互相依靠着休息。 江景走到温婉身边坐下,轻轻推了推她的胳膊。 温婉刚要说话,江景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他从兜里掏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桃酥,悄悄塞到她手里。 “我不……”温婉正要推辞,江景却已经起身离开。 温婉看着手中的桃酥,犹豫了一下,还是放进了口袋,打算找个机会再还回去。 但这一幕,却被几个有心人看在了眼里。 “看见没,江大夫刚才给团长媳妇塞东西呢。” “啧啧,这孤男寡女的……” “难怪江大夫一路上对她那么照顾……” 闲言碎语,很快就在人群中传开了。 一些人看温婉的眼神都不对了,自然,温婉也感觉到了。 之前还对她和和气气的人,转眼间,眼神就变了,带着疏离和鄙夷。 她自问一路上,十分注意没有乱说话,干活时也从不偷懒,为什么这些人对她的态度会突然转变? 李文兰也听到了风声,她坐到温婉身边,小声开口:“妹子,你行得稳坐得直,别往心里去。这种时候,大家又累又饿的,难免会多想。” 温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那块桃酥惹的祸。 她起身走向正在照顾老人的江景。 “江大夫,”她一开口,周围的人都看向这处,“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能收。现在大家都饿着肚子,这桃酥还是留给更需要的人吧。” 说完,她把桃酥放在江景身边的石头上,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周围的议论声虽然小了一些,但异样的目光还是存在。 温婉也知道,有些误会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消除的。 她独自坐在石头上,周围那些若有若无的议论声,让她意识到自己身份的特殊性。 作为陆祁川的爱人,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人关注着。 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江景给她桃酥是出于好意,她也拒绝了,没想到大家会这样误会。 手上的水泡还隐隐作痛,让她更加清醒。 选择和陆祁川在一起,这些大概就是她必须要面对的吧。 望着山下忙碌的身影,她心中默默期盼着他能早点来。 她不怕面对这些闲话,只是想告诉他,自己能处理好这些事,不会给他添麻烦。 第33章 从未想过离婚 太阳落山前,路终于通了。 战士们如同蜿蜒的长龙,一部分继续加固路面,一部分向着山上行进。 生产大队长的声音虽然依旧洪亮,却少了许多气力:“路通了!同志们!可以下山了!” 人群中发出虚弱的欢呼。 饿了三天,每个人都有些体力不支,大家互相搀扶着起身,有一些体质差的还在昏睡着。 温婉隐隐听见了吵闹声,头沉得让她睁不开眼。 大队长几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接着喊道:“各小队队长,清点人数,准备下山!” 江景一直留意着温婉,见她始终没动,趁着人群骚乱,快步走了过去。 “温婉同志,路通了,该下山了。”他低声叫了她两遍,人却一直没有反应。 他伸手,想试试她额头的温度。 “江大夫!”李文兰及时走近,“你先下山吧!这么多生病的同志都等着你回去诊治,我在这陪着温婉同志,等她缓一缓,我们就下山。” 江景担忧地看着温婉:“李队长,温婉同志像是生病了,我给她号个脉,很快。” 李文兰没法再阻拦,毕竟江景是大夫,而温婉看着情况实在不太好。 江景的手即将碰到温婉的手腕。 周围突然响起激动的喊声:“是陆团长带着战士们来了!” “感谢您和战士们为我们修通道路!”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陆祁川沉稳回应着,眼神却急切地扫视人群,寻找着温婉的身影。 “陆团长!这边!”李文兰高声喊了一句。 陆祁川目光凝住,紧紧盯着蜷缩在石头上的娇小身影。 他心头一紧,快步走来,语气急切:“嫂子,婉婉怎么了?” 李文兰像是见到了主心骨:“陆团长,你可来了!这三天,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现在怎么也叫不醒,怕是病了!你快带她去医院看看吧!” “陆团长,我给温婉同志号个脉……”江景眼里的关切不比陆祁川少。 “不用麻烦江大夫了。”陆祁川转向李文兰,“嫂子,你们跟着大部队下山,路上刚铺的沙石还踩不实,千万小心。”说着,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温婉打横抱了起来。 怀中人过轻的体重,让他心头一沉,隔着湿冷的衣服,他察觉到她的身体散发着不正常的热度。 他的眉头紧紧拧着,低声轻唤:“婉婉!” 温婉紧闭着双眼毫无反应。 陆祁川心里的恐慌和焦灼是从未有过的,恨不能一步就迈到医院。 他抱着她,几乎是奔跑着越过长长的队伍。 终于来到山下坚实的路面上,早等候在吉普车旁的林成,立刻拉开了车门。 “团长!” “去团部卫生室!快!” 部队医院路较远,道路又未完全修好,只能先去团部卫生室。 当陆祁川冲进团部卫生室时,年轻的军医小宋被吓了一跳。 这位新来的团长,竟然满脸慌乱,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同志,哪还有平日淡定指挥的镇定。 “快,给她看看!发高烧,又饿了三天,昏迷不醒!” 小宋马上为温婉进行了初步的检查。 量血压时,发现她的衣服是湿冷的,他脸色一变:“团长,这位同志的衣服全湿了,必须立刻换下来,换完衣服我马上给她输液。” 陆祁川点点头,对林成说道:“去我宿舍,拿一套干净的军装过来。” 林成麻利地取来了军装,把衣服放下,就出了病房,在走廊等着。 病房里,只剩陆祁川和温婉。 陆祁川的拳头攥了又松,反复几次,才终于下定决心。 他俯下身,声音放得轻柔:“婉婉,情况紧急,必须把你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声音压得更低:“你是我的妻子……我也从没想过会和你离婚!你放心,这辈子我会好好照顾你!” 他的手,颤抖着伸向温婉领口的纽扣上。 手背青筋隆起,他从不知道,解个扣子竟然比指挥千军万马还要艰难。 他的注意力都在解纽扣上,根本没注意到,在他说出‘从未想过会离婚’时,怀里人那浓密卷翘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温婉其实已经醒了。 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在耳边说话,她刚想说自己来,就听到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 她浑身僵住,彻底不敢‘醒’来了,只能继续装睡,心却跳得像擂鼓。 陆祁川的额头冒着汗,动作虽然生涩,却也逐渐找到了方法。 他颤抖的手指,触碰到最后一颗纽扣时,温婉虚弱地开了口:“祁川……” 陆祁川的手猛地一抖,迅速缩回,竟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 他轻咳一声,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镇定:“你醒了?你衣服都湿了,我给你换身干净的,一会儿大夫就过来给你打针。” 他接着解释,语气却郑重得像在宣誓:“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会负责!婉婉,我……” 温婉有些尴尬,本就发烧泛红的脸颊更烫了:“……我,我自己来吧……” “你自己能行?”陆祁川看着她虚弱的样子,很是怀疑。 “我……慢慢来……”她声音细弱蚊蝇,却依旧坚持。 “……好,那我去外面等你。”陆祁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终于转身,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出病房,轻轻带上了门。 林成立刻走上来:“团长,换完衣服了?我去叫宋军医过来打针。” “先不用。”陆祁川的声音有些沙哑,他靠在墙壁上,缓缓吐出一口灼热的气息。 林成看着他家团长泛红的耳根和紧绷的侧脸,虽然满心疑惑,却聪明地没有再问。 走廊里,两个男人沉默地等待着。 病房内,温婉摸着发烫的脸颊,心跳久久不能平静。 她支着手臂缓缓起身,脑中一直回荡着那句‘从未想过会离婚’。 费了好大的力气,她终于换好衣服,却迟迟不敢开口叫陆祁川进来。 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打定主意 刚要开口,门外就传来了陆祁川的声音:“婉婉?” “我好……好了。” 林成只听见温婉微弱的声音,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陆祁川对他说:“去叫宋军医。” 直到把宋军医叫来,林成才后知后觉地品出团长夫妇之间,有些不寻常。 第34章 财产失踪,‘参观\’团部 沪市。 漆黑的夜色下,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悄然来到破旧的小院前。 “钥匙呢?”顾廷压低声音,不耐烦地催促着。 他的心跳的极快,仿佛已经摸到了那笔足以改变命运的财产。 温情连忙掏出一把老钥匙递给顾廷。 她的脸颊泛着兴奋的红晕,一想到以后过着被人艳羡的生活,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 顾廷却想着,他即将成为人上人,把所有看不起他的人都踩在脚底下! 两人走到胡招娣说的,摸到院子角落,掀开那块十分普通的青石板。 然而,石板下却空空如也,连个硬币也没有。 “怎么会没有?”温情心里打着鼓,安慰着顾廷也安慰着自己:“是不是奶奶记错了位置……咱们进屋吧,屋里的东西才更值钱,奶奶说了,有好几大箱的古董和金条呢!” 顾廷的眼神阴鸷地撇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拿着钥匙,快步走到木门前。 木门被缓缓推开,煤油灯燃起的瞬间,照亮了整个屋子。 除了墙壁上结着蜘蛛网和地面上的灰尘外,空空荡荡的,几乎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所有的期待化为泡影,顾廷的额角青筋暴起。 转身死死抓住温情的手腕“温情!你就这么想嫁我!编了这么大个慌来骗我?古董呢?金子呢?那些大箱子呢?我真他么鬼迷心窍,居然会相信你们祖孙俩的鬼话!” 温情被他吼得浑身一颤,挣脱开他的手,疯了一样在屋子里转圈,手指反复摸着墙面:“不可能!奶奶说就放在这里,是她亲自放的,怎么可能没有!” 顾廷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奶奶都坏骨子里了,你还能是什么好东西!我就该听我妈的话,不见东西就不登记!明天跟我去离婚!” 温情不顾他贬低自己的话,跌跌撞撞地去抓他的手:“顾廷哥,你信我!奶奶说有肯定是有的!不然温家那么多祖产去哪了……” 她突然睁大眼,像是想到了什么:“我知道了,是温婉!肯定是被她偷偷拿走了!” 顾廷正准备甩开她,动作一顿,他不是不知道温家的实力。 他也相信是有这些东西的,但为什么不翼而飞了? 唯一的解释…… 他的眼中再次出现贪婪和算计。 “顾廷哥!这么多的东西不好藏,我去找温婉!一定会把藏这些东西的地方问出来!” “找?你上哪儿找她?”顾廷冷笑一声,打断她的痴心妄想,“她早就跟陆祁川去了建设兵团的海岛!那里戒备森严,就凭你也想上岛?” 温情急得直跺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怎么办啊?那些东西都是奶奶留给我的,绝不能白白便宜了温婉!” 顾廷看着她这幅蠢样子,不耐烦地喊道:“行了!别嚎了!这事,我来想办法。既然她敢吞了这些东西,就得明白,不是她的早晚要吐出来!” ** 几天后,海岛上的路逐渐修好,交通也恢复了正常。 温婉望着重归平静的海面,喃喃自语:“没有灾难……真好!” 但,更犯愁的事,还在后面。 眼下,整个岛上的粮食、蔬菜、肉蛋储备还能满足所有人,但已经无法供应山中市了。 生产队缩减了每人的口粮配额,承诺熬过这段时期,会再补给大家。 新的种子也抢种下去,一切都在朝着正轨恢复。 可‘新肥料’的制作方法,温婉还是没有头绪。 灵泉水效果逆天,绝不能直接拿出来用。 既要能掩饰灵泉水的存在,又要能解释肥料效果出众的原因。 实在太难了! 这几天,陆祁川只让她在家里养身体,什么活都不让她干。 她怕有人说闲话,哪知陆祁川却说:“这不是特殊照顾,你又不是铁做的!别人生病了都可以休息,你也可以!” 这天早上,陆祁川要去团部,看着温婉坐在院子里,百无聊赖的样子,问她:“要不要,跟我去团部参观参观?” 温婉立即起身,扬着小脸,满是期待:“真的?我可以去吗?” “恩,上车。”陆祁川看着她瞬间鲜活的模样,笑里带着罕见的温柔。 温婉故意当做没看见,动作利落地上了副驾驶,还哼起了歌。 “这么开心?”陆祁川侧头看了她一眼。 温婉用力点头:“当然了!在家憋了好几天,其实我已经好了!可以工作了,真的,你看我浑身都是劲儿!” 她说着,还攥起小拳头在他面前晃了晃。 陆祁川眼底的笑意更深,语气纵容:“看来,是我考虑不周,浪费了我们优秀技术员的技术。” 温婉骄傲地扬起下巴:“你要知道,像我这样又懂技术,又不怕吃苦的技术员,在外面可是很抢手的!” 她招人喜欢这事,是毋庸置疑的,附近的男女老少都对她赞不绝口。 陆祁川想起卫生室那个总找借口往温婉身边凑的江景,眼眸深了深。 他更加确信,让温婉去团部绝对是正确的抉择! 两人先去了陆祁川的办公室,见没什么重要军务,才出门。 去药田前,陆祁川与林成交换了一个眼神。 林成无声地点头,意思是都已安排妥当! 所谓的药田,距离陆祁川的办公室,步行不到一分钟,几乎就在他眼皮底下。 这可是林成精心挑选的地点。 既要让团长抬头就能看见媳妇,又不能做得太明显。 这个度,很难把握! 林成在心里暗想:这活干得这么漂亮,怎么着也得让团长奖励他一顿红烧肉! “这里没你事了,回去待命吧。”陆祁川面无表情地发话。 “是!”林成心中的小火苗一下被他的话浇灭,悻悻地敬了个礼,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温婉根本没注意到其他,一心想着那块药田。 她满心期待地走过去,可篱笆围起的那片土地里,却空空一片,根本没有药材。 温婉愣住了,疑惑地看向陆祁川:“这里的药材呢?不是有一批需要抢救的药材吗?” 陆祁川面不改色地沉声道:“恩,我看它们半死不活的,估计也救不回来了,就让他们拔了,免得你看了糟心。” “拔了?”温婉不可思议地侧脸看他,十分惋惜:“你知道在海岛这样的环境下种活一棵药材有多难吗?它们只是状态不好,不代表救不活啊!我能让它们起死回生的!” 陆祁川立刻皱眉,目光‘严厉’地看向林成离开的方向,把锅甩得干干净净:“这帮混小子,办事毛毛躁躁的!理解错我的意思了!真是白白浪费了之前的辛苦!还得你这个懂行的人过来才行!你看看需要什么,我让人准备!” 温婉听他这么说,虽然觉得可惜,但注意力也被引开了,没再继续追问药材‘尸体’去了哪里。 陆祁川看着被成功带偏的小技术员,在心里默默给机灵的林成记了一功。 这事,就算有惊无险地翻篇了。 第35章 媳妇生气了 温婉在药田里装模作样地蹲下身子,手指轻轻拨弄着土壤。 只要用灵泉水浇灌,就是天上的仙草她都能种出来! 她拍拍手上的土,眼眸亮晶晶的:“去你办公室吧,我把需要的东西列个清单。” 陆祁川被她眼中闪烁的光芒感染,不觉有种心潮澎湃的感觉。 回到办公室,温婉伏在桌前写得极认真,微蹙的眉头透着执拗。 陆祁川接过清单,看到纸上的内容时,明显顿了一下,随即抬眼看她。 “看……看什么看?”温婉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脸颊微热,“字是难看了点,你想笑就笑吧!” 她的字迹确实带着几分稚气,但一笔一划都很工整。 陆祁川极轻地扯了下嘴角,垂眼一行行扫过:“这些东西,部队都有。” “药材种子呢?”这是温婉最关心的。 “有,我先带你熟悉下环境,待会让人把你需要的东西都送过来。” 温婉从窗口看向那块空地,有些跃跃欲试,“我想把种子先种下去。如果产量可观,能不能申请大面积种植?” 考虑到海岛目前的情况,她又谨慎地补充:“当然,要等粮食储备充足之后……” “当然可以!”陆祁川没有半分犹豫。 ** 中午前,枸杞和蒲公英的种子已埋进了土壤。 趁着陆祁川回办公室处理公务,温婉趁着去井边打水,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悄悄兑入了灵泉水。 每粒种子都只浇了半勺水,她刻意控制着,怕成熟太快会引人怀疑。 刚收好工具,林成小跑过来:“嫂子,团长还在忙,我带您先去休息?” 温婉望向办公楼方向,轻声问:“我能去菜地和养殖场看看吗?” 刚才播种的时候,她突然想到,可以把灵泉水里拌上些树叶、草屑、和烂菜叶,制成‘特效肥料‘。 家中小院的菜地太小,她需要大一些的地方,实验肥料的效果。 “当然可以,我给您带路。” ** 站在菜地前,温婉被眼前见到的景象惊得愣在那里。 每寸土地都像用尺子量过般规整,土梗被拍打得光滑结实,将不同品种的蔬菜,框在一个个规整的绿色方阵里。 她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我的天……你们是在给蔬菜进行列队训练吗?” 林成笑着解释:“部队的菜地,不止为战士们提供饮食,也是战士们训练的一种方式!” 温婉张了张嘴,最终只能竖起大拇指。 一垄垄的青菜、辣椒、茄子、西红柿…… 各个站得笔直,如同新兵一样挺着嫩绿的叶片,精神抖擞。 看着长势喜人的蔬菜们,哪里有半分陆祁川说的‘都不是很好’的样子。 她压住心中的疑惑,没有开口询问,只是对林成说:“我们去看看养殖场吧。” 到达猪舍,正赶上战士们提着食桶在喂猪。 他们听说温婉是团长媳妇,又是新来的药材技术员,立刻放下食桶敬礼。 温婉也笑着打招呼:“同志们好!” 栅栏内,猪舍的地面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猪群虽然不是膘肥体壮,却也皮毛光亮。 再走到鸡鸭圈一看,各个‘身手矫健’,产蛋箱里的蛋堆积如山,泛着淡淡的粉色。 所有迹象表明,这里的养殖水平相当不错。 “这些家禽家畜养得挺好啊。”温婉状似随意地评价着。 林成只是听从命令准备了块药田,并不知道他家团长的想法。 他热情地介绍:“为了保证战士们的营养,咱们团的饲料都是精心调配的,养殖出来的鸡鸭和猪的肉质特别好……” 温婉听着,心底的火苗蹭蹭网上窜。 快到办公楼时,她突然对林成说:“林同志,你能送我回家吗?我忘记给爷爷做饭了,药也还没熬。” 林成一听也急了:“我这就去报告团长!” 温婉拦住了他:“别耽误他工作,一来一回要不少时间,还是你送我吧,麻烦你了。” “好!那咱们快走!” 当陆祁川处理完公务,手里拿着一张名单,出来却没见到温婉的踪影。 他看了眼手表,以为林成带她去吃饭了,就大步往食堂走去。 满屋子的军绿色,唯独不见温婉。 他折返回办公室往哨岗打电话,才得知林成送温婉回家了。 男人迈着长腿走出部队,沿路慢慢往家走。 不多时,就看见了回来的吉普车。 “报告团长!”林成跳下车敬礼。 “你送温婉同志回家了?”陆祁川眉心微蹙。 “是,嫂子说忘记给老爷子做饭了,药也没熬。”林成交代着。 陆祁川的眼底闪过疑惑,早上出门前特意留了菜给爷爷,药也是每天早上都熬好的…… 这反常的举动,让他敏锐地察觉到,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钥匙!” 林成从兜里掏出钥匙交给陆祁川,看着他家团长往吉普车驾驶座走去,急忙喊道:“团长!我怎么办?” “跑步回团部!” “是!”小战士对着扬尘而去的吉普车敬礼,蔫头耷脑地转过身。 陆祁川驾车回到家,刚进院子,就看见温婉正背对着他,在小菜园里蹲着,不知道在捣鼓着什么。 汽车引擎声和他军靴踩地的声响,都没能让她回头看一眼。 看来……气性不小。 陆祁川心里有了数,跟坐在房门口的温学儒打招呼:“爷爷,您吃过午饭了吗?” “吃过了,你吃了吗?”温学儒关切地问。 陆祁川故意提高音量:“还没吃。” 温学儒急忙起身,朝菜园走去:“婉婉啊,祁川还没吃饭呢,你快去给他下碗面条垫垫肚子。” 温婉放下手中的小铲子,直起身,笑着答应:“好。” 她从陆祁川面前走过,目不斜视,根本不看他,直接进了厨房。 “爷爷,我去帮帮忙。”说完,他几个大步就跟进了厨房,站在温婉身后,放低了声音,“婉婉,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对?” 温婉也不答话,只是麻利地洗手、接水、烧开、下面…… 一直不说话,也不看他,完全将他当成了空气。 陆祁川在她身后默默陪着,看着他忙碌的身影,眼神深邃。 不一会儿,一碗清汤寡水的面条端上了桌。 雪白的面条上可怜巴巴地躺着几个青菜,连点油花和鸡蛋也没有。 陆祁川坐下,拿起筷子大声夸赞:“看着就好吃!” 哪知入口后才发现,这面条何止是清淡,根本就没放盐。 他什么都没说,埋头吃得很香,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 温婉在一旁冷眼看他,见他如此,抿紧唇别开脸,依旧不肯搭理他。 第36章 在乎,不在乎 温婉收拾完碗筷,就听见陆祁川放下茶杯的轻响。 紧接着传来比他平时更为沉肃的声音:“爷爷,有件事,您必须要知道。” 这句话让厨房里的温婉停下了动作,竖起了耳朵。 “你说。”温学儒在门口起身,坐在了沙发上。 陆祁川从军装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递了过去:“温情和顾廷,报名来了我们团,后天随新兵运输船抵达海岛。 温学儒接过名单,戴上老花镜细看。 温婉几乎是从厨房冲了出来:“爷爷,给我看看。” 她死死盯着那两个熟悉的名字,指尖微微发凉。 陆祁川看着她瞬间紧绷的侧脸,沉声对温学儒说道:“爷爷,如果您和温婉不希望看到他们,我可以打报告申请驳回他们俩的调令。” 温学儒心情复杂,对温情这个在身边养了将近二十年的孙女,说没有一点感情是假的。 他沉默片刻,最终将决定权交给了温婉:“婉婉,这事听你的。” 温婉迟疑着,声音有些干涩:“这样不好,阻拦他们来,会不会有人举报你滥用职权,以权谋私……” “为你,不算滥用职权!这是必要的保护。” 这话太过直白,连温学儒都觉得老脸一热,有些不自在。他站起身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咳咳……你们年轻人商量着办,我出去遛遛弯,消消食。” 温婉抬眼,又羞又恼地瞪着陆祁川,脸颊绯红。 这人怎么说话都不分场合! 当兵的脸皮就是厚! 见她终于肯用正眼‘看’自己,陆祁川漆黑的眼底染上了笑意。 他非但没收敛,反而半认真半试探地提议:“婉婉,你说怎么办都行。要不,我找个机会,偷偷潜上运输船,把他们俩扔海里喂鱼?保证做得干净利落,省得你以后见了心烦……” “你闭嘴!” 他的话还没说完,温婉就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其他,伸手就捂住了他的嘴。 她慌乱地扭头看向院子外面,心跳如擂鼓:“别乱说话!隔墙有耳你懂不懂!” 这院子才多大点儿地方,晚上睡觉打个呼噜都能被听见,他居然敢这么大声密谋‘杀人’! 掌心下是他微凉柔软的唇瓣和温热的呼吸,这过于亲密的触感让她想缩回手。 却被陆祁川顺势握住,手上稍稍用力一带,温婉猝不及防,整个人就被拉着跌坐在了沙发上。 两人的身体瞬间紧紧挨在一起,她的脸红得更厉害,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 她挣扎着想抽回手,却被他的大手牢牢包裹,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羞窘地低着头:“你……你放手!” 陆祁川的目光锁住她闪躲的眼,语气依旧‘认真’:“我说的是真的!只要你点头,这两人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 “你!你疯了!陆祁川!”温婉又气又急,眼底漫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你是人民子弟兵!是保家卫国的军人!怎么能有害人性命的念头!你……你爸要是知道该多伤心,部队领导和战士们该多失望!” “那你呢?”陆祁川紧紧盯着她激动的脸颊,不放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声音低沉而执拗,仿佛非要一个答案:“婉婉,如果我做了傻事,你会为我感到心痛吗?” “我?我……”温婉被他问得一愣,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又酸又胀。 抬眼与他对视的瞬间,径直撞入他幽深如潭的眼底,那里翻涌着浓烈而危险的情绪,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害怕他真的会因为自己走上歪路,害怕失去这个在她最艰难时给予她坚实依靠的人。 她用力甩开他的手,站起身背对着他,声音里带着颤抖:“你不要轻举妄动,绝对不可以做触犯法律的事!他们来就来,我不怕!我能应付!” 看到她肩膀微微发抖,陆祁川心头一紧,知道自己这话说得过分,吓到她了。 他立刻站起来,再次拉住她的手:“放心,我是军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刚才是……逗你的,看你太紧张了,想让你别把他们太当回事。” 温婉瞬间落了泪,她很害怕失去这个世界上第二个关心她的人,才一时方寸大乱,被他那些话给吓唬住了。 看到她落泪,陆祁川顿时慌了手脚,用指腹笨拙地想去擦她的眼泪,语气带着难得的无错:“别哭,是我不好,不该吓你。” 温婉偏头躲开他的触碰,用手背抹去眼泪,带着鼻音嗔怪着:“你以后……再也不准开这种玩笑!” “好,不开。”陆祁川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心里软成一片,也终于确定了一件事,她是在乎他的。 这个认知,比任何胜利都让他感到愉悦。 至于温情和顾廷,来便来吧,在他的地盘上,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他会保护好她,并且是光明正大的保护! ** 夜色下,一艘军用运输船,缓缓驶向远处灯火零星的海岛。 温情站在甲板上,眉宇间尽是化不开的阴郁。 她的手轻抚着平坦的小腹,那里已经孕育了一个她不知该不该期待的新生命。 临行前,她费尽心思,让顾廷托关系安排去监狱探望奶奶胡招娣。 这个时候,她觉得只有奶奶才能给她最正确的指引。 去探监的那天,温情没让顾廷陪着。 经过一连串的变故和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看清了这个男人的自私和凉薄。 当她发现自己怀孕时,谁都没敢说,直到见到胡招娣才敢开口。 隔着冰冷的玻璃,胡招娣凹陷的眼睛里露出赞赏的光:“你做得对,就要这样!要防着所有人!谁都不要轻易相信!” 她的声音带着嘶哑:“你看看奶奶,进了这里,有谁真心想把我捞出去!你爸妈自身难保,我不怪他们,可你亲爷爷……” 她干裂的嘴唇哆嗦着,最后还是没说出那两个字,舍弃。 胡招娣枯瘦的手紧紧抓住话筒,压低声音警告着孙女:“温婉那个小贱人,肯定是把东西藏起来了,你记住,若实在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 她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狱警,暗暗做了个手刀动作。 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温情的心猛地一缩,瞳孔骤颤,随即眼神凌厉地重重点头:“奶奶,我记住了。你好好活着,以后我给你养老!” “时间到了!”狱警提醒着。 胡招娣被架起来,却仍死死盯着温情,用力喊着:“乖孙,奶奶没白疼你,你照顾好自己……” 温情回忆着,眼眶再次被泪水模糊。。 “怎么又哭了?” “没事,是海风吹的。”顾廷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语气压着不耐烦。 温情迅速低下头,用手背狠狠擦去眼泪,声音轻飘飘地说道:“没事,是海风吹得眼睛不舒服。” 顾廷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根本不信。 他此刻最关心的是那笔被温婉藏起来的财产,和未知的前途,他烦躁地说道:“马上就要到了,别哭哭啼啼的,晦气!” 温情没有反驳,她望着那片海岛,眼神变得冰冷而坚定。 奶奶说得对,谁都不可信,为了活下去,为了夺回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她可以不择手段! 第37章 初登海岛,试验受挫 夜色笼罩着海岛码头。 新兵们列队站好,站在最前面的是独立二团一营三连长。 东北汉子凌厉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洪亮:“来到这,就要有吃苦奉献的精神!团里不会苛待每一位同志!但是,眼里也容不得一粒沙子!” “记住!有事及时汇报班长,别自作聪明!” 训话完毕,他开始点名。 被点到名字的新兵,依次上了卡车,一辆辆大解放消失在夜色中。 最后,只剩下温情和顾廷还站在原地。 “你们两个,跟我来。”三连长指了指旁边的一辆吉普车。顾廷觉得奇怪,走上前敬了个礼:“领导,我们不和他们一起走吗?” 三连长简单回了句:“他们是新兵,要住营房。你们是夫妻,自然要安排在外面住,上车吧。” 吉普车在崎岖的土路上颠簸前行,两人被晃得头昏眼花。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在一处偏僻的小院前停下。 顾廷望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四周,问道:“同志,这是哪里?” “独立二团生产大队,第七小队!” 林成回头一笑,暗想:团长真是用心良苦,为了安置这两人,特意增设了个第七小队! 他拿出一串钥匙扔给顾廷:“拿好行李,有事……就来团部吧。” 吉普车很快消失在夜色中,两人在黑暗中摸索着,走进屋子。 顾廷这才想起掏出火柴,划开,微弱的火光将眼前照亮。 只一眼,两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空荡荡的房子布满灰尘,窗户也破破烂烂,幸好这里没有那么冷。 温情咬咬牙,从行李中摸索着,掏了一包蜡烛。 昏黄的光照亮了这个简陋的住处。 折腾了一天,她早累得不行:“顾廷哥,咱们把屋子收拾收拾,先对付一宿,明天找队长看看,能不能帮忙修修房子。” 顾廷自小也没受过什么苦,家里条件虽然一般,但因为是独子,被宠惯了。 他把行李往地上一扔,张口说道:“你收拾吧,我出去看看。” 温情的心像是被劈成了两半,狠狠瞪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换上一件干活穿的旧衣服,仔细擦拭着满屋的灰尘。刚铺好床,顾廷气急败坏地冲了进来:“温情!你知不知道,这周围只有我们一家!这是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都是你!” 他越说越激动:“都是你!非要来找什么财产,你就不能把温婉骗回去再逼问吗!非要跑到这个鬼地方来!” 他的脸也变得扭曲:“你真是蠢透了!” 温情死死攥着手中的被子,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恨意。 她确实是蠢透了,不然怎么能落得这个下场! ** 一大早,陆祁川刚走到院子里,就见温婉提着个小桶往外走。 他几步追上,自然地接过:“这么早,里面装的什么?” 温婉神秘的眨眨眼:“这是我特制的神秘肥料。” “提着它去哪?”陆祁川掂了掂木桶,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上。 “去找块试验田!”说到这个,温婉突然停下脚步,气鼓鼓地仰头瞪着他:“陆团长,你们团部根本不需要我,对不对?” 陆祁川面不改色,语气却格外诚恳:“怎么会不需要?你可是我们特意请来的技术员!” 他终于明白那天在团部,她为什么不等他就想回来了。 “团里的作物和牲畜能长得好,全靠肥料和饲料撑着,这些东西都是花了钱的,我原本想着,你要是能有更好的养殖方法,也能给团里省下一笔不小的开销。” 这解释合情合理,温婉脸上的愠色稍缓:“这就是我想的办法。我打算去找块刚播种的地,试试这肥料的效果。” “我陪你去。”陆祁川毫不犹豫地说。 温婉朝不远处努了努嘴:“算了吧陆团长,你的警卫员还在等着你呢。” 林成笔直地站在吉普车旁,目不斜视地等着陆祁川。 “别走太远。”陆祁川走出两步,又回头补充道,“顾廷和温情昨晚到了。” 温婉轻轻点头,转身朝着与吉普车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来到一片刚冒出嫩芽的菜田边,生产队的众人正在除草。 看着这些眼熟却叫不出名字的面孔,她走到最近的一位女队员身边:“同志你好,请问你们小队长在哪?” 这头上包着头巾的女队员,抬头一看是团长媳妇,指着那边说道:“那就是我们小队长。” “谢谢啊同志。” 温婉提着木桶走近那位正在查看秧苗的老大爷:“队长同志,我叫温婉,是咱们团部的药材技术员。” 老大爷点点头:“我知道,是团长媳妇。” “是,我有点事想和您说,”温婉将手上的木桶递到大爷面前,“这是我自制的肥料,想在咱们这块菜地上试试效果,您看行吗?” 老大爷接过木桶,抓了一把肥料放手里正仔细查看着。 旁边一位看温婉不顺眼的大娘说道:“队长,这可不能乱试啊!万一上了这肥料烧死了苗,算谁的!” 她又小声嘀咕着:“团长媳妇就好好享福的了,折腾什么……” 老大爷问了句:“你用什么拌的?” 温婉认真回答:“有干树叶、烂菜叶、淘米水、鸡蛋壳,还有些草木灰。” “倒是常见的东西。”老大爷点点头。 就在温婉以为他要同意的时候。 他把木桶还了回来:“对不起同志,这块田不能给你试用,万一出了什么茬子,我承担不了。” “您再考虑考虑?”温婉还想再争取,“这肥料能促进植物生长……” 老大爷摆摆手:“真不行,没有上级批准,我做不了主。” 温婉只好垂头丧气地提着桶往回走,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去找李文兰帮忙。 “妹子?” 温婉抬头一看,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不是李文兰吗! “嫂子!我正想找你呢!” 李文兰却一脸焦急:“刚才碰到个女同志,问我你家的地址,说是你妹妹……” 是温情! 温婉心里一紧:“我回去看看。”说完提起木桶就往家跑。 第38章 各怀心思 当温婉气喘吁吁地跑回家,却没见到温情的身影。 她平复着呼吸问道:“爷爷,温情来了?” “恩。”温学儒指着桌子上的两瓶罐头和两桶麦乳精:“送了这些过来,说是看看我,坐了会就走了。” 这举动着实出乎温婉的意料。 按照温情以往的性子,不该这般温和有礼、 难道她转了性了? 温婉随即摇摇头,狗改不了吃屎,温情绝不会无缘无故地示好。 温学儒见温婉不说话,以为她不高兴了,说道:“她要是再来,我不让她进门就是了。” 温婉笑着摇头:“爷爷,只要她不伤害您,来就来吧。” 她心里明白,二十年的祖孙情分不是那么容易割舍的,在爷爷心里,温情终究还是他疼爱过的孙女。 ** 温情走出小院,脸上那副楚楚可怜的表情瞬间消失。 回想起温婉家那整洁宽敞的院落,再对比自己那个破败不堪的住处,嫉恨死死缠绕在她心头,久久不散。 她忍着疲惫,一路打听着走到生产大队,却得知她所在的第七小队,是由团部直接管辖。 这一路走来,她的脚底已经磨出了水泡,身体也到了极限。 她再顾不得体面,一屁股坐在了路边的土梗上。 这时,一个中年妇女路过,看见这个穿着体面的陌生姑娘坐在地上,好奇地问:“同志,看着脸生,是新来的?还是来走亲戚的?” 温情立刻换上带着讨喜的笑:“婶子,我刚到岛上,人生地不熟的,想去生产大队找队长帮忙修修房子,可队长说这事得找团部,我也不知道找谁,您说我去找陆团长能行吗?” “那怎么不行!陆团长人可好了,肯定能帮你解决。”那妇女说着,四下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就是白瞎了咱这团长……” 她看了眼天色:“快中午了,我得回去做饭了。” 温情一听,她这话里有话,连忙追问:“我听说咱们团长刚结婚?” 那妇女像是忘了要回家做饭的事,也在路旁坐下,打开了话匣子:“他那媳妇啊,长得妖里妖气的。地里的活一点不干不说,非让团长给安排到团里做什么药材技术员。你都不知道,那活公分高又不累,恨不能清闲死她。就这还不满意呢,勾搭卫生室的小江大夫,人家可是清白大小伙子……” 温情心中暗喜,没想到温婉才来海岛没多久,就惹出了这么多是非。 “你是没见过咱那团长,人高腿长,一身正气,真是白瞎了……” 得到想要的消息后,温情笑着打断:“婶子!你给我指指路吧,我不知道怎么去团部。” “团部好找,你顺着这条大路一直走就是了。” “谢谢您了。”温情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望着团部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 训练场上,陆祁川正在查看战士们的训练进度。 他对身旁的三位营长严肃说道:“内务虽然达标了,但这训练强度还远远不够!体这样的体能,怎么跟上后续的高强度训练?” 路边走过一队新兵,带头的班长正是顾廷。 “那是新兵连的?”陆祁川眼神一暗。 一营长连忙回道:“是!昨天晚上,那个叫顾廷的同志,主动找我来毛遂自荐。” “你们新兵连的班长不够用?”陆祁川的声音冷了几分。 一营长老脸一红,只好说了实话:“顾廷是高首长女婿的侄子,所以我才……” 陆祁川早就料到顾廷会搬出这层关系,当即转身:“林成!” 林成小跑着上前:“团长!” “立刻让他去该去的地方!以后没事少来团部晃悠!” “是!” 陆祁川刚回到办公室,就接到了哨岗的电话:“团长,有一位姓温的同志来找您!” 姓温?应该不是温婉。 “我没空,让她回去。” 哨兵挂了电话,转达了陆祁川的意思。 温情却不慌不忙地说出了准备好的借口:“我怀孕了,来找我姐夫。” 哨兵一脸困惑,怀孕找姐夫干什么?但还是给陆祁川打去了电话。 果然,这个理由就成了她的通行证。 温情走进团长办公室,依旧摆出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姐夫……” 陆祁川冷声打断:“你跟温婉没有血缘关系,不要乱攀亲。让你进来是因为你情况特殊,工作需要重新安排!” 温情一听,眼泪瞬间涌出:“……可是,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一起长大的,姐妹情谊还是在的……” 她一边抽搭着,一边暗中观察陆祁川的反应,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进行。 敲门声响起:“报告团长!” “进!” 林成见到温情,虽有些诧异,却还是禀报道:“人已经派车送走了。” 陆祁川点头:“带她去卫生室检查一下身体,如果确定怀孕就送去……” 他停顿了一下,毕竟那是一条生命,又想到简陋的住房条件…… “给她在大队卫生室附近找个住处,再跟李文兰同志说一声,让她跟着一起种菜吧。” “是!” 温情没想到陆祁川竟然会给她安排这么好的地方住,心里满意极了,至少不用在那四处都乌漆麻黑的地方了。 来到卫生室,宋军医给温情做了检查后确认:“这位同志确实怀孕了。” “走吧,温情同志。” 林成开着吉普车来到生产大队时,李文兰正在院子里清点农具。 一见到从车上下来的是温情,她惊喜地迎上前:“这不是温婉同志的妹妹吗?怎么来这了?” 温情立刻换上温柔的笑脸,语气带着熟稔:“李队长好记性。是陆团长让这位战士送我过来的,说请您给重新安排个住处。” 林成生怕她胡乱说话,急忙开口打断:“李队长,借一步说话。” “哎,好!”李文兰转头对温情笑了笑:“妹子你在院里先坐会儿,我和林同志说两句话。” 两人走到院角的树下,林成压低声音,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 意思很明确:不需要特殊照顾,只要确保别处什么意外就行,毕竟怀着身孕。 李文兰点点头:“我懂,温婉同志的妹妹,我会看情况,偷偷照顾着,不会让人说闲话的。” 林成皱紧眉头,他往前凑了半步:“李队长,您没完全明白我的,不是,是团长的意思。” 他往温情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位,跟我们团长夫人可没有血缘关系,团长让把人送您这来,纯粹是因为她怀孕了,怕在那边偏僻地方出什么差错不好交代,绝对没有特殊照顾的意思!您千万别误会了!” 这一瞬间,李文兰有点想不明白了,不是温婉的妹妹,为什么团长还要过问她的安排? 她没再多问,想着得找个机会问问温婉才行:“明白了,林同志放心,我会按制度安排。” 温情望着李文兰若有所思的表情,她看得出来,这位女队长和温婉关系不错。 既然住在了大队附近,得尽量在这海岛上站稳脚跟才行! 第39章 浩海暗流 傍晚,陆祁川回来,吉普车后面绑着一辆崭新的女式自行车,鲜艳的大红色在夕阳下格外醒目。 他推着车走进院子,看着闻声出来的温婉:“婉婉,来看看喜不喜欢。” “温婉眼睛一亮,上前抚摸着光滑的车架:“喜欢!这颜色可真漂亮,一定很难买吧?” 陆祁川看着她爱不释手的模样,嘴角微扬,随即正色道:“婉婉,这几天要出任务,我马上就得走。” 经过上次抗洪的惊险,温婉至今心有余悸,急忙问道:“出什么任务?要去几天?方便说吗?” 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陆祁川心里一暖,语气放得更柔:“放心,不是危险任务。” “那就好。”听到没有危险,温婉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什么时候出发?需要带什么东西吗?我帮你准备。” 部队物资齐全,他只需打个背包就能出发。 “不用准备什么,”他瞥见温学儒房间亮着的灯光,声音低沉,“就是想带上你,可惜规定不允许。” 温婉脸色一红。 这人最近不知怎么了,但凡找到机会,总要说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我……我炖了排骨,还蒸了包子,”她急忙转移话题,“有时间吃一点再走吗?” 陆祁川看了眼腕表,有些可惜:“时间来不及了,下次吧,下次一定好好尝尝你的手艺。“ “那你等我一下。“温婉快步走进厨房,拿出饭盒,手脚麻利地往里装包子和排骨。 “对了,”陆祁川跟了进来,靠在门框上,“温情上午来团部找我了。” 温婉的手一顿,没有说话,又继续装着饭盒。 陆祁川继续说道:“她怀孕了,我给她重新安排了住处,在生产大队附近。“ 这个消息让温婉有些震惊,但仔细一想,也在意料之中。 她依旧沉默着,只是用力捏紧了手中的饭盒。 陆祁川见她没说话,心里有些没底。 他上前两步,扶着她的肩膀,轻轻将人转了过来,低头仔细端详她的表情。 温婉将手里的饭盒抓得更紧,小声提醒:“小心点,别烫着你!” “生气了?”陆祁川接过饭盒,放到一旁的灶台上,“我主要是担心那边条件太差,万一出点什么事,毕竟是一条……两条人命。“ 温婉这才抬起头,对上他探究的目光,摇了摇头:“我没生气,只是有些意外,而且,我就是再恨她,也不可能去伤害一个未出世的孩子,那时一条无辜的生命。“ 陆祁川沉吟片刻,说出了考虑一天的方案:“我可以以她怀孕需要更好医疗条件为由,申请将她调离海岛。” “算了,“温婉拒绝得很干脆,“你就安心做你的团长,不要总是为了我动用职权。万一被人抓住把柄举报,你的前途怎么办?” 她看着他,眼神清亮而坚定:“我可以应付的,不用总把我当成需要精心呵护的温室花朵。“ 陆祁川看着她故作坚强的模样,心头一软,忍不住伸手轻抚她的发丝:“我想让你活得自在些。婉婉,你可以依赖我我,不必总是那么坚强。” 他话语中的心疼和包容,让温婉的心防松动,轻轻点头:“好,如果有事,我一定跟你说。” “好。”陆祁川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拿起饭盒,“我该走了。” 温婉送他到院门口,轻声嘱咐:“一切小心。” ** 碧波万顷,海风猎猎。 陆祁川站在猎潜艇中,通过潜望镜,锐利的目光扫过海面。 这次的任务是配合海防部门,巡查这片海域的走私和偷渡活动。 “报告团长,三点钟方向发现可疑船只!”观察员的声音从无线电传来。 陆祁川立刻调转潜望镜,只见一艘经过伪装的渔船已经关闭引擎,随着波浪漂流,行迹十分可疑。 “一号艇、二号艇左右包抄,三号艇随我从正面靠近。注意,对方可能携带武器,一级戒备!”他的指令,通过颠簸迅速传达。 一旁的海防同志提醒道:“最近走私的船只配备枪械,非常凶狠。要不要再观察一下?” “战机稍纵即逝。”陆祁川语气坚定。 三艘快艇如同离弦之箭,破开海浪,呈战术队形,向目标合围。 陆祁川亲自带队登船,动作迅捷,在控制住慌乱的船员后,从暗舱内搜出了大量走私香烟和一批未登记的古董文物。 整个过程不到二十分钟。 让随船的海防同志忍不住赞叹:“陆团长,真是名不虚传!” 陆祁川只是淡淡点头,目光再次投向浩瀚的海面,守护这片蓝色国土,是他的职责所在。 ** 温情在新住处安顿下来,借着偶尔去卫生室检查的机会,在大队附近与那些对温婉不满的妇女闲聊。 “唉,我姐姐她……也很不容易的。”温情常常这样叹息着开始话头,那些好事的都会被勾起好奇心。 “怎么了?团长夫人还有不容易的?“果然有人上钩。 “有些话我真不知道该不该说……”温情蹙着眉,一副为难又心疼的样子,”我就是担心我姐夫,你们是不知道,我姐姐在沪市的时候,就……就比较爱玩,跟一些男同志走得近。“ 她停顿一下,看了一眼卫生室:“到了这里,我看那位江大夫对她好像也挺关心的,我姐夫经常出任务不在家,这……这万一传出生命风言风语,可怎么是好?我姐夫那么好的一个人……” 她的话,总是半遮半掩,却将温婉作风有问题,与江景关系暧昧的种子,巧妙地散播了出去。 本来温婉和江景就因为那块桃酥,传出过闲话,这下,温婉再次被推上风口浪尖。 很快,就飘到了李文兰和温婉的耳朵里。 李文兰气得就要去找温情对质,却被温婉拦下了。 “嫂子,别急。”温婉十分镇静,“这种时候,你越是生气,她越是得意,旁人看了,反而会觉得我们心虚。” “难道就由着她这么胡说八道?”李文兰很是愤愤不平。 “当然不了。”温婉微微一笑,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谣言至于智者,也至于行动。” 第40章 初见成效 两天后,温婉提着那桶她精心研制的肥料,再次来到了之前拒绝她的那块菜田。 这次,她没有直接找小队长,而是当着众多队员的面,找到了一位曾经帮她说过话的大姐。 “张大姐,”温婉声音清亮,面色坦荡。 “这是我改进过的肥料,用了些岛上常见的海藻和贝壳粉,或许能改善咱们这的沙质土壤。 我知道空口无凭,您要是不放心,给我一块地的边角试试,就一小块,万一不成,也损失不了什么,要是成了,对咱们队里也是好事。“ 她将试验控制在最小,将风险降到最低。 张大姐本就对温婉印象不错,在众人面前,见她如此诚恳,便爽快地答应了,亲自给她划了一小块地。 温婉立刻挽起袖子,顶着日头,弯腰施肥、松土,干得一丝不苟,汗水很快浸湿了她的鬓角。 她专注认真的身影,与谣言中那个妖里妖气,只会勾搭男人的形象形成了鲜明对比。 接下来的几天,温婉几乎天天泡在那块试验田里,记录数据,细心照料。 她和江景的接触也从不背人,偶尔会在田间地头讨论土壤问题,或者在卫生室当着病患的面咨询一些药材特性。 温婉举止大方,言谈坦荡。 李文兰也有意无意地在妇女们中间帮忙解释:“人家温婉妹子可是正经的技术员,天天琢磨着怎么给团里增产增收呢!心思都用在正道上,可别听那些瞎话编排!” 渐渐地,温婉脚踏实地干活的样子,和她跟江景之间坦荡地交流,之前的流言蜚语开始不攻自破。 温情总是装柔弱、躲清闲,还爱在背后嘀嘀咕咕,有些正直的同志已经开始反感。 ** 短短一周的时间,温婉试验田里的小白菜,不仅长出了真叶,还形成了小的莲座叶丛。 长势之快,把队里的同志们高兴坏了。 “照这个生长速度,怕是二十天就能收获了!” “温婉同志真是太厉害了!” 李文兰走到温婉身边,低声对她笑着说道:“妹子,你这仗打得漂亮!” 随后她提高嗓音对围着这块试验田的众人说道:“要我说,咱们应该向上级申请,大面积使用温婉同志的肥料,这样咱们就能早些摆脱勒紧裤腰带的日子了!” “说得对!” “这个主意好!” 众人纷纷附和,气氛热烈。 等大家平静下来,温婉才开口:“如果要大面积使用,还需要加派人手,跟我一起制作肥料。” 李文兰爽快地说:“这有什么难的,咱们最不缺的就是人手。” 她对一旁正在检查蔬菜的老大爷说道:“王叔,咱俩一起去大队,跟大队长汇报这个好消息?” 王队长连连点头,对温婉诚恳地说:“温婉同志的能力,毋庸置疑啊!是我眼拙了!” 温婉微笑着回道:“您谨慎些是对的,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根本没有试错的机会。” “恩,是个明情理的孩子。”王队长赞许地说道。 一个上午不到,温婉成功研制出超级肥料的事就传遍了独立二团。 温情得知后,正弯腰在地里艰难地除草。 听到周围人都在夸赞温婉,她气得浑身发抖。 “凭什么什么好事都让她占尽了!”她咬牙切齿地嘀咕,"!有个好丈夫不算,现在还要被大家捧上天!” 再看看自己,顾廷被送去海盐场后音讯全无,连她怀孕的消息都没能让他回来看一眼。 她怀着身孕还要下地挣工分,每天清汤寡水得连个肉腥都看不见。兜里那点钱一分也不敢花,这孩子要是落地,还不知道得多少钱能养起。 “好,你不是很得意吗?不是享受大家的追捧吗?“温情眼中闪过狠毒的光,”爬得越高,跌得越狠!” 趁着温婉在大队开会时,温情悄悄去找了温学儒。 一见面,她就可怜巴巴地哭了起来:“爷爷……我知道我不该来打扰您,我也没有这个脸……” 温学儒被她这样子吓了一跳,急忙问:“这是怎么了?” “我……我怀孕了,一直没敢跟您说,怕您担心,顾廷现在在海盐场干活,根本不管我,我……我每天还要下地种菜,挣得公分连饭都吃不饱……” 温学儒皱眉骂道:“我看那个姓顾的就不是好东西!正经人哪会同时勾搭姐妹两个!你和婉婉一样,太年轻单纯,都被他骗了!” 听到这话,温情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原本打算利用老爷子,没想到他还是这般维护她。 她低声说:“其实,我来海岛时也带了些钱,是我爸妈凑的,怕我来了吃苦,这钱,我一直偷偷藏着,没让顾廷知道。” “你做得对!钱绝对不能外露!得攥自己手里。”温学儒气得双眼发红,心里把顾廷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一看时间快中午了,温学儒打量着她消瘦的脸,问道:“你吃饭没?” 温情摇摇头:“我不太会做饭,平时都是随便对付一口。” 温学儒叹了口气,往门口张望一眼,去厨房找了个饭盒给温情装了些菜:“这是婉婉做的,拿回去吃吧,你怀孕得注意营养,多跟那些婶子大娘,学学做饭。” 这一刻,温情的泪水终于带了几分真心:“爷爷,谢谢您,我明明不是您的孙女,您还对我这么好……” “唉,你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哪能不心疼,快回去吧。“温学儒摆摆手,再多的话,他不能说,也不能做。 温情走后不久,温婉就回来了。 她放下手农具,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爷爷,我这就做饭,早上的菜还有,我再炒个鸡蛋吧。” 温学儒眼神闪烁,不敢看厨房里忙活的温婉,支吾着说:“我……我刚才饿了,就先吃了一口。” “那我就简单做点,自己吃啦!” “好,好。” 温婉发现碗筷没有用过的痕迹,家里的饭盒却少了一个。 她立即就想到了,肯定是温情来过。 她不打算戳破爷爷的谎言,也知道他是怕她多想,才把自己那份饭菜给了温情。 吃过午饭,温婉拿出桃酥和罐头:“爷爷尝尝吧,几天没吃,我都馋了。” “你个小馋丫头。”温学儒慈爱地笑着,拿起了一块桃酥。 温婉看着爷爷安心吃点心的样子,心里既温暖又酸楚。 有些善意谎言的背后,是割舍不断的人间真情。 第41章 建功的机遇 温婉正在灶台前忙着做早饭,李文兰就兴冲冲的来敲门了。 “妹子,跟你说个好消息!”李文兰进门就拉着温婉的手,“我们家老陈说了,只要你能让岛上的作物增产增收,等到丰收的那天,他就向司令部打报告,给你申请三等功!” 温婉惊讶得睁大眼睛:“三等功?那不是只有部队的军人才能获得的荣誉吗?” 李文兰笑得合不拢嘴:“老陈说要帮你申请参军呢!等你家陆团长出任务回来,估计手续也办得差不多了。” 温婉喜出望外,却又有些忐忑:“这……这能行吗?我们家的成分……” “傻妹子!”李文兰拍拍她的手,”“你都嫁给陆团长了,现在是正经的军官家属,还提什么成分不成分的。再说了,你研制出超级肥料,这就是大功一件!别再胡思乱想了啊!快吃饭,咱们还得去大队开会呢。” 温婉感动地说:““唉,嫂子,等祁川回来,你和陈政委一定要来家里吃顿便饭,让我好好谢谢你们。” “好嘞!” 温学儒在屋子里听见这番话,激动得热泪盈眶:“婉婉啊,咱们真是来对地方了,你看你和祁川的感情和睦,现在又能摆脱成分的拖累,还能立功参军,这搁从前,我想都不敢想啊!” 温婉握着爷爷的手:“爷爷,只要肯努力,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 “婉婉真是长大了!”温学儒感叹着。 ** 温婉和李文兰骑着骑行车来到大队时,温情刚跟队员们除完草回来。 她正庆幸着,终于能休息一会儿,远远就看见温婉骑着一辆醒目的大红色自行车。 “快看,那辆自行车可真漂亮!” “是温技术员来了!” 在众人的注目中,温婉和李文来进了大队院子。 “温技术员,你这自行车是新买的吧,这颜色,真鲜亮!” “肯定是陆团长给买的,咱们团长对媳妇真是没得说啊!” 被大家当面打趣,温婉羞得满脸通红,匆忙停好车就往屋里走。 “你们可别逗咱们温妹子了。”李文兰笑着停好车,“人家刚结婚,脸皮薄着呢,哪经得起你们这么开玩笑。” “刚结婚才有意思,懂一点又害羞得很!” “你们这些妇女啊!”李文兰摇摇头,也跟着进了会议室。 温情站在人群后面,阴冷地盯着那辆崭新的自行车。 温婉只顾着害羞逃跑,根本没注意到那双充满怨恨的眼睛。 大队会议室里,气氛热烈。 大队长周继云激动地一拍桌子:“我昨天去了司令部,向军区领导汇报了新型肥料的事。领导非常重视,决定把临江农场作为试验基地,所有土地都用温婉同志的肥料!” 另一个小队长立刻提出异议:“那咱们农场呢?温婉同志可是咱们大队的,到时候丰收了,这功劳不是都成了临江农场的?” 周继云连忙安抚:“现在是试验阶段,等临江农场见了成效,马上全岛推广!” 经过解释,大家明白了这是最稳妥的方案。 散会后,几个小队长在院子里低声议论,显然都不甘心把这份功劳让给三团的临江农场。 温婉安慰道:“如果肥料确实有效,用不了一个月就会全岛使用,而且这也是在咱们田里试用才成功的,只要能度过灾荒,在哪试验都是一样的。” “再说了,万一有什么问题,咱们农场的作物还能托底。”这句话道出了领导最深的考量。 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的江景,这时才开口:“我相信温婉同志的肥料一定会高产!” 其他几个小队长也振奋起来:“我们也相信!效果如何,我们都亲眼见过的!” 温婉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温情在人群后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冷哼。 说温婉对江景没什么她信,但这江大夫看温婉的眼神绝对不清白! 这样就够了。 有时候,有些事,只需要点点星火就足以燎原! 等她找到机会,把这两人的关系做实了,我看陆祁川还要不要她!看这个海岛还容不容得下她! 到时候,失去了军属的身份,看温婉还能去哪里,还不是要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 温婉根本没时间注意其他,她的心思全在肥料推广的事上:“嫂子,我想现在就去趟临江农场,跟他们的大队长商量试验肥料的具体安排。” 李文兰点头:“是该去。但你人生地不熟的,得有人陪着。等我下午安排完工作,我陪你一起去。” 一旁的江景接过话:“我正好要去趟临江农场坐诊,可以和温婉同志一起去。” 温婉本能觉得应该避嫌:“不用……” 李文兰也要开口阻拦。 这时,周继云推门走出来:“李队长,你跟我去趟团部。” “唉,来了。”李文兰无奈地看了温婉一眼,只能蹬上自行车和周继云匆匆离去。 “温婉同志,快去吧,这可是关乎咱们海岛甚至咱们山中市的大事。”说完,其他人陆续散去。 温婉看向江景:“江大夫你先去吧,我回家给我爷爷做个午饭,再去临江农场找你。” 江景看出了她不愿意与他同行,苦笑道:“温婉同志,流言终究是流言,日久见人心,你说呢?” 这话说得漂亮,心里是怎么想的,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第一次见到温婉,他就被她明媚的外貌和开朗的性格深深吸引。 在得知她已经结婚,他失落了很久。 后来,他想通了。 做个朋友,一直陪伴在她身边也好。 谁知,竟留言四起,两个人的关系一下变得尴尬起来。 现在除非有必要的事,温婉才会主动跟他说话,否则,两人就算路上相遇,她也只会稍稍点头就匆匆离去。 每当这时,他的心也跟刀刮了一样疼。 他所求不多,只是做个相熟的朋友都不行吗? 温婉看着江景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楚,心里也不是滋味。 但她很清楚,在这个敏感时期,保持距离是对彼此最好的保护。 “江大夫,你说得对,日久见人心。”她礼貌而疏离地笑了笑,“那我先回去了,下去临江农场见。” 望着温婉远去的背影,江景默默握紧了拳头。 躲在角落的温情,露出了看戏的冷笑…… 第42章 守护,守望 经过陆祁川带领的舰队连日的严密巡查后,抓获了不少走私和偷渡的人员,海面恢复了暂时的平静。 陆祁川站在甲板上,望着被查扣的走私船只,神色冷峻。 一时间,再没有人该大着胆子继续做这犯罪的事。 “海防同志,”他对身旁的海军指挥官说,“这种平静维持不了多久。利益驱动下,总会有人铤而走险。” “陆团长有什么建议?” “我会向司令员汇报,组建一支常驻海上巡逻分队,与你们协同执勤。”陆祁川目光锐利,“只有建立长效机制,才能守住这片海疆。” “太好了!这事就拜托陆团长了!” 就在这时,通讯兵快步送来加密电报。 陆祁川展开电文,眉头微蹙。 某国军舰侵犯我山中群岛领海,各部加强巡逻,密切监视可疑动向,但必须保持克制,避免主动冲突。 他望着这片蔚蓝的海域,声音沉稳:“传达各艇继续巡视,扩大巡逻范围,重点监视弯月岛和双峰岛一带海域,保持战备,避免冲突!” “是!” ** 海岛上。 温婉正在家中整理肥料配方,见陈刚突然到访,心里咯噔一下。 “陈政委,是祁川有什么事吗?”她声音里带着不自觉的紧张。 陈刚连忙笑着摆手:“别担心,陆团长好着呢!就是任务需要,暂时不能联系,特意让我来告诉你一声,归期未定。” 温婉这才松了口气,沏了杯茶:“多谢您特意跑这一趟。” 温学儒闻声出来,三人寒暄片刻后,陈刚看着院中堆放的肥料,笑道:“温婉同志,这些肥料能不能分部队一些?让战士们也见识见识它的效果。” 温婉眼睛一转,狡黠地说:“当然可以。不过陈政委,团部的厨余垃圾能不能都给我?这些都是制作肥料的好原料。” “这个简单!”陈刚爽快答应,“我让战士定期送来,你说送到哪里?” “送到临江农场就行。” “那我这就叫车来拉肥料。” 团部的卡车前脚刚走,临江农场的车后脚就到了。 汪队长一看肥料少了一半,听说被团部拉走了,心疼地直拍大腿:“这怎么行!得先紧着咱们农场啊!” “汪队长别急,”温婉笑着安抚,“明天开始,咱们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肥料了。” 果然,第二天温婉在农场指导工作时,部队的卡车就运来了一车厨余垃圾。 小战士向她敬礼:“温技术员,这是昨晚和今早的厨余垃圾。以后什么时间运送方便?” 温婉看向汪队长,汪队长喜笑颜开:“小同志,不影响训练的前提下,随时都行!就放在大队旁边的空地上。” “请转告陈政委,”温婉对战士说,“需要肥料随时来取。” “是!” 望着远去的卡车,汪队长感慨:“温技术员,你这招真是高明!既解决了肥料原料,又帮部队处理了垃圾。” 温婉微微一笑,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海平面。 虽然陈刚说陆祁川平安,但她心里总有一丝挥之不去的牵挂。 ** 海上,局势正在悄然变化。 “报告团长,敌舰正在向我领海线逼近!”观察员的声音透过无线电传来。 陆祁川举起望远镜,看着那艘挑衅的外国军舰,眼神冷冽。 “发出警告:你们已进入我国领海,请立即离开!” 警告发出后,敌舰不但没有撤离,反而调整航向,摆出更加挑衅的姿态。 “团长,要不要请示上级?” 陆祁川沉吟片刻:“继续监视,记录证据。没有命令,不得开火。” 他的判断很快得到验证。 敌舰在领海线附近徘徊许久,最终悻悻离去。 “保持警惕,”陆祁川下令,“他们很可能还会再来。” ** 三天后的傍晚,陆祁川终于归来。 温婉正在院子里整理新送来的厨余垃圾,抬头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 夕阳在他身后勾勒出挺拔的轮廓。 “回来了?”她放下手中的活计,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欣喜。 “嗯。”他走近,目光扫过院子里堆积如山的原料,“这些是?” “和团部达成的合作。”温婉嘴角微扬,“他们提供原料,我们提供肥料。” 陆祁川眼底掠过一丝赞许:“这个办法很好。” 他脱下军装外套,很自然地挽起袖子:“我来帮忙。” 温婉微微一怔,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参与这些杂活。 两人默默配合着,将原料分类、堆放。 夕阳的余晖洒在院子里,为这平凡的场景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 这一刻,什么海上的紧张局势,什么未解的肥料配方,似乎都暂时远去了,只有院子里两个忙碌的身影。 夜幕缓缓降临,院子里最后一点原料也整理完毕。 陆祁川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 “厨房有热水,你先洗洗。”温婉说着,递过一条干净的毛巾,“我去准备晚饭。” 陆祁川接过毛巾,指尖不经意间触到她的手指,两人都微微一顿。 “好。”他声音低沉,转身走向厨房。 温婉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泛起一丝异样。 这段时间的分别,让她更加清楚地意识到,这个看似冷硬的男人,已经在她心里占据了特别的位置。 晚饭时,温学儒看着默默用餐的两人,笑着打破沉默:“祁川这次出海还顺利吗?” “一切正常。”陆祁川简短回答,却在不经意间给温婉夹了一筷子菜,“多吃点。” 这个细微的举动让温婉耳根微热。她低头吃饭,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 饭后,陆祁川主动收拾碗筷,温婉连忙拦住:“你去休息吧,海上辛苦了。” “不累。”他动作未停,“说说你这几天的成果。” 温婉眼睛一亮,立即兴致勃勃地讲起肥料研发的进展:“我试了几种新配方,效果比预期的还要好。如果能在全岛推广,说不定能缓解粮食危机。” 陆祁川认真听着,偶尔提出几个关键问题,都切中要害。 “明天我陪你去试验田看看。”最后他说。 第43章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第二天清晨,当温婉走出房门时,发现陆祁川已经等在院子里。 晨光中,他穿着一身便装,少了几分军人的冷峻,多了几分平和。 “走吧。”他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工具包。 试验田里,新培育的菜苗长势喜人。温婉蹲下身仔细检查,陆祁川则站在一旁,目光扫过整片田地。 “这里需要加固。”他指着田埂的一处,“下次下雨可能会垮。” 温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她不禁佩服他的观察力。 “温婉同志!” 远处传来汪队长的呼喊。他快步走来,看到陆祁川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敬礼:“陆团长!您回来了?” “来看看。”陆祁川微微颔首。 汪队长兴奋地对温婉说:“你那个新配方太神了!这才几天,菜苗就长了一大截!” 他滔滔不绝地汇报着试验田的进展,陆祁川安静地听着,目光却始终落在温婉身上。 