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未尽,只见齐二腾地一下站起身,拎着他的耳朵就要赶人走。
“哎呀,疼疼疼!!二哥快放手!”
齐颂无暇与他胡闹,将人扯到门槛边就松了手:“趁我还念手足之情,赶紧滚!在这装什么可怜?”
“哎呀,二哥息怒,过几日就是祖父的八十大寿了,我表姐今日恰好来送贺礼,我娘也是想着成人之美,顺便让你们见上一见,倘若真有眼缘我这也是功德一件嘛!”
齐颂默然不语,清凌凌的眸子却冒着簌簌寒光。
生平头一回当月老的齐四见状,顿时有些无措。
“二,二哥,我想起来,我还有事,就,就先不叨扰了!”语落,他那只受了伤的右脚竟瞬间痊愈了一般。
端着参汤而来的小芝麻惊诧地愣在原地,方才还病歪歪的四公子怎么就脚下生风了!!
一连半月的雨终于停了,本该令人心情愉悦。
齐颂这些日子奔波往返于湖杭两地,今日难得抽出半日空闲回府,却不想一进门就被齐泓宣给拦了下来,还自作主张向他引荐四婶母的娘家侄女。
齐颂无意与任何女子相看,姻缘于他而言不过是镜中月、水中花。
他不想要虚无缥缈的东西,他想要的,不过一碗温汤。
“这花是谁插的?”博古架旁幽深的花香盖过了参汤的药气,一进门就吸引了齐颂的注意。
小芝麻抿了抿唇道:“府上的金桂开了,今日一早巧莲送了两束给小奴······”
她眨眨眼,忐忑的看向自己的“作品”,二公子眼界素来很高,难道嫌弃自己一时兴起之作?
齐颂抿了一口参汤,目光落在金灿灿的花蕊上,细长的瓶口高低错落地点缀着细碎的桂花,碧绿与铄金色本就相得益彰,加上素色花瓶,很有一番雅趣:“不错,比之前的夏荷已然是进步了。”
难得二公子给予肯定,小芝麻心里登时乐开了花,絮絮叨叨打开了话匣子:“我们穷苦人家哪里有插花的雅兴,小奴记得从前只要山野的桂花一开,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都结伴去采花。”
齐颂慢慢悠悠喝着参汤,目光从桂花转移到了小芝麻的身上。
她今日穿了一身银灰色百迭裙,裙摆难得点缀着莲花缠枝刺绣,整个人看着还是纤瘦,却比从前多了一丝丝俏皮。
他顺口问道:“乡亲们采桂花是为何用?”
小芝麻莞尔一笑满是灵动:“当然是做桂花糕、桂花蜜、桂花茶、桂花酒啊!!”
一说到吃,小丫头果然十分激动:“只可惜我们那边的桂花都是银桂,无论是香气还是味道都不比这金桂浓郁。”
她轻轻抚了抚枝头的嫩蕊,神情颇有几分遗憾:“听巧莲说,还有一种桂花比金桂的色味更浓郁!若是能采来一些做糕点,滋味一定很好!”
齐颂搁下空瓷盅,用丝帕轻拭唇角:“你说的可是丹桂?”
“丹桂?”小芝麻想起巧莲方才说的好像就是这个名字,急忙点点头:“没错,正是丹桂!”
齐颂曲指闲适地敲了敲桌面:“齐府在骊山有一所别苑,花园里正巧栽种着十几株极品丹桂,想来应该都到花期了;过两日得闲叫麦穗驾车,送你去别苑采摘。”
“当真?”小芝麻喜滋滋地望着齐颂。
齐颂目光盈盈,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当然。”
他一改常态,毫无忌讳地凝望着近在眼前的这张笑脸,半月不见,那些星落分布的红褐色小点似乎褪去了几分,不知是不是心理的作用,这一刻,他觉得她的五官越发清晰了起来。
“那玉容膏·····”
她赫然抬起手,掌心轻拂面颊阻挡某人专注的凝视。
“你觉得效用如何?”齐颂意识到她的羞赧,只是自己此举亦非有意冒犯,玉容膏的效用究竟有几分,他需得看个清楚才行。
“别躲!”他兀自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将碍事的小手拉开,毫无阻隔地与她四目相对。
仓皇无措的她见实在避无可避了,索性乖乖不躲了:罢了罢了,看就看吧,反正我这种长脸平淡无奇,又能看出什么花来?
书房内陷入一股诡异的静谧。
小芝麻任他凝视了半晌后,嗫喏道:“如何,效用···是不是不明显啊?想来这玉容膏被人夸大其词了!”
可齐颂不赞同,他神情郑重地与她四目相对:“时日尚浅,你可不能妄下结论。”
语落,他再次凝视她的侧脸,鼻梁上那几枚深褐色的斑点,分明已经有两颗变淡了些:“你万万不可偷懒,每日至少点涂三次。知道么?”
小芝麻承接不住那全神贯注的目光,她只想快些结束这个话题,于是潦草地点点头:“小奴遵命!”
齐颂却还是有些不放心,扼住她手腕的力道忽然加重:“若是被我发现你有偷懒之嫌,我便亲自替你涂抹这玉容膏!”
