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颂略略挑眉,素来清朗的眸光中透出一丝审视的意味:
“我今日不想喝参汤。”
小芝麻一愣,忽而想起四公子说过,二公子不喜欢人参的味道,再细细一算他已经连喝了半个月,厌烦了也属人之常情吧?
于是她善解人意地问:“那小奴给您换一碗冰糖燕窝来,如何?”
厨房给大少夫人熬多了一碗,方才王婆子便让巧莲送来给二公子喝。
她正要伸手端走桌上的瓷盅,却听那头齐颂的声音越发冷淡:“我不喝燕窝。”
小芝麻顿了顿,继续征询主子的意见:“那,赤豆莲子羹?”
齐颂撇撇嘴,神色更淡:“我讨厌赤豆。”
······
小丫头登时犯了难,她偷瞄二公子一眼,见他脸色不大好。
“那,二公子您想吃什么?小奴这就去差人去做?”
齐颂睨她一眼,却依旧默不作声。
小丫头愣在原地,不禁怀疑···难道二公子知道书房里发生的事情了?
不应该啊!
她一紧张双手便不由得攥紧了袖口。
“嘶。”
偏偏袖筒里的竹刺刮过胳膊,她吃痛,下意识便惊呼一声。
对面的齐颂挑眉。
他并非故意难为她,而是······心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之感,压得他气躁神烦。
“怎么了?”
小芝麻本想掩饰,可二公子正地盯着她······
她只好慢腾腾地从袖筒里掏出一个小物件。
某人原本散漫的眸光不禁凝聚向一处。
那是?
小芝麻不情不愿地掏出袖筒里的竹蜻蜓,心道:十文钱的竹蜻蜓啊,居然连毛刺都没刮干净?老板啊老板,你的良心何在啊!!!
眼尖的齐颂却还明知故问:“这是何物?”
小芝麻怯生生地将竹蜻蜓搁在瓷盅旁边:“这是竹蜻蜓。”
齐颂挑眉:?
不知为何,她觉得二公子看到这只竹蜻蜓后,淡漠的神色略有几分变化。可不由得她细细揣摩,对面的二公子又发问了:
“买此物做甚?”
他目光炯炯地盯着眼前的人,偏执地想要听她亲口说出来。
小芝麻心思纯粹,二公子既问了,她自然如实作答:“小奴知道二公子有个破损的竹蜻蜓,与昨日竹摊上的几乎一样,所以就想买一个送给您。”
齐颂抿唇不语,目光落在那个翠绿的竹蜻蜓上,确实与自己的那个很像,但不同的是,它的翅膀完整无损,姿态栩栩如生。
“二公子您若是不嫌弃,就留着吧。”她说完这句话,心里却惴惴不安起来,一个小小的竹编蜻蜓确实太寒酸。
坐在轮椅上的齐颂沉默不语,兀自拿起那枚竹蜻蜓细细端详。
半晌之后,才听见他清冷的语调中透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愉悦:“这蜻蜓样子虽然不错,可惜翅膀上的毛刺尚且未打磨平整······”
他全神贯注地欣赏着那只小小的竹蜻蜓、认真细致的给出评价。
对面的小芝麻忍不住腹诽:这可是我花了十文钱买的!不领情就算了!
“二公子您说的是,粗制滥造之物实在上不得台面。”她恭恭敬敬伸出一双手:“您还是还给小奴吧。”
看着她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模样,齐颂的心情却莫名变化。
“啪!”
他毫无预兆伸出手,啪地一下拍在她掌心中央:“混账,送出手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被打手心的小芝麻吃惊又困惑望着他。
齐颂压住嘴角笑意,将竹蜻蜓牢牢握在手中:“既是昨夜就买了,为何现在才送?”
小芝麻顿了顿:“额,小奴这不是怕二公子您嫌弃吗?”
手心酥酥麻麻的触感,令她无法继续直视某人的俊脸。
齐颂见她低眉顺眼的模样,心头的阴郁一扫而光:“我在你心里是嫌贫爱富之徒??”
小芝麻一惊,急忙摆摆手:“不不不,二公子,小奴可不是那个意思!”
见她仓惶解释地模样,齐颂的笑容不加掩饰:“逗你玩的!”
他知小丫头性情率真、但还是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逗她,尤其是看见她与小庄相视而笑的那一幕,他整颗心就毫无缘由地憋屈。
齐颂觉察到小丫头似乎有些委屈,于是收敛笑意正色道:“多谢了。”
他将竹蜻蜓端端正正摆在瓷盅旁边,随即端起快要凉透了的参汤一饮而尽。
小芝麻痴痴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空瓷盅,心道二公子怎么像小孩一样喜怒阴晴不定的?
齐颂:“我既收了你的礼物,自然也该回礼才是,你可有什么喜欢?想要的?尽管说来听听。”
他挑眉望着她,唇齿间残留的那股人参味也不觉讨人厌了。
“小奴也没什么想要的,不过!”她本就不是趁火打劫之徒,可忽然想起方才书房里的事,小芝麻觉得不应该瞒着二公子。
“方才小奴与青稞晒书,不慎将您近日看的那本书弄污了······”
齐颂沉吟:“是那本《维摩诘经》?”
小芝麻点点头:“正是!”
她小心翼翼打量着齐颂的脸色,书房内珍藏的名家典籍无数,他又是个喜爱读书之人,书籍受损定然心生不悦。
她咽了咽口水,试探性问道:“二公子,那本该不会是什么孤本典藏吧?”
齐颂轻松打趣:“难为你还知道孤本。”
小芝麻见他说话时眉梢略扬,唇角勾起一抹淡笑,眸光熠熠出彩,想必没有生气?
