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这个案子,于专注于家事法律的应知安而言,自然是不知道,可成绮云和罗卿城吃得就是刑事案件这碗饭,是深耕于刑事法律领域,实际上早就知道了。
在多次与同行们的聚会交流中,这起案件如同茶余饭后的谈资,不时地被提及与讨论。所以关于一些案件细节,成绮云也很清楚。当应知安基于自己的专业视角,对这起案件做出初步判断时,成绮云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欣慰。
尽管应知安最终选择了跟随王禹的脚步,踏入离婚律师这一细分领域,与成绮云的专业方向渐行渐远,但成绮云还是从应知安的判断中看到了她扎实的法律基础和广泛的知识涉猎。起码自己带出来的学生在刑事这块的知识点也没忘。
想到这里,本来皱眉苦脸的成绮云稍微有了点笑意,“的确,公安想走故意伤害这条路没走通,便又想着故意杀人,这个案子卿城之前就知道,有一些律师之所以在面对这起案件时犹豫不决,甚至不敢接手,其核心原因在于受害人家属,现在也就只剩下受害人的母亲,坚定地认为这是一起故意杀人案。她深信不疑,张温文的行为直接导致了方宁宁的死亡,且是出于恶意和预谋。然而,问题的复杂性在于,尽管方宁宁的死亡与张温文的行为之间确实存在客观的因果关系,但在法律上,要认定张温文是否构成故意杀人,却并非易事。”
应知安道:“目前的证据链条中,缺乏直接指向张温文主观故意杀人的决定性证据。无论是动机、行为模式还是后续反应,都未能形成一个完整的、无懈可击的证明体系,来支持故意杀人这一指控。”
成绮云道:“是啊,主观上张温文是否有致死故意,就目前整个案件而言是很难认定的,律师去打这个方向,是完全没有胜算的,受害者母亲之前也找过一些律师了,那些律师并非就是拈轻怕重,也有在与受害人母亲沟通时,坦诚地指出了这一点,他们解释了法律对于故意杀人罪的严格定义,以及当前证据状况下难以打赢官司的现实。”
说到这里,成绮云叹了口气,“知安,你总不会以为之前那些律师都是缺乏同情心的吧?”
应知安的手机隐私性并不好,所以一盘安安静静偷听的宋曦丹很清楚就能听到这句话,虽然成绮云不是在说她,可她一下就红了脸。
是啊,她原来就这么肤浅地认为的
应知安没有关注宋曦丹,只是认真回道:“师父,我当然不这么认为,我知道有一些律师是不愿意余娟梅陷入无谓的诉讼泥潭,更不愿看到这个母亲有了希望,却希望必然破灭。”
“是的,有些话已经被不止一位律师重复过多次,可余娟梅失去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女儿,同样作为一个有女儿的母亲,我能理解她,她现在就像是陷入愤怒与悲痛的漩涡,难以自拔。她无法接受女儿无辜丧生的现实,更无法忍受她认为的凶手逃脱应有的惩罚。因此,对于这些理性的分析和建议,她往往选择性地忽略,坚持认为李温文应当受到最严厉的法律制裁。”
应知安抿了抿嘴,已经听出了自己师父语气中的拒绝的意味,她正想说些什么,就听成绮云那边突然声音很是混乱,闹哄哄,下一秒就听到成绮云的疾呼,“妹!不能咬医生!”
然后,电话被掐断了。
成绮云有个妹妹,这位妹妹不仅是她生命中最为亲近的存在之一,同时也成为了她心头的一块沉甸甸的心病,长久以来如影随形,难以释怀。
在外人眼中,这位妹妹更像是成绮云前行道路上的一块巨大绊脚石,用罗卿城的话来说就是“成绮云的人生,仿佛被这位妹妹筑起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高墙”。
成绮云妹妹是不具备完全行为能力人,她的病情具体是何种疾病,就连与成绮云关系紧密的应知安也知之甚少,应知安只知道自己的师父不仅要面对繁重的工作,还要承担起照顾妹妹的重任。这份责任索取成绮云的时间,也索取她的金钱,更如同一副无形的重担,压在她的肩头,让她时常感到力不从心。
这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付出,让成绮云的精神和身体都承受着巨大的考验,应知安都觉得替她累,可她从未有过任何怨言。
应知安挂了电话,目光看向那一封封手写信。
宋曦丹聚精会神偷听电话,她也听出了成绮云律师拒绝的意思,她忍不住开口问道:“知安姐,我们要拒绝是吗?”
应知安没说话,陷入深思之中。
宋曦丹如同一个初入门户的小媳妇,眼巴巴地凝视着她,那双明亮的眸子里满是期待与忐忑,却硬是不敢再出一言半语,生怕打扰了这份她的思考。
终于,应知安缓缓地将目光从手中的那封手写信上移开,她抬起头,直视着宋曦丹,看她那副样子,莫名觉得眼前的姑娘竟有几分可爱,于是忍不住想要逗逗她:“你是不是想接这个案子?”
看见应知安说话,宋曦丹才像是获得了主人的准许,又像是被解开了束缚的鸟儿,立刻说道:“知安姐,我不敢,我没有经验”
应知安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眼中闪过一丝共鸣的无奈,她轻叹一声:“我想接,也不敢接,我也没多少经验。”
宋曦丹一听,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没想到应知安也会有这样的顾虑。她微微一愣,随后鼓起勇气,坦诚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知安姐,我有时候真的很害怕,害怕去面对那些深重的苦难,因为知道自己力量微薄,可能连一丝丝的改变都无法带来。就像这次一样,我心里明明很想伸出援手,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知安姐,你也会害怕吗?”
自从没有了那个所谓的“恋爱作弊器”提供的好感值提示,应知安在宋曦丹面前似乎更加自在和真实了,虽然她依然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感,但有时候,在不经意的交谈中,那份刻意维持的距离感会悄然消失,聊着聊着也会忘记,比如现在,她就十分自然地分享起了自己的内心感受:“是啊,苦难具象化,当苦难以一种如此直观、如此具体的方式呈现在我们面前时,真的很难做到视而不见。可同时,我们又都清楚自己的实力和能力范围,知道自己很多时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确实让人既无奈又害怕。”
应知安很讨厌这种束手无策的境地,她就是不服输,还是想做些什么,所以她说完这句话,就站起身,“我去找罗主任了。”
宋曦丹连忙跟上,“我可以去吗?”真的很像一只忠诚的小奶狗。
“你别去了,你在的话,学长会装B的。”
罗卿城,这个人,确确实实是一个将“装”这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的男子。
他的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话语,都似乎在精心雕琢,力求展现出一种超凡脱俗、成功人士的风范,而这份刻意营造的形象,在他那装饰得如同高端会所般的办公室里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当应知安敲开他那扇沉重而庄严的办公室大门时,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幕令人啼笑皆非的场景。罗卿城,这位总是以一副商界精英姿态自居的男子,此刻正站在办公室中央,手握一根价格不菲的高尔夫球杆,那高尔夫球划出优雅的弧线,毫无例外跑偏到了角落,没有落洞中。
看见应知安,罗卿城立刻放下了手中的高尔夫球杆,“找我干嘛?”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是他特意学的死装发音,但话语间却透露出一丝不耐烦,他已经预料到了应知安的来意,“如果是关于余娟梅的事情,你还是省省吧,直接出去,记得把门带上。”
应知安忍不住就怼,“学长,是你让我去接待的。”
“是啊,你不是调解小能手,灵魂歌唱家,我让你去宽慰一下余娟梅,她的确也是个可怜人。”
“所以你和师父都不准备出手?”
“怎么出手?故意杀人?过失杀人?”罗卿城叹了口气,和应知安也不是外人,直接说了实话,“受害者自杀的时候,李温文在他们学校大会堂演讲呢,不在场证据充足得要死!”
应知安的知识储备的确非常充足,就算没有足够的刑事辩护经验,她还是能很快反应过来罗卿城的辩护思路,“过失致人死亡不行,这个方向走不通,李温文的先行行为导致其是有阻止方宁宁自杀的义务的,可自杀这一介入因素具有高度异常性,已经可以作为完全阻断事由,阻断方宁宁死亡这一结果和李温文先行行为原因之间的因果关系。”
“是啊,所以我没辙,我接这个案子干啥,纯粹吃力不讨好。”罗卿城虽然有些同情心,却不多,所以此时此刻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摇晃着他从国外带回来的精致玻璃杯,喝口昂贵的高山泉水,“再说了,余娟梅找得是你师父,我这种,她还看不上。”
应知安看着他那副资本主义的死样子,翻了白眼,“学长,你这个口是心非的样子,真的很死装,你说失致人死亡,说明你也仔细想过该怎么去代理这个案子,你也觉得余娟梅可怜。”
罗卿城又喝了一口水,实际上这昂贵的水和普通的开水喝起来没啥不一样,可他就是习惯这么装,包括这个“口是心非”也是老毛病了,被应知安揭穿后,他也就不装了,叹了口气说道,“的确可怜啊,老公死了,女儿死了,其他亲人也死绝了,孤零零一个人。我上次和另一个所的律师们吃饭,说是李温文家里就说自己没有犯罪,而且还招人去余娟梅上班的地方闹,余娟梅干得是保洁,因为这事工作都没了,我还听说她现在房租都不够,就挤在桥洞里!”
罗卿城越说越生气,一时就忘记拿捏住自己都市精英的强调,骂了脏话,“个小赤佬,全家没一个好的!”
骂完又喝了口水,回到精英腔调上,“可没有办法啊,你在接待的时候,我和你师父也聊过,她也是个可怜悲催的,正忙着她妹妹的事情,大致听了之后就想着是故意杀人间接正犯,说出来下一秒,自己就把自己否了,说不成立,虽然从聊天记录看出来张温文的确存在教唆自杀,可方宁宁是具有行为能力的,自杀行为本身就不构成犯罪,何况教唆行为。”
应知安叹了口气,“不成立。”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和你师父讨论之后,得出一个结果。”罗卿城的声音依旧很平静,却也跟着叹了口气。
应知安接着话茬道:“现行刑法无法追究李温文的刑事责任。”
“对啊,就是这么残酷,这世道就是这么无情,这就是余娟梅和受害人的劫难。”
“无罪,”应知安冷笑一声,“聊天记录都记录着呢,Pick-upArtist。”
“pua,就是pua,我们都这么认为,李温文的聊天就是以精神控制为目的,对受害人进行蛮不讲理的言语打压,你看这句话,就是通过贬低、侮辱,削弱对方的自信心和自尊心。还有受害者哀求他回复的这十几条信息,就是冷暴力制造情感上的不安全感,使受害者产生恐惧和依赖。李温文还要求受害者搬出和他一起住,有一段时间就不让她出门,还没收她手机,就是切断受害者与外界的联系,让对方只能依赖自己,从而更容易被控制。”
罗卿城就是个死装,实际上心也不比应知安硬到哪里去,他是真得认真研究过了这个案子的相关材料,甚至还把一些关键材料拍了下来,留存在自己的手机里,此时此刻,拿出来和应知安指指点点,仍然满是愤懑,“这种男人,说他无罪,的确是恶心人。可没办法,pua它不入刑啊。”
Pick-upArtist,中文直译为“搭讪艺术家”,这个术语最初源自外国,原本指的是一群受过系统化学习、实践和不断自我完善情商的男性,他们通过学习如何提升情商和互动技巧以吸引对方。但现在PUA的含义已经发生了显著的变化。表现为在亲密关系中,通过孤立、贬低、摧毁对方的身体和意志等手段,控制对方的一切,让对方心甘情愿地服从。
这种控制方法的核心是摧毁对方的自我判断能力和意志,然后完全掌控对方。
应知安思考许久,最终,她缓缓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罗卿城,那双眸子里充满了决心与信念。
“现实总是在不断地变换,有时候,法律确实难以跟上罪恶的步伐,显得有些滞后。”她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后吐露出来的,“精神控制在现行法律上的界定确实模糊,难以准确鉴别,但这起悲剧的归责,不仅是对检察官的一种考验,更是我们代理律师不可推卸的使命。”
“这个案子的检察官还是你朋友,就是那个胡斐。”罗卿城说完又缓缓皱起眉,“你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
“学长,”应知安加重了语气,仿佛在强调自己的身份与立场,“我们都是国家法治建设的重要一环,每一个案件,都是我们推动法治进步的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法律可以滞后,但法律人不能。今天,我们遇见的是余娟梅,她失去了心爱的女儿,痛苦不堪。但在这个广阔的国家里,还有多少人可能正遭受着PUA的折磨,甚至因此丧命?还有多少孩子,会因为感情问题而失去生命?这不仅仅是一个个案,它关乎到无数人的命运。”
应知安的声音逐渐变得坚定而有力,她的话语如同一股清流,在这个奢华却略显冷漠的办公室中激荡起层层涟漪。“我们总要试一试,哪怕是以个案为起点,也要努力推动法律的适用与改变。”
她的声音虽然不响,甚至有些平静,但在这个空间里,却显得异常清晰,掷地有声——
作者有话说:这周四天已经连续加班四天,我和成师父一样,都要疯咯可能写得有点混乱,宝子们将就看吧,晚安~
第52章
应知安的话的确很动听,毕竟她是离婚律师出身,多年来在法庭上唇枪舌剑,早已练就了一副洞察人心的本领,言辞间总能精准地触动他人的心弦。
可罗卿城只是愣了几秒钟,便迅速恢复了理智,仿佛一层无形的盾牌将他与外界的纷扰隔绝开来。“知安,你我都是在这个行业摸爬滚打多年的成熟律师了,上价值这种沟通技巧就别用在我身上了。刚刚那一瞬间,我确实被你的话触动,有些心动,但理智告诉我,我不能自找麻烦。而且,我可以和你透个底,你在接待当事人的时候,我不仅给你师父打了电话,还给我们所里其他刑事案件的律师都打了电话,他们无一例外,都表示不愿意接这个案子。至于我,这周还有好几个高尔夫局,我要磨练技术,所以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说完这话,罗卿城深深地看了应知安一眼,那目光仿佛穿越了时间的长河,回到了他们学生时期,那时的他们,怀揣着梦想与热情,共同在法学的海洋中遨游。此刻,他像是很久很久没仔细看过这个学妹一样,心中涌起了许多复杂的情感。
应知安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所以丝毫不心虚、坦然迎上了罗卿城打量的目光。“行,那你们就不用管了。”
罗卿城仔细打量着应知安,发现岁月虽然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褪去了婴儿肥,但她的眼神依旧坚定而炽热,这些年的职业生涯把她打磨成了一把锋利的剑。
然而,这把剑并没有散发出冰冷的剑光,反而被一层温润的光所包围,这或许就是离婚律师特有的气质吧,既平易近人,很容易就获得别人的信任,又不失可以刺穿谎言、维护权利的强硬。
罗卿城心中不禁感慨,明明都已经是经验成熟的“老”律师了,为什么应知安的那双眼眸还如此炙热,像是学生时期一样充满朝气与活力。
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社会在变,其他人在变,自己也在变,但应知安似乎从未改变过,依旧保持着那颗赤诚之心,无懈可击。
面对这种赤子之心,他长叹一口气,认命地问道:“说吧,你准备怎么做,我帮你参谋参谋。”
“你不练高尔夫了?”