看着她专业地解答汪队长的问题,眼神专注而明亮,他的唇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 “团长,”汪队长突然转向他,“这么好的技术,应该尽快推广。” 陆祁川沉吟片刻:“等这批蔬菜成熟,我就向司令部打报告申请。” 还有温婉的参军申请,一直没有批下来。司令的意思很明确,必须等她做出实实在在的成果,才能破个批准。 温婉接过话头,“我已经整理好了操作手册,到时候每个生产大队都可以抄一份回去。” 三人在田间讨论着推广计划,阳光渐渐炽烈。 陆祁川很自然地挪了一步,用自己的身影为温婉挡住阳光。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汪队长的眼睛。他识趣地找借口离开,临走时还对温婉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温婉假装没看见,耳根却悄悄红了。 “接下来去哪?”陆祁川问,语气如常。 “去养殖场看看新配置的饲料。” 养殖场里,战士们正在试用温婉新研发的饲料。见到陆祁川,他们立即列队敬礼。 “继续工作。”陆祁川摆手,“我们是来查看饲料效果的。” 温婉仔细检查着家禽的状况,不时记录数据。 陆祁川跟在她身后,偶尔弯腰帮她打开栅栏门,或是递上她需要的工具。 两人默契的配合让一旁的战士们暗暗称奇,他们从未见过团长对谁这般......体贴。 “效果比预期的还要好。”温婉直起身,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照这个趋势,下个月就能减少三成的精饲料用量。” 陆祁川看着她发亮的眼睛,轻轻点头:“很好。” 回程的路上,温婉依然沉浸在试验成功的喜悦中,滔滔不绝地讲着接下来的计划。 陆祁川安静地听着,目光柔和。 快到家属院时,他忽然开口:“明天我要去军区开会,可能要三天。” 温婉的脚步顿了一下:“是关于海上巡逻队的事?” “嗯。”他看着她,“我不在的时候,有事就找陈政委。” “我知道了。”温婉点头。 家属院门前,陆祁川说道:“今天要在团部忙得很晚,就在宿舍住了。” “嗯。”温婉望着他,突然鼓起勇气:“等你回来,我应该能把肥料配方完全定下来了。” “好。”他深深看她一眼,“我等着看你的成果。” ** 寂静的夜里,一辆自行车在土路上颠簸前行。 顾廷弓着背,发狠地踩着脚踏板。 这十几天在海盐场的经历,让他体会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原本白皙的皮肤晒得黝黑,手上布满了血泡结痂后的硬茧。 他不是不想早点回来,而是根本走不了。 那个满脸横肉的队长像是盯上了他,任凭他磨破嘴皮子,就是不肯批假。 直到他拼了命地干活,手上磨掉了三层皮,才终于换来这两天的假期。 当顾廷打听着路,回到新家。 “温情!开门!”他用力拍打着院门,声音嘶哑。 院门开了一条缝,温情探出头来,被眼前这个黑瘦的男人吓了一跳:“你……你是谁!你快走!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顾廷无语地冷哼一声:“才多久没见,连自己男人都不认识了!” “顾……顾廷哥?”温情难以置信地打量着他,“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少废话!快给我弄点吃得来。”顾廷一把推开她,进屋看到桌子上的饼干,手都没洗就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 温情站在原地,看着他狼吞虎咽的狼狈相,心里一阵发凉。这就是她从温婉手里抢来的男人? 她忍着进厨房拿了两个馒头和咸菜给他。 “就吃这个?”顾廷含糊不清地吼道:“去炒两个菜!” 这句话彻底将温情压抑已久的委屈逼了出来,眼泪夺眶而出:“你在外面干活辛苦,就没想过我在家的日子,钱没有,公分赚不出来,肚子里的孩子营养都不够,这些馒头还是隔壁大姐给的……” 顾廷看着温情哭得通红的眼睛,再看看手里噎人的馒头,他也烦透了,谁能想到来海岛会过这样的日子。 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他把手里的东西狠狠摔到地上,走上前一把将温情搂到怀里。 温情以为他终于懂得心疼自己了,哭得更加委屈。 顾廷的眼神愈发阴狠,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温婉在哪?带我去找她!” 温情抬起头,惊恐地看着他:“你疯了?他们早搬去团部家属院了,哪里有哨兵站岗,你怎么见?” 顾廷阴狠地眯了眯眼眼:“这笔账,我一定要跟她算清楚。” 他紧紧抓住温情的手臂:“你仔细想想,她平时都会去哪些地方?什么时候会一个人?” 温情被他抓得生疼,挣扎着说:“她现在可是团部的红人,天天不是去试验田就是去养殖场,身边总有人跟着......” “总有机会的。”顾廷阴冷地打断她,“只要她还在这个岛上,就总有落单的时候。” 他突然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狞笑:“你不是说她经常去临江农场吗?从团部到农场的那段路,有一段很偏僻......” “你想干什么?”温情惊恐地看着他,“顾廷,你别做傻事!” “傻事?”顾廷冷笑一声,“我们过得这么惨,她却风光无限,这公平吗?既然她不肯乖乖交出财产,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昏黄的灯光照在他扭曲的脸上。 温情看着这个完全陌生的丈夫,突然感到一阵寒意。 第44章 被顾廷拦住 陆祁川离开的第二天,温婉起了个大早。 院子里还弥漫着晨露的湿润气息,她已经开始着手完善肥料配方。 "婉婉,先吃早饭。"温学儒端着粥从厨房出来,看着孙女专注的样子,忍不住提醒。 "马上就好。"温婉头也不抬,在笔记本上记录着配比数据。 这些天她发现,将灵泉水与海岛特有的海藻、贝壳粉混合后发酵,能让肥料效果更加显著。更重要的是,这个配方完全可以用现有的原料解释。 "爷爷,我去农场了。"匆匆吃完早饭,温婉推着自行车就要出门。 "等等。"温学儒叫住她,递过来一个布包,"带着点心,中午记得吃。" 温婉心里一暖。 自从父母离开后,爷爷就是她最坚实的依靠。 而现在.......她脑海里闪过陆祁川的身影。 ** 农场里,汪队长早就带着工人们等在那里。 见到温婉,他快步迎上来:“温技术员,你来得正好!按照新配方施肥的试验田,菜苗长得特别快!” 温婉蹲在田埂边仔细查看。翠绿的菜叶在晨光下舒展,长势确实比普通田地好了不少。 “这是这几天的记录。”汪队长递过来一个笔记本,“我们都按你说的,每天记录生长数据。” 温婉翻开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温度、湿度、生长速度等各项数据。工人们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记得格外认真。 “大家辛苦了。”温婉由衷地说,“等这个配方完全成熟,我们就能在全岛推广了。” “那敢情好!”一个老农激动地说,“要是真能提高产量,咱们就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温婉被大家的热情感染,立即开始指导工人们调整配方比例。 阳光渐渐炽烈,她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却浑然不觉。 “温技术员,休息会儿吧。”汪队长递过来一碗凉茶,“你这工作劲头,都快赶上我们陆团长了。” 听到陆祁川的名字,温婉的动作微微一顿。她接过茶碗,轻声问:“汪队长,你和祁…...陆团长很熟?” “熟!怎么不熟!”汪队长来了兴致,“陆团长刚来岛上时,就是我带着他熟悉地形的。别看他平时话不多,做事可是这个!”他竖起大拇指。 “他就是太拼了。”汪队长叹了口气,“有时候饭都顾不上吃。我们都劝他注意身体,可他总说任务重,不能松懈。” 温婉默默记在心里。看来,等他回来,得想办法让他按时吃饭才行。 她专注地记录着菜苗的生长数据,完全没有注意到远处树丛后那双阴翳的眼睛。 顾廷蹲在灌木丛后,死死盯着田里那个忙碌的身影。半个多月的非人折磨让他把所有的怨恨都归结到温婉身上。 若不是她,他们怎么会沦落到这个鬼地方? “温婉……”他咬牙切齿地低语,“你倒是过得挺自在。” 顾廷等了几乎整整一天。 傍晚时分,才终于见到温婉骑着那辆大红色自行车出现。 他理了理头发,自以为潇洒地站在路旁。 温婉路过时,只只余光瞥见一道人影。 顾廷见她连看都没看他一眼,顿时觉得丢了脸面,扬声喊道:“温婉!” 温婉这才停下,回头,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顾……顾廷?” 顾廷往前走了两步,眼神深情地看着她:“才不到一个月没见,就把我忘了?” 温婉打量着他如今的模样,衣服虽然整洁,但面容憔悴,整个人瘦骨嶙峋的。 她点点头:“看出来了,你工作很认真!我先回家了啊,你忙。” “等等!”顾廷有些没想到,她竟然对他这么冷漠。 温婉蹙眉停下,戒备地看他:“有事?” “婉婉,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对不住你,一直想着要补偿你,却也没机会……”顾廷深情款款地盯着她,迈步再次靠近。 温婉把自行车一横,挡在两人之间,阻止了他再靠近:“没事别耽误我回家!” 她转身动作里落地上车,脚刚蹬上踏板,自行车却纹丝不动。 回头一看,是顾廷拉住了后座。 “你要干什么!”温婉这才意识到,他们跟不不是偶遇,他是特意等在这里的。 她四下望去,这段路有些偏僻,路两边都是树林。 但眼下正是各小队下工的时间,想到这,她顿时放松了心态,好整以暇地看着顾廷。 顾廷被温婉突然转变的态度弄得一怔,手上力道不自觉地松了几分。 “顾廷同志,”温婉的声音清晰而冷静,“请放开我的自行车,拉拉扯扯的影响不好。” 这个称呼,让顾廷脸色一僵:“婉婉,我们之间何必这么生分......” “我们之间只有同志关系。”温婉打断他,目光扫过远处隐约出现的人影,“如果你再纠缠,我只能向你们连长反映情况了。” 顾廷这才注意到,远处有几个身影正朝这边走来,顿时慌了神:“婉婉,你听我解释......” “不需要解释。”温婉用力一蹬踏板,自行车顺势向前,“请你记住,我现在是军属,更是技术员。我们之间除了工作往来,不该有其他接触。” 她骑出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看他,语气意味深长:“对了,听说温情同志怀孕了。作为丈夫,你该多关心关心她。”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骑远了,留下顾廷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这时,下工的队员们正好走到这里。 有人眼尖地看见顾廷,扬声问道:“顾廷同志,你在这做什么呢?” “没......没什么。”顾廷慌忙低下头,“我这就回家。” 几个妇女交换了个眼神,有人小声嘀咕:“刚才过去的是温技术员吧?这人怎么在这拦着人家?” “听说他以前在沪市就......” 议论声渐渐远去,顾廷攥紧了拳头,心里又羞又恼。 他没想到温婉会变得这么难对付,更没想到她会在海岛上有这样的地位。 第45章 新肥料出问题了? 顾廷狼狈地回到家,脸色铁青。 温情看他神色不对,把到嘴边的询问又咽了回去,默默递上一杯水。 “我去打个电话!”他水也没接,撂下这句话就转身去了大队。 等他再回来时,脸色更阴沉了,周身的气压低得骇人。 “我跟队里又请了两天假,这几天你也别出门了,有人来问,就说你不舒服。”他烦躁地扯了扯衣领,目光落在温情身上那件鲜亮的衣服上,又扫过她披散的长直发和头上的发箍,一股火窜起。 “你当自己还是大小姐呢?”他厉声呵斥,“去换了!把头发给我扎起来!” 温情委屈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她喜欢漂亮,每天干着又脏又累的活,遭得跟个乡下人似的。 只有下工后换身干净衣服,打扮打扮自己,她才能熬过这看不到头的日子。 “我……我就在家里穿,又不出门……”她小声辩解,却看到顾廷不耐烦的眼神和骤然紧攥的拳头,立刻改口,“我这就去换。” “换完赶紧做饭!”顾廷不耐烦地吼道。 温情不敢再吭声,快步躲进了里屋。 夜黑风高,连一点星星也看不到,正适合做点不为人知的勾当。 顾廷站在门口望着无边无际的黑暗,推上自行车,车把上挂着一直铁通,后座用绳子固定了一口大铁锅。 屋里,温情睡得不踏实,迷迷糊糊听到院里有动静,唤了声:“顾廷哥?” 见没人回答,她又闭上眼睛,吃晚饭时,顾廷就有些不对,他不说她也不敢问。 现在的顾廷,与之前那个温润帅气的青年判若两人。 或许眼前这个阴鸷又易怒的男人,才是他最真实的样子…… 顾廷来到临江农场的试验田,熟练地从河里打水,装满铁锅,在一处隐蔽的洼地里生起了火。 火光跳跃,映照着他扭曲的面容。 不多时,锅里的水翻滚沸腾,冒着灼热的白汽。 他将滚烫的开水舀进桶里,然后再一瓢瓢浇到那些生机勃勃的菜苗上。 他没有挨着一颗颗泼洒,而是随意地挑拣着,这颗浇透,那颗放过,刻意制造着混乱。 他忙活了一整个晚上,整个临江农场的试验田被他毁了一大半。 看着自己的成果,他脸上露出阴森而满足的笑。 他处理好烧完的灰,在天亮前悄无声息地回了家。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临江农场守夜的老孙头像往常一样巡田。 当他走到试验田边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如遭雷击,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完啦完啦!出大事了!” 当温婉接到电话赶到,眼前一片狼藉。 昨天还水灵精神的菜苗,此时大片大片地蔫软塌陷,叶片失去光泽,毫无生气。 她和闻讯赶来的汪队长立刻下到在地里检查。 这一片试验田,菜苗几乎死了三分之二,而且原因不明。 汪队长眉头紧锁,走到蹲在地头的温婉身旁,声音沉重:“温技术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看出来是什么原因吗?” 温婉脸色苍白,嗓子沙哑:“我试试看能不能救活一部分,汪队长,麻烦你叫人去其他地里看看情况,是不是只有我们这里出了问题?” “好,我马上安排人去!”汪队长转身去召集人手。 温婉从看到这些菜苗后,心跳快得异常,她强忍着不适,拿出小铲子,小心打起几棵菜苗。 根部完好,并没有虫蛀的痕迹。她又走得远些,假意观察,悄悄取了灵泉水浇下去。 她记住这几棵菜苗的位置,重新站回田埂上。 “温技术员!”闻讯赶来的同志们围拢过来,看着眼前的惨状,备受打击。 “这到底是怎么了!之前都长得好好的。” “完了,这么多天的心血都白费了。” “会是哪出的问题,没有什么虫害,这叶子看起来也没病斑。”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焦虑和疑惑在众人中蔓延。 最后有人小声开口:“会不会……是咱们的新肥料出问题了?” 这一句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温婉身上。 温婉站起身认真解释:“肥料绝对没有问题,如果肥料有问题,菜苗不可能健康地长这么大。” “或者是营养太高,把苗给烧死了?”有人提出疑问。 “就算是烧苗,也不可能这么一片片的。”温婉强忍着心头的窒闷,指着田里,“大家看,同一片地里,有死的,也有侥幸活下来的。但所有出问题的苗,叶片都是油绿健康的,这不符合肥料出问题的规律。” 她专业的解释,让人群暂时安静下来。 一个小队长站了出来,谨慎开口:“不管是什么原因,当务之急是必须彻查,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他迟疑着:“首先,我绝不是不信任温技术员,只是觉得……事关重大,是不是应该再找名技术员,一起来帮忙检查一下,务必找出问题的根在哪里!” 他刚说完就有人附和:“我觉得也是,人多力量大!” 事情很快就被定下来。 汪队长看着脸色越来越不好的温婉,心中不忍:“温技术员,你别多想,大家都是为了尽快解决问题。万一,真的救不活,咱们只能拔了苗,抓紧时间重新下种了!” 温婉虚弱地点头,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她张了张嘴,声音细弱:“我知道……大家的意思,这样是……对的……” 话没说完,她再也撑不住,直接蹲了下去,双手紧紧捂着腹部,额头瞬间沁出细密的汗。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把周围的人都吓坏了,纷纷围了过来:“温技术员!” “你怎么了?” “快,扶住她!” 汪队长反应最快,一边拨开人群,一边大声指挥:“都散开!别为这么近,空气都不流通了,快!谁开车去卫生室,把江大夫接过来!要快!” 他指着两个稳重的妇女:“你俩,小心点,把温技术员先抬到办公室里!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别都挤在这里添乱!” 所有人的心都揪紧了,试验田的事还未查明,温技术员又突然倒下,每个人的脸上都笼罩着担忧。 第46章 所有事,我来解决 温婉被抬到办公室的简易床上,冷汗已经浸湿了她的角,腹部传来的阵阵绞痛,让她忍不住蜷缩起身子,意识也有些模糊。 “让一让!江大夫来了!”屋外有人高声喊着。 江景提着药箱匆匆赶来,看到温婉的样子,心头一紧,直接蹲在床边,一边打开药箱一边询问:“怎么回事?” 汪队长赶紧把情况快速说了一遍:“正在试验田里查看,说着说着话,温技术员就突然蹲下去,捂着肚子,脸色煞白……” 江景立刻屏息凝神,手指搭在温婉的手腕上,片刻后,收回手,迅速拿出听诊器,仔细听了听她的心肺,又轻轻按压她的腹部:“是这里疼吗?” 温婉虚弱地点头:“抽着疼……还头晕……” 江景已经有了初步判断,取出银针,手法娴熟地在她的几个穴位上施针。 几针下去,温婉剧烈的腹痛缓解不少,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 “问题不大,是急性胃肠痉挛,加上疲劳过度和轻微的低血糖。”江景一边收针,一边解释。 温婉看着屋里的汪队长心中充满了愧疚,她声音沙哑地道歉:“对不起,汪队长,给大家添麻烦了……” “哎呀,温技术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汪队长连忙摆手,“身体要紧!田里的事我们再想办法,你先不要管了。” 江景拿出两块冰糖,小心地喂温婉吃下。 “温婉同志,”江景语气严肃,“你需要休息,不能再这样透支身体,会垮掉的!” 温婉却轻轻摇头,她绝不能倒下。 试验田被毁,找不到原因,她的肥料正受到质疑,她绝不能倒下去,否则所有的努力和心血都可能付诸东流。 “我没事了,江大夫,谢谢你。”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汪队长,麻烦把各小队负责记录的同志都请来,还有务必保护好现场,在调查清楚之前,任何人不要动那些受损的菜苗,尤其是那些还活着的。” 她思路清晰地安排着,那份在病痛中依然不减的责任感,让在场的人都稍安心了一些。 ** 司令部,陆祁川刚结束一场紧张的作战会议,林成神色凝重地走进来,低声在他耳边汇报。 陆祁川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才。临江农场打来的电话,说温婉同志晕倒了,现在情况稳定了,但……” 陆祁川没等他说完,已经大步向外走去:“备车!” 吉普车一路疾驰,扬起漫天尘土。 陆祁川赶到临江农场办公室时,温婉正靠在床头,小口喝着热水,脸色依旧苍白。 看到他风尘仆仆地出现,她眼中闪过惊讶:“祁川?你不是在开会吗?怎么回来了?” 陆祁川没说话,深沉的目光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停留片刻,然后转向一旁的江景:“她情况怎么样?” “急性肠胃痉挛,针灸后已经缓解了。但需要静养,绝对不能再劳累。”江景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平静专业。 陆祁川点点头,沉声道:“谢谢。随即走到床边,俯身将温婉打横抱起。 “啊!”温婉轻呼出声,手下意识环住他的脖子,“你干什么?” “回家。”他言简意赅,抱着她就往外走。 “等等,试验田的事还没查清楚……” “所有事,我来解决。”陆祁川打断她,脚步不停,“现在你需要休息。” 江景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终究……他只是个外人。 陆祁川将温婉小心安置在吉普车后座:“等我一下。” 他走向一脸忧色的汪队长:“立刻封锁试验田现场,任何人不得靠近,保护好所有痕迹。” “是,团长!” 他又对林成说道:“通知警卫连彻底搜查农场及周边区域,重点查找昨夜的可疑人员和车辆痕迹,发现任何线索,立即控制。” “是!” 快速部署完毕,他回到车上,扶着温婉让她靠着自己。 “我真的没事了……”温婉想坐直身体。 “别动,听话。”陆祁川的手臂稳稳环住她的肩膀,语气透着温柔,“闭上眼睛,休息。” 他的怀抱温暖而坚实,温婉听话地闭上眼睛,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很快便在他肩头沉沉睡去。 感受到怀中人均匀的呼吸,陆祁川低头看着她苍白的睡颜,眼底翻涌着复杂的心疼和愠怒。 气她不珍惜身体,更怒那背后下黑手之人。 温婉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傍晚才醒来。 卧室里光线昏暗,陆祁川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审阅文件。 “醒了?”他放下文件,探手过来,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还好,没发烧。胃还疼吗? 温婉摇摇头,撑着手臂坐起来:“好多了。几点了?我去给你和爷爷做饭。” “快六点了。”陆祁川起身,“爷爷吃过了,我熬了小米粥,给你端过来。” 一起端来的,还有一碟清爽的拌菜和剥好的水煮蛋。 “吃了吗?”温婉问。 “没有,”他坐在床边下,将筷子递到她手里,“在等你一起。”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温婉心头一暖。 两人默默吃着晚饭。 “试验田……”温婉还是忍不住提起。 “汪队长和陈政委已经在调查。”陆祁川给她夹了点拌菜,“初步判断,是人为破坏。” 温婉心一沉:“人为?” “嗯,有人用开水,烫死了菜苗。” “怎么会……”温婉难以置信,谁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别想了。”陆祁川看着她,“这件事,我会处理。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把身体养好,这是命令!” 温婉看着他眼眸中的坚定,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轻轻点了点头。 夜深人静。 陆祁川站在院子里,陈刚出现。 “团长,有线索了。”陈刚低声道,“按你的指示,重点排查顾廷,发现他这几天频繁请假,一直逗留在家,形迹可疑。” 陆祁川眼神冷冽如冰:“顾廷的动机很大!盯紧他,收集证据,暂时不要打草惊蛇。” “明白。” 陆祁川抬头望向墨蓝色的夜空,星辰映照在他深不见底的眼里。 有些底线,不容触碰,伤了他要守护的人,就必须付出代价! 第47章 我不介意搂着你睡 白天睡得多,晚上温婉反倒失了眠。 试验田的事,像块巨石压在心头,调查固然重要,但抢种更是迫在眉睫。 她思来想去,培育些秧苗,是能缩短生长周期的唯一办法。 她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正准备出门,房门却被推开了。 陆祁川站在门口,看着她穿戴整齐被抓包的模样,目光沉了几分:“你要去哪?” 温婉心里一紧,立刻软了语气:“祁川,我想到了能减少损失的办法,我们可以集中培育一批秧苗,这样也就比原计划晚收十天左右,我想去……” “这事我交给汪队长办,你立刻回屋躺着!”陆祁川语气强硬地命令着。 温婉有点怵他这严肃冷峻的样子,深吸口气,继续商量:“到了农场我不干活,只是指导,说完就回来休息,行吗?” 陆祁川抿唇不语。 温婉上前,轻轻拉住他的袖口,语气中带着撒娇:“祁川……我就去一会儿,好不好?” 陆祁川第一次对自己下达的命令有了动摇。 温婉见他神色似有松动,赶紧趁热打铁:“陆团长,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山中市的群众能吃饱饭!这是今年最后一次播种的机会了,如果错过,后果不堪设想!” “一个小时!” “好,好!就一个小时!”温婉背上准备好的布包就往外走。 陆祁川迈步,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从团部到临江农场的路上,每隔几百米就能见到执勤巡逻的战士,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温婉才知道,陆祁川对这件事部署有多么周密。 临场大队办公室灯火通明,汪队长和各小队队长还在开会。 见温婉和陆祁川进来,汪队长把大家的想法说了出来:“团长,温技术员,我们正在商量,是不是把这些死掉的菜苗清理了,抓紧时间抢种一批。” 温婉带着歉意,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我想集中育苗,能让收获期尽量提前,大家觉得可行吗?” 一个小队长不赞同地说道:“育苗是好,但多半是西红柿和茄子、辣椒这些,都不当饿啊。” 温婉解释道:“南瓜、西葫芦、冬瓜、丝瓜这些高产又顶饿的作物,也一样可以育苗。而且它们耐储存,烹饪方法多又有营养。” 汪队长听了,点点头:“我觉得温技术员这个办法可行。” 其他人互相看了看,虽没提出反对,却也没表示赞同。 陆祁川沉声道:“我向大家保证绝不会再出意外!更不会让一个人饿肚子!” 这话像一颗定心丸。 “我们相信团长!” “有团长兜底,我们还怕什么!” 汪队长向陆祁川请示:“团长,现在还有个问题,农场里找不到合适的整块地来搭棚育苗了。 温婉指向窗外:“旁边这块地受损最严重,把里面还完好的菜苗移到别处,腾出那块地来,面积应该足够了。” “就按温技术员说的办。”陆祁川当即给了肯定,转而对汪队长说:“这块育苗地,我会派战士过来重点看守,组织好民兵和巡逻队,在农场所有田地不间断巡逻!” “是!我马上组织人手,连夜开工!”汪队长立刻带着小队长们出去着急群众。 事情安排妥当,温婉心里踏实了不少,她看向陆祁川,刚开口:“祁川,我……” 陆祁川自然知道她想说什么,长腿一迈,只丢下两个字:“回家。” 他人高腿长,几步就拉开了距离。 温婉只得小跑着跟上,在他身后软语商量:“我每天都来看看情况行吗?我不干活!就在边上转转,看看进度。” 陆祁川猛地停下,转过身。 温婉猝不及防,撞进了他怀里。 他伸手稳稳扶起,深邃的目光落在她仰起的小脸上,娇俏的面容上写满了期盼。 “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她轻声补充,眼神恳切。 陆祁川静静地注视了她几秒,终于松口:“每天最多两个小时!” 温婉的眼睛瞬间亮了:“我保证,绝对不多待一分钟!” 夜色沉凉如水。 温婉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大脑十分活跃,想到可以利用空间和自家小院来培育秧苗,她的心情就控制不住的澎湃激动,恨不得天马上就亮。 她不敢乱动,等着陆祁川呼吸均匀绵长了,才缓慢地掀开被子,脚尖试探着脚下,鞋子还没穿上。 “去哪?” “你……你没睡?”温婉动作一僵,惊愕地转头望向床上的男人。 “睡了,被你吵醒了。”陆祁川早就料到,她绝不会老老实实安分到天亮。 “那你继续睡,我去个厕所。”温婉心虚地开门,去厕所磨蹭了一小会儿,又乖乖挪了回来,重新躺下。 刚拉好被子,身侧的男人便动了。 他侧过身,拽过她被子的两只被角,用力掖到她的身下。 “我……我不冷。”温婉小声嘟囔,想把两只手拿到被子外面。 她的挣扎引来了一声极低的叹息。 温热的气息,伴着陆祁川的警告吹拂过来:“不要轻举妄动,我不介意搂着你睡。” 温婉听着这钢铁直男的威胁,瞬间僵直了身体。 “我……我不吵你,你放心睡。”她的声音细如蚊呐,带着乖巧。 被他监视着,她哪还敢再起别的念头。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陆祁川准时醒来。 他动作极轻地起身,穿好军装,回头看了一眼床上蜷缩成一团的身影。 温婉睡得正沉,脸颊透着健康的红晕。 他的目光在她恬静的睡颜上停留几秒后,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几乎是在房门合上的瞬间,温婉就醒了,看了眼时间,正好是爷爷出门遛弯的时候。 心念一动,意识沉入空间。 她将准备好的南瓜、西葫芦、冬瓜等种子,小心地播种下去。 做完这一切,她的心踏实了大半,准备去小院里,种上些种子,把表明功夫做足。 刚打开门,却见外面站着一个面容稚嫩却目光炯炯的小战士,像颗小白杨似的立在院门口。 第48章 她是想干活么 见温婉出来,小战士立刻上前敬礼:“报告温技术员,团长派我担任您临时的警务员,保护您的安全!” “保护?”温婉蹙眉,难道不是监视? 小战士解释道:“团长说,非常时期,要确保您的安全,您有需要,尽管吩咐我。” 想到顾廷,有人保护她也好,温婉点点头:“怎么称呼?” “报告温技术员,我叫王小川,您叫我小川就行。”小伙子回答得一板一眼。 “小川你好,吃过饭了吗?” “报告温技术员,吃过了。” 温婉看着他挺直的脊背,目不斜视的模样,笑了笑:“小川,说话随意些没事的。” “是,温技术员。”小川的回答依旧标准。 温婉轻轻叹息一声,说了句:“我要在院子里忙活一会儿,不出去,你进屋坐吧。” “我不累,您忙,我就在这守着。”小川坚定地站在原地。 温婉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去仓库里拿出工具和珍贵的薄膜就开始下种,培育‘明面上’的秧苗。 小川站的笔直,眼角的余光,却被温婉熟练而轻柔的动作吸引。 他见过田里老把式干活,也见过其他军属种菜,但像温技术员这样,细致珍重地对待种子和泥土的,倒是头一回见。 将最后一块塑料薄膜用土压严实,温婉才直起腰,轻轻舒了口气,准备进屋做饭。 “小川,你不用一直站着,进屋坐,我要做饭。” 小川身姿挺拔:“团长命令,保护期间,需时刻保持警惕,不能松懈。” 温婉摇摇头,果然是陆祁川带出来的兵,这执拗劲如出一辙。 她做完饭,爷爷正好回来。 他看着门口英姿飒爽的小战士,好奇地问:“这位小同志是?” “老先生,您好,我是温技术员的警卫员,王小川。” 温学儒点点头:“小伙子真精神。” 吃过饭,温婉正在厨房收拾着,外面传来吉普车的声音。 陆祁川进门,依旧是那身笔挺的军装,风纪扣系得一丝不苟。 “团长!”小川敬礼,声音洪亮。 陆祁川微微颔首,和温学儒在客厅说着话,等温婉从厨房出来。 “走吧。” “去哪儿?” “我送你去农场。”陆祁川站起身。 温婉连忙摆手:“你忙你的,有小川……” “顺路。”他打断她,“两个小时,我等你。” 温婉轻轻“嗯”了一声。 经过小院时,陆祁川看小园子多了苗床,问道:“育苗了?” 温婉一怔,才明白他说的是园子里的菜棚。 “嗯,种了些南瓜、西葫芦,还有一点西红柿。” 陆祁川弯腰仔细查看:“搭得不错。” ** 临江农场的空地上。 汪队长正带着大伙儿将浸泡好的种子捞出,堆在铺着干净稻草的地上,进行催芽。 “水都打好了吧,赶紧倒锅里,水有点热乎气就行,千万不能烧开!”汪队长大声嘱咐着,又转头向陆祁川汇报工作进度。 温婉走到几口大锅前,对正在照看燥火的大娘说:“大娘,我来帮您添水吧。” “可是不得!”大娘连忙摆手,“温技术员,你这身体还没好利索,在旁边指点指点就行,哪能让你动手。” “没事,我干点力所能及的。”温婉坚持,拿起水瓢往锅里舀水,借着身体的遮挡,偷偷往里面混入了灵泉水。 “让开些。”陆祁川说着,提起温婉脚边沉重的水桶,利落的将水倒进了铁锅里。 温婉暗暗叹气,她哪里是想干活,嘴上却不得不称赞着:“还是陆团长力气大!” 几口锅瞬间就被填满了,温婉盘算着,只能再找机会了。 这边正忙着,农场外的路上,几个路过的妇女凑在一起,指指点点地低声嘀咕。 “临江农场这么多人忙忙活活的,干什么呢?” “你没听说啊?