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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转化危机

作者:渥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你想要叛逃吗?”


    我收回了翻找电话的手,也不转身,就这样静静地立在原地。


    “让我看看他们给你做的缝合。”


    身后的冷源在逼近,只差几个身位时我一鼓作气迅速走开,从壁炉旁取了一盒火柴,颤着手艰难地抽出两根,擦燃了扔进被松油浸过柴火里,房间又晕暖一角。


    “看来二十世纪的医术仍旧失败透顶,他们扯伤了你。是吗,昆西。”


    我的右手更加低垂,五指在低矮的置物桌上盲目摸索,丽塔曾送给我几个小茶砖,包在一块方巾里,掀开布,摸到一块,指尖还未触碰到壶口,凯厄斯便制住我的手腕猛地将我拽起。


    袖口下滑,暗红的齿印再无遮挡。


    我的手上还握着那块茶。视线下意识地回避,我在考虑,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到底掌握了多少东西。


    凯厄斯靠不留情地举高我的手,“不要试图欺骗我。你知道的,这是一个错误。”他的双眼变得暴戾,“不要再犯-任何错误。”


    指尖像烙铁一般陷进我的皮肤,他坚冷的身躯向前挤压着,我的左手已经迫于压力开始不适,“说出来,昆西。”


    “所有你该说的。”阴柔的咬字带着冰冷的吐息拂过我的睫毛,“不要有任何遗漏。”


    下一刻,我便被暴力地抵在地宫的冷墙上,“说!”


    “放开我。”


    “凯厄斯!”我叫道,“看在上帝……看在德古拉的份上——放手!我的手要断了!”


    他的嘴角极具嘲讽的勾起,不过一瞬,而后又死死闭合。


    是的,好笑吗,德古拉。好笑就放手,这是笑话的价钱。


    凯厄斯的头颅偏了几度,漠然地在我的眼睛和嘴唇上来回扫视,手上渐渐松懈。


    “如你所见,我被咬了。被袭击不是我的错!”我警惕地盯着他的脸,抹了一把眼睛,将手中的迷你茶砖扔进茶壶。


    “你的眼睛变红了。”凯厄斯突兀道,而且眼神变得愈发烦躁,“不要让我再闻到那种恶心的气味——永远不要散发出那种味道!”怒火已经焚烧了他的内脏和头脑。


    “你——”我抬手抵在他胸前,试图抵挡他前进的威压,“没有任何叛逃,凯厄斯。我已经告诉了海蒂我要去拆线。”我步步后退,他就像高悬的铡刀,只待忍耐的神经被绷断,他就会立刻向我斩下,就用他的锋利的獠牙。


    “他们跟你说了什么。”眼看他油盐不进,我再也无法忍受,站上矮凳,顺势跳到床上,以求和他拉开距离。


    “德米特里跟你说了什么?”


    “你知道谁来过了吗?”话毕,他的面色显得无比阴森,“那个圣马力诺的逃犯。”


    我屏息凝神,深怕他说出丽贝卡被逮捕关押的消息。但是随着他的表情变得愈发阴鸷,我意识到,丽贝卡可能已经成功逃走了。


    “我不知道。”我快速道,“我记不清,我记不得袭击我的人长什么样子。我也不记得丽贝卡长什么样子,他们对于我来说都太快了。”


    他依旧在审视我,充满了狡诈和不安分。茶水已经沸腾,我慢慢靠近他,就像靠近一个危险的野兽,“凯厄斯,”我试探着开口,“你为什么不给我找来一些纱布,还有消毒水。”


    “你觉得吸血鬼的牙上携带病毒吗?”


    此话一出,原本是想缓和这种死亡威胁的气氛,但这么一想便再也停不下来,存活了几百年但不需要刷牙的吸血鬼们……觑了一眼自己的手,又皱眉瞥了他严丝合缝的嘴唇。三千年吸血鬼……上古病毒携带体……


    “你觉得呢?”尖牙一并冒出,“昆西。”


    Stop,请不要对我这样笑。


    僵持之时,厚重的黑铁门突然被推开,冷气涌入,壁炉里的焰火猛地晃动了,不过眨眼,阿罗便带着一个更加灿烂的笑脸出现在我的面前。


    “噢,亲爱的昆西,我们的朋友,听说你遭遇了不测。”


    顷刻间,整个站位改变了,我从凯厄斯的对面站到了他身旁,距离暧昧。阿罗,此时,我对他的恐惧达到顶点,我明白,只要他向我伸手,一切就完了。他对我大脑的入侵令我毛骨悚然,我不得不在头脑里练习强迫性的词语和句子,试图逃避他纳粹探照灯般的监察。


