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怕柳妈妈会让自己做那种耻辱的事,可柳妈妈只让她服侍华娘,未提过。
没想到还是躲不过去。
虞秋水只觉得这世上人心凉薄,有人能狠心丢弃自己的亲生儿女,有人能把活生生的人当成猫狗丢弃,亦有人能在涉及自身利益时直接翻脸。
也是,她与华娘本就没有多少感情,柳妈妈不可能大发善心养着她不让她接客。在青玉楼的,又有几个是良善之辈,怎会有真情。
惊慌的表情落到华娘眼中,一扫昨日堆积到今晨的郁气,煞有兴致地看着她脸一阵青一阵白,赤着脚下地,竟未觉得冰寒。
“别难过,那崔老爷家财万贯,他若是愿意为你赎身,赏你个妾位,不得比在这青玉楼当婢女伺候人快活?”
她把虞秋水方才对她说的话还了回去,见着她脸色更是难看,畅快笑出了声。
她不能好过,旁人也别想好过。
“伺候我更衣。”
虞秋水咬着唇,看着华娘半晌,没有动。
“还没被看上呢,就敢不听话了?”
虞秋水忍着心底的不适,走上前,伺候她穿衣。
从华娘那出来,她失了魂一般,双眼无神地回了下人房。
脱下外袍,蜷着身子缩在被褥里,尽量不让后背贴到墙上。她来的晚,只分到了最里头的位置,冬日的夜晚每每都要被冒进来的寒风冻醒。
忽地想起自己刚来青玉楼时,挣扎着要跑,一把火烧了小厨房,但没能跑得了。
柳妈妈当时也只是罚她三日不准吃饭,这事要是放在别人身上,定然是要挨几十板子的,她就这么被轻轻放过。
后来么,只要不是大错,柳妈妈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人说,柳妈妈这是把她当成宝,日后定是要培养她,替代华娘。
虞秋水可不想像华娘那样。
现在果然如他们所说,柳妈妈就是存了要她伺候人的心思。
下人房里没有炭火,她冷得直打颤。
虞秋水想起自己被卖进青玉楼前待的那户人家,买来她时说的好听,会把她当亲生女儿对待,没过几月怀上孩子,就将她卖了。
那时她是埋怨那对夫妻的,说出口的诺言说毁就毁,既然养不了她,干嘛要将她买回去?
虞秋水整个人埋进被褥里,蜷缩的身子像只猫,瘦削得背后脊骨凸起。
翌日一早她直奔柳妈妈屋子,走到一半脑中一个激灵,掉头去小厨房。
李四哥说了,只要她答应与他过日子,就带着她一起跑出青玉楼。现在她去跟他说,马上就走,立刻离开青玉楼。
虞秋水跑着跑着,视线逐渐模糊,不争气的泪这个时候掉出来,一点忙都帮不上。
她从三楼下来,穿过厅堂,打开后门,一脚刚踏入雪地,氤氲水雾的眼瞬间瞪大,宕机片刻,迈出去的腿缩了回去。
雪地里一身深红厚袄子的柳妈妈正朝她的方向走来,身后两个壮丁拖着一沉物,离得近了,虞秋水才看清那是李四哥。
她再次感受到了坠入冰窟的寒意。
风韵犹存的女子走近,抬眼上下扫视她,见她在哭,嘿呦一声,难得温柔地抬手给她擦泪。
这一擦,就着泪水把脸上灰抹了大半。
柳妈妈收了手,拿出帕子把手上污渍擦干净,再盯着她的脸看,满意点头。
小姑娘底子不错,哭起来像只受惊的小鹿,不吵也不闹,盈着泪的眼只看着你,任谁都会看得心软得一塌糊涂。
当初落到她手里时,便看出来她这样乖巧的容貌定然能满足那些有怪癖的男人。所以才一直藏着,没有早早叫她接客,更是默许了她在脸上抹灰扮丑。
三年过去,这凉州城有这般喜欢且权财都有的,也只有崔老爷一个,再不卖出去,老了,没人要,她岂非做了个亏本生意?
“收拾收拾,晚上崔老爷来,你去接待他。”
柳妈妈越过她就走。
虞秋水盯着紧闭双眼嘴边挂血的李四哥,莫大的恐慌升起,下意识抓住柳妈妈的手,要说的话在柳妈妈瞥来那阴狠的一眼时,咽了回去。
柳妈妈抽出手,抬手摸她的头。也不知道虞秋水是不是被吓傻了,竟站着一动未动,由着她摸。
“乖孩子,妈妈这是为你好。”
虞秋水心里那一点希望,啪的一下,灭了。
柳妈妈转身进去,壮丁拖着李四哥掉头往后院外走,再往前,就是虞秋水经常洗衣裳的湖,厚厚一层冰,人掉在里头,谁都发现不了。
她忽然没了勇气去看,掉头就往外跑。
李四哥被发现了,柳妈妈打死了李四哥,没有人可以带她跑了。
现在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穿过小厨房,刚跑出后院,前方冒出现两个壮汉,虎视眈眈地瞪着她。
虞秋水脚步停下,立即转身,就见着两个妈妈手里拎着粗绳,一步步逼近。
她站在雪地中,再一次感受到被那户人家卖到青玉楼时的绝望。
这样的绝望,她已经体会过无数次。
被推进昏暗的房间,门一关,落锁的声音传来,虞秋水立刻去扒门,门早已经被锁死了。
“小水啊,别想着跑,青玉楼养了你这么多年,是时候报答了。你若是跑了,崔老爷一个不高兴,叫人拆了青玉楼,你叫我们怎么活?”
