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林卫红难得大方地掏出两块钱,打发几个孩子去买雪糕解暑。
大杂院附近的小卖部里,奶油雪糕一根才五毛钱,甜滋滋的,是孩子们夏天最大的念想。
温羲和不吃冷食,只安静地站在一旁看他们挑选。
她看向楚源,随口问道:“下午你们都上哪儿玩了?”
楚源正专心致志地啃着雪糕,头也不抬:“不是玩,我们去捡煤核了。”
“捡煤核?”温羲和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是啊,”温萍接过话头,把一个洗得干干净净、粉嘟嘟的蜜桃塞到温羲和手里,“我弟弟他们这些半大孩子,放学了都干这个,有时还捡牙膏皮,积攒多了也能换几个零钱。雪糕你不吃,桃子总行吧?”
“谢谢。”看着那水灵灵的桃子,温羲和迟疑一瞬,还是接了过来。
“该我谢你才对,”温萍诚恳地看着她,“下午要不是你,我估计连面试的机会都捞不着。”
“什么机会啊?”温浩洋吸溜着融化的雪糕汁,好奇地凑过来。
温萍没好气地推开他的脑袋,“吃你的吧,小孩别瞎打听。”
她转回头,脸上带着些不好意思,对温羲和低声道:“你也别太怪我妈妈下午那样……我爸老家那边的人,总以为我们在北京过得多么风光,其实我们家也就这样,表面光鲜。”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温羲和咬了一口桃子,清甜的汁水在口中漫开,“我明白的。”
听她这么说,温萍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笑容也轻松了些:“我爸妈这会儿肯定在屋里商量这事呢。你别担心,他们就是嘴上厉害,心肠是软的。你要真不愿意那门亲事,就在我们家安心住着,他们干不出撵你们走的事。”
果然,温建国夫妻俩显然已经达成了共识。
等孩子们回去后,温建国便把温羲和单独叫进屋里。他搓着手,语气尽量和缓:“羲和啊,你要真不愿意这门娃娃亲,叔婶也不能逼你,牛不喝水强按头没意思。不过呢,叔觉得这事也不用急着下定论。你们连面都没见过,怎么就知道一定不合适呢?再说……你们姐弟俩的户口要想从江苏迁到北京来,这事儿,还真得靠人家帮忙疏通。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温羲和知道温建国说得在理,户口确实是眼下最实际的问题。
她点了点头:“叔,我明白。”
“那……咱们这周六上门去拜访一下,你看成不?”温建国小心翼翼地问道。
温羲和再次点头:“听您安排。”
温建国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两人从屋里出来,林卫红立刻投来询问的眼神。
见温建国微微颔首,她脸上顿时云开雾散,笑吟吟地拿起一条半新的碎花连衣裙递给温羲和:“羲和,明天头一天上班,总得穿得体面点儿。这是阿萍的裙子,她穿着不合身,你拿去试试,我看你俩身材差不多。”
百姓堂开门极早。
温羲和次日一早便过去了,临走前给楚源留了一块钱。
楚源现在没法上学,在大院里无非是跟其他孩子疯玩,午饭倒不用担心,温家人本来都回家吃饭。
反倒是她自己去药堂,还得带上饭盒。
这对温羲和来说还真是新鲜的体验。
“来了?这么早?”朱荣发看见温羲和时,眼神有些复杂。
昨天他让周成去打听了一下老常的情况,没想到温羲和说的竟分毫不差。
温羲和恭敬地喊了声“朱老师”。
她虽没干过什么粗活,但该有的眼力见儿不少,放下布包,顺手就拿起了墙角的扫帚。
朱荣发赶忙摆手:“诶,放下放下,那活儿回头让周成干。我正有件事想问你,”他左右瞧瞧,压低声音,“昨天那个病历,你怎么连他出生那年感冒过都知道?难道……你会掐算?”
温羲和一时无语:“朱老师,咱们要相信科学。”
“科学能算出病人哪年出生?科学能算出他出生那年就感冒?”朱荣发一脸“你蒙谁呢”的表情凑近,语气里带着几分兴奋,“你要是真会这个,师叔我给你介绍客户啊!放心,都是信得过的熟人,保准……”
“师——叔——!好哇,您一大清早开门,原来是想着背着我发财!!”