那个温技术员,用的什么新肥料出大事了,祸害死好多菜苗!” “我也听说了,她当时就吓晕了,还是小江大夫给看的呢。” “要我说,就是心里有鬼,一个城里来的大小姐,能懂什么种地,竟瞎折腾……” 这些话,经过温情和顾廷的精心加工后散布出去,谣言在岛上迅速传开。 正好被离路边最近的几个队员听到。 一个性子耿直的小队长立刻火了,冲着那几个妇女大声喊道:“哎!那几个妇女同志,你们嘀嘀咕咕的说什么!有本事大声说出来!” 几个妇女一听,慌忙快步溜走了。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陆祁川的注意,他走过去问道:“怎么回事?” 那名小队长满脸怒气,指着那些人离去的方向:“团长,她们几个瞎造谣,说咱们农场出事是因为……肥料,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瞎传!” 陆祁川听了,只说了句:“清者自清,做好我们自己的事,不用管。” 谣言已经在岛上传开了,只是被他暗中压了下去,没想到还有人在私下传播。 他眯起眼,看向清河农场的方向,喊了句:“汪队长!” “哎!团长,什么事?”汪队长小跑过来。 陆祁川将他叫到一旁,低声交代了几句。 汪队长听完,一脸震惊,犹豫地说:“这…...团长,这能行吗?会不会太……冒险了?” 陆祁川跟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按我说的做。出了问题,我负责。” “是!明白了!”得到陆祁川的肯定,汪队长有了主心骨,转身就去队里找那几个平时最能说会道,人缘也好的妇女骨干。 几个人听完汪队长的话,批次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其中一个人捂着头说:“我好像有点头晕,眼前直迷糊呢……” 另外两个人,一左一右默契地架着她,担心地说:“哎呀,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肯定是这两天累着了,赶紧去卫生室让小江大夫给看看吧!” 汪队长在一旁也配合地点头:“对对对,赶紧去!不用着急,‘看明白’了再回来啊!” “哎!知道了队长!” 三个妇女往清河农场的卫生室走去,特意绕路在离农场大队最近的一个小院前高声说了几句。 “咱们农场这些菜苗真是白瞎了,长得多好……” “怕啥,咱们温技术员想了新法子,保准能丰收!” “就是,幸好温技术员懂得多啊!咱们还能跟着过个好年。” “快走吧,这都快中午了,万一去晚了,小江大夫回家吃饭,咱们这趟可就白跑了!” 这几句闲聊的话,正好被屋里的两人‘不小心’听到了。 第49章 话都传到了 三名妇女前脚刚到卫生室,后脚顾廷扶着温情就跟来了。 江景正在为‘头疼’的大姐检查。 见人来了,另外两名妇女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搭台,唱戏’。 “虽说糟蹋了些菜苗,但温技术员这新发子要是成了,再过两天新苗就能发出来,温技术员真是聪明啊!” “可不是嘛,要不咱们可全白忙活了!” 江景检查完,关切地说:“大姐,你这是没休息好,最近熬夜了吧,血压有点高,得多休息。” “是,最近我们农场忙得脚不沾地啊,哪有时间睡觉啊。” 听到事关温婉,江景凝神问道:“温技术员想了什么新办法?” 温情和顾廷都低着头,竖着耳朵听这边的谈话。 那妇女立刻接话,声音兴奋:“用干稻草给种子催芽育苗,这样能加快种子发芽,缩短作物成熟的时间,抢回被耽误的农时。” 另一人连忙符合:“对对,这是温技术员的原话!” 江景听了,微笑着称赞:“嗯,温技术员确实能力卓越,但是这干稻草保存不好,天气干燥时极容易引发火灾,你们回去务必跟温技术员说,千万要注意防火啊!” 三名妇女大惊失色,互相对视一眼,心里暗道:坏菜了,这他们都没想到,却让那两人都听去了,得赶紧回去告诉团长和汪队长! 三人再也坐不住了,连跟江景道谢都忘了,出了卫生室就小跑起来。 江景转过身,看向顾廷和温情:“你们两位,谁不舒服?” 两人沉浸在思绪中,一时没反应过来。 江景又重复了一遍:“温情同志?顾廷同志?” 顾廷猛地回过神,收敛起眼里的算计,语气担忧:“是我爱人,她刚刚又说肚子不舒服,最近都不敢出门了,就在家里卧床呢。” “我先号个脉看看情况。”江景拿出脉枕。 “好,麻烦您了江大夫。”顾廷嘴上答应着,眼神却有些飘忽。 那三名妇女拼尽吃奶的力气跑回农场,累得脸色发白,上气不接下气。 她们冲到陆祁川面前,话都说不连贯。 “……团……团长……” “大事……大事不好,那个……干稻草,容易……容易着火!” “这……这话让那两人听去了!” 断断续续的,陆祁川明白了,诱饵成功抛下。 “知道了。”陆祁川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静,他只确认了一句,“交代你们的事,办完了?” 三人见他如此淡定,她们心里急得跟着火了似的,也只能连连点头:“办……办完了,话都传到了。” “好,辛苦了,去休息吧。” 三人但也不敢多问,心里实在不踏实,又去找了汪队长和温婉,把江景的话又说了一遍。 温婉眉头微蹙,看向陆祁川的方向,与汪队长交换了一个眼神。 汪队长会意,急忙小跑去找陆祁川:“团长!干稻草……” 陆祁川抬手止住了他后面的话:“嗯,我知道了。通知下去,今天晚上我会撤走警卫连的岗哨,你也告诉民兵和加班的队员们,今晚全部回家休息,养足精神。” “什么?”汪队长惊得瞪大了眼睛,撤走守卫,还让所有人都回去?这不是i给坏人创造机会吗? 在汪队长惶急的眼神下,陆祁川低声说出了计划。 汪队长瞬间恍然大悟,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用力一点头:“明白了,团长!保证完成任务!” 汪队长将几名小队长召集过来,声音洪亮地宣布:“团长说,这几天大家伙辛苦了,今天干完活都回家好好睡个觉,养足精神,明天咱们再接着干!” 消息传开,忙碌了多日的队员和民兵们虽然有些意外,但能回家踏实睡一觉,自然是高兴的。 温婉走过来看着讳莫如深的陆祁川,不解地问道:“陆大团长,你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两个小时到了,回家。” 温婉小脸一皱,不满地小声抱怨:“陆祁川!心眼子针鼻儿大!多一会都不行!” 陆祁川听到身后的碎碎念,眉峰一挑,微微勾起嘴角,声音清冽:“跟上!” ** 漆黑的夜晚,星光点点,万籁俱寂。 临江农场,战士们趴在树下,静静等待着猎物上钩。 极静谧的环境下,一个新兵有些耐不住性子,低声嘀咕:“哎,都这么晚了,你说那家伙真会来吗?” 另一个新兵也小声附和:“不知道啊,团长这法子能行吗?咱们就来一个班,十个人,万一……” “那两个新兵蛋子,给我把嘴闭上!”趴在附近的新兵连连长气得牙痒痒,恨不得上去一人踹一脚,学的东西都忘到狗肚子去了! 一班班长压低声音,带着杀气:“任务结束我再收拾你们!都给老子盯紧了!” 话音刚落,一个黑影接着地形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入试验田区域。 充分利用了阴影和障碍物,他动作熟练快速,都是部队里学到的侦查与反侦察技巧。 新兵连长心里骂着:当兵学的这点东西都用这上了,真给高首长丢人! 顾廷极其谨慎,伏低身体,仔细观察着,确认无人后,借着星光,找到了那堆干稻草。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迅速接近,再次确认坏境安全后,掏出一个军用水壶,将里面的汽油泼在干稻草上。 划燃一根火柴,他毫不犹豫地扔下去。 火势似长舌般,瞬间腾起,快速蔓延,灼热的火光也把他那张嫉恨的脸照的清清楚楚。 “抓人!” 一大桶水精准地泼在了起火点上,刚刚还嚣张的火焰,发出一阵‘嗤嗤’声,只留下滚滚白烟。 与此同时,几道身影猛然窜出,将还没来得及反应的顾死死按在了地上。 灯光亮起,照的如同白昼。 陆祁川从办公室里走出来,面容冷峻。 温婉跟在他身后,看着被按在地上的顾廷和被烧焦的稻草,心中怒火翻滚。 “你们!你们下套!真够阴险的!”顾廷奋力挣扎,抬起头狠狠蹬着陆祁川和温婉两人。 温婉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厉声斥责:“阴险?还有你阴险?你把大家辛辛苦苦种的菜苗都给烫死了,还敢来烧催芽的种子!你是要眼睁睁看着他们被饿死!你才叫阴险!恶毒!恬不知耻!” 温婉气得对他破口大骂。 陆祁川看着她激动得张牙舞爪的样子,伸手把人拉回身侧,低声道:“注意形象。” 温婉这才注意到,四周还有不少面容青涩的新兵正看着,她清了清嗓子,哼了一声:“恶有恶报!活该!” 顾廷见陆祁川如此维护温婉,自知难逃重罚,心生一计。 他忽然换上一副追悔莫及的表情,声音也变得缠绻,‘痛苦’地看向温婉:“婉婉,我也是逼不得已……你知道我多后悔当初放弃你么?你原本要嫁的人……应该是我啊……” 现场瞬间陷入诡异的寂静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温婉和陆祁川身上。 第50章 受伤了 “顾廷!你疯病犯了就去治!”温婉被他突然恶心的样子惊得头皮直发麻。 陆祁川的脸色迅速沉了下去,周身的气压瞬间将至冰点。 在场的新兵们哪见过这种阵仗,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喘。 还是新兵连长反应过来,喝道:“把他的嘴堵上!” 顾廷死命挣扎着,用尽力气嘶喊:“陆团长,你知道她……有多喜欢我吗?为了要嫁给我要死要活,哭得我心都化了……” “唔!”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班长不知道从哪找来的破布死死塞住了嘴。 “带走!”陆祁川的声音带着怒意。 顾廷被粗暴地拖拽起来,押上了军用卡车。 一班长目光锐利地扫过车上那几个听得目瞪口呆的新兵:“今晚听到的这些话,都给我烂肚子里!谁敢往外露半个字,我让他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听明白没有!” 听到顾廷那石破天惊的告白,新兵连长尴尬地脚趾扣抠地,恨不得原地消失。 他连忙对陆祁川敬礼:“团长,我……我跟着押送他回去!” 汪队长也反应过来,急忙找借口:“团长,那个……我安排人来守夜。” 望着离去的卡车,温婉怒气未消,银牙紧咬:“这个顾廷简直是个疯子!竟然不顾山中市这么多百姓的死活!真敢下死手!” 说完,她气冲冲地往农场旁边的吉普车走去,走了几步后,她发现陆祁川没跟上来。 诧异地回头,见他还站在原地,她停下脚步,打了个哈欠:“祁川,回家吧,好困。” 陆祁川缓缓迈步,沉默地跟上。 坐到副驾驶上,温婉觉得头越来越沉,眼皮打架,慢慢闭上了眼睛。 吉普车在土路上行驶,她逐渐陷入梦乡。 恍惚中,她好像听到有人用极低的声音,压抑着问了句:“就那么喜欢他?” “嗯……嗯?”温婉无意识地嘤咛,却让陆祁川握着方向盘的手骤然收紧,他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从那晚之后,温婉再也没‘见’过陆祁川。 每天她睡醒前,他已经离开了家。 他深夜回来时,她早就睡下。 两人虽然每天都睡在一张床上,却好像活在了两个世界。 顾廷被抓,小川也回了部队。 温婉过得充实又规律,每天在农场和同志们一起干活劳作。 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她很满意。 偶尔碰到江景,如果温婉问起,他会说一下温情的近况。 就这样过了十多天,试验田里的秧苗长势稳定,温婉看着自家小院里空荡荡的土地,正想着再种些什么,家里电话响了。 温婉很奇怪,除了陆祁川在家,基本不会有电话进来。 “喂?在家。”温学儒接起了电话,听了几句,递给温婉,“婉婉,找你的。” “来了。”温婉接过听筒,“你好,我是温婉。” “温婉同志,我是陈刚。”电话那头传来陈政委的声音,“你先有个心里准备,团长负伤了,不过人没事,已经在医院几天了。” 温婉的心猛地一沉:…… 电话那头:“温婉同志?你在听吗?” 她迅速回过神:“我……我在,要带什么东西吗?” “给团长带几件换洗衣服就行,一会我派车去接你。” “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温学儒见她神色凝重,关切地问道:“婉婉,出什么事了?” “祁川受伤了,但人没什么事,我得去照顾他,爷爷,您一个人在家……” 温学儒立刻打断她:“我没事,饭我能自己做,家属院这么多邻居,你别担心我,照顾好祁川要紧。” “好。”温婉不再耽搁,急忙回到房间,把她和陆祁川的衣服装进皮箱。 走到客厅,又给临江农场打了电话,交代了几句。 这时,门口传来小川的声音:“温技术员,陈政委让我来接您。” “爷爷,那我就走了。” “快去吧,有事打电话。” “知道了。” 温婉一看见小川就问:“你们团长伤得重不重,伤在哪里?” 小川老实回答:“温技术员,我也不知道,是林成一直跟在团身边的。” 虽然陈政委说陆祁川没什么事,但温婉的心还是七上八下的。 前世,她很少能得知陆祁川的消息,只知道他后来好像和部队首长的女儿结婚了,一路升到了旅长,按这个轨迹他应该是不会有危及生命的大事。 想到这,她的心平静了不少。 从岛上一路到山中市军区总医院,温婉跟着小川,两人都紧蹙着眉头,几乎没有交流。 总算到了病房门口,小川推开门,温婉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陆祁川。 他的右手和左脚都打着厚厚的石膏,脸上也有几道划伤,双眼紧闭。 听到有人进来,陆祁川睁开了眼,当他看见谁温婉时,似乎怔了一下,随即微微蹙眉。 “祁川,你……你怎么样?”温婉走到床前,有些无措地在他打着石膏的手脚上来回巡视。 “你怎么来了?”陆祁川的声音有些沙哑,目光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的小川,带着询问。 小川连忙立正敬礼:“团长!” 温婉急忙解释:“是陈政委给我打的电话。你受伤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手脚也不方便,我好早点来照顾你……” “我没事。”陆祁川打断她,语气疏离而冷淡,“有林成在,你回去吧。” “那怎么行,林成他一个男同志,毛手毛脚的,我……” 温婉话还没说完,陆祁川再次打断,黑眸沉沉地看向她,里面翻涌着许多她看不懂的情绪,就像……她前世死在牛棚时他看他的眼神…… “农场离不开你,回去。” “农场都安排好了,部队的药材长势很好,爷爷能照顾自己。我担心你…….” “温婉!回去!”陆祁川猛地提高声音,冷硬地说完便闭上了双眼。 他这是怎么了? 温婉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回头看向小川,小川被他家团长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 这时,林成端着打好的饭回来了。 “嫂子!你来了。”林成的脸上露出惊喜。 温婉点点头,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出来说话。 林成把饭盒交给小川,跟着温婉出了病房。 两人走远了些,温婉才问:“你们团长怎么受伤的?” 林成简单解释着:“团长受伤是为了救一个新兵,野外拉练时从山上滚下来,手脚骨折。” 得知了受伤的原因后,温婉对他说道:“这几天辛苦你了,你找个地方好好休息,我照顾他。” 林成有些为难:“嫂子,没有团长的命令,我不能走。” “那你就先找个招待所睡一觉,也不算违反命令。” 林成想了想,点点头:“好。” 第51章 注意影响 温婉走回病房,见小山依旧站在病床旁,饭盒还拿在手里。 她接了过去:“你也回部队吧,麻烦你多照看一下我爷爷。” “是!保证完成任务!”小山敬了个礼,转身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温婉站在床边,语气坚定:“陆祁川,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走。” 她放下饭盒,伸手去扶他起身:“该吃饭了。” 陆祁川睁开眼,视线扫过空荡的病房:“叫林成过来。” “我让他回去休息了,这里只有我。” “我的兵,你倒是使唤得顺手。” 温婉没理他,只是稳稳扶住他,拿起枕头放在他身后:“坐好。” 她打开饭盒夹了一块土豆,递到他唇边:“张嘴。” “我自己来。”陆祁川伸出没受伤的左手,想要接过筷子。 “现在这里我说的算,”温婉稳稳拿着筷子,纹丝不动,“陆团长不想饿着,就乖乖张嘴。” 没想到这男人倔得很,竟然真的抿紧了唇。 “你这人……”温婉无奈摇头。 “给我个勺子。” “没有,”她晃了晃手中的筷子,“只有这个。” 陆祁川眉头微锁,视线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落在她举着的筷子上,最终妥协,张开了嘴。 温婉眼底掠过一丝笑意,将土豆送入他口中,看着他慢慢咀嚼,她又夹起一块胡萝卜。 “不用喂了。”他咽下食物,左手已握住她的手腕,“筷子给我。” 温婉没挣脱,只是静静看着他:“陆团长连受伤都要讲究脸面?” “这与脸面无关。” “那就松手。”她声音轻柔,却毫不退让,“你右手不能动,左手输液,要怎么拿筷子?” 陆祁川沉默片刻,指节微微收紧后放下了手。 温婉又喂了他一口,随口问道:“是不是不习惯被人照顾?” “没必要。” “是,陆团长无所不能。”她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又夹了米饭递过去,“可惜现在是个连筷子都拿不了的伤员。” 正说着,病房门被推开,小护士端着药盘进来,看见温婉正在喂饭脸上带了笑意,“我来送药,饭后半个小时服用。” 温婉明显感觉到陆祁川身体一僵,忍不住轻笑。 小护士放下药便离开了。 门再次关上后,陆祁川耳根微微发红:“温婉。” “嗯?” “下次有人进来,注意影响。” “照顾伤员,有什么需要注意影响的?”她眉眼微弯,声音放轻,“还是说,陆团长不好意思了?” 陆祁川别开视线,喉结轻轻滚动:“别闹” 难得看见他窘迫的模样,温婉唇角浅浅翘起,继续喂他吃饭。 陆祁川看着她手里的饭盒,又看看床边柜:“只有一份饭?” “嗯,等你吃完,我出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温婉给陆祁川喂完饭又给他喝了点水,问道:“要不要去厕所?” “不用。”他几乎脱口而出。 “没关系,我扶你到门口,等你好了,再扶你回来。” 陆祁川只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温婉抬头看着点滴瓶里的药,又问了一遍:“真不去?不去我可走了。“ 见他确实没有这个意思,她才转身离开病房。 走出医院,她找了个小饭馆,点了碗清汤面。 简单吃过饭,温婉回了医院。 病房门口,她透过玻璃窗一个身形姣好,打扮时髦的女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和陆祁川说着什么。 她的手在门把上停留片刻,轻轻推开了门。 病房里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坐在床边的时髦女人转过头,将温婉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才微微扬起下巴:“这位同志是?” 她问的并不是温婉,而是回过头,笑盈盈地看向陆祁川。 “是我爱人,温婉。”陆祁川简短地介绍着。 时髦女人站起身,脚上踩着高跟鞋,比温婉高出一个头,她伸出手,姿态优雅,眼中却带着不屑:“你好,我叫姚颖,是祁川的……战友。” 温婉伸手与她轻轻一握,平静地迎视:“你好。” 说完,她看着床边柜上的药片,伸手试了试搪瓷缸里的水,拿起暖水瓶,倒了些热水。 “该吃药了。”她将药片放在陆祁川手上,又端起水杯递给他。 姚颖默默看着两人之间不必严明的熟稔,嘴角的笑容淡了些。 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语气轻快地说:“祁川,你还记得我有一次演出,从台上摔下来,幸好你坐在第一排,一下子就接住我了!不然啊,我可能也得像你现在这样,打上石膏躺这儿了。” “不过是顺手。”陆祁川的话依旧简短。 温婉把水杯放回柜子上,忽然想起他好像自打她来了就没方便过。 但有女同志在,她也不好直接开口问他。 她悄悄移到姚颖身后,对陆祁川使了个眼色,又坐了个下蹲的姿势,随即意识到不对,男人……不是这样的。 就在她纠结要怎么比划他能明白时,陆祁川眉峰微拢:“你在哪儿做什么?” 温婉脸上一热,有些尴尬地摇摇头:“没……没事。” 姚颖这才回头,笑着问道:“温婉同志现在是二团的技术员?” 温婉点头:“就是帮大家点小忙。” 姚颖眉毛一挑,语气真诚:“这工作好,踏实。祁川这人啊,别的不说,对身边的同志都不错,能顺手照顾的,从来不推辞。” 她不等温婉说话,又转向陆祁川:“对了祁川,你还记得宣传队的肖大姐吗?那时她突然要生,在场的人都慌了手脚,就你当机立断,开着吉普车就把人往医院送。” “温婉同志你是没见到,他那车开的,简直把吉普当成了坦克,坑洼地直接就冲过去,就喊了句坐稳,车子差点飞起来,吓得我心都快跳出来了!” 姚颖说得眉飞色舞,笑声清脆。 她不断提起那些温婉完全陌生的事,偶尔跟她说一句也是她插不上嘴的。 温婉看着陆祁川没什么表情的侧脸,提起暖水瓶:“你们先聊,我去打点水。” 她走出病房,不缓不急地转过拐角,在长椅上坐下。 第52章 陆祁川是木头 病房里。 温婉一离开,气氛有瞬间的凝滞。 姚颖的目光落在陆祁川打着石膏的手脚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听说是为了救一个新兵?你总是这样,不顾自己的安危。” 陆祁川的视线从门口收回:“职责所在。” 姚颖拿起一个苹果开始削皮:“温婉同志是沪市来的?长得还挺漂亮的。她父母是做什么的?” 陆祁川不愿与她多谈温婉:“姚颖同志,谢谢你来看我,我这边没什么大碍,宣传队任务重,不好耽误你的时间。” 这话客气,但送客的意味已经相当明显。 姚颖削苹果的动作顿住,她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听不出陆祁川话里的意思。 他是在提醒她,注意身份,也是在划清界限。 她沉默了几秒,将削了一半的苹果放回柜子上,站起身:“那……你好好休息。” 她的目光在陆祁川的脸上流转一圈,没在说什么,转身出了病房。 陆祁川闭上眼,揉了揉眉心。 姚颖的心思,他并非毫无察觉,但也仅止于此。 他向来不在这种模糊不清的关系上耗费精力,方才的话已经是他最直接的态度。 他再次看向门口,那个借口出去打水的人,已经离开有一会儿了。 热水房不远,即使排队,也该回来了。 此时,坐在长椅上的温婉,并不知道病房里的男人正有些疑惑她为什么迟迟未归。 夕阳缓下沉,天空染上了一层橘红色的余晖。 陆祁川看了眼手表,温婉去的时间太长。 他在病房巡视一圈,看着距离最近的椅子,他左手抓住床边,缓缓移动着,终于坐直身体。 靠着左手和一把椅子,艰难地走出病房。 走廊里并没有温婉的影子,他向着热水房挪去,正好被路过的护士见到。 小护士慌忙跑了过去:“陆团长!你怎么下地了!快回床上去,有事喊我们一声就行!” 走廊这头的温婉听到了,提着热水壶就快步往回走。 见陆祁川正在病房门口跟小护士说着什么,左手死死按着椅子,样子有些……不美观。 温婉小跑过去:“祁川,你怎么出来了,你是要去厕所吗?我扶你。” 小护士看了一眼温婉,皱眉说道:“陆团长现在的情况不能下地走路,就连方便也不能去厕所,都是在床上的。” 温婉这才明白为什么陆祁川说不需要去,原来是……真不方便。 “我扶你上床。”温婉把热水壶放在门边,伸手去扶他,却无从下手。 打着石膏的手不敢扶,没打石膏的手又在撑着椅子。 “我自己来。” 她和小护士只能眼睁睁看着陆祁川用一只好手,一条好腿加上一把椅子,挪回到床上。 临走前,小护士又嘱咐一遍:“千万不能再下地!” 温婉连连保证:“绝对不会了!” 病房门被关上,她站在床边,脸上带着愠怒:“为什么不听话,我不知道你不能下地,你自己还不知道么?万一摔倒,伤上加伤怎么办?” 她想起刚才他艰难挪动的样子,心里就一阵揪紧。 陆祁川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抬起眼看向她,重复了之前的问题:“你去哪了?” 温婉回答:“打水去了……人有点多,排队。” “我怎么没看见有人从热水房出来。” 她迅速找了个借口:“打完水,我顺路去那边问护士点事。” 陆祁川微微眯眼看着她,撒谎真是脸不红心不跳。 他不想揭穿她,没再追问。 “那,你刚才出来,是要……是要方便吗?我……我怎么帮你?”温婉有些脸红,视线飘忽,就是不敢落在他身上。 突然,她发现了床下面的尿壶。 她走上前,蹲下,手刚要碰到。 “别动!”陆祁川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和窘迫。 温婉抬头看他,想打消他的顾虑:“你自己在屋子里……完事了我再去倒掉。” “不用你。”他依旧拒绝,耳根隐隐泛红。 “我照顾过我爷爷,没事的。”她再次蹲下,将尿壶拿出来递到他手边,不等他在说什么,立刻转身,快步走出了病房。 病房里,陆祁川看着被塞到左手边的尿壶,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叹息了一声。 门外,温婉背靠着冰凉的墙,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的温度却不可控制地飙升。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照顾他,就不能被男女大防影响,以后自己也是要学医的,在医生眼里,无论男女都是病人,要把男人当木头! 陆祁川是木头!陆祁川是木头! 她在心里默念了两遍。 “好了。”里面传来他低沉的声音。 温婉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目不斜视,接过尿壶,她端着它,处理干净,拿回病房,放回原处。 整个过程,她做得机械又认真。 仔细清洗了双手,才又重新回到病房。 两人都没再说话。 温婉尽量让自己自然些,刚想找些话题,一抬头,发现男人已经闭上了眼,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 温婉坐在椅子上,想着应该给他擦擦手。 她走到脸盆架旁,浸湿毛巾回到床边,俯下身,快速又轻柔地擦拭着他的手。 她的动作很小心,生怕惊醒他。 擦完,温婉一抬头,直直地撞进了陆祁川深邃的眼眸里。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正静静地看着她,眼中没有睡意,只有一片墨色。 “吵醒你了?” “没睡。”他低声说,视线从她有些慌乱的眼睛,缓缓移到她拿着毛巾的手上。 “要注意卫生,所以才……”温婉解释着直起身。 “嗯。”他应了一声,目光依旧在她身上。 温婉拿着毛巾放在脸盆里清洗。 “姚颖,只是战友。”陆祁川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温婉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这个话题,还这么直接。 她挂好毛巾,回过身。 “她哥是我的老班长,在边疆执勤。”他难得地多解释了一句。 他照顾姚颖,是看在老班长的情分上。 “嗯。”温婉轻声回应。 她确实能感觉到,他对姚颖的态度,很客气,却没有认识许久的熟稔。 “累了就睡会儿。”陆祁川看着她眼下淡淡的青色。 温婉摇摇头:“我不困。” 陆祁川没再坚持,重新闭上了眼睛。 温婉看着他,声音很轻:“其实,有喜欢的,你可以……” 第53章 现在这里我说了算 后面那几个字在舌尖绕了绕,温婉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原本想说的是,‘你可以告诉我’,或者‘你可以去追求’。 但无论哪种,在此刻说出来都有些不合时宜,甚至有些……越界。 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也没到可以坦然谈这样话题的程度。 陆祁川的眼睫颤动了一下,没有睁开眼,也没有回应。 他放在身侧的左手,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温婉的目光滑过他坚毅的眉骨,挺直的鼻梁,最后落在他微抿的薄唇上。 这个男人,强大又固执,仿佛能扛起一切,此时闭目沉睡的样子,莫名让人觉得他透着一种脆弱感。 她轻轻吸了口气,将心头那点莫名的滞涩压下。 以后。 他若有喜欢的人,总会告诉她的。 温婉打开皮箱,拿出一本医书,翻阅起来。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她放下书去开门,外面站着的是满脸歉意的林成。 “嫂子,对不起,我睡过头了,团长他……”他急切地解释着,一遍往病房里张望。 “没事,他都好,已经睡了。”温婉侧了侧身,让他能看到床上的身影,“你也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守着他。” 林成有些犹豫,天色已晚,他不能让嫂子一个人去招待所,可病房里只有一张陪护床。 “放心,我能照顾好他。”温婉看出他的顾虑。 林成把手里的网兜递过来:“嫂子,这里有点心和水果,夜里要是饿了就垫垫肚子,明天早上我带早饭过来。” “好。” 林成想了想:“嫂子您等我一下。”他快步走向护士站,不一会儿抱回一床干净的被褥回来。 温婉这才发现,这小伙子年纪不大却很细心,他确实能照顾好陆祁川。 “谢谢你。” 林成将换下的被褥叠好收进柜子里,这才离开。 夜色渐深,温婉洗漱完毕。 想着要不要给陆祁川擦拭一下,见他睡得熟,就没再折腾,她留了盏小灯,在陪护床上躺下。 等到她呼吸变得绵长平缓,病床上的男人缓缓睁开眼,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眸格外深邃。 陆祁川侧过头,凝视着温婉恬静的睡颜。 他的心中升起困惑,他竟然有些看不懂她了。 这个才二十岁的姑娘,处事却带着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稳和通透,和传闻中那个娇纵任性的‘作精’大小姐判若两人。 这份与年龄不符的成熟,难道都是因为家中骤变,才被迫一夜长大的吗? 还有她种植的那些药材,品质好得出奇。 家里出现的肉蛋,也比部队食堂的品质还要好…… 自从来海岛后,他的身体状态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高强度训练后的疲惫感,消散得很快,即使只短短睡几个小时,醒来后依然觉得精力充沛,体内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 这一切,似乎都绕不开他身边这个姑娘。 她的身上,藏着太多秘密。 这一晚,温婉睡得很沉。 而陆祁川,直到深夜才阖眼。 ** 第二天清晨。 温刚帮陆祁川洗漱完毕,借着去打热水的机会,往暖水瓶里掺了些灵泉水,这样让他能好得快一些。 回来的时候,林成已经来了,小护士在一旁准备打针。 陆祁川三两口解决一个包子,最后端起粥,呼噜噜地快速喝完。 小护士见他这风风火火的样子,边擦酒精棉边提醒:“吃饭太快对胃不好。” “习惯了。”陆祁川回答。 温婉不禁地能想象到他年老后的模样,多半也是个倔强老头。 这个念头让她嘴角微扬,正好被陆祁川看到。 小护士打完针,留下药片:“饭后半小时服用,家属要注意患者的卫生,不能洗澡勤,但要勤给擦身体。” “好的。”温婉答得干脆,立刻得到了陆祁川的注视。 她若无其事地瞥了他一眼,不说好,难道由着他脏着? “林成,咱们俩给陆团长擦擦身子?” “是!” “不用!” 陆祁川和林成同时开口。 “不用擦。”陆祁川语气坚决,像是在下达命令。 温婉看也没看他,直接对林成说:“麻烦你去打盆水来。” 林成左右为难,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 “不用看他,现在这里我说了算。”温婉的话给了他定心丸。 “是,嫂子!” 等林成离开,温婉开始做陆祁川的思想工作:“我给你擦上身,其他位置让林成来,行吗?” “不需要你,林成一个人就行。” 温婉放缓语气:“祁川,我们是夫妻,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别人会觉得奇怪” 陆祁川当然明白温婉的意思,但……他真的不需要。 “打完针我自己来。” “你确定你可以?” “非常确定!”陆祁川语气坚定。 “那让林成先回部队,等你出院再来接你?”