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言,魔头江煜和正道魁首裴褚衣乃一生之宿敌,是有他没我有我没他的关系。
可又有谁知道,裴褚衣和江煜一开始其实是朋友。
……
那日裴褚衣接下宗门任务,下山去历练。
沿途遇见大雨,纵使有法力可以加以庇护,但当时天色已晚,恐有魔兽出没,保险之下,裴褚衣决定在此处休整一晚。
恰逢山林洞穴。
雨夜,丛林,魔兽,洞穴……简直像是话本里会出现的那样,怕是下一秒就会遭逢意外。
裴褚衣保持着警惕探了过去,未曾想,却是遇见了那个人。
……
“谁?”
敏锐的感官使他极迅速地捕捉到了山洞里另一生命体的气息,下意识间,玄月剑随心念而动。
耀耀白光闪烁了一瞬,在空间内鼓动起了恢宏的气波。
随之一个虚影一闪而逝。
裴褚衣握住剑,凝望着那个在方才白光中捕捉到的影子。
洞穴昏暗,不见光亮,虚影幽幽坐立在黑沉,面对“玄月”的气波也没有一丝动静。
似人而非人,似死而非死。
但裴褚衣很确信,对方是个活人——从自己捕捉到的影像上。
那是一抹刺目的红。
“抱歉。”轻声一个温语。
紧接着裴褚衣用法力点亮周边,直到这时,他才方看见对方的全貌。
墨发缠身,赤眸上挑,睫羽卷翘,肤色近雪……
简而言之,这是一张见之难忘的绝艳的脸,但比这张脸更加吸引人注意的是对方身上的气质。
再怎么艳丽的外表也掩藏不住灰暗的眼睑和枯槁的疲态——他形同一棵崖边枯木。
兴许是不适应突然亮起的光亮,男人赤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好半天,那双眼睛里才有了焦距。
他缓缓移动着瞳眸,终于将视线与裴褚衣对焦。
这一看,裴褚衣下意识屏住了息。
——他没有从男人的眼里看见任何、任何的鲜活,只能看见一片那近乎能将人卷入死寂的混沌。
裴褚衣怔住了,而男人也暂时未发一言。
只见对面人眼神微动,凝视了裴褚衣一会儿,而后才堪堪敛眸:
“我这就走。”
仿佛一声宣告。
怔神间,男人已经拍了拍衣服站起了身,暗红的衣服随着他的动作而摇摆。
裴褚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但就在两人即将错身时,他下意识抓住了对方的衣袖。
气氛猝然间凝固。
男人看了回来,眼神里依旧没有任何波动。
却让裴褚衣骤而心虚,一瞬松开了他紧握的手。
“抱歉,失礼了。”
“没事。”
近乎是一前一后相连的两句话。
语毕,空间内又陷入了沉默。
裴褚衣有些不好意思。
而赤眸男人似觉无趣,又恹恹收回了视线。
眼见着赤眸男人又要离开,裴褚衣急忙阻拦:
“要走也该是我走,这个洞穴本就是道友先发现的不是吗?”
裴褚衣话语一顿,随后一扬手,白衣随着他的动作垂下。
即使在昏暗的洞穴间,正道的宠儿依旧礼貌高洁。
他就这么皓皓然垂身:
“如若不介意的话,可否请求道友收留我一晚?褚衣定然不会多叨扰道友。”
静默。
一片静默。
裴褚衣内心忐忑。
他感受到那双漂亮的眼睛在自己的身上定格,如有实质的目光在他的脸颊浮动,意味不明。
他心中懊恼:怕是自己太唐突了……果然还是另寻他处好了。
正当他准备礼貌离开时,却见对方突然颔首。
赤眸男人下颌微抬,只能让人看见那孤傲的棱角,却又是切切实实地应了下来。
裴褚衣眼神一亮,自是喜不自禁:
“谢谢道友。”
男人并未理会,他拖着红袍转身。
施施然又回到了自己一开始坐着的小区域,像是将自己的领域圈地的野兽。
毕竟两人并不相熟,裴褚衣恪守着两人间的安全距离。
他也不忸怩,穿着洁白的衣袍他找了个比较干燥的地方就那么席地坐下。
洞外阴云绵绵,“滴答”的雨点声不绝,时而飘入洞中。
裴褚衣听着耳边自然的乐曲,忽而想起某件事。
他好像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太不礼貌了。
这么想着,裴褚衣又忽而转身,侧头:
“我叫裴褚衣,乃万道宗弟子。
“不知道友怎么称呼?”
本在闭目养神的男人睁眼,赤目望着洞穴岩缝,似是思索了片刻。
红唇开合,随意道:“叫我‘煜’就行。”
——明眼人一听就知道不是真名。
裴褚衣也没有追究那么多,毕竟两人才刚结识,虽然有点失落,但他尊重对方的**。
他转而开启了下一个话题。
“那……煜道友这是要去哪?”