“就我这技术,练了也没用,主要还是去社交的。”罗卿城无奈地耸了耸肩。
应知安含笑看着他,调侃道:“口是心非的男人,嘴硬心软,学长,你这样,讨不到老婆的。”
“闭嘴,聊案子。”罗卿城白了她一眼,脑海中却不知道想都了谁,只见这位爱装的男人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应知安收起了笑容,严肃说道:“其实,我在接待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到固有的打法肯定行不通,不是说法律有缺陷,而是故意杀人这类的,必须要有严格的门槛,那我就在思考……”
“思考到哪条罪了?”罗卿城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260条,可以吗?”应知安说出这句话时,虽然表面上依旧保持着业界精英、稳如老狗的神态,但心中其实已经慌得不行。最后那“可以吗”三个字,更是泄露了她内心的忐忑与不安。
罗卿城闻言,拿起桌子上的刑法书,迅速翻到了第二百六十条,眉头缓缓皱了起来。“虐待罪?知安,可能你不常接触这一块,所以你可能不太清楚这款罪名的具体适用情况……”
“学长,我知道虐待罪的犯罪对象是家庭成员。”应知安打断了罗卿城的话,语气中带着一丝坚定。
“你知道啊,那家庭成员这个概念,你自己就是打离婚官司的,也不需要我来释明了。李温文和受害者这种同居的年轻恋人关系,根本不适用虐待罪中的家庭成员定义。”罗卿城解释道。
按照刑法第260条,虐待是发生在家庭成员之间的犯罪,家庭成员的传统理解一般是夫妻、父母、子女、兄弟姐妹等,在法庭之上,同居关系就很难被认定为家庭成员。
应知安却拿出手机开始搜索,“我记得,前不久出台《反家庭暴力法》,还有两高之前出的一个办理案件的规定,是将同居人员之间的暴力行为,界定为家庭暴力。”
罗卿城叹了口气,“你要我去认可你的这个想法,我是不可能认可的,但是,这或许真的就是这个案子唯一的破题之法,虽然,它很冒险。”
应知安点点头,“我知道这种打法很冒险,可没有别的路了。”
罗卿城又叹了口气,“你准备自己接?虽然你这个点的确还挺另辟蹊径的,说明你们年轻人的脑瓜子的确比我们这些人好用,可是否取胜还要看这个案子的检察官和法官,怎么看待扩大解释和类推解释?”
在法律领域中,扩大解释和类推解释是两种常见的法律解释方法,它们各自具有特定的含义和应用场景。
扩大解释,也称为扩张解释,是指对法律条文的解释超出了其字面含义,但仍在立法精神和立法原意的范围内。这种解释方法遵循法律解释的逻辑和方法,包括文义解释、历史解释、体系解释等,在法律实践中经常被采用,以适应社会发展和法律实施的需要。
类推解释是指对于相类似的案件应作相同处理,通常是在一个具体事实与法律规定情况相似,但根本不可能为该法条的字面含义所包容的前提下,以其相似性作为援引某一法律规定为依据的解释方法。
罗卿城的话其实很简单,如果检察官和法官认为将这个案子的同居关系纳入家庭成员的范围是属于扩大解释,那就是属于社会实践和法律实施中出现了新的情况或问题,利于扩大解释来适应这些变化。
这样这条路是肯定能走通的。
但如果检察官和法官认为这不是扩大解释,而是类推解释
应知安点点头,“这点基础知识我还是知道的,在刑事案件中,我国刑法暂不适用类推解释。”
罗卿城道:“对啊,罪刑法定原则。”
见应知安陷入沉思,罗卿城又问:“所以,你准备接?”
应知安却摇摇头,“我不行,我有自知之明,我什么都不懂,我只能从旁辅助。能够帮上余娟梅的,必须是一个非常资深的刑事律师。”
罗卿城觉得自己头好大,应知安话都捧到这里了,他实际上也是想帮余娟梅的,不然不会在手机里放那些照片,也不会立刻联系了所里其他的刑事律师,那
罗卿城手头的确一大堆事情,可既然有了虐待罪这个思路,加个班熬几个大夜也不是不可以
那
“那我就”罗卿城感觉自己可伟大了,毕竟像他这种精致boy,熬夜是很影响皮肤的。
应知安和他却同时说了出来,“所以我想去求蔡雅接这个案子。”
罗卿城愣了愣。
“学长,你说你就什么?”
“没什么,”罗卿城觉得有些尴尬,迅速转移话题,“你之前不是和蔡雅闹得不太愉快,她把你联系方式都删了吧。”
“是的,可这有什么关系,能够对案子有帮助,我飞去她城市负荆请罪都行。”应知安一向不是那种把面子看得很重要的人,“而且,蔡雅应该会非常理解余娟梅,因为,她就是曾经的余娟梅。”
“也对,她就是曾经的余娟梅。”
应知安和罗卿城越聊越觉得,蔡雅是代理这个案子律师的不二人选。
所以,出了罗卿城办公室,她就和余娟梅取得了联系,她准备带着余娟梅去找蔡雅。
当然,这个路费、住宿费这种开支自然是应知安负责。
而在应知安去找罗卿城的时候,被留下的宋曦丹立刻拿出手机开始搜索刚刚应知安说的“虐待罪”,一边浏览,一边眼前一亮。
“知安姐说的虐待罪,对啊,我们可以把家庭成员可以扩大解释为李温文和方宁宁同居恋人加以适用,那是具有一定合理性的。”
宋曦丹只觉得应知安实在太聪明了!
柳暗花明,案子有了希望!
可她搜着搜着,又搜到一篇论文,说得是另一个罪,可提到了扩大解释和类推解释。
虽然离开法律的世界太久了,可宋曦丹一下就想了起来,刑法中的文理解释、体系解释、限制解释、当然解释、法意解释、目的解释以及补正解释。
解释那么多,真正对这个案子有帮助的知识点就是一句话——根据罪刑法定原则,刑法是禁止一切类推解释,但类推解释有利于被告人的除外。
宋曦丹实际上也并不笨,她能够成功考入那所声誉卓著的政法院校,就足以证明她拥有着不俗的智慧与学习能力。然而,由于她年纪尚轻,又缺乏足够的社会经验和法律实践,因此在处理问题时难免会显得有些横冲直撞,缺乏足够的沉稳与老练。
可她被应知安这么一点拨,她就能够见微知著,一下就想到了罗卿城担心的、也是唯一的问题。
宋曦丹所想到的那个问题、罗卿城之前所担忧的,如同一块巨石,横亘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也是整个案件中最关键、最棘手的一环。
说了那么多的类推解释,为什么被禁止。
这实际上很好理解,类推解释只是两种现象之间存在相同之处,人们就可以说它们具有相似性,那就可以使用这种现象的刑法,如果无无限放开法官的类推解释,那任何行为都可能与刑法规定的行为相似,都有被定罪量刑的危险,刑法将失去权威,生活在这样的社会中的人民也将失去安全感,因为本来是保护社会底线的刑法将成为一场“文字游戏”。
宋曦丹紧紧握住手机,仿佛要将那份沉重握进手心,眼前又一次清晰地浮现出方宁宁母亲余娟梅那张哀莫大于心死的脸庞。那是一种深深的绝望,如同被世界遗弃般的孤独与无助,而那神情,宋曦丹简直太熟悉了,因为她无数次在自己母亲脸上看到过同样的表情。
每当这时,她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样,隐隐作痛。
那段冗长而沉闷的高中时光,对宋曦丹来说,就像是一段漫长而苦涩的旅程,更像是一块裹脚布,又长又臭,让她窒息。
她曾无数次祈祷,希望那副哀伤的模样能从她母亲的脸上消失,她不愿母亲再被这样的痛苦折磨,所以她妥协了,她选择了那个政法学校,选择了法学专业,也选择了成为哥哥永远的赝品。
宋曦丹缓缓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如同扇动的蝶翼,轻轻遮住了她眼底所有的情绪,那些复杂的情感,有痛苦、有无奈、有不甘。
她实际上没有那么喜欢法律,可是哥哥的目标就是成为一名律师。
她当了哥哥的赝品当了四年,大学毕业时她真的不想当了,所以她逃也似地离开了故乡,一路向西,飞奔向那片广袤无垠的草原,那里有蓝天白云,有辽阔的天地,更重要的是,那里没有母亲那带着哥哥影子的目光。
她不想面对,不敢面对,因为每一次,每一次母亲看向她,都像是在通过她的脸,寻找着哥哥的影子。这种感觉,既让她心痛,又让她愤怒,虽然她们是龙凤胎,可男女之间又怎会如此相像?
她已经厌倦这样的目光。
所以当应知安看她时,那双眼眸里只有她,满满的都是她,那一刻,宋曦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就像冬日里的一缕阳光,温暖而明媚。
她喜欢这样的目光,纯净而直接,让她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
她贪恋这种目光,也希望能永远占有它。
是不是可以有这样的奢望,有那么一天,知安姐也可以满眼满心都是她呢
打断宋曦丹思考的是应知安的推门声。
宋曦丹听到开门声,就从电脑屏幕移开眼眸,小狗等回了自己的主人,冲着应知安笑,“知安姐,你回来了。”
只要见到知安姐,就不会想那种无解又悲伤的事情了。
“定个最近去容城的机票,这是我和余梅娟的身份证。”应知安还需要整理一下整个案子的基本情况,到时候去见蔡雅沟通上可以更方便一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应知安要带余梅娟去容城干嘛,可宋曦丹立刻追问道:“知安姐,我能一起去吗?”
应知安一头就扎紧了工作中,头都没抬,“没办法报销差旅费,你要自己负担。”
宋曦丹立刻兴奋起来,声音更是清脆了一些,“好,我这就去安排!”
余娟梅的案子迫在眉睫,应知安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命定之人宋墨秋的事情。
应知安、宋曦丹带着余娟梅踏上容城的飞机,飞机划过城市上空,朝着北方飞去。
手机已经开了飞行模式,而恋爱作弊器2.0这种诡异的东西丝毫没有屏蔽,反而在应知安脑海中略微提醒——用户,系统检测到用户离命定之人越拉越远。
——是的,我要去出差。
——系统不得不提醒亲爱的用户,恋爱事大,韶华易逝,请努力把握。
应知安无所谓道——反正绿信都删了,那就从长计议吧,等闲下来的时候再说。
——用户一直把很多小事都看得非常重要,所以在用户这边很难有闲下来的时候。
应知安属于“蹬鼻子上脸”那种,看着2.0标榜自己没有惩罚,就丝毫不客气怼回去——这对你来说是小事,毕竟你是恋爱脑培育系统。
——用户,系统是恋爱作弊器,不是恋爱脑培育系统,两者之间是有非常大的区别的。系统相信有一天,用户会明白什么是大事。
说完这句话,恋爱作弊器就下线了。
应知安觉得心里有一丝丝发毛,感觉这个2.0的系统有点阴恻恻,一些话说的似是而非,总像是有什么深意。
说实话,还不如那个直来直去只会下任务的1.0。
可2.0是什么意思,她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也就算了。
不管是命定之人,还是家里还在赌气冷战的二老,什么事情也都要等见到蔡雅之后再说了。
而这个时候,坐在旁边的宋曦丹敏锐发现应知安有些不对,立刻体贴问道:“知安姐,你是不是有点冷,我帮你要个毯子,还有两个小时,你可以睡一会。”
应知安道:“我不冷,那你照顾着一点余娟梅,我先睡一会。”
要和蔡雅见面,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应知安抛开对恋爱作弊器的疑惑,在飞机微微颠簸之中,闭上了眼睛。
等她在醒来时,发现自己正枕在宋曦丹的肩上——
作者有话说:五千字不到,宝子们包涵着看,飞吻一个~接下来会努力日更,时不时爆更~谢谢宝子们的支持,晚安
第53章
应知安神情自若、若无其事地回正身体。
宋曦丹感受到自己的肩头一空,只觉得心里也空了一块,却扬起最灿烂的笑容,轻声细语,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知安姐,我们马上就到了。”
“嗯,”
应知安没有察觉宋曦丹语气之中的温柔,反而看向坐在外侧的余娟梅,安抚第一次坐飞机的当事人,“我们马上落地,落地的时候可能会有稍许颠簸,不用怕。”
余娟梅紧紧攥着飞机座椅上的安全带,咬着牙关,“应律师,你说的那个蔡律师会接我的案子吗?”
应知安很肯定,“只要我们能见到她,她肯定会接。”
应知安信誓旦旦。
实际上她、蔡雅、罗卿城和姜超都是校友,他们这所政法学校每年都往社会输送很多的法律人才,蔡雅比罗卿城低两届,但比应知安和姜超高两届,和应知安同个摄影社团的学姐,要更精准说的话,应知安就是蔡雅招进社团的。
应知安和蔡雅的关系在学校的时候就很好,蔡雅毕业的时候毕业照都是应知安拍的,而应知安毕业时,蔡雅还从容城赶回来祝贺她毕业。
曾经这么要好的人,渐行渐远却也是为了一个案子。
可也因为那个案子,让应知安能够信誓旦旦地承诺余娟梅。
蔡雅只要知道,就一定会接,可还有一个前提——她们要先见到蔡雅。
应知安从罗卿城那边搞到了蔡雅的电话,她并未急于使用这个联系方式,而是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直接前往蔡雅所在的律师事务所,打算来个出其不意的“现场突击”。
蔡雅所在的这家律师事务所,不仅在业界小有名气,其内部氛围也颇为独特。
前台处站着一位长相清秀、眼神中带着几分稚嫩的小哥哥,他的出现为这庄严的场所增添了几分亲和力。
应知安并未现身,就巧妙地躲在律所门外,利用蓝牙耳机与宋曦丹保持着通话,远程指导着这场“突袭行动”时,前台小哥哥礼貌地向走进律所的宋曦丹询问道:“您好,您是来找蔡律师?有提前预约吗?”