温婉担心时间久了,林成会发现她和陆祁川夫妻关系中的不寻常。 “好。” 等林成端了盆水回来,就被陆祁川派回了部队。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个人的交流少了许多。 温婉一直坐在旁边安静地看书,偶尔抬头看一眼玻璃瓶里的药水余量。 陆祁川则闭着眼养神。 他的药打完后,温婉提议借个轮椅带他出去晒晒太阳。 这还是住进医院后,陆祁川第一次出门。 出了医院大楼,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陆祁川直直地盯着那轮骄阳。 突然,眼前被一只小手挡住:“小心眼睛。” “嗯。”陆祁川应着,把温婉的手轻轻按下。 “空气新鲜吧?以后打完针我都推你出来走走。” 温婉自顾地说着,陆祁川安静地听着。 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一道欢快的身影,从眼前匆匆跑过。 不一会儿,那个身影又‘踏踏踏’地风风火火泡了回来,在原地转了一圈,终于发现目标,边喊边跑过来:“哥!哥!” 清脆响亮的少女嗓音,划破了花园的宁静。 温婉和陆祁川听见喊声,一起望过去。 第54章 这就是我嫂子吧 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穿着一件白衬衫,军绿色长裤,梳着两条乌黑油亮的麻花辫。 她脸上洋溢着欣喜和急切,像只活泼的小麻雀,直直地朝着陆祁川的方向扑来。 “哥!可算找到你了!我去你病房,护士说你出来了,吓我一跳!”女孩跑到轮以前,微微喘着气,脸颊泛着红晕,眼睛亮晶晶的。 看到女孩的一瞬间,陆祁川冷硬的轮廓瞬间柔和,露出了一个温婉从未见过的灿烂笑容:“娇娇,你怎么跑来了?自己坐的火车?太胡闹了!” 温婉第一次听到,他用这样带着宠溺的语调说这么多关心人的话。 她站在轮椅后方,礼貌性地对这个女孩笑了笑,安静地看着这对兄妹热络交谈。 闫娇没回答陆祁川的话,反而好奇地歪头打量着温婉,大大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哥,这就是我嫂子吧?长得真好看!” 闫娇不等两人开口,她就伸出手,落落大方地说:“嫂子你好,我叫闫娇,是我哥的妹妹。” 温婉伸出手与她相握,被她蓬勃的朝气感染,声音柔和:“你好,我是温婉。” “你也不怕认错人。”陆祁川无奈摇头,眼里却满是纵容地看着闫娇。 “我都问你了是不是我嫂子,你们俩都没否认,那就是咯!”闫娇俏皮地眨眨眼,带着狡黠。 温婉忍不住轻笑出声。 “就你聪明。”陆祁川拿她没办法,抬头对温婉解释,“娇娇是我母亲再婚后生的女儿,从小被惯坏了。” 温婉只知道陆祁川的父亲是烈士,倒是没听说过他母亲再婚的事。 她不便多问,只轻轻点头。 陆祁川神色严肃:“别打岔,怎么突然跑这来了?妈知道吗?” “我……我没敢告诉她。”闫娇立刻蔫了,笑声嘟囔,“哥,我要是说了,妈肯定不让我来……” “推我回去,打电话。”陆祁川对温婉说。 温婉推着轮椅往回走。 闫娇见哥哥没再说她,又露出了笑脸,凑到温婉身边小嘴叽叽喳喳地说着:“嫂子,你和我哥是怎么认识的呀?你都不知道,他比我爸还能管我……” 温婉一直微笑着,听着小姑娘如数家珍似的,控诉陆祁川。 直到她问出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嫂子,你和我哥什么时候生孩子啊?我可以帮忙带……” “闫娇!”陆祁川厉声喝止,“什么话都往外说!” 温婉急忙阻拦:“祁川,别吓着娇娇。” 她能看得出来,陆祁川对这个妹妹是真心疼爱。 闫娇一听,有了护身皮,立刻天不怕地不怕地躲到温婉身后朝陆祁川做了个鬼脸。 “好,现在来了个惯着你的人了。”陆祁川蹙着眉头,看着这两个人,心里盘算着,要不要两个一起收拾。 温婉和闫娇站在几步外等候,看着陆祁川在护士站打电话。 他时不时地抬眼往过来,闫娇所在温婉身后,悄声说:“嫂子,你看我哥打个电话还总瞪我,他整天板着个脸,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温婉飞快地思考着,得给她一个合理的理由。 她看着闫娇认真地说:“祁川为人正直可靠,对我很也体贴。” 闫娇瞪大了眼,不解地问:“就这?你就嫁了?” 温婉抿唇轻笑,又加了一句:“当然还有别的,他长得俊朗,身姿挺拔,站在人群里总是最显眼的那个,谁不喜欢。” 闫娇赞成地点点头:“这倒是没错,你看我,主要是遗传了我妈的好基因。” 两人说着说着都有些忘形,完全没注意到陆祁川已经挂了电话,滚动着轮椅滑过来,把温婉的话都听进了耳朵里。 他压了压上扬的嘴角,轻咳了一声:“娇娇,我现在受伤,不方便照顾你,明天就找人送你回去。” “哥,你看啊,我嫂子一个人照顾你,她多辛苦啊,我在这还能替换一下,让她歇歇……” 陆祁川这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这些不用你管,一会儿就去买票,明天必须回去!” 闫娇拽着温婉的衣袖摇晃:“嫂子……” “祁川,要不……”温婉刚要开口劝说,就被陆祁川打断。 “你别惯着她。”他看向闫娇,”你不是小孩子了,我没法分心照顾你,乖乖回去。” 陆祁川听了眉头皱得更紧:“因为什么?” 闫娇垂着头,小声说:”我,我不想说。” 回到病房,温婉对闫娇说道:“娇娇,麻烦你把轮椅送回护士站好吗?出门右转直走就是。” “好!” 支开闫娇后,温婉问陆祁川:“娇娇现在做什么工作?” “刚高中毕业,还没安排。” “既然还没上班……”她斟酌着说辞,“我挺喜欢娇娇的,不如让她住几天?当散心了。” 陆祁川一副我就知道你要说什么的表情,看着她:“现在不方便,而且,我妈正在给她安排工作。” “她大老远跑来,你就真忍心让她明天就走?”温婉开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他的软肋她倒是摸得清,陆祁川挑眉:“好,先解决第一个问题,她住哪儿?” “在医院附近找个招待所。” “你放心她一个人住外面?” 温婉马上想到第二个解决办法:“让她睡陪护床,我去招待所住。“ “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住外面!” 不能让陆祁川放心的办法就不是好办法,温婉犹豫片刻,小心开口:“那我们三个都住医院?” 陆祁川看她一眼:“怎么睡?” 温婉一咬牙:“娇娇睡陪护床,咱俩挤一挤,护士不是说你再两三天就能出院了吗?” “娇娇在这,你不怕她发现咱们的关系了?” “她年纪还小,应该看不出来吧。” “这床这么小,难免要搂着睡。”他声音低沉地说出最后一个问题,“你想清楚了?” 她抱着胳膊,与他对视良久,最终败下阵来。 闫娇一回来就满怀期待地看向温婉,却见她轻轻摇头。 温出师未捷,陆团长不费一兵一卒,完胜。 闫娇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嘴角撇着,眼眶说红酒红,委委屈屈地蹭到陆祁川的床边:“哥……就三天,我保证不捣乱,还能帮嫂子照顾你,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远门,坐了整整两天火车呢……” 陆祁川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眉头拧的更紧,但紧绷的下颌却微微松动。 他何尝不心疼妹妹千里迢迢来看他? 温婉再次劝说:“祁川,让娇娇留下吧,她睡陪护床,我晚上照看你也不影响。而且她都没休息好,就让她折腾回去,我都不忍心。” 她悄悄给闫娇使了个眼色。 闫娇立刻心领神会,挤出两滴眼泪:“哥,那火车真是硬座着来的,我屁股到现在还疼呢……” 陆祁川看着眼前一个温言软语,一个可怜巴巴的两个女人,沉默了片刻,抬手揉了揉眉心:“……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耶!哥你最好了!”闫娇立刻多云转晴,欢呼一声。 温婉也抿唇笑了。 第55章 她的体贴 下午,温婉借了医院的职工厨房,准备给陆祁川做点有营养的。 闫娇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熟练地刮麟、去内脏、改刀,忍不住惊叹:“嫂子,你好厉害啊。” “就会些家常菜。”温婉温和一笑,将切好的姜丝末撒入沸腾的鱼汤中。 正好隔壁王团长的爱人徐雅,也提了一块五花肉进来,她笑呵呵地往温婉的锅里看了眼:“给陆团长炖鱼汤呢?真香!” “嫂子也来做饭?一会儿汤好了给王团长也盛一碗吧。” “那太好了,我要炖红烧肉,你们别着急吃饭,待会儿也尝尝我的手艺啊。” “好,那我们可有口福了。”温婉笑着应下。 这时候王团长也溜达进来,看到温婉便热情打招呼:“温婉同志也在啊!哎,这就是在医院,要不高低得跟陆团长整两杯。” “以后有机会的,等您和祁川都康复了。” 徐雅嗔怪地拍了丈夫一下:“你就知道喝,医生怎么嘱咐的?别光站着,快帮我打打下手。” 王团长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好嘞领导。” 一旁的闫娇看着这对夫妻间的互动,若有所思。 她悄悄凑到温婉耳边:“嫂子,王团长和他爱人感情真好。” 温婉望着那对说说笑笑的夫妻,点点头:“是啊。” 等到温婉和闫娇把晚饭端回病房,陆祁川正拿着温婉那本医书翻看。 书页的空白处,密密麻麻地写着批注和心得。 他看着那些认真的笔记,却总是会被她稚嫩的字体吸引。 明明是很严肃的一本医书,他唇角却一直带着一抹浅笑。 “哥,你看书怎么还偷笑呀?”闫娇凑过来,歪着头打趣。 陆祁川轻咳一声,合上书,目光却不自觉地追随给他递来热毛巾的温婉。 他含笑放下书,接过毛巾时,指尖不经意地触到她的手指。 两人都微微一怔,温婉飞快收回手,耳根微微发热转身去盛汤。 “哥,这鱼汤可是我嫂子炖的,你看这汤色,奶白奶白的,可香了。”闫娇献宝似的,把鱼汤放在陆祁川面前。 陆祁川拿起勺子尝了一口,鲜美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很鲜。” 温婉又夹了块红烧肉放在他碗里:“这是隔壁王团长爱人做的,你尝尝。” 话刚说完,王团长就搬着个小桌子,徐雅端着饭菜,两人一前一后笑呵呵地进了病房。 “陆团长,温婉同志,一起吃点?人多热闹!” “欢迎欢迎。”温婉连忙去墙角拿了几个凳子。 王团长一边摆桌子一边说:“陆团长,明天我可就出院了,你还得住几天?” “再观察两三天。” “你这伤也只能回家慢慢养了。”王团长点点头,端着汤碗,“来,以汤代酒,祝陆团长早日康复!” 徐雅无奈地看着他:“老王,这次出院你可真得戒酒了!这都第几回因为喝酒住院了?” 王团长憨笑着挠头:“老领导、老战友聚在一起,那气氛到了,咱能怂吗?不能!对吧陆团长?” “嫂子,王团长说的确实是实情。”陆祁川一本正经地帮腔。 徐雅瞪了王团长一眼:“你就知道陆团长说话管用,拿他当挡箭牌呢。” 温婉一直微笑着在旁边默默吃饭,偶尔给陆祁川夹点菜。 闫娇也一反常态,安安静静地小口吃饭,显得格外乖巧。 徐雅看着闫娇,夸赞着:“这孩子长得真水灵,又这么文静。” 闫娇只是腼腆地笑了笑,继续低头吃饭。 温婉惊讶地看向陆祁川,他的表情告诉她,在外人面前,这孩子就是这样。 徐雅对王团长说:“你看他们陆团长和温婉同志,长得这么标志,生下来的孩子不得跟年画娃娃似的?” 王团长立刻来了精神,裂开嘴笑道:“陆团长,你要是生个闺女,可得先考虑我家的皮猴子啊!” 温婉被这直白的调侃说得脸颊绯红,不自在地垂下头。 陆祁川深沉的目光在温婉泛红的耳尖上停留片刻,随后看向王团长,语气带着难得的调侃:“那你家小子得足够优秀才行。” 王团长拍拍胸脯,信誓旦旦:“放心,我必须好好培养,保证配得上你们家闺女!” 一屋子人都被这话逗笑了。 温婉悄悄抬眼,正对上陆祁川含笑的眼眸,心,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 下午,陆祁川的手上又准时地打上了针。 温婉看着他泛青的手背,蹙起眉:“护士同志,这手背淤青得厉害,没事吗?” 小护士耐心解释:“正常的,是血管受刺激了。不管它几天也能消,不过贴点土豆片,好得快些。” “谢谢啊。”温婉点点头,对闫娇说:“娇娇你陪你哥,我出去买点土豆。” “好的嫂子。” “你有什么想吃的,我一起买回来。” 闫娇笑得眉眼弯弯:“嫂子太懂我了,给我买点零嘴就行,我不挑,谢谢嫂子!” 温婉越来越喜欢这个姑娘了,平时笑嘻嘻的,但很懂分寸,嘴甜又有礼貌。 “好!我很快就回来。” 她都出了病房门,忽然又回来了:“娇娇,你先出来一下。” 等闫娇出了门,温婉从床下取出尿壶,递给陆祁川,上面也没说,只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眼神,便转身带上了房门。 陆祁川看着关上的房门,又低头看了看床边的尿壶,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温婉特意支开闫娇的用意。 ** 温婉骑着向护士借来的自行车,很快便从供销社返回。 她先将一个装满零嘴的网兜递给闫娇,小姑娘立刻眉开眼笑,甜滋滋地道谢。 陆祁川放下书,视线越过欢欣的妹妹,落在温婉身上。 他看到她额角细密的汗珠,和几缕被风吹乱的发丝。 没等他开口,温婉已走到床边,将另一个网兜放在床头柜上,里面是两个新鲜的土豆。 她迎上他询问的目光,浅浅一笑:“没事,路不远。等你打完针,就用这个给你敷手。” 他“嗯”了一声,目光在她带着红晕的脸上停留片刻,才重新拿起书,书页却久久没有翻动。 第56章 出院 夜幕降临,病房里重归宁静。 闫娇在陪护床上很快进入梦乡,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温婉洗漱完毕,站在病床前犹豫了一瞬。 陆祁川往内侧挪了挪,给她留出更多位置。 “谢谢。”她轻声说,侧身在床的左边小心躺下。 病床确实很窄,她尽量贴着边缘,却还是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热。 两人都保持着距离,却在同一个被窝里互相温暖着对方。 “要是碰到你的腿,你就叫醒我。” “石膏很厚,碰不到伤处。”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低沉。 沉默了一阵,陆祁川再次开口:“娇娇对家里人说话,不太注意分寸,你别放在心上。” 温婉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不会。”她轻轻回答,“她很可爱。” “嗯。”陆祁川应了一声后没再说话。 夜色渐深。 温婉起初睡得并不踏实,她总是惦记着陆祁川的右腿。 直到被他身上那抹熟悉清冽的气息包围,意识才逐渐朦胧,她无意识地翻了个身,蜷缩的膝盖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是他腿上的石膏。 她瞬间惊醒,慌忙缩回腿,屏住呼吸等了几秒。 身旁的人呼吸平稳悠长,似乎并没有醒。 温婉稍稍松了口气,正要向后退开,头顶却传来低沉的嗓音:“没事,不疼。” 原来他一直醒着。 “抱歉,吵醒你了。”她小声说。 “还没睡。”他简短地回答。 温婉身体僵硬,不敢再乱动。 照顾病人的疲惫感袭来,很快她陷入沉睡。 察觉到她已经熟睡,少女清淡的发香若有似无地萦绕在鼻尖,陆祁川也缓缓阖上双眼。 **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温婉的眼睑上。 她睫毛微颤,还未完全清醒,只感觉周身被一股暖意包裹着。 这感觉实在太舒适,她忍不住轻轻蹭了蹭‘枕头’…… 等等! 温婉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军绿色的布料。 她竟然在夜里,滚进了陆祁川的怀里,头还枕着他的手臂! 她瞬间僵住,脸颊灼烧起来。 小心翼翼地抬眼,正对上陆祁川深邃的目光。 他不知道已经醒了多久,正静静地看着她。 “对……对不起!”温婉像受惊的兔子般弹开,退到床沿,心跳如擂鼓,“我睡相不太好……碰到你的伤腿了吗?” “没有。”陆祁川的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的沙哑,他轻轻活动了一下被她枕得有些发麻的手臂,“睡得还好吗?” “嗯……还好。”温婉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她尴尬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时,陪护床上的闫娇也揉着眼睛做了起来,打着哈欠:“哥,嫂子,早啊……” 温婉几乎是立刻翻身下床,借着整理衣服掩饰泛红的脸颊:“我去打水洗漱。” 看着她近乎逃离的背影,陆祁川的目光在她趟过的位置停留了一瞬,缓缓坐起身,嘴角极轻地牵动了一下。 清晨的水房空无一人,她用凉水拍了好几下脸,热度才稍稍降下去一些。 脑中却不受控制地想着刚才的画面,她居然在他怀里睡了一夜! “太丢人了……”她小声哀叹。 她在水房磨蹭了好一会儿,等她回到病房时,林成正在收拾东西。 “怎么在收拾东西?”她快步走进病房。 林成放下衣服,有些为难:“嫂子,部队有紧急任务,必须团长回去处理。” 温婉看向陆祁川:“不能协调一下吗?你现在的情况不能出院。” 陆祁川正坐在床边系扣子,动作依旧利落,只是比平时慢了些:“提前两天而已,无妨。” 见林成停下动作,他声线一沉:“继续。” “是。” “祁川……” “先吃饭。”陆祁川指着桌子上的早餐,“吃完就走。” 闫娇在一旁小声嘟囔:“嫂子,你看我哥就是这么固执。” 温婉凝视着陆祁川坚毅的侧脸:“我去问问医生。” 陆祁川抬眸与她对视,沉默片刻,点头同意。 待她转身离开,陆祁川便对林成交代:“去办出院手续。” “团长,这……”林成有些犹豫。 “去。” 等温婉带着回来时,出院手续已经办好了。 医生锯开石膏,仔细检查后,叮嘱道:“恢复得不错,但夹板还需要固定一段时间,千万不能剧烈运动,回去后,消炎药再静脉注射两天。” “谢谢医生。”温婉一一记下。 临走前,她默默地将药一样样收好,又细心地写了每种药的用法用量,塞进了陆祁川的行李袋。 她无意间瞥见行李内侧露出一角密封的档案袋,封口处盖着鲜红的“绝密”印章。 她当做没看见,小心把拉链拉好。 吉普车驶离医院。 温婉站在门口,久久未动。 闫娇挽住她的手臂:“嫂子,别担心了,我哥他心里有数。” 温婉收回目光,轻轻‘嗯’了一声。 她担心的又何止是他的腿伤。那份绝密文件,加上他提前出院执行任务,让她心头笼罩着不安。 “走吧,娇娇。”她敛起眼底的忧色。 ** 吉普车向着山中市守备司令部方向驶去。 陆祁川靠坐在后座,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这是关于近期海上异常情况的报告。 但他察觉出,事情远不止打击走私偷渡和驱赶外国军舰那么简单。 司令部会议室。 “……祁川同志的建议,司令部经过研究,原则上同意组建海上巡逻分队,编制、装备和人员选拔,就由你牵头拟定具体方案。” “是,司令员。”陆祁川沉声应道。 司令员神色凝重了几分:“叫你过来,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他将一份带有更高机密的文件放在陆祁川面前。 “根据多方情报汇总分析,我们判断,近期海上的一系列异常活动,很可能都是为了掩盖一个更深的意图。 他们在寻找二战时期,某国败退时,遗弃或秘密埋藏在这片海域的‘东西’。” 陆祁川眼神一凛,迅速翻开文件。 敌特电台活跃异常……某些境外科考船的诡异航线、一些关于海底宝藏或特殊物资的模糊传闻。 “是武器?还是……”陆祁川抬起眼。 “不确定。”司令员摇头,“可能是未爆的危险武器,也可能是重要的战略资料。我们掌握的信息太少,但无论如何,都绝不能落入别有用心之人手中,更不能让其危及我国沿海安全!” 司令员的手只在地图上的弯月岛和双峰到区域:“你的巡逻分队,明面的任务是维护海域治安,暗地里,必须将这件事情查清!” “我明白。”陆祁川合上文件,“保证完成任务。” 第57章 是我最喜欢的日子 陆祁川的不在的日子里,温婉的生活充实而平静。 她每天在团部照料药材,去临江农场记录菜苗生长情况。 偶尔会抱着医书请教江景和团部的老军医。 闲暇下来,就带着闫娇去海边。 闫娇光着脚踩温暖的沙子上,嘴里啃着苹果感叹:“嫂子,现在真是我过得最自在的日子了。” 温婉看着她无忧无虑的样子,仿佛看见了从前的自己。 那时,她也这般想。只是没想到身边藏着蛇鼠毒蝎…… “现在也是我最喜欢的日子。”温婉望着平静的海面,轻声说。 爷爷安好,她也在努力向前,一切都在编号。 只是……不知道陆祁川的伤怎么样了? 他不打电话来,她联系不上他。 “嫂子快看!那是不是章鱼?滚了一身沙子!”闫娇兴奋地追过去。 “小心点!别离海水太近!”温婉在后面高声叮嘱。 “知道啦!咱们晚上把它们烤了吃!” …… 这一个下午,两人的收获不少,又是螃蟹又是章鱼的,还有不少蛏子蚬子,装了满满一桶。 回到家里天已经有些暗了,楼上书房却大亮着。 温婉停住脚步,抬头看。 “是不是我哥回来了?”闫娇惊喜地说完,小跑着上了楼。 温婉拎着铁桶进了客厅,温学儒正在看电视:“婉婉,祁川回来了。” “什么时候?” “我刚到家。”低沉的嗓音从楼梯上传来。 闫娇像只小鸟般跟着陆祁川下楼,笑道:“哥,你真有口福,是不是闻到香味特意赶回来的?” 陆祁川眼里带着笑,目光落在温婉的铁桶上,“去海边了?” “嗯,晚上烤着吃。”温婉放下桶,走到他面前仔细打量,“夹板拆掉了?恢复得怎么样?” 他活动下手脚:“可以活动,大动作还不行。” “你自己小心点,千万别再伤着了!” “好。” “那我去准备晚饭。” “嫂子,我帮你!” 温婉看了眼院子:“娇娇,交给你个任务,把这些都洗干净,我去搭个灶台。” 闫娇拍着胸脯:“是,保证完成任务!” 温学儒站起身:“婉婉,爷爷来帮你……” “爷爷,您歇着,”陆祁川接过话,“我来搭。” “陆团长负责指挥,我动手。”温婉笑着看他。 “好。” 在他的指导下,简单的灶台很快搭好,火也升了起来。 温婉和闫娇再出来时,除了刚刚抓的海鲜,还端来了腌好的肉和蘑菇。 “祁川,咱爷俩喝点?”温学儒拿出药酒。 温婉正要劝阻,陆祁川已开口:“就陪爷爷喝一杯。”见她看想自己,又温声补了句,“药酒,少喝点不碍事。” 温婉这才点头,转身专注地翻烤起食物。 小院里,很快飘起诱人的香气,混合着淡淡的烟火味。 ** 晚上,卧室内只亮着一盏小灯。 陆祁川低沉的嗓音忽然响起:“顾廷,已经被送回沪市原部队处理了。” 温婉静静听着,内心并没有什么起伏,这一切都是顾廷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嗯。”她轻声回应。 陆祁川侧头看她,昏黄的光晕下,她的神色平静如水。 “不想知道部队会怎么处理他吗?” 温婉想了想,如实回答:“他大伯一定会找高首长求情,恐怕处罚不会太重。” “需要我给高首长打个电话吗?”陆祁川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 “要是方便的话……”温婉说着转过头,却猝不及防撞进他近在咫尺的目光里。 两人的距离太近,她甚至能看清他脸上细微的毛孔。 她慌忙转回头,盯着天花板:“……就,就麻烦你了。” 看着她充血的耳尖,陆祁川眼底闪过一丝柔和。 “睡吧。”他低声说,顺手关掉了台灯。 ** 深夜,温婉起来去厕所,发现闫娇房间的灯还透着光。 她走过去轻轻敲门:“娇娇?还没睡吗?” 屋内传来闫娇断断续续的呻吟:“嫂……嫂子,我……” 温婉察觉不对,立即推门而入。 只见闫娇整个人蜷缩在床上,浑身发抖。 “娇娇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温婉急忙上前,俯身查看她的状况。 “肚子……肚子好疼……” “是来月经时,小腹坠痛吗?具体哪个位置?” “不,不知道……右边疼得特别厉害……” 温婉在闫娇肚子上轻柔地按压:“是这里疼?还是这里?” “啊……”闫娇随着温婉的动作,发出一声惨叫。 温婉迅速收回手,柔声安抚:“别怕啊,娇娇,我这就去叫你哥,咱们马上去医院。” 她快步回到卧室,还没开口,陆祁川已经坐起,声音带着沙哑:“出什么事了?” “娇娇肚子疼得厉害,我感觉不像是普通腹痛,很有可能是阑尾炎,得马上去医院。” 陆祁川立即下床换衣服:“我背她下去。” “你的伤还没好利索,能开车吗?” “可以!” “我去找个执勤的战士来帮忙。”温婉看着他明显不敢用力的右脚,实在放心不下,她再次嘱咐道,“你千万别背娇娇!我很快回来!” “好。” 温婉带着一名小战士匆匆跑回来。 “陆团长!”小战士敬了个礼。 “麻烦你背我妹妹下楼。”陆祁川神色凝重。 “是!” 温婉趁机在闫娇的水杯里放了灵泉水:“等一下,让娇娇喝点水再走。” 陆祁川看了她一眼,没有多问。 上了吉普车,陆祁川果断下令:“去团部卫生室。” “是,陆团长。” 卫生室里,宋军医快速给闫娇检查:“陆团长,温技术员,这位小同志确定是急性阑尾炎,需要马上手术!” 陆祁川眉头紧锁:“那就尽快安排手术!” 宋军医为难地说:“今天就我一个人值班,人手不够,至少还要再有一个人才行。” 温婉立即提议:“清河农场距离这里最近,让人去接江大夫吧!” “好!宋军医,你先做准备,我马上派人接江大夫过来!” “是!” 温婉在一旁柔声安慰着闫娇,又对宋军医说道:“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你只管开口。” 第58章 新的开端 “术前准备会吗?” “会理论,还没实操过。”温婉回答。 “严格遵守消毒规范就行!帮我准备手术器械。”宋军医一边准备麻醉剂一边快速吩咐。 “好。”温婉立刻净手、消毒,走向器械台。 她动作麻利,对器械虽然有些陌生,但也能极快找准。 让宋军医有些惊讶。 陆祁川站在手术室门口,看着温婉沉着冷静的侧影,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这个妻子,总能在关键时刻展现出超乎寻常的镇定和能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陆祁川倚在门框上,右脚不敢完全称重,目光始终未离开手术室内忙碌的身影和妹妹苍白的小脸。 终于,外面传来吉普车的刹车声。 随后是林成的声音:“团长!江大夫接来了!” 江景提着药箱快步走进,看到眼前的情景,他朝陆祁川微微颔首:“陆团长。” 随后走进手术室:“宋军医,情况如何?” “江大夫你来了就好!确诊急性阑尾炎,需要立刻手术,就等你了。”宋军医松了口气。 江景迅速消毒,穿上手术服,接过温婉递来的器械时,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别担心,急性阑尾炎是小手术。” 温婉点点头,将主战场交给两位医生,在一旁随时准备提供协助。 手术开始。 陆祁川无法进入,只能在外面踱步,内心焦灼。 林成和小战士守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温婉透过玻璃看着这一幕,走过去,挥手示意他坐下休息。 陆祁川停下脚步,看向她。 他心中的躁动,奇异地被她坚定的眼神抚平了一些,随即点头,坐在了椅子上。 手术进行得很快,也很顺利。 江景摘下口罩走出来:“手术很成功,阑尾已经切除,修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闫娇被转移到病房,麻药劲还没过,沉睡着,脸色虽然苍白,但呼吸平稳。 陆祁川走到床边,看着妹妹恬静的睡颜,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开。 他回头,看向正在帮宋军医的江婉,又看向江景,真诚道谢:“江大夫,宋军医,辛苦你们了。谢谢!” “陆团长客气了,这是我们的职责。”江景微笑着回应,目光不经意扫过温婉,带着欣赏。 宋军医也笑道:“团长,今晚就让这小同志在这里观察,明天情况稳定就可以回家休养了。温技术员帮了大忙,对流程非常熟悉。” 温婉只是浅浅一笑:“能帮上忙就好。” “接下来,按时换药、注意饮食,一周左右就能拆线了。”江景的目光掠过温婉,“温婉同志也懂些护理知识,有她在恢复会更快。” 温婉微微颔首。 江景和宋军医走后,陆祁川看着温婉带着疲惫的脸:“今晚,多亏了你。如果不是你发现及时,判断准确,娇娇可能要受更多罪。” 他是真后怕。若非温婉心细,处置果断,后果不堪设想。 温婉侧头看他,眼神清亮:“娇娇就像我亲妹妹一样,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她看向他尚未痊愈的手脚:“祁川,你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娇娇。” “我跟你一起。” “明天你还要工作,我一个人可以。”温婉轻声劝道。 陆祁川的目光在她带着倦意的脸上停留片刻:“你更需要休息。我在这里看着娇娇的药,你在陪护床上睡一会儿。” 他的坚持让温婉无法再拒绝。 她看着他已经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显然是打定了主意,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 他或许不善言辞,但这份沉默的担当和关心,比任何话都更有分量。 “那……好吧。”她最终妥协。 温婉确实累了,一躺下就沉沉睡去。 陆祁川守着这两个女人,心中充满难以言喻的情绪。 ** 接下来的几天,温婉变得更加忙碌。 她每天往返团部、农场、卫生室和家中,细心照顾闫娇。 陆祁川已开始处理团部积压的事务。 经过这次事件,闫娇对温婉更加亲近依赖,她走到哪都跟在身后,俨然成了小尾巴。 陆祁川话依旧不多,但看向温婉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温和与认可。 这天晚饭后,温婉正在厨房收拾,陆祁川走了进来。 “温婉。”他叫了她的名字。 “嗯?”温婉回头,手上还沾着水渍。 陆祁川递给她一个牛皮纸文件袋:“看看这个。” 温婉有些疑惑地接过,擦干手,打开文件袋。 里面是几份盖着红色公章的文件和一份《入伍通知书》。 她惊讶地抬头看他。 “你的参军申请,司令部批准了。”陆祁川看着她,目光深邃,“鉴于你在肥料和饲料研制中的突出表现,特招入伍,分配到独立二团后勤处,正式担任农业技术员。” 温婉愣住了,拿着文件的手微微颤抖。 她反复看着那几行字,眼眶有些红。 这是对她努力的肯定,是她崭新人生的开端! “谢谢你,祁川。”她知道,这其中必然有他的推动和担保。 陆祁川看着她激动的样子,嘴角向上牵动了一下。 “这是你自己努力争取的。” 他语气变得格外郑重:“温婉同志,欢迎你加入部队!” 这一声同志,包含了太多的认可和尊重。 温婉抬起头,眼眶湿润,微笑着迎上他的目光。 这一刻,他们不仅仅是名义上的夫妻,更是即将并肩作战的战友。 “我一定会努力的!” 陆祁川感受到她身上那股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他微微颔首,语气沉稳温和:“我相信你!” 这三个字,重逾千钧。 ** 温婉的入伍手续办得很快,第二天她领就到了属于自己的军装。 当她换好后,略显生疏地戴上军帽,站在镜子前,竟有些恍惚。 镜中的女子,眉目依旧清丽,但挺直的脊背和那双沉静坚毅的眼睛,却仿佛脱胎换骨,与从前那个彷徨的温家大小姐判若两人。 “嫂子!你真精神!”闫娇围着她转圈,眼里满是崇拜。 小丫头恢复得很快,已经能活蹦乱跳了。 温学儒看着孙女,眼眶湿润,连连点头:“好,好!婉婉,在部队要听指挥,好好干!” “爷爷,您放心。“温婉郑重地点头。 陆祁川站在一旁,目光落在她身上。 军装似乎为她量身定做,合身又英气勃勃。 他眸色深沉,里面翻涌着欣赏和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骄傲。 “走吧,温婉同志。”他开口,“我带你去后勤处重新报到。” 之前,她是临时担任后勤技术员,如今她是堂堂正正的一名战士。 第59章 捡到宝了 独立二团后勤处。 处长方建国早已等候多时,看到陆祁川亲自带着已经换上军装的温婉过来,脸上顿时绽开笑容。 “陆团长!温婉同志!欢迎,热烈欢迎啊!” 他大步上前,先是向陆祁川敬礼,然后紧紧握住温婉的手,“这下可好了!咱们后勤处的农业技术岗,总算有了正式的顶梁柱!温婉同志,以后这摊工作,可就全部交给你了!” “方处长,我一定努力,不辜负组织和您的信任!”温婉语气坚定。 陆祁川对方建国交代:“老方,温婉同志刚入伍,很多流程和规矩还在熟悉阶段,你多费心带带。” “团长,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方处长拍着胸脯,“温婉同志的能力和责任心,我们都有目共睹!我们一定会全力支持她工作!” 