这,二公子怎么能说这种没轻没重的话······
小芝麻臊得不行,张嘴欲反驳时,门外竟传来刘管家的声音:
“二公子,老奴有要事禀告。”
书房内的主仆二人相视一眼。
齐颂即刻松开手,调整坐姿正襟危坐,小芝麻则快步开门去迎。
吱呀一声门响,刘管家一抬头便看见了面红耳赤的小丫鬟。
毕竟是府上的老人了,他佯装平静地进门客客气气行了礼:“二公子有礼,再过些时日大公子与三公子便该赴盛京赶考了,老太爷明日将在别苑设宴,亲自为紫阳书院的诸位学子践行,他老人家特意嘱咐要您也一并出席。”
齐颂垂眸,语气却玩味:“四年一次的践行宴,祖父倒是年年不落啊。”
刘管家颔首:“是啊,老太爷求贤若渴,二公子您如今身子骨康复了,可得替他老人家筹谋筹谋。”
齐颂一改往日的儒雅沉稳,语气竟酸溜溜道:“此言差矣,既是祖父为众学子践行,我一个弃文从商之人就不凑热闹了。”
“二公子您何出此言呐,老太爷这些年苦心栽培您,您这话这若是叫他听见了,岂不平添伤心?”
刘管家拿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架势:“原本老太爷是想亲自告知您这件事,奈何二公子您这些日子神龙见首不见尾,老太爷这才命奴才前来相邀。”
小芝麻偷偷瞥了一眼白袍玉带的齐颂,他不紧不慢地拨弄着瓶中的金桂,十分悠然。
刘管家弓着腰,心头却暗暗咒骂:二公子如今真是倒反天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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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对铺面的生意不闻不问,如今就连老太爷的嘱咐也敢推脱不从了!日日与这种下三滥的小丫鬟厮混,当真是不成体统啊······
对面的齐颂施施然拿起桌上的小银剪,俯身将一小截残损的花蕊轻轻剪下。
室内悠然的桂花香气无声萦绕着,姿容白静的公子哥儿漫不经心的模样好似一幅绝美的画卷。
刘管家耐不住又开口:“二公子,旁人不解老太爷的苦心,您可是最清楚不过的;咱们齐府上下三百余口,外头的铺面,府里的庶务可都指着老太爷一人;您身为晚辈何必与耄耋老人置气?”
许是顾忌着还有丫鬟在场,刘管家并未再多言,只笑盈盈的直起身:“俗话说家和万事兴,您是有福之人,老太爷只盼对您委以重任呢!”
齐颂哂笑:“委以重任?刘管家真是说笑了,我不过是个无用之人罢了,祖父若是当真愿意重用我,为何连一张小小的身契都不肯割舍?”
刘管家一愣,神情尴尬地扫视了一眼墙角站着的小丫鬟:“您这是哪里话,老太爷为了二公子您那是千金万银都舍得,这当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不若,您明日赴宴时亲自问问他老人家?”
刘管家从年轻时就跟着齐瀚闯荡商场,主仆二人十分交心;他对府上一应的钱财银两、人货库存都了如指掌。
二公子苏醒之后不久,便亲自向自己索要那个小芝麻的卖身契,刘管家原本是乐意成人之美的;奈何,齐老太爷私下竟将此事驳了回去。
那小丫头的卖身契,如今在老太爷手里呢,纵然他想卖二公子一个人情,都无计可施了。
“一家人没有隔夜仇,老身今日说句僭越的话,老太爷素日倚重您,只要您能亲自到他老人家面前说几句好话,奴才保证,老太爷一定不会难为您的。”
语毕,刘管家又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小芝麻,随后便行礼告退了去。
书房内,齐颂手上的动作没停,他颇有耐心地将多余的花枝一一修剪过,随即喊小芝麻过来:“看看,这样是不是更简洁些?”
小芝麻无心赏花,心不在焉地愣在原地,方才刘管家那眼神,分明别有深意,她有些害怕···
齐颂对面的人久久不语,忍不住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为何苦着一张脸?”
小芝麻撇撇嘴,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竟然蓄满了氤氲之气:“二公子,方才您说的身契是什么意思?”
虽然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卑贱的小丫鬟,可,可一想到二公子会为了还自己自由身而····她的一颗心就止不住的酸胀满溢。
“您不必为了小奴向老太爷妥协什么,小奴甘愿一辈子在您身边为奴为婢。”
那莹莹发亮的水光似乎刺痛了齐颂的双眸,他搁下手中小银剪,清俊的脸上多了一丝纠结:“谁说我是为了你?”
小丫头茫然地抬眸望过来,两滴豆大的泪珠潸然跌落,齐颂轻咳一声,她的双眼像是被水洗过的明珠,如此光彩熠熠,以至于他忘记了自己原本想说的话。
“我承诺过会助你们姐妹团聚,此事我自有打算,你不必跟着发愁。”他指了指瓶中的桂花,随即冲小芝麻粲然一笑:“也好,不必等过两日了,明日我亲自带你去别苑采丹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