宋曦丹按照应知安的指示,字正腔圆地回答:“我们没有预约。”
前台小哥哥闻言,脸上露出了些许为难的神色:“那可能不太方便呢,您看现在马上就到下班时间了,而且蔡律师今天晚上已经有其他的行程安排,日程已经排得非常满了……”
“麻烦你给蔡律师打个电话,就说我们的案子是女方被男方pua自杀。”
前台小哥愣了愣,“就一句话?”
“是的,就这一句话,请您务必帮忙转达。”宋曦丹坚定地点头,继续补充道,“如果她听后还是说没空,那我们就明天再来。”
前台小哥哥犹豫片刻后,终于点了点头,“行吧,我这就去试试看。”
前台小哥拨通了蔡雅的电话,蔡雅已经在收拾着手提包和桌上的文件,准备赴饭局了。
蔡雅,这位容城律师界的传奇女性,以其非凡的美貌闻名遐迩,她的五官宛如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尤其是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异域风情,美丽量级直逼娱乐圈的当红女星。
但她也不是头脑空空的花瓶,在律师这个男性主导的领域里,她不凭借自己的实力闯出了一片天,被外界誉为“律师界的璀璨明星”。
她之前一直主打刑事案件,近年来,随着她步入婚姻关系,丈夫从商的身份让她逐渐从繁重的刑事案件中抽身,转而投身于企业法务工作。
经济上的自由让她有了更多选择的空间,也让她的生活节奏慢了下来,多了几分慵懒与闲适。
毕竟,打官司虽然能带来成就感和价值感,但那份身心的疲惫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工作如果成为兴趣,那自驱力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只是蔡雅目前有了另外的目标。
岁月不饶人,谁都无法抵挡时间的流逝,如今的她也不敢那么拼,身体健康成了她更加珍视的财富。
最近,她频繁地出入医院,进行各项检查,为的就是能够顺利怀孕,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生命。
因此,对于一般的案子,蔡雅总是能推则推,尽量避免不必要的劳累。
她甚至特意交代过前台小哥,对于没有预约的访客,尽量分流给其他律师处理。
所以,当前台小哥在电话里说出那句“我们的案子是女方被男方PUA自杀”时,蔡雅的反应着实让前台小哥感到意外,她竟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立刻见面,这份果断与快速,似乎的确在印证着应知安之前的信誓旦旦。
前台小哥带着宋曦丹和余娟梅,穿过律所的长廊,来到了蔡雅的办公室。
这是一间宽敞而明亮的房间,墙上挂着几幅抽象的艺术画作,为这里增添了几分艺术气息。蔡雅坐在一张豪华的真皮沙发上,她的背影显得格外优雅,正眺望着窗外的远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她的办公室布局考究,每一件家具都透露着不凡的品味,夜色将近,精致的灯光让整个空间照得温馨而舒适。
听到声音,蔡雅转过身来,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看到的却不是熟面孔。
宋曦丹很有礼貌,先做自我介绍,“蔡律师你好,我叫宋曦丹,这位是余娟梅,也是她想要拜托您接下这个案件。”
“蔡律师!”余娟梅心中忐忑,期期艾艾唤了一声。
面对余娟梅,蔡雅立刻挂起一抹温暖的微笑,这么一笑,就让刚刚的高冷一去不复返,她很是温柔耐心,“我是蔡雅,我之间为很多被害人家属打过刑事官司,也打过刑事自诉官司,你先放宽心,我了解一下你的案情。”
一边说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关切的光芒,只是等目光转移到宋曦丹身上,立刻又变得冷冰冰,“应知安呢?人都来了,躲躲藏藏没什么意思吧。”
蔡雅也是个人精,她盯着宋曦丹,又伸出手指了指宋曦丹耳朵上的蓝牙耳机,“应知安,见面说。”
这简单的几个字,却仿佛蕴含了千言万语,透露出一种不言而喻的默契与熟稔。
应知安听着手机里传来的蔡雅的声音,了然地挑了挑眉毛。
她们俩实在太熟了。
再说了,蔡雅妹妹的事情也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一下就能猜出是她是太正常的事情了。
应知安推开蔡雅办公室的门,稳步走了进去,就坐在了蔡雅对面的椅子上。
然而,蔡雅却仿佛完全没看见她似的,只是低头专注地拿着应知安整理好的案件材料,一页页仔细翻阅,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显然对这份材料十分重视。
整个办公室内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压抑的氛围,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余娟梅把蔡雅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此刻更是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自己的任何举动会打扰到蔡雅的思考,宋曦丹则因为对这个案子的高度关注,目光紧紧锁定在蔡雅的脸上,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相比之下,应知安则显得轻松许多。
她闲来无事,便开始细细打量起蔡雅的办公室来,蔡雅的喜好风格一如既往,简洁而不失格调,每一处细节都透露出她独特的品味。
应知安环顾四周,只觉得这个办公室和她学生时期去参观蔡雅工作时的那间办公室没什么两样,只是如今这里的装饰更加考究,每一件物品的单价都足以让人咋舌。
实际上,蔡雅就是罗卿城死装、死装想要成为的样子。
然而,就在应知安的目光即将从这间办公室移开时,她的视线突然落在了一张摆放在办公桌上的婚纱照片上。照片中的蔡雅穿着一袭洁白无瑕的婚纱,浅笑着,一个长相平平的男人抱着她。
应知安才微微愣了愣。
蔡雅看完材料,摘下了眼镜,“虐待罪?”
应知安回过神来,点点头,“虐待罪。”
和在学长罗卿城面前不一样,在学姐蔡雅面前,应知安显得有些拘束,所以更加言简意赅,“还是你觉得可以是别的?”
蔡雅摇了摇头,“只有虐待罪,但我并不完全赞同你和罗卿城对此案的逻辑推理方式,你们似乎已经在心底给李温文预设了罪名,然后再去现行法律中寻找支持这一预设的条款。这种做法,我认为是有失偏颇的。”
余娟梅一听,脸色瞬间变得紧张而焦虑,嘴唇微微颤抖,“蔡律师……可是……我……”她欲言又止,似乎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蔡雅又冲着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余阿姨,你别急,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个案子我接了,我也会帮你和宁宁讨回公道的。”
余娟梅一听蔡雅愿意接手这个案子,眼眶瞬间湿润了。
她立刻从随身携带的破旧袋子里掏出一叠钱,那钱有十块的、五块的,也有一百块的,皱皱巴巴的,像是被反复揉捏过无数次,显然已经攒了有一段时间了。
她双手颤抖着将钱放在茶几上,声音哽咽,“蔡律师,我听应律师说了,你是很有名的刑事律师,我不知道”
余娟梅面露难色,混合着不好意思。“蔡律师,我知道这一定不够你的律师费,但你放心,我还能去赚钱,这点你先拿着,真的谢谢你了!”
蔡雅没有嫌弃那一叠看上去脏兮兮的钱,反而将它们放进了自己昂贵的奢侈品包里,只是又和余娟梅加上了绿信,手指在屏幕上敲击,发了一个超大的红包给了余娟梅,那个红包的金额,远远高于余娟梅那一叠纸票的总和。
“余阿姨,您刚刚给的钱已经足够了,足够支付我的律师费了。”蔡雅微笑着说道,“我转给您的这个红包,您就收下吧,算是我给您的见面礼。”
“蔡律师,这个我真的不能收!”余娟梅连忙摆手拒绝,她哪里敢收啊?
应知安见状,也帮着劝说起来,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就是信手拈来,“你就收下吧,容城这边就是有这个风俗的。而且等会蔡律师还要请我们吃饭呢,你不收下的话,她心里也会过意不去的。”
余娟梅在应知安的眼神示意之下,半信半疑地收下了红包。
应知安很是光明正大地看了一眼,红包之大让她相信自己的学姐的确发达了。
而她心里也明白,蔡雅妹妹那件事在蔡雅这边永远没过去,所以才会有强烈的移情效应。
蔡雅的妹妹和这个案子的被害人方宁宁的确有着很像的地方,看见余娟梅应该也让蔡雅想到了当年的自己。
蔡雅听到应知安这话,轻笑出声,“多年不见,还是这么没皮没脸。”
应知安也冲着她轻轻一笑,“看来蔡雅姐,没再怪我了。”
蔡雅道:“事实证明,你是对的,毕竟,笑气到现在也没有被列为毒品。”
说起二人决裂的陈年旧事,蔡雅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先给原先饭局的人发了消息说自己去不了,随即便优雅起身,“晚饭点了,先吃饭吧。应知安,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
应知安生活中是个对什么事情都无所谓的人,可在职业上她刚硬得像是块石头,所以在饭局上,应知安继续说道:“蔡雅姐,你说你不认可我和学长的逻辑,可这个案子本身不这么做,没有别的办法。蔡雅姐,我可以协助你,案件还在检察院,或许我们可以先和检察官见一见。”
蔡雅点点头,“晚上我安排一下手头的工作,尽量明天和你一起回去,检察官当然要见,如果检察官真的认为无罪或者轻罪不诉,我们就自己走刑事自诉。”
蔡雅的逻辑十分清晰,也并不畏惧代理刑事自诉案件。
应知安却点道:“我盲猜,胡斐和公安也都想定犯罪嫌疑人的罪,不然也不会二次退回侦查。”
蔡雅却道:“也不一定,见了面再说吧,怎么?检察官你认识?”
自然是认识,只是自从上次那匆匆“一吻”,应知安和胡斐已经断了联系,再见应该会有几分尴尬,可是尴尬也要见,总不能因为感情而影响工作,应知安叹了口气,“算是朋友吧。”
宋曦丹本来给余娟梅夹菜,然而,当这一句话不经意间飘入耳中,她手中的动作猛然一顿,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住。
因为宋曦丹突然意识到那天晚上的检察官应该就是这个叫做胡斐的人,心中顿时一紧,虽然她还是个*暗恋者,可人家胡斐检察官已经是明恋者了!
所以在吃完饭后,应知安和蔡雅有些话要聊,便嘱咐宋曦丹先照顾好余娟梅,安排她去酒店好好休息。宋曦丹安排好余娟梅,就立刻找了个角落给自己的军师朱芸打电话。
朱芸一周七天,五天晒网,今天好不容易拿出法考书准备准备“下海”捕捉知识的鱼儿,一听到宋曦丹的电话,立刻将手中的法考书抛诸脑后,整个人懒洋洋地瘫倒在沙发上,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问道:“哎呀呀,年轻貌美又体贴的宋律师,你又在紧张些什么呀?”
宋曦丹对应知安的事情向来守口如瓶,尤其是关于胡斐之前对应知安的告白,她更是没有透露半个字。她只是含糊其辞地说:“知安姐身边总是不乏追求者,最近接的这个案子,可能又要和其中一个追求者打交道了。”
朱芸闻言,不禁笑出了声:“哎呀,应大律师那可是出了名的美女,长得漂亮,身材又好,连你这个同性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有几个追求者不是很正常嘛!你放心吧,她都三十岁了,你才认识她多久?她年轻时姿色更佳,都没被哪个人追走,现在就更不需要你瞎操心了。”
“说是这么说,”只是胡斐这个明恋者,实在也是过于优秀,宋曦丹从不是一个自卑的人,可突然想起那个检察官,又带着几分迷茫,怎么办!律师和检察官听起来就好配!
朱芸显然听出了宋曦丹的迷茫,便安慰道:“看来这个追求者很优秀,可优秀又如何?”
朱芸在电话那头轻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洞悉世事的淡然,“再优秀的人,也总有他的软肋和不完美。而且,感情这事,从来都不是靠单方面的优秀就能决定的,你得相信应知安,她可是出了名的难!撩!”
宋曦丹被很好的安慰到了,虽然她对自己不自信,可对应知安的“难以心动”自信啊!
“芸姐,你说得对,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还能再在知安姐身边呆个两三年呢,就算以后独立执业,也可以和知安姐做同事!”
朱芸在电话那头沉默片刻,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宋曦丹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舔狗呢?
可宋曦丹对上应知安,资深律师和律所小白,又是师父徒弟关系,天然就带着不平等,而宋曦丹更是把自己放在一个低姿态的位置,去默默付出、去等待一个可能永远不会回应她的人,这样真的会幸福吗?
朱芸想不明白,或许只能寄希望于应知安终有一天真的会喜欢上宋曦丹,让这份感情得到回应。
至于那会是多久的事情,谁都说不好。
烧脑的事情,朱芸通通不想,所以她立刻清空自己的脑子,然后躺着玩起了手机。
至于法考书?
法律知识哪有手机好玩!
而宋曦丹挂了电话,便静静地坐在酒店房间的落地窗前,窗外的城市灯火阑珊,映照在她专注而坚定的脸上。
她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跳动着密密麻麻的法律条文和案例解析,各种法考的知识要点等待她去刷题,每一个案例,每一条法规,她都细细研读,反复推敲。
大学时候的法律是她妈妈逼她学的,那时的她,还带着几分不甘与无奈。
可现在这法律却是她自己想学的,她对法律的理解与热爱,在律师短短的时间里沉淀,并悄然生根发芽,更重要的是,她渴望通过这条道路,离那个在她心中如星辰般璀璨的人——应知安,更近一步。
应知安,是宋曦丹心中的灯塔。
宋曦丹梦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像她一样,站在法庭的中央,用专业的知识和无畏的精神,为弱者发声,为真相辩护。
也可以在未来某一天,以树的姿态,坚韧不拔地站立在应知安的身边,与她并肩作战。
“或许到了那个时候,我才配说喜欢知安姐”宋曦丹低喃了一句,然后收回思绪,投入法考世界。
年轻人会有无数条路,可以拥有更多的选择,只要心中有梦,脚下就有路。
这是年轻人独有的优势。
而已经不算年轻的蔡雅拉着应知安坐在了常去的会所,这里安全性很强,隐私保护极其到位。
在包厢中,蔡雅给自己点了饮料,却给应知安点了一杯酒。
应知安一瞧,就意识到了蔡雅在备孕,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结婚的?”
“不算结婚,没领结婚证,也没办婚礼。”
“为什么?”
