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芜抬头望向玄千机,心中思绪万千,她和玄千机之间,一句言谢其实根本不够,如此珍贵的情谊,似乎如何偿还都无法还清。
“殿下怎么待我这般好?”谢芜喃喃自语。
玄千机看着她,只觉得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
他抬手,极为自然地替她将一缕因汗水黏在颊边的发丝拢到耳后,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稀世珍宝。
他的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我想待你好。”他目光深邃如潭,“阿芜,我希望你能恣意地活着,不必再因无力自保而担惊受怕。”
“我无以回报……”谢芜下意识的开口。
他们之间的距离此刻近得有些可怕,可谁也没有后退。
玄千机闻言,不希望给谢芜太大的压力,索性语气带上几分调侃:“你安然无恙,于我而言,便是最好的回报。若你实在过意不去,便用这匕首,好生练就一身本事,让我亲眼见证你的成长,可好?”
谢芜被他这番话语和亲昵的动作弄得脸颊更红,心尖像是被羽毛拂过,酥麻一片。
她用力点头,将匕首紧紧握在手中,“好,我一定不会辜负殿下期望。”
……
随着春闱的临近,来自各地的举子们涌入京城,客栈爆满,茶楼酒肆里随处可见穿着儒衫,高谈阔论的学子。
长街上,车马粼粼,人流如织。
谢芜偶尔出门购置药材,也能感受到不同于往常的躁动,桃幺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在一旁道:“姑娘,陛下将此次春闱的重任交给了王爷,遴选天下英才,事务繁杂,王爷这些日子怕是更要忙得脚不沾地了。”
果然,玄千机愈发早出晚归,有时甚至到了晨曦时。
谢芜看在眼里,忧在心中。
她知他肩上担子沉重,又刚经历风寒,恐他身体吃不消。
于是,她便每晚雷打不动地亲手煨上一盅滋补安神的汤水,在他书房亮起灯火时准时送去。
起初玄千机还想推拒,让她早些休息,但每每对上她坚持而关切的眼神,到嘴边的话便咽了回去。
他坐在书案后,看着她细心地将汤盅摆好,吹凉,然后安静地坐在一旁,等着他喝完。
“殿下,今日公务可还顺利?”她轻声问。
玄千机舀着温热的汤,揉着眉心道:“无非是些琐碎流程,核查考生籍贯文书,只是有些人,手伸得太长了。”他语气平淡,眸底却掠过一丝冷意。
谢芜聪慧,立刻明白他所指:“是景王和左相他们?”
玄千机并未隐瞒,“科场乃为国选材之重器,岂容魑魅魍魉上下其手,买卖功名?证据已收集得差不多了。”
他虽说得轻描淡写,但谢芜能想象其中的暗流汹涌与危险。
她不再多问,只柔声道:“殿下心中有打算,但也要顾惜自身。”
但玄千机做事向来雷厉风行,直接将景王与左相暗中收取巨额钱财,篡改考生成绩,安插无能子弟的铁证摆在早朝之上。
景王与左相虽极力狡辩,但在确凿证据面前,颜面扫地,势力遭受重创。
当夜,景王府密室之中,烛火摇曳,映照着两张阴沉扭曲的脸。
“玄千机竟敢如此不留情面!此仇不报,本王誓不为人!”景王咬牙切齿,眼中满是狠毒。
左相亦是面色铁青:“王爷,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此人羽翼已丰,明面上我们动他不得,恐怕唯有让他彻底消失……”至于如何消失,不言而喻。
又一日,玄千机前往京郊视察一处贡院旧址,回程途中,行至一段相对僻静的山道时,异变陡生。
数十名蒙面黑衣人如同鬼魅般从两侧山林中跃出,弩箭如雨,直射车队。
“有刺客!保护殿下!”乔穆厉声呵道。
玄千机的亲卫反应迅速,结阵抵御。
可这批杀手显然训练有素,武功高强,且悍不畏死,顷刻间便与护卫缠斗在一起,刀光剑影,血光迸溅。
玄千机见局势不对,拔出佩剑瞬间格杀数名刺客。
然而,对方人数众多,混战中,一支淬毒的暗器悄无声息射来,玄千机虽闪避及时,臂膀仍被划破一道血痕。
毒素发作极快,他立刻感到一阵麻痹与晕眩,心知不妙。
强提着一口气,他挥剑逼退身前之敌,对乔穆厉喝一声:“撤!”
随即瞅准一个空隙,策马冲入密林深处,意图摆脱追杀。
杀手头目见状,立刻带人紧追不舍。
毒素随着血液运行,玄千机在树林中逃行了一段距离之后视线便开始模糊,力气也在迅速流失。
最后在一条溪流边,他再也支撑不住,从马背上摔落,滚入及膝的草丛中,失去了意识。
王府内,谢芜如同往常一样备好了汤水,却左等右等不见玄千机归来。
时辰已远远超过平日,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她的心脏。
“桃幺,殿下从未这么晚还不回来,我心里不安。”谢芜坐立难安,眉宇间满是焦灼。
桃幺也察觉异常:“姑娘别急,奴婢这就去打探消息。”
很快,派出去的人回报,王爷早已离开贡院旧址,按理早该回府,如今却连同乔穆等亲卫也联系不上。
谢芜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她猛地站起身:“不能就这么等着,桃幺,我们去找殿下。”
“姑娘!外面危险!”桃幺劝阻。
“正因危险,我才更不能坐视不理!”谢芜语气坚决,“我们沿着去贡院的路线找。”
主仆二人趁着夜色,骑马出了城,沿着官道小心搜寻。
行至那段发生过激战的山道附近时,她们敏锐地发现了打斗的痕迹和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
“姑娘小心!”桃幺刚出声警示,几名搜寻玄千机下落的蒙面杀手便从暗处现身。
“是秦王府的那个女人!”其中一个杀手认出了谢芜,眼中杀机毕露,“正好,一并解决了,免得走漏风声!”
“快走!”
桃幺厉喝一声,猛地将谢芜往马背上一推,自己则拔出短刃,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瞬间与两名杀手缠斗在一起。
谢芜看着桃幺孤身迎敌的背影,心如刀割。
她死死咬着唇,调转马头,冲向漆黑的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