陆祁川点点头,目光转向温婉,依旧是那副沉稳的模样,但叮嘱的话却比平时多了几句:“熟悉新的工作职责,遇到问题及时向方处长汇报,也可以……直接来找我。” 最后三个字,他放缓了语速。 上次来后勤处,他上次说的是‘有事来找我’,这次说的是‘直接来找我’。 温婉并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不同,她立正敬礼,动作标准利落:“是!谢谢陆团长!谢谢方处长!” 陆祁川的眼底划过满意的神色,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后勤处。 温婉的军旅生涯正式开始。 她下农场的次数更加频繁,不再是走马观花式的指导,而是深入每一个连队,实地查看土壤情况,针对性地提出改良方案。 晚上,她则一头扎进书堆和资料里,学习更多的农业和医学知识。 同时,系统学习部队的条令条例和军事基础知识。 这天,她正在办公室撰写关于,海岛盐碱地特点的肥料改良报告。 陆祁川和陈刚一起来后勤处检查工作。 看到她伏案疾书的专注侧影,陈刚笑着对陆祁川低语:“团长,瞧瞧,咱们温婉同志这劲头,可比很多老兵都足啊。真真是捡到宝了。” 陆祁川的目光落在温婉身上,她似乎遇到了难题,正微微蹙眉咬着笔杆,那认真的模样,让他心头微动。 他没有接话,但向来紧绷的唇角线条,却不觉柔和下来。 温婉察觉到视线,抬起头,看到两位首长,立刻起身敬礼:“陆团长,陈政委。” “忙你的,我们就随便看看。”陈刚笑着摆手,“怎么样,温婉同志,工作还适应吗?有没有什么困难?” “报告政委!非常适应!同志们都很帮助我。”温婉语气轻快,拿起桌上的报告初稿,“政委,团长,我正好有个想法,关于改良盐碱地肥料的……” 她条理清晰地阐述了自己的思路,虽然还有些稚嫩,但方向明确,数据支撑也初步具备。 陈刚听得连连点头:“好!这个想法很有价值!团长,你看……” 陆祁川接过报告,快速浏览了一遍,眼中带着赞许:“思路可行,可以先选一小块盐碱化较重的地做试验田,需要什么支持,打一份正式报告上来。” “是!谢谢团长!谢谢政委!”温婉的脸上瞬间绽放出光彩。 看着她重新埋首案前的身影,陈刚用手肘碰了碰陆祁川,调侃道:“心里美着呢吧?” 陈刚那句调侃的话音还未落,就被匆匆赶来的小战士打断。 “报告团长、政委!养殖场的猪出事了!好几头猪突然不肯进食,现在直接躺倒不动了。” 陆祁川眉头瞬间锁紧,与陈刚对视一眼,两人脸色都凝重起来。 养殖场关系到全团的肉食供应,绝非小事。 “快去请宋军医!”陆祁川下令,脚步已经迈向门外。 温婉立刻站了起来:“团长,政委,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如果是疫病,处理方式很关键。” 陆祁川脚步未停,只侧头看了她一眼:“好,跟上!” 一行人快步赶到养殖场。 刚一靠近,就闻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沉闷气味。 几头体型不小的猪瘫倒在圈舍一角,呼吸微弱,旁边还有呕吐物的痕迹。 养殖班的战士急得团团转,见到团长政委来了,更是紧张。 温婉冷静地观察着情况,迅速提出建议:“团长,政委,必须立刻隔离生病的猪,所有健康的猪也要转移到临时圈舍!这里要全面消毒,接触过病猪的人员和器具也要隔离消毒,防止交叉感染!” 她的建议,瞬间稳住了有些慌乱的场面。 陆祁川立刻采纳:“养殖班立刻按照温技术员说得办,划分隔离区,转移健康猪群,对圈舍进行无死角消杀,警卫连派人协助,封锁相关区域,未经允许不得进出!” “是!” 这时,宋军医背着医药箱赶到。 他仔细检查了病猪,又看了喂养记录:“症状很急,像是急性中毒或者烈性传染病,需要进一步排查,当务之急是控制源头,温技术员提出的建议很及时。” 温婉正在一旁检查猪槽里剩余的饲料,又询问饲养员最近的饲料来源是否有更换。 她不顾气味,凑近仔细观察了病猪的排泄物。 “宋军医,你看这些饲料。” 宋军医伸手接过温婉手上的饲料,闻了闻:“饲料颜色确实有些不对,但沾水后不太容易分辨。” 温婉转向陆祁川,“团长,我想去仓库看看,最近用的饲料需要取样检测,同时排查饲料储存环境,看是否有霉变或者混入有毒植物的可能。” 陆祁川看着她沉着分析的样子,如同一根定海神针,毫不犹豫再次下令:“林成,带人封存所有饲料,取样送师部检验科!彻底检查仓库!” 温婉戴着口罩,挽起袖子,和宋军医一起,继续检查病猪的症状。 “呕吐、呼吸急促、四肢瘫软……”宋军医一遍记录一边说,“确实很像中毒迹象。” 温婉用小铲子在猪草边缘刮下一些饲料碎屑,走到仓库,打开一袋新饲料进行对比。 “宋军医,你看,”她把两个样本拿到宋军医面前,“颜色和气味的差别很微小,新饲料有些结块,像是有些霉变了。” 宋军医凑近仔细闻了闻,用手捻了捻,神色凝重:“没错!温技术员,你观察得太仔细了,这可能是饲料存储不当,受潮后产生了黄曲霉毒素,猪吃了急性中毒。” 明确了病因,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不是烈性传染病,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第60章 各自的位置 温婉提出用绿豆甘草熬制汤剂,给病猪灌服。 所有健康的猪的饮用水里,掺入少量大蒜素,帮助抑制体内可能潜在的霉菌。 宋军医连连点头:“这个法子可行!温技术员的中医理论学得很扎实!” 方案定下,温婉便一头扎进了临时隔离点。 接下来的两天,她几乎寸步不离,亲自监督熬药,观察每头病猪的反应,将自己从空间医书中汲取的智慧与灵泉水的微妙效力相结合。 陆祁川每天都会过来查看情况,看到温婉不顾辛劳,耐心细致地照料着那些病猪,那份专注和韧性,让他心底某个地方再次被触动。 功夫不负有心人,病猪开始少量进食,逐渐恢复。 消息传开,独立二团上下无不对此啧啧称奇,对这位新入伍的技术员彻底刮目相看。 人们再提起她时,称呼已悄然改变,再不是团长爱人了。 说她不仅懂种地,还能给猪看病,办法还多! 方处长更是逢人便夸:“咱们后勤处,这回可是捡到宝了!” 事后,陆祁川下令彻查事故责任,加强了饲料储存与管理的规章制度。 指派温婉为各连队养殖员,进行系统的畜牧防疫知识培训,务求防患于未然。 ** 不久,组建常驻海上巡逻分队的正式文件下达。 团部会议室内,气氛严肃。 陆祁川站在巨大的海域地图前,身姿笔挺,目光锐利。 “我们即将组建的,是一支能够快速反应、有效处置海上突发情况的精锐力量!也是保护渔民、打击走私偷渡的第一道防线!” 他环视在场所有营连级干部,继续部署:“巡逻分队,以原海防经验丰富的一营三连为骨干,再从全团选拔精通水性、心理素质过硬的战士补充进来。” 他语气更加凝重:“全团的整体作战能力必须同步提升!即日起,独立二团进入特训期!” 命令一出,二团立刻高效运转起来。 海上巡逻分对的组建是重中之重。 陆祁川几乎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了码头和选拔现场。 他亲自面试每一位候选队员,考核军事技能、对大海的了解、临机决断的胆识。 在他的主导下,成立了一个精干的专项秘密小组。 夜深人静时,他的办公室总是门窗紧闭,窗帘拉严。 只有少数几位他绝对信任的核心军官才会在此聚集,他们借着昏暗的灯光,反复研究海图,分析每一份传来的情报,来筛选与海底遗存有关的线索。 这天晚上,温婉拎着饭盒,敲响他办公室的门。 门开的一瞬,她没想到的是,里面竟然不止陆祁川一人。 她的到来,让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几位军官面面相觑,气氛微妙。 林成反应极快,立刻起身出来,顺手带上了门。 “嫂子,您怎么来了?”林成压低声音。 温婉举了举手中的饭盒:“来给团长送带你吃的,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我先回去。” “那个……嫂子以后送饭的事交给我就行,我会盯着团长按时吃饭的。”林成不好说出实话,只能避重就轻。 “好,我知道了,你们忙。”温婉点点头,拎着饭盒,离开团部办公楼。 夜风微凉,吹散了她心头的尴尬和疑惑。 林成的欲言又止,以及办公室里不寻常的紧张气氛。 再联想到之前行李袋里看见的绝密文件,不难猜出,陆祁川在进行一项高度机密的工作。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深知军队纪律如山。 心中那点被拒之门外的微妙情绪,很快被理智取代。 他肩上的担子很重,她不能也绝对不会成为他的拖累。 接下来的日子,温婉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了自己的工作中。 除了给战士们培训畜牧防疫知识,还要优化肥料配方。 因为临江作物长势优秀,她又开始频繁往返于各个农场进行技术指导,为明年的新作物下种做准备。 她变得异常忙碌,步履匆匆,却也有意无意地避开了,陆祁川办公室所在的那栋楼。 陆祁川更是忙得不见人影。 海上巡逻队的选拔和训练进入关键阶段,全团的特训也如火如荼。 再加上那项不为人知的秘密任务,他常常直接睡在团部。 两人同住一张床,却难得碰面交谈。 这天深夜,温婉去厕所,发现客厅有动静。 她走下楼,借着窗外朦胧的月光,看见陆祁川正站在客厅喝水,背影透着浓重的疲惫。 “回来了?”她轻声开口,随手打开了灯。 陆祁川身形一顿,转过身,他的眼眸依旧锐利,却布满了血丝:“吵醒你了?” “没有,刚好醒了。”温婉走过去,接过他手中的空杯子,又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晚上吃饭了吗?” “吃过了。”陆祁川接过水杯,指尖碰到她的,有些微凉。 他微微一顿,看着她沉静的脸,低声道:“前几天晚上……” “我知道。”温婉打断他,在月光下对他露出一个理解而温和的笑容,“纪律重要,你不用跟我解释,我和爷爷、娇娇都很好,你安心工作。” 她的话,如同暖流,悄然熨帖了他连日来紧绷疲惫的神经。 他深深看着她:“谢谢。” 这一刻,无需更多言语。 他,守护着这片海岛的安宁。 她,守护着这个家。 温婉在独立二团的风头越盛,有人的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那便是胡招娣和温情。 虽然活动范围被严格限制,但她们并非完全与世隔绝。 偶尔路过院外战士的只言片语,远远望见温婉穿着那身挺拔的军装,还被战士们尊敬地称为‘温技术员’。 每一个沾有温婉的事迹,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们的心上。 “呸!神气什么!”胡招娣透过破旧的窗棂缝隙,死死盯着远处那个模糊却利落的身影,浑浊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不过是个伺候土地和畜生的贱胚子,也配穿那身衣服?也配被人这么捧着?” 她想起自己在温家呼风唤雨的那些年,谁敢不敬她一声老太太? 如今却落得在这破屋里苟延残喘,连口干净水都难喝上! 而温婉,那个她从小拿捏的丫头片子,却一步步爬得越来越高! 第61章 平淡却无比珍贵 温情坐在炕沿,抚摸着肚子。 她听着奶奶恶毒的咒骂,心里却没有多少快意,反而涌起一股更深的无力感和酸楚。 “奶奶,别看了……”她低声劝道,声音疲惫,“看她过得再好,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胡招娣猛地转过头,眼神凶狠地瞪着她,“怎么没关系?她抢走了本该属于我们的一切!温家的财产,现在的好日子,还有陆祁川那个靠山!本来都应该是你的!是你爸的!是我的!” 她越说越激动:“要不是她,我们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你爸怎么会丢了工作?顾廷怎么会被抓?你怎么会怀着孩子在这里受苦?这一切,都是拜她所赐!” 温情低下头,看着自己粗糙的手心和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再想到温婉如今的风光和体面,那股被压抑的嫉妒和不甘再次翻涌上来。 是啊,凭什么?凭什么温婉就能得到一切?而她就要承受这些? 胡招娣将孙女的反应看在眼里,阴冷的嘴角勾起。 “情情,你记住,现在她越是风光,摔下来的时候就越惨!我们得忍,得等!奶奶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风浪没见过?只要人还在,就有机会!” 那天之后的胡招娣,彻底变了个人。 她不再诡探外界,也不再试图打听任何消息。 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拿着那把破旧的锄头,在那片贫瘠的院墙根下,一点点地翻土、除草,又向战士们要了一点种子,小心翼翼地种下去。 她低眉顺眼,逆来顺受,完全是一副被生活磨平了所有棱角的模样。 但负责监视的赵班长却不敢有丝毫松懈,对她的任何请求都严格审查、汇报。 ** 海风猎猎,吹动着陆祁川军装的衣角。 他站在码头临时搭建的木台之上,身形挺拔,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下方列队。 两百名候选战士,个个精神抖擞。 陆祁川的声音透过海风,清晰冷峻:“独立二团海上巡逻分队,不是让你们穿着新军装到海上观光!我们要打造的,是能第一时间顶上去、能有效处置突发情况的海上尖刀!是能是保护渔民、捍卫海疆的第一道铁闸!” 他停顿一秒,目光更加锐利:“这里的选拔,没有侥幸!体能、技能、意志、胆识,缺一不可!现在,觉得自己达不到标准的,出列!不丢人!” 台下鸦雀无声,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响。 战士们眼神更加炽热,无人退缩。 残酷的选拔随即开始。 武装泅渡。 战士们背负沉重装备,在冰冷涌动的海水中奋力前行。 陆祁川站在机动艇上,手持望远镜,观察每个人的泳姿是否标准,体力分配是否合理,面对涌浪时的应变能力。 他突然下令:“模拟右臂受伤,单臂泅渡,返回!”考验着战士们在极端情况下的生存能力。 冲锋舟操作。 考核小组在操作机启动前,悄悄设置了不易发现的故障。 陆祁川冷眼看着。 有的战士瞬间慌乱,有的则沉着判断,迅速排除故障。 他对身旁的教官低语:“记住三连那个高个的兵,心理素质不错,手也稳。” 几轮高强度筛选后,场上只剩下七十三人。 接下来是意志极限测试。 将候选战士们,关进模拟船舱底部的狭小黑暗空间,伴随着持续不断的噪音和剧烈晃动,要求他们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武器的拆卸组装,并成功逃脱。 陆祁川透过观察窗,默默记录着每个人的情绪变化和抗压能力。 最后是临机决断面试。 陆祁川摊开简易海图:“在这个区域发现不明水下信号,如何在不暴露自身前提下,完成初步侦察与信息回传?” 直到夕阳将海面染成一片金红,首日高强度选拔暂告段落。 战士们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离去,眼神却交织着疲惫与兴奋,激烈地讨论着今天的考验。 陆祁川独自站在码头尽头,望着无垠的大海,身影在落日下拉得很长。 “名单初步拟定了?”陆祁川没有回头,问林成。 “是,团长。按您的标准,筛选出了三十人,进入下一轮综合评估和背景审查。”林成低声汇报,递上一份名单。 陆祁川接过,扫了一眼,目光沉静:“速度要快,时间不等人。” “明白!” “清河农场第七小队可有异常?”他忽然问。 “赵班长汇报,胡招娣近期表现稳定,每日劳作,未有异常举动。温情孕期稳定,情绪……尚算平静。”林成斟酌着用词。 “告诉赵班长,越是风平浪静,越不能掉以轻心。盯紧了,有任何不对,立即上报!” “是!”林成肃然应道。 ** 时近岁末,海岛上依旧草木葱郁,阳光和煦。 临江农场也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大丰收。 试验田里,是沉甸甸、绿油油的果实。 改良后的肥料效果显著,无论是南瓜、冬瓜,还是西红柿、辣椒,个头都比从前的大,颜色也更漂亮。 农场里处处洋溢着欢声笑语,战士们和农场工人们忙着采摘、运输,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这次丰收,不仅是山中市百姓们食物的保障,更是对温婉的认可。 ** 团部家属院里,也弥漫着越来越浓的年味。 温婉和闫娇,置办了不少年货。 因为今年的丰收,物资也充裕不少。 小院里,阳光正好。 温婉系着围裙,将几条处理好的海鱼抹上盐和香料,准备晾晒成鱼干。 闫娇像个快乐的陀螺,一会儿跟温婉做菜,一会儿又跟着温学儒摆弄着红纸,要学剪窗花。 “嫂子,你看这个福字,我剪得怎么样?”闫娇举起一张边缘有些毛糙的红纸,眼睛亮晶晶地等着表扬。 温婉擦擦手,接过仔细看了看,笑着点头:“娇娇手真巧,第一次就就剪这么好,等过几天就贴窗户上!” 闫娇干劲儿更足了,埋头又研究起更复杂的花样。 陆祁川依旧忙碌。 海上巡逻分队的训练和日常勤务一刻不能松懈,年终的各项总结、部署更是让他常常在团部忙到深夜。 但即便再忙,他也能感受到家里日渐浓郁的过年气氛。 偶尔早回一次,能看到温婉和闫娇头碰头地坐在灯下,一个在核算着年底后勤处的物资清单,一个在认真地看书。 他会驻足片刻,沉默地看着,冷硬的眉眼在灯下柔和了几分。 在一个休息日,他特意抽空,和林成去了一趟稍远的集市,带回了两盏喜庆的大红灯笼和几挂长长的鞭炮。 “过年,总要有点响声和亮光。”他语气依旧平淡,但将东西递过来时,目光是温和的。 温婉接过那沉甸甸的灯笼和红火的鞭炮,看着他被海风吹得微黑的脸庞,笑了。 这样的日子,平淡却无比珍贵。 第62章 大年夜 随着年关将近,训练任务暂缓。 部分家在内地的干部战士陆续休假离岛,整个海岛比起往日,显得格外的空旷。 这天,林成带着一名战士,提着一个小布袋来到了第七小队。 袋子里是团里按照政策给的一点年节物资,几斤米,一小块咸肉,还有一小包难得的水果硬糖。 “胡招娣,温情,这是团里给的年货。”林成的语气依旧是公事公办,但比起最初的冷硬,温和了不少。 胡招娣连忙从炕上下来,双手在旧棉袄上擦了擦,脸上堆起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哎呀!这……这怎么好意思!谢谢组织!谢谢领导还惦记着我们!” 她颤巍巍地接过布袋,像是捧着什么珍宝,还特意对温情说:“情情,快谢谢林成同志!组织对咱们不薄啊!” 温情倚在炕头,腹部隆起已经非常明显,她低声道了谢,声音细弱,眼神里却没什么光彩。 胡招娣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布袋里小心地拿出那包糖,塞回给林成:“林成同志,这糖……金贵,留给……留给辛苦的战士们吃吧,你们保家卫国不容易。” 林成愣了一下,推拒回去:“这是按规定分配的,你们自己留着。” 他看着胡招娣那副感恩戴德的样子,再想到她们如今的处境和温情的大肚子,心里那点因顾廷而起的厌恶,也不自觉地淡了几分。 他留下东西,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 门一关上,胡招娣脸上那夸张的感激瞬间收敛,变得面无表情。 她看了一眼那包糖,冷哼了一声,随手扔在炕上。 海岛上的人少了不少,日常的监视也似乎松散了些。 站岗的战士换成了留守人员,次数似乎也有所减少。 就连远处训练场的口号声、脚步声也消失了。 只有偶尔从家属区传来的零星鞭炮声,提醒着胡招娣和温情年节的到来。 这时候,胡招娣反而更加安分。 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屋里,或者坐在门口晒太阳。 但她会默默记下留守人员的换岗规律,听着远处隐约的鞭炮声,判断家属区的大致方位和距离。 温情的精神状态愈发萎靡。 孕晚期的负担,加上长期被困的压抑和对未来的恐惧,她的脸上很难见到笑容。 “呃……”小腿一阵剧烈的痉挛让她痛呼出声,额头瞬间渗出冷汗。 胡招娣放下手中的针线走过去,枯瘦但有力的手按上温情的小腿,开始一下下地揉按。 胡招娣一边揉按,一边低声道:“忍一忍,就快到时候了。” 这话像是说给温情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她在等待。 等着温情腹中那个孩子瓜熟蒂落的那一刻。 ** 陆祁川家的客厅里,灯火通明,暖意融融。 屋子里还残留着年夜饭的香气,瓜子和糖纸散落在桌上,温学儒和闫娇正在看电视。 温婉和陆祁川,刚和家属院的战友们放完鞭炮回来。 陆祁川难得放松地靠在沙发上,看着温婉和闫娇说笑。 这时,客厅角落的电话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电话。 陆祁川微微蹙眉,这个时候来的电话,多半是公务。 他起身,大步走过去接起:“我是陆祁川。” 电话那头传来宋军医焦急的声音:“团长!不好意思除夕夜打扰您!卫生队这边有点紧急情况。第七小队的温情突然要生了,已经送到卫生队,我们今晚人手实在不够,抽不出更多护士。温技术员懂些医术,能不能请她过来帮帮忙?主要是安抚产妇情绪,搭把手也好!” 陆祁川握着听筒,眉头锁得更紧。 他看向温婉。 温婉已经走了过来,从他凝重的神色和断断续续的对话中猜到了大概。 “是温情?”她轻声问。 陆祁川捂住话筒,沉声道:“温情要生了,卫生队人手不足,宋军医想请你去帮忙。” 他眼神里满是不赞同。 他太了解胡招娣是个什么货色,这简直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大过年的,他一点都不希望温婉去沾染那对祖女的晦气,更怕其中有诈。 温婉也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会是这件事,而且偏偏在这个时间点。 她看着陆祁川担忧的眼神,心中暖流划过。 “我去。”她语气平静,“她是孕妇,生孩子是大事,人命关天。而且,这是宋军医的请求,是工作。” 她分得清私人恩怨,而且以后她也是要成为一名医生的,救死扶伤是医生的职责! “我陪你一起去。”陆祁川立刻说道。 他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去面对胡招娣。 “好。”温婉点头,没有拒绝陆祁川的陪同。 她知道他的担忧,也明白有他在,无论面对什么情况,她心里都更有底。 她迅速穿上外套,围上围巾。 温学儒和闫娇担忧地看着她。 “婉婉,小心点。”温学儒叮嘱道,眉头紧锁。 “嫂子,真不用我们……”闫娇话未说完,温婉便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臂。 “没事,有你哥在呢。你和爷爷好好守岁,我们尽快回来。”她语气尽量轻松,但眼神里的认真却骗不了人。 陆祁川也已经穿上军大衣,神色冷峻。 他对温学儒和闫娇点了点头:“爷爷,娇娇,你们累了就先休息,不用等我们。” 陆祁川步伐很快,却始终配合着她的步调。 “待会到了,一切听我安排。”他低沉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不要单独和胡招娣相处,尽量不要离开我的视线。如果发现任何不对劲,立刻告诉我。” “我知道。”温婉点头,心里暖暖的,“我会小心的,主要是去帮忙,不会节外生枝。” 她理解他的谨慎。 胡招娣就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谁也不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突然窜出来咬人。 尤其是在温情生产这种混乱的时刻。 第63章 怎么生,全看你自己 产房里传来温情一阵高过一阵的痛苦呻吟和哭喊。 走廊里,胡招娣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不时扒在产房门口张望,嘴里念念有词。 宋军医和一名护士在里面忙碌,江景也在赶来的路上。 当陆祁川和温婉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时,胡招娣的眼睛猛地一亮,迅速换上一副更加可怜无助的表情,小跑着迎了上来。 “陆团长!婉婉……你也来了!”她声音带着哭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太好了!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情情和孩子!她疼得厉害,我……我这心里跟刀绞一样……” 陆祁川上前一步,将温婉挡在身后半个身位,目光锐利地扫过胡招娣:“宋军医在里面负责,我们会尽力提供帮助。你安静在外面等着,不要打扰医生工作。” 温婉看了眼胡招娣,没说话。 她对陆祁川点了点头,便径直走向产房门口,对里面的宋军医说道:“宋军医,需要我做什么?” 宋军医看到她,明显松了口气:“温技术员,你快进来!帮忙按住她,她有点失控,力气很大!再准备一下热水和干净纱布!” 温婉脱下外套递给陆祁川,做好消毒后,走进了手术室。 陆祁川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目光深沉。 他没有离开,站在走廊里,像一尊守护神,目光时而看向紧闭的产房门,时而冷冷地扫过坐在长椅上的胡招娣。 胡招娣闭着眼,祈祷着:“千万要母子平安!情情受的苦够多了,可不能再出事……” 她嘴里念叨着,心里却快速思考要怎么把陆祁川支走。 ‘叮铃铃……’卫生队办公室的电话忽然响起。 陆祁川看了一眼胡招娣,才走进办公室接电话。 “我是陆祁川。” 是海上巡逻队的队长打来电话:“团长,目标出现!” 陆祁川的眼神瞬间凌冽:“我马上出发,不要轻举妄动。” 他挂断电话,紧接着又按了几个数字:“立刻让王小川到卫生队待命!” 不多时,卫生队的走廊尽头,响起脚步声。 江景快步走在最前,后面一左一右是林成和王小川。 “陆团长。”江景匆匆对陆祁川打了个招呼,便要进入产房。 陆祁川颔首,当着胡招娣的面,对王小川吩咐:“守在温婉同志身边,寸步不离,尤其注意这个人,绝不能让她靠近温婉同志!” 王小川目光灼灼地敬礼:“是,团长!保证完成任务!” “嗯,辛苦了!”陆祁川说完,往手术室里看了一眼温婉忙碌的身影,转身和林成大步离开。 胡招娣阴森森地看着陆祁川的背影,又换上那副虚伪的表情,继续演戏。 王小川守在手术室门口,站得笔直,眼睛紧紧盯着胡招娣。 江景一进手术室就问:“孕妇情况怎么样?宫缩频率多久一次?” 宋军医用听诊器仔细听着胎动。 温婉回答:“阵痛大概八到十分钟一次。” 江景一听,距离生产还早着。 温情疼得一直在喊,宋军医要她保存体力不要哭喊,她就委屈地掉眼泪。 小护士也劝了两句,她却哭得更厉害。 “温情同志,你是头胎,产程长,现在把力气用完,后面怎么办?”江景看着侧躺在病床上的温情,语气尽量温和。 温情抽搭着摇头:“我不生了,太疼了,还都是男大夫……” 宋军医无奈地看了江景一眼。 温情看不下去她这样任性,声音严厉:“温情!没有讳疾忌医的道理,宋军医和江大夫很专业!而且宋军医说了,孩子胎位正,完全可以顺产,但你要是把体力耗尽,就只能在你肚子上开一刀,把孩子取出来,到底要怎么生,全看你自己!” 温情吓得连哭都忘了,瞪着眼睛,突然打了个嗝:“你……你吓唬我的!怎么会要开刀……” 江景看了看一脸正色的温婉,转而目光落在温情身上:“她没有骗你,不做手术难道要憋死孩子一尸两命?本来人手就不够,顺产是最安全的,要是开刀……我不能完全保证你和孩子都能平安。” 温情孕期的检查一直都是江景负责,她很信任他的医术。 忽然她好像有了勇气,对温婉说:“能……给我条毛巾吗?” 温婉拿来一块干净的手术巾递给她。 温情忍着阵痛把手术巾卷成卷,用牙死死咬住。 宋军医这才松了口气:“这就对了,你好好配合,听从指令,能少遭些罪。” 过了几个小时,温情的宫缩频率稳定在五分钟一次。 宋军医再次检查后,看向江景:“宫口已经开到八指。” 江景点头:“温情同志,按照我刚才教你的,感觉肚子疼就使劲,来,深吸一口气,用力!” 十几分钟过去。 宋军医发觉产程受到了阻碍:“孩子头有些大,需要侧切!” 温情听到宋军医的话,吓得心惊胆战,颤着声音问:“什么是侧切?” “是一种助产小手术,为了帮助孩子顺利出来,你安心生产,相信我们。”江景选择用最简单的方式解释,避免引起她更大的恐慌。 “手术剪。” 温情听到剪刀,更害怕了,她拼命坚持了这么久,为什么还不结束? “温情!集中精力!”温婉最了解她,看出来她要打退堂鼓,语气严肃地低声喊道。 温情彻底崩溃,大声哭喊着:“温婉!你别假惺惺地在这教训我!本来应该你躺在这里生孩子!所有的罪都应该你受!我快疼死了你还在这说我!你滚!我不想看见你!” “温情!”温婉强压着火气,“你以为我愿意在这?我好好的在家里过年不好?把你的嘴闭上!有什么话生完再说!” 江景听着两人的话,暗暗叹气。 多多少少他也听说了一些温家的事,同样的环境下,竟然能养出两种心性完全不同的人! “纱布!快!”江景看着出血量有所增多,语气急切。 温婉急忙递上,发觉血量渗透很快,又迅速抓过更多。 江景和宋军医对视一眼,随后对温婉低声说了句:“你马上去找两名O型血的战士过来,以防万一。” 温婉郑重点头,快步走出手术室。 第64章 生了! 温婉站在手术室门口,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王小川上前:“报告温技术员,团长有任务先走了,我保护您的安全!” 她点点头:“小川,麻烦你去找两名O型血的战士过来候命,要快!” “是!温技术员!”王小川立刻领命,他脚步刚动,又警惕地看了眼胡招娣,有些迟疑。 团长命令他寸步不离保护温技术员…… 温婉低声道:“我马上回手术室里,你放心去吧!” 王小川这才点头,一阵风似的冲向走廊尽头。 温婉转身往回走。 胡招娣上前就要抓温婉的手:“婉婉……那个……情情怎么样了?” 温婉后退半步,躲开她的触碰,语气疏离:“温情的出血量有些多,有可能随时需要输血。” 她尽量言简意赅,不想与胡招娣多言。 胡招娣却不依不饶,哭着说道:“输血?怎么会流那么多血!婉婉,我知道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们,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情情她年纪小,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她计较,一定要救救她爱!她要是出了事,我可怎么活啊,孩子怎么办……” 温婉蹙眉,不想与她纠缠,冷声道:“胡招娣同志,我现在没空跟你说这些,请你保持安静,不要影响里面,也不要干扰我工作!” 说完她推门进了手术室。 胡招娣对着紧闭的门,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和陆祁川的一样的臭脾气!还是老东西好糊弄!” 她嘀嘀咕咕地坐回椅子上。 王小川急匆匆地跑了回来,身后跟来两名战士。 见胡招娣依旧坐在椅子上,紧绷着的心才放下来。 他敲了几下手术室的门:“报告!” 随后,温婉开门出来,点了点头:“麻烦你们先等一会儿。” 就在这时,手术室里突然传来温情一声嘶喊,紧接着是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生了! 温婉和胡招娣同时一震。 胡招娣脸上瞬间露出狂喜,抬脚就要往手术室里冲:“生了!生了!我的重孙孙啊!快让我看看!” 温婉立刻侧身挡住她:“站住!你不能进去,在门口等着!” 王小川上去一把拉回胡招娣。 “我的重孙!让我看看孩子!情情怎么样了?”胡招娣挣扎着,干瘦的手胡乱挥舞。 手术室门从里面打开一条缝,护士小刘脸上带着急切的神色:“产妇需要输血!” 两名战士立刻跟随护士进入手术室。 门再次关上,隔绝了内外。 胡招娣被王小川牢牢看住,无法冲进去。 她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婴儿啼哭和医护人员忙碌的声音,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幽光,盘算着怎么制造混乱,让温婉身败名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手术室内的忙碌似乎渐渐平息。 江景率先走了出来,摘下口罩,脸上带着疲惫:“输血很及时,产妇生命体征稳定下来了,就是身体非常虚弱。孩子是个男孩,虽然母亲孕期营养不太好,有些瘦小,但哭声洪亮,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听到这话,温婉和王小川都松了口气。 胡招娣抓住他的白大褂下摆:“江大夫!谢谢!谢谢您!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我现在能进去看看情情和孩子了吗?