“现在非婚生子也有遗产继承权,没有婚姻关系,实际上对大家都更有利,不是吗?”
“就这个案子而言,不是。”应知安又想到李温文的案子。
蔡雅却笑着说:“是啊,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刑法》这第二百六十条里,虐待家庭成员,情节恶劣的,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犯前款罪,致被害人重伤、死亡的,处二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但同样的伤情,同样的故意,故意伤害最高是三年,结婚证一套立减一年,这可太有用了,不然网上就不会有人说,如果你恨一个女人,你就先娶她,再折磨她,把她弄死了也最多按照虐待罪坐七年牢。”
应知安叹了口气,“虐待罪和故意伤害、故意杀人罪的社会危害性终究是不同的。”
“对啊,就像当年那个案子,笑气和小金丝明明致瘾性、对人体的伤害都是差不多,可一个是毒品,一个就不是。”
说起这个让应知安和蔡雅决裂的案子,应知安也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第54章
当年应知安大四实习,就近跟着蔡雅,以此深入了解和见识律师行业的真实工作状态,在这段实习期间,他们接到了一起令人揪心的案件——一起性质恶劣的□□案。
由于案件涉及个人隐私,法庭决定不公开开庭审理。
蔡雅是受害人的代理律师。
这起案件表面上看似并不复杂,实则暗藏波涛,事件的起因是一群高中生,一群还未成年的孩子,在一次聚会中沉迷于吸食笑气这种危险的化学物质,随后对无辜的受害者实施了强制性的性侵犯。
说起来,平平无奇,可只有细看案件细节,才足够唏嘘。
受害者曾是学校里的佼佼者,成绩优异,前途光明。
然而,自从不慎接触到笑气后,她的生活轨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是学习成绩一落千丈,更重要的是,她逐渐陷入了笑气的泥潭,无法自拔,甚至产生了严重的依赖。
当蔡雅和应知安初次见到这位受害者时,距离案发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
强制被侵犯并没有给她带来外伤,可此时的她却也已经休学在家,就是为了全身心投入到戒除笑气的过程中。
然而,长期的笑气瘾侵蚀让她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态都糟糕到了极点,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人不人鬼不鬼。
她的父母内心充满了痛苦和悔恨,也是同样饱受折磨,他们痛斥那个“恶魔”不仅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还让自己的女儿染上了毒瘾。
他们反反复复愤怒地质问:“那个恶魔他不仅干了那些畜生事,他还把我女儿害成现在这个样子!凭什么就判他□□罪!为什么只判□□罪?”
蔡雅和应知安对视一眼,双方心中想得却是被告人律师的辩护材料。
被告人足够无耻,辩护材料上明明白白写着——公诉机关质控被告人构成□□罪的主要证据为言辞证据,该类证据中,被害人的陈述中指认不在场的秦某是与其发生性关系的人之一,陈述真实性存疑,证人证言之间也存在先后矛盾,证人之间相互认识,不排除串供情形。第二,案发时被害人因吸食笑气,意识已经模糊,无法正确辨认和其发生性关系的实际侵害人。综上,公诉机关的质控事实不清,证据不足,被告人不构成犯罪。
蔡雅很气愤,一直在四处奔走,想要把被告人涉毒的情形列进去,加重判处。
可应知安当时虽然年轻却已经足够冷静,无数次劝蔡雅,“笑气不属于毒品,我国并未将其列为麻醉药品和精神药品的管制目录!”
又连夜整理出一堆的其他地区、其他法院的判例过来,说“蔡雅姐,笑气的生存、运输、储存等是由安监部门监管,这些人贩卖笑气都是以非法经营罪入刑,我们现在做的都是无用功!”
然而,蔡雅的情绪已经被愤怒所左右,她无法接受应知安的观点。
两人因此产生了严重的分歧和争执,每次碰面都会大吵一顿,从而不欢而散。
应知安认为,此时最重要的是为受害者争取更多的民事补偿,帮助她家庭度过难关,并为她提供更好的戒瘾条件,因为被害人家庭贫困,现在这种戒瘾根本不科学,如果能有足够的钱可以有更好的戒瘾手段。
蔡雅却坚持认为应该将被告人涉毒的情形纳入量刑考虑,以彰显正义。
两个人理念、方向完全不同,年轻气盛的应知安也是越说越不客气。
而她所说的每一句话又能点爆同样也年轻气盛的蔡雅。
两个人像是斗牛场上的牛,长长的犄角顶在了一起,但好在没有发生进一步升级和肢体冲突。
然而在开庭前夕,两人的矛盾达到了顶点。
她们接到受害者父母的电话后,紧急赶往医院。
那个本该被困在家里的小姑娘已经陷入了极度危险的状态,她躺在医院的床上,浑身散发着恶臭,大小便失禁,仿佛一坨烂泥。
蔡雅看到这一幕后,情绪彻底失控,她想起了自己同样遭遇不幸的妹妹,言辞犀利地质问受害者父母为什么没有尽到监护责任,让受害者有机会复吸笑气。
是的,被害人逃了出去,为了吸食笑气。
可她身上没有一分钱,就在那一天选择了卖身,而当天吸了大量笑气的她,急性瘫痪被送进了医院。
笑气也就是一氧化二氮,大量的一氧化二氮会导致人体体内的维生素B12急剧减少,从肢体开始,到大脑、肠胃、神经系统都受到了损害。
被害人父母已经很难受了,蔡雅的行为实在不应该。
应知安试图阻止蔡雅的过激行为,但蔡雅的言辞已经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无法控制,那些“你们根本不配做人父母”“她本身就被侵犯很容易自暴自弃,你们还做帮凶”等等,这类难听的话还是源源不断从蔡雅口中说了出来。
应知安火了,给了蔡雅一巴掌。
这一巴掌让蔡雅从那种疯癫的状态清新过来,也让二人之间的感情再也回不到了过去。
这个案子,应知安没有跟完。
因为当时正值她学校答辩的关键时期,作为毕业生,她必须返回校园准备和参加答辩。
但她心中一直充满了对这个案件后续发展的挂念,好几次让罗卿城去打听。
据罗卿城所述,尽管蔡雅在辩护过程中付出了极大的努力,但遗憾的是,这些努力最终并没有能够改变什么,但值得庆幸的是被告人依旧被法庭认定□□罪名成立,并被依法判处了五年的有期徒刑。
这个结果对受害者及其家人来说,至少也是一种宽慰,但对于蔡雅而言,却无疑是一次沉重的打击,她的所有心血似乎都化作了泡影。
而另一边,那位遭受了不可逆转伤害的年轻女孩,在经过了一段漫长且艰难的治疗过程后,却未能如愿迎来希望的曙光。
她的运动神经因那次可怕的经历受到了极其严重的损害,以至于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里,她都将难以重新站立起来,只能无奈地依靠轮椅来移动。
更令人心碎的是,她的双手也几乎丧失了所有的功能,这对于一个正值青春年华、本应拥有无限可能的少女而言,无疑是命运最残酷的玩笑。
那个时候,没有人会知道,那些被灌在一个个彩色气球中的气体,竟然能带来如此可怕的后果。
不仅是案子的后续,罗卿城还告诉应知安,“我知道你打了蔡雅一巴掌,但说实话,你没错,可蔡雅也没错,当年她妹妹为了向她男朋友自证清白,竟然毅然决然地喝下了百草枯。被拉到医院急救时,那绝望而无助的模样,大概率是和这个案子的受害者相似,所以蔡雅才崩溃的。”
罗卿城叹了口气,“主要还因为她不仅没了妹妹,也无法用法律来让□□她妹妹的前男友得到应有的惩戒,因为没有证据,不仅如此,也无法对那个将妹妹情爱照片肆意传播的现男友施加应有的惩罚。那一连串的打击,彻底击垮了她的内心防线,她的‘道心’已经破碎,连维持对世界的正常认知都变得异常艰难。”
应知安听闻此言,呆愣许久。
她这才明白,原来就是这个□□案同一年的冬天,那场纷纷扬扬的大雪,不仅带走了蔡雅那可怜妹妹年轻的生命,也带给了蔡雅难以磨灭的伤害。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整整八年。
在这漫长的岁月里,蔡雅和应知安都凭借着不懈的努力与坚持,成为了业界赫赫有名的大律师。
她们经历了无数个错综复杂的案子,每一次都如同在人性的深渊中摸索前行,但无论面对怎样的挑战与诱惑,她们都始终坚守着内心的信念与原则,从未让罗卿城当年提到的“道心”有丝毫的动摇。
所以二人坐在包厢中,提及这件事,已经没有了隔阂,只是就事论事道:“最近知道一些情况,还是第三代新型毒品,也是在青少年这个圈层特别流行,阳光下没什么新鲜事,不过好在公安机关的打击力度更大了。”
“第三代新型毒品这种新精神活性物质更容易合成新的衍生物,如蓝精灵、小树枝等,更新速度又特别快,利用监管的滞后性这一漏洞,很容易就绕开国际禁毒组织公约和国内禁毒的管制。”
应知安也是知道的,这个和谐的社会是总多人努力的结果,可在某些阳光暂时未能照到的角落,总有一些罪恶悄悄衍生。
法律是公正的,但人心却是复杂多变的,世界充满着未知与风险,这也是她们存在的意义,用智慧与勇气去捍卫每一个无辜者的权益。
二人又聊了一些关于余娟梅的具体情况。
蔡雅便送应知安回了酒店。
路上,聊完严肃的案子,应知安就问了些闲事,“蔡雅姐,你现在幸福吗?”
“人不能贪求太多,起码我现在的这个伴侣人好事少有钱,对我不错。”
应知安笑了笑,“的确如此,不过多个人总是多点情绪负担的”
蔡雅打断她:“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肯定会说一个人更好,一个人的确不错,可我想要个孩子了,我挑中他的原因也是因为他智商蛮高的。”
“那选择精子库不是更简单?”
蔡雅沉默了,她想了想,终于说道:“你点醒我了,那我可能还蛮喜欢他的。”
应知安点点头,“我也觉得,如果不喜欢,你不会把照片放在办公室的桌头。”
蔡雅轻轻一笑,眼神中带着几分玩味,“你呢?有没有那么一个人,能让你在繁忙与压力之中找到片刻的宁静与安心?”
被问到这个问题,应知安的心神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宋墨秋。
她们之间的确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契合,就像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不同镜像,彼此映照,却又各自独立。
应知安一向行事果断,从不迟疑,但面对宋墨秋,她觉得有些奇怪,当然,她很清楚这种感觉并不等同于心动,或许更像是找到了一位能够轻松交流、无需多言便能心意相通的伙伴?
应知安有些拿捏不准,虽然和宋墨秋待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也只见过两面,可她确实能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与默契,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恋爱作弊器2.0适时出现,——命定之人,自然与众不同,仿佛宇宙间独特的存在,散发着与众不同的光芒。如果世人皆是茫茫人海中的普通石头,经过风雨侵蚀,或许能磨砺出些许棱角,却终究难以摆脱那质朴无华的本质,而她,在用户眼中,那就是温润如初、光彩照人的玉石。用户,有幸与她相遇,自然能感受到那份来自灵魂深处的震撼与感动。
——闭嘴吧,恋爱脑培育系统!
应知安知觉得恋爱作弊器2.0一大段一大段的比喻、排比闹得她脑子痛,后知后觉又意识到1.0的好来,1.0起码不啰嗦!
蔡雅见应知安陷入沉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看来,我的直觉没错,确实有那么一个人,让你的心神有了些许的浮动。不过,话说回来,我怎么瞧着,你那个聪明伶俐的徒弟,对你似乎也有着不一样的情愫呢?”
应知安皱了皱眉,“她表现得不明显。”
“是的,可你要知道,喜欢一个人和咳嗽一样,是遮掩不了的。”蔡雅又忍不住勾起一个笑容,“她看你的眼神,就像是我老公看我的眼神一样,充满了温柔与敬仰,而且她的目光总是离不开你,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你的一举一动。这种情感,是骗不了人的。”
应知安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只是少女的一时兴起吧,毕竟她还年轻,对很多事情都充满了好奇与憧憬。”
蔡雅却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认真,“应知安,你可别小看了这份感情。少女的情感虽然纯真而热烈,但同样也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困扰。你若处理不当,恐怕会左右为难哦。”
应知安知觉得蔡雅夸大其词。
可没想到蔡雅这嘴,最是灵验。
第二天早上她们就坐最早的一班飞机飞了回去。
罗卿城请应知安和蔡雅吃了一顿午餐,大谈陈年往事,怀念逝去的青春年华。
吃完饭,应知安就带着蔡雅、宋曦丹前往检察院与胡斐见面。
在检察院庄严而肃穆的门口,夏日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与影的交错,就在这光影交错之间,远远便能望见一抹醒目的身影——胡斐,她身着一袭整洁挺括的检察制服,身姿挺拔,仿佛一枝在枝头傲然绽放的蔷薇,既有着不容忽视的威严,又不失女性的柔美与俏丽。
“知安!”胡斐远远地就向应知安挥手打招呼,清脆悦耳的声带着还是难以割舍的欢快与期待。
自从被应知安拒绝之后,失恋的胡斐暴瘦很多,但这份消瘦不仅没有让她失去原有的魅力,反而让她的五官更加立体,轮廓更加分明,宛如经过精心雕琢的艺术品,每一处都恰到好处,美得让人心动。
一出“左右为难”的戏码就闹在了检察院门口。
在场都是人精,宋曦丹虽然年轻却有着敏锐的第六感。
所以在见面的第一时间,胡斐和宋曦丹就锁定了彼此——她看知安/知安姐的目光不单纯!
蔡雅慢条斯理戳了戳应知安,凑到她耳边轻笑,“胡斐检察官亲自来门口迎接,总不是为了迎接我这个外地人的吧?我的名气已经这么大了吗?”
