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远智斜依在龙椅之上,一手支着脑袋,有些百无聊赖地看着下面这群臣子,朝堂上落针可闻,在场各位大气都不敢喘,这位年轻的帝王并不如留言一般好掌控,在长公主把持朝政的这些年,魏远智对学识政事民情都了如指掌,那些歪心思的臣子不得不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这身老骨头到底还禁不禁的住折腾。
周泽裳规规矩矩地穿着一身朝服上了朝,魏远智散漫的目光在周泽裳身上停留一瞬亮了起来,转身对着身边的苏公公道:“去将朕之前准备好的礼物拿来,正好正公主完婚,这份新婚贺礼也该物归原主了。”
魏远智心里清楚,周泽裳既然能上朝必然说明魏姿欢已经痊愈,至少是无大碍的,将军府不比他送给魏姿欢的公主府能探听到消息,将军府下人少。当家的又是一位绝对无法买通的人。这将军府还真成了不透风的墙,一丝消息也没有流露出来。
周泽裳上前几步躬身道:“谢陛下。”
魏远智心情难得还不错,对着周泽裳也有了个好脸色道:“起来吧,今后务必事事以长公主为先。”
朝堂上的几位老臣对视一眼,心下了然。虽然前些日子皇上与长公主关系紧张,但眼下二人是打算揭过这一章了。果然之前没有得罪长公主是正确的,说破天这二人也是中宫嫡出的亲姐弟,魏姿欢又是如此识大体的将权力拱手相让,不争不抢不问世事的乖乖退到了一边,这魏远智也没有非杀她不可的理由。
正当几人脑海中飞速盘算事情的时候,周泽裳并没有退下,而是就地一跪道:“臣斗胆向皇上求一件赏赐。”
魏远智眯了眯眼,盯着做下的人道:“哦?爱卿说来听听,是什么样的宝物连长公主那里都没有。”
周泽裳从袖子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随着周泽裳缓缓打开的动作,周围的臣子都有些迷茫,这虎符可号令全军,眼下周泽裳将这东西拿出来是要讨一个多大的赏赐?
周泽裳不紧不慢的道:“臣愿上交兵权,将周家残支充作府兵,镇守在苏州。
魏远智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盯着周泽裳,周泽裳不卑不亢的的跪在原地,迎着这般威压没有退让的意思。
周泽裳虽然官位低下,不仅持有虎符,同时手掌周家军这支训练有素的部队,又是少年英才手中无一败绩,妻子是长公主魏姿欢,不论是在民间还是在陛下面前都是及受信赖的,不知有多少胸怀大志的少年为了取代他日思夜想,眼下他竟然自愿将虎符交出来了。
率先站出来的是兵部侍郎:“陛下,周将军年少成名,常年在外打仗落下了一身伤病,眼下他又与公主成婚,是该好好休养一番了。”
傅家家主看着跪在堂前那道笔直的身影,险些一口气憋死在朝堂上,周泽裳事先并没有同他讲过,就连他也不知道周泽裳这是要干什么,魏远智在卸去长公主的职务以后一切已经达到了平衡,原是风平浪静的,这周泽裳突然跳出来旧事重提不知是闹得哪一出。
魏远智坐正了,看着上前说话的兵部侍郎冷笑一声,原本窃窃私语的朝堂顿时安静下来,再无一人敢言。
工部郎中硬着头皮上前一步道:“陛下,长公主金尊玉贵,怎能成婚后独守空房,公主与驸马琴瑟和鸣乃一大美谈,还望陛下成全了驸马的一片痴心啊!”
虽然大家看着盒子里的虎符颇为垂涎,但皇上的态度尚且不明,部分臣子还在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跟着劝上一劝。
正当几人犹豫之时,一道红色的身影已经悄悄出现在门外,伴随着公公的一声:“长公主到。”原本窃窃私语的朝堂顿时安静下来,紧接着一道身影不急不慢的走到了周泽裳的身边,红色的宫装勾勒出女人窈窕的身材,这是经魏姿欢之手改编出女子可以穿的朝服,刚改制时惹得四座哄堂大笑,大到朝堂之上,小到市井小巷:“哪有女人上朝做官的!真是笑死人了,我看着长公主就是没睡醒在这里痴人说梦呢!她不会以为只要改一套衣服就可以霸占皇位了吧!”