齐颂很想捏着她的脸,告诉她那《维摩诘经》是装帧齐整、校勘精良的“善本”,当初他托了盛京的故友几经辗转才寻到这么一本。
但抵不过她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他断然不忍坦诚相告。
“寻常书籍而已,况且我已经看完了。”
小芝麻闻言忽而松了一口气,轻抚自己的胸脯:“那就好,那就好,我等生怕二公子您怪罪,方才还专程拜托庄大哥去书局寻一模一样的回来赔罪。”
“庄大哥?”齐颂挑唇一笑,目光似有深意流动。
小芝麻却浑然不觉,还笑嘻嘻地歪着头:“对啊,就是外柜的管事,他与巧莲是发小,为人热情又大方···”
那清澈的笑容落在齐颂眼里,不禁令他心口一涩。
“你与他很熟?”
他看似漫不经心地拿起桌上的竹蜻蜓,指腹却被那倒立着的毛刺扎破了皮。
嫣红的血液涌出,很快就凝结成一颗饱满的血珠儿!
“二公子!”
小芝麻见血有一丝恐惧,双手却先于大脑行事。
齐颂只觉到指尖有一丝刺痛,随即便被一股温热的触感覆盖。
潮润的触息顺着指尖快速蔓延到他的心坎里,指尖的血珠儿顺势融化在她口中。微风拂过,他清晰地看见她额前的碎发随风拂动,根根分明。
一瞬,时光仿若凝结。
心口剧烈的跳动令他难以挪开眼,一直到她后知后觉松开了自己的手。
某人面颊涨得通红,结结巴巴:“二,二,二公子,这竹蜻蜓实在太粗制滥造了,小奴还是将它拿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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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副仓皇失措地模样落在某人眼里,像春风拂过青蕊,柔润无声却叫人愉悦:“小芝麻,送出手的东西不能收回去。”
他拿起帕子,堪堪覆住那个小小的伤口。
对面的她却是一阵手忙脚乱:“小奴这就去拿药膏!”
随即,不等他拒绝,她便飞也似地跑出了主屋。
望着那道落荒而逃的背影,某人沉潭一样的眸子好似被揉进了璀璨星光。
*
没过两日,洛府的请帖又出现在齐家。
少年齐四脚下生风一般闯进了畅岚院:“二哥!二哥!”
飞扬的语调与他落拓的身型相得益彰。
屋内的齐颂才在轮椅上坐定,就见弟弟闯了进来。
他睨了一眼眉飞色舞的少年,轻斥一句:“没规矩。”
齐泓宣却顾不上俗礼,笑容满面问到:“二哥,可曾收到洛府的请帖?”
齐颂抬手为自己斟了一杯茶:“你是说马球赛?”
“正是!”齐泓宣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二哥,实在不是我说,瞧瞧人家洛老爷多有魄力!人家也是商贾,却敢为人先,遍邀城中友朋,共赴马球盛会!”
齐四兴致勃勃地凑到齐颂身旁:“二哥你去吗?”
他其实明知故问,二哥还坐在轮椅上,必然不会去什么马球赛,之所以这么问,实在是他眼馋二哥的汗血宝马!
齐颂老神在在:“你想去就去,只是我劝你一句,人多处收敛些,别只顾着出风头。”
齐泓宣连忙应下:“二哥你放心,我定然仔细着,不会伤着宝驹的!”
齐颂无奈地摇摇头,这孩子,真是听不懂人话。
齐泓宣扫了一眼室内,顺口问起:“怎么不见小芝麻?”
齐颂闻言目光不自觉掠过窗外。
这两日,小丫头确实鲜少露面。
见二哥不语,齐四也不在意,他扫了一眼桌面:“哪来的竹蜻蜓啊?”可不等他出手,齐颂已抢先一步拿走了自己的东西。
“哎呀!二哥何必这般小气,不过一个小物件。”齐泓宣委屈巴巴的抱怨着:“况且这竹蜻蜓那么丑···”
齐颂不与他作口舌之争,只冷冷一句:“汗血宝马休想了。”
齐四大惊失色:“别别别啊,我的好二哥,我还指望着宝驹替我冲锋陷阵一举夺魁呢!”
他一脸谄媚的买起了乖:“二哥您大人大量,别与我这孩子一般见识啊!”
齐颂看着弟弟英朗帅气的脸庞,心底忽而闪过一丝念头:“四婶母不是日日张罗着替你说亲么,怎么还没定下?”
果然,少年眸中浮起一丝羞涩:“长幼有序,二哥尚未娶妻呢,我怎么能坏了规矩!”
信誓旦旦的模样落在齐颂眼里,分明是稚气未脱。
齐四忽然想起一件事:“二哥,外头都说洛家属意于你?此事当真吗?”
齐颂蹙眉:“无稽之谈。”
可齐四也不是好糊弄的:“外头那些媒婆可说的有鼻子有眼!洛老爷家财万贯,洛小姐又姿容出挑!若真有此事,二哥你可得好好考虑!”
齐颂不愿解释,兀自拿起书不再理会弟弟。
齐四却絮絮叨叨个没完:“二哥,二哥,你听我一句劝啊!眼下三哥与贺姑娘都已经成婚了,你总不能一直这么拖着自己啊!”
主屋外,小芝麻端着参汤恰好路过半开的琉璃窗,齐四洪亮嗓音跃然入耳:“二哥,人家木已成舟,你万万不可沉溺旧情啊!”
齐颂无奈反问:“你怎知我沉溺?”
齐四撇撇嘴:“我娘说,祖父为你选定了好几家姑娘,你一个也相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