    我将紧剩的一只灵活的手扣在凯厄斯的冰冷的手掌,握住他,无视他余愠的双眼。然后,我开始在脑子里练习说话,满脑子都在重复一个字:猫猫猫猫猫猫猫——


    “哈,”阿罗的目光像胶水一般黏在我和凯厄斯交缠的双手上,倏地,他抬起眼,笑叹道:“这是一个好日子不是吗,我们前脚才收到了爱德华和贝拉的婚礼请柬,现在,沃尔图里又有了另一桩浪漫故事。”


    爱德华和贝拉?他们竟然就要结婚了。还有——为什么——他们的黑袍没有口袋。我试图将手掩映于暗色的布料中,于是便拉着他往背后挪移。


    “但是——”阿罗音调突然高扬,他双手合十举着胸前,“我必须要告诉你们一件遗憾的事情,我们忠诚的卫士,德米特里,他宣称一位叫做丽贝卡的女流浪者投靠了我们的旧敌。”


    “苟延残喘。”凯厄斯冷酷道:“我们已经仁慈了几百年,他们依旧智力低下而且充满了愚蠢的妄想。”


    “是的。我的兄弟。”阿罗脸上挂着那种洞悉一切的微笑,“他们对沃尔图里的不尊重应当被马上处置,而且,最令人悲伤的是,他们竟然公开袭击我们的朋友——”


    阿罗蓦地俯身向我,血红的双眼带着表演的做作盯过来,“是吗,昆西?”


    我想尽量放松我的手,在拒绝被阿罗抓到的情况下,不让凯厄斯察觉我的波动。


    “也许是吧。”我说,“我不清楚他们是什么人。”我又补充道,“一切发生得很快。”


    “噢,当然,当然。”阿罗笑道。


    本以为这场询问就要结束,阿罗又笑眯眯道:“可是,他们喝了你的血。”


    “亲爱的,你不知道,你是如此珍贵。”他冰冷的指尖探向我的侧脸,正当我僵住时,我的手以一种极缓的力度被拽动了,“Brother ”凯厄斯淡道。


    阿罗无视了自己兄弟小小的不耐烦,执着地将手伸向我,“所以为了尽快恢复秩序,亲爱的,能否将你的手递给我。”


    “阁下!”


    高扬的声音从我的喉咙中震出,我被它也吓了一跳,于是立马又缓和了,“阁下,”我看着阿罗强颜笑道:“我想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而且——”


    赛琳,还记得我在小学圣诞晚会上是怎么做的吗,我扮演一只普普通通的蘑菇,你的小前男友扮演我面前的希腊王子,我很生气,于是开始旋转,变成一只迷幻毒蘑菇,我就这样把王子撞飞……总之,现在,戏台已经建好,我得跟另一只毒蘑菇斗智斗勇,请为我祈祷。


    我又往凯厄斯的脚边迈了一步,“这对我来说太亲密了,请原谅我,我的脑海里最近充满了对伴侣的幻想,将这一切向您展示对于我来说非常羞耻。”


    “我被咬后,趁着对方昏睡过去立马逃出医院坐上出租车,全程不过五分钟,我连他的脸都没看清。这就是全部了,我想没有哪个细节是对你们有用的。”我诚挚地看向他,“您知道的,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遵守与沃尔图里的约定,无意于任何形式的离开。”


    “请原谅我,或许等我脑中……不堪的幻想画面流过去,我可以再向您展示我的想法。”如果可以挨过今天,我一定要想办法把那段经过给忘了,或许我应该找个人催眠我。


    阿罗的手顿在原地,我再次加码,踮脚向凯厄斯的侧脸亲了一口,“请放心,我想德米特里一定会贡献最完美的追捕能力。”


    “噢,噢,”阿罗放下手,步步后退,“我为你高兴,弟弟,你已经孤独太久了。”他盯着我说出这番话,阿罗永远都不会完全相信我,除非他亲手触摸。


    尖锐的视线从斜上方刺下,我目送阿罗离开房间,最后一寸黑袍摆过门边的那一刻,我缓了一口气,抬脚向前想把门重新关闭,但是手却在身后卡住。


    “你又在犯蠢了是吗。”他悠扬道。


    “你难道不希望我犯蠢吗。”我一点点挣脱他的手,转身去关门——


    “噢,”惊悚地侧头,是阿罗放大的苍白面孔,“亲爱的,忘了询问你,是否想去参加爱德华与贝拉的婚礼——”


    “以沃尔图里访客的身份。”


    我反应过来时,他的手已经扣上我的肩膀。


    “抱歉,我忘记了。”说完,他的眼睛就迷离地闭起,如同通灵一般沉醉地吸取着什么。刹那间,凯厄斯将我扯过,阿罗的咏叹在我僵硬的背后响起:


    “噢,我多么——欣赏你这样的人,就像我的朋友卡莱尔。但是亲爱的,你如此年轻,你不知道你正在将自己置于怎样危险的境地。丽贝卡,那位可怜的流浪者,你对她实在仁慈。”


    “阿罗,”凯厄斯烦躁道,“你看见了什么?”


