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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各怀鬼胎

作者:晨轲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端王依旧是一副怜惜的模样,吐出的字句却是分毫不让:“周将军莫不是糊涂了,我着姿欢长大,为何要在大婚这样重要的时候绑走她。”


    周泽裳只是冷冷的看着端王:“魏姿欢根本没有上花轿,她在闺房的时候就已经被迷晕带走了,而假的替身代替她上了花轿,在众人掀开帘子的时候躲在花轿顶子上,等到众人离开后再悄悄离开,她唯一没有料想到的是,有澜壑潜藏在暗处,抓了个正着。”


    端王鼓鼓掌笑道:“周将军,你写的故事很精彩,只是证据呢?你怎能空口白牙的误人清白。”


    事情的线路终于变得清晰而明了,所谓有迷药的糕点不过是用来迷惑众人的,魏姿欢从一开始就没有踏出公主府的大门,房间内的迷香用了魏姿欢最讨厌的香料,别人不知魏姿欢调香的习惯,周泽裳确实知道的,两根被使用的口脂而替身唇上只有一种颜色,窗台边被踩踏的痕迹正是带走昏迷时的魏姿欢所留下的,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从轿子上消失的替身,轿夫也未察觉重量变轻是因为替身根本没有从轿子上离开,而是藏在顶部,以板遮盖。去城中搜索的冰心因为判断错魏姿欢被绑走的时间而一无所获,恐怕魏姿欢此时早已不知道被运到哪里去了。


    周泽裳继续道:“我一直在想,绑走姿欢的人到底要做什么,但我刚刚想起一件陈年往事,我记得端王有个女儿对吧,她”


    端王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没有料到周泽裳竟是如此敏锐。


    端王沉默一瞬立即坦坦荡荡的承认了:“将军好智谋,你怎知道是我动了手脚。”


    周泽裳拿出一张纸条,上面写了八个字:情难自禁,远走勿念。


    冰心跟着魏姿欢这么久自然识得上面的字迹是高仿,并非魏姿欢所书,可怪就怪在端王并非幼小孩童,难道认不出魏姿欢的字,怎会不知轻重到当众念出这般损毁名节的纸条,此乃无心之失还是有意为之,就很值得思考一下了。


    端王仍有些不在意的道:“就因为这一句话你就认为是我?周将军未免有些自信过头。”


    周泽裳却是继续道:“如果是上边那位想杀人灭口大可不必折腾出这么一遭,在婚礼筹备时暗杀即可,若有耐心等其回到封地再动手也不迟,可婚礼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损毁她的名节,挑起我对皇上的怨恨之情,意图将我引入逼宫那般万劫不复的地步。你在恨,在报复。”


    最后几个字一锤定音,连带着在场的人都有些懵,端王陪着先皇扛过了夺嫡之争,又稳坐多年端王之位多年,不论是魏远智还是历王继位,他都是端王,可以说是跟对人打仗,赢半生尊容。唯一可惜的是孤家寡人,没有子女承欢膝下也没有爱人陪伴在侧。


    端王听到此处,连带着语气里都有些赞赏,只是一双眼睛里却盛满了悲伤:“你们都不记得她,不记得她的付出,只有我这个父亲还在思念,思念我的妻子,我的女儿。“


    端王最恨的就是名字里的忠字,魏忠魏忠,为他人铺路忠心耿耿的忠。


    年幼时,丽妃心善抚养先皇时有意帮扶在皇宫中不受重视的魏忠,为报此恩,魏忠主动请命替先皇远去他国为质,那些雪中送炭的吃食良药终是圆不了异国他乡的月亮,虽生活困苦贫穷,被人百般欺辱,却是遇见了所爱之人,原以为就会如此度过余生,先皇崩逝,先皇费尽手段将他遣返回国,两人并肩踏上一条夺嫡的血路,混乱之时,伴随着孩子的嘤嘤啼哭,他的女儿咕咕坠地。


    待一切太平之时,他终于可以转头好好看着背负叛国骂名毅然跟随他的爱人,婷婷袅袅站在一旁的女儿,一封封赏的圣旨,远嫁和亲。


    宁悠茵的脸上终于是无可抑制染上的怨恨,远走他乡之时为了所爱她无怨无悔,独自操劳抚养孩子时她忧心体谅,终于等到一切了结她心心念念的一家人终于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她的女儿却要为了这个容不下她们的国家,远嫁和亲。


    许是耗费了多年心血,身体早已亏空,宁悠茵一病不起。跪在床前的女儿哭伤了一双眼睛,也终是踏上了送亲的花轿。


    宁悠茵的病越来越重,她时常撕扯着端王的衣袖问她的孩子有没有来信,端王只是沉默的将她抱进怀里,带着愧疚,带着自责。


    直到老可汗死去,不堪受辱嫁给下一任可汗的女儿上吊自尽,一尸两命。宁悠茵知道自己是等不到女儿回来了,原本强撑着自己的最后一道念想破灭,残破的身躯带着绝望的灵魂一起消逝在初春的清晨。