就一眼!求求您了!” 江景看着眼前这个老人,心生怜悯,便点了点头:“动作轻点,不要吵到产妇和孩子。” “哎,好好!谢谢江大夫!”胡招娣不停道谢。 温婉却觉得不妥,想开口阻止。 但江景已经答应下来,而且胡招娣是直系亲属,于情于理都不能拒绝她探视。 她还是开了口:“江大夫,不如等产妇和孩子转到病房里,再让家属探视吧。” 江景看着温婉点点头,转而对胡招娣说:“手术室里确实不太方便,胡奶奶,您再等等,放心,产妇和孩子都好着呢。” 胡招娣直接跪在江景脚边开始哭嚎:“我不亲眼看见我的两个孩子,怎么放心啊!江大夫,求求你……我得确定他们没事才行!” “老实点!再闹就把你带回去!”王小川架着她的胳膊,把人拖开。 “我,我就在外面等着……我不进去了,江大夫,情情和孩子就拜托你了。”胡招娣瘫坐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着,像是被王小川吓住了。 她低垂的眼帘,飞快地刮过温婉和江景的脚面。 不让进?好! 硬闯不行,那就另寻他法! 只要孩子和温情还在卫生队,她就有机会陷害温婉! 江景看着眼前可怜的老人,语气缓和:“胡奶奶,你先起来,地上凉。” 胡招娣抬起泪眼婆娑的脸,连连点头:“哎,好,好,都听江大夫的……我就在这等着,不给你们添乱。” 温婉冷眼盯着,她太了解胡招娣了,这绝不是她的真心话,虽然不知道她到底要干什么,眼前这些,太反常。 只要不牵扯到她头上的事,她都不想管。 产房内。 温情已经输完血,正沉沉地睡着。 那个瘦小的男婴包裹在襁褓里,躺在母亲身边,偶尔发出细微的啜喏。 江景和宋军医再次检查了母子的情况,确认暂时稳定。 “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江景对温婉说道。 温婉这个孩子,心中五味杂陈。 他本该受到所有亲人的期待和爱护,如今却……. “外面那位……你多留心。”江景看了一眼门外,压低声音说道。 温婉郑重点点头。 一个多小时后,手术室门打开。 温情被小刘推床送了出来。 温婉则跟在后头小心地抱着孩子。 胡招娣立刻起身凑上前,伸手从她手中接过孩子。 王小川一直警惕地盯着她的动作,准备在关键时刻出手。 胡招娣抬眼看着温婉:“婉婉……谢谢你!今晚要不是你,情情和孩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我以前…...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啊!” 她说着,情绪越加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我知道你恨我和情情,是我们活该!可孩子是无辜的啊!你看他这么小,他爹是指望不上了,婉婉,我求求你,大人有大量,以后……哪怕是看在同一个姓的份上,别……别难为孩子,再难这孩子也得活下去啊!” 温婉的脸色冷若冰霜,瞬间明白了她的险恶用心:“我们早就没关系了,孩子的抚养问题,组织上会有安排,不要再无理取闹!这里是医疗队,还有病人需要休息!” 第65章 不速之客 远离海岸线的茫茫大海上。 陆祁川站在巡逻艇的驾驶舱内,举着望远镜,锐利的目光穿透海面上的薄雾,紧紧锁定着远处那几个不速之客。 三艘涂装陌生的船只,正呈扇形悄然向弯月岛方向逼近。 弯月岛虽非大型军事基地,但其战略位置关键,是我国海上防线的重要一环。 “团长,确认了,是某国最近异常活跃的那几艘科研调查船。”身旁的作战参谋低声报告,语气凝重。 陆祁川眉头紧锁,刚毅的面庞上看不出丝毫慌乱,只有冷峻的肃杀之气。 “又是他们。传令下去,一级戒备!巡逻一队、二队前出,进行警告驱离!告诉他们,这里是我国领海,未经许可,严禁闯入!” “是!” 命令迅速下达。 两艘舰艇立刻加速,插向对方船队的前进路线。 高音喇叭里用中英双语发出严正警告:“前方船只注意!你们已接近我国军事警戒区,请立即改变航向,停止前进!重复,请立即改变航向!” 对方船只似乎犹豫了一下,速度有所减缓,但并未立刻转向。 陆祁川通过望远镜观察着对方的细微动作,冷哼一声:“不死心?想玩切香肠那套?” 他拿起通讯器:“巡逻一队,进行警示性射击!目标,对方航向前方五百米水域!” “明白!” 片刻之后,“砰!砰!”几声清脆的枪响,子弹精准地落在对方船只航向正前方的海面上,激起一排细小的水柱。 这一下,警告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对方的船只终于彻底停了下来,在原地徘徊片刻后,开始缓缓调转船头,最终朝着来时的方向驶去。 “团长,他们转向离开了。”参谋报告道。 陆祁川放下望远镜,注视着远方那逐渐缩小的黑点:“继续监视。将此次情况详细记录,立刻上报指挥部。他们绝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海上的危机暂时解除,他沉声下令:“返航。” ** 大年初三,海岛上难得热闹。 文工团的慰问演出,让整个营地都洋溢着节日的喜庆气氛。 姚颖特意挑了这个时候,拎着包装精美的礼品盒,敲响了温婉家的门。 开门的是闫娇,见到姚颖,她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姚干事?有事吗?” “哎呀,娇娇,好久不见啊!”姚颖语气亲昵,笑着举了举手里的礼品,“文工团过来演出,我顺路来看看。祁川在吗?” 闫娇眉头一蹙,侧身让她进来:“我哥不在,出任务还没回来。” 温婉正扶着温爷爷从里屋走出来,见到姚颖,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姚干事。” 姚颖将礼物放在桌上,目光在简洁却温馨的客厅里扫了一圈,嘴上说着:“文工团这次的节目不错,我记得祁川……以前就特别喜欢看话剧,这次有个小品,他肯定喜欢。可惜了,他没在。” 她又看向温婉,关切地说道:“温婉同志,你们刚随军过来,有什么不习惯的尽管跟我说。我和祁川认识这么多年,他的战友、家属,我都熟,帮衬点是应该的。” 闫娇听着她话里话外透出的与陆祁川非同一般的关系,心头火蹿起,脸上却扯出个假笑:“姚干事费心了,我哥和我嫂子好着呢,不劳您惦记。” 姚颖仿若未觉,依旧笑着对温婉说:“是啊,祁川这个人看着严肃,其实挺会照顾人的。以前我们一起出任务的时候……” “姚干事,”闫娇打断她,脸上那点假笑也收了起来,“你看,这真是不巧了,我们和温爷爷出去看演出,顺便去供销社转转,实在没空招待你。” 这话里的逐客令已经再明显不过。 姚颖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看向温婉。 温婉神情依旧淡淡的,顺着闫娇的话点了点头:“是啊,姚干事,谢谢你的礼物,我们就不多留你了。” 话已至此,姚颖再没脸待下去:“那……好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等祁川回来,我再来拜访。” 她特意加重了“再来拜访”几个字。 闫娇毫不客气,直接走到门边,拉开门:“姚干事,慢走,不送了啊!” 姚颖深吸一口气,拎起自己的包,挺直脊背走了出去。 门一关上,闫娇就忍不住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一口一个‘祁川’,跟她多熟似的!分明是趁我哥不在,跑来膈应人!” 温婉拍了拍闫娇的手背:“没必要生气。走吧,我们看演出去。” ** 吃过晚饭。 闫娇仍是气鼓鼓的,一边利落地收拾着桌子,一边忍不住念叨:“嫂子,你就真的一点不生气?你看她那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认识我哥早几年似的!还再来拜访,黄鼠狼给鸡拜年!” 温婉正给爷爷倒水,闻言,动作顿了一下。 昏黄的灯光下,她侧脸线条柔和,看不出什么情绪。 “她来,或者不来,是她的事。”温婉的声音平缓,“至于你哥……他和谁交往,是他的自由。” 姚颖的刻意炫耀,陆祁川可能的过往,都与她无关。 闫娇却急了:“嫂子!” “娇娇,”温婉轻声打断她,将温水递到爷爷手里,“不过是个朋友而已,时间不早了,准备休息吧。” 她转身走向厨房。 窗外,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隐约传来,规律而持久。 她靠在灶台边,微微失神。 姚颖那声自然而亲昵的祁川,还有那些过往。 不舒服。 是的,她承认,像是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的不适感。 温婉轻轻吸了口气,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滞涩。 第二天,陆祁川风尘仆仆地推开家门。 他第一眼便看到正坐在窗边看书的温婉。 听到动静,温婉抬起头。她合上书,站起身:“回来了。” 陆祁川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点了点头:“嗯,回来了。” 他脱下军帽挂在门边的衣帽钩上,屋内很安静。 只有爷爷在里间轻微的咳嗽声和闫娇在厨房忙碌的响动。 但他敏锐地察觉到,今天的温婉,似乎比平时更加安静了些。 第66章 机会来了 文工团的慰问演出,在部队的操场上举行。 临时搭建的舞台下坐满了官兵和前来探亲的家属,气氛热烈。 陆祁川带着温婉、闫娇和温爷爷在最前面。 温婉坐在他身旁,神情恬淡,目光落在舞台上,偶尔和闫娇低声交谈几句。 卫生队里。 胡招娣对看守她的年轻战士,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小同志,我就看一眼,就看一眼演出……憋得太久了,心里闷得慌,求求你行行好……” 一个病房的家属也帮着说话:“是啊小同志,你看她这么大年纪了,怪可怜的,我们就在边上看看,绝不乱跑,你通融通融。” 近来胡招娣的确老实,年轻的战士看胡招娣哭得可怜,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点了头:“只能在边上,不能往里去,看完立刻回卫生队!” 胡招娣立刻千恩万谢,三人来到操场上站在人群最边缘。 舞台上,节目一个接一个地进行。 当报幕员念出下一个节目,女声独唱《情深谊长》,表演者:姚颖时,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姚颖穿着一身合体的军装,步伐轻盈地走上舞台。 灯光打在她身上,更显得她身姿娇俏。 她面带微笑,目光扫过台下,看到前排那道熟悉挺拔的身影时,笑容更加明媚灿烂,眼底是无法掩饰的欣喜。 音乐响起,她开口演唱,声音清亮婉转。 目光却像是被磁石吸引,频频望向陆祁川的方向。 那眼神太过直白,带着毫不掩饰的情意,很快引起了台下观众的注意。 靠近前排的几个年轻战士,互相交换了诧异的眼神,随即,窃窃私语的声音在人群中扩散开。 “姚干事这眼神……都快粘在陆团长身上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军嫂小声对同伴嘀咕。 “可不是嘛,这也太明显了,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似的。”同伴撇撇嘴,偷偷看向温婉。 “陆团长爱人还在旁边坐着呢,这……多尴尬啊。” 一些老兵也微微皱起了眉头,他们欣赏节目,但更看重纪律,姚颖实在太过分。 温婉自然也注意到了。 她端坐着,面色依旧平静,只是放在膝上的手,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她能感觉到身旁男人沉稳的气息,也能感觉到舞台上那不断投递过来的灼热目光。 陆祁川眉头隆起,姚颖的注视让他感到极度不适,这种在公开场合毫不避讳的表现,实在过于失当。 为了表明态度,他压下心头的不悦,微微侧过头,将身体倾向温婉,低声说:“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温婉怔了一下,抬眼对上他深邃的目光,轻轻接过水壶:“谢谢。” 这看似平常的互动,却让舞台上的姚颖险些走调,她握着话筒的手指微微发白,强撑着笑容继续演唱。 坐在温婉另一侧的闫娇,早已气得鼓起了腮帮子。 "不要脸!"她气得咬牙切齿,一双杏眼狠狠瞪着舞台,”唱个歌眼睛往哪儿瞟呢!" 就连一向温和的温学儒也沉下脸来,花白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 人群边缘的胡招娣正伸长脖子张望,恰好被她发觉了这一现象。 那双浑浊的老眼在舞台和陆祁川温婉之间飞快地逡巡了几个来回。 她兴奋得几乎要笑出声,赶紧用干瘦的手捂住嘴,心里飞快地盘算起来。 这唱歌的丫头片子,看来是对陆祁川有意思啊,那眼神恨不得把陆祁川给吞了!要是能借她的手给温婉添堵...... 想到这里,胡招娣的心跳都加快了几分。 舞台上,姚颖强撑着唱完最后一句。 掌声响起,她却觉得那掌声像是在嘲讽自己。 鞠躬谢幕时,她再次不由控制地看向陆祁川。 他正微微侧头对温婉低声说着什么,连一个眼风都没分给她。 姚颖咬着下唇,几乎逃也似的快步下了舞台,心底像被海盐腌过一样,又涩又痛。 胡招娣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她看到姚颖下台后,并没有回到文工团的休息区,而是独自一人走向了舞台后方,身影失魂落魄。 机会来了! 胡招娣立刻捂着肚子,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不行了,老婆子我肚子疼,得去趟茅房……” 年轻的战士面露难色,但看她确实脸色发白,又是在营地内,便严厉叮嘱:“快去快回!别乱跑!” “哎,哎,谢谢同志……”胡招娣弓着腰,脚步踉跄地朝舞台后方挪去,一脱离战士的视线,她的腰板立刻挺直了些,脚步加快,朝着姚颖消失的方向追去。 姚颖正靠在一个堆放着演出杂物的角落,望着远处喧闹的舞台灯光,眼圈微微发红,心里满是不甘和委屈。 凭什么?她认识陆祁川更早,为了他努力进入文工团,又一次次争取来海岛演出的机会……那个温婉,不过是个半路插进来的! “姚颖同志,唱得真好!”一个透着刻意讨好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姚颖猛地回神,迅速调整表情,恢复了文工团台柱子的矜持。 她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干瘦矮小的老太太正看着自己,脸上堆着笑。 “谢谢。”姚颖语气淡淡。 她此刻心情极差,没心思应付闲杂人等。 胡招娣却像是没看出她的冷淡,往前凑了凑:“姚同志,你别怪我老婆子话多……我在这海岛上憋的,连个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但我一听你唱歌,这心里敞亮多了,你愿意听我说几句吗?” 姚颖刚要拒绝,就听到她提了温婉,立刻竖起耳朵听着。 “温婉……”胡招娣的眼里迅速蓄起泪水,她用粗糙的手背抹了把脸:“姚同志,你是不知道啊……温婉,她其实是我亲孙女!” 姚颖猛地一怔,这个消息太过意外,蹙紧眉头追问道:“亲孙女?怎么会?” 她从未听说过温婉在海岛还有其他亲人,而且还是这样一个……看起来颇为落魄的老太太。 “千真万确啊!”胡招娣用力点头,眼泪说掉就掉,“都怪我,以前老糊涂,做了些对不起她的事,她心里恨我,不认我……这我都认,是我活该!” “可我再不对,情情是她亲堂妹,确实也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可她也不能……不能把我们往死里逼啊!”胡招娣越说越激动,干瘦的手抓住姚颖的胳膊。 第67章 拉拢姚颖 “我们祖孙就指望在这海岛上有个依靠。谁承想…她嫌我们丢人,怕我们坏了她的好日子!” 她喘了口气,继续控诉:“情情生完孩子她给安排在卫生队里,可那病房在最角落,连个日头都见不着。吃的住得差,我们认了,谁让我们命苦。可连出门透口气,都要派个小战士寸步不离地守着,防贼似的防着我们!姚同志,你评评理,这日子…这还叫人过的日子吗? 姚颖的眉头越拧越紧。 她实在难以想象,那个看起来清冷自持的温婉,背地里竟能对至亲这般绝情。 祁川知道她的真面目吗?还是说…他也被那副冰清玉洁的模样给骗了? 胡招娣仔细观察着姚颖,见她似乎听进去了,趁热打铁地抹着泪:“我这把老骨头怎么样都行,可情情才多大?刚生完孩子,身子虚的风一吹就倒……温婉她、她连孩子都不让我们亲近…我这是走投无路了,才厚着脸皮跟你说这些啊……” “她竟是这样的人…”姚颖喃喃低语。 长久以来对温婉的嫉妒与不甘,此刻仿佛找到了正当的理由。若温婉当真如此不堪,那自己…… “姚姑娘,我活了大半辈子,看人准得很。”胡招娣压低声音,语重心长,“你这样的好姑娘,比那冷心肠的不知强了多少。温婉这般不念骨肉亲情,迟早要连累陆团长的前程啊!” 这番话,彻底将姚颖拉到了自己的阵营。 在姚颖听来,这不仅仅是在求助,更是在揭示温婉的真面目,是在拯救可能被蒙蔽的陆祁川。 她望着眼前泣不成声的老人,对温婉的厌恶又深了几分,轻轻握住那双枯槁的手:“胡奶奶,您别太难过了。这事…我记在心上了。” 虽未明确承诺什么,但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已让胡招娣在垂下的眼帘后,露出了一丝得逞的阴笑。 夜深了,海岛的喧嚣渐渐沉寂。 陆祁川推开家门,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壁灯。 楼上卧室门虚掩着,同样透出微弱的光。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推开房门。 温婉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书,书页许久未曾翻动。 听到开门声,她抬起眼,目光平静中带着疲惫。 陆祁川将军帽挂好,走到她面前。”还没睡?”他的声音比平时柔和。 温婉轻轻摇头,将书放在膝头。 ”今晚演出的事,”他斟酌着开口,”姚颖同志在台上的表现很不妥当。我已经在后台严肃批评了她。” 他停顿片刻,目光专注地看着她:”我和她之间,从来都只有战友关系。希望你不要误会。” 卧室内安静了片刻。 温婉微微垂下眼帘,声音很轻:”我明白。”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其实你不用特意解释的。” 她抬起头:”我们之间的情况,彼此都清楚。你的私事,我自然不会过多过问。” 这番话虽然柔和,却依然在两人之间划下了一道界限。 陆祁川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预想过各种反应,却没想到她会这样平静地将自己推拒在外。 ”好。”他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声音低沉,”你早点休息。” 他转身走向书房,关门的动作很轻。 温婉望着合拢的房门,轻轻叹了口气。 她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椅中,膝头的书始终停留在同一页。 她听得见隔壁书房里的响动。 拉开椅子的声音,翻阅文件的窸窣声,还有一声深沉的叹息。 这些平日里被她刻意忽略的声音,在今夜显得格外清晰,一下下敲在她的心口。 姚颖舞台上那灼热的目光、人群里的窃窃私语的议论声,还有陆祁川方才解释时专注的神情,在她脑海里交错浮现。 她相信他和姚颖并无私情,他坦荡的态度足以说明一切。 但心底那份她不烦闷,却并不是出于怀疑,而是另一种……更让她心慌意乱的东西。 她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不在意。 她站起身,在卧室里无声地踱了两步,最终还是推开房门。 书房的门缝下泄出暖黄的光,她犹豫片刻,走向厨房倒了两杯温水。 站在书房门前,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敲门。 “进来。“他的声音很快传来。 推开门,陆祁川正坐在书桌后,面前摊开着文件。 见她进来,他有些意外地抬起眼,深邃的眸中映着灯光。 温婉将水放在他手边,声音温和:“喝点水吧。” 她看着他微蹙的眉心:“晚上别太累了。” 陆祁川看着那杯冒着热气的水,再看向她柔和的眉眼,紧绷的下颌线松弛下来。 “谢谢。”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胡招娣今天也去看演出了。”他接着说道。 温婉眼神一凝:“她又在打什么注意?” “我会让人更留意她的动作,你自己也要当心。” “我知道。”她点头。 短暂的沉默后,温婉轻声说:“不打扰你了。”她转身要走。 “温婉。”他忽然叫住她。 她停步回身。 陆祁川看着她,他似乎想说什么,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放缓了语气:“早点睡。” 温婉微微一怔,随即浅浅一笑:“你也是。” 陆祁川听着她轻柔的脚步声远去,直到隔壁房门被轻轻合上。 他看向面前的文件,却发现自己有些难以集中精神。 他端起那杯温水,又喝了一口,水温正好,指尖轻轻地摩挲着杯壁。 温婉回到卧室,在床边坐下。 她看向另一侧的枕头。 明明一直是分被睡觉,泾渭分明。 可为何今晚,这半边却格外空荡?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别忘了你们的约定,和你来这里的初衷’. 第68章 这就是家的感觉吗 翌日清晨,天色微亮。 陆祁川惯例早起,陆祁川像往常一样醒来,却发现身侧早已空凉。 楼下传来声响,他走下楼,厨房的暖光下,一个纤细的背影正忙碌着。 温婉背对着他,动作娴熟地准备着早餐,灶台上小米粥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散发出温暖的米香。 他脚步顿了顿。 温婉似有所觉,回过头来。 晨光中,勾勒出她清爽的脸颊,眼神清澈。 “醒了?粥快好了。”她说。 陆祁川“嗯”了一声,走到水缸边舀水洗漱,冰冷的水拍在脸上。 凉意压不住心底的暖意,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定感弥漫心头。 这就是家的感觉吗?即使建立在协议之上,却也真实得让人贪恋。 餐桌上,一家人安静地吃着早饭。 “今天要去团部药田,”温婉放下筷子,说道,“有几味药材长势不太好,我想去看看是什么原因。” “我让林成送你。”陆祁川接话。 “不用,”温婉摇摇头,“路不远,我自己走过去就好。林成是你的警卫员,不该总围着我转。” 她的独立和分寸感,让陆祁川欣赏,却也让他感到她似乎总是在无形中,将他推拒在一个安全的距离之外。 “好,”他尊重她的决定,但还是加了一句,“注意安全,最近天气多变,带上雨具。” “知道了。”温婉点点头,起身收拾碗筷。 在她转身的瞬间,陆祁川的目光落在她纤细的手腕上,忽然开口:“晚上……我可能会晚些回来,团里有个作战会议。” “好。”温婉动作未停,只是应了一声。 她转过头,补充了一句,声音很轻:“……别太晚,记得吃饭。” 陆祁川身形微顿,心底某个角落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柔软了一片。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眸色复杂,最终化为一个沉沉的音节:“好。” ** 卫生队那个偏僻的角落里。 胡招娣透过狭窄的窗户,阴鸷地望着外面走来走去的战士身影。 “奶奶,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床上的温情虚弱地问。 “快了,”胡招娣回过头,脸上挤出一个慈祥却扭曲的笑容,“很快就有‘好心人’来帮我们了。” 她想起昨晚姚颖那义愤填膺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温婉,你以为躲到这海岛上,有陆祁川护着就安枕无忧了?等着吧,流言蜚语,有时候比刀子还利。 只要让所有人都认为你是个冷血无情,连至亲都苛待的恶毒女人,我看陆祁川还能护你到几时! 还有赵建华……他迟早会找来的!到时候,看你这小贱人还能不能这么得意! 她轻轻拍着孙女的手,语气却冰冷如霜:"再忍忍,情情。等奶奶办成了事,一定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 晨光正好,温婉提着一个小布包,走向位于营地东侧山坡下新划给她的一块药田。 清晨的空气带着海岛特有的湿润和草木清香,稍稍抚平了她心底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纷乱思绪。 她与陆祁川之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些东西在悄然改变。 不再是冰冷的协议,却也没有炽热的爱,更像是一种细水长流的陪伴与默契。 这种变化让她心安,却也偶尔让她感到无措。 药田就在眼前,一片绿意盎然,但仔细看去,靠近边缘区域的几垄药材确实显得有些蔫蔫的,叶片发黄,长势明显弱于其他地方。 温婉收敛心神,蹲下身,仔细查看着土壤和植株的状况。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开泥土,观察根系,又捻起一片发黄的叶子在鼻尖轻嗅,秀眉微蹙,陷入思考中。 她没有注意到,在药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一双阴鸷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 胡招娣借口出来‘透气’,甩开了看守战士的视线,偷偷溜到了这里。 她看着温婉专注的背影,老眼里满是怨毒。 “哼,装模作样!”她低声啐了一口,心里恶毒地盘算着,“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她昨晚辗转反侧,已经想好了一个更阴损的计划。 她不仅要利用姚颖去散播温婉苛待至亲的流言,还要在温婉最在意的工作上动手脚! 到时候,看她还有什么脸面待在海岛,待在陆祁川身边! 胡招娣悄无声息地退后,朝着卫生队走去。 文工团驻地的宿舍里,姚颖正对着一面小镜子整理军容,心里却还在反复回味着昨晚胡招娣的话,还有陆祁川在后台训斥她的那番话...... 她放下镜子,决定去卫生队探望一下胡招娣祖孙,想再确认下情况。 她来到卫生队温情的病房时,胡招娣正好也刚溜回来不久,见到姚颖,立刻又换上了一副凄苦无助的表情。 “姚姑娘,你…你怎么来了?”胡招娣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起身,局促地搓着手,“这地方又小又乱,真是委屈你了。” 姚颖扫了一眼病房,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温情,以及旁边那个瘦小的婴儿,眉头不禁皱得更紧。 这景象,确实比她想象的要差。 “胡奶奶,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姚颖说着,目光落在温情身上,“这位就是温情同志吧?身体好些了吗?” 温情虚弱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又闭上了眼睛,一副了无生气的模样。 胡招娣立刻抹起眼泪:“好什么呀…天天这么躺着,药吃了也不见大好,孩子奶水也不足,哭起来都没力气……我这心里,跟刀绞似的……” 她一边哭,一边偷偷观察姚颖的神色。 “怎么会这样?卫生队没给好好治疗吗?”姚颖问道。 “治疗是治疗……可……”胡招娣欲言又止,压低声音,“姚姑娘,你是不知道,有些话我不敢乱说,可我总觉得…是温婉私下里跟医生说了什么……不然怎么用的药都像是没什么效果似的……她这是存心要拖死我们祖孙啊!” 这话如同惊雷,炸响在姚颖耳边。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她……她敢这么做?” “我…我也只是猜猜……”胡招娣以退为进,哭得更伤心了,“可要不是这样,情情怎么一直不见好?她恨我,连带着也恨情情和孩子……姚姑娘,我真是怕啊,怕我们哪天就悄无声息地……” 恶毒的猜忌被种下,姚颖看着眼前‘凄惨’的景象,结合胡招娣的猜测,对温婉的恶感达到了顶点。 如果温婉真的因为私怨,连基本的医德和人伦都不顾,那她简直就是个恶魔! “她太过分了!”姚颖胸口起伏,义愤填膺,“这已经不是家庭矛盾了,这是思想品德问题!是迫害!” “姚姑娘,你小声点……”胡招娣装作害怕地拉住她,“我们人微言轻,斗不过她的…她有陆团长撑腰……” “陆团长是被她蒙蔽了!”姚颖斩钉截铁地说,“胡奶奶,你放心,这事我不能不管!我一定会让该知道的人都知道温婉的真面目!” 她看着胡招娣祖孙:“你们需要的不仅是同情,更是公正!” “姚姑娘…你…你真是菩萨心肠...…”她抬起泪眼,感激涕零。 姚颖又安慰了胡招娣几句,带着满腔的正义之火离开了病房。 第69章 姚干事,你过界了 团部办公楼。 姚颖站在团长办公室门外,深吸一口气,指节轻轻叩响门板,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调整了策略,昨夜在后台陆祁川冷硬的态度,让她明白热络的攀附只会适得其反。 门开了,陆祁川的身影堵在门口,见到是她,眉头一蹙:“姚干事?有事?” 他甚至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就这么挡在门口。 姚颖的心泛起尖锐的疼。 “报告陆团长,我有情况要反应!”她挺直背脊,用上了标准的汇报口吻。 陆祁川审视地看了她一眼,几秒后,他才终于转身,走回办公桌后坐下,声音带着威严:“说。” 这比以往更疏离的态度,像根细针扎在姚颖心上。 她强忍委屈,让自己尽量保持理智:“陆团长,我今天上午去卫生队探望生病的战友,偶然了解到胡招娣和温情同志的处境。她们临时安置在卫生队最角落的那个房间,那里背阴,通风不畅,非常潮湿阴冷。 温情同志刚生产完,身体虚弱,婴儿也显得很孱弱,这样的环境极不利于恢复。团里……是否能基于人道主义和同志关怀,考虑给她们调整一下居住环境?这并非搞特殊化,而是从实际情况出发的必要关怀。” 她一口气说完,紧紧盯着陆祁川的脸,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到一丝动容。 陆祁川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眸色深沉。 片刻后,他薄唇微启,吐出四个字:“我知道了。” 姚颖的心沉了下去。他竟连一句详细的询问都没有!他竟如此敷衍! “陆团长,她们毕竟是团里接收的人,基本的医疗和生活保障……” “姚干事,”陆祁川打断她,目光锐利,“你的职责范围在文工团。做好分内事,至于其他,不要凭几句道听途说就妄下论断。” “陆团长,你不知道,温婉她……” “姚干事,你过界了!”陆祁川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警告。 姚颖几乎能肯定,陆祁川已被那个女人的表象彻底蒙蔽。 她还想争辩,可对上那双冰冷彻骨的眸子,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死死攥紧拳头,最终,只能抬手敬礼,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是!” 看着她含愤离开的背影,陆祁川眸色转深,他走到窗边,看向卫生队的方向。 看来,他还是对那老太婆太宽容了,竟让她有机会攀咬上姚颖,在这里搬弄是非! ** 姚颖走出团部办公楼,心头情绪翻涌。 她无法接受陆祁川这样正直的人,竟然能被温婉勾得是非不分,黑白不辩。 既然你听不进忠告,那我就让你亲眼看看她的真面目! 她在团部营区漫无目的地走着,试图从各处搜集关于温婉的蛛丝马迹。 可问了几处,战士们要么夸赞温婉医术好,待人温和,要么说她为部队建设出力良多,竟无一人说她不好。 这更坚定了姚颖的判断,肯定是陆祁川的威望,让所有人都敢怒不敢言! 正当她心灰意冷时,视线里撞入两个并肩而行的身影。 是温婉和江景! 温婉手中拿着几片发黄的叶子,正与江景说着什么。 让姚颖惊讶的是,一向清冷的江景此刻却显得格外耐心,甚至主动接过叶子仔细察看。 姚颖下意识地躲到树后,看着两人并肩往药田方向走去。 她敏锐地察觉到江景看温婉的眼神不同寻常,那是一个男人对女人才会有的专注与温柔。 她悄悄尾随其后,躲在药田旁的树丛中。 “......薄荷喜湿没错,但是怕涝啊。”