第55章
胡斐很想念应知安。
这种想念压在心底,然后装作若无其事,一日一日重复着,上班-开庭-下班-躺着。
胡斐觉得这段时间,她披着人皮,看着没有任何变化,当夜幕降临,办公室灯光逐渐熄灭,同事们纷纷离开,那份孤独感便如影随形,回家的路上,耳机里循环播放的不再是欢快的音乐,而是那些能触动心弦的旋律,每一句歌词都似乎在诉说着她的心情。
又或者是在午夜开emo时间,就是她一个人的历劫时刻,反反复复经历着她人生中未曾有过的低谷。
就好像她站在精心布置的舞台中央,突然熄灭了一盏至关重要的聚光灯,让一切变得黯淡而空旷。
工作,成了她最好的避风港。
像她这样的性格,就算再爱也不会选择麻痹与堕落,只是把选择将这份痛苦转化为前进的动力,用工作和学习来填补情感的空缺。
在案件上,她越发雷厉风行、决策果断,近期唯一让她有所犹豫的就是手头这个李温文的案子。
但却要没想到这个案子会让她与应知安再次相见。
应知安没有任何改变,依旧是一身简洁的职业装,干练而不失优雅,就好像胡斐拍下的那张照片不过就是昨天的事情,她们两个一起吃饭也不过是昨天的事情。
应知安还是朝着她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目光中有轻微的询问,“好久不见,胡检察官。”
那种询问目光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台阶,似乎在问胡斐——那件夏夜告白事件是不是过去了?你是不是已经收拾好心情,彼此之间的关系是否可以回到原来的朋友上?
胡斐有时候很恨自己这种洞察人心的敏锐感,可偏偏她接收到了,所以她只能像应知安伸出手,以这种职场之上很是生分的动作告诉应知安一切都已经过去,她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
应知安伸出手,握住了胡斐。
胡斐克制住自己澎湃乱跳的心,摆出最客套的笑容,“好久不见,应律师。”
应知安又给胡斐介绍了在场的人。
“这是蔡雅律师,也是李温文这个案子被害人家属的代理律师。”
蔡雅收回刚刚冲着应知安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变得很是正经,“很高兴认识你,胡检察官。”
待二人握了手寒暄几句后,应知安按照顺位指向宋曦丹,“这是我的徒弟,宋曦丹。”
胡斐敏锐感知到了宋曦丹的敌意,二人对视第一眼就像是看穿彼此的意图,胡斐皮笑肉没笑,伸出手,“还没执业,也不能叫你宋律师,那就叫你小宋吧。”
宋曦丹的直觉向来很强,虽然一时还没听出胡斐的言下之意,直觉已经在她脑海里敲响警钟,所以她立刻回道:“胡检察官随便喊就是,反正知安姐都是叫我曦丹的。”
略有些绿茶的语气,让这句话变得有些玩味。
胡斐嘴角本就生硬的笑容更加生硬,这有什么好炫耀的!一般人相处久了都会省略姓氏!笑死!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可知安一直喊她胡斐!!!胡斐脑子里的思维在山路十八弯,弥漫着酸酸的嫉妒。
好在,应知安和蔡雅来是为了正事,也主要是她们三个人的沟通。
所以在检察院的接待室,在聊完一阶段后,应知安让宋曦丹先带着已经哭得不成样子的余娟梅出去,三人才正式开聊这个案件定性的问题。
“实际上,这个案子到我手上之后,余娟梅也找过我好几次,她的心情是我不能用法言法语去解释和宽慰的。”胡斐看着宋曦丹搀扶着余娟梅离开,这个母亲佝偻着,像是被无形的重担压弯了腰。
“这个世界很辛苦,所以我一直认为,法言法语可以晦涩难懂,可公平正义应该直抵人心,可感可触,余娟梅没什么文化,可她有老百姓最朴素的正义感。”应知安顺着胡斐的话头,准备开始探一探胡斐心里对这个案子定性的想法。
胡斐明白应知安的意思,聊到案件定性,胡斐的目光很郑重,声音很平静,“知安,我和你不说虚的和空的话,对于这个案子,我考虑过非常多方面,不然我不会退回侦查两次。”
胡斐是她们检察院这一代最为出色的新生力量,在李温文案件中,她曾无数次加班翻阅卷宗,无数个夜晚,她会坐在窗边,望着城市的灯火阑珊,看上去是在放空,实际上大脑在高速运转,全都是关于这个案子的各种细节。
因为不论是对于受害人家属,还是被告人而言,这不仅仅就还是一个一审案而已。
有罪无罪、此罪彼罪,全部汇聚到了胡斐身上。
而胡斐此时此刻说的话已经出现在她脑海中很多次,“我会以虐待罪起诉,这个想法,我也已经和我的分管领导汇报过了。”
当她独坐办公室面对公安侦查的证据时,她的确一遍遍斟酌,最后在起诉书上选择了虐待罪。
蔡雅实在没想到这一行如此顺利,她说道:“我们和胡检察官的想法,不谋而合,我们也认为犯罪嫌疑人确实构成了虐待罪。”
胡斐叹了口气,“相关情况,我也会再去见李温文一面,不过他那边大概率是不会认罪认罚的,至于被害人家属谅解这个减轻情节,他们也肯定是不考虑的,你们这边还需要提交的相关刑事附带民事赔偿,也可以尽早做好准备,大概月底,我就会把案子起诉至法院。”
蔡雅点点头,“十分感谢胡检察官,不过就算他们那边想要拿钱买谅解书,我方也不会同意的,不必安排调解。”
胡斐点点头,“检察阶段不会安排调解的”
“咚咚咚”有人敲了敲门打断了胡斐的话。
“请进!”
是胡斐的助理,她看上去有些疲惫,“斐姐!那边有个当事人我应付不了,你能帮忙一下吗?”
胡斐立刻起身,“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先处理一下。”
“您先忙,我们不急。”蔡雅正襟危坐,声音清晰而有力。
只是等胡斐一走,她就跟没了骨头一样,贴着应知安,一脸不怀好意,“应知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这吸引的怎么都是女人?而且还是这么优质的女人?”
应知安直说:“我喜欢女人。”
蔡雅一点也不惊讶,她只是很假地假装了一下。“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原来你喜欢女人,那就对了,不过胡检察官的确优秀啊,能力强,长得漂亮,看你的眼神柔中带情,和你那小徒弟不相上下,只是更内敛深沉一点,要是我”
蔡雅摸着自己的下巴,还真考虑上了,“要是让我来选,我选胡斐!瞧瞧人家这一身制服,又帅又美,迷人得很。”
应知安叹了口气,“蔡雅姐,目前我两个都不想选。”
“为什么?”
“胡斐爱我太深,相处不对等会很麻烦,而宋曦丹,年纪太小不是最重要的原因,和同事谈恋爱,要是分手会更麻烦!”
“可爱情就是一件麻烦。”蔡雅笑了,“应知安,你还没长大呢。”
“不是没长大,而是我的工作就是处理麻烦,所以我希望我的业余生活就简简单单最好。”应知安叹了口气。
而另一边,胡斐处理完事情,从接待大厅往接待室走。
长长一条走廊,正好与出来倒水的宋曦丹迎面相遇。
二人都停住了脚步。
宋曦丹手拿应知安的保温杯,一脸警惕看着胡斐。
胡斐看了眼那保温杯,面无表情说道:“知安喜欢喝咖啡,我们院里青年书吧有咖啡机,我让人带你过去,你给知安准备一份无糖加奶的咖啡。”
整日开庭,穿梭于法庭的庄严与法律的严谨之间,自有一股令人敬畏的骇人气势,此时此刻她习惯于用冷峻的面容和锐利的眼神审视着宋曦丹,仿佛洞察了宋曦丹人心深处的秘密。
然而,对于这一切,初出茅庐的宋曦丹却表现得异常镇定,丝毫没有畏惧之色。
她曾见识过草原上封山封路的大雪,那是一种极致的寒冷与壮阔,是天地间最原始的震撼。那些经历,让她的心灵变得坚韧而勇敢。因此,面对胡斐那足以令人生畏的冷脸,宋曦丹只是轻轻一笑,那笑容中既有自信也有从容。
“胡检察官可能太久没联系知安姐了,”宋曦丹的声音柔和而清晰,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味,“知安姐已经戒咖啡很久了,她现在主要喝我给她泡的养生茶。那茶清香宜人,对身体大有裨益。”
接着,宋曦丹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几分玩笑与调侃:“胡检察官如果想要,我可以把配方发给你。不过,可得先说好,这茶的效果可是因人而异的,虽然我和知安姐喝得惯,胡检察官不一定就喝得惯,要是喝不惯,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哦。”
胡斐直直看向宋曦丹,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如*同两道锋利的剑刃,碰撞出激烈的火花,仿佛空气在这一刻都被点燃,充满了爆炸性的张力!
胡斐与宋曦丹之间的气氛变得异常僵持,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几乎可以触摸到的紧张感!只有她们俩感知得到!
第56章
胡斐和宋曦丹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
宋曦丹,尽管年纪尚轻,却绝非浅薄之辈。
她拥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与主见,一旦认定了某件事情,便会坚定不移地按照自己的策略去执行,那份执着与毅力,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在她的世界里,没有轻易放弃的字眼,只有不断前行的脚步。
而胡斐,有着成年人该有的瞻前顾后、内敛深沉、行事谨慎,总是小心翼翼地衡量着自己的每一个举动,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冒犯到他人。这种内敛深沉的性格,让她在遭遇应知安的拒绝时,能够保持足够的理智与风度,从不死缠烂打,只是默默地承受着内心的失落与痛苦。对于应知安,她更是倾注了所有的温柔与热情,尽管这份感情最终未能得到回应,但她依然选择将这份爱意深埋心底,不愿成为对方的困扰。
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如同一把锋利的刀,深深地刺进了胡斐的心中,成为了一块难以愈合的伤疤。每当夜深人静之时,那份疼痛便如锥刺般袭来,让她不敢轻易回想,只能让时间慢慢冲淡那些痛苦的回忆。
所以,也正因为这份疼痛回避,胡斐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记起那天夜里在场的第三人——宋曦丹。
直到此刻,当她再次面对宋曦丹时,那段尘封的记忆才悄然浮现在心头。她缓缓皱起眉头,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那天晚上……你……”
宋曦丹轻轻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理解:“事关知安姐,我自然会守口如瓶。只是胡检察官,知安姐已经明确拒绝了你,你真的不应该再对她心存幻想,这样只会给她带来更多的困扰。”
胡斐对应知安总是展现出温柔开朗的一面,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没有攻击性。相反,她的攻击性比任何一个人都强,所以,听到这个小姑娘这么大言不惭,她冷笑一声,“这点不需要你来提醒我。你以为你是谁?难不成你以为知安会看上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你未免有些太自以为是了。”
“我没这么想,但起码我还能待在知安姐身边,而你,只能成为她的陌生人。”宋曦丹并没有挑衅,相反她还很诚恳,她微微一顿,眼神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现在的我是配不上知安姐,可我未来可期。”
“大言不惭。”胡斐再次冷笑一声,她的目光在宋曦丹身上停留了许久,似乎在评估着这个年轻女孩话语中的真诚与决心。
宋曦丹站的和军姿一样,正义凛然,“我不会是你,我不会让自己在毫无把握的时候,把难题直接抛给知安姐,暗恋这种事情并来就是我们自己的事情,被暗恋者没有需要承担并给予回应的义务,如果不是双向奔赴的该白那实际就是一种感情索取,因为我喜欢她,她就必须给予我回应,这是不公平的。”
宋曦丹的话直指胡斐那天晚上的一时失态,如果把一切情绪都倒退回那一晚,胡斐自己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她绝对不会失口说出那句话。
她已经暗恋那么多年了,也明白等待和期待就是两个相爱相杀的孪生姊妹,她等待许久,期待能有个好结果,等待不一定就导出期待的结果,可一旦让期待占据大脑,人的理智就会丢失。
所以听到宋曦丹的话,胡斐在那么一瞬间是觉得她们俩有一定相似的,胡斐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忍不住问道:“你所谓的未来可期,是建立在什么基础上的?是对知安无尽的守候,还是对自己有把握这件事情无休止的延后?别忘了,感情从不是一场竞赛,也不是通过努力就能赢得的奖品。”
宋曦丹闻言,脸上没有任何复杂的神色,她干净得像是一汪清水,执拗得却像是高山上的巨石。“如果知安姐一直没看上我,那我就再慢慢变好,直到她看见我,那么到了那个时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而不是一种情感压迫。而且我相信,真正的感情是需要时间去培养,去理解,去共同经历风雨的。我只是需要一个自己和知安姐的可能,这种可能是一种的机会,本身就具有可能性。”
胡斐听着宋曦丹的话,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她和宋曦丹不一样,不仅仅是宋曦丹比她年轻,比她更有勇气去坚持等待,而是她与应知安的确有更多的可能性。
可自己,一招下错满盘皆输。
胡斐苦笑一声,笑容中都是无奈与落寞,也懒得和这个小年轻争锋相对,因为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只是又不想让她这么好过,便说道:“我前车之鉴,你后车也不一定就能成功,你所谓的可能性只不过是在知安没有心动那个人之前,可命运谁都说不定,你自然可以徐徐图之,可万一今天晚上那个让知安心动的人就出现了呢?你也会和我一样,毫无神算。”
胡斐叹了口气,“我暗恋这些年,也不仅仅是暗恋,也有过很多行动,可知安根本没有感知到我的感情,到了今年我也以为我等来的是希望,知安终于看见我了,可惜”
胡斐看着宋曦丹,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去,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至于你,就祝你还有时间可以徐徐图之吧。”
宋曦丹拿着保温瓶,很是不以为然,“知安姐这么多年都没心动,怎么可能就突然心动,我有的是时间!”
她喃喃低语,丝毫没有被扰乱心神,直接去了开水间。
蔡雅和胡斐的这次见面,很是顺畅。
主要的确两方都这么想,也就不存在“说服”这个概念。
谈得差不多了,应知安便准备走了。
胡斐一路相送,就送到了检察院门口。
她看向应知安的目光依旧灼热,可行为上已经很是克制,“那我们有机会再见。”
她小心翼翼问了这么一句,像是一句陈述句,可更多得却是询问语气。
应知安听出了胡斐的话外之意,她笑了笑,“只要胡检察官有时间,我和蔡雅肯定随叫随到。”
胡斐便也就知道应知安的意思了,她恋恋不舍,“你们回去路上小心。”
直到应知安的车消失在车流中,胡斐才黯然回头,走进单位。
一到办公室,胡斐的助理在对着电脑写起诉状,胡斐只看了一眼,就指出了一个错误。
“啊!谢谢斐姐!我怎么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助理难得有点惭愧,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只低着头看着桌面上的排期表。
胡斐从自己的柜子里抽出了几本书放在了助理的桌头,“这是最新的刑事工具书,你可以多看看。”
“谢谢斐姐,”助理接过书,却看着胡斐,“斐姐,你怎么哭了?”