周成一声怒吼,提着油纸包着的包子气冲冲闯进药堂,震得门框嗡嗡响。
朱荣发吓了一哆嗦,见是他,没好气地拍着胸口:“臭小子!你想吓死我好多分点儿家产是不是?”
“哼,甭想撇下我吃独食!”周成把包子往柜台上一撂,眼巴巴看向温羲和:“温老师,您就给句准话,到底怎么知道常大叔那些事的?是不是真的能掐会算?”
温羲和看着这活宝师叔侄,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她无奈解释道:“跟算命没关系。是靠五运六气推出来的。那位病人出生在乙酉年。乙酉年,金运不及,上半年阳明燥金司天,下半年少阴君火在泉。肺属金,这一年出生的人,呼吸系统天生就弱一些。我瞧他脉象里热邪盘踞不去,便推测病根是下半年落下的。下半年气候应寒反热,最容易招惹风热感冒。所以我猜他那年肯定染过风寒,却没彻底治好,落下病根,这才隔几年就要发作一次。”
百姓堂是老字号,做的多是周围老街坊的生意。那位老常,正是店里的常客。
朱荣发听得嘴巴微张,愣在原地。
温羲和见有客人进门,便转身迎了上去。
周成用手肘推了推发呆的师叔,小声问:“师叔,她刚才说的那套五运六气,您听明白了没?”
朱荣发猛地回神,摸着下巴,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不屑表情:“废话!师叔我能听不懂吗?不然怎么当你师叔?怎么在你师祖和师姑不在的时候,独力撑起这百姓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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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太好了!”周成赶忙掏出随身的笔记本和铅笔,“您快给我讲讲,我也学学。”
那些名词听着就玄奥,他不好意思再去追问温羲和,幸好师叔听懂了。
朱荣发突然低下头,仿佛才发现似的:“诶!这包子得趁热吃!周成,快点儿,吃完赶紧干活,今儿早上预约推拿的客人可不少!”
他边说边迅速抓起两个包子,脚步匆匆地朝里间走去,那背影分明写着四个字——溜之大吉。
周成望着他师叔堪称狼狈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无声的鄙视。
温羲和在百姓堂干了三四天,很快就上手了。
她发现百姓堂的生意很一般,推拿的人多,看病的人少,但来抓药的人却不少。
温羲和跟周成问了下这个问题。
周成听见这话,叹了口气,走到门槛旁边,指了指斜对面的同喜堂,“瞧见那边没有?”
温羲和看了看同喜堂,点点头,“看见了,生意真好。”
“可不是生意好。”周成一拍手,无奈道:“人家那边有六七个大夫帮人看病,各有所专,名气还都挺大,咱们这边,就只有我师叔在。”
“你们不是还有你师姑跟你师祖吗?”温羲和这些消息还是知道的。
周成道:“对啊,问题就在这里,我师祖他老人家心软,悬壶济世,经常去村子里给人看病,要是病人家穷,连钱都不要,白给人家治,他年纪又大,我师姑不就得跟着一块去吗?我师叔,他看一般的病没问题,碰上疑难杂症就抓瞎了,不过他治疗痔疮倒是挺厉害的,很多病人冲着他来,所以咱们百姓堂的生意还做得下去。”
原来如此。
她就说,怎么这么大个中药堂,就只有朱荣发跟周成。
周成对温羲和道:“要论医术,师姑跟师祖的医术能甩对面三条街,对面那些人还装模作样,让病人来咱们这里抓药,哼哼。”
温羲和听话听音,听出点儿意思来了,“怎么,你们两家店有矛盾?”
周成心情复杂地看着对面的车水马龙,“对面同喜堂好几个大夫都是师祖以前带出来的徒弟,但人家嫌弃咱们这边挣得少,就跳槽了。”
这下就清楚多了。
温羲和冷眼观察着,来他们百姓堂抓药的不少病人,药方都是写着同喜堂,心里还纳闷过。
感情有这么个渊源在。
周成手握成拳,道:“他们同喜堂还跟咱们炫耀过,哼哼,得意什么,等我学成出师,到时候就要把他们同喜堂的生意都抢过来!!”
他看向温羲和,问道:“你觉得我可以的吧?”
温羲和仔细地回想了下这几天看到的对面开的药方。
虽然开方的不是同一个人,但看药方其实能看出大夫的水平到了什么层次。
温羲和犹豫了下,“有梦想是好事。”
周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