江景蹲在地上,用小铲子翻动着土壤,耐心地解释着,“你看,这土已经有些粘手了,需要立刻停止浇水,不然根部很快就会腐烂。” 温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还是你专业。” 江景抬头看她,目光柔和:“你已经很厉害了。这些中药材习性各异,本就复杂。中医这门学问,需要长时间的积累和实践,我不过是从小跟在我爷爷身边,耳濡目染,比你多学了几年罢了” “有问题就来问我。”他顿了顿,声音温和,“春节期间我时间很充裕,可以多教教你。” 姚颖太熟悉这种眼神了,文工团里那些追求她的年轻军官,看她时就是这样的目光!江景分明对温婉有意! 而温婉,这个表面清冷的女人,居然在同时周旋于两个优秀男人之间! …… 姚颖悄然后退,快步离开药田 她不能再直接去找陆祁川那里告状,那样只会让他觉得她在争风吃醋,反而会更厌恶她。 她要让这件事自然而然地传进陆祁川的耳朵里,让他自己发现温婉的真面目。 温婉,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等陆祁川看清你的真面目,看你还有什么资格站在他身边! 她快步回到文工团驻地,正巧遇见几个相熟的文艺兵在院子里练功。 “姚颖姐,这么急急忙忙的,去哪儿了?”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兵笑着打招呼。 姚颖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刚路过药田,看见江医生在教温婉同志种药材呢。”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众人的反应,“江医生平时对谁都爱答不理的,没想到对温婉同志这么有耐心。” 另一个女兵好奇地凑过来:“真的?江医生可是咱们军区出了名的冷言少语,上次我扭伤了脚去找他,他三言两语就把我打发了。” “可不是嘛,"姚颖叹了口气,"看来还是温婉同志有办法,能让江医生这么倾囊相授。不过也是,温婉同志长得漂亮,人又能干,难怪江医生对她另眼相看。” 她这话说得似是而非,既没有明指什么,却又处处引人遐想。 几个女兵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显然已经听出了弦外之音。 姚颖见目的达到,便不再多言,转身回了宿舍。 她知道,这些闲话很快就会在文工团里传开,再经由这些文艺兵传到各自的连队,用不了多久,整个军区都会知道温婉和江景关系不一般。 第70章 有些事,越描越黑 温婉送走江景后,继续在药田里忙碌。 她细心地将发黄的叶片一一修剪,又按照江景的指导调整了浇水方式。 阳光洒在她专注的侧脸上,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完全不知道,一场针对她的流言蜚语正在悄然蔓延。 傍晚时分,温婉收拾好工具准备回家。 路过服务社时,她明显感觉到一些军嫂看她的眼神有些异样,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什么,见她过来又立刻散开。 温婉微微蹙眉,但没有多想。 这些天她忙着药田的事,许是太久没来服务社,大家觉得陌生了。 她买了些日用品离开。 走在回家属院的路上,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 “嫂子。” 温婉回头,见是闫娇快步走来,脸上带着担忧。 “娇娇,怎么了?”温婉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 闫娇拉着她走到一旁,压低声音:“嫂子,你最近是不是经常和江大夫在一起?” 温婉愣了一下:“今天确实请江大夫帮忙看了看药田,怎么了?” 闫娇急得跺脚:“我就知道!现在营区里都在传,说你和江大夫......关系不一般。还说你能在卫生队站稳脚跟,都是靠江大夫帮忙。” 温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她终于明白刚才那些异样的目光从何而来。 “是谁在传这些话?”温婉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握着布袋的手指却不自觉地收紧。 “我也不知道具体是谁先传出来的,”闫娇气愤地说,“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连你们今天在药田的细节都知道。嫂子,这分明是有人故意在败坏你的名声!” 温婉沉默片刻,脑海中闪过几个可能的人选。 胡招娣?姚颖?还是其他人? “我知道了,”她轻轻拍了拍闫娇的手,“清者自清,不必理会这些闲言碎语。” 话虽如此,温婉心里却明白,流言蜚语往往比真刀真枪更难对付。 她必须尽快找出散布谣言的源头,否则不仅会影响她的工作,更会连累江大夫的声誉。 ** 团部办公楼里,陆祁川正准备下班。 林成敲门进来,神色有些犹豫。 “团长,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汇报。” 陆祁川抬头看了他一眼:“说。” “营区里…...有些关于嫂子和江大夫的风言风语。”林成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陆祁川的脸色。 陆祁川手中的钢笔顿了一下,墨迹在文件上晕开一小团。 他面无表情地问:“什么风言风语?” “说…...说嫂子和江大夫走得太近,关系...不太正常。”林成硬着头皮说完,连忙补充,“不过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嫂子的为人我们都清楚…...” “我知道了。”陆祁川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你去查查,这些话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是!”林成敬了个礼,快步退了出去。 陆祁川独自坐在办公室里许久才起身拿起军帽回家。 回到家,温婉发现陆祁川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客厅里,脸色看不出喜怒,但屋内的气压明显比平日要低。 温婉没有选择回避,而是主动走了过去,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平静地开口:“祁川,营区里的一些流言,你听说了吗?” 陆祁川抬眼看她,眸色深沉:“嗯。你有什么想说的?” 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信还是不信。 “今天下午,我确实请江大夫去药田帮忙查看了薄荷发黄的问题。他给了我很多专业指导。我们之间,只有纯粹的工作交流。”温婉语气坦然,目光清澈地迎着陆祁川的审视。 她继续说着:“药田是团部的重要项目,我不希望因为我的技术不足而失败,所以寻求了帮助。如果你觉得不妥,我以后会注意方式方法。” 陆祁川沉默着,指节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了敲。 他相信温婉对工作的热忱,也认可江景的专业。 他不是不信任她,而是不信任江景,他想起江景看温婉的眼神,那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喜欢。 “工作交流,注意影响。”最终,他吐出八个字,算是为这件事定了性。 但那份沉默背后的疑虑,温婉清晰地感受到了。 她没有再辩解。有些事,越描越黑。 回到卧室,温婉冷静地分析了现状。 直接争吵或四处辟谣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她决定暂时减少与江景在公开场合的接触,药田的问题可以通过笔记或托人带话的方式间接请教。 同时,她必须找出流言的源头。 第二天,温婉主动去找了方建国,将药田遇到的问题,请教江景的过程以及初步解决方案,做了详细汇报,并申请将这次技术求助和后续处理记录在后勤处的工作日志上。 “方处长,药田是队里的项目,我觉得重要的工作进展应该留有记录,也方便以后总结经验。”温婉的理由合情合理。 方建国赞许地点点头:“小温同志,你考虑得很周到。江大夫是专家,请教他是对的。你放心,工作记录我会亲自写好。” 这一举动,相当于在组织层面为她和江景的接触正了名,堵住了私下往来的指控。 ** 团部办公室里,林成向陆祁川汇报调查结果。 “团长,流言最早是从文工团几个女兵那里传出来的,她们说是听姚颖干事闲聊提起的。另外,监视胡招娣的人报告,姚颖前几天确实去卫生队探望过胡招娣和温情,在病房里单独说了几句话。” 陆祁川眼神骤然变冷。 姚颖!果然是她! “继续盯着胡招娣和姚颖。文工团那边,找个由头,敲打一下那几个乱传话的女兵,让她们管好自己的嘴。”陆祁川的声音冰冷带着威严,“另外,通知警卫连,近期加强营区,特别是卫生队药田附近的巡逻频次。” “是!”林成心领神会。 团长这是要明面上维持稳定,暗地里保护嫂子,防止有人狗急跳墙去破坏药田,再嫁祸给嫂子。 陆祁川指间夹着烟,却没有点燃。 他想起温婉那双清澈坦荡的眼睛,又想到姚颖那充满嫉妒和算计的眼神。 他心里对温婉的那点疑虑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姚颖屡教不改的厌烦和怒意。 他之前还是太顾及姚颖哥哥的面子,对她太过宽容了。 第71章 小动作不断 团部办公楼。 陆祁川眼神微冷:“姚颖今天有什么动向?” 林成肃立在一旁汇报。“姚颖同志上午在排练,下午去了服务社,与几位军嫂闲聊约半小时。内容…似乎仍与温婉同志有关。” “文工团下一阶段的下连队慰问演出计划批下来了吗?” “已经批了,第一站是驻守最远的七连,条件比较艰苦。” “把姚颖的名字加进去,明天就出发。让她离开团部一段时间。” “明白!” ** 姚颖发现团里关于温婉和江景的流言似乎被压了下去,几个多嘴的女兵也被班长训斥了。 她猜到可能是陆祁川出手了,心头嫉恨的火苗燃得更旺。 文工团接到任务,要去海岛其他几个偏远营区进行春节慰问巡演。 姚颖眼底闪过一丝冷光,觉得这是天赐良机。 在前往独立三团的车上,她故意和其他几个营区来协调工作的干事坐在一起,状似无意地感叹:“咱们陆团长能力出众,就是家里那位……唉,温婉同志模样好,人也伶俐,招人喜欢是正常的。听说她在团部能管起药田,清河农场的江景大夫可是没少费心指点。” 她的话半遮半掩,结合之前隐约传出的流言,立刻让听到的几个人浮想联翩。 这些干事回到各自营区,难免会把这种八卦当做谈资扩散出去。 姚颖又找机会去了卫生队,见到了胡招娣。 “胡奶奶,您和温情住在这儿还习惯吗?”她假意关切,“我看温婉同志最近忙着药田的事,怕是顾不上你们吧?她也难,要应付工作,还要……不过您放心,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我能帮的一定帮。” 她又开始怂恿:“我听说卫生队的领导还是很关心群众意见的。您要是觉得被苛待了,完全可以去找领导反映情况嘛,组织上会为您做主的。” 胡招娣一听,心思立刻活络起来,这可是个给温婉添堵的好办法! 可转念一想,这二团上下谁不听陆祁川的?反映到最后,还不是落到他手里? 不是白折腾了。 她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要想个稳妥的办法才行! ** 温婉蹲在药田边,秀眉紧蹙。 那几垄浇过灵泉水的薄荷非但没有完全恢复,靠近边缘的部分反而出现了更不自然的萎蔫与叶片边缘焦枯的现象。 不对劲……江景说的办法没错,灵泉水也用了,怎么会这样?这不像是缺水,更像是……烧根? 她小心翼翼地用手拨开一株薄荷根部的泥土,指尖捻起一点土壤,放在鼻尖轻嗅。 没有虫害,也没有病菌的异味。但这土……似乎比旁边的更硬一点? 她又给薄荷浇了少量的灵泉水,打算观察两天看看。 在灵泉水强大的滋养下,薄荷再次焕发生机,长势甚至比旁边还好。 但这异常的现象让温婉确信,肯定是谁偷偷来药田动了手脚,她也更加警惕起来。 ** 胡招娣从小护士那里旁敲侧击,得知温婉的药田安然无恙。 她好容易攒了那么多天的盐,都做成了盐水,竟然都没毁掉温婉那些破药材。 看来这些小打小闹根本就不行。 温情满月后,她们又要回到那所破房子,想要再对付温婉就更难了! 胡招娣开始养精蓄锐,表现得异常安分,继续维持一个可怜、无助的老太太形象,除了去厕所,几乎不出病房。 连执勤的小战士都觉得奇怪。 看着瘦骨嶙峋的老太太,小战士难免露出恻隐之心,去食堂打饭也会多给她打些菜。 ** 温婉又开始忙碌起来,她的工作重心几乎都在清河农场。 会议室里坐满了各小队队长,烟雾缭绕。 大队长周继云有些激动,兴奋地看着所有人:“咱们农场能种植蔬菜的地比较少,温技术员提出一个方案,在果树底下种植耐阴的蔬菜,下面,请温技术员给大家详细讲讲。” 温婉站起身,对面色各异的小队长们说道:“咱们可以种一些,生长快,根又浅的叶菜,比如韭菜、生菜、菠菜、小白菜……增加作物产量,至少可以自给自足。” 她刚说完,一个小队长提出质疑:“温技术员,想法是好啊!可这菜,会不会跟果树抢肥抢水?万一影响了果树收成,那可是大事!” 温婉面带微笑,耐心地解释:“这位队长考虑得很周到。请大家放心,我们选择的这些叶菜,根系浅,生长周期短,对果树的竞争非常小。咱们还是按照从前保守的方法来,先划出一小块试验田,有成效了,咱们再跟组织申请大面积种植推广。” 她这么一说,立刻打消了大部分人的顾虑。 李文兰带头表示赞成:“我看行!稳当!咱们温技术员就是聪明,这法子就她能想出来!我同意!” “还是大城市来的,就是有见识啊!” “我这辈子也想不出把蔬菜种在果园里啊!” “我也同意!咱们试试看!” …… 周继云双手示意大家安静:“既然都同意,好!那就这么定了!就把大队部南边那片果园划出来当试验田!” “听周队长的!” 周继云转头对温婉说道:“你就放心大胆的干!有什么问题就找我,我跟你解决!” 温婉笑着说:“多谢周队长和各位队长的支持,我一定尽力!” 散会后大家依次往外走。 李文兰亲昵地挽着温婉的胳膊,脸上的笑收也收不住:“妹子,你可真能耐!来岛上才多久,又是药材又是饲料,临江农场的产量上去了,这会儿又帮我们搞叶菜,你真是……” 李文兰话没说完,江景恰好从卫生室出来。 他看到温婉,跟她对视一眼,克制地微微点头后,便匆匆离开了。 李文兰快速扫了一眼周围那些若有若无瞟过来的视线,叹了口气,用力握了握温婉的手。 她叹了口气,压低声音:“你看吧……妹子,你受委屈了。” 温婉神色平静:“嫂子,我没事。嘴长在别人身上,我堵不住。但如果因为几句闲话就畏首畏尾,不敢工作,那才真是中了有心人的圈套。我们问心无愧就好。” 李文兰由衷佩服她:“这么想就对了!别理那些闲言碎语!嫂子知道你跟江大夫都是正经人!他们就是眼红!” 第72章 保住了她嫂子的面子 胡招娣在病房里焦灼地踱步,终于得到小护士的允许,能给儿子温卫国打个电话。 “卫国啊,”她声音刻意扬高,眼睛却瞟着一旁的小战士,“情情生了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她惦记着顾廷,毕竟那是孩子的父亲,便在电话里叮嘱:“卫国啊,你也跟顾廷父母和他大伯一声,顾家有后了!” 温卫国问了几次胡招娣现在的状况,见她避而不答,便明白她说话不方便,没再继续追问。 挂了电话后,温卫国反复琢磨那几句话。 话里并没有什么特别,但是他知道顾廷被遣送回了原部队,日子一直不好过。 他沉思片刻,向农场队长请了几天假,动身回了沪市。 ** 家属院被夕阳的余晖,染上一层温暖的橘色。 温婉拖着疲惫的身子推开家门,一股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 “好香啊。”她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闫娇轻声感叹。 温学儒笑着搭话:“是啊,娇娇都能做饭了,手艺还真不错呢。” 闫娇回过头,看着温婉满脸倦容,心疼地说:“嫂子,你每天在农场和药田来回跑,多辛苦啊,我帮忙做顿饭,你也能歇歇。” 温婉心头一暖:“我洗洗手就来帮你。” “不用不用,马上就好了。”闫娇连忙摆手走到温婉身边,声音带着恳求:“嫂子,我妈今天来电话催我回去……可我还想再多待些日子。你能不能帮我跟哥说说?” 温婉轻轻点头:“我试试看。不过最终还得听你哥的。” 她虽然答应下来,但这是陆祁川的家事,她掺和太多也不好。 闫娇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谢谢嫂子!” 晚饭后,温婉洗漱完回到卧室。 陆祁川正靠在床头看书。 温婉掀开被子坐下,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祁川,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你说。”陆祁川合上书,侧头看她。 温婉斟酌着用词:“娇娇说,家里来电话催她回去了。她……好像不太想走,情绪有点低落。你看,能不能让她过了元旦再回去?” 陆祁川的眉峰微挑:“我妈在那边给她安排好了工作。她在这里已经待了快两个月,该回去了。” 温婉知道这事本不该她多嘴,但既然答应了闫娇,还是想再争取一下:“我知道。只是……她开口求到我这里,我也不忍心。眼看没几天就元旦了,过了节再让她走,行吗?“ 见陆祁川没说话,温婉不想让他为难,便主动退让道:“是我考虑不周了。还是按你们原来的安排吧,确实也不差这几天。” 说完,她轻轻躺下,拉高被子,习惯性地转过身,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余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就在温婉以为这事已经过去时,身后传来陆祁川低沉的声音:“你说得对,不差这几天。” 温婉倏地睁开眼,惊讶地转回身看向他。 陆祁川的目光依旧落在她脸上:“就让她过了元旦再走。” 温婉怔了片刻,随即,脸上绽开一抹明亮的笑容:“谢谢你。” 陆祁川似乎觉得她郑重的道谢有些好笑:“这有什么可谢的。” “要谢的。”温婉语气认真,带着点如释重负的轻快,“你让我在娇娇面前,保住了她嫂子的面子。” 话一出口,温婉才觉出这话里似乎藏着些别的意味,脸颊微热,有些尴尬地翻过身,只留给他一个后背。 陆祁川看着那道纤细的背影,没有错过她耳根处那抹浅浅的绯红。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重新拿起书,在静谧的灯光下,唇角那抹笑意,深了几分。 ** 沪市,顾家。 温卫国的到来让顾廷父母有些意外。 他脸上堆着笑,将两包路上买的点心放在桌上。 “顾大哥,顾大嫂,我是来报喜的!”温卫国搓着手,声音热络,“我们家情情,前些时候生了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吴玉琴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复杂。她对温情这个儿媳妇,以及胡招娣那一大家子,实在没什么好感。但孙子……终究是顾家的血脉。 “生了?什么时候的事?”顾志强放下茶杯。 “有些日子了,在海岛生的。就是……就是条件艰苦了点。”温卫国叹了口气,满脸愁容,“就是……唉,我妈在电话里支支吾吾的,只说报了平安,可我听着那语气,感觉她们在海岛的日子……不太好过。具体怎么样,也不知道,她那边好像有人看着,不敢多说话。” 吴玉琴担忧地说:“是不是温婉那个小贱人又作妖了?她把我家顾廷害成这样还不够,现在连情情和孩子都不放过?” 顾志强眉头紧锁:“卫国,你妈就没说点别的?比如……孩子以后怎么办?” 温卫国摇摇头:“孩子毕竟是顾廷的骨肉,是你们顾家的长孙。这身份,走到哪儿都变不了。我现在就担心,我妈和情情在海岛人生地不熟,又被人刻意刁难,这孩子……能不能顺顺当当地长大,都难说啊。” 顾志强和吴玉琴对视一眼,顾廷的前途已经蒙上阴影,这个孙子,成了他们家族未来唯一的希望。 “不行!”吴玉琴激动地说,“我得去看看我孙子!我不能让她们娘俩在那儿受人欺负!” “你去添什么乱!”顾父呵斥道。 他看向温卫国:“卫国,你的意思,我们明白了。这事,我们顾家不会不管。孩子是我们顾家的种,绝不能流落在外,更不能被外人拿捏。” 温卫国知道目的已经达到,适时起身:“消息我带到了,你们商量着看怎么办。我还得回趟家看看,就先走了。” 送走温卫国,吴玉琴急得团团转:“老顾,你快想想办法啊!那可是我们唯一的孙子!” 顾志强沉默良久,掐灭了手中的烟头:“我去找大哥。” 第73章 团部招待所来了两个人 顾廷的大伯顾志刚听完弟弟带着愤怒的叙述,面色沉重。 “温家那个老太太,不是个省油的灯。”顾志刚缓缓开口,“她这通电话,明着报喜,暗地里,是在向我们顾家求救,也是在将我们的军。” “大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真看着我们顾家的血脉在那边受苦吧?而且顾廷他……” “顾廷的事,是他自己没脑子,咎由自取!”顾志刚打断弟弟的话,语气严厉,“但孩子是无辜的。”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温婉现在仗着陆祁川,行事是越来越无所顾忌了。陆祁川……确实是个麻烦,位置特殊,轻易动不得。” 他话锋一转:“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有些事情,未必需要我们自己出面。” “大哥,你的意思是?” “我岳父不能再找了,在山中市建设兵团,我有个老同学,在军区机关工作,说话有些分量。”顾志刚盘算着,“可以先通过他,给那边施加一点压力。至少,要确保孩子和温情的基本生活保障,不能让温婉做得太过分。” 他看向弟弟和弟媳:“至于把孩子接回来,现在还不是时候,名不正言不顺。眼下最关键的是,要抓住温婉迫害顾家血脉这个点。只要坐实了这一点,无论是舆论上,还是将来在争取孩子抚养权上,我们都占着理。到时候,就算他陆祁川,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包庇。” 顾志强和吴玉琴如同找到了主心骨,连连点头。 顾志刚最后补充道:“你们准备一下,过段时间,找个由头,亲自去一趟海岛。名义上是探望儿媳和孙子,实际去看看情况到底如何。记住,去了要表现得通情达理,重点是看,是听,是收集证据,而不是去闹事。现在,主动权,未必就在他们手里。” ** 一周后,陆祁川在团部接到了一通来自山中市军区机关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他的一位老领导,语气带着关切,却也透着几分敲打:“祁川啊,听说你爱人和她娘家那边,闹得不太愉快?还有个刚出生的孩子?家里矛盾要注意处理方式啊,影响不好。建设兵团那边有位老同志,听说了些情况,很关心军属的生活问题……” 陆祁川握着话筒,眼神瞬间锐利如鹰。 “感谢首长关心。我爱人温婉同志一直在为部队的生产建设积极贡献力量,她品行端正,工作突出,这一点我们独立二团上下有目共睹。至于她的娘家事务,属于历史遗留问题,组织上早已有过结论。目前相关人员均在岛上接受劳动教育,生活上有基本保障,不存在刻意刁难。” 挂了电话,陆祁川面色沉静,但熟悉他的林成知道,团长这是动怒了。 “查一下,建设兵团哪位领导过问了这件事。”陆祁川吩咐道。 “是!” ** 温婉敏锐地察觉到陆祁川近几日似乎更忙了,她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将家里打理得更好。 这天,她正在果园试验田里记录韭菜的生长数据,李文兰气喘吁吁地跑来。 “妹子!”李文兰拉着她就走,“团部招待所来了两个人,说是顾廷的父母,来看孙子的!周队长正陪着呢,让你赶紧过去一趟!” 温婉心下一沉。 她回到家属院,仔细地洗了手,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军装,将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显得清爽利落。 当她走进团部招待所的会客室时,顾志强和吴玉琴正端着茶杯,与周继云寒暄。 见到温婉,吴玉琴立刻放下茶杯,脸上堆起夸张的笑容,声音却带着刺:“哎呦,婉婉,真是……大变样了。听说你现在可是岛上的大红人,管着药田又管着农场,忙得很呐,难怪都没空照顾一下自己怀孕生子的妹妹。” 周继云脸色有些尴尬。 温婉却只是微微一笑,语气不卑不亢:“吴阿姨,顾叔叔。我在岛上的工作,是为部队建设服务,承蒙组织信任,不敢懈怠。至于温情同志,她是来接受教育的,生活上有组织统一安排,我相信周队长和李队长他们都会秉公处理,不需要我额外‘照顾’。” 吴玉琴被噎了一下,脸色不太好看。 顾志强接过话头,语气显得更通情达理:“婉婉,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我们这次来,主要是看看情情和孩子。不管大人之间有什么恩怨,孩子总是无辜的。我们听说……她们娘俩在这边日子过得挺难,心里实在放心不下。” “具体情况,我相信周队长比我更清楚。”温婉把问题抛了回去,目光看向周继云。 周继云连忙点头:“是的,顾同志,吴同志。温情同志和她奶奶在卫生队休养期间,饮食起居都是按标准来的,肯定比在第七小队时好。孩子也挺健康。” “那我们能去看看吗?”吴玉琴急切地问。 “当然可以。”周继云看向温婉,“温技术员,你看……” “我还有点工作要忙,就不陪同了。”温婉起身,告辞离开。既见了面,她不能给对方向她发难或提出非分要求的机会。 看着温婉离开的背影,吴玉琴气得牙痒痒,对顾志强低声道:“你看她那样子!攀上高枝了,眼睛都长到头顶上了!” 吴玉琴和顾志强在周继云的陪同下,来到了卫生队。 当他们看到住在干净病房里,虽然清瘦但气色尚可的温情,以及襁褓中熟睡的婴儿时,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胡招娣见到亲家,如同见到了救星,立刻戏精附体,拉着吴玉琴的手就开始哭诉:“亲家母啊,你们可来了!再不来,我们娘几个就要被逼死在这岛上了!温婉那个没良心的,她……” “奶奶。”温情急忙打断她,偷偷使了个眼色。 现在哭诉卖惨效果不大,必须抓住关键,利用好孩子这张牌。 第74章 直接将军 温情抱着孩子,眼泪汪汪地看着顾志强和吴玉琴,声音柔弱又带着悔恨:“爸,妈,我知道我做得不够好……可孩子是顾家的骨血,你们看看他,多像顾廷啊……” 她将孩子往前递了递,露出孩子酷似顾廷的眉眼。 吴玉琴的心一下子就软了,连忙接过孙子,心疼地搂在怀里,对温情的怨气也消了几分。 顾志强看着孙子,面色也缓和了些,他对周继云说道:“周队长,你看……孩子还这么小,长期住在卫生队也不是办法。这里毕竟是看病的地方,人来人往,也不安静。能不能……向上面反映一下,给她们换个稍微好点的,正经的住处?毕竟,孩子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 周继云一脸为难:“顾同志,您说得在理。可咱们岛上住房确实紧张,这卫生队的病房,也已经是目前能提供的相对最好的条件了。她们的情况比较特殊,这安排……也都是按规矩来的。”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陆祁川带着林成走了进来。 他一身笔挺的军装,身姿挺拔,气场强大,瞬间让房间里的气氛为之一肃。 “顾同志,吴同志。”陆祁川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顾志强身上,“听说你们来看望孩子,我代表独立二团,欢迎你们的到来。” 顾志强连忙起身,脸上堆起笑容:“陆团长,您工作繁忙,还特意过来,真是不好意思。我们主要是放心不下孩子,过来看看……” “孩子的情况,卫生队有详细记录,很健康。”陆祁川打断他,直接切入正题,语气公事公办,“关于胡招娣、温情同志的安置问题,我们是严格按照相关政策规定执行,并且在劳动量和生活标准上,已经给予了人道主义的适当考虑。这一点,周队长可以作证。” 他看向顾志强,锐利而深邃:“如果你们觉得岛上现有的条件,确实无法满足孩子成长的基本需求,也可以理解。毕竟,让孩子有一个更稳定的成长环境,才是最重要的。” 陆祁川顿了顿,抛出了一个让顾家措手不及的方案:“按照规定程序,如果直系亲属有能力并愿意抚养,可以向相关部门提出正式申请,经调查审批后,将孩子接回沪市抚养。我们这边会予以配合。” 这一下,直接将军! 接回孩子?顾家当然想!但他们以什么名义接? 他们强行接走孩子,于法于理都不合,还会坐实他们只顾血脉,不顾政策。 陆祁川这是以退为进,把难题和责任原封不动地抛了回去。 顾志强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准备好的所有说辞都被堵在了喉咙里。他没想到陆祁川如此不按常理出牌,且手段如此老辣。 吴玉琴抱着孩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顾志强一个眼神制止了。 胡招娣和温情也傻眼了,她们原本指望顾家施压改善处境,没想到陆祁川直接给出了一个她们根本无法接的选择。 “陆团长……这,这手续恐怕很复杂吧?而且情情毕竟是孩子的母亲,下放到海岛来……”顾志强勉强维持着镇定。 “程序是为保障公平正义而设的。”陆祁川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如果确定要办理,我可以让林成协助你们了解具体流程。至于温情同志,在她完成教育改造之前,孩子的抚养权问题,确实需要慎重考量。” 他不再多言,对周继云点了点头:“周队长,照顾好客人,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说完,便带着林成转身离开。 陆祁川人走了,但他留下的压力和那个两难的选择,却沉甸甸地压在了顾家几人心头。 吴玉琴看着怀里的孙子,又气又急,却无计可施。 顾志强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第一次意识到,陆祁川这个年轻人,远比他想象的更难对付。 他之前那些通过关系施压的算计,在对方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胡招娣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绝望。连顾家亲自出面都碰了这么个硬钉子,她们还有什么指望? 唯有温情,在最初的慌乱后,低头看着自己儿子,眼中闪过一丝更加扭曲的坚定。 孩子是她唯一的筹码,她绝不能放手!陆祁川和温婉想用这种方式逼她放弃孩子?休想! 顾家的第一次正面交锋,以完败告终。 顾家夫妇在海岛逗留了两天,除了第一次在陆祁川那里碰了硬钉子外,后续无论是想通过周继云改善温情她们的处境,还是想单独见温婉聊聊,都被不软不硬地挡了回来。 温婉以工作繁忙为由,避而不见。 陆祁川则安排了人陪同顾家夫妇在岛上的所有活动,美其名曰保障安全,提供便利。 两天后,顾志强和吴玉琴只得带着满腹的憋屈,悻悻离开了海岛。 ** 团部办公室,陆祁川看着林成汇总上来的信息。 “团长,顾志强回去后,和顾志刚见了面。另外,我们监测到,建设兵团那边,确实有人在对我们团,特别是对嫂子的情况进行侧面了解。”林成汇报着,脸上带着担忧。 陆祁川神色不变,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知道了。把我们掌握的关于胡招娣、温卫国历史问题的材料,以及顾廷在部队违纪的处分决定,整理一份副本,以备不时之需。” “是!” ** 温婉并没有被顾家的到来打乱节奏。 她深知,唯有做出更扎实的成绩,拥有更不可替代的价值,才能让自己和陆祁川在面对这些魑魅魍魉时,更有底气。 她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了工作中。 果园套种的项目进展顺利,韭菜和生菜长势良好,证明了这种模式的可行性,极大地鼓舞了农场员工的士气。 这天,温婉正在药田里记录薄荷的恢复情况,李文兰兴冲冲地找来。 “婉婉!好消息!”李文兰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喜悦,“咱们果园里那些菜,第一批可以间苗采收的,食堂用了,反响特别好!都说又嫩又水灵!周队长让我问你,下一步能不能扩大种植面积?” 温婉也很高兴,这是对她工作的最大肯定:“当然可以,嫂子!我正好根据这片试验田的数据,总结出了一套更详细的种植管理方法。” “太好了!我这就去告诉老周!”李文兰风风火火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