男人眼神闪动片刻,毫不犹豫地脱口:“幽冥山峰。”
幽冥山峰,传闻中最为险峻的山峰之一,与万灵雪地相邻,却不得雪地之纯粹,反而地势陡峭,魔物丛生,稍有不慎恐会永远留在那片“坟地”。
裴褚衣的眼睛微微瞪大,他没有想到这么巧。
他也正是要去幽冥山峰的,但是……
“幽冥山峰过于凶险,所去之人九死难得一生。”裴褚衣皱眉,似在告知,又似劝说。
对此,男人只是又敛下眼,似是不想听裴褚衣多言。
唇线抿成一缝,须臾,裴褚衣吐出一口气来。
他不该多管他人闲事的。
但正道的职责有让他无法坐视不管。
裴褚衣又重新回到了那温和的样子,转而迂回:“恰好我也要去幽冥山峰。”
他微笑:“煜道友,既然我们目的地相同,不若一路?多一个人也多一份照应。”
赤眸的男人垂眼思索了片刻,蓦地轻笑了一声。
“好,那麻烦裴道友了。”
那日光线昏暗,空气阴湿……明明灭灭的光影中,那束微光却恰恰好在那时洒在对面人脸上。
裴褚衣至今仍记得那个笑。
幽幽的死气中多出了一点活。
似是平静的死水开始涌动起了波纹,比任何壮阔的波澜都还要打动人心。
……
不可抑制地,心脏跟随着一颤。
*
“什么!阿玉揍了二长老的弟子?”
梦境的回忆带来的恍惚感还未完全逝去,这个惊天大消息便给裴褚衣来了个当头一棒。
成年江煜和幼年褚玉的脸蛋在脑海沉浮,从高塔上逐渐晃动起来。
怎么会呢?
他有些不敢相信。
阿玉怎么会无缘无故揍二长老的弟子呢?
那个被他捡回来的、被亲人欺负的、骨瘦如柴的、满身伤痕的孩子。
来不及多想,脚步已经自动迈开。
裴褚衣仓促地离开自己的房间,想要去验证这个传闻。
却又在进入大门的时候顿住了步。
纤长的手指触及那扇大门,却迟迟不敢推开。
裴褚衣也不知为什么,自己竟然如此怕,怕褚玉真伤了人,怕少年不想自己所想象中那样,怕自己的决定做错,更怕自己以为的“可能”都是妄想……
他甚至想要退步离开。
可一切不给他犹豫的余地。
“裴师侄,怎么不进去呢?”
蓄着小胡须的中年男人站在他的身后,细长的眼睛眯起,看似精明好相与的样子,但身上的威严气势不减,并精准打在了裴褚衣身上。
松懈的手指又紧握起,裴褚衣只能开门。
当他看见那位名叫“萧弘和”的少年伤痕累累的身体时,他的心里一沉。
“弘和,你没事吧?”二长老已经面露关切地走到了少年床边。
那个叫“萧弘和”的少年想要起身又被拦下。
“你还受着伤,就不必多礼了。”
萧弘和只好在床上拱手:“弟子无事。”
他低垂着脑袋,似乎很虚弱,连声音都跟着放低:
“只是如此,恐怕几天几夜都不能修行……”
“青竹峰褚玉把弟子重伤至此,寻道殿数名弟子可以作证——”
话题一转,声音骤然高昂。
下一瞬,少年低垂的眉眼忽而抬起,直直盯向了裴褚衣那方,眼神含着狠。
“还请师尊为我主持公道。”
在那眼神中,裴褚衣感受到了不作假的怨和恨。
心脏从高空狠狠坠落,裴褚衣整个人好像都跌下了虚空,灵魂好像漂浮在外。
所以真的是阿玉把他重伤至此……
为什么?
难道说是萧弘和欺负了他?
还是说生长环境影响了认知呢?
亦或者,“魔头”就该——
裴褚衣猛地断开思绪,没有忍心下那最后的断论。
失望如潮水般漫涌而上,堵住了他的喉咙。
他无力反驳,因为他不知道“褚玉伤人”这件事的起因和经过,也无法确定褚玉就是无辜……
裴褚衣只能看着二长老转身。
长脸的男人双手靠背,抚了抚下颌的胡须,昂首看着他,眼神里带上了几分失望。
明晃晃地在敲打自己,更是在敲打他“身后”的褚玉:“裴师侄,我知道你一时怜悯,将他带回宗门……
“但是——我宗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不,阿玉……褚玉他很有天赋……”裴褚衣下意识反驳。
他深深躬身,声音逐渐放低,但又逐渐稳定下来:“是我没有管教好他,还请二长老原谅阿玉这次。”
“稍后,我也会给萧师弟进行赔罪。”
他感受到二长老的目光在他的停驻,空间内的气氛陷入滞涩。
二长老没有说话,裴褚衣也便不能起身。
过了好一会儿,中年男人终于动了起来。
他走到了裴褚衣身旁,看着他深深躬起的白衣。
叹息般教诲:“苍月平日闭关,你身为师兄更应该担起师兄之责……”
裴褚衣:“二长老说得对,我会担好责任。”
中年男人的脸上露出了位高一等的失望,似乎对裴褚衣摇了摇头,而后缓缓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被制裁了……[可怜][可怜]
把一句话简介的“狗屁”改掉了……换成了“该死”,勉强还行
可恶的绿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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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日落长安”,“锦园春”,“半截的诗”,“01tell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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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以上数据仅统计第九章
爱大家哦~[撒花][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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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旧时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