“我哭了?”胡斐愣了愣,伸手一摸,竟然真的发现自己的泪水滑落了脸颊,她快速抹掉泪花,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没事,可能是加班看电脑看多了,眼睛不舒服。”
助理却还有些傻白甜,年轻人没受过社会毒打,也感知不到对方情绪变化,还笑着说:“原来是这样,我昨天晚上看的电视剧里面女主角自己哭了都不知道,弹幕还有人科普说现实的确会这样,就是一个人心哀莫大过心死的时候,就是心脏痛得会发现不了自己哭泣。”
胡斐勉强地笑了笑,“先不说这个了,你今天抽空先把那几个新案起诉书送法院了,另外几个案子需要重新办理取保候审手续的也通知犯罪嫌疑人过来办一下,还有一些权利告知的笔录要做的,也尽快做了,这里有我整理出来的移送法院的材料和需要走的程序,你每个案子干完一个就在后面打个勾,避免遗漏。”
助理兴高采烈拿着那张表格很新,摸了摸那纸张似乎还透着刚刚打印出来的墨香味,“斐姐,你人可真好!这么忙,还特意帮我做了这个?”
“昨晚加班顺手的事。”胡斐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的确痛得不成样子,她赶忙转过身坐到了自己电脑前,让大大的屏幕遮住自己的脸,然后泪水就的确如同泉水涌流下来!
原来,再见应知安,开心是真的可开心。
可痛苦也是真得痛苦!
而应知安那边只以为胡斐已经走出了失恋最痛苦的时候,所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还邀请了王禹一起吃饭。
蔡雅和王禹也认识,却不是因为应知安,而是蔡雅和王禹曾经争取过同一个案子,只是王禹没抢过蔡雅。
蔡雅这一次过来,自然也要见见这个手下败将,所以特意让应知安约上王禹。
王禹电话那头还看了一下自己的工作安排,“行,晚上没啥重要的事,我吃完再过来加班也行。”
应知安道:“我这边刚刚从检察院出来,我等下把时间地点发你绿信。”
王禹今天一天都在想到昨天米迪儿说的那些谣言,却找不到好的时机和宋墨秋聊一下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
而应知安这个电话,点拨了他一下,所以此时此刻,王禹突然心思一转,“你上次不是说想认识认识宋墨秋,我晚上也把她喊上,事先说好,这饭就是私人聚餐,不要高规格不要谈工作,饭钱我们aa。”
应知安翻了个白眼,“只要你别有事求着我们,我们是没事求着你的。”
蔡雅在一旁笑了笑,转眼就看见站在应知安旁边的宋曦丹,这个小徒弟一脸期望想着能一起去吃饭,蔡雅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纯属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宋晚上有安排吗?一起吃好了。”
宋曦丹的目光立刻变得锃亮!看向应知安,弱弱地问道:“我没什么安排,知安姐?我可以和你一起吃饭吗?”
伴随着蔡雅爽朗的笑声,应知安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那就一起吃吧。”
“好的!”宋曦丹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在被拒绝了那么多次后!终于可以和知安姐一起吃饭了!
第57章
晚上有和应知安她们的聚会,王禹本来想加班也没加班,准时在下班时间,敲响了宋墨秋办公室的门。
米迪儿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看见王禹,眼巴巴凑过来,“王局,秋姐被造谣这事怎么办?大家都是悄咪咪私下说,也不知道谁是源头。”
“宋墨秋人呢?”
“被季庭喊过去了。”米迪儿回道:“就在你来的前脚走的。”
“季倩?”王禹愣了愣,“行,下班了早点去吃饭吧。”
“那秋姐被造谣的事儿!”
“谁人背后无人说”王禹叹了口气,“我今天会找个时间和宋墨秋说一下,到时候看情况从长计议。”
米迪儿不满意地嘟囔:“你和秋姐说有什么用,就是打扰秋姐心情罢了,你作为一个局副局长,肃清院里风气不也有相关责任”
“你嘀嘀咕咕什么?”
“没什么!”米迪儿撅着嘴,零零后整顿职场却也不敢贴面开大,只是毫不客气地说道:“王局,你就从很长计议吧,我走了。”
说完,米迪儿拿起包就走了。
“回来。”王禹很是严肃,“你办公室这些案卷,就这么放在桌头?我这么一大个人还在你办公室,你就自己背着包走人,你就不怕我干点啥?”
“你执行局副局长,还能偷案卷不成?!”米迪儿只觉得王禹没事找事。
王禹叹了口气,“迪儿米,作为一名法官助理,一些该有的保密意识和警惕性是必须要有的,我明天内网流转个规定文件给你,你好好学习一下,至于今天,我也不留这了打扰你下班了,我去季庭那边,你把办公室门锁了吧。”
“事儿妈!”米迪儿一边锁门,一边看着王禹的背影吐槽了一句。
而那边刑庭的庭长季倩灌了一大口水,才缓过来一些。
宋墨秋就坐在椅子上,乖乖地等着她喝完水。
她知道季倩今天有一个重大案件的开庭,开了一整天。
这是刑事法官常有的情况,有一些开庭被告人多或者案情复杂,有可能会开一上午、一天的,法官都会避免喝水,不然开庭到一半法官要去洗手间实在是不成样子。
而季倩又给自己接上一杯凉白开,再喝几口才觉得不渴,开始说正事,“墨秋,有没有想要回来?”
“我干执行挺好的。”
宋墨秋一脸淡漠,既没有喜也没有悲,就好像在讨论一个和她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事情。
“审管办发的上个月收结案情况,刑庭未结案有100多件啊。”季倩一想到这个就头大。
宋墨秋虽然没在刑庭,可相关情况也是了解,“我也看到了,上个月刑庭收案81件,结案102件,未结案116件,压力很大。”
“何止是压力大,是压力山大,更不要说这116件里面还有好几件马上要超6个月了。”
宋墨秋不接这话茬,只说:“前几天不是法官入额考核民主测评,政治部说有六个法官助理去考,名额有四个,总会有一个法官分到刑庭的。”
季倩继续诉苦,“此一时非彼一时,当年你去考员额法官,那竞争可大了,和7个人抢一个名额,你不做人事大概也不清楚,我们法院人才断层非常严重,从去年开始法官退休很多,可符合入额条件的法官助理却不够,更不要说还有很多法官助理根本不想去参加入额考试,就今年这六位还是政治部好说歹说才凑到的。”
宋墨秋“嗯”了一声,连个“捧哏”都不愿意当,她在法院队伍中本就很独特,有人评价她是那种古代的君子。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她和同事相处上往往选择保持距离,避免过密交往。
都说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她就是这句话的践行者。
所以季倩虽然作为她的老领导,可面对这么一个闷葫芦,也实在难以下手,只能继续有的没的扯道:“员额法官压力大责任重,我们法院案多人少现象又严重,有门路能跑走的年轻人都调走了,我们政治部主任整天都在头大,头发越薅越少,却没有任何用。当然了,你说得是肯定,考上的新法官肯定不可能不分给我们刑庭的,毕竟我们真的太少人了!可你看看我们刑庭其他法官,好些都马上要退休了,而且周琴大概率要升了。”
周琴是刑庭的副庭长,和宋墨秋是同一批,宋墨秋进入法院后就一直光芒耀眼,人长的漂亮、工作能力又强,自然吸引人注意力。
周琴自然是被宋墨秋这光芒遮盖,不是很受大家认识和注意。
而在宋墨秋出事后,周琴却是异军突起,不仅很快入了员额法官队伍,而且自请调到刑庭接班宋墨秋的空缺。
而也因为刑庭人员队伍实在老的老、小的小,队伍结构很糟糕,她也被委以重任,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副庭长。
在她当上刑庭副庭长的时候,宋墨秋正在执行一线跋山涉水,还被被执行人围堵在了执行现场,很是狼狈。
有同事在背后蛐蛐说周琴和宋墨秋简直是一人河东、一人河西。
还有人说周琴一直在把宋墨秋当做假想敌,所以宋墨秋一离开刑庭,她就要去刑庭。
大家似乎因为同一批的关系,都把她们当做气场不和的对手。
可宋墨秋听到这个名字,却没有任何敌意,她只是有些奇怪,“升庭长?季庭你要去哪?你也还没到退二线的年纪。”
季倩摇摇头,“当然不是到我的位子!她是去街道。”
“去街道?!”宋墨秋缓缓皱起眉毛。
按道理一般法院刑庭应该是一正两副的配置,可因为的确很多刑事法官都是老法官,这二副根本配不齐,院领导也有想过从别的庭室法官里调人到刑庭,可根本没有人愿意来。
所以周琴是刑庭唯一的副庭长,虽然她和季倩一手带起来的宋墨秋不一样,宋墨秋是从法官助理开始就在刑庭,当初就是朝着刑庭庭长方向去培养的,周琴这种半路出家的不一样,只能说是运气实在太好,办案实力也够用。
周琴未来可期,为何要调离法院!?
季倩却很能理解。
“对啊,去街道,怎么不去街道啊?人往高处走!”季倩还是觉得口渴,又喝了一口水,“她过去直接能往上升一级,加上她法官经历,正值壮年未来可期,可在法院就算是到庭长,也不过是中层正职罢了。”
宋墨秋点点头,明白了周琴的想法,这是不走法官走仕途了,她却没有任何指指点点,只是很平淡地说道:“人各有志,季庭你加油。”
季倩早就知道宋墨秋的难搞,可没想到她这么难搞。自己巴拉巴拉说了这么多,宋墨秋还是无动于衷,只让她这把老骨头加油,季倩便换一张牌打一打。“墨秋,人各有志,那你的志向呢?”
“把这执行法官做好就行了。”
季倩摇摇头,实际上对于宋墨秋那个案子和那些流言蜚语她都不以为然,她在刑庭已经很多年了,就像是刑庭的定海神针,从她手中培养出的人才也不算少,见过的自己院里和其他院里的青年法官也很多,可要在这批人中最令她印象深刻的还真是宋墨秋。
宋墨秋这个人,你别看冷艳眉眼,可在工作中非常机敏、灵活、极富想象力,特别喜欢干点一般人干不出来的稀奇古怪的事情。
但在这种胆大之中,又有心细。又能做到在办案上又很是冷静、沉稳,可和很多因为办了太多案件而麻木的沉稳不同,宋墨秋的沉稳是带着敏锐与体贴的,她善于捕捉案件中任何一方的情绪,对于一些力所能及且不违背规定的人文关怀,总是送出去又及时又妥帖。
而且,技能扎实过硬,对法官自由裁量权的把握很是到位。
这种天赋,季倩见人无数,宋墨秋真的更适合刑庭!而且她早就看穿宋墨秋这种胆大心细的利他精神,这样的人不仅并不会被压力压倒,反而会在挫折中越长越勇,而利他精神又很适合成为团队的领导人。
她不相信宋墨秋会对那件事情耿耿于怀,这不过是天才磨砺道路上,上天安排的一点点的小挫折。
所以她主动提起那事。“墨秋,那件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也没判错,你没必要挂怀,你明明就该当刑事法官,做什么执行法官!而且多少人想从执行局调岗,你难道不知道?执行局那么忙、风险那么大,你就真的一点也没有厌倦?”
“刑庭难道不苦?”
季倩一时语塞,“那肯定没有执行局苦!”
宋墨秋挑了挑眉毛,“周琴如果走了,明年庭里的方法官也退休,庭里有那百分之八十的难案总要有人来接手,季庭,不苦吗?”
“年轻人,还是要有理想。”
“法治理想在加班累成狗的时候,毫无作用。这还不是你和我说的。”宋墨秋在刑庭的时候,正好遇见为期三年的扫黑除恶专项行动,宋墨秋几乎半年多时间没有双休日,天天都在办公室加班熬到晚上十一点,形如枯槁飘荡在办公楼里。
“虽然苦,可挑战总是伴随着机遇的,那副庭长的位置不可能一直空着,而且刑庭副庭长还只是开始,等你刚好满两年副职的条件,那三十五岁以下的庭长可就算牛逼了。”
季倩虽然年纪大,没几年也可以退二线了,可她心态还是和年轻人很靠近,用词上也很年轻化,“我很看好你,墨秋,这不是画饼,这是我心里话,那个案子和那些流言蜚语,你根本不需要顾虑,只要你自己站的高,那些闲话传不到你的耳朵里,而且你越发光,就越没人关注那些事了。”
王禹走到季倩办公室门时,就听到季倩最后一句话,“实在不行,你结个婚就什么流言蜚语都没了。”
王禹一琢磨,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这样一来,流言蜚语自然不攻自破!
第58章
季倩以一种温柔而坚定的态度循循善诱,试图引导宋墨秋改变心意。
然而,宋墨秋对此无动于衷,只是是当话题触及“结婚”二字时,她嘴角上扬,漾起一抹轻笑,“季庭,那些流言蜚语,若能成为某些人释放工作压力的渠道,让他们随意说说又何尝不可呢?况且,又有谁敢当着我的面妄加议论?我根本不在意这些。至于流言对我的声誉或人际关系造成了负面影响,我倒觉得对于我而言没有什么负面影响,谣言止于智者,我也不想和一些蠢笨之人做朋友。”
“可是……”季倩话锋一转,还想再劝一劝,希望能打动宋墨秋的心。
“季庭,我这人既然做出决定,就从不犹豫,当初院里要我调岗之前,也特意询问了我的意向,是我自己选择了执行局,我觉得干执行挺好的。”
执行比审判更贴近人民群众,也更接近社会矛盾最激烈冲突处。
宋墨秋看着人淡如玉,却最为喜欢挑战难题,尤其看着那些别人眼中不愿涉足的领域,眼中都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在别人看来,她似乎是从一个高大上的刑事审判员“沦落”到了执行一线的法官,仿佛失去了往日的辉煌,姿态有些灰溜溜。
但实际上,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是她主动请缨的结果。
别人不愿意去的地方,正是她想要挑战和征服的地方
在办公室那扇半掩的门口,王禹静静地站着,耳边回响着宋墨秋的声音,他的心中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
正所谓“志同道合”,他深切地感受到了这句话的分量。在这一刻,他与宋墨秋之间的默契仿佛跨越了言语的界限,两人的想法如同一辙,完美契合。
王禹同样也是这样的人,怀揣着同样的信念——要干,就要在最艰苦的环境中,去挑战那些最棘手、最困难的任务。
他一直相信,人对社会的价值就体现在这里面,也只有在这样的磨砺下,才能铸就更加坚韧不拔的自己。
等宋墨秋从季倩办公室出来,就看见王禹一脸欣慰。
宋墨秋看了眼时间,才意识到已经下班十多分钟,“不是说一起吃饭嘛?我坐你车去?”