魏远智隔着骚乱的人群注视着魏姿欢,接二连三的事情对魏姿欢的影响不小,连带着原本圆润的脸庞都快速消瘦下去,整个人看着更单薄了一些,只是魏姿欢的眼睛一如既往的炯炯有神。似乎他的阿姐就是有这样的能力,不论什么时候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成为人群中最显眼的存在。
魏姿欢道:“参见陛下。”这是自魏远智继位免除魏姿欢行礼后,众人第一次见到魏姿欢对皇上行礼。
魏远智看着标准而漂亮的行礼,原本欣赏的目光变得不快,但还是道:“你身体没有好全,出来走动也不注意着点,赐座。”
一旁的小福子眼疾手快的搬来一把椅子,魏姿欢也不推诿,当着一群老臣的面坐了下来,原本脚底的伤就没有好全,她知晓周泽裳进宫又来的突然,没有时间准备轿撵,一路走的她脚底板生疼,眼下有了座位自然是要坐着说话。
魏远智想起之前在御书房的争吵,脸色变得阴郁,原本魏远智认为二人已经歇了回去的心思,眼下再次被提起魏远智难免有些恼怒,朝堂里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这长公主还有脸来呢?大婚当日就敢丢下驸马私奔,一夜未归。我要是周将军甭管你是公主还是村妇,早就一刀宰了她,这样也好落得个干净的好名声不是?”
“哎呀!李老兄,你快闭嘴吧,这事情光彩吗?瞎嚷嚷什么呢,你不要命啦?”
“怎么,她敢做还不敢让人说了?身为一国公主却生性如此浪荡,当真是将魏国的脸面都丢尽了!这陛下不赐给她一条白绫自我了结,反而赐座?当真是糊涂啊。”
听着堂下越来越过分的说辞,魏姿欢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盯着周泽裳跪在地上的膝盖皱起了眉毛。
看着毫不在意的魏姿欢,魏远智那股不能发泄的怨气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吵什么吵!朕还没死,在这里坐着呢!一个两个办事情的时候推三阻四,聊起闲话倒是说的起劲!你们和那街市里的长舌妇有什么区别!“
原本嘈杂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魏远智缓缓扫过众人:“一群没用的东西!”
魏远智追着骂了两句,觉得有些口渴,刚想示意苏公公,就见原本看戏的魏姿欢已经喝着茶悠闲的坐在一边了。魏远智一下也郁闷不起来了,叹了口气道:“周将军起来吧。”
跪在地上的兵部侍郎侧头看了一眼,心里顿时不是滋味了。
魏姿欢看周泽裳不跪在地上了,吵闹的朝堂也安静了,这才开口道:“本宫准备和驸马回封地去。只是没料到周将军这般心急,竟然孤身一人进宫求赏赐。“说着扫了周泽裳一眼,似笑非笑地的样子让旁人猜不出魏姿欢到底想如何。
周泽裳知道魏姿欢生气了,可眼下又不是个好后说话的好时候。周泽裳只得眼巴巴得看着魏姿欢,对方却没给他一个眼神。
魏远智没有说话,似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顿了顿才对着魏姿欢道:“苏州的气候不必京城,你从来没有去自己的封地呆过,眼下你身体还没有好全,骤然过去难免水土不服。”
虽然魏远智字字句句都在为魏姿欢考虑,但魏姿欢还是笑着拒绝了这份好意:“这就不必劳陛下忧心了。”
魏远智身为一国皇帝当众被人下了面子,朝臣还没来得及唏嘘,魏远智就继续开口道:“我与皇后的婚礼已经在筹备了,不若你等礼成后再走。”
魏姿欢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一边,有些不解的看着魏远智,周泽裳和她愿意上交权力回到封地不问世事难道不是他想要的吗?她不知魏远智这样苦苦挽留是为何,自己走了就再没有人能干扰到他的统治,他这样又是何苦呢。”
魏姿欢说完就没有要继续的意思了,她对着魏远智行了一礼,看着原本追在她后面询问功课的男孩慢慢长成一个合格的帝王,担起保天下万民的重担,居高临下的睥睨着芸芸众生。
魏姿欢缓缓走到周泽裳身边,于自己的爱人并肩而立,一步一步走出厅堂,就像当年年幼的她被父皇抱在怀里,当着朝臣的面走进来,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看着跪地的大臣,父皇低下头对她说:“欢儿,这就是皇位。”
魏远智看着愈行愈远的二人觉得格外扎眼,原先魏姿欢永远是站在他的身边的,是对他百依百顺关心备至的,眼下魏姿欢忽然离开,堂而皇之的站在别人身旁,站在他的对面,甚至对他的挽留毫无反应,毅然决然的离开了。魏远智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受,只是觉得空落落的,这世上最后一个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也要离开他了。
宫外的马车上,魏姿欢想起年幼的魏远智拿着课本站在她的面前自豪的说:“我以后要做最厉害的皇帝,我要让所有的百姓都能安居乐业!”
魏姿欢摸了摸魏远智的脑袋笑着道:“好啊,阿姐等着你载入史册,被世人称颂的那一天。”
作者明天要坐车回家,且作者生病了,晕的要命[药丸]学校又买不到药,忍痛割存稿了,国庆期间正常更新[求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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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功成身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