“崔老爷背后之人只手遮天,你我都惹不起。你乖乖的,把崔老爷伺候好了,还能过上好日子。”
虞秋水使劲一踹门,嘶吼出声:“我不稀罕!”
外头站着的俩妈妈嗤笑,摇了摇头,根本不理她,转身就走。
“还是年轻,不知外头有多险。”
“待她在外头被欺负了,就知道青玉楼的好。”
两人说笑声传进来,针一般扎在虞秋水身上。这样的话不是没听过,青玉楼的妈妈教训不听话的花魁时,先是一顿罚,再说这类话哄骗她们。
虞秋水望着被锁死的门,想到崔老爷满身肥肉的样子,心中一阵恶寒。
她再次尝试拉门,只拉开了一道缝,根本出不去。转身环顾四周,看到对面紧闭的床,立刻跑过去,伸手一推,没推动。
低头一看,窗户被锁死了。
虞秋水眨了眨眼,低头看自己生了冻疮的手,忽然觉得双手很痒,痒得她想将生冻疮的肉挖出来,这样就不会再痒了。
她挪到门后,蹲下来,双手环抱膝盖,脸埋在膝盖里,身子颤抖。
外头忽降骤雪,越来越大。
柳妈妈提着衣裙,快步下楼,脚跺在楼梯板上,噔噔声从三楼响到一楼。走到厅堂,见着那头坐着的人,脸上堆起笑。
“崔老爷怎来得这般早,小姑娘还没收拾好呢,脏兮兮的,不好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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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儿有个贵客,借你这青玉楼来接待他,”崔老爷瞪大都快成一条缝的眼,环顾四周,没瞧见几个花魁,一敲桌面,开始命令柳妈妈做事:“把你这样貌好的花魁全都叫来。”
柳妈妈一听崔老爷今日要在青玉楼设宴,笑得合不拢嘴。
“您放心,奴家定然令崔老爷你与那贵客满意!”话语一转,柳妈妈搓了搓手,低声问,“那前几日说好的……”
崔老爷浑浊的眼珠子盯着她,哼声一笑:“我说话算数,今晚你们好好伺候,不会亏待你们。”
柳妈妈哎呦一声,当即说了好,扭着腰往崔老爷身侧一撞,叫那崔老爷伸手狠狠掐了一把。
她竟也不觉得恶心,笑着上楼,吩咐人准备。
今晚一个崔老爷,一个贵客,这场宴会结束,这个冬天便好过了。
青玉楼热闹起来,婢女小厮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嘈杂的声音传进来,昏暗的房间里蜷缩的脑袋抬起,挂着泪珠的长睫一颤,她听到开锁的声音,门开了一条缝,求生的本能让她起身往外冲。
两个婆子早就有所防备,张开手将她拦住,架着她往外走。
她死死扣住门框,目眦欲裂,四只手紧紧箍着她肩膀往外拉,抓住门框的手指一根根脱落,虞秋水还是没能跑得了。
她被押着去了另外一间房,里头薰着香,那是青玉楼里特有的熏香,花魁身上都是这种味道,艳俗,难闻得很。
房间外头守着俩小厮,婆子和婢女在里头压着她梳妆打扮,根本没有机会可逃。
“做出一副贞洁烈女的样,你觉得会有人来可怜你,放过你?”婆子冷笑:“一旦进了青玉楼,就是被卖的命。”
虞秋水安静下来,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中被一点点抹上脂粉的脸,眼睫一颤,泪珠砸落。
婆子满意地看着她这副认了命的模样,“早这么听话,柳妈妈怎么舍得把你关着吃苦头。”
虞秋水咬着唇,刚上好的唇脂被抹了一半,婢女朝婆子看了眼,那婆子掐着她下巴,让她松开嘴,叫婢女重新上。
“你呢,今晚好好伺候崔老爷,眼一闭,一晚上就过去了,明日一醒,就当什么没发生过。”
婢女为她上完妆,就要脱她的衣裳,虞秋水紧紧抓住自己洗的发白的粗布麻衣,颤声说:“我自己来。”
婢女看着她,最终松了手。
“姑娘要是换好了,叫奴婢一声。”
婆子和婢女退出房间,在外头守着。这间屋子是她们特意准备的,窗户都封锁,她想跑,必须得从门那走。
虞秋水知道自己现在没有机会跑,灭了熏香,慢吞吞的褪下外裳,换上鲜艳的衣裳,指尖摩挲衣裳上绚丽花纹,想到华娘之前与自己说的那番话,抹了眼泪,回到铜镜前。
镜中少女唇红齿白,瘦削的脸上了妆,倒是有种脱离她这个年龄段的成熟之美。但细看便知年龄不大。
只因那双迷茫的眼,浑身还有股子未被风尘艳气浸染的稚气,想来崔老爷是看上了她身上这股稚嫩之气。
“姑娘,换好了吗?”
虞秋水刚要说好了,余光瞥见镜中自己头上的发簪,眸光一闪,扬声道:“好了。”
婢女进来,将她破旧的衣裳带走,把门关上,叫小厮看紧。
她独坐在窗台前,望着紧锁的窗户外飘落的雪,攥紧了手里的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