“行,我们现在走吧。”
王禹提前就和宋墨秋说过了,只是等宋墨秋坐上副驾,车开出法院,才告诉道:“我之前当律师有个小徒弟,很想和你认识一下”
宋墨秋缓缓皱起眉,“应知安?”
“嚯,你知道她?”
“上次不是你喊她过来救急。”宋墨秋说得是第一次见面的事情,她这个人口风最严、为人处世又最为冷淡,就算是王禹也不愿意与其分享二人第二次见面的事情。
“对,就是她,这小家伙的确干得越来越出色了。”王禹提起应知安,嘴角不自觉上扬,那一向儒雅的脸上便露出了一丝柔情。
宋墨秋没接话,王禹一边转弯一边看了眼她的表情,“怎么?不想去?那没事,我鸽了她们就是。”
王禹本来也是想着借这次吃饭,能和宋墨秋有个单独时间可以聊聊那些流言蜚语。
宋墨秋听这话,很是认真打量着王禹,“王局,你不太对劲,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想干嘛?”
可能干政法工作的女性,往往比一般女性拥有着更为敏锐的洞察力和更为果敢的攻击力。
她们习惯了用理性的目光审视世界,用严谨的逻辑剖析问题,这使得她们在面对复杂局面时,能够迅速捕捉到关键信息,并果断地采取行动。
而且,比之胡斐对宋曦丹,宋墨秋对着王禹的攻击力也更为强悍。
她直觉到王禹这行为有悖原来的相处模式,并没有选择沉默或回避,而是毫不犹豫地连连发问,她并不以此为羞,增加自己的内耗,坦诚与直接往往比含蓄与委婉更能有效地解决问题。
王禹看了眼导航,去到吃饭的地方还要半个多小时,估摸着时间也还够,就直接说道:“我听到一些很难听的谣言,想和你说一下。”
“关于我?”
“是的。”
“这次又是什么?”
“就那个案子的事情啊,说你喜欢上被告人。”
当时米迪儿和他说这事的时候,王禹表情极其扭曲。
怎么?这事儿传着传着就变味了!
情伤,也不是这么一个伤法吧!
一个法官喜欢上被告人,简直就是离谱中的离谱!
而实际上,作为执行局副局长王禹了解到的情况是这样的,宋墨秋离开刑庭是因为一起职务犯罪的案子。
宋墨秋穿着崭新的法袍的时候才27岁,是她们法院最年轻的员额法官。
当时正是认罪认罚从宽处罚制度开始适用的时候。
之前已经确定了法官终身责任制,只要查出一个错案,终身负责!
宋墨秋就是被当做刑事法官培养的,加上她天生冷静的状态,对自己办案能力绝对的自信,也不害怕被追责。
就算那一起职务犯罪案件,让她离开刑庭,判决结果也没有任何一点问题。
那个案子的被告人是当地商务局的局长,他贪污受贿,以权谋私,但在检察阶段就签署了认罪认罚书,在此基础上,检察院给出的量刑建议是3年—4年。
王禹听说宋墨秋加班熬夜查看卷宗,看了一遍证据,做了详细的阅卷笔录,在查阅了相关类案的判处后,经过开庭审判后,敲下来法锤,判处被告人有期徒刑5年,并处罚金。
旧事重提,宋墨秋很是无所谓,“这个案子我问心无愧,只是我心里也惋惜,他马上要出狱了,却不幸去世这次的谣言编的不够好,如果我喜欢这个被告人,我怎么可能送他刑期增加。”
“对啊,实际情况就是这么简单,就是被告人的家人认为是你判的刑期比检察院的量刑意见多了一年,才导致他的死亡,一直在□□”
“我理解他们的悲伤,可我自己很明白,这些事情都不是我们能预料的。”宋墨秋叹了口气,“当时,刚刚开始认罪认罚,检察院也是刚做,所以被告人签署认罪认罚书后,相关的证据都在一定意义上侦查不完全,一些提出的量刑意见的确存在畸轻的情况。”
王禹补充道,“什么政策落地都有一段时间的适应环节,当时就是属于阵痛期吧,这些案子到了我们法院,法官就很为难,按照量刑意见判是肯定不行,可要是改变刑期,就与被告人的心理预期有了差距,上访□□就来了,这样子无疑法官的职业风险是大大增加的。”
而这些内容也正是这起职务犯罪案件的关键所在。
都是过去的案情,宋墨秋也懒得再提起,只是淡淡说道:“这次谣言没上次我听到那个编的好。”
“还有比这更扯的?”
“是啊,说我喜欢被告人的女儿,但那个他女儿不喜欢我,所以我因爱生恨,故意把她父亲多判了几年。”宋墨秋说到这,也忍不住无语了。
王禹愣了愣,“这也太扯了,你又不是男的,还喜欢被告人女儿,是不是编得人把你当做男的了,而且那个被告人的女儿还很小吧,才十六岁不到,这也太扯了。”
“是啊,太扯了。”宋墨秋的目光投向车窗外,面色却没有刚刚那种风轻云淡,实际上,这事情不扯,因为除了王禹知道的情况之外,这个案子之所以能让宋墨秋离开刑庭,也是因为宋墨秋多了一份恻隐之心,在这个贪污犯罪的罪犯死后,还是关心他女儿学习生活,多次出钱出力进行照顾。
而后,罪犯的女儿在接触过程中,也很是敏锐发现了她喜欢女生的情况,为了报复宋墨秋,转头告到纪委说她对自己图谋不轨。
案子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可这种情感问题就有些复杂。
最重要的是,宋墨秋的确喜欢同性,就让整个事情显得更为暧昧。
宋墨秋不是一个热情的人,甚至于她不说话一个人站着的时候,看上去冷若冰霜。
在这件事情之后,她更是不敢再轻易释放善意。
因为被人拿着性取向做把柄来背刺,尤其是她的确为那个小姑娘尽心尽力进行照顾的基础上,被这样对待。
米迪儿看得没有错,宋墨秋的确ptsd。
王禹的车开到了红绿灯,他停了下来,“我刚刚听你和季庭说,我就知道你对这些事情肯定无所谓的,之前我也以为你来执行局心有不甘,还想着今天顺便开解开解你,现在知道你是自己选择来的,就也没有这个必要了。那你要不想吃,我先载你回家?”
宋墨秋不喜欢饭局,她更喜欢独来独往,所以按照惯例,她也应该顺势让王禹送她回家,可她犹豫了,她张了张唇,问得却是:“应知安说她想认识我?”
“对啊,上次我和她一起吃饭,她念叨你好几次了,而且她也喜欢打拳,你们之间还挺有共同语言的,哈哈哈。”王禹一说到应知安,话也多了一些,“我还记得,她刚开始去学打拳的时候,她爸爸还说她女孩子就不要学这些了,她还和我吐槽过呢。”
宋墨秋愣了愣,“我当时学打拳的时候,我妈也说过这话。”
“那你们的确很有缘,我记得特别清楚,知安直接转发了一个新闻给她爸爸,就是当事人之间大打出手,然后律师也被波及受了伤的新闻,她爸立刻态度转变,让她好好学拳,学好之后能够保护自己。”
王禹说完,一想起那些往事,都能想起应知安当时搞定父母运筹帷幄的笑容,忍不住也是哈哈大笑。
笑完之后,正好绿灯亮起,他启动车前进,“我送你回家?”
“我也给我妈发了一条新闻,”宋墨秋却自顾自说了这么一句,“不用了,直接去饭店吧。”
“行,你会喜欢她的,我觉得你们俩一定会一见如故的。”
宋墨秋没有回答,只是想起那条新闻,实际上和应知安的做法是一摸一样的,那条新闻就是法官被当事人报复身亡。
宋墨秋在心中默默念道:一见如故嘛应知安的确和别人不一样。明明知道她处事如此轻佻,却还是忍不住想去再见一面,万一其中有误会呢
第59章
宋墨秋跟着王禹进入包厢时,宋曦丹正在给应知安倒上西瓜汁。
应知安绕在中指的红线开始疯狂舞动,像是一条喝醉了的长蛇,像是要把整个包厢绕满,应知安便知道是宋墨秋来了,目光也随之跟着红线投向了宋墨秋。
宋曦丹刚好倒完西瓜汁,正想问应知安需不需要倒点温水,就看到应知安灼灼的目光,而她顺着目光而去,正是看向应知安的宋墨秋。
宋墨秋长得有多美呢?
就像是冬日清晨最初的那一缕光束,穿透薄雾、带着清冽,静静地刺破着黑暗,让世界有了光明。
她身形修长,只穿着单位发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装长裤,却更显清冷,面容本就清癯,五官就更为精致而分明,眉宇间透露出一种超然物外的淡然,只那双眼眸轻轻扫视包厢中的人,就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的本质。
蔡雅本来拿着手机回复信息,一抬头就被宋墨秋的漂亮怔了一下,这样的女人一出现,是同性都会放下手中的事情,静静欣赏几分钟的存在。
因为整个空气似乎都因为宋墨秋而凝固了几分,时间也变得缓慢,仿佛连呼吸都需得更加细腻,以免打扰到这份难能可贵的宁静与深邃。
只剩下宋墨秋金丝边框的眼镜,在包厢的射灯中微微闪烁,发丝被随意地挽起,几缕碎发轻轻垂落在额前,书卷气、知性感、智慧力都在此时此刻像是有了具化的表征。
蔡雅自己本就是一个大美人,可看到宋墨秋仍会在心中忍不住发出一声赞扬。
真的是太漂亮了,漂亮到极具韵味。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晚了,堵车堵车,谅解一下哈哈哈哈。”对宋墨秋的魅力免疫的王禹率先笑着开口,指了指在座的人,“墨秋,这就是应知安。”
宋墨秋冷着一张脸,冲着应知安点点头。
应知安想起那个绿信事件,很是不好意思,连忙起身,帮宋墨秋拉开椅子,“好久不见,宋法官,这边坐。”
旁人自然无从知晓应知安与宋墨秋之间还藏着哪些错综复杂、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们只能观察到表面上的变化。
就简简单单一个起身相迎、拉椅子这种体贴举动,较之以往,相比之下,显得尤为殷勤,甚至有些过分热络。
应知安就从来不是这么个热情亲近的性格,言听计从、关怀备至更是和她没有任何关系,所以蔡雅这种人精一下就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只是这个目光投向得却是一旁已经呆成雕塑的宋曦丹。
年轻人啊,就算再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面对这一局面,也还是沉不住气啊。
蔡雅看着宋曦丹,就拿着那一扎玉米汁僵硬在那,像是一个被点穴定格的泥塑,目光却很是紧张关注着应知安的一举一动,那种眼神空洞得啊,仿佛所有的色彩与活力都被那双紧紧盯着应知安的眼睛吸走。
真有意思,蔡雅喝了口茶,只觉得有趣。
而王禹这个粗线条,却是一点也没感觉,还笑嘻嘻,“这是蔡雅,优雅的雅,也是律师,不过我最近听说你不准备当律师了?说你谈了个男朋友,就准备不干这行了?”
蔡雅急着看戏,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唠的,敷衍地回道:“我不当律师我还能干啥,就是案子接的少,别聊这个了,王禹,这位小宋你还不认识吧。”
蔡雅目光看向宋曦丹,看着年轻女人有那么一些失魂落魄,目光定定看着应知安,而应知安却全然没发现,从而宋曦丹忍不住下撇的嘴角。
年轻人啊,是难受了蔡雅想到这个,突然有点心疼宋曦丹,所以她心一软,说道:“知安,你自己的徒弟,你来介绍。”
那边,宋墨秋靠着应知安右手边坐了下来,却还是没说话,只用那一双美目静静看着应知安。
“绿信”应知安正想低声解释一下绿信的事情,就听蔡雅喊她。
应知安立马抬头,目光自然而然地转向了蔡雅,继而又顺着蔡雅的话看向一旁的宋曦丹,发现自己的这个小徒弟就这么呆呆愣愣拿着玉米汁,玉米汁冒着热气,而宋曦丹看着有些手足无措。
应知安纵然别的地方情商再高,没谈过恋爱的她却没法品味宋曦丹的复杂眼神,只以为宋曦丹那眼神是迷茫与不知所措,仿佛突然间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应知安心中顿时生出几分怜惜,心中想的却是:虽然平日里宋曦丹大大方方的又很是沉稳,可毕竟是个从大草原回来的小朋友,可能还是有几分饭局社交恐惧,才显得如此拘谨。
于是,她连忙开口打破了这份微妙的沉默,声音中带着几分温暖与介绍之意:“这位是我的徒弟,宋曦丹,‘晨曦初露’的曦,‘丹青妙笔’的丹,聪明、勤奋、未来可期。”说完,她又转头对着宋曦丹,脸上绽放出一抹鼓励与安抚的笑容,像是哄小孩一样,声音轻柔,“曦丹啊,这位是你师祖,不过呢,在我们这儿,没那么多繁文缛节,你直接喊他禹哥就好,不用太紧张。”
一旁的王禹,一听自己被冠以“师祖”之名,顿时被逗乐了,笑声爽朗而富有感染力,“师祖?哈哈,我这年纪轻轻的,可不敢当。曦丹是吧?你就直接叫我王禹或者禹哥都行,大家随意点,都坐下来吧,我还真有点饿了,咱们先开动,边吃边聊。”
众人落座后,就开始上热菜。
这个包厢里的桌子是个长方桌,王禹和宋墨秋没来之前,蔡雅和应知安是相对而坐,宋曦丹开心地占了应知安左手边的位子,而现在宋墨秋坐在了应知安的右手边,王禹就和蔡雅同边,正好面对着宋墨秋。
场上五人,除了宋曦丹对发起的话题插不上嘴,宋墨秋不怎么爱说话之外,剩下三人都是社交好手。
热菜一边上场,他们三人的叙旧才刚刚开始,等热菜上得差不多了,三人的话题已经转到了法律和工作上。
蔡雅道:“王禹你是真得想不开,去做执行法官,我有一个老朋友,从法院辞职了,他原来也是做执行的。”
王禹问:“为什么辞职?实际上理由?”