    “昆西,我们珍贵的朋友,她对失去所爱的吸血鬼如此宽容,尽管丽贝卡袭击了她,但她依旧决定原谅,甚至,为了缓解她的痛苦,她打算给她——寄血。”


    “你竟然骗我。”


    “噢,别生气,弟弟。”阿罗轻柔地抚过我的肩膀,将我慢慢面对他们,“她只是有些不知所措。”阿罗抬起我的脸,“你不知道自己有多美妙,多么危险,我们不能把你留给那些野蛮人,也许,是时候了。”


    不。我猛然看向凯厄斯,但他的眼睛已经被极端的愤怒烧红,“不。”我去拽他的围巾,“你们答应过我,在我处理完学校的事情之前不会转化我。”


    他笑了,抬手砸进身旁的铁门,轰地巨响,顿时一个凹陷,“结束了,昆西。 ”


    凯厄斯高声道:“把她锁进审判厅侧室,直到仪式准备好。”我没能再说出第二个字,灰袍护卫的手像铁钳一样扣住我的胳膊,我惨叫一声,背后的阿罗立马开口,“噢,轻一些,别让我们的朋友受伤,我的弟弟已经烦恼过多了。”


    “凯厄斯!”我被迅速带离,喊叫的尾音被猛地截断,门在身后合上,落锁的声音沉重而清晰。


    不,不,不——


    “凯厄斯!”我附门大叫,“凯厄斯!”


    “我从没想过叛逃!”


    “阿罗!你知道我不想叛逃!你知道的!你看见了!”


    无人响应。


    恐惧像潮水一般将我猛地下压,我觉得快要不能呼吸,五指抵在冰冷的地面快速喘气,但我吸进的气体越多,我越是闻到什么,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腥气。转头,细细地朝背后看去,侧室没有窗户,古典的墙体形制已经构成装饰,唯一鲜活的是墙壁上幽幽燃烧的烛灯。


    我站起来,朝着三把椅子下的暗红色物体走近,那是一个人,她穿着红色绸缎裙,看清的刹那,我无法克制地跌坐在地,吉安娜。


    她的身下没有鲜血,因为已经被吸干。


    “吉安娜。”我覆在她耳边,我见过她,一个人类社会的精英,她甘愿苦守在沃尔图里接待处那张坚硬的椅子上,总是对进入这里的一切人士致予最得体的微笑,我不喜欢她的选择,从来都对她没有好感,但是,她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还没等我冷静下来,余光中,一座更大的模糊深色山体便等在我的视线里。


    我颤抖着靠近,胃里突然一阵翻搅,立刻跪地干呕起来。


    那是一座血淋淋的人山。


    泪水和我的呕吐物一起积在地上。海蒂旅行社的引导旗夹在尸体的中间,这就是他们捕猎的方式,这—就是他们的—生活方式!


    “混账。”


    我已经感受不到我的泪水,我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所有感官,没有恶心,没有疼痛,如同死亡一般的冷静。


    我在死去众人的身上摸索,对不起,我说。对不起。指尖触到一块尖锐的、类似玻璃片似的东西。我立刻攥在手心。血污已经沾染了我的裤脚,刚想缩到最远的阴影里,厚重的黑铁门就被毫无预兆地打开。


    凯厄斯站在门中央,一个黑色、高大、寂静的身影。他没有立刻进来,只是站在那里,红瞳在幽暗的光线下如同将熄的炭火。


    你是个混账。我坐在人山的边缘,冷冷地看着。


    在他动作的瞬间,我立马向旁边跑,但他倏地止住了速度,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尖锐的视线钉在我的脸上。


    我与他盘旋,朝门口步步靠近,“你不能转化我。你答应了我。我也从没想过要叛逃。”


    “看看你的眼睛,你感受不到吗,它已经红得像只吸血鬼。”他的视线不再移动,如同被冰冻。


    “你这个——混账。”门外渐渐泛进一阵风,我的脸已经变得和地面一样冰凉。


    “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听见自己在喃喃,“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凯厄斯。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你。”


    “你怎么能一边穿着这身——用我的线缝上扣子的衬衫,一边伤害我。”


    他眼周的肌肉完全静止了,嘴唇抿成一条苍白坚硬的直线。


    “是我找到了你!”他的声音猛地拔高,“是我看见了你!你为什么不站在我这边。为什么要欺骗我。”


    “你是一个风险。”他冰冷地指控道,“我已经厌倦了你那不受控制的头脑。昆西,你为什么—不替我想想。”


    他的面孔再次扭曲,眼中的赤红猛烈翻涌,声音骤然跌落,变为低沉暧昧的耳语:“你怜悯她吗?”


    我退无可退,凯厄斯的声音在空荡的走道上幽幽发响:


    “你既然能怜悯她,为什么不怜悯我——”


    “亲爱的,圣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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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转化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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