    魏忠的眼睛早已经流不出泪水,他快要记不清妻子的样貌了,这么多年他从不敢去宁悠茵的坟前看看,他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身在遥远的国度死前有没有想自己的母亲,有没有怨恨无能的父亲,她该有多么绝望才会在怀着孕的时候选择了自缢。


    阴暗的地牢里,端王注视着魏远智,费力地道:“我时常在想,她们为什么从来不来我的梦里看看我,是不是还在怨我。”


    周泽裳叹了口气道:“可姿欢是无辜的,她没有害你的女儿。”


    端王牵着嘴角想笑笑,却是徒劳:“我看着你们长大的时候在想我的女儿,她从小搬着板凳坐在院子里等我回家是什么样子,她第一次习字的时候有没有期望我的夸奖,我从来没有陪过她,我甚至不知她小时的样子。”说着端王艰难的抬起头看向周泽裳:“如果没有我的女儿,周将军猜猜会是谁去和亲,可她的牺牲没有人记得,所有人都享受则她换来的太平,你们所有人都欠她的,都欠她的。”


    魏远智并没有被这悲伤至极的故事所感染,只问:“我阿姐在哪里?”


    端王似乎是觉得嘲讽:“你阿姐?她还认你吗?”


    魏远智上前一耳光将端王的脑袋打偏了过去,丝毫不讲情义的道:“人在哪?”


    端王哼了一声道:“你们这群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现在知道着急了?我女儿死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们敢说她们是外邦人,死了有什么可惜的,你们说他肚子里怀着孽种不配进皇陵,你们都该去死,你们都该给她陪葬。”


    轰的一声巨响,飞溅的土石与荡起的灰尘呛得众人连连退后,周泽裳一把拎起魏远智往后撤了几步,镇守在外的官兵暴喝一声冲进来,几人直冲着被绑在架子上的端王而去,周泽裳怎肯让他得手,一脚踢飞了刺客手里的弯刀。


    一片混乱中,魏远智站在安全圈中道:“还愣着干什么,去啊。”


    几个人打成一团,三个刺客猜得出周泽裳并非等闲之辈,直冲他而去。周泽裳就是再擅格斗也吃不住三个人的围攻,应接不暇之际,一个刺客已经砍断了铁链,端王软趴趴的倒下来,魏远智眼见不妙,不得不加入战局。


    周泽裳躲开左边掷出的一枚银针,转身接住后方冲他脑袋来得一脚,一拳将左边的人打退两步,僵持不下之际,周泽裳一把扯出桶里浸泡在盐水的鞭子,啪的一声将人抽飞出去,眼见包围圈终于被突破,周泽裳顾不得别的直冲向端王。


    那刺客给好不容易摆脱了魏远智的纠缠,抬头就看见了气势汹汹直冲他而来的周泽裳心下一惊抬手格挡,端王滚到一边撕扯着手上的铁链。


    天已经黑了下去,周泽裳一路追查着魏姿欢的下落,眼下好不容易找出幕后真凶却又要失去线索,不由得满心着急,动手的力度也越来越重,刺客眼看扛不住也不准备多纠缠,一收放在唇边,一声嘹亮的哨音传出,又有几个黑衣人跳了进来。


    周泽裳躲闪不及被砍伤了右臂,一连串的血珠子洒在地上,周泽裳顾不得疼痛再次迎了上去,抄起官兵手里的刀直穿了那人的胸膛,刺客倒在地上抽搐着停止了呼吸,周泽裳知道这样一直打下去不是办法,一把抓起躺在角落的端王扔给魏远智:“带他走,我断后。”


    魏远智拖着端王头也不回的往外跑,几个刺客刚想追,就见魏远智摔碎酒坛推倒火烛,熊熊的火焰遮挡了前路,周泽裳乘几人愣神之际又抹了一人的脖子,被格挡在外的刺客不得不专心应对周泽裳。


    跑出去的魏远智踉踉跄跄地往外跑,突然前面出现一个人挡住了魏远智,像是早就等候在此处一样,魏远智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一眼道:“呵,你终于坐不住了?”


    历王从拔出一柄虎虎生风的大刀:“死到临头还嘴硬。”


    魏远智低头看了一眼端王,短短几秒内在心里做了决断,手起刀落间魏忠猛地吐出一口血,脸上却没有不甘,只是解脱般缓缓地合上了眼睛。


    宁悠茵捂着魏忠不断溢出鲜血的胸口,唱起家乡的歌谣,悠长又绵延的调子划去了半生苦难,只有吱呀作响的小船摇摇晃晃的到达彼岸。


    魏忠勾唇笑了笑,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悠茵,你终于原谅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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