“他们那家法院也算有些特殊,执行局每年要办理一万余起案件,近九成涉及民间借贷,而且根据我这个老朋友说,这里面基本有六成以上都是高利贷。所以他的理智理由很简单,他不想成为官方专业追债师,也不想为那些放高利的人去追债。”
说到这里,蔡雅皱起眉头,“最近经济大背景不是很好,消费主义又盛行,我有个亲戚的孩子才刚满十八岁,网恋,为了讨好女方,就借高利贷买奢侈品给女方,借了2万元高利贷,利息接近8000元,还是砍头息,只拿到1万2。可这高利贷也懂法啊,程序走得很到位,先是让他打了一张本金10万的借条,借条上要求签名和按指印,然后还要求去银行伪造一个10万的流水,实际上那钱刚到那小孩的卡里,就又从ATM机上取出来还给高利贷了。”
“1万2的债变成了10万的债,但借条、流水这些证据都齐全。”应知安说道。
“对啊,所以他被起诉到法庭,而且还输了,他们家里人找到我这里,我能怎么办?ATM机取出来还给高利贷的,也没有留下任何证据。”蔡雅说道:“所以,我这个老朋友离职,我是懂他的,他说自己学了那么多年法律,最后要去执行这类的案件,就好像为虎作伥,证据上没有,可他或多或少都知道这些案子不对劲,所以他良心上过不去。”
应知安点点头,“借条和转账凭证一应俱全,法院不得不判决支持,判决书到了执行阶段,执行法官又不得不去执行,现实比法律更复杂。不过,我们这边好像还好,民间资金虽然活跃,却不至于这么嚣张,是吧?禹哥?”
王禹正吃着一只虾,假装自己就很忙,“聊啥工作呢,法官辞职多的是,个人选择罢了。”
实际上执行法官的难处和一些现实社会的难点,王禹心里都清楚着,但他敬小慎微久了,不愿意多聊这个工作上的事情,只想着转移话题。
应知安一听,也知道王禹的意思,正准备配合转移话题,就听到一直没说话的宋墨秋开口道:“你们怎么看女权?”
蔡雅虽对话题的突然转变感到意外,但她作为坚定的女权主义者,立刻接过了话茬,言辞恳切:“父权社会下的权力配置,女性不得不被降为第二性,如果身为女性,我们自认为第二性,自认为附庸,去努力迎合父权社会符合每一个的评价标准,我们将从人沦为物。”
宋墨秋听后,并未立即回应,而是进一步追问:“那么,在当下这个看似倡导平等的社会里,难道就没有类似的现象存在吗?”
应知安注视着宋墨秋,她很是好奇这个问题最后会导向何方,于是认真回答道:“当然,现代社会中这种现象依然普遍存在。比如我们常说的‘男凝’,它之所以让人感到不适,正是因为它将女性视为观赏的对象,而女性若不遵循这种设定,男性便会感到‘吃亏’。同样,阴柔的男性往往会受到嘲笑,而强势的女性则可能遭遇打压。宋法官,您为何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呢?”
宋墨秋同样看向应知安,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彼此的眼神中都没有丝毫的游离与躲闪,只有最真挚的好奇与坦诚。在那一刻,宋墨秋终于露出了今晚饭局上的第一个淡淡的微笑,她仿佛找到了共鸣,“世间万物,其实都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天底下,没什么新鲜事。就像那位因无法在工作中无法对抗大环境而选择辞职的法官,他的行为在某种程度上,与父权社会下女性不得不自欺欺人、矮化自己以迎合男性的境遇,是一样的。”
应知安闻言,心中豁然开朗,她立刻明白了宋墨秋想要表达的意思:“权力,从来都不是别人施舍的,而是需要通过抗争与争取来获得的。一个个体的进步,往往能够推动整个群体的进步。你认为那个执行法官是个逃兵,他辞职其实是一种逃避,一种对现实困境的妥协,而非真正的抗争。”
“对,不仅如此,还是个懦夫,我们每个人在职业生涯中,都会遇到工作的压抑和沉闷,那些无能为力的瞬间,几乎无人能幸免。然而,仅仅因为看见了黑暗,就害怕得转身逃离,这实在是太过软弱,太过不负责任。”宋墨秋声音不轻,却很是斩钉截铁,“既然看见黑暗,就不应该扭头就跑,而是要站在原地”
应知安的心随着宋墨秋的话语轻轻颤动,只觉得宋墨秋的想法的确和自己非常契合,所以她自然而然接道:“以自己微光照亮一方,能照亮多少,就照亮多少。哪怕只是一点点,那也是对黑暗最有力的抗争。”
宋墨秋的眼睛猛地一亮,她想说得正是如此!旋即,她笑了,就像是冰冻了整整一个冬天的河水终于轻轻流动起来,眉眼之间都是春风拂面的温柔,“对,他可以做的事情很多,他可以把往年案例都整理一遍,将频繁起诉的民间借贷案件原告列成一份名单,这份名单完全可以对外公布震慑住那些放高利贷的人,也可以用作内部预警,让审判法官知道这个人是非常有可能涉及高利放贷的,在审判阶段更为仔细,一旦发现他们犯罪线索就移送公安。”
说到这里,宋墨秋再次看向应知安,又冲着应知安轻轻一笑,“他可以照亮的地方,绝对不止他站立的那一寸。他的行动,可以影响到更多的人,可以点亮更多的希望之光。”
宋墨秋这段话和应知安为余娟梅争取时说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处,个案虽然渺小,但可以推动法治。
就像个人之光虽然微弱,却也可以带来星星之火,自可燎原。
正是这些渺小的个案,汇聚成了推动法治进程的磅礴力量。
也正是每一个微弱的个人之光才可以照亮整个世界。
所以应知安一下就明白宋墨秋的言下之意,她自然认同,所以也冲着宋墨秋露出一个微笑。
她们,是同路人。
而这个饭桌上,本就社会身份最低的宋曦丹,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应知安与宋墨秋之间的你来我往。她们的话语点到为止,却默契十足,偶尔相视一笑,那笑容里似乎藏着无尽的深意。宋曦丹看在眼里,只觉得心中泛起一股酸酸涩涩的情绪!
不仅仅是当初知道胡斐这个旧竞争对手的紧张,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游离感!她融不进这个氛围,更是接不上他们的话!她仿佛站在一片广袤的荒原上,看着前方那遥不可及的光芒,心中充满了无力感。
此时此刻,她终于真切感受到她与应知安之间的距离,不仅仅是社会地位,还有那无穷去尽的思想世界。
更重要的是,宋曦丹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宋法官感到了一种强烈的慌张与不安。
她不明白为何应知安会对宋墨秋如此高看一眼,更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在宋墨秋身上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威胁。白天时,胡斐那句“至于你,就祝你还有时间可以徐徐图之吧”仿佛成了一个可怕的预言,在夜晚悄然灵验。
宋曦丹还没有意识到,志同道合的人才会被彼此看见。
宋墨秋一直寻寻觅觅的就是同行人。
而能被应知安高看一眼的,自然也是同行人。
宋丹曦没有想到这一点,心中却已经不禁涌起一股危机感,她的直觉告诉她!宋墨秋!或许就是她真正的对手!
知安姐冲着她笑,知安姐是不是也会心动?
一想到应知安可能会对宋墨秋心动,宋曦丹那张年轻的小脸就变得惨白如纸。
蔡雅在一旁默默观察着这一切,她看了眼正相对微笑的应知安与宋墨秋,又瞥了眼一脸快要碎掉的宋曦丹,心中不仅没叹气,还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开始思考起另一个问题——究竟该嗑哪一对CP呢?师徒CP看起来很有性张力,热情小奶狗和高冷师尊!想想都带感!而知己CP则充满了热血与激情,很热血番啊!两者都很有看点啊!
蔡雅在心里反复权衡着,越想越兴奋,都有嗑点!嗑哪对呢!她知道自己或许有些不厚道,但在这个充满竞争与压力的世界里,偶尔的八卦与幻想也能成为一种难得的放松。
蔡雅想了又想,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引得饭桌上的人都看了过来。
蔡雅还噙着笑,“聊点轻松的吧,在座除了我都是单身吧,不如”
蔡雅觉得自己真是坏坏的,可能怎么办!她就是喜欢看修罗场,“不如聊聊各位的理想型吧!应知安,就从你开始吧,抛砖引玉一下!”
第60章
在大学的时候,蔡雅作为应知安的学姐加社团领导,就习惯性喊应知安干这干那。
到了现在,大家都出社会也算有头有脸了,可这种下意识的相处模式还是很难改变的,所以应知安也不觉得冒犯,“这有啥好聊的。”
蔡雅笑道:“我看你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类型。”
“怎么会”应知安想了想,一向清晰的脑子此时此刻却很是混乱,被蔡雅说中了,一向看感觉的应知安的确对理想型没有概念。
蔡雅挑了挑眉毛,“没有谈过恋爱的人是这样的,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空谈谈不成理想型。”
应知安总有些不服气,认真思考后,嘴硬说道:“我,慕强。”
在座除了蔡雅,剩下的三人都下意识向她这边微微倾斜身子,这是一种倾听的微动作,不才,蔡雅就学过几年的心理学,所以她的目光顺着宋曦丹看向了宋墨秋,最后停留在王禹身上。
那边应知安还企图扩展一下自己的理想型,“得有脑子吧,强烈的职业精神、批判性思维和解决问题的能力,也缺一不可。情绪稳定、成熟”
宋墨秋静静听着,在应知安迟疑停顿时,补充道:“真诚与忠诚。”
“对,这肯定是底线,坦诚地表达、不隐瞒或欺骗。还有支持与理解,她必须理解我的工作需求。”
蔡雅一直很是好奇看着王禹,王禹在应知安开始说话那刻开始,就没有战术性剥虾了,反而一边微笑一边看着应知安,那种眼神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仿佛在认真捕捉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和动作。
当应知安说到慕强、情绪稳定、成熟这类的话时,王禹的嘴角会不自觉地轻轻上扬,眼神中闪烁着光芒,当应知安又说到“支持与理解”“工作”时,他的眼神中偶尔会闪过一丝遗憾和无奈,但更多的是坚定与自我克制。
或许是蔡雅震惊的目光实在太过热烈,王禹迅速收敛起自己的情感,恢复成那个看似平静无波的模样,转过头看着蔡雅,“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只是看你变帅了!”
蔡雅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轮到她战术性喝水!
好家伙!
好家伙!
蔡雅在心中直呼两声好家伙,如果她没看错,这桌子上就是她没对应知安有感觉。
剩下的一个两个三个都不太对劲!
蔡雅抬头看了眼王禹。
王禹喜欢只是不打算说!
蔡雅转头看向宋墨秋,这个美女法官虽然没有看着应知安,却微微侧着头,这是在认真倾听的身体姿势,她起码对应知安有一定的兴趣!
至于是女性朋友还是女朋友,那还有待进一步探究。
最后一个宋曦丹,蔡雅的目光最后逗留在她脸上,根本不需要研究,从应知安第一个词“慕强”开始,就真的快碎了!
这次是真得要碎了!
应知安每说一条,宋曦丹的心就像是在玩“是女人勇下一百层”的网页小游戏,每一条都对不上,然后永远在下沉。
她,很清楚自己并不符合这些条件,这份得知的差距,像是一道无形的墙,让她心中生出了一丝苦涩与自卑。
造孽啊,蔡雅头一次又觉得自己不太善良,这么大个人了,还欺负小朋友。
好在应知安也说完了,蔡雅连忙说:“宋法官呢?”
可别再让应知安说话了。
宋墨秋只是冲着应知安微微一笑,“听说你很想认识我,应律师?我们不是早就认识了嘛?”
应知安一看宋墨秋笑,就知道宋墨秋的意思,是之前那个绿信事件就算过去了,二人之间既往不咎,从头开始。
和有默契的人沟通,就是很顺畅,应知安立刻点点头,表示认同这份“既往不咎、从头开始”。
宋墨秋的嘴角就再没有下来过,淡淡的笑意让她变得更为灵动美丽。
她继续说道:“说来也巧,我的理想型和应律师一样。所以,完全可以跳过我了,王局,轮到你了。”
王禹也是打哈哈高手,所以绕来绕去说了一堆理论,“我也差不多,理想型就是基于个人的价值观、喜好、生活经历和期望,是一个主观且高度个性化的概念,我觉得吧,理想型并非一成不变,它可能会随着个人的成长、阅历的增加以及生活环境的变化而发生变化。实际上没必要去强调理想型,这可能导致对潜在伴侣的过度筛选”
王禹的话就像是个背景乐。
在座的谁都没仔细听。
应知安正轻声悄悄问宋墨秋,“上次那个人怎么样了?”
“公安还在调查,没给他假释。”宋墨秋也轻轻说道。
两个人因为这个悄悄话,突破了社交距离,显得挨得有点近。
蔡雅没听清她们在说些什么,可直觉应知安和宋墨秋二人之间有些不对劲,说的话云里雾里。
余光瞥见宋曦丹都快碎成渣渣了。
宋曦丹的直觉比之蔡雅有过之而无不及,刚刚宋墨秋冲着应知安说的话,应知安回之以微笑,落在宋曦丹眼中,就像是一首无需言语的交响乐,如同一把无形的利刃,悄无声息地切割着她内心深处的柔软与希望。
宋曦丹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可桌面上她的嘴角勉强勾起一抹苦笑,强撑着一份坚强和体面。
造孽啊,蔡雅心中长叹一声,下一秒“咻”地起身,“我要去上洗手间,小宋,你和我一起去吧。”
宋曦丹失魂落魄,就这么跟着蔡雅出了包厢。
一出包厢,蔡雅的声音在略显嘈杂的走廊中显得格外清晰,她说道:“你要么放弃吧,趁着还没陷下去太深,现在抽身还来得及,感情的事情,一旦泥足深陷,到时候想要全身而退,可能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了。”
蔡雅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劝诫和担忧,虽然和宋曦丹认识不久,可她却也不忍看见这种爱而不得的事情,她作为一个年长者,自觉有这个义务,让宋曦丹在情感的世界里,保持一份清醒和理智,不要让自己陷入无法挽回的境地。
“我知道你对这段感情很认真,可你别看应知安是刚刚当场想的理想型,这种现想的还真带几分真心,或许我交浅言深了,可你的确不符合,反倒是那宋法官有点像。与其未来可能面临痛苦和失望,不如现在就理智地收回喜欢。”
宋曦丹皱起眉,目光中却很是坚定,“蔡律师,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是想要收回,就能够收回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